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誰說女子無才便是德,
她偏就是有才、有德又有美貌的商業高手,
小時抓周,別人抓糖,她拿算盤和元寶,
兄姊結伴玩耍,她卻愛和賬本廝磨,
把家族生意愈做愈大,她也不是故意的,
可男人就是輸不起啊!
因敗給女流之輩而上門尋釁者屢見不鮮,
但這回卻有個男人跳出來護著她,
而且還是個赫赫有名的王爺?!
原來他竟對她驚為天人、一見傾心,
不過「一入侯門深似海」這句話,她懂,
所以要她當只關在籠裡的金絲雀,
她只想說──很抱歉,辦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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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仙界,月老殿。
一名外貌看來大約十五歲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踏進月老殿,四下張望了一會兒,看不到她要找的人。
她立即揚聲喚道:「月老爺爺?月老爺爺?紅娘來嘍,月老爺爺,您在那兒呀?」
「在後頭!自個兒進來吧!」月老蒼老的聲音從月老殿後頭傳來。
後頭,不就是三生石,以及娃娃居嗎?看來月老爺爺正在工作中。
太幸運了!紅娘立即興奮的跑了過去。
「月老爺爺,您在做什麼呀?」紅娘努力隱藏自己的興奮。
算了,她早在五十一年前便成為實習紅娘,可月老爺爺就是不讓她接近娃娃屋,說怕她搞亂了他的排序,說得好像她多麼不守規矩似的,她可是很乖巧的,雖然有點迷糊、有點粗枝大葉,但是她可從來不曾惹過什麼麻煩呢……
哦,五十年前毀了王母的蟠桃宴應該不是她的錯,都是那個白蛇郎君的錯,什麼時候不出現,偏偏在她端蟠桃的時候出現。
人家她什麼不怕,就怕蛇啊!縱使他的仙姿俊美倜儻,但只要一想到他是蛇,她就手腳發冷哪!可是罪魁禍首白蛇郎君沒事,她卻因此而被罰了三年……
還有四十七年前摔壞了玉帝的紫晶神壺也不是她的錯,說來可憐,那是她被罰三年的最後一件工作哪!只要完成它,她的懲罰就結束了,可……好死不死,那個白蛇郎君又出現了……
哦,他沒出現啦,只是一同打掃的仙子們提到他,然後她聞蛇色變,以為那可怕的傢伙又出現了,嚇得尖聲大叫,反射動作的把手上的東西一砸,打算趕跑那她以為出現卻尚未出現的白蛇郎君,然後……她的刑期又增加了十年。
還有三十七年前……
還有二十年前……
還有十五年前……
還有十一年前……
還有三年前……
唔,算了算,她好像出了不少錯喔?
抓了抓頭,紅娘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可那不能怪她,全都是白蛇郎君的錯!
耶?這麼一想她才想到,她犯下的錯,全都是和白蛇郎君有關耶!
厚!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自己和那個白蛇郎君不對盤!最好永遠都不要再讓她見到、聽到他,要不然她的刑期就永遠沒辦法結束了!
「紅丫頭!」月老大喊,將她自神遊中給喚了回來。「妳啊!什麼時候才會長大啊?做任何事都要全神貫注,尤其是我們這些工作與凡間緊密相連的人,更是疏忽不得,妳這樣常常失神,真不知道妳什麼時候才能獨當一面?」罰上加罰,唉!從五十一年前她有了形體,成為實習紅娘之後,就一直在接受懲罰。
「月老爺爺,我也不想啊!可還不都是『那個人』害的!」紅娘蹶著嘴說。
「那個人?哪個?」月老疑惑。
「不就是那個……白蛇郎君!」
「白蛇郎君?妳在胡說什麼啊?五十年前王母的蟠桃宴上,縱使他是無心,但他一知道是自己嚇到妳,自此就不曾再出現在仙界,就是為了避免再有同樣的事發生,而妳竟然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他身上?!紅娘啊紅娘,妳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月老氣呼呼的瞪著她,不想再和她多說廢話,直接交代工作。
「妳把這些娃娃全部按照姻緣簿上的排列排好,我等會兒要幫他們繫上紅線,這是妳懲罰結束後的第一個工作,我希望妳能圓滿完成,別再出錯了。」
紅娘第一次看到月老發脾氣,嚇得只能楞楞的看著他吹鬍子瞪眼睛的轉身離去,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認命的開始工作。
根本和白蛇郎君無關嗎?
可……雖然只有第一次是被他本人嚇到,但是後來也是因為聞蛇色變,所以才又不小心闖禍的嘛!
紅娘又抓了抓頭,心不在焉的看了一眼姻緣簿……
殷祁,航運世家的少東,配上……見船就暈的武林俠女?
風潮生,武林名門之後,無情的賞金獵人,配上……柔弱的官家千金?
李慕醒,風流倜儻的順親王,皇上的弟弟,配上……商場女強人?
好怪的配對啊!如果是她安排,一定將他們對調,航運世家配上商場女強人、賞金獵人配上武林俠女、風流個儻的王公貴族就配上官家千金,夫唱婦隨,多美滿啊!
到底這月老爺爺是不是老糊塗啦?
不過管他的,她只要照著姻緣簿上的排列就成了。
只是她不知道,她把姻緣簿的排列看錯了,真正的配對正如她所認為的,可……現下排成的,卻是她認為好怪的配對……
而後來當月老來系紅線的時候,也沒有再做一次確認,紅線一系,三生石上定名,凡間的曠男怨女啊──自求多福嘍!
當月老終於發現泥娃娃被擺錯位置,三對佳偶的配對都弄錯了之後,氣得差點一狀告到玉帝那兒,幸好紅娘腦筋動得快,趕忙拉住氣得失去理智的牠。
「月老爺爺,您別衝動啊!您這一狀告到玉帝那兒,紅娘受罰是應當的,但月老爺爺您也難脫失職之責啊!」
月老一楞,知道她說的是事實。
「我說的沒錯吧!」紅娘鬆了口氣,好不容易處罰才結束,她可不想再被罰十年。「既然紅線都已繫上,三生石上定了名,那就讓他們順其自然不就好了,又沒有什麼損失,對吧!」
「妳這個糊塗紅娘知道什麼?!事情可嚴重了!」月老瞪她一眼。
「哦?為什麼?」
「這一對,我指的是妳現在這樣的配對,他們彼此之間完全沒有緣分,卻又被繫上紅線,注定結成姻緣,如果照妳所說順其自然發展,可能等到他們都七老八十的時候還不能碰上面!妳說,這樣和孤獨一生有什麼差別?」
「嘎?緣分這麼薄弱?」紅娘楞住了。想想也對,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哪!
「沒錯!就是這麼薄弱!」
「那……那要怎麼辦?」
「怎麼辦,想辦法讓他們在適婚年齡碰面啊!幸好三對的年齡相仿,要不然看妳怎麼收拾!」
「想辦法讓他們碰面?可要想什麼辦法?」紅娘搔著頭,一臉的苦惱。
「妳問我我問誰啊!禍是妳闖的,妳來想辦法!」
「我?月老爺爺,您不怕我又搞砸了嗎?」自知之明在此刻派上用場似乎有點太遲了。
「再壞也是這樣了。」月老似乎認了命。
「好吧!那……我就來想辦法好了。」紅娘點頭接下任務。
「我會替妳申請下凡許可,記住,如果僥倖成功的話,離開之前記得化去他們對妳的記憶,知道嗎?」
「什麼僥倖成功,月老爺爺,您很瞧不起我喔!」既然不相信她,幹麼還要她下凡咧!
「妳認為自己值得托付重任嗎?」
「那月老爺爺為什麼把這任務交給我?」
「因為禍是妳闖的呀。從今以後,凡是妳闖的禍就要自己收拾,不是被罰幾年就能了事的!」
「嘎?意思就是說,就算我把那三對搞定了之後,回天庭來還是照樣要受罰?」不要啊!老天無眼啊!
「還不知道,看妳的表現了。」月老賣了個關子。「廢話少說了,快下去吧,記得,要離開的時候記得化去他們對妳的記憶!」
「知道啦!」
「對了,紅丫頭!」月老又實時喚住她。
「月老爺爺還有事要吩咐嗎?」
「妳打算從哪一對先開始?」
紅娘垂頭思量,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
「以我的能力,當然是三對一起來啊!我不可能全程在場的,總要讓他們有自己相處的時間吧!利用這種空檔,再他們三對之間來去,對我來講應該不是太困難才對。」她說得自信滿滿,卻沒發現月老一臉黑線。「好啦!我要趕緊下去了,要聊天就等我回來再說了。」
月老目送她下凡,忍不住歎了一口長長的氣。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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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京城 喬府
今兒個喬府第三千金滿週歲,照例,準備抓周。
說起這喬府,喬老爺娶了一妻三妾,在這第三千金之前,已有兩子兩女,全都是側室所生,好不容易元配有了身孕,結果生出來的卻是個賠錢貨,就是這個第三千金。
聽說啊!喬老爺失望透了,至今連個正各兒都還沒收呢!
也是聽說啦!這之前兩子兩女的抓周,說來有點可笑,兩個兒子對準備好的東西都不抓,舉凡詩書、算盤、元寶、筆墨……等等,看都不看一眼,直接爬啊爬的,爬到客人面前,抓走了人家正在享用的餐點,這是長子。
至於次子呢,喬老爺有鑒於此,全撤了吃食,這次子也靈光,爬啊爬的,爬回奶娘懷裡抓奶,準備吃奶。
到了長女,這回喬老爺連奶娘都給斥退了,這長女爬呀爬的,也是什麼都沒抓,反而是站了起來,會站了呢!可不穩,一顛,差點跌了下來,旁觀有一個年輕男子手腳伶俐,實時抓住了她,才免了她跌下地的命運,然後……她就抓住了他──一個男人。
接著是次女,喬老爺撤下所有男子,以避免女兒抓周竟然抓了個男人!這次次女倒是沒有什麼大意外,不過也是什麼都沒抓,她根本是連爬都不爬,只是坐著流口水,然後哇哇大哭。
幾次下來,這喬老爺是每每都氣得七竅生煙,倒是旁觀者次次都當成是娛樂,笑了好一陣子。
現下,到了這三女抓周的時間了,人人都萬分期待二皂兀配所出的女兒,會有什麼更「驚人」的表現。
「呀,這娃兒長得好俊。」親戚群裡,突然有一名婦人低聲讚道。
「妳糊塗了,女娃兒怎麼說長得俊。」她的夫婿糾正。
「不不不,真的長得俊啊!你沒瞧見嗎?」婦人堅持。
「是瞧見了,不過又如何,女娃兒就是女娃兒。」
「啊!她開始爬了!」
「不知道今年這娃兒又會抓什麼有趣的東西?」有人這麼期待著。
只見女娃兒爬呀爬,對女紅繡線視而不見,右手直接抓起閃亮的金元寶便往懷裡塞,左手則抓起小算盤搖啊搖的,咯咯咯的聲音,似乎覺得這聲音很有趣般,她開心的笑了。
喬老爺緊繃的一張臉這會兒緩緩地鬆了,並露出一抹寬慰的笑容,終於啊!有一個不削他的面子了!
「抓的是算盤和元寶呢,可惜啊!是個女娃兒,要不往後肯定是個經商奇才。」親戚群裡有人感歎了。喬家世代經商,在京城也算名門,經商奇才,正是喬老爺所希望得到的子嗣。
「咦?你們看,娃兒又抓了……筆,她又抓了筆……耶?怎麼才週歲,竟然就會把東西往懷裡塞啊?呀呀!她又抓了四書……耶?又塞進去了?」
這娃兒,以後肯定不簡單,一定會比她上頭的兩兄兩姊強。
這是當時所有在場的人共同的心聲,而毋需多久,短短五年,就印證了他們的猜測。
「爹,您眉頭皺得像座小山,在煩惱些什麼嗎?」年僅六歲的喬守銀──抓周後喬老爺取的正名──在兄長到處玩耍、闖禍的時候,已經在書齋裡度過了兩個年頭,會認的字、會讀的書,早已超越氣走多位夫子的兩位兄長和兩位姊姊了。
「銀兒,是妳啊,怎麼沒跟妳弟弟在一塊兒?」元配夫人因為生了喬守銀,頗得喬老爺歡喜,一年前又懷了身孕,日前生下一名男嬰,就是喬守銀的弟弟。
「娘正在喂弟弟吃奶,銀兒便來書齋陪爹爹。」喬守銀乖巧有禮,眉宇間有股早熟的風韻,一點也不像是個六歲的小娃兒。「爹爹,您在煩惱什麼呢?」她重拾話題。
「一些大人的事,妳還小,不懂。」喬老爺窩心的一笑,小女兒的關心,讓他的煩惱暫時放在一旁。
「爹爹,告訴銀兒嘛!就當是發發牢騷,也可以寬寬心,好不?」她鍥而不捨的問。
「妳這丫頭,就是想聽,是嗎?」
喬守銀甜甜一笑,望著喬老爺。
「好吧!我就當說書的,說給妳聽聽。」他無奈的笑。「銀兒,妳知道咱們是以務農起家的吧!」
「銀兒知道。」她點頭。
「這兩年,雖然風調雨順,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欠收,很多佃農連地租都付不出來了。」
喬守銀垂下眼,「爹,是哪些地方、什麼作物欠收?」
「稻米、小麥、大豆等等,都欠收。」喬老爺乾脆把記事簿交給她,讓她自個兒看,就當是滿足她的好奇心,要不這麼小的娃兒,哪能做什麼呢?
喬守銀看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
「爹,下次您要收租時,可不可以帶著銀兒一起去?」
「為什麼?」
「銀兒想看看那些欠收的土地。」
這事兒喬老爺並沒有放在心上,兩個月之後,收租的行程喬守銀倒是真的跟上了,到達目的地之後,她只抓了抓土,又東看看、西看看,便要喬老爺將種甘蔗、茶葉的土地改種大豆和玉米,至於其它欠收的作物,也一併尋得改作的作物,初時喬老爺並不贊同,但最後因為疼愛她,也因為反正都欠收了,換換也無妨,於是下令更改作物。
沒想到,成果竟出乎意料之外的好。
「銀兒,為什麼妳知道要改種哪些東西?」豐收之時,喬老爺提出疑問。
「爹,因為它們有它們喜歡的土壤啊!」喬守銀甜甜一笑。「就像爹喜歡吃重口味的吃食,娘卻喜歡清淡的一樣,如果將爹和娘的吃食換過,您們肯定也會像那些作物一樣無精打采的。」
原來是水土不服?
喬老爺疑惑了,大概只是瞎打正著吧!不然,一個六歲多的娃兒,怎麼可能……
歲月如梭,一晃眼,十年又過去了。近三年來,喬家的生意拓展迅速、成長驚人,所經營的事業已經囊括了生、老、病、死、食、衣、住,行等,不勝枚舉。
只可惜,喬老爺雖然有三子三女,不成才的卻佔了多數。
喬家長子好吃懶做,次子沉迷女色,長女像花癡到處追男人,次女則驕蠻霸道目中無人,週歲時的抓周像是預言般,將他們現今的性情全點了出來。
喬老爺早叫這幾個兒女氣白了頭,幸而他還有一女一子讓他頗感欣慰,晚年有托,即元配所出,年齡最小的喬守銀和喬守業。
「這事兒我已經決定了,由不得你們再胡鬧!」喬老爺大掌拍向桌子,發出一聲巨響,讓下頭三名爭吵不休的侍妾嚇了一跳,只不過才靜了一會兒,便又吵了起來。
「老爺,您不公平啊!守志是您的長子啊,您怎麼可以將大權交給……交給一個賠錢貨呢!」二房瞪向端坐在喬老爺身旁的喬守銀,不甘心啊!本以為生了個兒子,又是老爺的第一個兒子,肯定風光一輩子了,結果……
「哼!妳也不看看自己的兒子是什麼德行,成天好吃懶做,我把大權交給他,是想讓他把家業全部敗光是嗎?」喬老爺輕哼。
「老爺,守志可是您的兒子啊!」二房哭天喊地。
「所以我知道他絕對不可能擔起重任,妳若想往後繼續過好日子,就別妄想讓他掌權,要不然不用五年,咱們就得上街乞討去了!」
「老爺啊!守成可不像人家那樣好吃懶做,您沒理由不讓他接管事業啊!」三房在心裡竊笑一陣之後,也跟著聲討。
「對,他不好吃懶做,卻整天只會流連青樓,宿美人窩,就算喬家是開妓院的,也只是讓他更方便,他照樣不會打理。」
「那……那守嬌呢!既然守銀是女兒可以接掌家業,守嬌為什麼就不行?」三房除了次子之外,還生了個次女。
「守嬌,哈!妳是瞎了眼嗎?守嬌成日霸道蠻橫,她如何掌權?不要把所有的客人都得罪光,把所有的夥計都打跑,就阿彌陀佛了!」喬老爺諷笑。
「老爺,您忘了還有守月,她是您的長女,既不好吃懶做,也不驕蠻霸道,難道她就不成嗎?」四房終於出聲了,長女喬守月,便是她所出。
「妳認為她成嗎?見著男人就發花癡,跟前跟後,臉都被她丟光了,她若掌權,怕不把家產都分送給她看上眼的男人了!」
「可是老爺……」
「全都給我閉嘴!」喬老爺再次發威,嚇得三名側室立即噤聲。「再多話,我就將妳們全休了,省得我耳根老是不清靜!」
三名妾不敢再抗議,怨恨的眼神也不敢正大光明的瞪向一直端坐在喬老爺身旁默默無語的喬守銀,只能偷偷的瞪。
「全都下去。」喬老爺趕人,她們也不敢再有異議,心不甘情不願,默默的退下。
「爹,您真的決定了嗎?」喬守銀在三位姨娘都退下之後,才緩緩開口。
「早在三年前爹就將所有的生意交予妳,雖然表面上仍是爹在做主,但是卻是妳在運作,爹很放心。」三年前,女兒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呵!說出去絕對沒有人會相信的。
「爹,銀兒會接下,但是等到弟弟能夠獨當一面之後,銀兒就會將大權交給弟弟。」她畢竟是個女兒家,縱使真是商業奇才,要繼承家業,還是會惹來不滿的。
「守業啊……」喬老爺一歎,「妳也別指望守業了,他雖然只有十一歲,但是爹已經看出他不是經商的料了。」口氣雖然有些惋惜,卻也不是挺失望的,因為喬守業雖然年僅十一,卻已經讀遍四書五經朱子百家,說不定喬家往後可能會出個狀元郎也說不一定,官商都是本家,豈不光宗耀祖了。
「可是爹,銀兒畢竟是個女兒家,爹將家業交予我,我擔心恐引人非議。」
「傻女兒,這是咱們的家務事,事業是爹打拚出來的,我想交給誰難道還要經過其它人的同意嗎?別替爹擔心太多,只要做妳自己的事就成了。」喬老爺哪會不知道女兒只是在替他擔心,怕他難做人,要不以她的性子,哪會推推托托。「如果妳是擔心妳那三位姨娘或四個兄姊,那爹告訴妳,妳想怎麼管制他們爹都不會有意見,這樣成嗎?」
喬守銀聞言終於露出笑容,這才叫「無後顧之憂」啊!
「既然爹這麼說了,那銀兒就放手一搏了。」
這年,喬守銀年方十六,便正式接掌喬家的事業,初時的確遇上了好些刁難,有內、有外,不過不到一年,她用漂亮的成績成功攘外,至於內,反正那些姨娘兄姊成不了氣候,她也就適當的放任他們。
至此,時間又匆匆過了四年,喬守銀已經二十,她的生意手腕,獨到的眼光與前瞻性,再加上不畏強權、敢說敢做敢當的個性,讓喬家的事業又更上一層樓,如今在京城的名聲,已和「聞人山莊」以及「祥瑞酒樓」的牧家形成三方鼎立的局面。
京城名聲最響亮的青樓,非「惜花樓」莫屬,這兒的姑娘們除了個個嬌美如花,各有各的風韻之外,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另外,就是因為惜花樓只做「達官」和「貴人」的生意,這兒的客人,不是高官就是富人,普通百姓想要進這兒,那是連扇小窗縫兒都沒有。
「牡丹姑娘、牡丹姑娘!」一名一身紅衣,身形嬌小的丫寰在迴廊上跑著,嘴上還不停的嚷著惜花樓當家花魁牡丹的名兒,直至衝進了「牡丹閣」,才喘著氣停在床畔,望著才剛起身,一身春光外洩的牲丹。
「紅兒,什麼事這樣大聲嚷嚷?」牡廾艷麗嬌媚的臉兒微偏,早已習慣成自然的舉手投足間,皆充分表現出其嫵媚動人的身段。
紅兒連忙上前,攙扶嬌柔的她起身,並為她披上一件薄紗外衣,若隱若現的遮住外洩的春光,更加引人遐思。
「牡丹姑娘,方才紅兒聽嬤嬤說,今兒個晚上幾位王爺會來,而且啊,聽說這幾位王爺裡頭,有順親王呢!」
牡丹媚眼兒一亮。
「這消息正確嗎?」
「當然嘍!紅兒的消息啥時不正確過了,現下嬤嬤正在樓下支使著夥計們清掃佈置呢!每次幾位王爺現身,嬤嬤不都是這樣?」
「我是說順親王真的會來嗎?」牡丹急問。
「嬤嬤是這麼說的。」她點點頭。
牡丹聽完後,嘴角露出一朵勾人的笑花。
說起這順親王李慕醒,他是當今皇上的表弟,年方十七便奉旨成為軍隊的軍師,隨軍出征,他出色的兵法讓大軍戰無不勝,為朝廷立下數不清的大功,也為皇朝奠定了如今的安定康泰,大軍班師回朝之後,先皇賜封親王。由於先皇當時並無子嗣,於是找來先皇姊姊所生的李慕醒過繼給先皇,成了當時皇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直到流落民間的皇子,也就是當今皇上被尋獲。
順親王生得俊美瀟灑,個性卻讓人無法捉摸,有時感覺他為人風趣、平易近人,沒有一絲皇親貴族的氣勢,可有時又會看到他嚴酷的一面,因此,傳言順親王是他那眼高於頂,極其勢利的母親唯一忌憚的人的說法,也是讓人半信半疑。
「紅兒,替我梳妝更衣。」她得好好的妝扮妝扮,定要讓那李慕醒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說不準能進王府當個妾。
紅兒手腳伶俐的為牡丹梳妝更衣,一張紅菱小嘴兒依然不停的嘰喳著。
「牡丹姑娘,紅兒探聽到一點有關順親王的消息。」
「說來聽聽。」
「據說順親王不愛飲酒作樂,他喜的是遊山玩水,牡丹姑娘今兒個晚上若能投其所好,也許明兒個王爺就會邀您出遊了。」紅兒眼底有抹詭光閃過。
「這……要如何投其所好呢?」
「紅兒知道一個好山好水的地方,牡丹姑娘您只要說得引起王爺的興趣,還怕王爺不邀您一起出遊共賞嗎?」
「好,快告訴我是什麼地方,有何特色?」
得意的笑,紅兒開始傳授教戰守則。
好山好水好地段,遊人墨客必然不少,當然,就能造就不少的營生。
喬家在此地有家酒樓,名為「雁樓」,從樓裡邊用佳餚美食,邊欣賞氣勢宏偉的大雁塔,向南靜賞壯麗的終南山,向北眺望長安城規劃整齊如棋盤的街道以及遠處的平原。
「陳大爺,咱們就這麼說定了,這契約一式兩份,咱們各自一份,一起發財。」雁樓裡二樓的雅座,喬守銀正在與人洽談生意。
「好說、好說,喬姑娘真真是女中豪傑,眼光奇準,我陳老兒是沾喬姑娘的福氣,賺些零錢花花。」陳老兒呵呵直笑,能和喬家談成這筆交易,可是多少人搶破頭也搶不到的,他怎能不得意呢!
「陳大爺客氣了,若不嫌棄,午膳就在雁樓用吧,我已命人準備,就看陳大爺賞不賞臉,讓我做個東了。」收下那份簽訂好的契約,她露出一抹淡雅笑容。
「那陳老兒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敏兒,吩咐小二上菜。」喬守銀輕喚在一旁待命的貼身婢女。
「是,小姐。」敏兒微微一福,轉身下樓。沒多久,和店小二兩人身手伶俐的端上一盤盤珍饉佳餚。
喬守銀為雙方倒酒,淺笑盈盈的端起自己的酒杯。
「陳大爺,這杯我敬你,希望咱們合作愉快。」
「當然,愉快、愉快。」陳老兒樂得很,仰頭快意喝下杯中美酒,望著喬守銀的美貌,幽思感慨。「像喬姑娘如此才貌兼備的姑娘,真不知道哪位好福氣的公子能娶到妳哪!」
「陳大爺謬讚了。」
「喬姑娘,我這老頭子就仗著長妳一輩,跟妳討這個媒人做做,妳覺得如何?」如果能夠讓她成為自家人,那真是燒了八輩子的好香啊!
「不敢勞煩陳大爺,我在三個多月前已定下一門親事了。」
「咦?!賁的?為什麼都沒聽說?是哪家公子?」陳老兒驚訝極了,為什麼坊間都沒有任何傳言呢?
「是江南殷氏船運的長公子。」三個多月前,殷老爺和殷夫人因為碰上一些意外,占留喬府作客,期間,向爹娘提起了這件婚事,爹娘詢問她的意見,經過一夜的考慮,她有條件的答應了這樁親事。
「啊!是那『水上霸主』?!」陳老兒震驚。
「原來陳大爺也知道殷氏。」
「殷氏之名如雷貫耳,我也曾委託過殷氏船運載運過貨物,沒想到喬姑娘竟然與殷氏結親,這一南一北兩地稱霸,喬姑娘,這全國的生意,都被你們給囊括了。」
「陳大爺言過其實,不過是餬口飯吃罷了。」
「哈哈哈!」突然,一陣朗笑從對面雅座傳來,擾了他們的談話,緊接著,姑娘家的嬌笑聲柔酥酥響起,喬守銀下意識的往對面望去,隨即微蹙了眉頭。
「咦?那不是惜花樓的當家花魁牡丹姑娘嗎?」陳老兒也算是惜花樓看在眼裡的「貴人」,所以見過牡丹。「原來牡丹姑娘不是賣藝不賣身,而是看人賣呀!也難怪啦!人家可是當今皇上最寵信的王爺……啊!對不住,喬姑娘是正當姑娘,我陳老兒怎麼可在妳面前談論那些事。」
「陳大爺毋需在意,我在外營生,什麼話兒沒聽過?」喬守銀無所謂的一笑,以她的經歷,什麼樣的陣仗沒見過?這種程度根本不算什麼。倒是這個順親王,雖然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的面,但是他如雷貫耳的名聲卻早已風聞多時,從那些褒多餘貶的流言來看,他當眾做如此放浪的舉動還頗令人訝異,這只有再次證實:流言是不可信的!
穆開視線,不再理會他們,喬守銀對著陳老兒淡淡一笑,等會兒她記得吩咐小二,像這樣的客人下次要領他們進包廂,免得有礙觀瞻,壞了雁樓的風格,不知情的人見狀,恐會以為雁樓乃是煙花之地!
突然一聲尖叫響起,對面雅座起了一陣騷動,喬守銀望了過去,就見牡丹身旁的丫寰正在幫她擦拭衣裳,嘴裡尖聲嚷嚷著,一旁上菜的店小二撲通跪在地上頻頻磕頭,而那順親王,則依然端坐在椅上。看情形,應是店小二出了錯,將整盤佳餚全送給了牡丹那件華裳了。
「喬姑娘不用去瞧瞧嗎?」陳老兒疑惑的問。
「掌櫃的會處理。」喬守銀微笑,她向來知人善任,信任他們的能力,不會隨便出手干預。
這方喬守銀的無動於衷,讓那方的紅兒心頭焦急。怎麼她故意絆倒小二製造混亂,喬守銀這個老闆竟然不出面?這可是她絞盡腦汁才想到的計謀啊!要不然一個皇親貴族和一個商場女強人要怎麼才能碰得上面咧!
「這樣叫我怎麼見人啊!」牡丹嬌嗔著,礙於李慕醒在場,不敢破口大罵。
「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店小二誠惶誠恐的磕著頭,這時,掌櫃的上樓來了。
「對不住,兩位客倌,今日就由雁樓請客,姑娘的衣裳,小的會立即派人上『錦織坊』為姑娘購置一套新衣,賠償姑娘的損失。」掌櫃的說得不卑不亢。
牡丹見李慕醒只是但笑不語,自己也不好太過張狂,正打算接受時,紅兒開口了。
「這怎麼成?我家姑娘和王爺出遊,玩性正濃,卻被你們掃了興,不說這些身外之物,光是那燙熱的菜餚,如果燙傷了我家姑娘你們賠得起嗎?」
「姑娘……」掌櫃的心下微驚。原來眼前這位貴客竟是王爺?!
「難道你們以為咱們王爺會在乎這區區的一桌酒菜錢嗎?你們雁樓是將咱們王爺當成什麼了?貪小便宜的凡夫俗子嗎?!」
哇,這頂帽子可不能戴啊!
「姑娘此言可嚇到小人了,小人開門做生意,和氣生財,有疏失理當補償,姑娘扣上這頂帽子,實在讓小人惶恐啊!」
「沒錯,有疏失就該補償,但是你們雁樓的補償卻一點誠意也沒有。」
牡丹訝異的望著義正嚴辭的丫寰,她從不知紅兒竟這麼會刁難別人。
李慕醒則笑望著這個一直拿他作文章的丫寰,不知怎地,他有個感覺,這丫頭怕是別有目的,絕非單純的刁難。
「咱們絕對是懷著萬分的誠意賠罪,姑娘千萬不要誤會!」
「我卻看不出你們的誠意在哪裡!咱們王爺受到此等待遇,可出事到現在,我就不見你們老闆出面。」
「這……姑娘,老闆事業繁忙,很少到這兒來的,這雁樓全交由小人全權處理……」
「不是吧,我看是瞧不起咱們王爺才對吧!」紅兒繼續興風作浪,得理不饒人,就是要逼得喬守銀出面不可,否則她跑這一趟不就是多餘的嗎?
「姑娘言重了。」清雅的聲音飄進這團混亂之中,喬守銀娉婷走進這方雅座。
「老闆。」掌櫃的和店小二同時鬆了口氣,恭敬的喚了聲後退到一旁。
李慕醒隨著聲音偏頭望向喬守銀之時,緩笑的表情微微一楞,這位清麗可人,柔中帶剛的姑娘,就是雁樓的老闆?
「若掌櫃的這般處置小姑娘不滿意,那麼就請小姑娘直言,雁樓該如何賠償諸位的損失?只要姑娘說的出口,雁樓就一定做到。」本不想出面的,但是看這小丫寰直氣凌人,掌櫃的又不敢得罪貴客只得節節退讓的情況下,她只好出面了。
「紅兒。」李慕醒低沉的嗓音響起,意外發生之後頭一次出聲。「不可太過放肆。」
「是,王爺。」紅兒從善如流,既然正主兒已經出面,她便可以下台一鞠躬嘍!
「王爺,奴家看來,既然已經掃了興,咱們就離開吧,奴家陪王爺到其它地方賞景。」牡丹連忙靠向李慕醒,閱人無數的她,怎會看不出李慕醒對突然出現的喬守銀有過多的興趣,不管是哪方面的興趣都一樣,她不許!
「妳這一身油膩,能去哪兒?就照方才掌櫃的建議,換了衣裳要去哪兒再去也不遲啊!」李慕醒微笑,不著痕跡的避開她,可不想也沾上那些油膩。
「雁樓會招待姑娘至上房梳洗更衣。」喬守銀示意掌櫃的帶路。「敏兒,妳過去幫忙。」
「是,小姐。」敏兒恭敬的從命。
「牡丹姑娘請跟小的來,小的帶您至上房。」掌櫃的立即上前。
牡丹不放心,卻在李慕醒的點頭下,不得不順從離開,紅兒偷笑的跟在她後頭,甚至順手拉走錯愕的店小二。
「姑……姑娘……」店小二尚未從驚嚇中回復。
「你要幫忙提熱水,難不成要客人自己提嗎?」紅兒抓著他離開,可憐的店小二完全不敢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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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桌上、地上的殘渣早已被手腳利落的夥計打掃乾淨,在其它人離去之後,這方雅座一下子變得異常寂靜。
喬守銀露出一抹職業笑容,接過另一名店小一天中上的一壺酒,斟了兩杯。
「下人粗手粗腳,擾了王爺出遊的興致,民女在這兒向王爺賠個罪,還希望王爺肚大能容,大人不記小人過。」
李慕醒接過她奉上的酒,指尖有短暫的輕觸,兩人皆是微微一震,接著,他充滿興味的眼光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喬老闆客氣了,不過是個花娘,喬老闆的賠償已經多過她的損失。」若說對於那件插曲有什麼感覺,就是覺得慶幸,因為它讓他見到了這麼一位有趣的姑娘──喬守銀。
不是她的言談舉止有趣,而是這樣一個舉止得宜、才貌出眾、撐起京城商業一片天的姑娘,他覺得有趣。
喬守銀微笑未變,眼神倒是略微一沉,「不過是個花娘」這句話讓她對李慕醒已經不高的評價,又降得更低了。
「民女先乾為敬,王爺隨意。」她仰頭喝乾杯中酒。
「喬老闆好氣魄。」李慕醒微笑,也跟著干了。
「今兒個雁樓做東,王爺慢用,盡興些,民女還有事要忙,就不陪王爺了。」喬守銀微微一福,方轉身準備離開,樓下一陣嘈雜聲傳了上來,緊接著,那亂源便已從樓梯上樓來了。
嘖,今日的麻煩式多!她眼底閃過一絲不耐。
突然,她訝異的望向身旁突然出現的李慕醒,怎麼?他幹麼站到她身邊?
李慕醒對她一笑。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此語解答了她未出口的疑問。
喬守銀淡笑,原來是想看戲。
「何大爺,咱們老闆真的很忙,您不要這麼亂闖啊!」店小一二急的勸話傳進了喬守銀耳裡。何大爺?該不會又是那個何之功吧!她難得來雁樓一趟,怎麼每個人都知道到這兒找她麻煩?
「喬守銀、喬守銀,妳給我出來!」男人粗啞的聲音惡聲惡氣的傳來。
「找喬老闆妳的。」李慕醒笑望著她。
「民女聽到了。」她又不是聾子,還需要他解說嗎?
「不出面嗎?」李慕醒問。
「何必?反正他一會兒就會衝上來了。」掌櫃的還在安撫「貴客」,這店小二怕是攔不住了。
果然,沒多久便見一名年約三十多的男子上樓來,身後還跟著不知所措的店小二。
那男子一下子便看到了喬守銀,氣沖沖的朝她走了過來。
「喬守銀,妳再躲啊!還是讓我給揪出來了吧!」
「何之功,我的時間不是用來和你躲迷藏的。」她何時躲過他,又為何要躲他?而且,明明是她自己站在這裡,他竟也能睜眼說瞎話的說是他揪她出來的?
「對!妳的時間都是用來毀滅他人生活的!」何之功咬牙切齒的怒瞪著她,雙掌一張一闔,活像想要當場將她撕裂般。「妳行、妳厲害、妳手段高,我何家的事業全毀在妳手上,妳真要逼得我們走投無路,我也不會讓妳好過的!」
「做生意各憑本事,何之功,不要將自己的無能怪罪到別人身上,有時間到這兒遷怒於我,何不多利用時間想想如何挽救何家的事業?你這麼叫囂一陣,於我,不痛不癢,於你,無法挽救自家的事業,這種對你無益,對我無害的事,做起來不是很多餘嗎?」喬守銀冷淡地道。
「妳!」何之功氣得衝上前,想要好好的教訓她一頓,不料卻被身後的店小二給抓住。
而同時,喬守銀只覺眼前一花,她訝異的望著突然擋在自己眼前的挺拔背影,怎麼?這個順親王幹麼突然擋在她面前?
「喬守銀,妳不是很行嗎?這會兒幹麼躲在男人背後,妳沒膽面對我,還是覺得對不住我?!」何之功掙扎著,對著喬守銀叫囂。
喬守銀以食指輕輕點了點李慕醒的背,看見他只是將身子微微向後傾轉,讓她明白他知道她在叫自己,但視線依然停在何之功身上。
「抱歉驚擾到你,你可以到一旁觀賞,這邊就由民女處理即可。」真是的,擋著她,她怎麼處理事情啊!
李慕醒無語,不過倒是站到一旁去了──她的身旁。
再次疑惑的望了他一眼,看戲沒必要站得這麼近吧?不過喬守銀決定不加以追究,還是處理鬧事者重要。
「面對你並不需要用到我的膽子,我也沒有對不住任何人,王爺擋在我面前,是因為他仁德為懷,生怕小女子我被瘋狗給咬了……」咦?原本只是找些借口,隨便說說,可說著說著,怎麼也感覺他是在保護她?
「妳說誰是瘋狗?!喬守銀,妳別欺人太甚了!」何之功怒吼,根本沒注意到喬守銀說的「王爺」兩個字。
「我可沒指名道姓,你何必急著承認呢?」她冷笑。
「喬守銀,我告訴妳,總有一天我要妳後悔曾經這麼侮辱我!」
「我等著,不過……別讓我等太久。」喬守銀不在意的說,懶得跟他浪費時間。「小二,將他放開。」她吩咐,話才說完,她發現身旁的順親王竟然更加靠近她了,感覺他全身繃緊,似乎正嚴陣以待……
不會吧?他真的是想要保護她?!
何之功甩開店小二的箝制,下一瞬便朝喬守銀衝了過來。
喬守銀眼前又是一暗,訝異的看著李慕醒又再次擋在她面前,她很想告訴他不必費心,她有自保的能力,不過她什麼都來不及說,下一刻,她看見李慕醒轉過身來,接著她便被帶入一個堅實的懷抱,就這麼眨眼間,李慕醒的身前已經竄出兩名護衛。
「放肆!竟敢對王爺無禮!」蕭昀廷沉聲喝道。不知道是他們的氣勢讓何之功卻步,不敢再踏前一步,還是因為終於理解眼前男子的身份竟然是「王爺」所致。
嘖!喬守銀在心裡揣道。原來有護衛暗中相護啊!也難怪啦,身為王爺,出門是該帶些護衛的。
「王爺,你可以放開我了吧?」她冷淡地說。她很懷疑他是趁機輕薄她。
「失禮了,喬姑娘。」李慕醒微微笑著,鬆開手讓她退開,瞥了一眼何之功。「這個人妳打算怎麼處理?」
「讓他走就行了,反正他也只能這樣了。」喬守銀淡漠地說。
何之功不甘被辱,惱羞成怒失了理智,忘了眼前的人是他惹不起的。
「喬守銀,我警告妳,妳若不收手,我一定會殺了妳的!」不能出口怨氣,就只好隔著人牆叫囂。
「想殺我,你可能要排好長的隊伍,希望你有點耐心,運氣好一點的話,根本毋需你自己動手。」每個生意失敗的男人,為什麼都把錯推到她身上?做生意本來就各憑本事,她從未刻意去打壓其它的競爭對手,而沒有競爭力的商家,倒閉是很自然的事,卻因為她生意做得好,又是個女人,才會惹來這麼多的「關注」,想想也真是可笑至極。
「妳很得意是吧,我不會讓妳得意太久的!」
「我拭目以待。」對這種人,她沒耐心耗太久。「請回吧!何之功,難不成你真要我將你扭送官府?」
「像妳這種女人,絕對嫁不出去的!」
「這點不勞費心。」與殷氏的聯姻,實際上只是利益關係,她對婚事可一點也不在意,若非殷氏答應她的條件,她才不會同意呢!嫁人幹麼?她無法忍受像何之功這種自大的男人視自己為她的天,而放眼觀去,這種男人比比皆是。「小二,送客了。」
「何老爺,請!」店小二恭敬卻不容置疑的送客。
「哼!喬守銀,咱們走著瞧!」何之功不屑的哼道,甩袖離去,結束了一場鬧劇。
李慕醒對兩名護衛使了一個眼色,就見他們跟在何之功後頭離去。
「喬老闆常常遇到這種事?」李慕醒偏頭瞅著她。
「讓王爺見笑了。」喬守銀迴避了他的問題,不認為自己有必要向他報告什麼。
「常遇到嗎?」他再次問,沒準備讓她避開。
「做生意難免,不過並不算經常。」礙於他王爺的身份得罪不得,喬守銀只好回答,不過她立即轉移話題。「王爺請坐,一而再的掃了王爺的遊興,真是過意不去,為了補償王爺,除了今日由本店招待之外,往後王爺蒞臨本店,一律優待。」
李慕醒望著她好一會兒,才微微一笑,回身坐下。
「那就不打擾王爺了……」
「請坐,喬老闆,一個人噶酒更掃興,在牡丹姑娘尚未回來之前,就麻煩喬老闆陪我說說話,可好?」
當然不好,她又不是陪酒的姑娘!
「當然……沒問題。」端著職業笑容,喬守銀坐了下來,「王爺想談些什麼?」
「方纔那位公子是做何營生?」
「何之功是對面『玉饌樓』的老闆。」她簡單的介紹。
「倒閉了嗎?」望向窗外,不遠處那門可羅雀的玉饌樓與此門庭若市的雁樓相比,實在是兩大極端。
「快了吧!」她聳聳肩。
季慕醒笑望著她,看來她似乎執意做個「無趣」的談話對象。
「是因為他方纔的指控嗎?」
喬守銀揚眉,對於她的生意手段,她可是不容別人污襪的。
「玉饌樓原本生意是不錯,畢竟它是老字號,有固定的客源,可是自從何老爺過世之後便出現一些問題,對於現任老闆的掌事方法,民女不便多做評語,不過玉饌樓的當家廚子因此離開,緊接著又三天兩頭換廚子,漸漸的,當客人吃到餿了的飯菜,鹹淡不均的口味,王爺認為他們還會有生意上門嗎?」
「所以說與妳無關嘍!」
「當然無關,若非王爺執意要聽原由,這種事民女也不曾說出口過。」她根本毋需做這種事。
「既然如此,為什麼他還上門叫囂呢?」李慕醒偏著頭,不解地問。
「其一:因為男人不願承認自己輸給了女人,因此就必須找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加諸在女人頭上,告訴其它人,是因為她耍了不正當的手段才害他失敗的,而不是他的能力竟輸給了一個女人!」喬守銀淡笑,在商場上久了,這種事早已見怪不怪。
男人哪,自封為女人的天,當他們發現天竟然塌了,而且還是被某個女人給弄塌的時,是可以很無賴的。
「其二呢?」李慕醒聽得興味盎然,不能否認,有些男人的確是如此,這是因為男人自古以來就是以踐踏女人的方式來突顯自己的威嚴,如今輸給了一個女人,當然是無法接受。
喬守銀抬頭望向前方,又是微微一笑,這次的笑容添了些許真心,因為她看見了牡丹在那個伶牙俐齒的丫寰扶持下款款而來的身影。
「王爺,牡丹姑娘來了,民女退下了。」她立即起身。
李慕醒回過頭,看見美艷無雙的牡丹,心底竟感微微不悅。來不及說什麼,就見喬守銀微微一福後,便離開了。
「抱歉,王爺,讓您久等了。」牡丹斜睨了離去的喬守銀一眼,看見李慕醒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背影,心下微微一突,怎麼?她離去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
「呵!無妨,看牡丹姑娘的模樣,這等待萬分值得。」李慕醒微笑,真的很值得,不過絕對不是因為牡丹就是了。
相較於牡丹猜疑的心思,一旁的紅兒卻微勾起嘴角,看來事情進展得很順利,真是太好了!
車馬轆轆,青槐夾道,官館玲瓏。
馬車上,李慕醒閉眼假寐,身旁坐著兩名貼身護衛,蕭昀廷以及蕭昀顥兩兄弟。一場出遊,因他們兩兄弟的出現而告中止。
兩人隔著李慕醒眉來眼去,似乎在溝通著什麼。
「有什麼事就說吧,別在我面前眉目傳情,讓我覺得自己礙著了你們。」閉目的李慕醒突然道,語帶嘲弄。
「主子說笑了。」蕭昀顥笑得尷尬,狠狠的瞪了蕭昀廷一眼。
「主子,徐公公帶來皇上口諭,請您今夜戌時進宮一敘。」蕭昀廷在兄長的眼神下,只好開口。
「怎麼?他的聞人愛卿一走,他倒想起有我這個表弟了?」李慕醒揚眉,緩緩的睜開眼,當年若非龍宣驥突然出現,如今坐上皇帝之位的很有可能就是他了。
「主子,徐公公尚在府裡等候主子。」
「等我做什麼?難不成我還會抗旨嗎?」李慕醒失笑。
「徐公公說,皇上有東西給主子,吩咐要親手交到主子手上。」蕭昀顥接口說。
「所以你們才會不顧我的命令跑來找我。」明明吩咐他們不准跟的。
蕭氏兄弟略微一頓,其實他們一直跟在王爺身後暗中保護,是方才王府的家丁匆匆而來,被他們給攔下,詢問之後他們才出面的。
「是什麼東西?」李慕醒問。
「屬下不知。」
「這麼神秘……」李慕醒沉吟。「那咱們只好回府了。」
蕭昀廷立即吩咐車伕回府,兩兄弟同時鬆了口氣。
「對了,那人你們處理得怎樣?」李慕醒低頭從袖中拿出一支,不知從哪兒來的銀簪把玩。
「送官去了,短時間應不至於再去騷擾那位姑娘。」
「沒有漏了我的身份吧?」
「沒有,屬下並未說出主子的身份。」要是抬出主子的身份,那何之功怕是走不出牢獄了。
馬車回到順親王府,大門守衛立即上前,恭迎王爺回府。
李慕醒跨下馬車,直接往大廳而去。
「讓徐公公久候,本王實在過意不去。」他一踏進大廳,便道。
徐公公一聽聞,趕緊放下手中不知第幾杯的茶水,起身相迎。
「奴才見過王爺。」
「徐公公不用多禮了。」李慕醒坐下,接過僕人奉上的茶,緩緩的啜了口。「徐公公,皇上有何交代?」
「是的,皇上口諭,請王爺戌時入宮一敘。」
「有事嗎?」李慕醒故意問,明知得不到回答。只不過他不懂,為什麼每次召見總是選在晚上?
「這……奴才不知。」徐公公抹了抹額上的汗水,急忙改變話題,從懷裡拿出一個小小錦盒呈上。「王爺,皇上另外要奴才將這東西交予王爺。」
「這是……」李慕醒沒有立即接過。
「奴才只是奉命,並不知曉錦盒裡放置什麼東西。」
李慕醒略一沉吟,才朝蕭昀顥點點頭。
他立即上前將錦盒接過,轉手將它放在李慕醒旁邊的桌子上。
「好,本王收下了,請徐公公轉告皇上,本王會準時赴約。」
「是,奴才這就回宮覆命,奴才告退。」
「昀廷,送徐公公。」李慕醒道。
「是。」蕭昀廷一拱手,轉向徐公公。「徐公公請。」
「不敢,請留步。」他客氣的說。
「應當的。」李慕醒微笑。
送走徐公公,李慕醒望著桌上那小小的、精緻的錦盒,摸索了好一會兒,才莞爾一笑。
難怪徐公公不知道裡頭裝了什麼東西,原來是因為上了鎖。
忖度著裡頭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龍宣驥會交給他一個上了鎖的錦盒,卻沒有附上鑰匙?
難不成這東西神秘到連徐公公都不能知道?
那麼,今夜進宮一敘的旨意,是為了……要給他鑰匙嗎?
「王爺。」蕭昀廷回到大廳,對李慕醒低聲道:「老夫人來了。」
李慕醒眼神略沉,表情倒沒有變。
「我知道了。」將錦盒交給蕭昀顥。「把它拿到我房裡,昀廷,你也下去。」
「是,王爺。」兄弟兩人從後邊退了下去,沒與那大長公主碰面。
李慕醒坐了一會兒,才起身走向門口,正好在門口碰到她。
「醒兒,你終於回來了。」大長公主一見到兒子,立即道。
「娘,孩兒正要到書房去處理一些公事。」李慕醒上前攙扶住她的手肘,走回大廳。
「原來你也知道要處理公事?我還以為溫柔鄉讓你的腦袋全不靈光了!」大長公主語氣不善。「你就是這個樣子,所以先皇兄才會將皇位傳給那個野……」
「娘!」李慕醒臉色微沉,眼神凌厲的望著她。
她一凜,氣勢頓減。「算了算了,這不是我要說的事,醒兒,聽說那個野……哦,我是說,那皇上召你進宮晉見,是不是?」
「娘的消息真是靈通,孩兒也是方才才得知的,沒想到娘已經知道了。」李慕醒嘲弄的一笑。
「哦,我只是……」大長公主語塞,最後決定不理睬。「醒兒,你知道皇上召你晉見的用意嗎?」
「徐公公沒提。」
「你要小心啊!醒兒,皇上也許還忌憚著你,想要除去你這個威脅!」
「娘多心了,皇上仁德愛民,治國有道,威名遠播,外強不敢蠢動,內憂早已平息,現今國泰民安,民生富裕,民心所崇,我只不過是個小小的順親王,根本威脅不了他。」李慕醒淡笑。
「要不是你,那些外強怎會不敢蠢動,這全都是你的功勞!」因為如此,讓他在先皇面前大大的抬頭,本以為皇位有望,誰知……
「娘,別忘了,我姓李,不是姓龍。」
「可當初若不是他突然冒出來,坐上皇位的人就是你,這就足以對他造成威脅,醒兒,不是娘多心,娘只有你這個依靠,你可不能出事啊!」
「放心,娘,孩兒不會有事的。」李慕醒輕歎,不是因為他是她的兒子,而是因為他是她唯一的依靠,所以他不能出事……呵!「娘,如果沒事,孩兒還要處理公事,免得皇上怪罪孩兒辦事不力,到時就真的引罪上身了。」
「啊!好好好,你快去辦吧!」大長公主一驚,不敢再拖著兒子。
「那孩兒就下去了。」李慕醒微微一笑,離開大廳。
「欸,等等,上次跟你提過的……」她突然想起,可已經看不到兒子的身影了。「算了,下次再談好了。」
「公主,這事慢不得了。」一旁的老嬤嬤立即道,她是服侍大長公主的宮女,其下嫁時,陪嫁過來的。
「嬤嬤,這事本來就不能急啊!」
「公主,王爺已經二十七歲了,所以這事兒不能再拖了。」
「可是……我說不動醒兒呀!」大長公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公主,您知不知道王爺這一整天都和誰在一起?」
「誰?」
「和惜花樓的花魁牡丹姑娘啊!小王爺帶著她遊山玩水,據奴婢所得知的消息,那牡丹姑娘頗得王爺歡心,而且她是個很有野心、心機深沉的花娘,早就妄想進咱們順親王府了!」
「她作夢!順親王府哪是她一個花娘有資格踏進的。」她怒道。
「公主,她只要迷住王爺,就肆無忌憚了。」
「這……那咱們該怎麼辦?」
「公主,這件事就交給奴婢來辦吧!奴婢先尋找適合的人選,到時公主再找機會跟王爺提點、提點,您認為如何?」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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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戌時,李慕醒準時抵達皇城,城門口徐公公已恭候多時。
「奴才參見王爺,皇上正在興慶宮沉香亭等待王爺。」
「皇上不在皇城內?!」他微訝,真是個愛找麻煩的傢伙!
「不在,皇上在興慶宮。」
李慕醒歎了口氣,「到興慶宮。」他吩咐暫充車伕的蕭昀廷後,重新坐上馬車。
半刻後,馬車來到興慶宮,李慕醒跳下馬車並向兩名護衛道:「你們在這兒等著,我自己進去。」
「主子……」蕭昀顥不贊同。
「皇上在這兒,侍衛還少得了嗎?除非你們擔心皇上斬了我。」李慕醒輕笑調侃。
「主子,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我們兄弟身為主子的貼身護衛,就不能離開主子。」
「夠了,昀顥,我要你們在這兒等,這是命令。」
「請恕屬下無法從命。」蕭氏兄弟同時單膝跪地請求。
「你們真是……」
「嘖!好個忠心耿耿的護衛,朕還真羨慕你哪!」龍宣驥老遠就聽見馬車聲,於是早就來到興慶宮門口,坐在樹枝上頭觀戲。
李慕醒一驚,立即轉身跪下。
「臣叩見皇上。」
「奴才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蕭氏兄弟以及守門的一干侍衛全都跪下。
龍宣驥不耐煩的蹙眉。
「看來你們都當朕是禍害中的大禍害,是不?」
「奴才不敢!」
「不敢?每次見到朕,便說一次,還有什麼不敢的?」他的心情不怎麼好。
「皇上,就別折騰奴才們了。」李慕醒微笑,率先起身。
「朕何時折騰他們了,俗話說:『禍害遺千年』,那他們每次見著朕,就喊著萬歲萬歲萬萬歲,不是在暗喻朕是禍害中的大禍害,不然怎能遺萬年?」
「皇上想當好人嗎?」好人通常不長命哪!更何況,一個「好人」是不適合當一國之君的。
「皇弟希望朕當好人嗎?」龍宣驥反問。
李慕醒又是一笑,這聲皇弟叫得他提心吊膽。
「臣希望皇上萬歲萬萬歲。」太短命的話,麻煩的會是他。
「嘖!就知道你也是這樣。」龍宣驥微微懊惱著,蹤身躍下樹,轉身離開。「進來吧,他們也一起,朕可不想興慶宮有人自刎。」蕭氏兄弟看起來就像那種沒跟好主子就會自刎謝罪的人。
「皇上!」李慕醒喚住他的腳步。「可以讓他們平身了吧?」興慶宮門前的一干侍衛全都還跪著發抖呢!
「真是的,自己起來也不會!」龍宣驥覺得這些人實在很煩。「平身吧!」
「謝皇上……」
「別再萬歲了!」他實時喝住不可避免的一長串萬歲。「皇弟,走吧!朕有事要和你談,到沉香亭來。」他率先走往沉香亭,李慕醒在後頭跟上。
沉香亭位於龍池之東偏北,堆築土山,上建沉香亭,亭用沉香木構築,周圍土山上遍種紅、紫、淡紅、純白諸色牡丹花。
「名花傾國兩相歡,常得君王帶笑看;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欄桿。」李慕醒一到沉香亭,便輕聲低吟,淡淡地微笑。「只可惜,名花已凋,又不見傾國美人相伴,莫非這就是君王蹙眉沉吟之因由?」
龍宣驥靠著欄桿,偏頭望著映著月光的他,良久,唇角微勾。
「你想知道朕皺眉頭的原因嗎?」
李慕醒走進亭內,「為皇上分憂解勞,是臣的職責。」
「很好,朕就是想聽這句話。」呵呵!比起他那個出走的聞人愛卿,他這個順親王就比較好拐了。
李慕醒微微揚眉,不動聲色,靜待龍宣驥的下文。
「你應知道前些日子紹國舅叛變一事吧。」
「皇上處理得當,為了皇室尊嚴,這事並無太過張揚,臣也只是略有耳聞,不知皇上提起此事有何用意?」
「如果朕告訴你,朕想饒他一命,皇弟以為可否?」
「臣以為,縱虎歸山,是為不智,恐留後患,皇上應該不會做這種愚蠢的事才對。」
「朕是沒做,不過紹國棟已經不在大牢卻是事實。朕懷疑,是敏貴妃買通關節,將紹國棟帶出皇城的。」
「這種事只要皇上審問,應該很快就能查明真相才是。」
「朕問過了,可敏貴妃堅決否認,還因為太過激動一度昏厥,御醫說,敏貴妃有孕在身,只不過身子不太穩定,情緒上最好不要受到刺激,否則胎兒難保。」他嘴角有絲冷嘲,不像是高興的模樣。
李慕醒若有所思的望著他,最後決定少問為妙。
「真巧,這麼一來母憑子貴,為了龍種,皇上也不好治敏貴妃連坐之罪了。」
「的確。」龍宣驥瞅他一眼,突然改變話題。「皇弟,收到朕給你的錦盒了吧?」
「是的,徐公公已經交給臣。」
「你大概還不知道裡頭是什麼東西吧?」
「尚不知曉。」鎖著又沒附上鑰匙,除非將錦盒給毀了,否則誰知道裡頭放什麼東西?
「想知道嗎?」
「皇上若想說,臣願意聽聽。」他並不好奇。
龍宣驥揚眉,似笑非笑的望著他,看來他的順親王並不是這麼好拐的。
「裡頭放的,是玉璽。」他在他耳旁低語。
「什麼?!」李慕醒震驚,瞠大眼瞪著他,不敢置信。
「是玉璽,皇弟,你沒聽錯。」
「昀顥,立即回府將錦盒取來!」李慕醒立即揚聲命令。
「是……」蕭昀顥才應聲,便被打斷。
「不用了。」龍宣驥阻止他離去。
「皇上怎能隨便將玉璽交給臣呢?!」
「這就是今夜朕召你晉見的原因,慕醒,那錦盒的鑰匙……丟了。」
「丟了?!」李慕醒訝異,難不成今晚的召見,是要他……
「慕醒,朕有一事相托,你可願意幫朕一個忙?」
李慕醒在心底苦笑,詢問得很客氣,可是誰敢拒絕?
「皇上請說,臣理當盡力而為。」
「朕希望你幫朕找到鑰匙。」
當真被他猜中了呢!唉──
「那鑰匙是在何處遺失的?」
「朕是懷疑,鑰匙被敏貴妃偷走上父由紹國棟帶走了。」
「所以皇上是要臣找到紹國棟,是嗎?」
「沒錯。」
「紹國棟目前可有什麼消息?皇上應該有派密探查訪吧?」
「消息正確與否尚不能確定,不過紹國棟似乎是往南方而去。皇弟,這件事一定要秘密進行,若讓其它野心分子知曉朕拿不出玉璽,可有得麻煩了。」
「皇上可以撬開錦盒……」
「那錦盒是用天鋼山所產的待殊鋼玉所製,外力無法破壞,那鎖則是由有『天下第一手』之稱的制鎖高手擎霄精心設計,撬不開的。」
難怪非找鑰匙不可!李慕醒懷疑,那紹國舅肯定也知道,才會只帶走鑰匙。
「皇上,可否將鑰匙的繪圖給臣?」
「說的也是,明日我會命繪師繪圖,繪好了之後再送去給你。」龍宣驥認真道:「慕醒,你該知道接下這件事可能會有的風險,如此,你還願意幫朕嗎?」
能說不嗎?李慕醒在心裡無奈的一歎。
「為皇上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
「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了,最慢要在過年前找到鑰匙,因為正月初一的祭天儀式,必須有玉璽為佐。」就是說,他還有將近七個月的時間。
「臣遵旨。」
喬府,坐西望東,入門,幽徑數折,松杉密佈,高下重蔭,間以梅、杏、梨、栗。右小澗,隔澗疏竹百十竿,護以短籬;再入,梧桐十餘株夾徑,轉入窄徑,穿柳堤,柳盡過小橋折入一門,門上嵌「淡煙疏雨」,此乃喬守銀所居的院落。
臨水的淡煙疏雨閣,由廊、室、樓構成一獨立小院,樓下書屋,樓上則是喬守銀的閨房以及賞景之處。
不過,在閣中,因其設計為四面開軒窗,所以儘管盛夏燠暑,也不見畏日,清風忽來,留而不去,甚是涼爽。
今日難得的,喬守銀大白天的竟然在家,和敏兒兩人在閣裡四處翻找,不知道在尋找些什麼。
「算了,敏兒,別找了,可能掉在別的地方吧!」一身汗濕的喬守銀吁了口氣,放棄了。
「可是小姐,那簪子您不是很寶貝嗎?」
「寶貝倒還不至於,它不過是一兩銀子買來的東西,我只是喜愛它雅致特別的樣子。」那簪子,當初她是在一個古董攤買來的,擺攤的老人家還言之鑿鑿,說那是一支非常特殊的銀簪。
特殊與否她並不在意,也不相信,若真如此,怎可能以一兩銀子的賤價出售?但這無妨她喜愛它雅致特別的樣子,所以拿它當髮簪用。不過,如今丟了就丟了,她也不會太過掛意,花了一上午的時間尋它,已經是太過禮遇它了。
「那……真的不找了嗎?也許掉在花園裡也說不一定……」
「更有可能是在外頭不小心給掉了,看來可能得把整個長安城給翻遍了。」喬守銀調侃。
「那倒是個難題了。」敏兒蹙眉苦惱。
「傻敏兒,妳還當真哪?!」這丫頭,憨直得緊,要不是她罩著,在府裡肯定被欺負得厲害。
「真的不找了?」她憨笑。
「不找了。」喬守銀決定。「敏兒,幫我備水,我要沐浴。」她可不能一身黏膩的出門。
「是,小姐。」敏兒領命離開。
喬守銀趁著空檔,坐到書桌前,拿過待閱的賬本翻開。
早上撇下工作,下午可要累了。
一會後,敏兒輕聲的喚,「小姐,熱水已經準備好了。」
喬守銀抬起頭來,點了點,起身上樓。
「對了,小姐,敏兒初三得回家一趟,先向小姐告個假。」敏兒一邊幫她寬衣解帶,一邊提到。
「初三,就是後天,又到了妳爹的忌日了。」喬守銀坐進浴桶,舒服的閉上眼吁了口氣。「回去前到賬房領十兩銀子,拿回去給妳娘貼補家用。」
「不用了,小姐,您每月給敏兒的薪俸,敏兒都有托人帶回去,家裡已經不愁餓肚子了。」她連忙婉拒,小姐給的薪俸,已經是其它人家的一倍了。
「冬天快到了,給妳娘和弟妹做些冬衣,還有,妳大弟不是預備參加明年的科舉,多些存銀,好預防萬一,懂嗎?」
「謝謝小姐。」敏兒感激萬分。
「既然感謝我,那就請放輕力道,不要像是打算搓掉我一層皮似的,會痛。」喬守銀淡淡一笑。
「啊!對不住,小姐,敏兒不是故意的。」敏兒一驚,連忙放輕力道,她只是太激動了一點。
「嗯,好多了。」
「啊啊!對了,小姐,敏兒方才讓人準備熱水時,碰到了二少爺呢。」想到那二少爺的眼光,她雖然知道那代表什麼,但是就是忍不住覺得心裡毛毛的。
喬守銀原本閉著的眼緩緩睜開,眼底有抹冷光。
「二少爺有沒有做什麼?」她那二哥,早已覬覦敏兒的姿色許久,要不是礙於她的存在,敏兒早就被生吞活剝了。
「做了什麼倒沒有,不過卻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說來聽聽吧!」看來二哥還算識相,有將她的警告聽進耳。
「二少爺說,再過不久,敏兒就沒靠山了,到時候敏兒就是他的了。小姐,二少爺是什麼意思?敏兒不懂耶。」
喬守銀眼兒微瞇,她懂。敏兒的靠山就是她,二哥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她答應了殷氏船運的婚事吧!
「妳放心,他只是在作夢罷了。」她微笑。沒想到她婚事都還沒辦,就有人開始不安分了。只不過……她突然蹙眉,就算是因為婚事,敏兒的靠山也不會不見啊!除非……她死了!
難不成他們打算……殺了她取而代之?
他們不會那麼蠢吧?
閉著眼,她的思緒漸漸渾沌,溫熱的水讓她全身的筋骨都鬆懈了下來,慢慢地睡著了。
「小姐,水涼了,您要起身嗎?」好一陣子之後,敏兒才道,不過沒有得到響應。疑惑的再喚,才發現喬守銀已經睡著了。「糟了!」
哀歎一聲,敏兒皺起一張俏臉,別看她家小姐平時精明能幹,完美無缺、溫和堅毅的模樣,只要小姐睡著,就很難喚醒,而好不容易喚醒了,大概有半個時辰的時間脾氣會很差,之後才會恢復正常,而這是在她睡眠充足的情況下,如果睡眠不足的話,那時間大概會延長到一個時辰以上。
要叫嗎?她有點怕剛睡醒的小姐耶……
可不叫又不行,最後敏兒只有硬著頭皮,叫了。
喬守銀冷著一張臉,方踏出淡煙疏雨閣,遠遠的就看見不知在庭園裡守候多久,等著和她「巧遇」的三位姨娘。
「小姐……」敏兒拉了拉她的袖子,她挺怕這三位姨夫人的,一時之間忘了現在的小姐也挺嚇人。
「別在我耳旁畏畏縮縮的!」喬守銀冷聲輕喝。
「對不住。」她吐吐舌頭,乖乖的、安靜的躲在她身後。「不知道三位夫人這回又要找什麼麻煩了。」她嘀咕。
「哼!等會兒就知道了。」望著三位姨娘往她走來,喬守銀冷凝的臉閃過一抹冷笑。
「唷!今兒個是怎麼了?咱們喬家的當家小姐竟然會閒賦在家?怎麼,咱們喬家要垮了嗎?」二房陳玉娘尖著嗓子道。
喬守銀嘲諷的一笑。
「既然這麼巴不得喬家早點垮,那我就如妳們所願,所以從下月起,各房的零用金全部取消!不滿的人找爹說去──如果不怕被爹當場趕出喬家的話。」冷笑的望著當場臉色丕變的三人。找她麻煩?哼,愚蠢!也不看看是誰供她們吃住的!
「唉喲!說說都不成啊?」三房費芸姬調高嗓音,「說到零用金,唉!比起過去,那一點零用金簡直是九牛一毛,害我都不敢上街了,丟臉哪!」她故意咳聲歎氣。
喬守銀冷冷一笑,那「一點」零用金可是平常人家兩、三年的用度!
「既然三娘怕丟臉不敢上街,那正好,安分守己的守在家裡,免得出去丟人現眼,順便管好二哥和二姊,別讓二哥老是對婢女上下其手糟蹋人家,也不要讓二姊動不動就拿鞭子處罰下人!」
「唷──還不都是那些賤蹄子妄想飛上枝頭,才會來勾引妳二哥,這怎麼能怪妳二哥呢?而且下人犯錯,處罰一下是應該的,誰叫他們不機靈一點,怪誰啊!」費芸姬臉色不豫。
「飛上枝頭?三娘真是愛說笑,一棵爛樹,連烏鴉都不想停,又不是想不開!至於處罰下人,也要他們真的犯錯,如果三娘不聽勸告,我會立即撤了服侍你們的僕人,讓你們一切自理。」
「喬守銀,妳不要欺人太甚了!」她怒喊。
「三娘確定我欺的是『人』嗎?」根本禽獸不如!
「我知道了,一定是妳身後那個賤蹄子,又在妳耳朵旁嚼舌根,編派妳二哥的不是,對不對?!」費芸姬怒瞪著敏兒。
敏兒嚇得縮在喬守銀身後,拚命的搖頭。
「敏兒沒有……沒有!」
「三娘,我有眼睛會看,還是三娘妳瞎了眼,看不到事實?光是今年,妳們院落就有三個婢女被強迫喝下打胎藥,然後趕出喬家,這種事,三娘不可能不知道吧?」有個兒子專門糟蹋姑娘,身為娘親的就專門「斷後」!
「我……那種不知檢點的賤人,當然要趕出去!」
「再怎麼賤,也不會比你們賤!」喬守銀不客氣的說。「我最後警告,若再讓我發現二哥或二姊的行為沒有收斂,我就撤離所有的下人,你們好自為之!」
「妳憑什麼這樣對我們說話,妳只是晚輩……」
「憑你們現在吃穿用度全伸手向我要,這點夠不夠?!」喬守銀怒聲打斷她,冷冰冰的瞪著嚇了一跳的三人,最後,轉向四房何如雙。「四娘妳呢?有什麼話要『訓斥』守銀的?」
她連忙搖頭,「四娘只是陪妳二娘和三娘散步,沒事兒要說。」
喬守銀點點頭。「既然如此,我還有事要做,就不陪三位姨娘閒聊了。敏兒,咱們走。」與她們擦身而過,她頭也不回的離開。
「這丫頭,愈來愈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陳玉娘咬牙,怒瞪著喬守銀離去的背影。
「她根本從未將我們放在眼裡!」費芸姬實在氣不過。
「可是二姊、三姊,就算如此,我們又能如何呢?守銀大權在握,老爺又放手不管咱們的死活,任由守銀壓制咱們……唉!小妹擔心,在不久的將來,咱們可能會被趕出這個家門。」何如雙幽幽的一歎,萬分委屈的模樣。
「她敢!」
「相信我,她沒什麼不敢的。」
陳玉娘和費芸姬兩人面面相觀,心裡都知道何如雙說的沒錯,喬守銀那死丫頭沒什麼不敢的!
「那咱們該怎麼辦?」
「二姊、三姊,小妹想,為求自保,咱們是不是答應『那個人』的提議比較好?」何如雙低聲竊語。
「妳是說……『那個人』?」
她點頭。「如何?姊姊們認為呢?」
兩人沉吟,頗為猶豫。
「如果東窗事發,咱們的下場會更慘,更何況那死丫頭又不一定會那麼做。」
「二姊、三姊,小妹是為姊姊們不平啊!明明為老爺生了兒子,可是卻落得每月只領那麼一點微薄的零用金度日,照理說兒子本來就應該繼承家業,再怎麼輪,也不該輪到守銀,難道姊姊們心裡甘願嗎?老爺現在還在,守銀便如此膽大妄為,不將姊姊們放在眼裡,方才甚至揚言要撤掉咱們的僕人,由此看來,難道妳們還認為她不一定會把我們趕出家門嗎?」
「這……」陳玉娘猶豫的蹙眉,她當然不甘願啊,她生的是長子,喬家的一切本該全部……至少也大部分屬於長子的,如今卻落得這般下場,她怎能甘心?!可是……「守銀已經要出嫁了,應該……」
「二姊,守銀雖然允了殷氏的婚事,可老爺說了,一切維持不變,妳該知道是什麼意思吧!就算守銀出嫁了,老爺還是要把事業交給她繼承啊!」何如雙一副為她們抱不平的表情。
「我不甘心!」費芸姬愈想愈生氣,下了決定。「二姊,妳呢?為了以後著想,咱們可不能坐以待斃啊!」
「是啊!二姊,不能再猶豫了,妳該為守志保住他應得的。」
「……好吧!四妹,就由妳去和『那個人』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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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另一方面,喬守銀和敏兒跨出大門,門口,一輛馬車已經等候多時。
「送我到陳家莊。」喬守銀吩咐車伕後,和敏兒坐上馬車,臉色已經漸漸緩和下來。
敏兒察言觀色,偷偷的吁了口氣,時辰已經過了,小姐似乎恢復正常了。
「小姐,您好厲害喔,三位姨夫人都被小姐訓得無話可說呢!」她讚歎著,好生佩服。
喬守銀有絲懊惱,畢竟她一點都不想用那種態度對待姨娘們,可是她們卻偏偏選在她脾氣最差的時候找碴……唉!
「妳啊!膽子練大一點,不要動不動就嚇白了臉。」跟著她這樣跑,為什麼膽子還是那麼小呢?
「小姐,人家在外頭膽子是很大的。」她連忙聲明。
「說的也是,這不是很奇怪嗎?妳在外頭敢和六尺大漢據理力爭,為什麼在家裡就像只小老鼠一樣?」
「敏兒也不知道,唉!人家也是好哀怨的。」敏兒苦著一張臉,哀怨的歎了口氣。
「妳啊!」喬守銀搖頭失笑。「好了,不談她們了。妳知道咱們到陳家莊要做什麼嗎?」
「小姐是想到大雜院那兒去嗎?」敏兒眼神微黯。
「嗯,想問問蓉蓉有沒有下落。」那陳蓉蓉,便是被她二哥糟蹋,懷了身孕之後讓三娘強迫喝下打胎藥,然後趕出喬家的其中一名婢女。其它人都在第一時間便已被她找到且安頓妥當,可陳蓉蓉卻從此失去了蹤影。
「肯定是沒有的,要不然陳大哥就會告訴我的。」敏兒輕聲歎息,陳蓉蓉是她的好朋友,遇到這種事,她比誰都還要難過。
喬守銀也是一歎,不管如何,人一定要找到才行。
「看來不加派人手尋找是不行了。」
陳家莊大雜院,兩、三名小孩在雜亂的空地玩耍,一名老婦人在角落晾衣服,母雞領著小雞在草地上尋找食物,母豬帶著小豬玩泥巴。
馬車在巷口便停下,駛不進小小的巷道中。喬守銀和敏兒下車,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步行至大雜院。
「三小姐來了,敏兒姊姊來了!」玩耍的小孩一看見兩人,立即歡呼的迎上前,他們的呼聲又喚來更多小孩,從八、九歲到剛學走步的總共有九個,每個人都圍著她們,小小的臉蛋上有著歡欣的表情。
「大寶、二寶,你們有沒有乖乖的上私塾學字啊?」喬守銀對著最大的兩名男孩問道。
「有,我們認得好多字了,夫子說,從下個月開始,要教我們算數!」大寶大聲的說,二寶則靦腆的點著頭附和。
「好、很好,來,這是給你們的。」她將一包禮物交給大寶。「裡頭有文房四寶,你們倆各一份。」
「謝謝三小姐。」大寶、二寶接過禮物,欣喜的站到一旁去。
「大妞,妳過來。」喬守銀對站在最外圍,年齡最大、手裡抱著一個最小的娃兒的女孩招手。
「三小姐。」大妞羞澀的走近。
「妹妹乖不乖?最近夜裡還會吵嗎?」她親切的詢問。
大妞搖搖頭。「妹妹最近很乖,夜裡也好睡。」大妞今年十三,原本也想要進喬府謀個工作,可是當陳蓉蓉的事發生了之後,她的爹娘便打消了念頭,將她暫時留在家裡照顧弟妹。
「很好。」喬守銀摸摸她的頭,將一包禮物輕輕放在小娃兒身上,對大妞眨眨眼。「這是我上次說要幫妳帶來的東西,妳回房之後再拆開來。」那是幾件肚兜,十三歲了,早該穿的。
大妞紅了臉,抱著妹妹和禮物,匆匆的一福,便進屋去了。
禮物一件一件發,終於,每個小孩都拿到了,散開去。
「又讓三小姐破費了。」老婦人這時才得以走過來。
「歡婆婆。」喬守銀和敏兒上前,扶著她坐到院子一張老舊的椅子上。「最近怎樣,日子還好過吧?」
「還是老樣子,幾個兒子、媳婦兒都在田裡工作,今年的作物收成還不錯,多虧了三小姐的建議啊!」歡婆婆欣慰地道。「對了,三小姐,中秋的時候可不可以讓我家蓉蓉回來一趟?她好久沒有回家了,中秋是她爹的忌日,至少讓她回來祭拜一下,可以嗎?」
「這……我會安排的,歡婆婆,妳別擔心。」喬守銀眼底有抹愧疚,因為不忍老人家傷心,所以陳家幾個兄長都將陳蓉蓉的事隱瞞下來,沒讓她知道。
「娘!」突然,陳家的麼兒陳璧鑫從外頭趕了回來,一雙眼睛盯在喬守銀和敏兒臉上梭巡,像是生怕她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似的。
「阿鑫,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歡婆婆訝異的問。
「有人告訴我三小姐來了,我剛好有事要和三小姐討論,就趕回來了。」
「這樣啊。」她點點頭。
「娘,那我們先出去,等會兒三小姐就不再過來了。」陳璧鑫交代一聲,便率先走出大雜院。
喬守銀和敏兒相觀一眼,只好跟在他後頭離去。
「請妳們以後不要再來了!」一離開大雜院,陳璧鑫一改之前的態度,不客氣的瞪著她們。
「陳大哥,小姐只是關心你們,想為你們做點事……」敏兒上前,企圖為小姐說話。
「不必!」陳璧鑫打斷她,「那些身外之物抵得過蓉蓉嗎?!難道三小姐以為花點錢收買大家,我們就會忘了蓉蓉在喬家所受的一切嗎?!」
喬守銀默然無語,心裡早有被指責的準備。
「陳大哥!小姐是好心,你不要這麼誤解小姐,小姐她也很難過啊!我也很難過,蓉蓉是我的好朋友。再說小姐派了很多人到處尋找蓉蓉的下落,她對蓉蓉的關心絕對不比你們少!」
陳璧鑫眼神複雜的望著敏兒,隨即撇開臉。「總之,妳們以後不要再來了,我娘還不知道蓉蓉的事,妳們這麼常來,如果讓她懷疑的話,我饒不了妳們!」
「可是陳大哥,歡婆婆剛剛要求小姐讓蓉蓉中秋的時候回家一趟。」
陳璧鑫一驚,怒瞪著喬守銀。「我早就叫妳們別來了,就是不想發生這種事,現下可好,妳要怎麼讓蓉蓉回家?!」
「我會加派人手尋找的,離中秋還有將近一個半月的時間,希望到時候已經找到蓉蓉了。」
「不管如何,從今以後不許妳們再來了!」
喬守銀沒有做下承諾,只是望了敏兒一眼,「敏兒,我先回馬車。」
「小姐……」
「有什麼話想說,就說吧!」喬守銀淡淡一笑,先行離去。
敏兒垂著頭,偷偷覷了眼陳璧鑫。
「陳大哥,以後……連敏兒也不准來了嗎?」
陳璧鑫望著她,欲言又止。
「陳大哥……」
「敏兒,妳……」他打斷她的話。「妳自己在喬家也要小心一點,可不要步上蓉蓉的後塵了。」
「不會的,陳大哥放心,小姐不管到哪裡都將敏兒帶在身邊,敏兒不會落單的。」
「不會最好,不管如何還是小心點,回去吧!」
「陳大哥,敏兒還想再來,可以嗎?」
陳璧鑫張口想拒絕,望著她的眼,卻說不出口,複雜的神情不住的變換,最終一歎。
「如果是妳自己一個人的話,我可以去喬府後門接妳。」
「小姐呢?」
「她不許來!」他斷然拒絕。
「可是敏兒是小姐的貼身婢女,不能離開小姐的。」
「如果她比較重要,那就不要來!」他衝口而出。
敏兒委屈的瞅著他。「陳大哥討厭敏兒了嗎?」
陳璧鑫懊惱的一歎。「沒有,我怎麼可能討厭妳,算了,愛來就來!」沒轍,對她,他就是沒轍!該死的喬守銀,肯定是看準了這一點,所以才留她單獨和他說話!
「太好了!」敏兒高興極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來看大家……」
「敏兒,後日妳不是要回家一趟嗎?」他記得她的任何事,包括她爹的忌日。
「是啊!陳大哥怎麼知道?」她微訝。
「路途遙遠,三小姐有請人護送妳嗎?」
「不用了啦!又不是很遠,不到一天就能抵達了。」
「我送妳回去吧!」陳璧鑫衝口而出,對於喬守銀如此輕忽她的安全甚為不滿。
「嘎?!陳大哥要送敏兒回家?」敏兒這會兒吃驚得張大嘴,闔不攏了。
「對,因為……哦,最近那段路不怎麼平靜,有個人在一旁保護總是安全一些。」他臉上微赧。
「陳大哥對敏兒真好,可是敏兒怎好麻煩陳大哥呢?」
「不打緊,妳是蓉蓉的好友,就等於是我的妹妹,保護妳也是應該的。」該死,他不是要說這個,他應該趁機表白心意的!
「謝謝你,陳大哥。」敏兒笑意盈盈,揮揮手,踏著輕快的腳步回到馬車旁,對著陳璧鑫再次揮手,才跨上馬車。
望著緩緩駛離的馬車,陳璧鑫無奈的一歎,她到底知不知道他對她的感情啊?
「為什麼她也在?」陳璧鑫瞪著和敏兒在一起的喬守銀,不太高興的問。
「小姐她和賬房伯伯要南下收租,正好和敏兒順路,所以就一起走了。」敏兒小心翼翼的解釋。
「我可不好讓敏兒一個未出嫁的閏女,和你孤男寡女的相處三天,誰知道你會做出什麼事來。」喬守銀斜睨著陳璧鑫,看她的臉色,起床氣大概還沒好。
「我又不是喬家出產的禽獸!」他怒哼。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別吵了啦!」敏兒焦急的在中間調停。
「哼!」兩人同時一哼,撇開頭去。
就這樣,馬車散程離城,喬守銀和敏兒以及喬家的賬房坐在馬車裡,陳璧鑫則和車伕坐一起,往南出發。
不知過了多久,喬守銀突然一凜。
「有打鬥聲。」她掀開窗簾,望向官道左方那大片的樹林。
「小姐,怎麼了?」敏兒疑問。
「樹林子裡有打鬥聲。」喬守銀告訴她,緊接著揚聲命令,「停車。」
車伕連忙停車,她隨即跳下馬車。
「小姐,您別做傻事啊!」賬房焦急的喊,知道他家小姐又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
「林伯,你別擔心,守銀去去就來。」喬守銀一說完,便往林子奔去,不忘回頭交代。「敏兒,妳別過來,乖乖和林伯待在馬車上。陳璧鑫,盡好你此行的責任。」就是保護敏兒。
「妳想做什麼?」陳璧鑫大喊,不過沒有得到回答,看著她的身影沒入樹林,不敢相信她竟然會多管閒事。
「那些人……要遭殃了。」敏兒低喃,為即將與小姐打鬥的那些不明人士哀悼。
「二小姐她不是只是個弱質女子嗎?」陳璧鑫疑問。
「才不,我家老爺早在小姐六歲那年,就決定將來喬家要交給她掌管,所以從那年起,除了學習必要的經商之道之外,還重金聘請武林高手教她武功,三小姐天資聰穎,學什麼都很專精的。」林伯撫著白鬚道。
「那你們擔心什麼?」
「為那些人擔心啊!」敏兒歎了口氣。「小姐的起床氣還沒退,大概還要一刻鐘的時間才會恢復正常,而光是這一刻,就足夠讓那些人慘兮兮了。」
「起床氣?」陳璧鑫又更糊塗了。
「小姐剛起床的時候脾氣很差,陳大哥不覺得今兒個早上的小姐,和過去你見過的小姐很不一樣嗎?」因為要早早上路出發,所以他們比平常更早起床,小姐的脾氣也比往常更差了。
「是有這種感覺。」原來喬守銀也有這一面。
「這回因睡不飽,小姐起床後至少要一個時辰才會恢復正常,看時間,大概還要一刻。」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喬守銀小心翼翼的接近打鬥範圍,隱身在樹後觀戰,一瞧清楚被包圍的三人,訝異得張大嘴。
是李慕醒和他的兩名護衛!
李慕醒被兩名護衛護在中間保護得很好,只不過困住他們的十名黑衣人也不是省油的燈,讓他們有點疲於應付,身上已有多處掛綵,看來是撐不了多久。
果然,下一瞬,黑衣人們交錯迅速襲向他們,蕭昀廷和蕭昀顥兩人身上又多了幾道見骨的傷口,不僅如此,連李慕醒也被劃了兩道口子。
「王爺!」蕭昀顥急喊,一面奮力抵擋攻擊,一面自責愧疚不已。
「別分神!」李慕醒咬牙忍住劇痛,低頭避過朝他砍來的刀鋒。
這些人真是神通廣大,他才出了城門沒多久,他們就出現了,可見得這件事確實跟宮裡的人有關!
「王爺小心!」蕭昀廷眼角瞥見一把刀已經接近李慕醒,擋已經來不及了,電光石火之間,只能撲身上前,以身為盾,替他受了一刀。
「昀廷!」李慕醒驚喊,伸手撐住軟倒的他,至此,只剩下蕭昀顥勉強撐著,他們陷入了苦戰。
這是一種陣式,她恰巧知道破解的方法,嘖!看來不出面都不行了。
喬守銀在心裡嘀咕,突見另一把刀要砍向李慕醒的時候,她踢起一顆圓石,朝握刀的手急速擊去。
鏘的一聲,刀鋒偏離,只劃過李慕醒的手臂,避開了致命的一刀。
「誰?!」黑衣人退出兩名,朝她的方向望來。
喬守銀身形急掠而至,一招「柔拳幻影」取下了一名黑衣人手中的刀,然後用那把刀當武器,挑斷了兩名黑衣人的腳筋,讓他們正式加入廢人的行列。
「啊!」他們慘叫一聲,倒在地上無法再作怪。
「喬老闆?!」李慕醒驚愕的看著這位突然降臨的救星,竟然是她?!
「小心!」在千鈞一髮的時候,喬守銀飛身上前橫刀擋住了砍向蕭昀顥背後的刀鋒,承接過大部分的攻擊。
「呼……呼……」蕭昀顥劇烈的喘息,因為她的出現,顛時讓他輕鬆不少。「謝謝……喬老闆。」
「廢話少說,專心應敵,我可不是來替你們收屍的。」她不客氣的說。格開黑衣人,下一瞬間又解決掉一個。
果然如同她的猜測,十個少了兩個對他們的陣式並不會有影響,但是少了三個就不同了,黑衣人的陣式出現漏洞。
「趁現在,左邊!」喬守銀朝蕭昀顥喊,在他殺向左邊的同時,她則迅速攻向右邊,下一瞬,左右兩邊各兩名黑衣人飛出陣外,倒在地上了無生息,而剩下的三個人,則被定住了身子無法動彈。
「是誰指使你們刺殺王爺的?」蕭昀顥質問。
「哼!」三人冷哼,沒有回話。
「再不老實招供,別怪我嚴刑逼供!」蕭昀顥威脅道。
「嘖!你真是囉唆。」喬守銀冷聲不屑地道,上前推開他。「你去照顧你家王爺吧!他大概快掛了。」
蕭昀顥一驚,立刻來到李慕醒身旁。
「王爺……」
「我還好,倒是昀廷……」李慕醒望著懷裡的蕭昀廷。
「我……沒事……」他奮力擠出一句話。
「啊!」一聲慘叫讓三人一驚,同時望向喬守銀,驚愕的看見她竟削了一名黑衣人的一隻耳朵。
「他不說,現在換你了。」喬守銀望向第二名黑衣人。「是誰派你們來的?」
「我……死也不會招供的!」他聲音微抖。
「這樣啊……」她冷冷的一笑,手起刀落,慘叫聲響起的同時,第二名黑衣人的鼻子也被削了下來。
「我的天啊!」蕭昀顥低聲呢喃,而李慕醒和蕭昀廷也有同樣的感受,只是沒什麼力氣驚歎。
「接下來是你。」喬守銀站到第三名黑衣人面前。「老問題,是誰派你們來的?」
「我……我……」
「你知道我接下來要什麼嗎?他是耳朵,他是鼻子,至於你嘛!就剩下眼睛了。」她揚起宛如地獄鬼使般陰森的微笑。
「我說!我說!」他驚狂的大喊。「是……啊!」話未及說完,他倏地雙目暴瞠,直挺挺的俯倒在地,背上插了一把匕首,整個刀刃都沒入體內,只剩下刀柄,足見力道之強。
緊接著,不過眨眼間,所有活口一一被滅口。
喬守銀冷眸掃向林子深處,正欲拔身追緝時,李慕醒阻止了她。
「喬老闆,別追了,免得誤入陷阱。」
喬守銀轉身回到他們身旁,匆匆查看了一下他們的傷勢,忍不住搖頭。她指著蕭昀廷。
「不盡快就醫的話,他大概死定了。」她望向李慕醒,「至於王爺你,也很危險,那幾道傷口挺深的。」
「本王尚未謝過喬老闆的救命之恩……」
「不必了。」喬守銀不耐的打斷他,轉而命令蕭昀顥,「你扛他,至於王爺你,應該可以自己行走吧!我的馬車停在林子外頭,我可以送你們回城裡治療。」
嘖!看來得耽誤些時間了。
「多謝喬老闆。」將蕭昀廷交給蕭昀顥後,李慕醒勉強撐起身子。「不過我們不回城裡,我們必須南下。」
「往南還要一個半時辰才會遇著城鎮,你認為你那個護衛撐得到那時候嗎?」
「多謝……喬老闆……關心,我撐得住……」
「我只是不想自己的馬車載到死人。」喬守銀戮破蕭昀廷的自以為是。
「喬老闆毋需擔心,我們有備用的傷藥,可以暫時自救。」李慕醒道。
斜睨他一眼,喬守銀點點頭,走在前頭帶路。
「王爺,屬下總覺得這喬老闆有點怪怪的,和之前見過的不太一樣。」
李慕醒點點頭,他也是這麼覺得,眼前這喬守銀,與之前在雁樓所見的她,有著天壤之別,而且他萬萬沒料到,她的武功竟然這麼好。
多變的性情,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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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原本以為李慕醒的傷應該不礙事,較嚴重的會是蕭昀廷才對,可沒想到方入夜,李慕醒卻突然發起高燒來了。
才剛睡下的喬守銀被焦急的蕭昀顥吵醒,瞪著躺在床上呻吟囈語的李慕醒,她滿臉的怒氣。
「真是嬌貴,另外一個死了沒有?」
「昀廷傷勢雖重,不過已經穩住了。」蕭昀顥臉色略顯不豫。
「我既不是大夫,也不懂醫術,更沒有什麼珍奇保命的丹藥,你吵醒我做什麼?要收屍也輪不到我!」為他們主僕三人累了一天,好不容易可以好好休息,竟然又被吵醒,她的火氣比往常大了三倍。
「喬姑娘,請不要詛咒王爺!」他寒聲警告。
「注意你說話的口氣,蕭昀顥,別忘了你現在站在誰的地方!如果你想三更半夜拖兩具死屍被掃地出門,我很樂意效勞!」喬守銀怒瞪著他。
「喬姑娘!」蕭昀顥實在不敢相信她竟如此口無遮攔,一而再的詛咒王爺。
「怎樣?!」她也吼回去。
「小姐、小姐,冷靜一點。」敏兒匆匆趕了過來,連忙擋在幾乎要打起來的兩人之間。「小姐,您先回房睡覺,這裡由敏兒來照顧就行了。」
喬守銀瞪著她,然後又瞪向床上的李慕醒,久久,才甩頭轉身離開。
「呼!」敏兒鬆了口氣,不好意思的朝蕭昀顥一笑。「蕭公子請別見怪,我家小姐重睡眠,被吵醒時脾氣會有點差。」
「那叫有點差?」他嗤之以鼻。
「呵呵!」她乾笑兩聲,轉移話題。「現下最要緊的,還是想辦法讓王爺退燒吧!敏兒這就到井邊打些水,蕭公子幫王爺冷敷……小姐?!」
訝異的望著端著水盆站在門口的喬守銀,小姐她……
「不是發燒嗎?還楞在那裡做什麼?真想讓你主子一命歸陰啊?」她沒好氣的將手中的水盆交到蕭昀顥手裡,碰痛了他的傷口,讓他差點摔了水盆。
「小姐,您不是回房睡覺了嗎?」
「我如果回房睡覺,還會出現在這裡嗎?」喬守銀瞪了敏兒一眼。
她吐吐舌,怪自己多嘴。
喬守銀重新搶回水盆,不善的望著錯愕的蕭昀顥。
「我看你也是嬌滴滴的不堪折騰,還是回去休息,不要在這裡礙手礙腳的。」
「不,我不能離開王爺……」
「滾回房去,要不然你們主僕三人就全滾出我的別莊!」她不耐的威脅。
蕭昀顥咬牙,最後不得已屈服了。
「我就在昀廷的房裡,有事的話……」
「我是叫你回自己的房間去!」喬守銀將水盆放在床邊,拉高衣袖,將手巾放入水中浸濕,然後擰乾放置在李慕醒額上。「敏兒,妳去看顧另外那個。讓他照顧?哼,我可不想別莊裡死人!」
「是,小姐。」敏兒一福,乖乖的聽話,離去時順手拉走百般不願離去的蕭昀顥。
「我勸你最好聽小姐的命令,否則你們一定會被趕出去的。」離開房間之後,她才低聲警告。
「她怎麼可以這麼不講理!」蕭昀顥著實不滿,他從沒受過這種待遇!
「小姐不是不講理,這種時候她只是口氣會比較差,脾氣會比較大,做的決定不容人反駁罷了,但是蕭公子自己想想,小姐所做的決定錯了嗎?」
蕭昀顥無言,無法否認喬守銀的決定的確是最好的,因為他自己的傷勢雖不像王爺和昀廷嚴重,卻也是傷痕纍纍,需要好好的休息。
「蕭公子趕緊去休息吧,令弟我會好好照顧的。」敏兒對他親切的一笑,走進蕭昀廷暫住的臥房。
望著兩扇緊閉的房門,昀廷他倒是比較不擔心,因為敏兒姑娘會溫柔細心的看護他,至於王爺……
如果他說「自求多福」這句話,會不會太過大逆不道了?
唉!
折騰到五更,好不容易李慕醒終於退了燒,喬守銀吁了口氣,癱坐在椅上不想動了。
「好累……」她低歎,看著自己白嫩的手因為浸水太久都起皺了,不覺又是一歎。真是的,她是招誰惹誰了,幹麼攬這種累死人的差事來做呢?
望著床上緊閉著眼的李慕醒,很難去忽略他俊美的容貌,雖然此時臉色有些蒼白,但並無損於他與生俱來的美貌與貴氣。
「你到底招譙惹誰,落得這般的下場?」她咕噥著,他怎麼會出城?又為什麼遭人刺殺?
「哈啊!」打了個哈欠,喬守銀累極的趴在床沿,如果不是她巧合出現,他肯定已經死了……
「記住,你欠我一個非常非常非常大的人情!」她閉著眼,喃喃地道,意識漸漸模糊,最後終於睡著了。
突然,除了呼吸聲之外,一片寂靜的臥房內突然憑空出現一道身影,一身紅衣的紅娘笑嘻嘻的偏頭望著一躺一趴臥的兩人。
「要讓你們見一次面都要我費盡功夫,你們真的是一點緣分也沒有哪!」她嘀咕著,小心翼翼的接近床邊,在李慕醒的枕旁留下一瓶丹藥,正準備離去,卻突然玩心一起。「嘻……反正無傷大雅。」
她竊笑,拉過兩人的頭髮結在一起。
「我幫你們結髮,你們可要好好的感謝我喔!」結好髮辮,纖指晃了晃,在髮辮上施了法,若她的法術靈光,沒有出意外的話,這個髮辮要三日後才解得開。
「這三天,你們就好好的培養感情吧,千萬不要砸了我的任務啊!」最好能天雷勾動地火,生米煮成熟飯,然後回京城之後就拜堂成親……呵呵!這算盤撥得真如意啊!
「丫頭!妳打算玩多久,還不快走!」月老突然出現,嚇了紅娘一大跳。
「月老爺爺,您怎麼也下凡啦?!」
「為了預防萬一啊!」月老沒好氣的說。「像是現在。」
「我又做錯什麼事了?」
「齊曉蝶已經離家往江南去了,妳還不快點去!」
「好啦、好啦!這麼急做什麼,反正她又跑不掉。」
「少囉唆!走了!」月老二話不說,抓著她就走,下一瞬間,兩人便消失在臥房內。
李慕醒微微睜開眼,尚屬渾沌的腦袋一時之間還無法正常運作。
剛剛那是什麼?
他本以為看見牡丹姑娘的丫寰紅兒,可是……那個老人家怎麼會突然出現,然後兩人又一起消失?
他一定是還沒清醒……
微偏頭,隨即訝異的瞪大眼,怎麼趴在他床邊睡著的,是喬姑娘?!
看來他是真的在作夢!
疲累的閉上眼,他意識矇矓,又睡著了。
「王爺,你也該醒了吧!」喬守銀在床邊坐累了,乾脆坐到床底下,這樣就不用老彎著腰。
這該死的頭髮,為什麼會解不開呢?!她甚至想犧牲自己的頭髮,拿剪子要將它剪斷,可是詭異的事發生了,竟然剪不斷!
而這個李慕醒,偏偏到現在還不醒!
「小姐,您這樣不太雅觀耶!」敏兒俏聲的說。
喬守銀歎了口氣。「敏兒,這裡除了這個死人之外,就剩一尊門神,沒『人』會在意的。」
門神蕭昀顥厲眼瞪向她,想抗議她對王爺的不敬,可人在屋簷下,最後他還是忍了下來。
「妳如果擔心這個,何不想辦法幫我把頭髮解開?」喬守銀斜睨著敏兒,這麼和他「結髮」在一起,她感覺非常……不舒服!
「小姐,連剪子都剪不開,我哪有什麼辦法啊!」她惶恐。
「可惡,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時間和一個死人耗在一起!」喬守銀懊惱極了。「真不該救人的,這就是多管閒事的報應。」
「喬姑娘,等王爺回京時,一定會報答喬姑娘的救命之恩,不會虧待妳的。」蕭昀顥終於忍無可忍的出聲了。
喬守銀沒理他,頭枕著床沿稍事休息,良久才緩緩開口。
「蕭護衛,令弟的傷勢可有好轉?」
蕭昀顥一楞,一時無法從錯愕中回神。
「小姐恢復正常了。」敏兒對他低語,這次比較短暫,大概因為小姐是睡到自然醒吧!
「之前說的話蕭護衛別放在心上,聽聽就算了。」喬守銀淡笑。
「當然,喬姑娘。」蕭昀顥終於回過神來,是了,這樣的喬姑娘,才是第一次碰見時的模樣。
突然,李慕醒微微低吟,翻了個身,引來喬守銀低呼,為了不扯痛自己的頭皮,她連忙站起身跟隨著他翻身的方向靠過去,結果因為太過匆促,腳步一個不穩,重重的跌在他身上。
「啊!」慘嚎的聲音來自昏睡中的李慕醒,他痛苦的張開眼,醒了。
「王爺!」蕭昀顥衝到床邊,試圖將他家可憐的王爺從「魔爪」下救出,可惜礙於兩人解不開的發,他無法扯開喬守銀。
「抱歉,王爺,一時失足。」喬守銀依然淡笑,至少他是醒了。
「喬老闆……」李慕醒呻吟,傷口的劇痛幾乎讓他昏厥,他可以感覺到又開始流血了。「我可以知道,妳為什麼壓在我身上嗎?」
她小心翼翼的抬高身子。「如果王爺能轉過身來,那麼我會比較好解釋。」
「昀顥,幫我一下。」李慕醒低吟,在蕭昀顥的幫助下轉過身來。
喬守銀鬆了口氣,重新坐回床底下。
「你看到了吧!」她抓起兩人結在一起的發。
李慕醒挑眉。「這是新遊戲?」
「錯了,這是一種靈異現象,有某種東西將我們兩個的髮結在一起,還用了某種力量讓它們無法解開,甚至連剪子都剪不斷。」喬守銀放開髮辮,換了一個舒適的位置將頭靠在床沿。
「這麼神奇?」他想起昨夜作的夢,那真的只是夢嗎?「我昨晚夢見牡丹姑娘……」
「嘖!我們累得半死照顧王爺,王爺倒不錯,與花魁在夢中相會,一定非常美好。」喬守銀忍不住嘀咕。
痛雖痛,但聽了她的嘀咕,他卻忍不住微微一笑。
「喬老闆誤會了,我是夢見牡丹姑娘身邊那個丫寰,她昨晚出現在我床邊,然後又突然出現一名老者,後來兩個人又突然消失,本來我不確定是真的還是作夢,但看到喬老闆趴在床沿睡著,我才肯定是在作夢。」
「那是真的。」喬守銀古怪的盯著他。
「什麼?」李慕醒不解。
「我昨晚就是趴在你床沿睡著的。」
李慕醒揚眉。「這麼說,昨晚都是喬老闆在照顧我?」
有必要這麼訝異嗎?
「王爺的兩名護衛一昏迷一受傷,自顧不暇,我也只能親自出馬了。」喬守銀淡漠地說。「不說這些,王爺確定真的看到那個丫頭嗎?」
「是看到,可是沒道理不是嗎?而且人不可能憑空消失不見。」
「是嗎?那我們的頭髮怎麼解釋?」她又抓起髮辮在他眼前晃。
李慕醒看著髮辮,不知怎麼,心中漾起一絲絲異樣的情緒,結髮成夫妻……
喬守銀微微蹙眉,看到他異樣的神情,不動聲色的放開髮辮,將話題轉回正題上。
「不知王爺可有決策,來解決咱們彼此的問題?」
「問題?」他眼神膠著於她一張一闔的紅嫩唇瓣,大腦一時之間尚未靈光。
「王爺,咱們各有要事待辦,如今卻變成這般模樣,王爺打算如何?」喬守銀的眉頭更形緊蹙,第一次見面留下的壞印象,此刻更突顯了,這個李慕醒根本是個好色之徒,外界的褒揚,想必只是逢迎拍馬罷了!
李慕醒的思緒終於恢復正常。
「喬老闆此行是為了什麼?」
「收租,我們會先到樊城,再到襄陽,沿途南下,直至武昌。」這條路線是由她負責,其它地方則安排其它人負責。
李慕醒思考著,其實他們此次南下並沒有確實的目的地,皇上認為紹國棟壓根不會束手就擒,甚至和宮裡的敏貴妃勾結,想要裡應外合。現在問題就出在敏貴妃在這種敏感時刻,竟然湊巧的懷了龍種,讓皇上動她不得,所以他這個做表弟的人,只能領「密旨」出門做活靶了。
「既然如此,我就與喬老闆同行吧!」他做下決定,見識過她的功夫與手段之後,他並不擔心自己會替她惹來麻煩。
喬守銀萬般不願,可是……情非得已,只好認了。
「敏兒,我們就在這裡分道揚鑣吧!妳和陳公子先行離去,否則會趕不上妳爹的忌日。」喬守銀吩咐一旁的敏兒。
「可是小姐……」
「別再可是了,反正不是此處,到下一個村子還是得分道而行,去和陳公子說一聲,你們趕緊出發吧!」現在已是巳時末,午時將至,早點出發,還能趕在黃昏時抵達下一個城鎮。
「是,小姐。」敏兒擔憂的望了她一眼,才萬般不得已的退下。
喬守銀瞅了一眼李慕醒。
「那麼,就讓你們再養兩天傷,到時候如果這個還沒解開,就勞煩王爺和我同行了,可以嗎?」她也不想問他們此次南下的行程,反正他既然自己這麼說,她就毋需多想。
「可以,就這麼決定。」李慕醒同意。
「喬姑娘,昀顥已經離開,房裡只剩我們兩個了,我想……妳已經有點迫不及待,就毋需再矜持了。」
喬守銀漲紅臉,「你別胡說八道!」
「其實不瞞喬姑娘,我也有點迫不及待了。」李慕醒偏頭望著她,她一直是背對著他靠坐在床下,所以他能看見的就是她的後頸項,那原本嫩白的膚色,此時泛著紅光。
微微一笑,他真想看看她羞怯的模樣。
「不准!」她急喊,「不許你胡來!」
「喬姑娘,妳這是強人所難,這種情勢下還不准的話,很傷身的。」他嘴角勾起一抹賊笑,緩緩的靠近她,在她腦後低吟。「反正我們倆同宿同食已經一日夜了,就剩這件事還沒做,既然我們都不知道還必須綁在一起多久,那何不順其自然,讓它發生?」
喬守銀又羞又窘,縱使縱橫商場多年,什麼場面都見識過,可是「見識」的意思是,自己是觀眾啊!
「喬姑娘,妳真的不想要嗎?」李慕醒的頭幾乎和她靠在一起,他情不自禁的嗅聞著她發上的百花香味。
「我……」她身子微抖,極力克制自己的身體需要,可是她已經忍耐太久,積壓太多,那種感覺已經太過強烈,再也無法忍耐了。「好,我……要……」紅暈退不去,爬滿了她的臉。
喬守銀緩緩轉過身,先幫李慕醒坐起,靠在床欄,她極力避開他糾纏的目光,發現逃不開時,她嗔道:「你……閉上眼,轉過身去。」
「我若轉過身去,妳也得換個方向。」
「我知道。」
李慕醒微微一笑,乖乖的轉過身閉上眼,看她羞成那模樣,這傷口的痛也算是值得了。
「你再向後靠一點。」頭髮拉得太緊了,頭皮有點受不了。
「唔……」李慕醒後移,牽動了傷口,忍不住低吟一聲。
「你可以嗎?」
「可以。」他咬牙,這種時候就算不可以也要強撐下去。
喬守銀偷顱他一眼,才臉帶羞怯的開始寬衣解帶,然後……蹲了下來,坐在夜壺上,解放──忍了多時的尿液終於排出,水聲滴答,讓她想挖個地洞將自己埋起來。
李慕醒默默的等她解決生理需要,聽著她整理服裝的聲音,然後……
「我……好了。」她低聲道。
「喬姑娘,麻煩妳揚高聲喚昀顥進來,好嗎?」他的傷口好痛,動彈不得了。
「啊,你又流血了!」喬守銀此時才發現他的白色單衣又染紅了,她一邊高聲喚蕭昀顥,一邊急著要扶他躺下,一不留神踢翻了地上的夜壺。
「啊──」尿騷味瞬間佈滿整間臥房,地上一片汪洋……
喬守銀傻了,扶著他的肩呆楞住,兩人目光相接,然後……
李慕醒爆出一串狂笑,然後付出了更慘痛的代價。
所謂一回生,二回熟,跨出困難的第一步之後,接著就會比較輕鬆。
所以當接下來兩天他們的發依然結著時,這種解決生理需要的事,也從原先的困窘漸漸習慣了。
李慕醒的傷因為那次的狂笑再度裂開,幸好他們在他的枕邊發現一瓶傷藥,那傷藥效果特佳,僅兩天的時間,傷口就開始收口,好了七成,因此,他們按照預定計劃出發。
「你們既然有這麼好用的傷藥,為什麼一開始不用?」馬車裡,喬守銀語氣頗有怨怪,像是責怪他們不該拖延她的行程。
「咦?那傷藥不是喬姑娘的嗎?」李慕醒疑惑,他以為是她見他傷勢加重,所以才拿出珍藏的良藥。
「當然不是我的,聽你這麼說,也不是你們的,那……上匕是從哪裡蹦出來的?」她兩進道秀眉微蹙,萬分不解。
「又是一樁靈異事件,是不?」他故作輕鬆,心頭則掠過一絲忐忑。太輕忽了,幸好是藥非毒,否則……
「這事有古怪!」喬守銀沉吟。
就在兩人百思不解,心思各異時,混亂突然發生,馬兒一陣驚慌的嘶鳴,整輛馬車差點翻覆。
李慕醒根本來不及穩住自己,就被拋離座位,朝喬守銀壓去。
「噢!」兩人狠狠的撞在一起,同時痛呼。
「抱歉,妳沒事吧?」李慕醒想起身,可是當馬車再一次因馬匹的失控而搖晃時,他也再一次措手不及,兩人的頭便重重撞上。
「該死!」喬守銀痛得眼淚差點飆出來。
幸而駕車的蕭昀顥技術高超,實時穩住馬匹。
「王爺,您沒事吧?!」蕭昀廷掀開車簾,急問,隨即錯愕的看見交纏在座位下的兩人。「王……王爺……」
「昀廷,你是要呆在那邊,還是要過來扶我一把?」李慕醒咬牙道。
「哦,是,王爺。」蕭昀廷立即鑽進車廂,將他扶起。「王爺,您還好吧?」
「我沒事。」揉了揉疼痛的額頭,可以感覺到腫起來了。「喬姑娘,妳……」想伸手去扶她,卻看見她自己緩緩爬了起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喬守銀打斷李慕醒,開口問。
「是一尾蛇讓馬匹受到驚嚇,現在已經沒事了。」
「既然沒事,就趕緊上路吧!」李慕醒吩咐。
馬車漸漸駛離,而在路旁的草叢裡,一名白衣公子站了起來,望著那輛馬車,眼底若有所思。
那裡,有屬於「她」的靈氣。
金色的眼瞳閃過一絲懷念,沉吟了一會兒,白衣公子飛縱而起,悄悄的跟在馬車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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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京城 皇宮
「稟娘娘,皇上駕到,還帶了御醫。」
敏貴妃一驚,「到哪裡了?」
「剛入景儀殿大門。」
「快,到後頭叫那丫頭過來,躲進床裡邊。」她冷靜的命令。
「是,娘娘。」宮女領命,匆匆離去,不一會兒便帶著一名姑娘進來。
「快上床,躲好。」敏貴妃冷聲命令。
「是,娘娘。」那姑娘畏怯的聽命,爬上床縮在角落,彷彿早已訓練有素般。
敏貴妃也跟著上床,床簾放了下來,一切就緒之後,便屏息以待。
「皇上駕到。」內侍高喊。
一干人等全都跪了下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龍宣驥眉頭微蹙,「平身。」
「謝皇上。」
「敏貴妃這幾日可好?」他問一旁的宮女。
「回皇上,娘娘這幾日都遵從御醫的指示,臥床休息,不過精神依然不濟。」宮女屏息回報。
「是嗎?正好,朕帶了御醫一同前來。」龍宣驥走進寢宮。
「皇上……」敏貴妃半臥在床上,一副氣虛體弱的模樣,一手微掀床簾,嬌弱的望著他。「臣妾無法起身恭迎皇上,請皇上恕罪。」
「無妨,聽宮女說妳的身子還是很虛弱,正好我讓御醫一同前來,就幫妳看看吧……」
「謝皇上關心,臣妾恭敬不如從命。」她將床簾放下,一陣動作之後,簾縫間伸出一隻手臂。「勞煩御醫了。」
「微臣遵旨。」御醫上前,輕輕搭上脈搏,凝神聽脈,好一會兒之後才放開,起身稟報,「稟皇上,娘娘的身子的確還很虛弱,龍胎也依然不太穩定,還要繼續臥床休息才能保住龍種,微臣會再開張補身安胎的藥方讓娘娘安胎。」
龍宣驥眉頭一直沒有鬆開,眼底若有所思的盯著床簾,最後點點頭。
「你先下去吧!」
「是,皇上。」御醫退下。
「妳們,把簾子掀開,朕今天要好好陪陪我的愛妃。」龍宣驥命令一旁的宮女。
「不,皇上!」敏貴妃低喘。
「怎麼?愛妃不喜歡朕陪妳嗎?」他揚眉。
「不是的,皇上,臣妾當然希望皇上陪在臣妾身旁,可是臣妾現在疲累不堪,生怕擾了皇上的興致,讓皇上敗興而歸,也為了腹中胎兒著想,臣妾認為,還是聽從御醫的吩咐,讓臣妾多休息吧!」
龍宣驥嘴角微勾,眼底精光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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