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鸞殿的時候,就和蔚失散了.
那時候我站在那金漆雕龍的寶座前面凝視了很久,我很想知道,那是怎麼的一個人,才有資格坐在那樣的位子上接受千萬人的頂禮摹拜,操控天下人的命運,掌握一班朝臣的生殺大權.那種權利牢牢握在手中的滋味,相必是一種惟我獨尊的快感吧,可惜,如今天下,再沒人能夠體會,可惜啊~
回過神來的時候,蔚已經不見蹤影,她就是這樣,總是活蹦亂跳地四處亂跑,在我發愣的工夫,想必又發現什麼新鮮玩意自顧自地跑去玩了.她這種性格,我又愛又恨,真怕她哪天闖出什麼禍事來.
掏出手機準備給蔚打個電話,才發現已經沒電了,沒辦法,只能隨便走走,看能不能碰上,即使碰不上,這故宮,也不至於把人給丟了吧.於是我最後戀戀不捨得看了一眼那雍容的寶座,走出了金鸞殿.
偌大的一個故宮,今天人出奇地少,或者說這會我就只能聽見我自己啪啪的腳步聲,回音傳來,別有一番凄涼的味道.文化遺址,通常都是灑滿了血淚的地方,那秦始皇的兵馬俑,巍峨的長城,哪一處不是在雄偉壯觀的同時透著蒼涼,而這故宮,且不說造就的時候到底有多勞民傷財,即使建成之後,在這裡發生的阿諛我詐的權利鬥爭,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到了波及命喪於此,這裡,是清朝皇帝的安樂窩,也是無數人的墳墓....
想到這裡,自己都打了個冷戰,不由笑著搖搖頭,真不知道我一個現代人想這麼多幹什麼,我又不是研究考古,只是和蔚到北京來玩,順便參觀這座歷史名城而已,哪來那麼多感慨.算了,那丫頭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我也沒心思逛下去了,這地方,真讓我覺得壓抑,還是出去找個公用電話聯繫下她,我還真有點擔心~
這時候才仔細看了看四周圍,剛才邊想邊走,居然發現自己到了一個小宅院,也不知道是什麼宮什麼殿,不過看起來,似乎沒什麼裝潢,比起別的地方有天差之別,不過在工作人員的整理下到是很整潔.宅院裡的幾所房子房門都緊緊的關著,我對這房子,並沒有什麼興趣,相比之下還是那金鑾殿吸引我更多些,所以看了幾眼就打算出去
誰知我剛轉過身準備離開,就聽到"吱呀"一聲,扭頭一看,中間那間房子,門居然開了,想是門沒有關好,被風吹開的吧...迎著那古舊的紅漆大門,一副美人圖也被風吹得蕩來蕩去,畫上似乎有一個明眸善籟的美人在看著我一般,我象著了魔一樣,緊盯著那一雙滲人的眼睛,一步步被吸引著,進了這間屋子...
門在我的身後關上,我一點也沒覺得害怕,只是痴痴地想走近那幅畫,想靜靜地看著那雙眼睛,那眼裡有些嬌羞,有些哀怨,這些,都是我從未在蔚的眼裡見到過的,我曾經以為蔚那樣活潑的女子才能吸引我,原來這樣的一雙眼,也足以讓我方寸大亂,魂不守舍.
不知道看了多久,我才猛地醒悟過來,再看四周,一間破舊的屋子,實在很難想象這裡是故宮,那個以華麗雍容著稱的宮廷裡居然也有這樣的房子,即使是給宮女住,也似乎過於寒酸了些.對了,我居然忘了,這裡相必就是皇帝那後宮佳麗三千除了東西六宮之外,一些犯了錯或者不被寵愛的妃子們居住的地方--冷宮了吧.要不然,我還真想不出,皇宮裡這樣的地方會給什麼樣的人居住.只是不知道這幽怨的美人,難道也是在這冷宮中的一員嗎?那我實在忍不住批判下那皇帝的眼光,居然把這樣一位讓人看著就只想保護不忍傷害的可人兒送到冷宮這樣一個光聽就覺得可怕的地方來了.
忽然間一抹燭光亮了起來,才覺得剛才這屋子光線真的很陰暗,好象已經是晚上了吧,看來我在這已經愣了好長時間.循著那光源看過去,竟然看到那畫中的女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坐在了桌邊,正點著一根紅蠟,只不過畫中的她衣著華麗,而眼前的她只著粗衣,略施粉黛,不過想來,也足以使六宮無顏色了.
想來也不會有一個故宮的工作人員整日無事穿著古裝在一棟破舊的房子裡跟一位遊客鬧著玩吧,那這位姑娘,想必不是人...我並不害怕,即使明知道她是鬼,我一直覺得,鬼跟人的區別只不過在於人有肉體和靈魂,而變成了鬼,就失去了肉體,可那靈魂,跟活著的時候應該並無差別才是.那麼我為什麼要害怕一樣我自己就有的東西呢,況且若干年之後,我還不一樣將入此道,活著的時候跟鬼打打交道,死後也許還有免費導遊省得做新鬼迷路呢.
那姑娘點著了蠟燭,把臉轉向我,笑著說:"皇上,你終於來了."
我愣住了,她把我當作了皇帝,那個坐在金鑾殿寶座之上高高在上的男人。苦笑了一下,看來冷宮裡的女人真沒有幾個神經正常的,連做了鬼,還整天幻想著皇帝來寵幸她們,所以當我這個遊人誤打誤撞進了她的房間,她便象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執著地把我這個普通男人,當成了她心目中的那個神。
我想跟她解釋說我不是,可是沒等我開口,她已經起身迎了過來,抓住我的手,深情地看著我說"你不要解釋,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沒有認錯人,你是我的皇上,我在這裡等你,已經200年了啊"那手好冷,可是她的眼卻有那麼大的魔力,讓我忘記了冷,忘記了解釋,只是呆呆地看著她,什麼也不想說,而她的話,我卻好象相信了似的,沒有半點疑惑.直到她要拉著我坐下,我才回過神來
"你說,你在等我?"
她莞爾,"是的,我是在等你"
"你認識我嗎?"
"當然,你是我的皇上,我一直在等著你來"
看來她似乎還不太清醒,大概她的確等那皇帝等得太久,才會導致這樣的情況吧.突然想到了我的蔚,這都天黑了,她應該已經出去了吧,不見我她肯定著急了.不管眼前這姑娘是人是鬼,是美女還是恐龍,我都是時候要走了,於是我站起來,學著古人的樣子做了一個揖,然後跟她說:"姑娘,我想你認錯人了,我只是路過來遊玩而已,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說完,我沒有再看她,就往門口走去,實在是怕了那雙眼,也許再看一眼,我便舍不得走了.
還沒踏出那門檻,她居然一下子閃到了我的前面,身手果然敏捷,不愧是鬼女."你為什麼要走?!!當年你把我打入冷宮真的是因為不想再見到我嗎?你告訴我啊!"
聲音有些顫慄,更帶著惱恨的味道,居然聽得我心裡毛毛的,不得已抬頭看了她一眼,把我嚇了一跳,那雙眼居然一下子變得血紅血紅的,還有紅色的淚水淌下來,目光滿是怨恨,完全沒有剛才那種深情幽怨的感覺.我一個大男人,居然覺得有些害怕.難以想象一個剛才還柔情似水的女子,居然眨眼之間變成這幅摸樣,曾經聽過的怨鬼索命的故事涌上心頭,難道,我今日命喪於此?
還好,僅僅幾秒鐘以後,這女子就恢復了先前溫柔的摸樣,垂下眼簾對我說道"皇上,恕臣妾剛才無禮,皇上要走,臣妾不能阻攔,可皇上似乎忘記了和臣妾的過去,幸好臣妾將過去的點滴都記在一本手札之中,皇上請帶回去,看完便會回來找臣妾了."
說完,從懷裡掏出一本精緻的小冊子,遞了給我,然後讓開了道讓我過去.經過剛才那一嚇,我已經徹底從迷惑中醒了過來,只想快點離開這裡,於是拿了那手札之後就飛也似地跑了出去.
奇怪,我並不熟悉故宮的地形,可這時候,還是夜晚,我居然一口氣一個彎路沒饒就跑到了故宮的大門口,當真是神了,在門口敲醒管理員讓他給我開門的時候他一臉驚訝地看著我說:"小夥子,你居然在裡面呆到這時候,也不怕這地方邪門啊"
我無奈地笑笑,慶幸我終於出來了,只是不知那手札到底寫了什麼,也罷,回去看看,誰叫我一向好奇心重呢.
還沒到酒店,就看見蔚站在酒店門口焦急地四處張望著,這丫頭,跟我走散肯定著急了吧.果然,她一看到我就撲了過來,錘這我的胸口罵道:"你跑到哪去了啊?害我等了你快一晚上了,手機也打不通!"我又好笑又心疼,一把摟過她,笑著說:"回房間告訴你我今天的奇遇."她瞪著大眼睛看著我,然後一把拽住我就往房間裡跑,就知道這傢伙的好奇心比我還重,呵.
回到了房裡,我把剛才在故宮的遭遇大致都跟蔚說了,只是沒告訴她那雙眼睛有多大的魅力,幾次讓我魂不守舍,我想要是告訴了她,恐怕今天得被罰盯著蔚的眼睛看一夜了,直到我承認她的眼睛更有魅力些.
蔚聽得很入神,她跟我一樣,膽子大喜歡冒險,所以對這位女鬼幾乎沒有害怕的感覺,看起來好奇和仰慕的成分到是占大多數.我把手札交給她,她翻了幾頁,裡面全是密密麻麻娟秀的字跡,沒看到兩句她就打了個呵欠,把手札遞還給我說:"看得人累死,我好困,去睡會先,你看完告訴我大概內容就好啦."說完就邊打呵欠邊閃到隔壁她的房子睡大覺去了.
意料之內,要是她能耐得下性子看完手札我才奇怪呢.我笑笑,拿過那手札翻了起來...手札裡記載的是距今200多年前的事.敘述的是一個叫宜鈴的宮女的故事,這宜鈴,也許就是我在故宮裡遇到的女子吧.
宜鈴,本是後宮裡一位貴妃的丫鬟,這位貴妃深得皇上寵愛,日子久了,就有些驕橫起來,有時間,連皇上的帳也不買.一日,皇上批閱奏則到深夜,本來預定去那貴妃的宮裡卻沒有去.到了半夜的時候,那貴妃就帶著宜鈴找到了御書房裡,跟皇上發脾氣鬧彆扭,把皇上搞得頭痛不已,善解人意的宜鈴一直在旁邊勸解,誰知到成了那貴妃發泄的對象,當著皇上的面狠狠打了她兩記耳光,然後扔下她拂袖而去.
宜鈴受了這委屈卻哭也不敢哭,只是紅的雙眼跟皇上道了個萬福就想離開.她卻不知道,自己雖然才十五歲,卻早已出落得楚楚動人,尤其是挨打之後忍著淚水的摸樣,居然把皇上看得呆了,那一晚,皇上讓宜鈴變成了他的女人...
不過那時候,皇上最寵愛的仍然是那叼蠻的貴妃,事情發生後怕那貴妃生氣,於是叫宜鈴不動聲色編了個理由回到貴妃的身邊,此事也很長一段日子再沒提起.可憐宜鈴自那晚就把皇上當成了自己心目中的神,雖然遵照皇帝的吩咐一個字也不敢透露出去,卻控制不了自己時常想念著皇上,以至於在貴妃身邊頻頻犯錯,最終讓貴妃把她打發去膳房幹活,似乎見到皇上更成了一個夢.
直到三年之後,宜鈴十八歲了才重又遇到皇上.只是在路上遇到,皇上卻發現了她,想起了她,因為那時候的她比之3年以前更加美麗動人,加上這幾年思念皇上的凄苦,讓她的眉眼之間透著一種惹人憐愛的幽怨,深深地再次吸引了皇上.這一次,皇上不顧宮裡大臣貴妃等等所有人的反對,硬是將宜鈴封做了貴妃,並從此只寵著她一個,講別的後宮佳麗全拋到了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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