第 一 章 天雷神掌
月華宮主沒有笑,反而望著霹靂火神兩人,鄭重的問:「兩位老英雄可是真的有意協助
我重整萬尊教內部的次序嗎?」
霹靂火神和神偷,不必去看馬龍驤的眼神,已抱拳正色說:「宮主請放心,只要你信得
過我們兄弟,我們俱都願為宮主效力。」
月華宮主毅然沉聲說:「好,不瞞老英雄說,我久已知道你的『霹靂磷火彈』厲害,威
力無比,無堅不摧,如果有老英雄鼎力相助,不但萬尊教內部可以整好,就是瀟湘仙子的門
人弟子前來,我們也不怕了。」
陶萄鳳一聽,幾乎忍不住笑出聲來,然而卻正色緊張的問:「這麼說,連貴教的教主巨
目天王也怕瀟湘仙子的門人前來尋事,或前來犯山了。」
月華宮主凝重的點點頭,有些遲疑的說:「現在你們已都是我志同道合的人,說出來也
不會走漏了消息,天王教祖在功力上雖不輸於對方,但對方卻具有佛門正宗『天罡秘笈』上
記載的神功及『天罡神功之精——天雷掌』。」
馬龍驤立即正色說:「他有天雷掌,而邵老英雄卻有霹靂磷火彈,我們正好可以找他拚
上一拚。」
月華宮主搖搖頭,憂鬱的說:「不行,公然決鬥,邵老英雄不但佔不了便宜,恐怕還有
玩火自焚之虞,我們要用智取。」
霹靂火神故意關切的問:「宮主,你看用什麼方法,老朽的『霹靂磷火彈』才能發揮威
力?」
月華宮主神情凝重的想了想,才說:「這要以當時的地理情勢才能作決定,到時我自會
告訴你。」
馬龍驤故意面露難色的說:「邵老英雄這等高超身手,懷有絕技之人,尚且不能公然取
勝對方,像我馬偉鳴和鳳妹三人前去,又有什麼用呢?」
月華宮主聽了,絕美的嬌靨微微一紅,綻出一絲嬌笑說:「現在我義父正為其他兩宮而
煩惱,你去了是協助我整頓教中內部的叛逆,與對付瀟湘仙子的門人弟子沒有關係。」
陶萄鳳和鄭玉容是女孩兒家,自然看出「月華宮主」鄧小慧的真正用心,但為了大局,
兩人也不得不將這口氣藏在心裡。
神偷卻不解的間:「聽說天王教主和其他兩宮,不是處得很好嗎?」
月華宮主說:「那是半年以前的事,自從瀟湘仙子前去總壇尋仇,雙方才舊事重提幾乎
鬧得大打出手。」
馬龍驤故意驚異的問:「什麼事這麼嚴重?」
月華宮主歎了口氣說:「半年多之前,瀟湘仙子前去總壇找我義父,要報她先夫『美劍
客』被害之仇,其實,『美劍客』並不是我義父害的……」
馬龍驤聽至此處,渾身微顫面色大變,正待急聲問「是誰害的?」,驀見鄭玉容正以凌
厲的目光瞪著他。
於是,心中一驚,到了口邊的話,硬嚥了回去,趕緊飲了口茶。
霹靂火神聽到他的救命恩人被害,自然也急切想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
是以,迷惑的說:「美劍客馬大俠這位前輩人物,老朽雖然沒見過,但聽江湖得意,她
現在已是快五十歲的老太婆了。」
馬龍驤幾乎忍不住厲聲說,我恨不得食她的肉寢她的皮,哪個還有心得意不得意?
但是,他卻忍著滿腹怒火,強自笑了笑。
霹靂火神自然明白馬龍驤這時的心情,趕緊拉回話題問:「為什麼那天王敦主在十多年
後的今天,又與星輝、日光兩宮的宮主失和了呢?」
月華宮主有些懊惱的說:「這次將瀟湘仙子困在水牢內後,依照星輝宮主的意思,立即
將瀟湘仙子殺死,以除後患……」
神偷卻故裝下解的問:「殺了沒有呢?」
月華宮主正色說:「如果殺了怎會再鬧意見?」
神偷繼續問:「這麼說,瀟湘仙子還活著羅?」
月華宮主點點頭說:「當然,不過,我義父留著瀟湘仙子是有原因和目的。」
霹靂火神問:「什麼原因?什麼目的?」
「月華宮主」說:「因為瀟湘仙子和聖母教主玉面婆婆情如姊妹,而玉面婆婆又是我義
父最心愛的人……」
霹靂火神自然明白巨目天王的居心,是以,繼續問:「那麼目的呢?」
月華宮主毫不遲疑的說:「當然是藉以吸引瀟湘仙子的門人或兒女前來救她,然後再以
瀟湘仙子的生命威脅對方,要他獻出『天罡秘笈』。」
話聲甫落,鄭玉容「噗嗤」一笑說:「到現在還不知道瀟湘仙子收了多少門人,生了幾
個兒女,秘笈究竟在哪個弟子或兒女的手裡……」
月華宮主頗有自信的說:「這一點很快就會知道了。」
鄭玉容聽得心中一驚,不由關切的問:「怎麼呢?」
月華宮主說:「最近派在北方觀察武林動態的教徒回來說,瀟湘仙子的門人或女兒可能
是一個少年男子,但和他在一起的卻是一個黃衣少女。」
鄭玉容不自覺的「噢」了一聲說:「也是穿著黃衣!」
馬龍驤雖然也暗吃了一驚,但他相信月華宮主可能沒有起疑,因為前天晚上她見到的鄭
玉容是一身白衣。
心念間,已聽月華宮主說:「這個黃衣女子,就是聖母教的玉女使者。」
馬龍驤卻不解的問:「宮主怎知那個黃衣女子是聖母教的玉女使者呢?」
月華宮主說:「因為三清觀的道人,曾去聖母教總壇鬧事,說他們的玉女使者引著瀟湘
仙子的門人去殺了他們的大觀主和幾個三代弟子。」
鄭玉容卻不解的問:「穿黃衣的女孩子多得很,難道凡是穿黃衣的少女都是聖母教的玉
女使者嗎?」
月華宮主正色說:「據說,有幾個老道不但認得聖母教的玉女使者的服飾,而且還認識
那個玉女使者,就是他們湯壇主的掌上明珠。」
馬龍驤一聽,知道湯婉蓉在大殿上或出觀時,一連殺了數名道人,因而被其中的道人認
出她的真正身份。
心念間,卻聽神偷不以為然的說:「那也不能肯定的說,跟那個玉女使者前去三清觀的
少年,就是瀟湘仙子的傳人?」
月華宮主立即正色說:「因為那個少年掌斃了西域第一高人神木天尊,試問,放眼當今
武林,有幾個人的功力,勝得過神木天尊?」
霹靂火神故意凝重的說:「這麼說,瀟湘仙子的門人,果真投奔了聖母教?」
月華宮主正色說:「那是當然的事情,因為玉面婆婆和瀟湘仙子的感情最為要好了。」
神倫故意驚異的說:「這麼說,玉面婆婆在不久的將來,就要率領著瀟湘仙子的傳人,
前來向貴教挑戰了?」
月華宮主有些焦急的說:「哪裡還要等到將來!我斷定他們現在已經到了九疑山區附近
了。」
如此一說,馬龍驤五人,無不大吃一驚,不自覺的問:「何以見得?」
月華宮主正色說:「因為派在附近各城鎮的教徒,已發現了三位怪傑。」
馬龍驤「噢」了一聲,並不覺得意外。
因為,以大頭鬼見愁、長髮水裡侯以及天南糊塗丐三位武林著名長相怪異的人物走到哪
兒都會引入注意,他們三人被對方的眼線發現,乃是意料中事。
但是,他卻故意迷惑不解的問:「姊姊發現了哪三位怪傑?」
月華宮主一笑說:「我昨晚只發現了一位天南糊塗丐,其餘兩人我還沒見過,據說現在
藍山縣城內。」
馬龍驤一聽,故意關切的問:「姊姊是說,瀟湘仙子的門人現在正和那三位怪傑住在一
起?」
月華宮主搖搖頭說:「現在只有這三個老人在一起,還沒有發現其他人。」
馬龍驤一聽,心中暗吃一驚,因為陶萄鳳一直沉默不語,好久沒有講話了,但她卻特別
注意話中的意思。
如今,在月華宮主的口中,聽說只有三位怪傑在一起,還沒有發現其他人,如果陶萄鳳
多用點心思,即可判斷出鄭玉容也是這一兩天,才趕來此地。
心念電轉,故意關切的問:「姊姊昨晚發現的一位怪傑,可曾將他捉到?」
月華宮主正色說:「談何容易?他刁猾的很。」
鄭玉容故意問:「宮主不是說,是那位糊塗丐嗎?怎麼還讓他跑了呢?」
月華宮主不答反而正色問:「你們認為他糊塗呀?告訴你們,他是長像糊塗,我義父說
他比誰都聰明,並警告我們,當心受了三個怪傑的愚弄。」
霹靂火神深怕被隱身暗中的三位怪傑聽到,一氣之下,憤然而出,壞了營救瀟湘仙子的
計畫,是以趕緊關切的問:「宮主此番前來,是想請馬少俠……」
話未說完,月華宮主已會意的說:「我是來找馬少俠,要他設法到藍山城,和那三個老
人藉機接近,一方面探聽一些口風,看看瀟湘仙子的弟子兒女究竟有多少人,一方面探出他
們是否還請了其他高手前來救人。」
說此一頓,又似有所悟的望著霹靂火神,鄭重的說:「邵老英雄如果肯協助馬少俠,處
死那三個老東西,我願意向我義父全力保你擔任宮主職務。」
馬龍驤一聽,十分生氣。
但是,當他看到鄭玉容和陶萄鳳兩人,非但不生氣,反而面帶微笑,知道她們是為了顧
全大局,而且,他覺得月華宮主對著三位怪傑的乾女兒,口口聲聲罵她們的乾爹是老東西,
也實在有意思。
心念間,霹靂火神已面被難色的笑著說:「宮主,非是老朽不肯,實因三位怪傑,武林
著名,豪俠稱頌,老朽不能下手呀!」
月華宮主立即焦急的正色說:「可是我義父最痛恨他們,尤其那兩個叫大頭鬼見愁、長
發水裡侯的老頭子,對他們兩人,我義父是一點應付的辦法都沒有。」
霹靂火神立即正色說:「是呀!鼎鼎大名的巨目天王都對三位怪傑沒有辦法,
老朽只是一個深山開墾,只求自保的人,又怎能惹得起呢?」
月華宮主一聽,深覺有理,頓時無言對答。
久久,才頹喪的說:「我也知道這樣做不對,可是,身為義女的,對義父的話不能不聽,
總不能作個不孝的乾女兒呀!」
霹靂火神一聽,只得裝得無可奈何的說:「宮主,老朽可以答應你,隨同馬少俠前去藍
山城,盡力探聽三位怪傑的來意和爾後的行動,其他,恕老朽礙難從命。 」
月華宮主只得無可奈何的說:「好吧!不過,你們一聽到重要消息,便火速趕往臨賀山
區,記住,遇到巡山武士,別忘了出示我們給你們的宮主佩。」
說罷起身,一俟馬龍驤應過是後,繼續說:「我現在必須火速趕回總壇,看看星輝宮派
去聖母教公然拜山的天昊將軍回來了沒有,他一回來,就知道瀟湘仙子的門人或兒女,究竟
有幾人,穿什麼衣服,是什麼面貌了。」
馬龍驤一聽,暗吃一驚,乍然間不知道回答什麼才好。
閱歷豐富的霹靂火神和神偷,立即哈哈一笑說:「希望那位天昊將軍越快回來越好。」
月華宮主聽了也很高興。
她舉步向廳外走去,同時,笑著說:「諸位免送。」
但是,馬龍驤等人,仍送出廳外來,直到院門才停身止步。
雙方抱拳拱揖,道過珍重再會,月華宮主才向前店走去。
馬龍驤等人,直到月華宮主走遠,才轉身走進院門。
鄭玉容仍記得月華宮主說的話,是以趕緊表白說:「這個月華宮主果真厲害,所幸我一
直住在此地等候你們來,沒有和三位老人家在一起,否則,今天勢必在她面前,露出馬腳來
了。」
馬龍驤故意半真半假的埋怨說:「方纔師伯他們離開的時候,你也應該跟著他們三位老
人家離去。」
鄭玉容立即正色說:「我站在那裡正好掩護三位老人家進入內室呀!而且,我離開了月
華宮主問起你們為何前來此地,你將用什麼理由答對?」
如此一說,馬龍驤頓時語塞了。
霹靂火神等人,也紛紛稱有理。
幾人進入客廳,陶萄鳳首先關切的說:「月華宮主走了,我們怎樣通知三位老人家回來
呢?」
馬龍驤說:「不必去找,三位老人家馬上會回來。」
神偷有些擔心的說:「少莊主,您看月華宮主看到三位怪傑離去了沒有?」
馬龍驤搖頭一笑說:「三位老人家輕功神速,加之我們紛紛起立,諒她不會看見。」
話聲甫落,客室內間已響起大頭鬼見愁的愉快聲音說:「果真被那丫頭看見了,她片刻
也不敢停留。」
話聲甫落,大頭、長髮、糊塗丐三人,已由客室內間,含著輕鬆微笑,掀簾走了出來。
馬龍驤等人一見,紛紛躬身招呼。
陶萄鳳首先望著長髮水裡侯,關切的問:「乾爹,您們三位老人家到哪裡去了?」
長髮水裡侯一笑說:「我們就在後店一間空房裡待了一會兒,在門縫裡看到那丫頭走了
後,我們三人才溜回來。」
糊塗丐正色說:「這丫頭精靈的很,你們幾個人可要多加警惕!」
馬龍驤等人立即恭聲應了聲是。
大頭鬼見愁凝重的說:「這丫頭來得突然,必然別具用心,為了避免被她發現,所以我
們三人由後窗出去,仍由後窗回來。」
說話之間,眾人已依序坐回原位。
陶萄鳳首先不解的問:「大師伯,您說的別具用心,是指她的哪一方面?」
大頭鬼見愁不答反而問:「那丫頭說了些什麼?先說一遍聽聽。」
陶萄鳳卻有些不高興而又迷惑的說:「鄧小慧一直在談一個雅號叫瀟湘仙子的前輩人物,
又說巨目天王派人四處打聽瀟湘仙子的門人兒女……」
話末說完,長髮水裡侯淡淡的正色說:「噢!這件事我早就該告訴你們了,鄧小慧那丫
頭說的瀟湘仙子,就是傳授你龍哥哥武功的那位道姑師叔。」
陶萄鳳一聽,立即望著馬龍驤,驚異的說:「可是龍哥哥並沒有對我說過呀!」
馬龍驤立即正色解釋說:「我也不十分清楚,我怎麼能告訴你?」
長髮水裡侯立即正色說:「她早已改了道號不叫瀟湘仙子了,將來救出這位前輩來不准
你們這樣稱呼,更不准你們談這件事。」
馬龍驤只得隨同陶萄鳳等人應了聲是。
糊塗丐催促說:「容丫頭,你將方纔那丫頭說的話講一遍聽聽。」
鄭玉容應了聲是,即將月華宮主方才談的話,由頭至尾的說了一遍。
大頭鬼見愁聽罷,首先憂慮的問:「驤兒不能冒然前去臨賀山區了。」
馬龍驤一聽,脫口急聲問:「為什麼,師伯?」
大頭鬼見愁說:「那丫頭對你已經懷疑了,只是還不敢肯定罷了。」
馬龍驤一聽,立即堅決的說:「即使鄧小慧已對驤兒懷疑,驤兒仍決定冒險前去,所謂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霹靂火神插言說:「據老朽看,少莊主此番前去,雖然危險,仍可冒險一試,但必須在
那個天昊將軍返回魔窟之前前去。」
大頭鬼見愁緊蹙霜眉,轉首去看長髮水裡侯和糊塗丐兩人,似乎徵求他們兩人的意見。
糊塗丐喘了口氣,凝重的說:「冒險前去和暗中探山,各有利弊,不過,我老花子仍認
為暗中探山較之公然前去,尤要冒險。」
長髮水裡侯贊同的頷首說:「我長毛也贊成驤兒利用鄧小慧的宮主佩前去,只要驤兒他
們提高警覺,注意防範,即使對方看出破綻來,有他們三人在一起,也足可應付。」
霹靂火神霜眉一蹙問:「老朽兄弟三人下能隨少莊主前去?」
馬龍驤趕緊接口說:「根據月華宮主的話意,好像魔窟總壇四面臨水,三位前輩,俱都
不擅水功……」
話未說完,神偷精神一振,興奮的說:「老朽我會呀!珍寶藏在水裡,如果我不會水功
怎能偷到手呢?」
糊塗丐遲疑的說:「如果廖老英雄跟去,而邵老英雄不去,鄧小慧那丫頭會不會因而懷
疑呢?」
陶萄鳳提醒說:「鄧小慧極希望邵前輩三人前去,如果僅廖前輩一人隨同前去,當然會
引起對方懷疑。」
馬龍驤蹙眉為難的說:「邵前輩三人一同前去,人多勢眾,過變較易應付,但是,魔窟
總壇四面臨水,一旦對方視破,脫難可就難了。」
鄭玉容則關切的問:「假設『月華宮主』鄧小慧問起,邵前輩三位為何沒有去,我們怎
麼說呢?」
大頭鬼見愁說:「這很簡單,邵老英雄三人有他們的基地和事業,屆時隨便講個正當理
由都可應付過去。」
說此一頓,立即又正色說:「不過,從現在離開客棧後,直到你們由魔窟闖出來之前,
我們不能再在一起了。」
陶萄鳳卻迷惑的說:「可是,鄧小慧卻要我們去藍山城內找你們去呀!」
大頭鬼見愁說:「那你們正好入了她的圈套。」
長髮水裡侯接口說:「現在我們在此地作好最後的約定,你們六人就出發前去藍山城,
在城內停留一天,然後即如此如此……」
於是,八人就在小廳內,妥為計畫,周密安排,並訂好了幾個可行的方法,長髮水裡侯
和神偷,如何由水中潛進魔窟連絡,大頭鬼見愁和糊塗丐以及霹靂火神和活財神等人,如何
在外支援接應。
計畫完畢後,已是日落時分了,活財神也按著霹靂火神的規定晚飯以前,將馬匹拉來了。
晚飯之後。馬龍驤等六人,立即離店出發,六人六馬,沿著通往藍山城的寬大官道,放
馬馳去。
彎月朦朧,四野沉寂,官道上空無一人,馬龍驤一馬當先,縱馬如飛,心情十分沉重。
他覺得時機迫切,片刻都必須爭取,現在想來,營救母親脫離險境,遠較冒充馬騰雲重
要多了。
就在這時。隱約傳來一聲馬嘶聲。
六人聞聲一驚,紛紛回頭後看。
因為那馬嘶聲,好像是由身後傳來的。
馬龍驤凝目一看,只見寧遠城外,燈火點點,寧遠城內,光亮燭天,但在官道的盡頭,
卻揚起一陣塵煙。
正打量間,驀聞活財神急聲說:「少莊主,我們最好停一下。」
鄭玉容也有同感的說:「可能是我乾爹有事忘了交代,趕來了。」
馬龍驤一聽,深覺有理,頷首應好,六人紛紛勒馬停了下來。
陶萄鳳目注官道盡頭揚起的塵土說:「也可能是趕夜路的武林人物。」
霹靂火神頷首說:「很可能,不過,停片刻也不礙事。」
說罷,發現田邊有一道防風林。
於是,又望著馬龍驤,建議說:「少莊主,我們要不要離開官道避一避,如果是老俠客
來了我們再出聲招呼也不遲。」
馬龍驤一方面是尊重霹靂火神的建議,另一方面覺得也是應該注意江湖的禁忌,是以頷
首說:「好吧!避一避也好。」
於是,六人紛紛撥馬,走下官道,逕向田邊的防風林後走去。
正待進入樹後,驀聞神偷驚異的說:「不是老俠客他們,來人共有兩人,其中一人好像
披有大氅。」
馬龍驤急忙勒馬,凝目一看,發現一匹馬上,似是一名女子,而另一匹馬上的人,的確
披著迎風飄舞的大氅。
但是,他對那樣醒目的大氅,似乎有幾分熟悉,只是一時不易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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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天昊將軍
霹靂火神看罷,卻催促說:「既然不是老俠客追來,我們快到樹後避一避。」
也就在霹靂火神話聲甫落的同時,馬龍驤目光一亮,脫口急聲說:「啊!想起來了,天
戌將軍的大氅就是這樣的……」
鄭玉容立即吃驚的問:「你是說,來人是魔窟的人?」
就在這時,煙塵滾滾,挾著急驟蹄聲的兩匹快馬,已到了十數丈外,而馬上兩人的四道
目光也正炯炯望來。
馬龍驤再度凝目一看,脫口一聲輕「啊」,神情頓時一呆。
因為,一匹高大灰馬上坐著的是一個身材魁偉,身穿奇形銀緞勁衣,胸前和大氅上,俱
都繡著一片蒼穹的人。
而另一匹馬上坐著的,竟是馬龍驤作夢也沒想到的冤家對頭,狡黯陰毒的湯婉蓉。
就在馬龍驤脫口輕「啊」的同時,湯婉蓉也發出一聲驚呼:「啊!天昊將軍,他就是瀟
湘仙子的兒子馬龍驤!」
馬龍驤見湯婉蓉當著陶萄鳳的面,竟說穿了他是瀟湘仙子的兒子,心中又驚又怒,不由
震耳一聲大暍:「賤婢湯婉蓉,還不下馬受死!」
大喝聲中,縱馬前衝,烏駒如飛縱上官道,立即將湯婉蓉的去路擋住。
鄭玉容雖然見過湯婉蓉,卻不知道她的名字。
陶萄鳳聽說灰馬上的黃衣女子就是湯婉蓉,好似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是以,幾乎是和鄭玉容同時,嬌叱一聲,縱馬向湯婉蓉截去。
霹靂火神和神偷、活財神,也紛紛縱馬將一身銀衣,已在鞍後取出奇異兵器的天昊將軍
攔住。
天昊將軍手持一柄形如尖錐,愈下愈大,最後形成一個碗形護手的特異兵器,瞠目大喝
一聲:「住手,你們可是要以多為勝嗎?」
馬龍驤傲然笑說:「對付你們這些魔窟的劊子手,何須大家動手。」
天昊將軍怒目瞪著馬龍驤,厲聲問:「你可就是殺死本教天戌將軍的馬龍驤?」
有關掌斃天戌將軍的事,馬龍驤從未對陶萄鳳說過,是以,微一頷首說:「不錯,說是
在下,也無不可。」
話聲甫落,一臉怨毒的湯婉蓉,卻憤怒的厲聲說:「天戌將軍根本就是你殺的,還說什
麼也無不可!」
陶萄鳳想到湯婉蓉的陰狠無義,恨不得揮劍將她殺死,這時見她多嘴,不由剔眉怒聲說:
「我看你是找死!」
湯婉蓉立即陰毒的怒聲說:「今夜遇到你們,姑娘就沒有打算活!」
天昊將軍卻大喝一聲:「姓馬的小輩,快下馬與本將軍大戰三百回合。」
說話之間,騰身離馬,那樣高大魁偉的身軀,凌空橫飛,竟像天馬行空般,直落官道左
側的一片平坦草地上。
天昊將軍自落地,立即用手中的特異兵器指著馬龍驤厲聲說:「姓馬的小輩,快過來受
死,今夜要你知道本將軍『貫天錐』的厲害。」
馬龍驤淡然一笑,翻身下馬,他並不立即走下官道,反而望陶萄鳳和鄭玉容,指著湯婉
蓉叮囑說:「你們不要殺她,我還有重要的話問她。」
湯婉蓉一聽,立即嬌哼一聲,不屑的說:「聽你的口氣,好像本姑娘會伸長了脖子被你
們宰似的。」
馬龍驤理也不理湯婉蓉的反唇相譏,他雖然看到陶萄鳳的神色極為不滿,但此時卻不便
公然解釋。
於是將馬韁掛在鞍頭上,逕向官道下的草地上走去。
霹靂火神三人也急忙下馬,並肩立在官道上,一方面為馬龍驤押陣,一方面監視仍坐在
馬上的湯婉蓉,以防她使壞。
天昊將軍怒目瞪者從容走上草地的馬龍驤,憤怒的臉上暗透著迷惑之色,他不相信馬龍
驤連由馬上縱至草地上的本領都沒有。
最後,他突有所悟似的厲聲說:「姓馬的小輩,你可是要好整以暇,挫盡本將軍的銳氣,
你休想!」
說話之間,馬龍驤已到了他面前一丈五尺處。
馬龍驤停身止步,淡然一笑說:「你為何不說在下根本沒將你放在眼裡?」
天昊將軍一聽,頓時大怒,厲聲說:「呸!廢話少說,快亮兵器。」
馬龍驤傲然一笑說:「莫說對付你這種二三流的小人物,就是與你家魔頭巨目天王交手
馬某人也未必需要兵器。」
天吳將軍一聽,不由瞠目厲吼一聲說:「好個狂妄小輩,我今夜不殺你誓不為人。」
厲吼聲中,飛身前撲,手中的「貫天錐」,舞了一個輪大金花,對準馬龍驤的前胸,猛
刺而出——
馬龍驤一心掛念著湯婉蓉對陶萄鳳說什麼壞話,不敢久戰,是以,一俟「貫天錐」刺至
近前身形向右一閃,出手去扣天昊將軍的右腕。
但是,天昊將軍並不閃避,厲叫一聲,橫肘撤錐,整個巨大身軀,連人帶錐,竟猛向馬
龍驤的側身撞去——
霹靂火神等人見天昊將軍竟用兩敗俱傷,同歸於盡的打法對付馬龍驤,俱都大吃一驚,
齊聲發出驚呼。
但是,就在眾人驚呼出口的同時,天昊將軍已痛叫一聲,飛身暴退,而他手中的貫天錐
已到了馬龍驤的手裡。
陶萄鳳等人一看,便知道天昊將軍撞上了馬龍驤的護身神功罡氣,是以才痛得他飛身暴
退。
天昊將軍已知厲害,哪裡還敢停留?
是以,就在他飛身暴退,雙足落地的一剎那,身形倏然急轉,展開輕功,直向西南方向
瘋狂馳去。
霹靂火神一見,脫口急呼:「少莊主,不能留下活口!」
口字甫落,右手已揚,只見兩個核桃大的紅色彈丸,一前一後,疾如流星逐月般,直向
瘋狂飛奔的天昊將軍射去。
馬龍驤何嘗不知道不能留天昊將軍的活口,但他心地仁厚,不忍再在內腑已被神功震傷
的天昊將軍的背後,再將對方的貫天錐擲出,落個趕盡殺絕之嫌,是以遲遲未曾下手。
但,老於經驗,慎審利害的霹靂火神,卻能當機立斷,不加思索,立即振腕打出兩顆
「霹靂磷火彈」。
只見兩顆「霹靂磷火彈」,快如電掣,而最奇妙的是,兩彈恰在天昊將軍的頭頂上空,
後方的一顆撞上了前面的一彈。
一聲霹靂般的轟然暴響,火花四射,在一團熊熊烈陷中,天昊將軍一聲淒厲的慘叫,兩
手撲天,翻身栽到。
就在天昊將軍慘叫栽倒的同時,驀然響起陶萄鳳的怒聲嬌叱:「賤婢,你還想要活著離
開嗎?」
馬龍驤悚然一驚,急忙回頭,只見湯婉蓉凌空離馬,身形橫飛,正向官道下一片亂石荒
草中落去。
柳眉飛剔,杏眼圓睜的陶萄鳳,嬌軀凌空,也正如一朵紅雲般,逕向湯婉蓉落身的正前
方截去。
湯婉蓉大驚失色,有些慌亂,似乎自知輕功不是陶萄鳳的對手,立即下墜,身形急疾直
瀉而下——
緊接著,雙腳踏實,疾翻玉腕,寒光如電,一支長劍已撤出鞘外,同時,仰面怨毒的望
著陶萄鳳厲聲說:「姑娘今夜與你拚了。」
但是,凌空橫飛的陶萄鳳,沒想到湯婉蓉急施千斤墜,緊急間,一聲嬌叱,一式「綵鳳
回飛」硬將身形轉回來。
就在她身形折回的同時,寒光一閃,嗆鋤龍吟,右手已撤出了背後單劍,一式「驚虹天
降」直向湯婉蓉斬去。
馬龍驤深知陶萄鳳這時的功力,這一擊雖然不成,下一劍必將湯婉蓉刺於劍下,勢必遺
下後患。
緊急間,立即大聲警告說:「鳳妹不要殺她!」
為了防止陶萄鳳任性,同時也飛身縱上官道。
但是,就在他出聲警告的同時,陶萄鳳已揮劍疾下,憤怒的湯婉蓉,已身形斜跨,反臂
揮劍猛格陶萄鳳的劍身。
只聽「噹」的一聲金鐵交鳴,濺起一片飛射火星,湯婉蓉一聲驚呼,身形踉蹌,一連退
了幾步。
鄭玉容和霹靂火神等人,都沒有想到陶萄鳳的功力竟是如此驚人,是以,都不自覺的脫
口驚呼。
就在眾人驚呼的同時,陶萄鳳的身形已疾瀉而下,飛身疾撲,一聲不吭,照准湯婉蓉的
前胸便刺——
馬龍驤一見,大吃一驚,情急之下,震耳一聲大喝:「不要殺她!」
大喝聲中,無暇多想,右手伸手一彈,一縷強勁指風,直射陶萄鳳疾刺而下的長劍。
只聽「噹」的一聲,陶萄鳳的劍身立被震傾,只見陶萄鳳身形踉蹌,脫口驚呼,劍尖急
忙撐地,險此跪了下去。
馬龍驤救人心切,用勁過猛,又怕勁力不足,救不了湯婉蓉,是以,才震得陶萄鳳身形
踉蹌長劍險些脫身。
但是,當他看到嚴重的情形時,他才警覺到不妙。
果然,陶萄鳳急忙拿樁站穩,氣得嬌靨蒼白,杏目圓睜,顫抖著嬌軀望著馬龍驤,恨聲
說:「你……你……」
你字方身出口,目中淚已泉湧,一氣之下,飛身上馬……
馬龍驤一見,立即大聲說:「鳳妹,你聽我說……」
陶萄鳳哪裡肯聽,一抖絲韁,放馬向北馳去!
馬龍驤和鄭玉容,齊聲急呼:「鳳妹,鳳妹!」
但是,陶萄鳳頭也不回,放馬如飛,直向寧遠城馳去。
鄭玉容也是又氣又妒,不由望著馬龍驤,怒聲問:「鳳妹為什麼不能殺她?」
馬龍膿既懊惱又焦急的解釋說:「容妹,她是聖母教的人呀!」
話末說完,鄭玉容已怒聲說:「叫他們聖母教向我要人好了。」
了字出口,疾翻玉腕,寒光一閃,長劍出鞘,逕向仍趺坐在地上的湯婉蓉斬去。
馬龍驤一見,急忙將鄭玉容的右臂拉住。
同時,急聲說:「湯婉蓉潛出太白山,早已犯了死罪,我們何必再殺她結怨?我們可將
她交給她父親湯壇主自己處理。」
鄭玉容一聽「她父親湯壇主」頓時明白了馬龍驤的用心,湯婉蓉的確殺不得,但是她仍
然有些不服的哼了一聲說:「誰知道你安的什麼心?」
說話之間,掙脫了馬龍驤的雙手,翻腕將劍收入鞘內。
馬龍驤不便再說什麼。
立即轉頭望著神情凝重的霹靂火神三人說:「邵前輩,請你們三位將魔窟那廝的屍體掩
埋好,然後再帶湯婉蓉去南關客棧找我,我現在立即去追陶姑娘。」
話聲甫落,不等霹靂火神三人說什麼,立即展開輕功,直向陶萄鳳追去。
鄭玉容一見,立即關切的問:「你不騎馬?」
馬龍驤另有用意,僅回頭揮了揮手。
這時再看,寧遠城內燈火,較之方才少多了。
只見前面急急催馬飛馳的陶萄鳳,頭也不回,直向南關大街馳去。
以馬龍驤的輕功火候,要想追上陶萄鳳,僅是幾個起落的事,但是,他不但不追上去,
反而離開官道暗中追隨。
他知道,陶萄鳳自幼嬌生慣養,遇事十分任性,加之以前的馬騰雲對她更是百依百順,
因而越發養成她的倔強脾氣。
經過這半年多和他馬龍驤的相處,他知道,陶萄鳳的確改變了不少,當然,這是她漸漸
揣出他不是馬騰雲的緣故。
現在,陶萄鳳是懷著悲憤妒恨,流著傷心的淚離去的,這與她以前和馬騰雲使性子,鬧
彆扭完全不同。
為了代替馬騰雲的身份,馬龍驤一直為此苦惱,而又深覺愧對鄭玉容,處處怕陶萄鳳看
出馬腳,竭力避免使兩位師伯失望。
方纔為了救湯婉蓉,而使陶萄鳳當眾受了難堪,現在她必是前去南關客棧找長髮水裡侯
訴苦。
馬龍驤覺得這正是一個恢復他本來身份的奸機會,因為陶萄鳳已經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
只是她不得不繼續欺騙自己。
如今,她去見長髮水裡侯,屆時必然有所表示,那時他再見機行事,向三位老人家表示
這件事他不希望再拖下去。
是以,他離開官道,一方面監視陶萄鳳,是否真的前去客棧,抑或就此轉回潼關,或一
氣之下,尋了短見。
同時,他也覺得陶萄鳳這時正在氣頭上,最好不要和她見面,等她情緒漸趨平靜時,再
解釋也不遲。
假設這時急急追上,不停的向她解釋,甚或要求她轉回去,陶萄鳳非但不肯,反而會覺
得她走的有道理。
心念間,發現前面急急縱馬飛馳的陶萄鳳,不但時時回頭察看,而且,逐漸將馬速慢下
來,顯然是看看後面有沒有人追來。
當然她回頭察看的結果,官道上除了滾滾揚塵,哪裡有半個人影,甚至沒聽到一絲蹄聲
和衣袂破風之聲。
只見陶萄鳳翻腕收劍,舉袖拭了拭眼淚,再度向馬後察看。
想是確實沒看到官道上有人追來,她竟勒韁收住了馬勢。
當她撥回馬頭,引頸察看的時候,眼淚再度奪眶而出。
馬龍驤看得心中一陣難過,幾乎忍下住喊一聲「鳳妹妹」。
但是,理智告訴他,這時萬萬使不得,只要他一出聲招呼,陶萄鳳必然急撥馬頭,縱馬
狂馳而去。
當然,如果他不出聲招呼,陶萄鳳心中的悲痛,傷心,和失望,甚至感到絕望無助,了
無生趣。
果然,只見熱淚盈眶的陶萄鳳,在馬上翹首看了一回,最後終於雙手掩面,抽動著香肩,
哭了!
隱身暗處的馬龍驤,看得心中格外難過,他的視線也不覺漸漸模糊了,但是,理智告訴
他,這時仍不能出面招呼。
只見陶萄鳳,緩緩放下雙手,深深低下粉首,輕輕一撥「紅鬃」絲韁,她不去寧遠城,
竟緩緩走下官道,竟任由座馬越野走去。
馬龍驤一見,大吃一驚:心中掠過一個陶萄鳳前去尋死的徵兆。
到了這個時候,馬龍驤才深悔方才沒有及時招呼她。
既然陶萄鳳決心不去找大頭鬼見愁和長髮水裡侯,她必是有了不祥的念頭,但她也絕不
是趕回潼關陶府。
有了陶萄鳳覓地尋死的想法,馬龍驤再不敢遲疑,立即屏息提氣,緊緊跟著陶萄鳳的馬
後追去。
馬龍驤原先以為陶萄鳳必是前去找長髮水裡侯訴苦,沒想到,當陶萄鳳看到身後沒人追
來,竟在悲痛失望之下改了念頭。
只見前面馬上的陶萄鳳,目光望著夜空遠方,就像泥塑木雕的一樣。
繞過一排防風林,竟是一片亂石荒草廢地,而廢地的盡頭,即是一片茂盛松林,而「紅
鬃」馬,竟信步向林前走去。
馬龍驤一見,心中十分焦急,暗呼糟糕,陰森的樹林內,氣氛低沉,正是尋死的好去處,
但是,他又苦於無法阻止。
焦急間,陶萄鳳已到了樹林前緣。
馬龍驤不敢怠慢,正待繞過右側的數株小樹先行進入樹林內,但是,到達樹林的邊緣的
陶萄鳳,已無神的滑下馬來。
只見陶萄鳳,又扶著馬身靜了一會,才緩步木然的走進林內。
馬龍驤順著陶萄鳳的前進方向凝目一看:心頭猛然一震,渾身下由打了一個冷戰,因為,
就在樹內的不遠,赫然是座巨碑大墳。
看了這情形,馬龍驤更是焦急萬分,進了漆黑的茂林,偏偏又看到了陰森的巨墳,這無
疑更加深了陶萄鳳尋死的決心。
只見陶萄鳳走至巨碑前,茫然看了一眼,隨即木然的坐在碑座上。
馬龍驤這時才看清陶萄鳳嬌靨蒼白,連她那鮮紅的櫻口,這時也沒有了血色,根據她香
腮上的淚痕看來,她的眼淚似乎一直不停的流著。
看了這情形,他不由悲憤的在心中問著自己,是誰把陶萄鳳害成這個樣子?他的答覆是
他自己。
心念至此,他覺得該是出面的時候了,該是安慰陶萄鳳的時候了。
就在這時,驀然傳來一陣衣袂破風聲。
馬龍驤心中一驚,循聲一看,只見由西北方的南關大街方向,如飛般馳來一道低矮的寬
大人影。
由於來人身法不俗,雙目閃閃生輝,斷定絕非泛泛人物。
但是,木然坐在碑座上的陶萄鳳,依然呆呆的望著遠方,一雙明目中,仍在不時滴下淚
水,對逐漸馳來的寬大人影,似乎茫然下知。
馬龍驤轉首再看,不由大吃一驚!
只見那道如飛馳來的低矮人影,竟是一位身穿寬大緇衣,面目慈祥,手拿著拂塵的七旬
老尼姑。
馬龍驤見來人竟是一位七旬以上的老尼姑,真是心中暗暗叫苦,他唯一的希望是陶萄鳳
不要發現有人在她附近馳過。
再看老尼姑飛馳的方向,雖然直奔茂林而來,但她經過的路線,卻是陶萄鳳的背後十數
丈處看樣子老尼姑顯然是要掠樹飛馳。
慈祥老尼姑身法快速,眨眼之間,已到了茂林近起,唯一讓馬龍驤放心的是距離尚遠,
而陶萄鳳也沒有回頭後看。
看看老尼姑就要騰身飛上林稍,偏偏在林邊吃草的「紅鬃」馬,突然昂首豎耳,馬目炯
炯的望著老尼姑發出一聲低嘶。
馬龍驤一聽,心中十分懊惱,不由急的跺了一下腳。
再看老尼姑,竟倏然停下身來,以迷惑的目光,向這邊望來。
馬龍驤一見,心中愈加焦急,希望老尼姑不要多管閒事。
但他知道,愈是道行高,心地慈的佛門弟子,對特異的情形愈注意,因為,在此荒郊,
夜靜更深,突然有馬低嘶,設非偷盜不軌之人,便是森林交手,非死即
傷,為了救人救世,老尼姑一定會過來。
果然,老尼姑站了一會,發覺這面寂靜無聲,立即馳了過來。
馬龍驤一見,暗氣「紅鬃」馬多事吃驚的發出一聲低嘶。
繼而心中一動,覺得老尼姑面目慈祥,絕不會隨便將陶萄鳳帶走。
所謂「佛門廣大,不度無緣之人」,譬如鄭玉容負氣之時,堅絕要在寶航庵落髮,就始
終沒有得到慧航師太的允許。
心念間,那位尼姑已馳到陶萄鳳的面前林外面。
但是,陶萄鳳依然呆坐,對面前的老尼姑視如未見。
只見老尼姑目注陶萄鳳,緩步向巨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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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蓮航師太
馬龍驤為了看得更清些,立即以輕靈小巧的身法,藉著幾株小樹掩蔽,迅速的移至樹林
的邊遊目一看林內,這才發現是一座墓林,林內尚有許多巨塚巨碑,並不止陶萄鳳附近的那
一座墳。
打量間,那邊的慈祥老尼姑,已向著陶萄鳳合什宣了聲佛號說:「阿彌陀佛,貧尼蓮航
敢問女施主何事一人在此啼哭?」
陶萄鳳沒有回答,也沒有看蓮航師太一眼,但她眼中的淚水,卻像斷線的珍珠般,一顆
接一顆的滾下來。
蓮航師太見陶萄鳳不答,而她身上也沒有打鬥過的跡象和傷處,只是不停的流淚,是以
感到有些迷惑。
因而,以炯炯目光,遊目寒看,似乎要看看附近是否有可疑之處。
馬龍驤一見,非但不躲避反而將其身形站至明處,一俟蓮航師太目光移至他的身上,立
即悄悄拱手深深一揖,一臉的焦急神色。
蓮航師太先是一驚,接著霜眉緊蹙,最後終於似有所悟。
於是,再度望著陶萄鳳,以慈祥的聲音說:「女施主如此傷心,一人在此啼哭,必是心
中受了莫大委屈,設非受了尊長的責罵,便是受了同門兄妹的欺負,要不就是夜間行路遭人
戲弄,要不就是與檀郎嘔氣,總之,不出以上幾種原因,女施主不妨把它說出來,讓貧尼也
好為你指點一條明路。」
說話之間,陶萄鳳曾抽噎著看了蓮航師太一眼,似是想放聲痛哭,但又強制沒有哭出聲
來。
蓮航師太繼續以慈祥的聲音揣測說:「女施主身背雙劍,必是一位武功不俗的俠女,當
不致被歹徒欺侮,女施主生得天香國色,秀外慧中,也必得同門兄妹的歡喜與尊長的愛護,
總有錯誤之處,也必獲得寬恕,看情形,女施主想必與檀郎嘔氣的成份居多,不知貧尼猜的
是也不是?」
陶萄鳳雖然沒有再看蓮航師太,但卻舉袖拭了一下香腮上不停滾下的淚水,對蓮航師太
說的話,顯然俱都聽進耳裡。
蓮航師太見陶萄鳳不語,只得歎息的說:「凡事退一步想,無解不開的結,此番貧尼前
去看望一位同門師妹慧航師太,她就遇到了一樁難題……」
馬龍驤一聽慧航師太,不由又驚又急,因為他不知道這位慈祥的老尼姑,會不會說出鄭
玉容要求落發的實情。
心念間,發現陶萄鳳已望奢蓮航師太,抽噎著低聲問:「你認識慧航師太?」
蓮航師太微一欠身說:「她是貧尼的師妹,怎麼,女施主也認識她?」
陶萄鳳頷首「嗯」了一聲,舉袖拭了一下眼淚說:「蓮航師太,你可願為我祝發?」
蓮航師太一聽,立即合什宣了聲佛號,愉快的說:「阿彌陀佛,女施主願以青燈木魚,
終生奉佛,那真是再好也沒有了,貧尼正有意收一名弟子……」
馬龍驤一聽,頓然大怒,但又礙於不便驟然現身,只得暫忍片刻,看看這個老尼姑還說
些什麼。
心念間,只見蓮航師太,又有些遲疑的說:「不過,女施主必須先講明了決心皈依佛門
的原因,貧尼方能為你剃度,須知,『出家容易還俗難』,一旦落髮,就得終身奉佛,即使
父母找到庵外,日夜哭喚嬌兒,檀郎撲跪在蒲團前,流淚向你懺悔,甚或你的師尊站在你的
佛堂外,黯然歎息他多年心血,俱都付諸流水,你都不能有一絲悔意……」
馬龍驤一面靜聽,一面暗察陶萄鳳的反應。
陶萄鳳目光低垂,顯然有些猶疑。
只見蓮航師太,繼續說:「女施主,現在你可以詳述一下你的遭遇,讓貧尼聽一聽,你
是否深具慧根,看破紅塵,到了落發修真的程度?」
陶萄鳳以怯怯的目光看了蓮航師太一眼,顯然沒有十足落發的勇氣。
蓮航師太一看,立即慈祥的一笑說:「貧尼已看出你的心意,對你這個花花世界,仍有
深厚的眷戀,現在你不妨說說你心中的痛苦,貧尼也好給你指一條明路。」
馬龍驤聽至此處,才暗暗讚許蓮航師太高明,幾句話就讓陶萄鳳打消了落髮為尼,遁跡
沙門之意。
只見陶萄鳳怯怯的望著蓮航師太,幽幽的說:「小女子姓陶……」
話剛開口,蓮航師太已揮了揮手,慈祥的阻止說:「你不必稱名道姓,你不必說出與你
有牽連的人是誰,以免事後你後悔有人知道了你心中的秘密。」
陶萄鳳聽後,十分動容,神色間顯然對蓮航師太肅然起敬,只見她起身一指自己坐的碑
座,謙恭的說:「師太,您請坐。」
蓮航師太卻在另一方青石上坐下來,同時,和聲說:「我坐在此地就可以了,你也坐下
來講。」
陶萄鳳低聲應是,坐回在碑座上。
想了想,才傷感的說:「我有一個世哥,我很喜歡他,他也很喜歡我,我們雖然沒有經
過明媒文定,但人人都說我們是天生的一對……」
蓮航師太立即不以為然的說:「人人都說,不足為憑,必須經過父母之命,明媒文定,
方是夫婦,照你所說的情形看,你們之間,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對情投意合的世兄妹而已。」
陶萄鳳聽得神色一驚,不由焦急的問:「這麼說,他可以娶別的女子為妻?」
蓮航師太不答反問:「難道他有權干涉你擇婿嫁人?」
陶萄鳳聽得渾身一戰,脫口一聲輕「啊」,淒惶的說:「這麼說,我們之間,根本沒有
絲毫保障了?」
蓮航師太卻驚異的問:「怎麼?可是他死了你要為他守寡?」
陶萄鳳聽得花容立變,不由急的連聲分辯說:「不不,他沒有死,只是他變了。」
蓮航師太立即問:「你是說,他已經不再喜歡你了?」
陶萄鳳搖搖頭說:「不,他和以前一樣的喜歡我,只是他變成另外一個人了。」
蓮航師太以恍然似有所悟的口吻說:「噢!原來你現在又喜歡了另外一個人?」
陶萄鳳立即急聲分辯說:「不不,現在的他,或許是以前的他,但以前的他,可能不是
現在的他了。」
蓮航師太聽得一楞,久久才無可奈何的說:「女施主,貧尼悟性遲鈍,你的
話,貧尼實在無法領悟。」
陶萄鳳想了想,突然鄭重的問:「老師太,天下有沒有長得一樣的人?」
蓮航師太毫不遲疑的搖搖頭說:「沒有,即使孿生兄弟姊妹,也有其差異之處。」
陶萄鳳繼續問:「是不是個性不同?」
蓮航師太卻正色說:「這也未必,環境,際遇,年齡,學識,都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個性
的,現在你想想你自己的個性,和以前是否一樣呢?」
陶萄鳳想了想說:「我因為適應他的個性,而改變了我的個性。」
蓮航師太問:「這麼說,現在的他,不管是否以前的他,或以前的他,是否是現在的他
你都很喜歡他了?」
陶萄鳳嬌靨一紅,但又有些傷感的說:「我無法分辨。」
蓮航師太鄭重的問:「你現在是否急於想看到他?」
陶萄鳳被問得眼圈一紅,立即湧滿了淚水,同時,傷心的說:「可是,他現在已經不喜
歡我了!」
蓮航師太正色問:「你怎麼知道他現在不喜歡你了?」
陶萄鳳低頭流著淚說:「因為方纔我要殺他以前喜歡過的女孩子……」
蓮航師太迷惑的問:「你怎麼知道他現在仍喜歡她?」
陶萄鳳突然抬頭,生氣的說:「如果不喜歡她,為什麼不顧我的顏面,當眾使我難堪,
硬在我劍下將那個女孩子救走呢?」
蓮航師太霜眉一蹙,雖然神情迷惑,但卻鄭重的問:「也許那女孩子與你有師門淵源,
殺了她你會後悔……」
陶萄鳳未待蓮航師大話完,立即恨聲說:「沒有師門淵源,我永遠不會後悔!」
說話之間,目注遠方,神色間隱藏著濃重的恨意和殺機。
蓮航師太蹙眉想了想,才以試問的口吻說:「也許他是為了對方是勢力雄厚的幫派門人
或是武林世家的掌珠干金,一旦殺了地,對方的父母和師尊,雖然無力對付你們,但卻極可
能遺禍你們的子孫吧!」
一句話提醒了陶萄鳳,她驚呀的脫口「啊」了一聲,轉首望著慈祥的蓮航師太,久久說
不出話來。
陶萄鳳望著蓮航師太,久久才頗有悔意的說:「這麼說,是我錯怪了他?」
「蓮航」師太緩緩頷首說:「你可能錯怪了他。」
陶萄鳳又轉首望著官道方向,珠淚再度滾下來,絕望的說:「看來,他再也不會喜歡我
了。」
「蓮航」師太不解的問:「你怎麼知道他不再喜歡你了?」
陶萄鳳忍不住哭聲說:「因為他沒有追來。」
蓮航師太看了一眼隱身樹後的馬龍驤,才繼續問:「你怎的知道他沒有追來?」
陶萄鳳悲痛傷心的說:「因為我曾在官道上等他……」
話未說完,竟雙手掩面俯首在膝上哭了。
蓮航師太立即向星目含著淚的馬龍驤招招手,示意他趕快過來,同時揣測說:「也許他
因事耽誤了吧?」
說罷起身,即向屏息走至近前的馬龍驤,指了一指陶萄鳳的身邊,示意他坐在她身邊的
空位置上。
馬龍驤一面頷首感激蓮航師太,一面屏息坐在陶萄鳳的身邊,同時聽陶萄鳳抽動著雙肩
哭著說:「不會的,我早該知道現在的他,不是以前的他了。」
蓮航師大故意無所謂的說:「既然不是以前的他,你就離開他好了!」
陶萄鳳一聽,哭得更傷心,同時,悲痛的哭聲說:「我已經……離不開他了……」
蓮航師太搖搖頭,望著星目含淚的馬龍驤,歎息的說:「唉!你們真是前世注定的冤家
啊!」
說罷,身形輕靈的屏息向東馳去。
陶萄鳳功力較前大增,她雖然在傷心的痛哭,但附近有極輕微的衫袂破風聲,她仍然能
入耳便知。
是以,她心中一驚,急忙抬頭,一看,脫口輕「啊」一聲,頓時呆了。
她作夢也沒想到,坐在她身邊的蓮航師太,剎那間竟變成她認為已經不會再喜歡她的個
郎馬龍驤了。
馬龍驤含在星目中的淚水終於滾了下來,同時歉聲說:「鳳妹,都是愚兄不好。」
陶萄鳳一聽,「哇」的一聲撲在馬龍驤的懷裡哭了。
馬龍驤深深體會到陶萄鳳這時的心情,是以,他不便說什麼,只是攬著陶萄鳳的嬌軀,
撫摸著她的秀髮,輕聲呼著「鳳妹」。
陶萄鳳痛苦的哭聲問:「這不是在作夢吧?」
馬龍驤搖搖頭說:「不是夢,這是事實,我這不是在你身邊嗎?」
說著,勉強將陶萄鳳的嬌靨托起來,舉袖為她拭淚。
同時,深情親切的說:「鳳妹,我們快走吧!再遲兩位師伯就要找來了。」
陶萄鳳果然一驚,脫口急聲問:「你是說我乾爹?」
馬龍驤頷首說:「我要他們將湯婉蓉綁好,把天昊將軍的屍體埋好了,就將湯婉蓉送交
兩位師伯發落。」
陶萄鳳不自覺的問:「那麼你呢?」
馬龍驤毫不遲疑的正色說:「我來追你呀!」
陶萄鳳一聽,芳心高興,但卻嬌哼一聲說:「我才不相信呢!」
馬龍驤立即正色說:「我現在不是坐在你的身邊了嗎?」
陶萄鳳羞澀的一笑,暗怨自己方才沒有在官道上多等一會,但是她卻忍笑嗔聲問:「你
的馬呢?」
馬龍驤未加思索的說:「我根本沒騎馬。」
陶萄鳳一聽,嬌靨頓時紅了,如果馬龍鑲是施展輕功追來的話,以他的功力,他應該早
就到了。
當然,他非常不喜歡馬龍驤聽到她在傷心絕望時對一位陌生老尼姑說的真心話,是以,
關切的問:「你什麼時候找到此地來?」
馬龍驤自然不能說一直跟在她身後,因而正色說:「我剛剛聽到你的哭聲才找過來。」
說此一頓,發現陶萄鳳的嬌靨再度紅了,只得繼續說:「我方才追你直追到南關客棧門
前,一問店伙,才知道你沒有回去,我心知不妙……」
陶萄鳳立即忍笑嗔聲問:「有什麼不妙?」
馬龍驤立即正色說:「知道你又生我的氣啦!」
陶萄鳳故意哼了一聲說:「現在誰敢生你的氣?」
馬龍驤不敢接她的話,只得繼續說:「我沒敢進店驚動三位老人家,立即折身找了回來,
正在宮道來回疾馳,突然聽到『小紅』的低嘶……」
陶萄鳳判斷了一下時刻說:「既然來了,為什麼不馬上叫我?」
馬龍驤立即正色焦急的說:「我循著方向找了好半天才發現『紅鬃』,由於你的哭聲,
才找到你的位置,但卻看到你身邊坐著一位老尼姑……」
陶萄鳳立即望著馬龍驤,揣測的說:「於是,你就在暗處聽我們說些什麼?」
馬龍驤立即焦急的說:「我哪裡還有心聽你們說什麼?我當時一楞,急忙將身剎住,可
是立即被那位老尼姑發現了……」
陶萄鳳卻迷惑的問:「奇怪,我怎的沒發現你來?」
馬龍驤只得聳聳肩,風趣的說:「那時你正哇啦哇啦的哭,哪裡還有心情聽別的?」
陶萄鳳一聽嬌靨頓時紅了,不由羞惱的用拳捶了馬龍驤一下,深情輕睇,忍笑嗔說:
「都是你害我的!」
馬龍驤立即笑著說:「所以,我趕快趕來,給你賠不是嘛!」
陶萄鳳一聽,心中非常感動,覺得馬龍驤才是真正受盡委曲的人,他這樣做,還不是完
全為了她陶萄鳳。
心念至此,立即升起一陣愧意,不由望著馬龍驤,幽幽的問:「龍哥哥,你還喜不喜歡
我呢?」
馬龍驤毫不遲疑的說:「鳳妹,我覺得你心裡比我還明白。」
陶萄鳳立即搖著馬龍驤的雙手,倔強的要求說:「我要你自己說出來嘛!」
馬龍驤謹記著活財神的話,在目前的情況下,不能當著陶萄鳳的面,公然承認自己不是
馬騰雲。
但是,既然陶萄鳳已經知道了他不是真正的馬騰雲,他也不便再說謊話,是以,肅容技
巧的說:「鳳妹,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喜歡你!」
陶萄鳳一聽,又羞,又愧,又傷心,她下覺的低下頭去,幽怨的問:「你願意娶我?」
說著,杏目中立即滴下兩滴珠淚!
馬龍驤裝作未見,反而愉快的說說:「這不但是我所希望的,也是諸位尊長所希望看到
的結果。」
說此一頓,故意岔開話題,催促著說:「鳳妹,我們快回客棧去吧,免得兩位師伯見不
到我們出來找!」
說罷,伸手去挽陶萄鳳的玉臂腋下。
豈知,陶萄鳳竟又撲在馬龍驤的肩上,哭出聲音來說:「龍哥哥,你方才說的話,不是
在騙我?」
馬龍驤一笑,技巧的說:「鳳妹,你只要在心平氣和的時候冷靜的想一想,便知我沒有
騙你了。」
話聲甫落,官道方向突然傳來一聲蒼勁暴喝。
馬龍驤聽得心中一驚,脫口急聲說:「不好了!邵前輩他們那邊可能出事了!」
說話之間,急忙站起。
陶萄鳳也挺身站了起來。
陶萄鳳一面舉袖抹淚,一面急聲說道:「可能是又遇到魔窟的人了,龍哥哥,我們快去
看看!」
話聲甫落,馬龍驤已展開輕功向暴喝的方向馳去。
陶萄鳳向著紅鬃吹了聲口啃,也緊跟在馬龍驤身後馳去。
紅鬃馬歡嘶一聲,自動跟在陶萄鳳身後。
馬龍驤一面飛馳,一面迷惑,他鬧不清霹靂火神等人,這麼久時間才走到此地,以時間
計算,他們早該到達客棧了。
飛馳間,凝目再看,只見前面一片寒光劍影,竟有四五個人之多,兔起鶻落,正激烈的
打在一起。
打鬥現場,離開官道,尚有一段距離。
馬龍驤根據五道人影的跳躍形勢,竟然四人圍攻一人。
隨著雙方距離的接近,馬龍驤已看清了那被圍在中央的人,竟是一個年逾七旬,手持長
劍的灰袍老道。
灰袍老道,身材略嫌瘦削,平眉細目,五繒灰須,倒不像是個陰詐險惡之輩,何以遭人
如此惡毒的圍攻。
相反的,再看圍攻的四個人,也大都是兩鬢灰花的中老年人,只是在他們的相貌和形像
上,都帶有幾分粗豪暴戾之氣。
年齡最長的一人,身穿米黃袍,年約七旬以上,霜眉大眼,使的是一根銀桿槍,看來,
四人中以他的武功最強。
其次一人,五十餘歲,穿灰袍,手使丁字拐,專鎖老道的兵器。
第三人,滿臉虯髯一身黑衣,使的是兩柄沉動的八面錘。
第四人,年僅四十餘歲,身材高大,環眼濃眉,揮舞著一根三節棍,更是攻勢凌厲,虎
虎生威。
打量間,已馳至打鬥的草地邊緣。
也就在這時,手使八面錘的黑衣虯髯人,大暍一聲,揮錘將灰衣老人的長劍擊飛——
灰衣老人驚呼一聲,人也機警,立演一式「懶驢打滾」,飛似的滾出圈外,脫過了手持
三節棍猛力打下的一棍。
馬龍驤一見,震耳一聲大喝:「住手!」
大暍聲中,身形如電,宛如飛燕掠水般,飛過四人身側,將滾出圈外的灰衣老道人,伸
手提起,飄落在數丈之外。
紅影閃處,陶萄鳳緊跟而至,並肩立在馬龍驤身側。
馬龍驤看也不看立在那邊發楞的四人一眼,立刻將灰衣老道扶站起來。
同時,拱手謙和的說:「道長受驚了!」
灰衣老道驚魂未定,渾身顫抖,似乎有些不辨東西了。
就在這時,手持三節棍的中年人,暴眼一瞪,大喝一聲:「何方小子,敢管四位大爺的
閒事?」
大喝聲中,飛身前撲,手中三節棍,一式「泰山壓頂」,挾著呼呼勁風,逕向馬龍驤和
灰衣老道人同時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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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滌心道長
身穿米黃袍,手持銀桿槍的七旬老人,似乎看出馬龍驤的輕功神速,武功必也驚人,是
以脫口阻止說:「四弟住手!」
但是,立在馬龍驤身側的陶萄鳳,早已嬌叱一聲,飛身迎出,紅影閃處,嗆啷龍吟,挾
著一道寒光,直向持棍中年人手腕斬去。
持棍中年人一見,大吃一驚,一聲沉喝,撤棍斜縱——
也就在這時,手持丁字拐的灰袍老道人,也大喝一聲:「小婢不得傷人!」
大喝聲中,手中丁字拐,已以一招「毒龍出洞」,猛向陶萄鳳的纖腰搗去。
陶萄鳳目的旨在逼退持棍的大漢,無意在未弄清對方來歷之前便出劍傷人,再說,對方
尚有三人在旁虎視眈眈,自然也防其解救。
是以招式末老,對方一人,果然以丁字拐向她搗來——
於是,飛撲的身形一閃,趁勢下沉,足尖一點地面,手中的長劍立變「開關拒佛」,竟
以右手虎口部份,硬迎接方的拐頭。
馬龍驤自然明白陶萄鳳的功力已到了意念即發的境界,也就是充沛的內力沖激心靈,不
自覺的尋求發洩。
但是,灰衣老道人卻看得面色大變,暗暗吃驚。
對方米黃老人看了,卻以為陶萄鳳如果不是閃躲不及不得不出此下策,便是自取其辱,
以卵擊石。
豈知,就在眾人心念電轉的同時,錚然一聲,濺起數點火星,蹬蹬蹬,灰袍老人竟被震
得身形踉艙,一連退了三步。
再看陶萄鳳,只是嬌靨一紅,香肩微微一晃。
灰衣老道人楞了,對方其餘三人也都楞了。
但是,馬龍驤卻笑了。
陶萄鳳見震退了對方持拐老人,芳心驚喜欲狂,她幾乎忍不住轉身抱住馬龍驤興奮的說:
我太高興了。
她當然知道,現在不是時候。
由於內心的興奮,不自覺的望著拿樁站穩的灰袍老人,冷冷一笑說:「所幸本姑娘只是
用的單劍,如果雙劍同時出鞘,恐怕你的老命都沒了!」
手持丁字拐的灰袍老人一聽。頓時大怒,正待說什麼,身穿米黃袍的老者,已沉聲說:
「二弟,且請退下!」
灰袍老人一聽,只得怒瞪了陶萄鳳一眼,哼了一聲,悻悻退了回去。
身穿米黃袍的老人,即向馬龍驤,垂槍抱拳,和聲說:「這位少俠請了!」
馬龍驤見對方改變了態度,也拱手和聲說:「好說,老當家的有什麼話說?」
黃袍老人繼續抱拳說:「老朽項勝,乃四傑莊大莊主。」
說著一指手持丁字拐的老人,以及黑衣持錘與手持三節棍的三人,繼續說:「這三位是
老朽的結義兄弟,依序是『丁拐』尚務、『猛金剛』魏虎、與『賽杜桂』呼印行……」
馬龍驤一聽,只得拱手和聲說:「久仰久仰!」
四傑莊大莊主項勝,繼續又問:「敢問少俠尊姓大名,仙鄉在何處,敢是與這個妖道認
識麼?」
馬龍驤淡淡一笑說:「在下與這位道長素不相識,方才路經此地,見四位莊主圍攻這位
道長一人,所謂以多為勝,勝之不武……」
話未說完,黑衣虯髯,手持雙錘的猛金剛,已怒聲插言說:「我們是捉拿夜侵本莊,意
圖不規的賊道,不是在此比武……」
灰衣老道人一聽,趕緊宣了聲佛號說:「無量壽佛,貧道滌心乃邛崍派長老,現在掌門
人「一陽子」師叔,貧道既未進入貴莊,怎能誣貧道意圖不軌?」
四傑莊的四個莊主一聽滌心道長是邛崍派掌門人「一陽子」的師叔,俱都面色一變,不
由彼此互看一眼!
馬龍驤也再度拱手說:「原來是滌心道長,在下失敬了!」
滌心道長趕緊稽首道:「承蒙少俠援手,救了貧道性命,貧道無以為報,只得回山之後
朝夕誦經,焚香禱告,祈求少俠多福多壽……」
馬龍驤趕緊謙遜說:「見危救急,乃份內之事,道長何必掛齒?」
說話之間,發現四傑莊的四個莊王,正在低聲商議,顯然是覺得事態嚴重,得罪了邛崍
派,後果實在堪慮。
馬龍驤有鑒於此,為了使雙方嫌怨不致加深擴大,立即一笑說:「四位莊主想必是誤會
了,滌心道長乃一派長老……」
話末說完,手持雙錘的三莊主猛金剛已嚴聲說:「小輩閉嘴,你再多事,當心四位大爺
今夜連你也一起宰了!」
馬龍驤一聽,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對方四人,竊竊私議的,竟是又要故技重施,四人齊
上,連手殺了他和陶萄鳳以及滌心道長以圖滅口。
於是,哈哈一笑說:「你們四人中,長者七旬以上,少者也有四十餘歲,身份均為莊主,
想不到俱是一些不通情理,不顧江湖道理的逞強之輩……」
話未說完,方才被陶萄鳳震退三步的「丁拐」尚務,已怒聲說:「什麼江湖道義?告訴
你,擅自經過四傑莊,沒有遞帖拜望我大哥的人,即是越境侵犯,意圖不軌。」
滌心道長趕緊分辯著說:「貧道只是在莊外道上經過,並未進入貴莊院……」
話未說完,手控雙錘的猛金剛已怒聲說:「夜間行動非偷即盜,雖然沒有進莊也是宵
小。」
話聲甫落,大莊主項勝已怒聲說:「別和他們嚕嗉,照計畫行事,殺人滅口,斬草除根,
散開了!」
其餘三人一聽,暴諾一聲,立即飛身散開,形成一個半圓形。
馬龍驤沒想到對方四人,竟是一些不可理喻之輩,不由怒極笑說:「四位恃強姦鬥,以
多為勝,不知在附近鄉里造了多少孽,不知以同等方式屈殺了多少英雄豪傑……」
手持三節棍的中年人,暴眼猛的向馬龍驤一瞪,說:「不錯,這也活該你小子多管閒事,
命該如此!」
馬龍驤再度哈哈一笑說:「你們四人,自認今夜能夠得手嗎?」
大莊主項勝,老奸巨滑的一笑說:「因為對方老道大有來頭,今夜如不殺了他,將來必
為四傑莊帶來巨禍,你閣下和這位姑娘,也算時運不濟……」
馬龍驤立即接口說:「合該倒霉,少不得也得陪滌心道長同死此地!」
如此一反問,其餘三人俱都陰狠的笑著說:「不錯,算你小子聰明。」
馬龍驤見四人兇殺成性,不由冷冷一笑,故意問:「假設在下與賤內,現在袖手不管,
你們可否願意饒過我們兩人呢?」
陶萄鳳見馬龍驤公然稱呼她是「賤內」,芳心雖然歡喜,但嬌靨卻突然飛上兩片紅雲,
同時唇角也綻出一絲笑意。
但是,長劍已被擊中的滌心道長,卻驚得惶聲說:「少俠,使不得……千萬使不得……」
話聲未落,對方四人已望著馬龍驤,冷冷一笑說:「可惜,現在太晚了!」
滌心道長一聽,再度望著馬龍驤,焦急的解釋說:「少俠,現在你該明白了吧!他們要
想殺你滅口,你就是說破了嘴皮,他們仍是要殺你。」
話聲甫落,手持雙錘的猛金剛,已厲聲說:「不錯,凡是四位大爺要殺的人,除非他自
殺,大爺們絕不放過他。」
馬龍驤冷冷一笑說:「這麼說,今夜我馬龍驤是死定了。」
「馬龍驤」三字一出口,滌心道長和四傑莊的四位莊主,俱都楞了。
滌心道長急忙一定心神,說:「少俠,你當真是掌斃西域第一高人『神木天尊』的馬少
莊主嗎?」
馬龍驤立即淡淡的道:「這有何用?不出片刻,就要在四位莊主的圍攻之下,魂歸地府,
無法超生了!」
話聲甫落,滌心道長已稽首宣了聲「無量壽佛」,同時,慶幸的說:「佛祖有德,天降
奇俠,為民除害……」
話末說完,大莊主項勝,突然哈哈一笑說:「賊老道,你先別得意,天降奇俠的應該是
我們哥兒四個,卻不是賊老道你?」
說罷,故作神秘得意的向馬龍驤一抱拳,謙聲含笑說:「方纔老朽曾請問少莊主尊姓大
名,不知為何未曾告知……」
話末說完,陶萄鳳已怒聲的瞪視著他說:「怎麼?難道沒有報出姓名來,就該被你們殺
死滅口嗎?」
大莊主項勝趕緊解釋說:「不不,如果少莊主方才即時報出大名,老朽可報告最近武林
中發生的一件轟動江湖的大事。」
馬龍驤一看項勝的刁滑神色,便知他的陰謀居心,足以說:「你說的可是邛
崍、崆峒兩派,聯名散發武林帖,要求武林各大門派,聯合對付在下的事嗎?」
滌心道長一聽,這才想起他們掌門人「一陽子」聯合崆峒派,散發武林帖的事,是以大
吃一驚,頓時顯得手足無措。
只見大莊主項動,故意得意的一笑,說:「不錯,少莊主現在當知救這賊道,是如何的
不智了。」
馬龍驤冷冶的一笑說:「一陽子散發武林帖與在下為敵,那是邛崍派的事,維護武林正
義,主持公道,是在下自己的事。」
四傑莊四個莊主一聽,同時暗吃一驚,俱都面色大變。
大莊主項勝,強自鎮定一下心神,笑著說:「既然是少莊主為賊道講情,我兄弟四人也
不為己甚,看在你少莊主的面上,給他一個自新的機會。」
馬龍驤冷冷一笑說:「借用四位莊主的話,可惜,已經太遲了!」
話聲甫落,三莊主「猛金剛」將雙錘猛的一撞,激起數點火星,厲聲問:「你待怎樣?」
陶萄鳳柳眉一揚,用劍一指猛金剛,怒聲道:「我這次要斬掉你握錘的雙手,要你落個
終生殘廢。」
猛金剛一聽,立即轉首望著項勝,大聲要求說:「我們和他們拚了!」
項勝老奸巨滑,他自己心裡明白,憑他們兄弟四人那點兒能力,聯手對付滌心老道,尚
可綽綽有餘。
如果對付大名鼎鼎,連邛崍崆峒兩派都不敢亂動的馬龍驤,不啻以卵擊石。
心中有鑒於此,自然不禁神色遲疑。
但是,馬龍驤卻淡淡一笑說:「如果四位莊主俯首認錯,決心痛改前非,在下也不為己
太甚……」
陰刁的項勝見有機可乘,趕緊抱拳急切的問:「少莊主,我兄弟四人均有改過向善的決
心,有什麼話,請吩咐。」
馬龍驤知道對方四人惡性已深,是以淡淡一笑說:「很好,在下對四位莊主別無所求,
為了表示你們四人改過向善之心,請你們各自割下自己耳朵……」
手持三節棍的四莊主,凶睛一瞪,怒聲問:「若是四位大爺不呢?」
馬龍驤冷冷說:「那少不得要在下親自動手了。」
話聲甫落,大莊主項勝,突然怨毒的大聲說:「兄弟們,上!」
上字出口,四人大喝一聲,各揮兵器,逕向馬龍驤瘋狂撲去。
陶萄鳳喝聲「找死」,左腕翻處,寒光如電,另一柄長劍也撤出鞘外,雙劍一揮,逕自
敵住「猛金剛」和「賽杜桂」。
大莊主項勝和「丁拐」尚務,則挾擊馬龍驤。
馬龍驤何曾將丁拐和項勝等人看在眼內,是以,哂然一笑,拂袖斜走,身形如行雲流水
般,旋風似的在丁拐兩人間轉了一圈。
正待以指代劍,削下丁拐兩人的耳朵,驀然傳來一聲大喝:「鳳丫頭,你們兩人給我閃
開——」
馬龍驤一聽是糊塗丐的聲音,衫袖一拂,旋身閃開了。
定睛一看,只見糊塗丐滿面怒容,一手持著長劍,正飛身撲向夾攻陶萄鳳的猛金剛二人。
恰在這時,陶萄鳳也飛身避開了。
大莊主項勝一見是天南糊塗丐,面色大變,脫口厲聲說:「兄弟們拚啦!」
厲喝聲中,即和丁拐兩人,各揮兵刃,同時撲過去。
猛金剛和賽杜桂兩人一見天南糊塗丐,也如仇人見面似的,各自厲吼一聲,捨了陶萄鳳,
齊舉兵刃,瘋狂殺去。
糊塗丐一見,身形不停,哈哈一陣狂笑說:「你們四人也知道今夜八成沒命啦?哈哈!
有本事你們就拚吧!」
吧字出口,劍法大變,只見一片寒光鋒影中,幻成七八個「糊塗丐」的身形。
馬龍驤一見,知道糊塗丐的話必是有因的,因而靜立下動,仔細觀察糊塗丐施展的這套
詭譎劍路和身法。
只見糊塗丐身形如穿花蝴蝶般,忽前忽後,撲左閃右,每一閃身間,都會幻成三五個身
影和無數寒鋒。
再看四傑莊的四位莊主,兵器過處,大都擊中了身影,但卻沒有擊中目標,有時彼此兵
器相擊,濺起無數火星,反而險象環生。
馬龍驤細察之後,這才發現糊塗丐劍術平平,只是仗著一套奇詭絕倫的步法致勝,手中
的劍只是虛作形勢誘敵而已。
心念方動,糊塗丐大聲說:「你們四個人可當心,別自家人殺了自家人。」
人字甫落,身形電閃,大莊主項勝猛力刺向他的一槍,「颼」一聲刺入了二莊主「丁拐」
尚務小腹內。
丁拐一聲慘叫,撒手丟拐,兩手捧腹,立即栽倒在地。
糊塗丐再度哈哈一笑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怎麼樣?你們自己殺了自己的人
吧?」
大莊主項勝一見,神情如狂,一聲厲吼,抬腕挺槍,覷準糊塗丐當前的一道人影,猛刺
過去——
寒光閃射的槍頭一暗,接著又是一聲刺耳驚心的慘叫。
只見手控雙錘的猛金剛,撤手丟錘,兩手撲天,張大一雙暴眼,噴出一道血箭,顫了一
顫,立即倒在地上。
大莊主見一槍又刺中了猛金剛,忘了由猛金剛的心窩中將槍拔了出來,張著大嘴,瞪著
兩眼,頓時呆了。
也就在項勝發呆的一剎那,呼的一陣勁風,由頂而下。
只聽「叭」一聲脆響,賽杜桂全力打向糊塗丐的三節棍,不偏不倚,恰好打在項勝的天
靈蓋上。
只見項勝腦漿四射,蓋骨橫飛,身形一旋,仰面倒在地上了。
四莊主「賽杜桂」見剎那間三個兄長都死在自己人的失手誤殺之下,自知自己也難免被
殺,只得大暍一聲:「氣死我也——」
也字出口,三節棍呼的一響,砸向自己的天靈。
只聽「叭」一聲脆響,鮮血四射,腦漿濺飛,翻身栽倒地上。
湖塗丐看也下看,手仗長劍,飛身撲向滌心道長。
飛撲間,同時厲聲問:「你這雜毛,可是這四個惡棍的同黨?」
馬龍驤一見,急急說:「前輩誤會了!」
糊塗丐一聽,急忙剎住身勢,望著馬龍驤沉聲問:「他是什麼人?」
馬龍驤恭聲說:「他是滌心道長,乃邛崍長老……」
糊塗丐望著滌心道長不耐煩的說:「好了,留你作個見證,這四個惡棍是兄弟反目,自
殺亡命,我糊塗雖撿了一把沒鞘劍,卻沒派用上場。」
滌心道長一聽,急忙稽首宣了一聲佛號說:「施主手中的那支劍,正是貧道用來作防身
的……」
話末說完,糊塗丐又說:「是你的破銅爛鐵你拿回去,趕快離開這裡,免得我糊塗想起
與你們邛崍派的舊賬算在你身上。」
說罷,將劍一抖,劍柄恰好倒向滌心道長身前。
滌心道長按劍在手,再度稽首說:「三位施主再會,貧道先走一步了,三位援手的大恩
大德……」
話未說完,糊塗丐已搶著說:「你也真能嚕嗦!」
滌心道長神情一驚,連聲應是,急忙轉身,展開輕功,直向東南飛馳而去。
馬龍驤一見滌心道長離去,立即望著糊塗丐,恭聲問:「前輩怎的與四傑莊的四位莊
主……」
糊塗丐忿忿的指著地下四具屍體,恨聲說:「這四個狗東西,欺壓善良,漁肉鄉里,前
夜我遇見月華宮主,就是由四傑莊警告他們四人來……」
陶萄鳳插言問:「這麼說,這四人的名聲很壞了?」
糊塗丐一瞪眼道:「不壞我會收拾他們?」
說此一頓,立即正色說:「現在先別管他們,魔窟方面突然有了變化……」
馬龍驤聽得神色一驚,不由急聲問:「有了什麼變化?」
「糊塗丐」道:「魔窟派人放出謠言,要將瀟湘仙子解往天王宮,如果在一個月之內,
我們這些人再不去救,他們就要……」
馬龍驤一聽,立即迫不及待的問:「他們怎樣?」
糊塗丐說:「傻小子,這還用說嗎?」
說著,舉手一指官道方向,繼續說:「容丫頭和邵霆雨三人已經趕往藍山去了,你們兩
人要盡快趕回去,我還得去找大頭兩人……」
馬龍驤立即關切的問:「兩位師伯怎樣了?」
糊塗丐一瞪眼,沒奸氣的說:「還不是去找你們。」
陶萄鳳一聽,立即慚愧的低下了頭。
馬龍驤關心湯婉蓉的處境,因而關切的問:「湯婉蓉她……」
糊塗丐見問,立即似有所悟的「噢」了一聲說:「幸虧碰巧被你們碰上了,否則,後果
真不堪設想,現在先將湯婉蓉軟禁在客棧,這個丫頭我們不能處置,免得將來為你們留下禍
害,我和你兩位師伯,已經決定將她交給她們聖母教,玉面婆婆決不會輕饒她。」
說著,一指官道,催促道:「你們快去追容丫頭他們去吧!」
馬龍驤仍有些急切的問:「兩位師伯可有什麼吩咐?」
糊塗丐一聽,似有所悟的說:「大頭和長毛已將應注意的事項和連絡的記號告訴容丫頭
和邵霆雨二人,追上他們一問便知。」
馬龍驤恭聲應了聲是,正待說什麼。
糊塗丐又望向陶萄鳳,說:「鳳丫頭,一切以大局為重,千萬不要再發小姐脾氣了,聽
到了沒有?」
陶萄鳳嬌靨一紅,立即不好意思的頷首說:「前輩放心,我今後一定聽話,不再讓您煩
心就是了!」
糊塗丐讚聲說:「好了,你們快去吧!」
於是,馬龍驤和陶萄鳳,辭過糊塗丐,展開輕功,直向官道馳去——
馳上官道舉目一看,只見盡頭一片淡淡塵影,至少在七八里外。
馬龍驤一見,立即提議說:「他們走的並不快,鳳妹,我們上馬追一程。」
陶萄鳳點點頭,回身拉住「紅鬃」,足尖一點路面,飛身上馬,用手一拍鞍後,催促道:
「龍哥哥,你就站在鞍後吧!」
於是,馬龍驤飛身立在馬股上,一手搭在陶萄鳳的香肩上,「紅鬃」一聲長嘶,放開四
蹄,直向前面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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