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錢買來的牛郎居然奉行「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這一招,
哇咧!女人又不是被虐狂,有必要那麼委曲求全嗎?
被男朋友利用又慘遭拋棄的她,
不過是想找個上相的男人陪自己一起出席前男友的婚禮,
為什麼她這花錢的大爺卻要淪為小女傭做牛做馬?
可沒想到這傢伙居然頗有名氣,才剛帶出場就被識破牛郎身分,
害她只能無地自容的從婚禮上落跑。
本以為兩人銀貨兩訖,從此老死不相見,
但這男人事後竟然厚顏無恥侵佔自己的小套房,
還跑到她站櫃的百貨公司大肆血拼……貨送她家?!
嗚嗚,老天啊!她到底是得罪了什麼樣的煞星,
除了準備三餐、打掃房間還得兼陪上床?
發現自己愈來愈習慣有他「虐待」的日子,
他卻突然對她說:「一個月期限已到,我要離開了!」
楔子
今天的紐約,天空很藍,就在一棟童話故事般的美麗建築物前,綠意盎然的草坪上,一道鮮豔盛開的紅玫瑰拱門下,一抹刺眼的白--不,是兩抹,一對穿著白色婚紗和西裝的新人,在親友和神父的見證下,甜甜蜜蜜的相擁而吻。
刺眼!刺眼極了!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情發生?!這是一場惡夢吧?
前來觀禮的藍劭倫一張俊臉冒著火,而站在身旁的好友--藤原類的表情也好不到哪裡去,那一張從未在人前表現出情緒的中日混血俊顏,此時也是火炬沖天。
他們被設計了,而且對方還是大學同窗、事業夥伴!
然而,被這四道足以將人燒成灰燼的視線牢牢盯死的新郎倌莊恩屏,在傾身又啄了親親老婆的紅唇後,露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壞痞子樣,踱到兩個好朋友面前,並從西裝內袋裡掏出兩份機票,狡黠一笑,「願賭服輸。」
「你是有預謀的!」藍劭倫氣得想咬人。
「你是嫌我們替公司賺太多錢?」藤原類也說得咬牙切齒。
莊恩屏雙手一攤,「嘖嘖嘖!你們兩個帥哥賭輸了想耍賴?」
「是你挖了個坑讓我們跳下去,倫,那叫什麼?」藤原類氣衝衝的問藍劭倫。
「陷阱。」
「對,就叫陷阱!」
「不對不對,當初是誰瞧不起我這花心痞子?還說我如果結婚的話,一定會天下紅雨、鐵樹開花?」莊恩屏一道濃眉挑得高高的瞥向藍劭倫。
藍劭倫性感的嘴唇緊抿,氣得語塞。他的確說了這句話!
「至於類--」他笑咪咪的又看向臉色一樣鐵青的藤原類,「你也說那肯定是世界末日到了,是不?」
藤原類也吭不出半句反駁的話,同樣被自己曾說過的話給堵死--不,是噎死!
見兩名好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莊恩屏反而仰天大笑。說真的,要不是他們當初這麼看不起他,他也不會卯足了勁大談戀愛,沒想到竟然找到人生真愛,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若沒將這兩個工作狂推到女人堆中去被蹂躪一下,那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收下吧!」他樂不可支的將機票塞在兩名好友手中,「別忘了,至少要一個月,當某個已婚女人的情夫,不然你們在SAP館內的養眼裸照就會被高價賣給《花花公子》國際版--」
「你敢!」兩名大帥哥的吼聲同起,下一秒,那些從婚禮一開始就因兩人陰沉的神情而閃得頗遠的賓客們,再次被他們嚇到,因為新郎倌不但被素以冷靜著稱的藍劭倫來個過肩摔,就連一向斯文有禮的藤原類也失控的以手臂勒住他的脖子,兩人的神情都是狂怒到令人驚惶。
「你們瘋了!」新娘子急忙拉著裙襬衝過來,一張麗顏不明所以的看著丈夫那兩個最好的朋友。
「瘋?是差不多了!」藍劭倫緊繃著俊臉,拍了拍藤原類的肩膀,這才讓他心不甘情不願的放開新郎倌。
但真正的瘋子應該是跟他們打賭的莊恩屏,他那張俊帥的臉孔雖然被勒得蒼白,但卻有著滿滿的笑意,「我都幫你們安排好地方了,好好享受你們『難得的假期』吧!」
這可是一段「驚異奇航」喔!他笑嘻嘻的摟著憂心忡忡的妻子,往那群閃得極遠的賓客們走去。
藍劭倫跟藤原類瞪著他頑長的背影,胸臆間都有一股積鬱不去的怒火,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往停車處走過去。
藍劭倫吐了一口長氣,「類,你有什麼打算?」
他苦笑,「照辦,不然我的裸照要是曝了光,我爺爺只會有一個動作。」
身為日本黑幫大老的獨孫,他從此將沒有自由,只得乖乖的照著爺爺的安排娶妻、生子,然後坐上幫主大位。
「你呢?倫。」
他也回以苦笑,「我跟你還有恩不都一樣?為了甩開家族集團的包袱而聯手創業,把『TANK集團』做得有聲有色,營業額一年比一年高,這才將『准繼承人』的身份丟得遠遠的,萬一裸照曝了光……」他抿唇不語。
藤原類點點頭,「要是這等毀損家族名聲的事一出,冷嘲熱諷絕對會排山倒海而來,尤其是那些排隊等著候補的准繼承人選。」
他歎息一聲,「至於長輩,則會以各種理由把我們扣押在身邊,以確保不會出更大的亂子,屆時『自由』將與我們絕緣了。」
身在豪門,親戚猶如豺狼虎豹,個個都虎視眈眈,所以他們也相當潔身自愛,可偏偏卻讓他們遇上一個瘋子,還是自己完全不設防的好朋友!
「算了,」藤原類拍拍他的肩膀,「反正對象只是個女人,有什麼大不了的?」他身上那日本男人沙文主義的血液開始流竄,俊秀迷人的臉龐帶著抹無所謂。
「也對,不過是女人而已,但『情夫』究竟等不等於小白臉呢?」藍劭倫從沒有好好的研究過這兩個字。
「小白臉?」藤原類的中文雖然流利,但有些詞義並不是很了。
「嗯,男人包養的女人叫『情婦』,反之,讓女人包養的男人--」
「What?※@%#&……」藤原類先是一句英文,接著是一連串兒童不宜的日文從他口中咆哮而出。
藍劭倫連忙安撫,「別緊張,類,情夫也有別的解釋,像是有夫之婦偷人--」
「意思是我們要當被偷的人?」他臉色大變,難以忍受的揚高語調。
「也可以這麼解釋吧!」他其實也是混沌不明。
「Shit,&※@%#……」又是一串咒罵從藤原類的口中飄出,但這次是法文。
「罷了,管他情夫是啥意思。」藍劭倫昂揚不羈的冷笑,「我們就把這任務當成不倫不類就好了。」不管是小白臉還是有夫之婦的劈腿對象,他只要照著自己的方式做就好。
「不倫不類?」藤原類只有一半的中國血統,對這句成語是有聽沒有懂。
「就是不成樣子、不正派、無條理可言……」
他一臉恍然大悟,「明白了,那你就當個『不倫情夫』、我當『不類情夫』,咱們就不倫不類,由我們來偷人,別讓女人來偷我們,那太沒面子了!」
聞言,藍劭倫嘴角抽搐了幾下,簡直哭笑不得,但也不好跟好友解釋「不倫」其實還有另一個更醜陋的意思。
一個月沒有工作的日子,當一個不倫不類的情夫,這是兩個賭輸的男人所想的「簡單事兒」,但在發現莊恩屏分別將他們安排到哪裡去後,兩人差點沒有抓狂的飛回紐約,將他大卸八塊。
因為他居然將他們給賣了!
第一章
臺北
午夜一點,長長的街道上僅有一些霓虹閃爍,過於寂靜的夜,偶有車子呼嘯而過,隨即恢復平靜。
一輛看來壽命堪憂的老爺車噗噗噗的停靠在一條巷子前,三名穿著百貨公司制服的女孩下了車,但坐在駕駛座的人卻一動也不動。
「快點啊,詩穎。」
三個人擠在駕駛座門旁不停催促,但車內的身影還是緊黏著座位不動。
「你難道不想爭回一口氣?」
「我們都幫你打聽好了,連對象都選好了耶!」
「詩穎,你要有勇氣啊!」
在三名同事輪番鼓舞下,一張精緻如洋娃娃的巴掌臉終於探出車門,接著是一身穿著香奈兒紅色低胸洋裝的玲瓏身材及蹬著一雙香奈兒綁帶高跟鞋的纖細美腿,其中一名好友小喬眼尖的看到鞋子的掛牌居然還吊著,「詩穎,你怎麼沒剪掉?」
「可是萬一被主管發現怎麼辦?」那張堪稱美人胚子的小臉蛋有著深深的不安,因為這一身高價行頭,說穿了全是「暫借」的,不然以她一個月兩萬多塊的薪水哪買得起!
「不會被發現的,何況還有杜得夫啊,他一看到你就失了魂,真的出事他肯定會罩你的,他也是公司的股東之一啊!」
外表精明幹練、一頭短髮的小喬邊說邊俐落的從皮包裡拿起小剪刀將吊牌剪掉,接著不意外的找到她藏在衣服內及包包裡的吊脾,同樣「哢喳」一剪,將它們小心的放回包包裡,因為明兒個上班時,她還得將它們加工再放回去呢!
孫詩穎咬著下唇,還是好不安,「我想還是算了吧,我沒關係的!」
「你沒關係,我們有關係,聽著,」一旁的小唐氣呼呼的道:「上回我跟小喬來這兒幫你物色對象時,可被狠狠的剝了一層皮,那全是為了你,你怎麼可以臨陣退縮?」
「可是找個牛郎到明傑的結婚會場去,不太恰當吧?」她總覺得這個點子太瘋狂。
「不是牛郎,現在都叫男公關。」另一名好友小如馬上糾正。
她忐忑的看著手上的名牌包包,「還不是一樣,萬一被人發現呢?」
「放心啦,這些男公關反應都很快,他們知道怎麼應付的,重點是,你要讓那個負心漢知道誰才是傻瓜!」小喬義憤填膺的拉著她的手。
「我是傻瓜啊!」她自己承認。
「不對,是他!他以為你把賺來的錢都交給他去讀研究所、供他吃住,其實你還養了另一個情夫。」她氣呼呼的大吼,「而且要記得說為什麼你都沒有『那方面』的需要,因為你的情夫已經把你喂得太飽,所以才不想讓他碰你!」
這是她們這群好友最慶倖的一點,因為詩穎是保守派、婚後性行為的支持者,所以還沒失身給那個敗類。
「可我還是覺得……」
「聽著,就當是我們咽不下這口氣,就算是為了我們,可以嗎?」
年屆四十仍然單身的小喬以堅定的眼神鼓舞她。
她一直把詩穎當成自家妹妹看待,得知她省吃儉用的供養男友高明傑到研究所畢業,他卻琵琶別抱,不但嫌棄她寒酸上不了枱面,還領光她銀行戶頭裡的錢,要跟某商場老闆的千金小姐閃電結婚,她們已經夠憤慨了,沒想到那個不要臉的千金小姐還寄喜帖給她,簡直欺人太甚!
所以,她們這群姐妹淘就決定要讓她去結婚會場轉上一轉,讓高明傑瞧清楚,他錯失了什麼樣的大美人,到底誰才是笨蛋!
「好吧,上場了!」小唐邊說邊將包包裡的一包五十元硬幣塞到她手裡。
「這是什麼?」孫詩穎一臉錯愕地看著這沉甸甸的一包。
長相清秀的小唐尷尬的搔搔頭,「呃……這是我小豬筒裡的硬幣,我知道每個人要幫忙出三千元,但已經月底了,我這月光族真的榨不出錢來了!」
一旁的小喬頭疼得說不出話來。但這麼晚還能到哪兒去換紙鈔?
「抱歉,我也是硬湊出來的耶!」小如也是一臉困窘的從皮包裡拿出一疊新舊不一的百元鈔,小喬看了差點沒暈倒。
大家的義氣相挺令孫詩穎好感動,眼眶微微泛紅,看著這幾個像姐姐般照顧她的同事,知道自己不可以辜負她們。
她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那張美麗的瞼蛋緩緩綻放迷人笑容,「謝謝你們,等下個月的薪水領到後,我馬上還給你們。」她將硬幣和百元鈔放進價值十幾萬的LV包包裡。
見狀,眾人相視一笑,只是……「你用這些小鈔銅板要怎麼付費?」小喬有些傷腦筋。偏偏詩穎連一張信用卡也不辦,這下可怎麼辦?
「錢就是錢,」她一點都不擔心,「五十元硬幣和百元鈔,只要湊得齊,他們沒有理由不收。」
也是,何況現在也不能退縮了,婚禮就在明天,一定要找到陪她出席婚禮的男公關才行!
「你們先回去吧!」孫詩穎感激的向三人點頭道謝。
「你一個人行嗎?」大家還是有點兒擔心。
「嗯,我可以的。」
三人看著她深吸一口氣,像是個要赴戰場打仗的女戰士,轉身往那間沒有招牌、但在牛郎界頗具知名度的「狂獅俱樂部」走去。她們其實都想跟著去,偏偏這是一間消費極高的牛郎酒吧,基本消費是萬元起跳,她們實在湊不出錢來陪她入場。
三人在心中替她加油打氣後,隨即相偕搭公車回家。
孫詩穎走一步、停一步,耳中聽著地下室傳來的柔美輕音樂,心中自是忐忑不安的,踏著鋪有紅地毯的階梯走下,已能看見走道前方的一面大玻璃,明亮的燈光也讓她清楚看到自己此時的僵硬神情。
她很緊張,要不是小喬她們堅持,她實在沒有勇氣穿上這件性感洋裝,因為裡面既不能穿上Bra,又要半露酥胸,真的好沒有安全感。
但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在好友們的巧手裝扮下,她看來就像個不帶嬌氣、多了點柔美氣質的富家千金。
「歡迎光臨,請問小姐有預約嗎?」
一名西裝筆挺的招待立即上前,那年輕俊逸的臉蛋毫不掩飾對她的好感。
她困難的搖搖頭,目光隨即越過他,看著酒吧裡的裝潢,所有傢俱都是高級有質感的歐美名牌,而空間的規劃就像高價的別墅大廳,只是以沙發隔成半開放的獨立包廂,讓人幾乎忘了它只是一間地下樓層改裝的牛郎酒吧。
「需要我幫小姐介紹嗎?」
她仍怔怔的看著那些穿金戴銀的小姐和少婦,甚至一看就是上了年紀的歐巴桑,竟也跟著那些俊秀男子打情罵俏,摟摟抱抱、當場親吻,還有歐巴桑竟然將手伸進男人的衣服裡……
「小姐?小姐?」
「呃--」她看著一隻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不好意思的臉兒一紅,看著眼前笑咪咪的男士,「對……對不起。」
「你一定是第一次來吧?」男人笑得很親切。
她有點兒不自在的點點頭,提著包包的手也不由得一緊。
「還是小弟親自招待你?」他亮亮胸前的名牌,上頭寫著「威廉」。
「不……不用,我朋友幫我介紹一名叫……叫做藍劭倫的公關!」
威廉的臉色微微一變,遲疑的問:「你確定要找他?」
她用力點頭。小喬的目光不會錯的,她說那個男人只要一出場,鐵定可以將高明傑比下去。雖然她好想問問威廉,為什麼他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好吧!可是我不確定他肯不肯接你的生意。」
威廉口氣中帶點無奈,因為藍劭倫的架子很大,雖然是新人,但跟老闆可能有某種關係,只要他不想接的客人,老闆從不勉強他,而且,他從不跟他們這些「少爺」說話,說不上是瞧不起他們,但也不跟他們混就是了!
他邊想邊帶著她朝角落的方向走去,她這才注意到在那燈光微暗的開放式包廂角落裡還坐了一個人。
「威廉,你的大客戶來了!」
一名坐在右手邊沙發上的男子突地起身拍了拍威廉的肩膀,他停下腳步回頭,看到連坐了他三天枱的大美人何千玉走進來,立即笑開了嘴,再回過頭看著站在身邊的性感小甜心,「他就坐在角落裡,你自己過去,我得去招待我的客人。若是劭倫不接你的Case,我很樂意遞補。」
「謝謝你。」她羞紅著臉點頭,突地想起小喬交代要給少爺小費,她連忙打開包包,正打算從裡面抽出一張千元鈔時,威廉突然撞了她一下,她包包一個沒拿穩便整個掉落。
也許是因為那袋銅板太重了,皮包整個傾斜,沒有綁緊袋口的銅板全都摔出皮包,先是發出一聲清脆的落地聲響,接著像天女散花「叮叮噹當」的散落一地後,轉呀轉的分別往四處滾過去。
刹那間,四周除了音樂聲外,一切轉為靜寂。
同時間,孫詩穎也立即感受到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慢慢的,有一些嗤笑聲出現,她的粉頰滾燙燒紅得幾乎要冒煙了。
一旁的威廉濃眉攏緊,而飛奔到他懷中,害他撞了孫詩穎一下的何千玉,則在驚愕的張大嘴後,吃吃的笑了起來,「帶銅板來這種地方消費?你走錯地方了吧!」
孫詩穎的心怦怦狂跳,恨不得能找個地洞鑽下去,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拔腿就跑,更不能讓她的一干好友們失望。
她深吸一口氣,蹲下身子,將銅板一一撿進包包裡,接著一雙男人的手也跟著加入,她詫異的抬頭一看,竟是笑咪咪的威廉,「看來你是被父母囚禁在城堡裡的公主,這次偷偷溜出城堡是下人們贊助的吧?」
烕廉體貼的為她打圓場,她先是一愣,這才紅著臉兒低喃,「謝謝你。」
在撿完銅板後,他扶著她站起身,再指指角落的位置。
她點點頭,不想去理會那些嘲笑的眼光,在她看來,她們比她更可憐,要砸大錢到這種地方尋求關心與溫暖,這有什麼好自傲的?
深吸一口氣,她走到藍劭倫的面前。
她不得不承認他很不一樣,在她鬧了個大笑話後,他的坐姿仍沒有任何改變,甚至連轉頭看看都沒有,他白襯衫前有好幾個扣子都沒扣,清楚的讓人看到他古銅色的誘人胸肌,而那長而有力的雙腿岔開,連坐姿都帶著一抹狂傲的意味,至於那張臉--
實在是不怎麼和善。但他五官俊雅得像是上帝精雕細琢過,那薄抿的唇、像歐美貴族般的高挺鼻樑,還有一雙攝人心魂的幽邃黑眸,此刻正冷凝著一抹深沉的冷漠,而這樣的冷漠令人不敢靠近,也給她一種很難駕馭的感覺。
她強迫自己再往前走一步,卻不小心踢到一枚自己遺漏的五十元硬幣,而它就這麼一路滾呀滾的來到他穿著名鞋的腳邊。
天啊!這下子他總有反應了吧?
但那雙深邃的黑眸仍然沉潛的不見任何波動,她不由自主的吞咽一口口水,這才怯生生的在他前面坐下來,看著地上那五十元銅板,掙扎著該不該俯身去撿起來。
「我--」
她才一開口,藍劭倫那雙黑眸立即移到她臉上,而且是很不客氣的將她從頭到腳的打量一遍,但她在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仍然看不到任何思緒。
「滾!」
她詫異的眨了眨眼。她有沒有聽錯?!
「滾!」
這一次低沉有力的嗓音更清楚了,她難以置信的看著將不屑的目光又移到不知名遠方的男人。他竟然要她滾?!
「我……我是要點你坐枱。」她像個小白癡般表明自己的客人身份。
沒想到他一挑濃眉,以鄙夷的口吻道:「你聽不懂國語?」
「啥?」
他接著一連說了英、法、日、義,俄、德等國的語言,要她「滾蛋」。
孫詩穎當然不懂那麼多國語言,但「Getout!」她是懂得的,當然也明白那些聽來怪腔怪調的話都是同樣的意思,再加上那張不屑的俊顏,無形中刺痛了她的傷口。為什麼每個人都瞧不起她?還是她生來就長得一張讓人瞧不起的寒酸臉?
不公平!她努力工作、愛情專一、全心全意的對待一個人,得到的是什麼?
被人領光了存款,被嫌棄咒罵,現在,就連到牛郎店消費也被牛郎嫌!
他做的跟她一樣都是服務業吧?有比她高尚嗎?難聽一點,他還要被摸,被吻、被抱,她頂多只是哈腰行禮,講些言不由衷的諂媚話而已,他跩什麼跩!
這一段日子被欺侮,被背叛、被看不起的委屈,層層疊疊在她胸臆間竄起一股怒火,而且愈燒愈旺,一雙晶瑩剔透的水亮眸子內更有兩簇怒焰在狂舞,「我不但不會滾,而且我還要帶你出場!」
「嗤!」
一聲嘲諷聲響起,但她的勇氣也為自己贏得他第二次將目光放到她身上的殊榮。他來這兒「上班」沒幾天,已不知嚇哭了多少女人,而她是惟一一個還坐得直挺挺,甚至敢跟他嗆聲的女人。
藍劭倫冷眸一睨。不得不承認這雙冒火的秋瞳還挺吸引人的,蛾眉淡掃的模樣也比那些化濃妝、見光死的女人來得順眼。她的秀髮綰在腦後,幾絲黑發落在額前、臉頰上,將她的五官襯托得更為精緻柔美。他盯視著她白皙的膚色、紅潤的櫻唇,目光再回到那雙仍竄著火花的黑白明眸。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至少這一個不會是想拿錢砸死他的千金大小姐或貴婦人,雖然他沒看到她剛剛主演的鬧劇,但他耳朵很好,清楚她只有幾個「銅板」重。
何況再繼續待在這種「女尊男卑」的地方,他極度懷疑自己會氣到心臟病發,或是將那些完全沒有男子氣概、將男性尊嚴丟到地上任女人踐踏的少爺們痛揍幾拳。
只要眼前這個女人符合莊恩屏那個瘋子以手機簡訊傳給他「選定的女人一定要有婚姻關係,否則不算數,還得再被放逐一個月。」的條件,他就當定她的情夫了。
藍劭倫眉毛冷冷一揚,「你要帶我出場?」
莫名的打了個寒顫,但她仍硬著頭皮回答,「是!」
他將身於靠往沙發椅背,斜眼睨著自己腳邊的五十元硬幣,「你付得起?」
孫詩穎點頭,伹點得很心虛。小喬等人都教她先將人拐出去,再請求他仗義幫忙,就當是在做好事等等,但不知怎麼的,她突然覺得這些話都沒有說的必要,因為這男人是不會在乎的。
「很好,最後一個問題。」
意思是他答應讓她帶出場?!她好錯愕。
「你結婚了沒?」
「我有未婚夫。」但他明天要娶別人!
未婚夫,那就算是即將有婚姻關係,符合他要的條件。他可不想白做工,到時若要不回他的護照,可就無法飛回美國。
一想到這兒,他那雙暗黑的眸子更為深沉。
莊恩屏那個臭傢伙,把他安排在這種鬼地方住下不說,還要老闆金少帆藏起他的護照,指示他在這裡工作,讓有夫之婦包養一個月,才能離開這裡。
他原本火冒三丈的要報警,但莊恩屏立即以手機傳了一張他露點的裸照給他,簡直把他吃死了!雖說願賭服輸,他也在下賭注時言明「任他宰割」,可是這般惡整也太可恨了!他真是後悔莫及!
「你在這兒等著。」
孫詩穎不解的看著他起身往裡面走去,不一會兒後,藍劭倫竟然側背了一個真皮大袋子走出來,身後還跟了一個笑得闔不攏嘴的男人,他長相俊美,但多了一抹邪魅的味道,兩人站在一旁交談,因離她有點距離再加上音樂聲,她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你確定?」金少帆拍拍他的肩。
「確定了,你也可以聯絡那個沒心沒肝沒肺的男人,叫他開始計畫逃亡路線。」只要他一回到美國,肯定會將他揍得一個月下不了床!
他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好,他不敢接你的電話,所以我一定會把你的話轉述給他,至於護照,只要他說OK,我一定會還給你。」
「不還也成,兩個月後TKK的大老闆就要到紐約,他若是想丟掉那筆美金上千萬的合約,就叫他不必還了!」
這話當然帶著威脅意味,三人創業各自有負責的大客戶,他們是商人,是重利主義者,絕不會跟錢過不去。
兩人說著,已來到孫詩穎面前。
金少帆先是挑眉看著眼前的大美人,朝她微微一笑,再拍拍藍劭倫的肩膀,對著她道:「我就把劭倫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顧他。」
「你想死?!」藍劭倫黑眸半眯,身上散發的冷冽氣質很嚇人。
但物以類聚,金少帆是跟莊恩屏相交多年的「色」交界好友,怎麼可能怕他?他莞爾一笑,「抱歉,這句話是恩屏特別交代的。」
聞言,他俊臉更臭了,而孫詩穎則是一臉呆樣。什麼叫要好好照顧他?她只是帶他出場不是嗎?難道這兩個字還包括其他含意?
「還不走?」藍劭倫冷冷的瞟她一眼。
她眨了眨眼。他是在跟她說話嗎?!但花錢的才是大爺不是?瞧他像在叫女傭、叫狗似的,「請問你這到底是哪門子的服務態度?!」
他一挑濃眉,冷不防地突然俯身吻住了她的唇,但可能只有零點零一秒就離開了,而她已被嚇得目瞪口呆。
她尚未回魂,他卻拿起桌上帳單,在上面填寫幾個字後塞到她手中,「這是你要的服務吧?可以付帳走人了!」
「這……」什麼跟什麼?!意思是她在跟他討吻?她這輩子還沒這麼生氣過,看了帳單上的金額後,她差點沒有昏倒,「到底有幾個零?」
「五個零,十萬元整。」他答得乾脆。
「你搶人啊!而且被佔便宜的人是我耶!」
「你到這種地方不是讓男人佔便宜的嗎?」
她突然語塞。是啊,瞧瞧其他女人讓少爺們又親又摸,卻全都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
她頭皮發麻,聲帶差點癱瘓罷工,「可……可是十萬元……」
「劭倫,別讓美人兒以為我開的是黑店。」
她看著這名邪肆俊美的男人拿過帳單,塗掉一個零再交給她,「店長打折。」
孫詩穎低頭一看,心仍然一沉。一萬塊?!連口水也沒喝到,只有莫名其妙來不及感受的一個吻竟然要價一萬,她的心好痛,她半個月的薪水耶!
「你最好趕快去付錢,不然他改變心意,我也幫不上忙。」金少帆難得好心的提醒。
她這才回過神,卻只來得及看見藍劭倫的身影經過櫃枱,步上了上樓的階梯。
她急急的起身跑向櫃枱,將皮包裡的千元鈔、百元鈔跟銅板一古腦兒全丟上櫃枱,這才突然想到,「如果差五十元,就在最裡面的包廂地上。」
收款的人還來不及做任何反應,這名全身名牌的美人兒就追藍劭倫去了。
金少帆微笑著晃了過來,將他撿到的五十元銅板放到櫃枱上,看著一臉苦笑的男會計,「甭點了,入帳一萬,不足我來補。」
「是。」
他抬頭看著早已不見人影的階梯。看來藍劭倫挑選了一個很不一樣的女客,這件事很有趣,他可以向麻吉好友好好報告一下了。
*********
「哪一輛是你的車?」
藍劭倫步出禁錮了他好幾天的地下室後,只看到外面停了一長排名貴好車。
孫詩穎看著他,正確的說法是仰頭望著他。這男人高得不像話,大概有兩百公分的高度,要不她都穿上高跟鞋了,怎麼還不到他的肩膀?
「你的國文程度是不是很差?」
這句羞辱人的話她可聽得懂,她忍住怒氣,「我的車子在另一邊,可是我有重要的事要先跟你說。」
「先上車再說。」
這個鬼地方的空氣,就算只有一點點,他也不想再吸一口!
「可是……」她的小March可能塞不下他。
「你是外國人?!」
這當然又是另一句不耐煩的羞辱,但怪不得他,這女人的反應特慢!
她面露不悅,「我是臺灣人,你--」
「那為什麼都聽不懂我的話?」他得重新思考她是不是適合人選了。
瞧他問得義正詞嚴,還凶巴巴的,她咬咬牙,「藍先生,你當牛郎--呃,男公關很優秀、很高人一等嗎?以目前的身份而言,我這個客人應該還高於--」
「你的車子究竟在哪裡?」
這傢伙再一次沒水準的打斷她的話!她真不懂,這傢伙怎麼可以如此輕易的惹火她這個眾人眼中的好脾氣小姐?但為了明天、為了不讓好友們集資給她的一萬元白花,只能忍下去,她指著前方,「在那裡。」
藍劭倫濃眉蹙緊,看著暈黃街燈下那輛幾可作古的小車,「你再說一遍?」
「你是外國人啊?聽不懂國語。」她笑,沒想到回敬的感覺這麼棒,不過這感覺也只維持幾秒而已。
他濃眉冷冷一揚,她沒來由的竟然有點兒害怕,這男人有股天生貴氣、也有股不容辯駁的威勢,難怪小喬說只要帶他出場就對了。
「養那種車可以到『狂獅』消費?!」他毫不掩飾口中的輕蔑。他知道她可能不是富婆中的富婆,但沒想到簡直是清寒一族。
「我……我只是捨不得賣掉它,它是我多年的朋友。」她得趕快切入正題,因為她對他的好感……不,根本沒有任何好感可言,所以,還是談正事就好,「藍先生,可否請你幫我一個忙?」
他只用眼角瞟她一眼就往前走,孫詩穎一愣,以為他要走人,急忙的上前拉住他的手。
「求求你,只要在明天跟我一起現身一下就行了。」
他冷睨著她的手,使她不得不鬆開,又見他腳步未停的往她那輛破車走去,再以下巴努努車門。
她呆呆的跑過去問:「你要坐進去?」
「帶出場總得帶到一個地方去吧。」他以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瞪著她。
「可是--」
他一把拿過她的皮包,從裡面掏出車鑰匙開門後,將他的行李扔到駕駛座旁,接著走到車後座坐下,這不擺明瞭她是司機?!
欺人太甚嘛!她感到一股怒火又在胸臆間燃燒起來。
「到底走不走?」他不耐煩的又喊了一聲。
她確定他是個沒有耐心的男人!但為了明天,她要忍耐、忍耐!孫詩穎悶悶不樂的坐上駕駛座。
「我的腳不舒服。」他又開口了。
啥?!她難以置信的從後視鏡直直的瞪向他,「藍先生,我雖然有事要請你幫忙,但那並不代表--」
「你真的聽不懂國語!」
又打斷她的話,沒水準!她咬咬牙,但看在自己要他幫忙的份上,只好忍耐啊!
她俯身將副駕駛座的座位往前移,讓車後座的空間變大些,但藍劭倫顯然還不滿意,「下回別開這種車。」
還有下回?!一次就夠了!「沒事腳長那麼長幹麼!」她低聲嘟囔,但一對上後視鏡內的俊顏,那雙黑眸冷颼颼的令人發寒。
這樣也聽得見?見鬼了,到底誰才是牛郎?天啊!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什麼?是在百貨公司哈腰招待客人太久,還是她生就一副要伺候人的臉?
「開車!」他的口氣中有著怒火。
她受不了的轉回頭,「我又不是司機!」
「你是打算在這輛苟延殘喘的小車內辦事?」
「辦……」她驚愕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我不是要辦--」
「你再不開車我就下車,我可不想被悶死在這輛破舊的小車裡。」
堂堂TANK集團的三大副總之一坐這種車已經夠委屈了,而這女人連發動車子的動作都遲鈍到令人難以忍受。
忍耐!忍耐!她咬牙轉頭背對著他,連連做幾個深呼吸後才開車上路。
但問題是,車子要開去哪裡?
「右轉,直走--」
再也忍受下了她慢半拍及烏龜爬的車速,他直接指揮起路來。
他倒是很清楚自己要去哪裡嘛!她沒好氣的暗忖,但因為沒有目的地,她也只好照著他的指揮走,直開到一家五星級飯店的大門,一看到服務生走向前來,她倒抽了口涼氣,想也沒想的就將車子直接「倒退嚕」。
「你做什麼?」
這女人是白癡嗎?!他確定該「慎重考慮」跟她共度一個月的事了。
藍劭倫火冒三丈的用腳直接踢她的椅背,讓孫詩穎整個人震了一下,回頭狠狠瞪著他,「我帶你到另一個地方去。」
開玩笑,她怎麼可能跟一個牛郎開房間!她已經損失一筆錢了,難道為了爭一口氣,還要將身子都賠進去?她又不是白癡!
對了!她該讓他看看她的經濟狀況,努力的遊說他,讓他起惻隱之心,讓他願意以優惠的價格讓她帶出場,一起到負心漢的婚禮上,讓高明傑看清楚她雖失去了他,但仍然美麗、快樂,但前提是,這個搞不清楚自己身份的男人可得善心大發、放下身段,好好陪她演一齣恩愛戲碼才行。
第二章
「鳥窩?!」
這間位於北市、大約八坪大的套房的確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廚房、浴室、臥房、客廳都有,但全擠在一塊,跟藍劭倫在美國的豪宅一比,連一間房間都比不上。
她知道他會嫌棄,但有必要說得這麼白嗎?孫詩穎瞪著這一臉嫌惡的男人,「這位先生,不知你可曾聽過一句中文叫『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那又怎樣?」藍劭倫走到屋內惟一的一張單人沙發坐下,對居中的那張單人小床也是搖頭。
「又怎樣?」她簡直快瘋了,「你腳踩的是我的地盤,請你說話客氣點--」
「客氣?!」他將雙腳伸得直直的,而這個動作讓他看來益發的……呃,高大,她站立的雙腳就被他大張的長腿包圍著,感覺莫名的詭異。
看他突然嘲諷似的一笑,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很魅惑人,她的心竟沒來由的怦怦狂跳……花癡!她在心中暗罵自己。
「小姐的名字?」
「孫詩穎。」她竟然呆呆的回答,真是笨!
「孫小姐,我提醒你的小腦袋運轉一下,短短不列一秒鐘的吻要十萬塊,現在你帶我出場,又來到你這個鳥地方,從離開酒吧到現在--」他低頭看了手上的名表一眼,再抬頭看她,「已經一小時又十分二十二秒,以我的鐘點費來算--」他故意停住不說,滿意的看到她那張原本還癡呆的粉臉刷地一下變得蒼白。
「這,這個,我……」她吞吞吐吐,完全沒想到這檔子事。
「我的收費昂貴是出了名的,不然你以為像我這樣的男人,為什麼沒有人點我坐枱?」他當然不會承認百分百是他將那些女人趕走的。
也是,一個吻就要十萬元,不過……「你脾氣那麼壞。」她直覺的回答。
他冷笑一聲,「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我只是照著女人的喜好走。」
說得好委屈,女人又不是被虐待狂!她心裡很不平,不過,她當了兩年多的專櫃小姐,形形色色的客人也看了不少,所以她覺得他現在的眼神跟最初那嚇人的冷漠眸光已有些不同,那雙深不可見底的黑眸好像在算計什麼?
藍劭倫的確是思緒翻湧。這女人長得美,有點小脾氣、神經遲鈍,看來經濟環境欠佳,但寧願餓死也要崇尚名牌,他的黑眸聚焦在她那一身香奈兒名品上,再想到她拿銅板充數也要湊錢出入上流社會的女人才消費得起的牛郎酒吧,可見這女人沒什麼腦袋。
反正她有未婚夫,就算一個月後分手,也不敢對他糾纏不清,至於他最受不了她的慢半拍個性,接下來自己跟她也不會有太多交集,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影響。
罷了,馬馬虎虎,就是她了!
孫詩穎柳眉一擰,極不喜歡他此時看她的目光,像在看砧板上的魚肉,正準備宰割。
藍劭倫坐直了腰杆,「孫小姐,我們來做個交易。」
「交易?!」
他點頭,「我就勉強住在你這鳥地方一個月,你不需要供我吃,連所有高額的鐘點費也都免了。」
「什麼?!」難不成是她耳朵出了問題?
「你有未婚夫,所以他肯定會到這兒過夜,沒關係,那時候我會住到飯店去,等他離開我再回來。」這應該是一個當情夫的自覺吧。
她困惑的看著他,不由得懷疑起到底是他中文有問題,還是她?
為什麼她會聽到這麼匪夷所思的事?「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知道,當你婚外情的情夫。」
「情、情夫?!」她一手撫胸,嚇得差點沒心臟病發,雙腳虛軟的跌坐在床沿,真該慶倖她的窩很小,不然她應該是跌坐到地上了。
瞪著將她最愛的沙發塞得滿滿的男人,孫詩穎先是低下頭,潤潤乾澀的唇,將掉落臉頰的髮絲撥到耳後,再做個深呼吸,這才抬頭凝視那個狂傲到不行的英俊男人,「聽著,我想一定有某個環節出了問題,讓你誤會了。」
「我倒看不出來。」他的表情仍充滿嘲諷意味,「一個有未婚夫的女人到牛郎酒吧去,難道不是為了尋找刺激?多一個情夫不是讓你的生活更精彩了?」
「並不是--」
「別否認了,」他沒空也沒打算聽她的違心之論,「我很清楚女人用什麼饑渴的眼光看我,剛剛不也有人看我看呆了?」
她的粉臉頓時爆紅,完全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他爬爬劉海,一雙電眼又射向她,「好了,期限就一個月,至於生理需求,我是正常男人,有需要時你就有福利,但其他時間,你就別浪費時間勾引我。」
「福……福利?!」孫詩穎咋舌。這男人簡直自大狂妄到不行!「你到底以為你是誰啊!我帶你出場,是你要聽我的,就算是當情夫,也是我……」
藍劭倫突地站起身來,「很晚了,我先洗澡上床睡覺,你可別偷襲我,不然後果自己負責。」
「會有什麼後果?」她沒好氣的問。他真的把她當成性饑渴的女人啊!
「我是空手道、柔道黑帶,想斷手斷腳你就上床來。」
她呆呆的眨了眨眼,看著他以一種冷得足以殺死人的視線盯著自己好一會兒後,才轉身走到一進門就被他扔在地上的真皮袋子,從裡面拿出換洗衣物,看也沒看她一眼的就逕自走進浴室。
對這間僅能淋浴的小空間,他也很不悅,但只要忍耐一個月他就可以解脫了。
孫詩穎仍呆站著,聽著浴室裡傳來的水聲,她簡直儍了。是她不懂俱樂部的專業語言,還是他要把她當成肥羊,狠狠敲她一筆?
不,他說不用供吃、不須付鐘點費,但口說無憑,萬一這個惡徒--
不對,她在想什麼?讓他住下來?!她瘋了!對,他若真的住下來,她一定很快就瘋了,因為她根本受不了他!
「……聽我說,手牽手,我們一起走,把你一生交給我……」
手機響起陶喆跟蔡依林合唱的「今天你要嫁給我」。
她臉色一沉。這曾經是她最喜歡、也是她跟高明傑一起選定的來電鈴聲,但此時聽來卻格外的心酸,小喬她們都叫她換一首,像是吳宗憲的「真心換絕情」,但她堅持不換,她要提醒自己,男人都是口蜜腹劍的壞東西--
但藍劭倫絕不是!這個念頭沒來由的從腦海一閃而過。因為他嘴巴太壞了!
歎息一聲,孫詩穎從皮包裡拿出手機,看見上面的來電顯示,她眼神一黯,「喂?」
「不好意思,這麼晚還打擾你。」一個嬌滴滴、喜孜孜的聲音在另一端響起。
林莉莉,明天的新嫁娘,搶走她男友的第三者。
「有什麼事你就明說。」她知道她找自己絕不會有好事的。
「你應該有收到我寄的喜帖?」
「嗯。」她的心陡地一緊,還是心痛!
「明天你會出席?」
「嗯。」如果有人替她壯膽的話……她直覺的瞟了浴室一眼。
「那太好了。老實說,我老公不太希望看到你,但他愈是這樣,我就愈懷疑他是不是對你還有愧疚,畢竟你這個笨女人當了他的『衣食父母』好幾年,才讓他無後顧之憂的完成研究所學業。」
「我要睡覺了!」她眼眶微微一紅。這女人真的很壞,在這段被高明傑背叛的日子裡,她總是不忘來電訕笑嘲弄她一番。
「好,我就直接說了,你明天要是沒出席,就代表你心裡有鬼,你還愛他……」
孫詩穎臉色丕變,「我沒這麼犯賤!」
「最好是,也最好以行動證明,如果你沒有禮服可穿,我可以派人送去,不然,你要是穿著專櫃制服來,我也丟臉。」
她感覺像是被她摑了一巴掌,灼燙的淚水刺痛了她的眼,她努力維持平穩的聲音,「不用了,你只要好好打扮自己,別被你丈夫的前女友比下去就行了。」
「嗆聲?!好啊,我等你,但我先告訴你,我的三套禮服全是從巴黎手工訂制的,還有鑽飾,身上行頭大概近千萬吧,晚安嘍!」
聽著「嘟嘟嘟」的聲音,孫詩穎的淚水潰堤,她甚至忘了這間套房裡還有另一個人存在,她跌坐在地上,從低聲啜泣到號啕大哭。她恨、真的恨,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啊……
「你是因為平白撿到我這樣的情夫,所以喜極而泣?」
突如其來的低沉男音讓孫詩穎停止了哭泣,她眨眨淚眼,抬起頭,先是看到一雙毛茸茸的有力長腿,再往上是穿著白色浴袍的挺拔身材,而他上半身的浴袍則半敞開,露出光滑的古銅色胸肌,再往上瞧,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俊顏有抹受不了的嘲諷,一雙深邃黝黯的黑眸,彷彿就寫著「她是不是瘋了」的問號。
也許她沒有百萬禮服,也許她沒有千萬行頭,也許她再怎麼打扮也贏不過那個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嬌嬌女,但她確定他不用多加打扮,就能贏過負心漢高明傑。
因為他沒有藍劭倫這股天生貴氣,而她毫不懷疑林莉莉會因此而氣得臉色發青,因為她的男人居然比她費盡心思搶來的男人還要優秀,而且她充其量只是撿了她的二手貨,穿了她的舊鞋子!
藍劭倫濃眉一蹙。這女人在想什麼?!一雙淚盈盈的動人雙眸突然竄起熊熊怒焰,他不解她仰頭望他那麼久也不嫌脖子酸,竟然有點擔心她的頭會不會因此而斷--
冷不防地,她突然跳了起來,「好,就一個月,我要你當我的情夫。」
該死的!他真的被她嚇了一大跳,差點沒往後摔,總是平穩的心跳此時嚇得怦怦作響,他氣得咬牙瞪她。
但她完全沒感覺,「我讓你當我的情夫,你聽到了沒?」
藍劭倫俊臉一凜,「什麼叫你讓我?是我選定了你!」
他很計較這一點,因為他不想當小白臉,也不想當個被女人偷吃的劈腿對象,也不打算供養一個情婦,這只是為了應付一個笨賭注的權宜之計。
「好好好!但你明晚要陪我出席一場喜宴,可以嗎?」
她不在乎誰當主詞,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讓得寸進尺的林莉莉不敢再欺負她!
孫詩穎連忙拭去頰上的淚水,以期待的目光凝睇著他。不能再哭了,而且明天她一定請同事們幫忙,把她打扮得美美的。
「好吧。」只不過是一場喜宴而已。
「太好了!」她突然打量起他的身材,一雙小手還不老實的東碰西摸。
他不悅的一把揪住她的手,黑眸危險的半眯,「你想幹什麼?」
她一愣,「我只是想知道你衣服穿幾號。」這是職業病,目視加用手測量。
「我有衣服。」
「不行,一定要名牌。」
藍劭倫冷睨她一眼。這崇尚名牌又好面子的女人,真是膚淺得可以!他抿抿唇。好在他跟這種女人只是為了敷衍了事才湊在一塊兒的,不然他瞧也不會瞧她一眼。
再說,他的衣服都是法國或義大利重量級設計師的高級訂制服,全世界僅此一件,這女人眼拙,根本不懂。
孫詩穎咬著下唇,瞥見他丟在床上的襯衫跟西裝。那質料跟剪裁看來都很不錯,不過,因為她一直在女裝部,男人的名牌她實在不懂,但林莉莉一定懂,她不可以讓她看扁了!
「你到底穿幾號?」她得想法子去借一套男裝,像Gucci、Prada,一眼就看得出來的那種。
「白癡!」他只丟給她這一句話,就脫下浴袍上床。
她呆立了好幾秒,難以置信的張大了嘴。他……他好像……不,就是光溜溜的上了床,那寬肩、窄臀,和強而有力、肌肉糾結的長腿,全部在她眼前一覽無遺,直到他拉了被子遮住令她震驚非常的「人體風景」後,她才回神。
他竟然裸睡!她看得臉紅心跳。但他的身材好好,就像美術館裡那種裸身的大理石雕像般健碩結實。
孫詩穎搖搖頭,腦袋混沌,「你睡床上,我睡哪裡?」
「我怎麼知道?」
一句冷冷的話丟向她,她難以置信地看著背對她而睡的男人。算了,明天最要緊,他是主角,萬一他睡得不好腰酸背痛,走路就無法雄赳赳、氣昂昂了。
她走進浴室,脫了衣服,站在噴濺的水花下,原本被怒火燒灼的理智也逐漸回籠。
咬著下唇,她無意識的以雙手搓揉著肥皂泡沫。
她到底做了什麼蠢事?
她會不會引狼入室了?
那傢伙還直言他若有需要時,她就有福利,意思難道是……
不行不行!等到明天的事結束後,她就跟他說清楚、講明白,希望他是個明理的人,在得知她不幸的遭遇後,能不跟她計較,另找同居人。
當她走到鏡子前要刷牙時,這才發現藍劭倫擅自使用了她藏在鏡子後方的漱口杯及牙刷,其中一個杯子上印著「老公」兩個字,她的則是「老婆」,是她決定要將自己給高明傑的那一天,她從鶯歌鎮買回來的陶瓷對杯,另外,還有跟她同色系的藍白色牙刷,但高明傑也在同一天送她一個分手大禮,樓下還有一輛賓士車等著他……
孫詩穎眨眨淚眼,擠了牙膏後開始刷牙。也好,她一直捨不得丟,藍劭倫用過了,明天她就可以扔了。
在踏出浴室前,她看著身上保守的長袖長褲睡衣。應該不會引起任何遐想吧,倒是藍劭倫,不想讓人侵犯還剝個精光,是想引她犯罪不成?
她走出浴室,先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再拿出高明傑在這借住一晚時,她曾為他鋪上的被子,上面並沒有他的味道,因為她一連洗了好幾次,晾在外面近一個月才收進屋裡。
她將被子弄成像睡袋的形狀,鋪在狹窄的地板上後,才躺了進去。
雖說不能哭,但眼淚卻不聽話,滴滴答答的落下臉頰,她努力的忍住嗚咽聲,但顫抖的身子仍讓被子微微抖動。
而夜太過靜寂,讓藍劭倫聽到她的哭聲……
他濃眉擰緊,第二度懷疑他是不是挑錯了人,自找了一個麻煩?
*********
基於自己的鳥窩裡沒什麼值錢的好東西,再加上她要上班了,藍劭倫卻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被子只蓋住他的腰臀部份,寬肩、健壯胸肌及大腿全都一覽無遺,她實在不好靠近,只好寫了一串留言,要他下午五點時穿戴整齊在家等她,再留下自己的手機號碼,千交代,萬叮囑的要他絕對不能走人。
一到上班的日系百貨公司,在經過一連串主管訓話,做伸展操、喊口號後,每個人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擦拭玻璃,將衣服整理好,在十一點時,百貨公司準時開門,由於高價位的名品皆設櫃于一樓,貴婦們很快的走進來,她忙於招待,倒也沒時間多想。
一個多小時後,專櫃裡客人少了,同在一樓的小喬,小唐跟小如也趁機走了過來,拉著她問昨晚的事。
她只能簡略的「編些說詞」給她們聽,「藍先生人很好、體貼又富有同情心,咳咳……」講這種言不由衷的話,她竟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小喬連忙幫她拍拍背,她回以僵硬一笑,「他一知道我的遭遇後,就義不容辭的馬上答應替我出一口氣,接著收下一萬元的坐枱費,並和我約好今天下午見面。」
至於「情夫」還有藍劭倫在她家過夜一事,當然是避而不談。
「太好了,他願意陪你出席,這下子林莉莉再也跩不起來了。」
小喬可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因為高大英俊的藍劭倫雖然是她一眼看中的,但她卻沒有勇氣點他坐枱,只敢跟其他公關打聽他的名字。
「那你呢?你怎麼回事?沒睡好又哭腫眼的樣子,明明都這麼順利了!」小唐不明白的問。
孫詩穎尷尬苦笑。要怎麼說?一個光溜溜的男人躺在她的床上,她要是睡得著才怪,加上今天將會是她一生中最傷心的日子,她是一夜淚眼到天亮的……
「沒關係,今天不是假日,不會有多少客人的,待會兒……」小唐給她一個眼神示意。她在化妝品附設的美容部工作,由於廠商提供了不少試用品,再加上現有的保養儀器,她有信心讓原本就天生麗質的詩穎變成水當當的大美人。
「還有衣服--」
「就昨天那套吧,我真的沒膽子再拿其他衣服了。」她指著她放在專櫃後方的那只精緻提袋。
「胡說,昨天那套是去俱樂部的,今晚那種冠蓋雲集的喜宴,當然要穿得典雅端莊。」小喬撫著下巴想了想,「還有鑽飾。」
「你們在幹什麼?就算沒客人也不可以聊天!」杜得夫走過來,但一看到孫詩穎,口氣立即放柔,「昨天沒睡好嗎?怎麼眼睛腫腫的?要不要先到員工休息室去躺一下?」
「不用了。」她一直知道他對自己有好感,而他既身為這家百貨公司的股東之一,又掛名人事經理,主宰她們的工作大權,因此有些話實在不好跟他說白,就怕惹火了他,丟了工作。
但小喬卻另有想法,她微笑著將杜得夫拉到另一邊,「杜經理,有件事如果你幫得上忙,要贏得美人心就不難。」
他眼睛一亮,「真的?!」
她隨即將孫詩穎的可憐遭遇和今晚的事全說了,當然,跳過找牛郎助陣的事。
他一直知道孫詩穎有未婚夫,但他不在乎,喜歡就是喜歡,可是他沒想到那男人竟然是這麼惡劣的人!
「好!」杜得夫義不容辭的大拍胸脯,「你們就去借衣服、借鑽飾,我都會簽名核准!」
這也不是什麼特別的事,因為一些名模、大明星都曾向他們公司借過價值不菲的鑽飾、名品,出席一些大型典禮或派對,只不過這是頭一回借給公司職員。
但這個職員可是他看中意的老婆,相信就算他的頂頭上司--他的表舅發現了,也不會責備才是。
於是,在杜得夫的「恩准」下,孫詩穎今天惟一的工作不是站櫃,而是被拉到VIP貴賓美容室去做SPA、全身護膚保養、做臉、喝養生湯、化妝後還做了頭髮,並在小喬負責的香奈兒專櫃,大大方方的帶走一套杜得夫看中意,且價格不菲的禮服及搭配的高跟鞋。另外,香奈兒最新推出的「LesEssentiels」高級珠寶系列中的Franges項鍊,絢麗迷人,價值高達二幹多萬元。這最後一項,孫詩穎堅決婉拒,但杜得夫相當堅持,一定要她戴上。
「不行,萬一丟了,我這一輩子都還不起。」
「還不起就嫁給我,我幫你還。」
他深情款款,她卻不知所措,最後,還是他派了一名保全人員全程護送,她才點頭答應。
杜得夫還提供自己的雙B跑車,並讓保全人員擔任司機,載著美若天仙的孫詩穎前往赴約。
當佳人已遠,被迷得神魂顛倒的杜得夫這才反應過來,問著身旁的小喬,「我怎麼忘了陪她出席?她需要有人在身邊給她勇氣!」
她先是一怔,但隨即搖頭,「不成不成,她當然要一個人去。」
「為什麼?」
因為她已經找了一個男人陪她,因為你實在上不了枱面,又瘦又高像根竹竿,五官平庸,偏偏又喜歡穿金戴銀,耳朵上叮叮噹當,脖子也掛了一大串,更甭提十根手指頭戴得滿滿的戒指。不過,因為他幫了大忙,所以她不能講真話。
她輕咳一聲,微笑的道:「因為如果你去了,詩穎的前未婚夫就可以惡人先告狀,說是她先劈腿的,她那麼善良,一定說不贏他的。」
「也是!」
真是單純的傢伙!小喬瞧他點頭如搗蒜,想了想。其實他人還不賴,如果改掉他的穿衣哲學,也許詩穎跟他成了一對也不壞吧!
第三章
傍晚時分,一輛雙B跑車駛進這隱身於臺北巷弄間的一棟老舊大樓,立即引來許多人開門開窗的好奇觀望。
這兒全是一小間一小間的小套房,承租的也全是上班族,租金一個月八千,沒有管理員也沒有公設,只有一個屬於阿公級的老電梯天天嘰嘰嘎嘎的上上下下,所以會出現這種高級車自然引人側目。
而從車上走下來的孫詩穎更教人驚豔,有人在窗口立即吹起口哨,令她尷尬不已,只得拉起裙襬,趕緊走進大樓內。
同一時間,一個沉穩的下樓腳步聲響起,她抬頭往樓梯間一看,所見到的不僅是一身黑西裝、帥到不行的藍劭倫,還有一顆顆往下探看的頭,那全是久久一次才會打照面的左鄰右舍,瞧他們臉上的驚豔之光,她反而有些手足無措,只能困窘低頭。
同時間,藍劭倫已走到她身旁,她有些不自在的抬頭看他。
他沒落跑,而且將自己都打點好了,至於他這一身白襯衫和黑西裝是不是名牌已經不重要,本身就是衣架子的他看來英俊挺拔、氣勢凌人,就像一個豪門大少。
「你看到我寫的東西了?謝謝。」她好高興。
「下次別寫那些東西,浪費時間又傷眼睛,我記憶力很好,記得自己答應過什麼,還有……」他以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著她,「不想睡就出去,別一整晚嗚嗚咽咽的,吵死人了!」
原來他知道……孫詩穎難掩困窘神情。她還以為他睡死了!
不過,他還是一樣毒舌!但現在不是跟他「答嘴鼓」的時候了。
「上車吧,不然,大家都一直看著我們。」她不習慣也很不自在,雖然住這棟樓的鄰居其實都很淡漠,幾乎沒什麼來往。
可他看來卻毫無感覺,也對,當牛郎的人應該挺習慣被打量。
藍劭倫仍沒動作,反而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將眼前的女人打量一遍,尤其定視在她脖子上,那串價值可觀的香奈兒頂級珠寶項鍊,再回到她上了彩妝的絕麗臉蛋。因為她的五官輪廓明顯,雖然只是淡妝,但上妝的人很明白她的優點,特別強調她那雙晶瑩剔透又黑白分明的翦水秋瞳,教人不想看她也難。
她的確很美,美得讓人很心動,再加上挽起的烏黑秀髮添了絲柔美,典雅而不過度裸露的無肩粉嫩色系的香奈兒禮服讓她看來甜美可人,展現出無心的性感,秀色可餐。
「換你聽不懂國語啦?該走了。」孫詩穎有點困窘。也不知怎麼的,他的眼神讓她好不自在。
他終於移動他的貴腳了,但也丟了一句話給她,「你外賣?」
她一怔,困惑的看著他的背影。沒頭沒腦的冒出這什麼話?「什麼外賣?」
「援交。」他頭也不回的回答,繼續往外走。
「什麼?!」她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見他已經走到車子旁,她拉起裙襬加快腳步走過去,生氣的問:「你在胡說什麼?」
他冷眼睨她,看著司機下車為他開門,「那你告訴我,一個住在鳥窩裡的女人如何變出這一身華服、千萬珠寶?」
他沒打算聽她的答案,隨即坐進車內,她抿緊櫻唇,忍住到口的反駁,看到司機走到另一邊為她開門,她只好繞過去坐進車內。等車子行駛上路,她麻煩司機打開音樂,因為她不想讓他聽到他們接下來的交談。
「藍先生,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但你不可以污蔑我!」她一臉嚴肅。
「自己有多少斤兩應該清楚,即便把自己弄得像個女王,別人也會猜測這背後藏了多少污穢事。」
孫詩穎雙手氣得握拳,「我這是暫借的!」
「那又何必打腫臉充胖子?」
「我是因為……」
藍劭倫挑高濃眉,等著她說下去。
該怎麼說?又何必說?等會兒從高明傑的婚禮晃上一圈後,他們就分道揚鑣了,他對自己的觀感如何又有什麼重要?
她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沒錯!我就是愛打腫臉充胖子。」她乾脆這麼說,「現在我們要去參加婚禮,我只有一個要求,你一定要表現出你很愛我的樣子。」
這其實是小喬交代的,既然都要帶他出場了,就好好演一場戲,他日真的再跟林莉莉碰面,她應不至於再對她冷嘲熱諷了。
「行嗎?」
「什麼?」
「你有未婚夫卻帶我這個情夫出席,你的准丈夫沒有任何友人會通風報信?」他「好心」的提醒。
放心,因為高明傑會在現場,而且他還是婚禮的新郎,但這話她說不出口,也怕引來更多的難過情緒。
「哇,我差點忘了你是一個愛追求刺激的女人,若不如此,你的生活怎能多采多姿?!」藍劭倫滿口譏諷,對她的好感始終處於零的狀態。
隨他去想,她也不想解釋,有什麼好在乎的?今晚過後,他們不會再有交集。
*********
近四十分鐘的車程後,藍劭倫跟孫詩穎抵達一棟位於信義區,鬧中取靜的豪華別墅前。
悠揚的樂聲和以香檳玫瑰、汽球、彩帶等點綴而成的婚宴場所,更是如夢似幻得美麗極了,一些早到的賓客手持香檳愉悅談笑,林家自一間五星級飯店調來多名男女服務生更是在會場上走動,貼心的注意客人們的需求。
當藍劭倫挽著孫詩穎將請帖交給服務生時,賓客們驚豔的眸光全定在這一對出色的俊男美女身上,忘了交談。
孫詩穎倒沒有注意別人的目光,她知道這一棟別墅就是林莉莉的嫁妝,也難怪高明傑會舍自己而就她,不禁一臉苦笑。
「對不起,你是孫詩穎小姐吧?新娘子有交代,你過來後要請你到她的新房。」一名女服務生追了過來對她道。
她不自在的點點頭,沒發現自己下意識的挽緊了藍劭倫,而這個動作引來他對她好奇的一瞥。
「請跟我來。」
女服務生示意他們跟她走,那雙難掩傾慕的眸光忍不住瞥了俊美非凡的藍劭倫一眼,這才臉紅紅的帶著兩人進到客廳右後方的房間,房門已半開,裡面也站了不少人。
豔光四射的林莉莉正眉飛色舞的跟好友們交談,一看到門外的孫詩穎,她先是驚愕微怔,接著臉色一沉,隨即難掩不悅的要大家出去。
好友們雖感莫名其妙,但也很瞭解她的壞脾氣,在經過門口的大美女身旁時,眾人都明白她為何不開心了,顯然有人比今晚的新娘子更漂亮而引來她的不快。
見林莉莉瞪著她看,孫詩穎深吸口氣,抬頭看著藍劭倫,「你要不要在門口等我?」
她料定林莉莉不會對她說什麼好話,她不確定自己能承受多久?
他點點頭,狂妄的黑眸對上裡面一身亮晶晶白紗的新娘子,隨即背對她們,直視著金碧輝煌的大廳裡的賓客。他這一看,許多原本往這裡看的人反而移開了視線,因為他的眼神太冷硬。
孫詩穎走進房間,林莉莉以鄙夷的眼神將她從頭掃到腳,再看著門外的藍劭倫,「不錯嘛,原來你的動作這麼快。」這話自然是酸溜溜的。
「再怎麼快也沒有明傑快。」她仍是苦笑,眼神也不自由主的看向門外,並沒有看到高明傑。
藍劭倫雖背對著她們,卻聽得到她們的交談,他濃眉一蹙。是不是有什麼事他不知情?
林莉莉很不客氣的指責,「聽得出來你還很介意,你還愛著他吧?」
「你認為明傑會比我的新歡優秀?」
「你--」她頓時語塞,沒想到她今天的嘴巴這麼利。
看到林莉莉氣得臉色鐵青,她怎麼一點都不開心?這樣的夢幻場景,她身上那件鑲著碎鑽的美麗婚紗,都是她所期待的啊!
孫詩穎眼眸一黯。「新娘不是我」的戲碼竟然發生在她身上,她突然覺得這一切都變得很可悲、可笑,她究竟在幹嘛呢?!做這些事根本毫無意義!
「算了,我不想說刻薄話,你去招待你的客人,我們要離開了。」她說完,隨即往門口走。
「幹麼走這麼快?你心痛?難過?」
「你很無聊。」她壓根不想理她。
「我不無聊,我命令你要等婚禮結束後才能走。」
她回頭瞪她一眼,隨即走到藍劭倫的身邊。
但林莉莉也不放棄的跟過來,咄咄逼人的道:「還是你怕你會當場痛哭?」
「我已經有男朋友了。」她有些虛軟的輕靠在藍劭倫身邊,她需要他的支撐。她的心正淌著血,過去跟高明傑相處的甜蜜記憶更是不請自來的浮現腦海,她的心像是被人撕扯著,痛得她快站不住了。
他似乎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冷冷的黑眸瞟了面露不悅的新娘子一眼,主動的將孫詩穎帶往自己懷中。
對他的舉動,她是感激的,她能感覺到藍劭倫的手臂緊緊的擁著自己。
林莉莉不得不承認這一幕很刺眼,口氣也更尖酸,「我才不信!一個白癡的供養男人好幾年的女人,怎麼可能在短短一個多月就愛上另一個男人?」
她被譏得無言。
「不說話?好,我叫人去把明傑找來,我已經厭惡你們曖昧不清的情愫,今天,一定要給我斷個乾淨。」林莉莉氣憤的喚了一名服務生去找人。
不久,就看到高明傑從樓上跟著那名服務生快步走下來。
藍劭倫打量著他。雖然油頭粉面,但長得不錯,體格也不錯,可惜站在他這長人身邊就是矮人一截,也沒有一個地方比得上自己。
孫詩穎蒼白著小臉,看著一身白色西裝、別著新郎胸花的高明傑。他瞼上竟然還撲了粉?好奇怪,此刻看著他,竟覺得好陌生。
舊情人見面份外尷尬,但林莉莉在身邊,高明傑對孫詩穎就算還有一點點愧疚、一點點情愫,甚至對她今日美麗典雅的模樣有一點點動心,也不好表現出來。
「詩穎,誰准你進來的?」他舉手要將現場的保全人員叫來趕人。
「是我寄給她喜帖的。」林莉莉親密地挽著他的手,「她總是你的前未婚妻,不該讓她對你說一些話嗎?」
前未婚妻?藍劭倫一雙冷眸瞪向孫詩穎。
她不自在的吞咽了一口口水,也直覺的挺直腰杆,不敢再依靠身後的男人,大眼看向高明傑,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恭喜你們,祝你們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謝謝。」他面無表情的回答。
「明傑,你看看,人家還帶了新男朋友來炫耀,人品、樣貌看來還真是不輸你呢!」
其實是比她的男人優秀太多了,瞧那張俊美又冷酷的臉蛋,再加上一身Armani訂制服、Gucci皮鞋,而孫詩穎這一身貴氣行頭八成也全是他提供的,這男人的家世絕對不遜色,可是憑孫詩穎那個窮酸女怎麼可能碰到這麼優秀的男人?
高明傑早就看到他了,因為他高自己一個頭,全身散發著一股天生貴氣,一看就是上流社會的人,只是孫詩穎是個死心眼,他不太相信她會這麼快就交了男朋友,「詩穎,他是?」
孫詩穎僵硬一笑,「我來介紹一下,他是--」
「不管你是誰,你絕對走運了,」林莉莉惡毒的打斷她的話,「這笨女人很好用,你好好用個三、五年再始亂終棄,她也不會怨你,恭喜了。」
藍劭倫冷漠的黑眸看著孫詩穎眸中泛起的淚光,再瞟了一眼表情不自在的高明傑,突然冷笑一聲,「她的確很笨,但我認為甩了她的男人更笨!尤其放著一顆璀亮的鑽石不要,竟然退而求其次的要一顆在聚光燈下都發不了光的石頭,真瞎!」
高明傑臉色刷地一白。
林莉莉臉上浮現怒火。
孫詩穎則是一臉驚愕的抬頭看他。
「怎麼?我說錯了嗎?」他冷峻的黑眸直盯著林莉莉。
「你……你太無禮了!」她雙手握拳,氣得渾身顫抖,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怎麼會?我是跟著你的水準在走。」
「你……」她狠狠的倒抽了口氣。
「再說,一個新嫁娘的嘴巴這麼毒,日後生出的小孩不知道會是什麼模樣?」他黑眸半眯,嘲弄的嘴角上揚。
她這下更是氣得牙癢癢,憤怒顫抖的手直指向他,「你你你--」這次她是真的氣到說不出話來。
「不對,我忘了還有一個忘恩負義的新郎。」他搖搖頭,「我看可能沒有小孩願意投胎當你們的孩子,你們最好開始準備領養小孩,發揮大愛。」
林莉莉氣得臉色漲紅、快吐血了。
「這種烏煙瘴氣、俗到不行的婚禮有什麼好看?走吧!親愛的。」藍劭倫朝著孫詩穎魅惑一笑。
她眨了眨眼。天啊!他好強,嘴巴這麼壞還能這麼酷。
此時,她真的好崇拜他。
他擁著她往大門口走去。
「莉莉,他其實是『狂獅俱樂部』的男公關,也就是牛郎。」
一名伴娘從剛剛就一直在注意藍劭倫,這會兒他走了,才敢走到林莉莉身邊告訴她。
「你說什麼?!是真的嗎?」她臉色一變,一把扣住她的手,用力之大令伴娘都皺緊了眉頭。
「是真的,但他--」
她倏地甩開她的手,拉起裙襬跑出去,「哼!不過是個靠女人吃飯的男人,還那麼驕傲!我看你那一身豪服還有窮酸專櫃小姐身上的華衣,全是從某個富婆的身上撒嬌買來的吧?」
林莉莉這譏諷的話一起,很多賓客都覺得莫名其妙,紛紛拉直了脖子想看看她說的人是誰。
藍劭倫跟孫詩穎的腳步一停,她的臉色蒼白,他的表情則大顯陰霾,但那個指著他的笨新娘卻還白目地走到他面前掩嘴訕笑。
伴娘也追了上來,一看到他臉上的嚴峻表情,梗在她喉間「風評很差」的四個字卻說不出口,只好拉著林莉莉的手,「我們回房間去。」
她才不肯!「你這笨女人,剛剛不早說他是牛郎,害我被他白削了一頓。」她生氣的甩掉伴娘的手,繼而冷笑的看著這英俊挺拔的男人,「囂張不起來了?老實說,這個窮酸女拿多少錢給你陪她來這一趟?」
他的黑眸有著澎湃洶湧的危險暗潮,冷鷥的臉色令人膽寒,一些想看笑話的人都不由得後退、閉上嘴巴,但林莉莉完全把他看扁了,根本不懂得害怕。
「沒給錢嗎?我懂了,是以陪睡來抵債吧!」
他沒理她,只是將視線移到孫詩穎那張蒼白含淚的小臉上,然後一挑眉,冷峻的寒眸瞬間轉向輕蔑的盯著他看的林莉莉,「好臭!」
她不懂,「什麼意思?」
「你嘴巴好臭,你從不刷牙的嗎?」
看到一些賓客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她粉臉漲紅,惱羞成怒,「胡說!你才不刷牙,你不過是個牛郎,敢對我--」
「你也不過是個橫刀奪愛的女人。」
她臉色刷地一白。
「最可悲的是,你搶到的不過是一個跟牛郎無異、沒有自尊、沒有靈魂,只懂得哈腰,想少奮鬥四十年的沒志氣男人,這有什麼好驕傲的?!」他冷眼看著像只無聲哈巴狗般站在她身後的高明傑。
他吭也不敢吭上一聲,表情甚至是困窘,無地自容的,因為藍劭倫的話一針見血。
在孫詩穎身邊他像個男人,但在林莉莉身邊,他不可以當男人,必須概括承受她的大小姐脾氣,
林莉莉回過頭,恨恨的瞪著高明傑,他則羞慚的將頭垂得更低,幾乎不敢對視上任何一人的眸光,尤其是孫詩穎的,過去他在她面前總是耀武揚烕、狂妄自大,這會兒--
「懦夫!」林莉莉火冒三丈的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聲,他的右臉頰火辣辣的,很痛,但他仍不敢抬頭。
她呆了,她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孬,見她被人說成這樣竟然沒有挺身保護,她火大的摑他巴掌,是在提醒他該像個男人,沒想到……
藍劭倫冷嘲熱諷再起,「他已經夠難看了,沒想到你這個老婆還嫌不夠。」
「你!」她的臉氣得煞白。
「給你一個良心建議,婚禮結束趕快去度蜜月,別待在這兒丟人現眼。」
林莉莉急喘著氣兒,差點沒有心臟病發。
藍劭倫任由她去喘、去瞪。他交涉生意時別人只有閉嘴的份,她以為她是誰?
他冷笑地摟著目瞪口呆的望著他的孫詩穎,逕自往外走去。
「臭牛郎!你給我等著,你今天給我的污辱,我不會就此甘休!」林莉莉歇斯底里的怒叫,真的氣瘋了。
「莉莉,好了--」高明傑拉住她,想緩和她的情緒,沒想到她突地回頭瞪他。
「滾!我要你這種男人做什麼?」她語氣尖銳,神情嫌惡的要甩掉他。
他緊拉著她,「別這樣。」
林家二老剛好帶了些貴客參觀這棟豪華別墅,因此並不知道剛剛發生在這兒的事。一見女兒跟女婿表情不對,還當眾拉拉扯扯,林夫人連忙走到女兒身邊,「怎麼回事?莉莉,婚禮就要開始了--」
「我不嫁了!」她憤怒的一把扯下頭紗,氣衝衝的回到房間將門上鎖。
她一定要那個牛郎難看!她一定要包下他,然後好好的凌辱他!
於是,一場婚禮在新娘子拒絕出嫁後,像場鬧劇般落幕了。
*********
藍劭倫跟孫詩穎坐在車上,兩人沉默無語的回到她的住處,孫詩穎先請保全等她一下,回到套房小心翼翼的將千萬珠寶放回珠寶盒,在要換下禮服時不甚放心的將珠寶盒一起帶進浴室。不是她不相信藍劭倫的人格,畢竟這東西的誘惑太大,小心點總是好。
然後她將不屬於她的奢華物品拿下樓給保全,她知道他會直接帶回百貨公司給杜得夫。
藍劭倫始終沒有說話,他站在窗邊,看著那輛車駛遠後,才踱回沙發上坐下,雙手環胸的往後靠躺在椅背上。算帳的時間到了!
「騙子!」
孫詩穎一進門就聽到這句話,她順手將房門關上後,便靠在門板上,「什麼意思?」
「你說你有未婚夫。」
「我忘了說那是過去式。」
「騙子!」
這當然是一項指控,因為這代表他又得耗在那間高級俱樂部物色女人了。
「你只在乎這一點嗎?」她擰眉問。這跟她猜想的有點不同。
「這一點最重要,你這笨女人!」
又罵她!算了,看在他今晚將林莉莉修理得那麼慘的份上,就不跟他計較了。
「請你走吧。」
他黑眸半眯,「你說什麼?」
「我不可能要一個情夫。」
「是我要你。」老是搞不清楚。
「都可以,但今晚的事你也看到了,我根本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女人,」孫詩穎苦笑,「衣服跟珠寶是我公司的主管借我的,到酒吧花費的錢則是我的同事籌錢給我的,因為她們都想為我討回一口氣。」她歎了一聲,「不管如何,真的謝謝你今晚的幫忙。」
「幫忙?」
「嗯,因為……」她咬著下唇,「我不是一個可以接受婚前性關係的女人,所以我不能用自己的身體來付你的出場費,加上我戶頭裡的錢都被明傑領走了,還是小喬借我三千元當這個月的生活費,我才……」她其實已捉襟見肘了。
藍劭倫難以置信的看著她,「你這女人是進化未完成嗎?天底下怎麼會有你這種笨蛋?!簡直匪夷所思。」
又說她笨!這個字在這段日子就像影子般緊跟著她,他何必一直提醒她?!孫詩穎愈想愈心酸。
「我會不知道自己有多笨嗎?可是……」她眸中的淚水迅速盈聚,「我真心愛一個人,全心全意付出,是我錯了嗎?我將存摺印章給他,讓他可以任意使用,是代表我信任他,也將自己的一生交給他,我錯了嗎?!」
她哽咽一聲,淚水直流,「愚蠢的代價有多高,難道我還不明白?你這樣一刀又一刀的砍過來,我的心都已經傷痕累累了,你就不能行行好,別再罵我了?!」她哭喊而出。
「笨!」他還是冷颼颼的給了這一句「總評」。
真是夠了!淚眼中冒出怒火,她倏地直起腰杆,退後一步將門拉開,指著門外哭叫,「出去!你快出去!」
但藍劭倫仍是一派泰然,動也不動。孫詩穎怒不可遏的跑過來,拉住他的手硬要將他從沙發上拖起來。
真是笨得可以了,小不點兒一個,這不是在白費力氣嗎?
但她仍如螞蟻搬象,使盡吃奶力氣又拖又拉,只差沒有踹下去而已,可他就像座大山一樣動也不動,最後她沒力了,腿軟的跌坐在地上喘著氣,氣憤的流著淚。
「看在你這麼努力的份上--」他故意停下不語,見她抬頭看他,才接著說:「五百萬拿來,我就出去。」
她先是一愣,接著急喘一口氣,「你說什麼?」
「出場費,再加上過夜還有陪你出席卻被公然污蔑的精神補償費,別嫌貴,我已經是打折再打折了。」他是商人嘛!
孫詩穎臉色慘白,「五百萬?!你搶人啊,我說了我沒--」
「那就維持原議。」
「什麼?」怎麼他的腦袋轉那麼快,一招接一招的,她都還來不及反應。
「就是情夫一事,我還是住在你這個鳥窩,反正只有一個月。」
管她夠不夠資格,一想到要他回去當男公開,他就有揍人的衝動,所以乾脆將錯就錯,大不了一個月時間快到時,再找個男人給她,屆時也是三人行,情夫這位置不就跑出來了!
「不行,不可以住在這裡。」她不能答應的。
「五百萬。」他一攤手,意思是有五百萬,他走人;沒五百萬,他留下。
簡直是個無賴嘛!可是--
「你為什麼要賴在我這裡?你可以找一個更有錢的……喂,喂!」她看著他直接起身走進浴室,並當著她的面將門給關上,她氣得用力敲門,「我話還沒說完,你快給我出來!」
她用力拍門,但回答她的仍是嘩啦啦的沖水聲。
開玩笑,她哪給得起五百萬?但也不能讓他住下,這不就是同居了?!
孫詩穎走到沙發上坐下,等等等……
然而她昨晚徹夜未眠,今天又神經緊繃一整天,再加上剛剛那場世紀大混戰,她真的累了,疲憊的小臉兒枕靠在沙發扶手上,不一會兒就沉沉的睡著了。
過不久,藍劭倫走了出來,凝睇著她那張美麗的臉蛋,心中似乎湧起一股陌生的不舍。
他搖頭。真不明白怎麼會有這麼笨的女人?把自己賠得這麼慘後,還有勇氣去參加前未婚夫的婚禮?
很不一樣的笨女人!
他找了條被子為她蓋上,才躺回不怎麼舒服的單人床。既然要在這兒待上一個月,這張硬邦邦的床是非換不可了。
第四章
又是裸睡!
第二天早上,孫詩穎已梳洗完畢,換了上班的制服,但一雙眼睛卻不知該往哪兒瞄。
藍劭倫光溜溜的趴臥在床上,可能昨晚天氣熱,套房內又沒冷氣,所以那條被子全被他壓在身下,完全沒有盡到被子該盡的責任。
她看著自己已摺整齊放在沙發上的被子。是他替她蓋上的吧?
想不到這男人也有這麼貼心的一面,但一張嘴巴怎麼會那麼壞?
孫詩穎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他那張性感唇瓣上,漸漸的往上移到那形狀完美的鼻樑,再往上看著他那雙熟睡闔眼的眸子,她突然一笑,幾綹亂發落在他額上,讓這張總是冷漠的英俊臉龐多了抹稚氣。
認真的看,他其實長得很帥氣,雖然她一直很自傲交了個英俊的男友,但昨天的高明傑一點都不出色,反倒是藍劭倫有魅力多了。
孫詩穎的小臉突然一紅。她是怎麼了?怎麼比較起這兩個人來了?男人給她的教訓還不夠嗎?
低頭看了手錶一眼,「糟了!」她上班要遲到了。
她急急忙忙拿起皮包,到門口穿上了鞋,但又想起,萬一他真的賴著不走該如何是好?
她急急的又拿出紙筆,寫了些留言給他,請他大發慈悲的搬出去,也請他打N個折,再讓她分期付款,她會努力的將他應得的出場費給他……
接著,她將留言釘在門板上,這才出門。
就在她將門反鎖關上後,藍劭倫正好從床上坐起身,他爬爬頭髮下了床,直接走到門板前,看到她那張洋洋灑灑的留言紙,撇撇嘴角,直接將它扯下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再走進浴室刷牙洗臉。
他今天有很多的事要做,必須採買一些必需品。他揚起一道濃眉,看著孫詩穎掛在浴室門後的一件制服,上面的名牌並未拿下。
原來是一家百貨公司……他笑。那當然不用考慮,就記她的帳了!
*********
因為是星期二,百貨公司的人潮比假日少,因此各專櫃也多了一點說八卦的時間,尤其在高價位的一樓名品館。此時,杜得夫、小喬、小唐、小如全窩在孫詩穎站櫃的法國品牌,聽著她昨晚的精彩片段,但其實乏善可陳,只說去跟新郎新娘說了聲恭喜就離開了,前後不到五分鐘。
「你很遜耶!」小喬一臉受不了。
「就是嘛!根本沒給那對狗男女好看。」小唐也很生氣。
「別這麼說,詩穎本來就很善良啊!」這話是絕對挺她到底的杜得夫說的,只是……「我聽保全說,昨晚詩穎有男伴?」
「只是剛好他也要出席啦!所以,我就麻煩保全順道去接他,那人其實是我朋友。」小喬急忙幫孫詩穎撇清關係,「你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吧?」
「當然不會。」
「太好了!杜經理,你不是該去開主管會議了嗎?」小喬逮到機會趕緊把他支開,不然她們怎麼聽孫詩穎談藍劭倫的那部份。
「時間到了,那我先走了,詩穎。」他微笑的看著她,「中午我請你吃飯,好不好?」
她搖頭,「我到員工餐廳吃就好了。」
又碰軟釘子!「好吧。」他一臉失望的先離開了。
他一走,孫詩穎的頭更痛,因為她知道眼前這幾雙熠熠發亮的眸子,都等著她說最精彩的那一部份,「其實他只是陪我現身一下而已。」
「不會那麼簡單吧?至少林莉莉跟高明傑的臉一定很難看吧?而且你昨晚又美又貴氣,藍劭倫他--」
小喬的話還沒說完,孫詩穎桌上的電話突地響起。
這電話來得真是時候,她已經有點招架不住了。她連忙走過去接電話,在聽清楚這通內線電話的內容時,她只感一陣暈眩,「請你再說一遍,你說有人幫我買了床?可是你那櫃的席夢思名床,不是都十幾萬起跳嗎?」
小喬等人一聽,也全湊過來。
「你查過了,對方要你送去的位址真的是我員工資料裡的位址?不,這一定是……」她知道了,一定是藍劭倫!
可惡!他到底想幹什麼?
孫詩穎氣憤的掛斷電話,小喬等人異口同聲的問:「發生什麼事了?」
她尚未回答,內線電話又響了,這次是另一櫃打來的,說有人幫她訂了床單,接下來鈴聲更是響個不停,通知她買了精油、頂級咖啡豆和煮咖啡的用具、骨瓷咖啡杯,甚至一台筆記型電腦等等……
她頭皮發麻、全身虛軟,當又聽到鈴聲響起時,她實在沒有力氣去接了。那個藍劭倫究竟在搞什麼鬼?!
「到底怎……」小喬的話突地一頓,整個人也愣住了,「他怎麼會在這裡?」
孫詩穎緩緩轉過頭,一眼就看到出現在轉角處的藍劭倫,但不同于其他同事們又驚又喜的眼神,她的雙眸立即竄起兩簇熊熊怒火。
她快步向前,在他的眼前站定,咬牙切齒的怒道:「你到底在做什麼--」
「我只是買些生活必需品,否則你那鳥窩要怎麼住人?」
又來了!第N遍打斷她的話,而且先發制人,馬上將她一連串劈哩啪啦責備的話全吞回肚子。
小喬等人走過來,自然也聽到兩人的對談,可是沒頭沒尾的,根本有聽沒有懂。
「我先用分期付款買單,記得每個月初把錢還我。」他故意走到她站的櫃來,就是要看這一雙冒火的秋瞳。當然,那些專櫃小姐們都很懷疑他們的關係,但他不在乎,反正欠債還債是天經地義的事。
「該死的,我付不起。」她咬牙低吼。
「那不是我的問題。」
「你知道因為你的『高消費』我得在這兒做幾年白工?再說,我家根本擺不下那麼多東西--」
「你負責哪一櫃?」他對她氣急敗壞的控訴聽若末聞。
「幹嘛?」
他突然迷人一笑,小喬等人看得是臉紅心跳,但孫詩穎是例外,一想到一大筆天外飛來的債務像幾百斤重的鉛塊壓在自己身上,她都快喘不過氣來了,哪管這張臉帥不帥、迷不迷人。
「笑裡藏刀,你到底想幹嘛?」
「買點東西送給我的『同居人』。」
孫詩穎臉色刷地慘白,看到小喬等人全成了一張張苦瓜臉,她不由得緊張起來,「你少亂說話,我寫的字條你沒看見嗎?」
她以只有他聽得到的音量對他說,當然,前提是她得先努力的踮高腳上的高跟鞋,努力靠近他耳邊,殊不知這畫面看來有多曖昧。
小喬等人先是一愣,隨即又交換一個驚異陣光。他們該不會是看對眼了吧?
藍劭倫根本沒理孫詩穎,直接走到她身後的女裝專櫃,她想也沒想的跟到他身邊,低聲的怒道:「這一櫃是歸我管的,我不會再讓你增加我的債務了!」
「放心,我說了是送我的同居人,當然是由我出錢。」
他眼光不賴,選中一件剪裁大方的及膝粉白色小禮服,這件衣服剛送來時她就很喜歡,但令人咋舌的單價,她連想都不敢想。
「你買不起!」她可不希望他把當牛郎賺的皮肉錢花在這件衣服上。
「你瞧不起我?」他有點不高興。
「別忘了你的職業。」她咬著牙好心提醒。「是誰說過別打腫臉充胖子的?」
原來如此,他笑了,「頂多多睡幾個女人而已。」
「睡……」她差點咬斷自己的舌頭。這男人是不是瘋了?!
「去試穿。」他將衣服拿給她。
「什麼?」
在一旁看戲的眾人更是瞪大了眼。他剛才說要送給同居人,這代表他的同居人是--
小喬想也沒想的就直接將孫詩穎拉到一邊去,「詩穎,你難道跟他……」
「不是不是!」她急急否認,「他……他提過他的同居人跟我身材相當,所以才要我幫忙試,你們也知道,我哪有能力養他這個小白臉?」
也是。她們點點頭,偏偏藍劭倫那雙嘲弄的黑眸所透出的訊息,似乎又不是如此。
「快去穿。」他催促著。
孫詩穎恨恨的瞪他一眼。這下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要是不去只會讓小喬她們更加懷疑。她只好硬著頭皮進試衣間。
「真謝謝你!」
她邊脫衣服邊聽到外面小喬跟藍劭倫的談話,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謝什麼?」他的聲音有些困惑。
「你無條件幫詩穎出一口氣,我們真的很謝謝你,她真是太可憐了。」
天啊,哪壺不開提哪壺。她的心跳「咚」地漏跳一拍,偏偏此時她衣服脫到一半,現在只能趕快換好衣服,不能讓他們繼續交談。
「無條件?她是這麼說的?」
孫詩穎聽見他的冷笑聲。完了!她頭皮發麻,穿衣的手腳似是僵得要打結。
「她還說你人很好、體貼又富有同情心。」
「哈哈哈……」
這回是大笑聲!可惡,算她日行一善好了,但這衣服怎麼這麼緊?他會不會拿錯尺寸?偏偏她一急也忘了看……罷了,先塞進去再說。
「她也很不錯,像她這種……呃……女人,真的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了!」
咬咬牙,她敢發誓,他的「呃」原本是要講「笨」宇!
終於將拉鍊拉上來,她看也沒看鏡子一眼,急急的打開門走出去。
「哇!好漂亮呀!」小喬等人的眼睛都亮了,那露了半圓球的胸脯可是波濤洶湧,再加上緊身的小蠻腰,她美得令人屏息。
的確很美,她個兒小歸小,但該有的都有了。連藍劭倫都沒想到這件衣服穿在她身上會有如此驚人的效果。
孫詩穎反而有點兒呆住了。藍劭倫那雙黑眸閃動的光芒是驚豔嗎?有可能嗎?一個嘴巴這麼壞的男人會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反應慢半怕的她,在他略微移開目光時才回過神來,看著小喬等人將她圍住,說她有多漂亮又多漂亮,等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有多麼暴露時,她只想逃回試衣間去換衣服。
「真閑啊!我要向你們的主管投訴,除了上班懶散外,竟然還偷穿自己專櫃的衣服,還叫牛郎陪著上班。」一個冷颼颼的女聲突地響起。
這聲音小喬等人都很熟悉,因為林莉莉結婚前,總是故意到她們這一層樓購物,而且老愛嫌東嫌西的。
藍劭倫用冷冽的目光看著朝這裡走過來的林莉莉,那張精緻的臉蛋先是冷漠的瞧了他一眼,接著轉到孫詩穎身上,「這種衣服你穿得起?」
「我……」她雙手捂著前胸,有些不知所措。
「這件衣服我買給她了,你說她穿得起還是穿不起?」他冷冷的道。
「你?那就更好笑了,一個牛郎收入能有多少?這件禮服少說也要好幾萬。」她撇嘴冷笑,再不悅的看著孫詩穎,「脫下來,我買了。」
明知道她是故意要讓自己難堪,但又能如何?「好的,請你等一下。」
她轉身就要回試衣間。
「在這兒脫。」
孫詩穎腳步一停,飛快的轉過頭來,「什麼?!」
「喂,你這女人--」小喬想揍人。
「你不當場脫,我立即去叫你們的主管來。」
見她一臉刻薄樣,小喬等人不禁露出憂心神色。如果是杜得夫來當然沒問題,就怕林莉莉會故意鬧大,屆時是更高層級的人來,她們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藍劭倫走到孫詩穎身邊,直接從皮夾裡拿出一張信用卡給她,「去結帳。」
小喬眼尖的看到那是一張額度無上限的美國運通卡,「天啊!快,快去刷!」
林莉莉當然也看到那張卡,在臺灣能拿到這張卡的人並不多,「包養你的富婆很大方嘛!」她出言譏諷。
他看也不看她一眼,令她氣得發抖,而孫詩穎在大家的催促下,被小喬等人架著去刷卡。
再回來時,只見藍劭倫的臉色冷峻,林莉莉的臉則是因怒火漲成了豬肝色。
她凶巴巴的怒視她一眼,隨即氣呼呼的轉身離去。
「怎麼了?」孫詩穎不解的看著他。
「她說她昨晚到俱樂部找我,不過沒見到我,還放話不管是哪個富婆包養了我,她都願意付雙倍的金額來包養。」他這話說得輕描淡寫,但一雙冷颼颼的黑眸可是冷得令人望之生畏。
好大膽!小喬等人雖然討厭林莉莉,卻很佩服她敢對他說出這種話。
「你怎麼說?」孫詩穎比較好奇這一點。
藍劭倫冷哼一聲,「叫她拿出一億美金,我就考慮。」
眾人譁然,難怪林莉莉氣成那樣,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孫詩穎也不知為什麼,在知道他沒答應包養時,心情挺好的。她看著手上的簽單,對他說:「不用簽名了,我會把它作廢,反正她都走了。」
他冷睨她一眼。這女人竟敢瞧不起他!他火大的拿過她手上的簽名板,在刷卡單上簽了名字後又塞給她,「衣服是你的了。」說完,他隨即離開了。
孫詩穎只能站在原地,呆呆的看著簽單。
小喬一把拉住呆若木雞的她,「詩穎,你不會真的是他的同居人吧?!」
她看著眾人臉上的驚愕表情。這下該怎麼解釋?誠實為上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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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
位於第五,六大道,辦公大樓林立的洛克菲勒中心一棟辦公大樓裡,莊恩屏正笑咪咪地看著辦公桌上的月曆。還有半個月,不知道那兩個麻吉好友有沒有深陷水深火熱之中?
唉,要不是不能三巨頭都離開公司,他真想去瞧瞧當上情夫的那兩人現在是啥模樣?
看著名片座上「TANK集團副總裁」幾個燙金大字。這可是他們三人聯手創造的奇跡,三個從零開始,被外界批評為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間疾苦,還信誓旦旦絕不使用家族龐大資源或名聲當後盾的名門大少,誓言闖出一片天,所以在創業初期,有好多人等著看他們鬧笑話。
不過,那些人都失望了,因為他們三人在就學時期就已投資股票,為創業基金做準備,而眼光精准的他們獲利驚人。
善於投資又是商學院高材生的三人,同時將獲利資金轉向房地產,並在第三年將營業觸角伸入飯店經營,建立「TheVInternational」飯店。才開幕兩年,就被票選為紐約最棒的飯店,而這間能俯瞰中央公園全景的飯店,也很快的為他們帶來更多商機。
在資金充裕的情形下,一間又一間的連鎖飯店在各州開花,短短五年,三人一躍成為白手起家的黃金單身漢,而捨棄家族光環的作法,更讓他們成為一些LKK商業評論家口中的「傳奇」。
傳奇嗎?不,成功絕不會平空從天而降,最大的功臣,其實就是藍劭倫跟藤原類。
他們倆是標準的工作狂,可以工作四十八小時不闔眼,而他呢,釋放壓力全賴軟玉溫香,女人一個換過一個,工作效率就會跟著步步高升,這也是兩名好友認定他不會結婚的原因,沒想到卻栽了跟頭!
他得意一笑,敲了下電腦鍵盤,然後開啟舊檔,找到檔名為「逃」的檔案點選進去,電腦螢幕立即出現一張世界地圖,上面已畫了五條分別由紅、藍,黃、綠、橘的逃亡路線,行經五大洲。不過最後要走哪一條,就視好友們暴怒程度來決定。
內線電話「鈴鈴」響起。
他直接按了通話鈕,「喂?」
「報告副總裁,四季飯店集團的總經理泰瑞莎到了。」
「請她進來。」
辦公室門一開,一名身材妖嬈的美麗女郎走了進來,他眼睛倏地一亮,但看到電腦上的逃亡路線後,他聳聳肩。為了一棵樹放棄一座森林,捨不得也要捨得,只有這樣,那兩個工作狂才有機會放長假,感受一下何謂「放蕩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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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臺灣,卻有個人捨不得另一個人。雖然那男人口氣冷、態度差,總把她氣得牙癢癢,但每見他一次,她就覺得他更吸引人。那什麼都沒有的孫詩穎,憑什麼擁有他?她不過是個窮酸的專櫃小姐!
狂獅俱樂部裡,林莉莉在暈黃的燈光下一口又一口的喝著悶酒,其他男公關要陪她喝一杯全被她拒絕了,因為他們沒有一個像男人,她只要藍劭倫!
「林小姐,我們店長來了。」威廉走到她身邊彎腰道。
「還不叫他滾出來。」她看也不看他一眼。
「請稍等。」威廉雖然微笑以對,但一背對她後就搖頭。真可惜,虧她長得那麼漂亮、身材又好。
不一會兒,金少帆走了出來,一見到又是林莉莉,他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這女人一連來了好幾晚,每晚都只要藍劭倫,就是不把他說他已離職一事聽進去。
他在她身旁坐下,尚未開口,她就從機車包裡拿出兩大疊千元鈔放在他手上,「這是二十萬,把藍劭倫找回來工作後,還有四十萬酬勞。」
「的確很吸引人,可惜他不做了。」他直接將錢放回她的包包裡。
她則臉色丕變,「那你就想辦法讓他繼續做,我非要他做不可!」
其實她已找人跟蹤孫詩穎,也知道她要的男人正在跟她同居,她若是登門要人根本就名不正言不順,不過,若是在俱樂部裡,她要他怎麼伺候自己,他都不能拒絕,但可惡的是這個不合作的店主……
林莉莉仰頭將整瓶洋酒一口氣喝完,接著站起身來將一大疊鈔票扔在沙發上,冷冷的道:「我給你十天,如果你辦不到,我就報警抄了你這裡!」
她離開後,金少帆只能歎息。紅顏禍水,真是自找麻煩。
第五章
度日如年,這是孫詩穎這幾日的心情寫照。
藍劭倫訂購的東西,已陸續送進小套房,她的舊床自然是莎喲拉娜了,因為他買的是雙人床,所以,原本就小的空間在硬塞進那個大床後,現在連走路都有問題了!
最可憐的是她,狹窄的走道沒了,只好天天窩在沙發上睡,目前已睡出一雙熊貓眼,再加上腰酸背痛的,自然引來小喬等同事們關心的眼神。
基於「誠實為上策」,她已全盤托出她跟他之間的事,還發誓他們絕不是一對戀人,但她天天請她們幫忙貼酸痛貼布,她們已是愈來愈懷疑了。
不過,比較讓她感到不舒服的,是藍劭倫光顧過的那幾個知名專櫃的同事,皆以「有色眼光」在看她,但她實在不想再解釋什麼。
認真說來,惟一讓她感到抱歉的人是杜得夫。
他一定也聽到一些耳語流言,所以兩人碰面時,他總是欲言又止,後來小喬還特意去找他談過,將她的情形跟他說了,不過,他並沒有就這件事來找過她。
思緒百轉的她,此時正窩在她的沙發上,先看了藍劭倫那張被子摺疊整齊的空床一眼,才起身踱進浴室。
看著「老公」、「老婆」的漱口對杯仍擺得好好的,但化妝鏡架上已多了副刮胡刀、刮胡膏,一旁的落地三角架則放著男性沐浴乳、洗髮精、古龍水……而她的用品則被擠縮在一角,就跟她的人一樣。
她忍住將那些男性用品全丟進垃圾桶的衝動,拿起牙刷開始刷牙。
算了算,她跟他溝通過幾次啦?她希望他能大慈大悲的搬出去,別再折磨她可憐的身心靈,但他根本就是番仔、自大狂妄、沒有同理心,把她吃得死死的,光要她「付費」這件事,她就沒有立場抗議。
套句他說的話,沒要她用身子償債,她就該偷笑了,還計較他住這種鳥地方?!更何況在看到她天天吃泡面、啃吐司後,他已經大發慈悲的不逼她還債了,她還羅唆個什麼勁?
她不該計較、不該羅唆嗎?
孫詩穎將牙膏泡沫吐掉,再漱漱口,洗把臉後走出浴室,看到了她正在心中評論的對象。
所謂人比人、氣死人,瞧瞧這會兒,她趕著上班,他卻是剛晨跑回來,越過她身邊進浴室淋浴,同一時間,門鈴聲響起,她心不甘情不願的去開門,不意外的看到附近咖啡店送來香噴噴的早餐。
在他沐浴完出來後,「叮咚」聲再起,他拿了一大袋要清洗的衣物交給附近一家乾洗店,接著他好整以暇的喝咖啡、吃鮪魚沙拉堡,還有荷包蛋、培根和濃湯。
因為只有一人份,她這個同居人只有眼巴巴幹望著的份,至於她放假在家的日子,看到他的午、晚餐更是豐盛,全來自五星級飯店的外送,每樣頂級料理都讓她看得猛吞口水,只能將泡面幻想成他吃的牛排、龍蝦,努力吸那味道過幹癮。
說來他還挺無情的,就算他有吃不完的東西,待飯店人員來收碗盤時,他也不會留下來,當然,她也不想吃他口水,可是有時候真的很浪費,真的~
藍劭倫看著她又對著自己的早餐吞了一口口水,再伸手拿了櫃子裡的兩片幹吐司出去上班,忍不住搖頭。
她真的很倔強,也很好欺負,難怪林莉莉會說他走運了。在他這段無聊的日子裡,孫詩穎的任何反應都成了他的「娛樂」。
她真的很笨,不懂得談判,雖然有點兒小脾氣,但都氣不久,對他的鳩占鵲巢雖然不悅,但又找不到可以將他轟走的理由,自己的地盤一寸寸的被他侵佔,也只是氣呼呼的吼他幾句,不痛不癢。
正想著時,門鈐突地又響了。
他走過去開門,門口站著的是孫詩穎的同事,及另一名身上穿戴著叮叮咚咚的飾品、活像棵聖誕樹的高瘦男子。
「藍先生,你還記得我吧?詩穎都叫我小喬,這位是我們公司的人事經理杜得夫。」小喬先向他表明兩人的身份。
他僅點個頭,「詩穎去上班了。」
「我知道,我看到她離開才上來的。」
小喬邊說邊往裡面看,見到沙發上折疊整齊的被子、枕頭,再看到那張雙人名床上的藍色絲質床組。看來詩穎沒騙她,他們的確沒有睡在一起。
由於地方很小,兩人進門後乾脆就站著,倒是藍劭倫很熟稔的跨過窄得不能再窄的走道,回到高腳椅坐下,悠閒的享受圓桌上的早餐,彷彿他置身於某高級餐廳似的,見兩人呆呆的瞪著他看,他咀嚼咽下一口培根,「有什麼事就說吧!」
小喬深吸一口氣,「請你放過詩穎!」
「沒錯,你要多少錢才願意離開她?我付錢!」杜得夫豪氣十足的拍著胸脯。
藍劭倫一挑眉,放下刀叉,「你是她的什麼人?」
這一問,他突然有些手足無措,「我……我只是很欣賞她。」
「那就追她!」這下就可以湊成三人行了!他認真的思考,卻發覺自己不怎麼喜歡這個主意。
杜得夫愣了愣,完全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
藍劭倫的表情也有些困惑,「我再住一段時間就會離開,留在這裡完全是不得已。」這一席話怎麼好像是在說給他自己聽的?!
「為什麼?」小喬馬上好奇的追問。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他冷眼一瞥,有點兒生氣她打斷他的思緒,因為他似乎要想出什麼來了。
她語塞,臉也因困窘而泛紅。
「你說真的,我可以追她?」杜得夫鼓起勇氣再問一遍。
「當然,在你跟孫小姐需要用到那張床時,我也很樂意讓出來。」
這話說得灑脫,但不知怎麼的,他胸口竟然有些悶悶的?!
「我們回去了!」
杜得夫一張瘦臉漲得紅通通,小喬也是一臉尷尬,兩人都沒想到他說話會這麼直截了當。眼見談不下去了,兩人只好匆匆離去。
藍劭倫皺著眉頭,又聳聳肩,拿起刀叉繼續享用他的早餐,不再理會那快要打結的思緒究竟想透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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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詩穎今天一早的客人不少,她忙進忙出,介紹貴婦們新到的貨,還幫忙她們試穿衣服,需要修改的部份則填寫單據送回公司由專人修改,雖然這麼忙,她還是注意到小喬走過來好幾次,一臉的欲言又止。
這一次,小喬見她有個空檔可以休息,立即走過來,「我想我還是該跟你說,我跟杜經理在上班前去找過藍先生,就在你離開後。」
她愣了愣,「找他?做什麼?」
「我跟杜經理都覺得你的氣色一天比一天差,本來杜經理認為他有些錢,應該能幫上忙,卻沒想到……」小喬將他們去找藍劭倫,雙方的交談轉述給她聽,「看來他對你真的沒有非份之想。」
沒錯!他從不曾表現出對自己有一丁點好感,但他那句話會不會太過份了!什麼叫很樂意把床讓出來?
「還有,杜經理要我告訴你,他在公司後面有一間小套房,沒人住,你可以在藍劭倫暫住的這段日子先搬過去。」
「不了,我不想再欠他人情,我對他沒有那種感覺……你怎麼了?」
孫詩穎不解的看著小喬突地對她擠眉弄眼,她困惑的一回頭,竟看到杜得夫拿了一大束花站在她身後,身邊站著小唐跟小如,三人都一臉尷尬。
而她更是不知所措。
「這給你,呃……別想太多,我該去開會了。」杜得夫隨便搪塞一個藉口,將花交給她後,很快的進了電梯。
她垮下雙肩,歉然的眼神看著一樣無奈的小喬,小唐跟小如更是歎氣,沒想到第一次幫忙牽紅線就失敗了。
接下來的時間,孫詩穎都沒有再遇見杜得夫,聽小喬說,他提早下班了。
她滿懷愧疚,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下午六點下班時,突然下了一場傾盆大雨,看著路人們奔走躲雨的狼狽樣,正考慮要不要也沖到對街去搭乘公車,突然一把黑傘在她上方撐起,她詫異的回頭一看,竟是許久不見的高明傑。
她擰眉看著有些落魄的他,「你怎麼看來好像……」
他苦笑,「過得不是很好。我們去喝杯咖啡好嗎?」
孫詩穎考慮一下,還是點了頭。
兩人同撐一把傘過街,走進一家平價咖啡店,她習慣性的點了最便宜的三十五元咖啡,他則點了最貴的咖啡再加上一塊近百元的巧克力蛋糕,不意外的,是他一人獨享。
「你跟林莉莉過得不好?」
「別說了,我們的婚沒有結成,她也不理我了。」他一邊說,一邊大口吞著蛋糕,好像好幾餐沒吃了。
她不解的看著他,注意到他氣色蒼白,黑眼圈也嚴重,怎麼看都離帥哥有一段距離,而這般憔悴是因為林莉莉不理他嗎?
算了,幹她什麼事?「你今天突然來找我是為了什麼?」畢竟無事不登三寶殿。
高明傑突然一笑,答非所問的讚美,「對了,你那一天好漂亮,脖子上的鑽鏈更是閃閃動人,那一身禮服也不便宜吧?」
她隱約聽出了什麼,神情一繃,「你找我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看來有點兒不安,「老實說,你知道我一直有在玩股票,可是現在卻被斷頭了……」
她大概懂了,不禁歎息一聲,「因為林莉莉不理你,沒有人當你的金主,所以你才回頭找我?」
「不是,是我發現你更值得我愛。」
孫詩穎怔怔的瞪著一臉心虛的他,這才明白自己怎麼會那麼瞎,竟愛上這樣的男人。她直接站起身要離開,他則急忙拉住她的手。
「我沒有錢,你拉住我也沒有用。」
「你不要見死不救,我知道那個牛郎很有錢,那天的鑽鏈是他給你的吧?」
「若是如此,他還需要去當牛郎嗎?」
「那他身上至少有幾十萬吧?拜託你跟他借借看。」高明傑低聲哀求。
她用力的扯回自己的手,用一種憐憫又悲憤的眼神看向他,「你怎麼會變得這麼可悲?!你好好的一個人,不能靠自己嗎?」
他怔怔的看著她。她一直是柔順、沒脾氣的,怎麼……
孫詩穎沉沉的吸了口長氣,轉身走出咖啡店,看著從天而降的滂沱大雨,她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藍劭倫並沒冤枉她,她真的好笨啊,竟會愛上那樣的男人!
*********
大雨停了,屋瓦上累積的雨水叮叮咚咚的滴落在套房窗臺的盆栽裡,屋內的藍劭倫只瞟了外面一眼,隨即看著咖啡壺裡由頂級咖啡豆煮成的濃醇咖啡,正想倒一杯時,門開了,一隻落湯雞頭垂得低低的走進來,他仔細看了她一眼,發覺她的眼睛好像……
「哈啾!哈啾!」
孫詩穎邊打噴嚏邊拿衣服走進浴室,看也沒看他一眼。
不久,她頭髮微濕的走出浴室,意興闌珊的走到沙發坐下後,以被子將自己整個包住,僅露出一顆頭垂在膝蓋上。
就這樣靜靜的待了一會兒,她才聞到滿室的咖啡香,略微抬起頭,從髮絲細縫間瞟了那一大壺黑幽幽的咖啡一眼,又看了看坐在圓桌旁的藍劭倫,他前面有一盤好大只的龍蝦,此時,她才感覺到自己的肚子正咕嚕咕嚕的叫著。
「哭過?!」
孫詩穎一愣,爬了爬微濕的髮絲,看著正將一口龍蝦肉放入口中咀嚼的男人,她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為麼這麼問?」
「你剛剛像落水狗似的走進來時,眼睛還紅紅腫腫的。」
幹麼看那麼清楚?!「就算哭又怎麼樣?」她垮下雙肩,再次將頭垂在膝蓋上。藍劭倫才不會同情她,只會罵她笨。
「如果你真的哭過了,這一盤就是你的。」
她一愣,頭微微一抬,「你說真的?」
「當然。」聽說心情不好,吃大餐可以好過些。
不吃白不吃!她剛要起身,卻立刻縮回腳,以懷疑的眼神瞅著他看,「不對,你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這段時間我啃麵包,吃泡面,你也沒分我吃過!」該不會是下了毒……不,下了春藥吧?
「笨女人!」看她緊張兮兮又眼神戒備的模樣,他就知道那顆小腦袋瓜正在胡思亂想,「算了,我自己吃。」他拿起刀叉切了一大塊放入口。
「你……」她真的吃泡面吃怕了,「我可不可以問,為什麼突然要給我吃?」
「無聊。」
「什麼?!」
「日子過得太無聊,天天這麼無所事事我很不習慣,東西再美味也嘗不出什麼味道來。」
說起來,他還覺得挺悲哀的,因為實在沒什麼人可以說話,他只好降低標準跟她聊,反正這笨女人也不會有什麼建設性的談話,沒想到……
「我的天啊!你是天生牛郎命嗎?沒有侍奉女人居然會不習慣?喊無聊?為什麼你們男人都這麼沒骨氣,就不能不靠女人過活嗎?」她氣呼呼的道。而這一席話當然是有感而發,而且還是恨鐵不成鋼。
真是敗給她了。藍劭倫臉色一冷,「過來!」
那麼凶?但誰怕誰!她放下被子走到他身邊。
「吃!」
「啥?」
「吃啊!」他受不了的又吼她一聲。
這一次,她不敢多問,接手過他手上的刀叉切下一塊龍蝦肉放入口中,至於使用他用過的刀具會不會使她中毒,她已經不願多想。
「安靜多了。」藍劭倫喃喃低語。
意思是嫌她吵?!算了,她今天沒力氣跟他吵架,而且也不想吃泡面。她今天在雨中任淚水泛流,反正下雨嘛,也沒人看見她在哭。
不過,他倒也挺識相的,只是安靜的坐在一旁,直到她嗑完龍蝦肉才開口問:「你被主管罵了?還是受了客人的氣?」
孫詩穎搖頭,用一種不同以往的眼神看著他。
「你打算當一輩子的專櫃小姐?」她不回答,他就繼續問。
看來他今天是真的想找個人聊聊,不然以前他總是安靜得像忘了她的存在!
「我學歷不高。」
「你可以再進修。」
「不是每一個人想要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
「你沒有夢想?」
「沒有。」孫詩穎喉頭一緊。
其實她有,她一直都夢想著當高明傑讀完研究所,找到一份好工作,然後他們步入禮堂組織一個小家庭,這對從小在育幼院長大的她特別有意義。她只想要一個家,可為什麼她都這麼努力了,老天爺卻不幫她呢?
她眼眶一紅,意識到自己快哭出來了,急忙站起身要往廁所跑,沒想到她一慌張竟踢到椅腳,整個人往前一撲,本以為要跌個狗吃屎,但藍劭倫像拎小雞般及時拎住她的上衣衣領,還直接往後一扯想將她拉回,只聽見「嘶」的一聲,她身上這件菜市場買的一百元襯衫就這麼拜拜了。
「天啊!」她驚慌大叫,著急得用雙手環抱胸前。雖然她有穿Bra,但還是太危險了!為什麼連椅子和衣服都欺負她?!嗚嗚嗚……
「見鬼了!你這什麼爛衣服?!你哭什麼?我才不想對你怎樣!」藍劭倫也因這突發狀況被搞得手足無措,一見她哭,更是又氣又吼。
其實她臉上的淚水才不是因他撕毀她衣裳而起,但她不管了,就讓他那麼以為好了,看他下一次還敢不敢亂碰她,嗚嗚嗚……
這下子,她可以好好的哭一場了!
*********
洛杉磯
黃昏時分,一輪火紅夕陽掛在摩天大樓林立的城市天空中,將整座城市暈染成鮮亮的橘紅色,看來份外的迷人。
其中一棟由石灰石和花崗岩所建的高樓,散發出一股懾人氣勢,這棟百年企業是由藍世堯的父親所創立,在藍世堯的手中發展成貿易王國「世堯集團」,其企業版圖已伸及世界五大洲,相關產業涉及汽車、電子、電器、零件等,在同產業間都佔有一席之地。
時值下班時間,總公司近六百名員工陸續離開,但在高級主管的辦公樓層,仍在舉行例行會報,直到夜色低垂,眾主管們才一一離去。
其中,身為副總的藍定信與業務經理藍廣興,則相偕回到三十六樓的專屬辦公室,兩人是堂兄弟關係,年輕有為,也是外人眼中的黃金單身漢,他們對公司雖盡心盡力,但他們都很清楚,不管他們再怎麼優秀,老頭子--也就是爺爺藍世堯,對接棒人口袋裡已有人選,但絕不會是他們!
藍定信帶著金框眼鏡,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看來相當精明,他將一份報紙從抽屜拿出並丟到桌上,「你看看。」
年約三十歲的藍廣興高大微胖,但動作一點也不笨重,他走過去拿起那份華文報紙,先瞥了上面的日期一眼,「這是前陣子的報紙。」
他點點頭,指了其中一個小小版面,「你看這一則。」
新聞發生地點是臺灣,一場婚禮因一位牛郎鬧場,新娘憤而拒嫁。由於新娘子的父親林泰登,幾年前曾在洛杉磯華僑圈內相當活躍,在臺灣商界也算小有名氣,因而才有這個小篇幅的報導。
藍廣興搖搖頭,「這種新聞有什麼值得注意的?」
「照片。」
他再指向一角已翻攝過的宴會照片,雖然有些模糊、也只有側臉,但其中某個人,他們的確非常熟悉,那人如同鶴立雞群般相當顯眼。
藍廣興再看照片旁的一小排字,單眼皮的雙眸倏地瞪大,難以置信的抬頭看自己的堂兄弟,「上頭寫他是牛郎?這沒道理啊!他都已闖出名號了。」
「你以為那個工作狂為何飛到沒有事業版圖的臺灣當牛郎,還找了一個小人物同居在一間破舊小套房?他那叫人格分裂症!」
他一臉錯愕。
「我問過幾名心理醫生,他們說有些人承受不了工作壓力,會有些不合乎常理的言行舉止出現,我相信藍劭倫就是如此。」
「你怎麼會知道他和小人物同居?」
「我看到報紙後,立即差人到臺灣調查,你想,一旦我向爺爺證明他有嚴重的人格瑕疵後……」藍定信臉上的笑容愈來愈深。
「厲害!」藍廣興一臉崇拜,因為他們都曾想找出藍劭倫的把柄,但他的生活著實乏善可陳,標準的工作狂,連一點風花雪月也沒有。「什麼時候把資料給爺爺看?」
「不急,搜證愈多對我們愈有利,我派了兩組人員二十四小時跟監。」他眸中閃過一道冷光,「過幾天不是爺爺的八十歲大壽?我想就把這份大禮送給爺爺,你覺得如何?」
他絕對贊成!屆時,他們這些在爺爺眼中一向輸藍劭倫一截的隱形人,這下總算可以揚眉吐氣了。
第六章
星期天一大早,孫詩穎的鳥窩就響起「叮咚」門鈴聲。昨晚痛哭一場的她,雙眼腫得像核桃似的,她揉揉惺忪的睡眼走去開門,見到站在門外的人,不禁一愣。
「好久不見了,『銅板女郎』!」金少帆邪魅的笑看這個雙眼紅腫、穿著七老八十的阿婆才會穿的睡衣的孫詩穎。
她粉臉驀地一紅。天啊!他還記得自己。
「哇,好擠啊!」他小心困難的走到還躺在床上的男人身邊,「劭倫!」
藍劭倫坐起身,爬了爬劉海。而金少帆身後的孫詩穎,在看到他近半裸的身體後,眼眸倏地瞪大,接著轉身直奔浴室。
他受不了的撇撇嘴。這種戲碼每天都要上演一次,她也該看習慣了不是嗎?
「你這麼早來做什麼?」藍劭倫邊問邊套上長褲,他注意到窗外的天空還灰濛濛的,應該才四、五點而已。
「我昨晚聽到一件事,在聯絡上恩屏後,他要我過來警告你。」
金少帆打量這間擁擠不堪的小套房,相當佩服身價上百億的黃金單身漢,居然可以在這種地方窩下來。
「什麼事?」
「有人在打探你的事。」
「你怎麼知道?」
「還不是林莉莉!」一提到她,金少帆露出滿臉無奈,因為沒有任何員工想接待她,他只好天天下海。「她對你真是不死心,給了我十天期限,要我找你回來上班,但我問過恩屏,他竟說我下海還比較快。你可不可以幫幫我?」
「離題了。」藍劭倫冷冷的提醒,暗示這件事連談都不必談。
那他可苦了!金少帆搖頭歎息,「好吧!林莉莉說有人找上她,問她婚禮那天的事,還問了你的工作地點。」他聳個肩,「可那人並沒有找上我,反而找威廉來問,他說那個人只是要確定你真的曾經在狂獅上班而已。」
誰會對他有興趣?難道……藍劭倫濃眉一擰。如果是那些想搶佔世堯集團准繼承人位置的堂、表兄弟,那就不是個好消息了!
雖然他對那個位置沒興趣,但並不代表他就願意讓人跟監、讓人將他的名聲弄臭!就他對那些人的瞭解……他犀利的黑眸直接射向對面大樓。他肯定被監視了!
「我知道了,我會處理。」
此時,孫詩穎安靜的從浴室走出來,看了他一眼。
「那林莉莉呢?」金少帆還不死心,卻引來藍劭倫冷颼颼的一記眼光,他只好摸摸鼻子跟銅板女郎揮手拜拜。
大門一關上後,孫詩穎又窩回她的沙發,像只貓兒般蜷縮著。她今天休假,可以好好的睡個回籠覺。正要闔眼時,一雙長腿出現在她眼前,她抬起頭來看著高大英挺的藍劭倫,由於他上半身仍是赤裸,她只好瞪著他的臉看,「幹麼?」
她什麼都不怕,就怕他突然想給她「福利」。
「你今天要上班?」
她搖頭。
「去換衣服,我們要出去。」
「我們?!現在?」天都還不算亮呢!
「就是現在才抓得到偷窺狂!」
「偷窺狂?!」她愈聽愈迷糊。
「需要我拉你一把?」看她呆呆傻傻又慢吞吞的,藍劭倫乾脆伸出手,以深邃的眼神「好意」提醒,昨天他那一抓,有人的衣服馬上變成破布。
一明白他的暗示,孫詩穎立刻從沙發上跳下,拿了衣服直奔浴室。
唉,時也,命也。她怎麼就這麼乖,男人說什麼她就做什麼!
*********
灰濛濛的天空泛起一道微亮的晨曦,藍劭倫拉著同樣穿上輕便休閒服的孫詩穎步出老舊大樓,並開始晨跑。
對面樓層的七樓,一支監看用的望遠鏡立即轉頭跟上,而另一組人馬也立即脫下身上的西裝改穿運動服下樓,不久,即跟上在前方慢跑的俊男美女。
原來是他們!藍劭倫邊跑步邊以眼角餘光,看著在他身後刻意保持一段距離的兩名三十多歲男子,接著轉往附近一個公園跑去。
這其實是他每天晨跑的固定路線,而身後那兩位早已是熟臉孔,甚至還跟他打過招呼,可今天他比平常提前兩個小時慢跑,他們還能遇上,要說巧合未免太過牽強!
「奇……奇怪!我……我為什麼要跟……你晨跑啊?」孫詩穎哈欠連連又氣喘吁吁。這是她難得的美好休假耶,他幹嘛要自己陪著跑?
再瞧瞧這個不大不小的公園,只有不少阿公、阿媽在運動,又沒什麼年輕人,到底誰會來這種地方偷窺?
正想著,他突地拉她往另一個方向跑去,那邊設有溜滑梯、翹翹板,還有一株枝葉濃密的大樹,但這裡一個人也沒有。地困惑的看著他,他卻突地將她擁入懷中,還往粗壯的樹幹上貼近,這下沒人看得見他們了!
她想也沒想的就要掙脫,「你幹什麼?!」
「你不是問我為什麼要跟我晨跑?」
她沒好氣的反問:「就算是也沒有必要抱我啊!」
「我們要抓偷窺狂。」
啥?!
「這裡這麼隱密,我們一男一女跑進來,有點腦袋的人絕不會跟著繞進來。不過他們好像挺心急的,我看你的戲份應該一下子就結束了。」
孫詩穎還沒聽懂他的話,一個低沉的嗓音突地響起,「奇怪?他們明明往這兒跑的。」
「我也看到的,怎麼一晃眼就不見了?」
兩個身影繞了過來,在孫詩穎還沒反應過來前,藍劭倫突地將她拉到一邊,二話不說先給其中一名身穿白色運動服的男人一記手刀,令他痛呼一聲。
在另一名男子上前要反撲時,他回身一記漂亮飛踢,讓男人當場踉蹌倒地。先前那名男子又沖向他,只見他手腳俐落、不慌不忙,一拐子、過肩摔,一下子就將還想抵抗的兩人全壓制在地。一手反折一人的手臂,兩人的神情都顯露痛苦。
孫詩穎咬著下唇,不安的走到藍劭倫身邊,「呃……」
「你先走開。」他只睨她一眼。
「是!」
她不得不走開,三人的打鬥已經引起公園裡阿公、阿媽們的關注,大家皆好奇的往他們這邊看,但沒人敢靠近,就怕會有什麼無妄之災。
只是她不明白,藍劭倫為何要跟他們上演全武行?
藍劭倫見她走遠,這才開口問:「是誰雇用你們?」
被壓制在地上的兩人相視一眼,面露為難,沒想到他們不吭聲,藍劭倫竟將他們的手臂更加用力反轉,他們痛得眼淚都要迸出來了,「是……是藍定信先生。」
是他?!原來如此,明明已經坐在副總之位,但總裁的位置卻看得到拿不到。
「替我告訴他,他若夠聰明,就不會將你們給他的任何資料交給我爺爺,那只會讓他永遠坐不上總裁大位,還有……」他冰冷的黑眸射出兩道犀利的冷光,「如果被我發現你們仍像狗仔一樣繼續跟監,下一次我可不會這麼理性了。」
兩人頭皮發麻,痛楚的猛點頭,「知道了。」
他一放開手,他們隨即踉蹌起身快跑離開。
此時,孫詩穎才踱步過來,不解的看著兩個拔腿狂奔的身影,再看著她身邊的藍劭倫,「那兩個人就是偷窺狂?」
他沒回答她,直接往回跑。而她嘴巴則嘀嘀咕咕的,心不甘情不願的又跟著他跑回家。
兩人一前一後淋了浴,她瞄著他似乎若有所思的看著對街的大樓,接著拉上窗簾,似乎能感覺到他的浮躁。
「你怎麼了?」
「我在算。」
「算什麼?」
「還有幾天才能離開你這個笨女人!」
這些日子沒有目的、沒有意義,簡直是在浪費生命!而且一旦惹來更多堂、表兄弟的跟監人馬,他不就成了「楚門的世界」裡的金凱瑞?光想就夠煩了!
他說什麼?!孫詩穎難以置信的瞪著他。太可惡了!虧她還替他擔心呢!
「你現在就可以走啊!我又不需要你,也沒求你留下,你真是莫名其妙!」她氣急敗壞的走到門口,怒指著大門道。
藍劭倫冷睨著她。他這個情夫註定要當得不倫不類了,因為兩人沒有任何性關係,所以他至少要跟她維持一個月同居的假像,如此不僅能堵住瘋子莊恩屏的嘴,也才能從金少帆那裡拿回護照。
「看什麼看,走啊!」可惡的臭傢伙,說得好像是她巴著他不放似的。
「算了!」要他再找另一個女人空轉三十天,他鐵定會瘋掉。
「什麼算了?!」她氣衝衝的走到他面前。
「我說你這兒有偷窺狂,又沒有大樓管理員,若是遭小偷……」藍劭倫瞟她一眼,「我就勉強留下來好了。」他走到床上躺下,不明白這一個月怎麼像過一年一樣長。
孫詩穎以一種受不了的眼神瞪著他,「哪來的小偷?我這兒根本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那就更糟糕了。」
「為什麼?」
「沒財就劫色,雖然你這個色是差強人意。」
「你……」分明是改變了心意要留下嘛!他當真以為她笨到看不出來嗎?至少她也是從事一個「察言觀色」的工作耶!「我不要你委屈自己,雖然我從一開始就不明白你為何要屈就在我這個鳥窩,但請你離開吧!這樣我也可以……」
「羅唆!」他直接打斷她「難得聰明」的長篇大論。
「什麼羅唆?!」她豁出去了,「我們是孤男寡女,雖然你之前沒做什麼逾越之舉,但那時的你幾乎不跟我說話,可最近就不一樣了,你不但會跟我說話、會給我龍蝦吃、會關心我哭,剛剛你還抱我,我怕……」
「你不是處女吧?」他突然改變話題。
「當……當然不是。」就算是也要說不是。
「我也是這麼想的,畢竟你有個交往多年的前未婚夫,可以不用怕了。」
「為什麼?」
「因為我有處女情結,只找處女下手,所以知道你為什麼一直沒有『福利』了吧?」他一說完,就闔眼睡回籠覺,所以沒有看到她的臉色倏地刷白。
天已經亮了,但外面還是寂靜無聲,可孫詩穎管不了了,她拿起包包就出去,這一晃就晃了一整天。她不敢回去,怕他會從她臉上發現她的忐忑不安,繼而猜到她仍是處女之身。
夜深人靜,不回家也不成,她硬著頭皮開門進去,很難得的,藍劭倫還沒睡,坐在筆記型電腦前打字,他挑眉瞥她一眼,她則回以乾笑一聲,隨即躲進浴室洗澡。
等她出來後,他那道濃眉挑得更高了,因為她全副武裝,穿高領、長袖、長褲、襪子,「你不熱?」
現在是五月天,這鳥窩又沒冷氣,她是發什麼瘋?
她沒理他,一坐進沙發便用被子把自己包得死緊,閉上眼睛。
一個有戀處女癖的男人……她頭皮發麻。天啊,她真是招誰惹誰了?!
*********
其實孫詩穎一直都不敢睡,就算不小心睡著了,只要有一丁點聲響,她也會突然驚醒,然後神經緊繃的瞪著床上的男人。
真是的,沒事幹麼扯到處女!先前不知他有這怪癖,她還傻呼呼的睡,這下子怎麼睡得著?
突然間,她聽到開門鎖的聲音,她的心臟突地一震,藉著窗外的月光,她看到房門被人輕輕打開又輕輕關上,來人躡手躡腳的開始搜東西。
她嚇得閉上眼睛,一顆心怦怦狂跳。怎麼辦?真的有小偷來了,藍劭倫是有未卜先知的特異功能,還是有一張烏鴉嘴?
咦?竟然……竟然有人在摸她的臉!
沒財就劫色。藍劭倫的話突地浮現在她腦海,她想也沒想立即放聲尖叫,「救命啊!」
她嚇得縮成一團,而從床上躍起的藍劭倫動作相當迅速,即使房間裡只有窗外透進的淡淡月光,但他仍很快的逮到了小偷,沒兩三下工夫就將他給擺平了。
「我的手斷了,腳也斷了,好痛……」
男人躺在地上痛苦哀號,這聲音……孫詩穎一怔,從沙發上猛地跳起來,跑去打開電燈,「真的是你?!」她難以置信的看著高明傑既狼狽又痛苦的躺在地上。
他很羞慚,但一看到全身赤裸的藍劭倫,他冷冷的道:「你倒……很會……裝聖女嘛!跟我在一起時,哪裡都碰不得,換了他,竟然能跟他同居!」
她抬頭看向藍劭倫,他正好背對著自己套上長褲,看到他碩長而完美的身體曲線,仍莫名的讓她瞼紅。在他轉身走到高明傑面前,又略有所思的瞟她一眼後,她這才意識到剛剛高明傑說了什麼。
「看來有人對我撒謊了。」
完了!她忐忑不安的低頭。他知道了!
「你有什麼資格埋怨她?」藍劭倫面無表情的將目光移到神情痛楚的高明傑身上,「她跟我同居全拜你之賜,若不是你給她一個震撼教育,她還開不了竅,知道男人若沒喂飽就會往外發展。」
他被譏得無言,孫詩穎她則心情低落地瞟了他一眼。
「還不快走!」
高明傑苦笑,「我站不起來。」
她走向前試著要扶起他,但一扯動他就痛得大聲哀叫,「不行!」
「叫救護車,他的腳應該斷了。」藍劭倫丟了一句話給她,又坐回床上。
孫詩穎詫異的看著他。
「他該慶倖我沒有看清楚他是誰,不然,不會只斷一隻腳。」
高明傑的臉色瞬間變得更為慘白,孫詩穎也聽明白了。這男人是在替她抱不平,替她教訓他?!
「叫救護車。」藍劭倫受不了的又提醒她。這女人的動作真的鈍得可以!
她這才回過神來,急急的打了電話。
不久,救護車來到樓下,兩名帶著擔架的救護人員上樓來,將高明傑放到擔架上。正要離去時,高明傑拉著她的手,「你陪我去。」
她尚未開口,藍劭倫就先說:「不准。」
「可是……」她知道他沒有親人,沒人可以照顧他。
藍劭倫看出她的心軟,突地傾身在她耳畔低語,「你若跟他去,我就報警,說他是偷竊時被逮個正著。」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阻止她,反正他就是不願意。
孫詩穎怔怔的看著他,最後還是拉開高明傑的手。
他難以置信,「你怎麼如此狠心?我是因為太想念你,想給你一個驚喜,才用你給我的鑰匙開門進來。」
「想我?」她苦笑,伸手從他的夾克裡找到鑰匙,「這我收回來了。我在你心裡難道真有這麼笨嗎?!我會相信你半夜偷偷摸摸進來是因為想我?」她眼眶微微泛紅,隨即浮現了淚光。
高明傑無言,心虛的避開她的眸光,任醫護人員抬他下樓。
一直到救護車的警笛聲遠了,藍劭倫才開口道:「你選男人的目光很差。」
她苦笑,靜靜的整理剛才兩人在黑暗中打鬥時弄得混亂的室內。
「他是來偷東西的。」
「我知道,但他一定有他的理由跟苦衷。」她忍不住替高明傑說話,看來她真的很愚蠢。
「哪個當小偷的沒苦衷?好吃懶做和不勞而獲算不算?」
「你……」
「一個習慣讓女人養的男人,能有什麼求生之道?」他譏笑的眼神對上她冒火的秋瞳,「你不用擔心,我會把狂獅俱樂部的名片轉送給他,他是個中好手,很快就能成為紅牌。」
冷嘲熱諷!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也不想想自己還不是半斤八兩?不過,她仍為高明傑的墮落感到不勝欷籲。
*********
第二天一早,整夜輾轉難眠的孫詩穎還是心軟的趕在上班前,先繞到醫院去看高明傑,並將銀行存摺裡才存進不久的一萬元領出來。她其實才領薪水不久,先還清小喬等人的存款後,才將余錢存進去,沒想到一下子又沒了。
原是四人房的病房裡,只住了高明傑一人,他孤伶伶的躺在白色病床上,神情憔悴,似乎睡著了,打上石膏的右腳半吊著,她將買來的早點輕輕放在他床邊的桌上,再從皮包裡拿出一萬元,拉起被子悄悄將錢放在他身旁,然後轉身就要離開。
「我錯了。」
她一愣,隨即轉過身,看著已睜開眼的高明傑,眸中可見淚光。
他將一萬元放到桌上,深情款款的望著她,並緊拉住她的手,「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機會,詩穎。」
她不自在的抽回自己的手,「別說了,我只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來看你。」
「不!你還愛我!」他眼中淚水滾落臉龐,「我太瞭解你了,你那麼死心眼,也知道我進你的套房想做什麼,可你還是來了,不是嗎?」他再次握住她的手。
孫詩穎低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沒有了,那種心動的感覺沒有了,她不想再自欺欺人!她收回手,「我對愛情已有了更深一層的體認,那就是該放手的時候一定要放手。」
「你還是在恨我……」他突然抱頭痛哭。
門口突然響起了一陣「啪啪啪」的鼓掌聲。
病房裡的兩人同時轉頭看向門口,竟見到高俊挺拔的藍劭倫一臉讚歎的邊拍手邊走進來,「演技真好,男人能哭得這麼可憐實在不簡單。」
孫詩穎詫異的睜大眼看他,「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不是說要送名片給他?」
他睨了急忙拭淚的高明傑。其實他才沒那麼閑,昨晚這個笨女人又是翻來覆去輾轉難眠,又是起身拿著提款卡長籲短歎的,他就在猜她又要做蠢事了。
果然,他無聊的跟著出來,也確定了世界上真的有她這種笨到不行的女人。
藍劭倫撇撇嘴角,將一張名片丟到桌上,鄙夷的看著高明傑,「你很適合到這種地方上班,尤其這種哭法最能吸引歐巴桑級的客人。」
「你!」高明傑氣得臉色鐵青,「別忘了你也是--」
不知怎麼的,孫詩穎竟然有股想笑的衝動。
「你好好休息,保重,再見了。」她匆匆道別,急忙拉著藍劭倫離開,因為她太瞭解他的毒舌功,高明傑絕不是他的對手。
「爛好人。」藍劭倫跟她並肩走著,「你吃泡面還沒吃怕?對背叛你的老情人那麼大方。」
「其實,他曾來找我複合,我拒絕了。」她咬著下唇,「我知道他根本付不起醫藥費。」
「給錢絕不是解決的好方法。」
她瞄了他一眼,隨即嫣然一笑,「我以為你又要罵我笨。」
「那個宇已經烙印在你骨子裡,不必罵也根深柢固了。」
孫詩穎用力的瞪他,但最後卻忍俊不住笑了出來,「奇怪,我是不是被你罵習慣了,居然不怎麼生氣了?」
「不奇怪,因為你的臉皮變厚了。」
「你!」
望著那張英俊的臉上綻放的笑意,她其實不是很清楚此時心裡暖烘烘的感覺是什麼,她只知道在這當下,有他在身邊的感覺真的很不錯,只是--
「你真的有處女情結嗎?藍劭倫。」
他沒回答她,只是惡狠狠的給了她一個「說你笨你還真夠笨」的眼神。
*********
洛杉磯
「白癡!該死的白癡!」
世堯集團的副總裁辦公室裡,突然傳出藍定信的咆哮聲及電話被怒甩到地上的聲音,正好站在門口的藍廣興馬上開門進去,看到電話已被摔在地上,而藍定信正氣憤的扯下格紋領帶。
「怎麼回事?」他不解的問。
「他們被劭倫逮到了。他還要他們傳話給我,說我若是聰明,就不要將資料交給爺爺,那會讓我永遠坐不上總裁大位!」他氣呼呼的坐上真皮辦公椅。
「這話什麼意思?」藍廣興一頭霧水的走近。
「不過是心理戰而已,還能是什麼?難道他以為老頭子看到那些資料後,會心疼他的遭遇,把他納入羽翼下保護,再找名醫診治他的人格分裂症?哼!」
藍定信嗤之以鼻,但藍廣興卻是愈想愈覺得有可能。
因為藍劭倫在同輩間最得爺爺的歡心,或許爺爺會利用這次機會將他留在世堯集團。
「我覺得那些資料不該交給爺爺看。」他愈想愈不妥,尤其他跟藍劭倫一向很不合,他若坐上大位,自己也許會被降職。
「這件事由我主導,只有我能作主!」藍定信冷眼一瞥,他馬上點頭噤聲。
哼,他已握有證據,一定可以讓藍劭倫難看!
第七章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藍劭倫跟孫詩穎的同居日子也開始倒數計時。
兩人的相處雖不能說如倒吃甘蔗愈來愈好,但至少以氣氛而言,實在比剛開始好得太多了。
兩人交談的時間及次數也在增加當中,雖然藍劭倫不改他的毒舌功,但在他的「訓練」之下,孫詩穎已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而且,她也漸漸瞭解在那張漠然的俊臉下,有一顆不為人知的、溫柔的心,因為她臉上的笑容愈來愈多,而他以看白癡的眼神看她的次數也跟著增加,但她再也不會生氣了。
而他,一個老是光溜溜上床睡覺的男人,現在卻會套上一件睡褲才上床,問他為什麼,他只是用看白癡的眼神睨她,從不回答。
當兩人同居的日子接近尾聲時,她並沒有感到特別高興,但也不難過。人與人之間的確存在著緣份,緣起緣滅,她已能釋懷。
所以,藍劭倫只是一個在她人生最晦暗的時候意外闖進的陌生人,日後在她的人生回憶裡,也將是一個她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離開後,這些東西你就留著用。」藍劭倫已經在為離開做準備了。
「嗯。」她忍不住好奇的問:「你會回俱樂部嗎?」
「我現在就要過去。」
「你不是為了要重返工作崗位做準備吧?!」
他是,但絕不是去做牛郎!這個笨蛋。「我去拿東西。」
孫詩穎看著他出門,門一關上,她便一人獨坐在房間裡,審視著屋裡的東西。少了他之後,日子會不會變得不一樣呢?她反問自己。
藍劭倫搭著計程車到狂獅俱樂部時,已是早上八點鐘,雖然已是打烊時間,但裡面還有一、兩個喝得醉茫茫的女客。
他第一天來這裡也差不多是這樣的情景,只是他現在的心態大不同了,他終於可以結束這一段惱人的長假。
金少帆走了過來,兩人在角落的包廂坐下,他直接將扣留的護照還給他,「有沒有後悔認識恩屏?」
「等他看到我時,我會讓他後悔認識我。」藍劭倫冷睨他一眼。
「哈哈哈……」他放聲大笑。恩屏他早就規劃好逃亡路線了!接著他臉色一整,「你就快回紐約了,離開前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就當你在我這兒上班時,我從未勉強你接客的回報?」見他臉色一變,他馬上提醒,「恩屏說你們打賭時有說好可以『任他宰割』,因為你們頂多受難一個月,但他結婚可是受苦一輩子,所以這一個月肯定要很『精彩』。」
他當然明白他故意加重語氣的幾個字是什麼意思,說穿了,他是代莊恩屏執刑的劊子手,他若真的要他下海,依他們當初說好的賭法,他是不能推卸的。
「你打電話給林莉莉,通知她今晚過來。」需要他幫的忙大概只有這個吧!
「沒問題。」金少帆開心得闔不攏嘴。這男人太聰明了,長得英俊、體格又好,可惜他沒膽量要他下海玩,不然他肯定是王牌中的王牌!
*********
「詩穎,你看!」
早上十一點,百貨公司才剛開門,小喬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於是低聲喊了好友一聲,讓她跟著自己的目光看過去,只見穿著粉紅洋裝、戴著雪紡絲巾的林莉莉,正眉飛色舞的朝她走過來。
真是難得,每回她來這兒都橫眉豎眼的,這次心情怎麼這麼好?她也回以一個燦爛的笑容,「林小姐,今天想看什麼衣服?有新到的貨--」
「我不是來買衣服的!」林莉莉突地從皮包裡拿出一疊千元鈔票給她。
孫詩穎困惑不解的看著她,「這是……」
「今晚下班後到狂獅去,我要讓你看看我怎麼玩你的男人。」她趾高氣揚的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她的男人?難道是……
孫詩穎的心陡地一沉,瞪著手上的錢久久,才突然回神要追上前,但小喬卻一把拉住她,「你就去看看吧!」
「為什麼?」她不懂,林莉莉分明是要報藍劭倫在婚禮上的羞辱之仇,絕不會讓他好過的!
小唐、小如跟小喬三人互看一眼。其實她們對她跟藍劭倫同居的事一直感到憂心,她們很怕她會陷下去。
小喬歎息一聲,「老實說,藍劭倫真的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我想任何女人跟他朝夕相處都會愛上他的,可是他畢竟是牛郎--」
「你們想太多了,我對他一點感覺也沒有啊。」她現在只在乎他為什麼要重操舊業,他不是說只是回去拿東西嗎?
「別騙我們了,尤其是最近,你總是笑得很燦爛,開口閉口都是藍劭倫。」
她有嗎?
「因為你看來很快樂,所以杜經理知道自己真的沒機會了,已經請調到高雄去,你難道不覺得奇怪,怎麼最近都沒遇到他了?」小唐也跟著說。
她的確沒注意,因為上次送花的事,他特意躲了她好幾天,所以她沒有想太多……但她真的很快樂嗎?
小喬拍拍她的肩膀,「愛上他一點也不奇怪,你看,就連林莉莉都著魔了。」
孫詩穎柳眉一皺,「她只是要報仇吧,因為他曾狠狠的羞辱過她。」
「不對,她的眼神很興奮,那是一種迷戀的眼神。」她搖搖頭,「我要你去看看,說不定見到他跟林莉莉在卿卿我我時,你就會願意抽身了。」
藍劭倫跟林莉莉嗎?不,不可能,打死她都不信!
*********
不可能嗎?此時坐在狂獅俱樂部裡的孫詩穎,竟然沒有半點把握。
正值週末,晚上十一點多,狂獅俱樂部一連走進好多貴婦、千金,多名西裝筆挺的少爺上前招待,但她的目光始終定視在另一個半開放包廂裡的林莉莉。
她一身半露酥胸的超迷你裙洋裝,整個身體幾乎是黏在藍劭倫身上,她嘴上的笑意未曾停過,一雙纖纖玉手更是不時的拿著千元大鈔塞進他的襯衫裡,而他只是冷笑,卻不曾拉開她的手。
孫詩穎很生氣,莫名其妙的生氣,尤其是她知道他也看到她了。事實上,當她一走進店裡,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她身上,因為她直接穿著專櫃的制服來,她不想裝闊,也不是來找牛郎尋歡,但藍劭倫並沒有理她,反倒是金少帆跟威廉都很訝異再看到她,不過威廉忙著招呼別的客人,而金少帆則跟藍劭倫交換一個目光後,把她安置在這個角落裡。
她看不下去了!他幹麼要作賤自己?他的嘴巴不是很毒嗎?怎麼可以讓林莉莉上下其手?他的男性尊嚴呢?
如坐針氈的她倏地起身走到他身邊,但她還沒開口,他卻先說:「待會兒我跟林小姐要借你的套房。」
她還沒聽懂他的意思,林莉莉馬上不悅的道:「何必去她的地方?賓館、飯店,甚至是我住的地方都比她那要好上一百倍!」
「我喜歡她的套房,你要帶我出場就只能跟我走,不然拉倒!」
藍劭倫很堅持,林莉莉想耍大小姐脾氣,偏偏又清楚他會真的不理她,只好點頭。
孫詩穎的腦袋當然也清楚了,「藍先生,你可以『轉枱』一下嗎?」她微微一笑,但這話卻說得咬牙切齒。
他直接走到她坐的角落坐下,她也氣呼呼的坐在他身邊,「請問你把我的住處當什麼了?」
「那張床是我買的。」
「所以你要在上面做什麼是你的事?但那間套房是我租的!」
「用不了多少時間。」
「這是什麼話!誰……誰管你用多少時間!」她粉臉爆紅。吼,他怎麼講得那麼……
藍劭倫挑眉看向她,「沒想到你想像力這麼豐富!」
「我……我可警告你,你要是真的帶她回去,我就……我就……」她能怎樣?他們兩人的交集也只剩短短的兩、三天了。
他只是笑了笑,隨即起身走到林莉莉身邊,和她一起離開了。
此時金少帆走了過來,但她沒理會他,逕自快步的追了出去,一見到藍劭倫坐上林莉莉的黑色積架,她也跳上她的小March緊跟在後,但林莉莉顯然發現了她,故意加速甩開她。
哼,甩開又怎樣,難道她不認得回家的路嗎?她氣呼呼的開著車子回到住處,一看到林莉莉的車就停在紅線上,她的心陡地一沉。真的……他真的把她帶回他們住的地方……
她唇一咬、眼一閉,難過的淚水已潰堤而下。可為什麼她會這麼傷心?為什麼心會這麼痛?為什麼林莉莉要一而再的搶走她愛的男人……
「轟」的一聲,她的腦袋先是一片空白,又在瞬間恢復運轉。
愛?!她神情驚慌。不可能!她不可能這麼快又愛上一個人,而且還是可惡、狂妄又霸道的藍劭倫。
她將車子停在林莉莉的車子後面,抬頭看著老舊的大樓。她上樓要做什麼?又能做什麼?該死的!她的淚水怎麼流個不停呢?
她氣憤的拭去淚水,再次踩了油門,駛離她跟他的家。是啊,那是她的家,他怎麼可以……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將車子停在路邊,放聲大哭。
此時,小小的套房內,林莉莉正努力的半躺臥在床上,挑逗著表情冷峻的藍劭倫,她像個脫衣舞娘,搔首弄姿的將身上衣物一件件褪去,直到她引以為傲的晶瑩胴體完全裸露在他眼前。
「是不是比那個窮酸女有料?」她風情萬種的故弄姿態。
「不!差多了。」
她臉色倏地一變,「不可能,高明傑明明說……」
「她根本沒讓他碰過,他怎麼知道她的身材比你好?」話語一歇,他突然抱起她所有的衣服、皮包等物品往窗戶一扔。
林莉莉臉色丕變,「你幹什麼?!」
他冷漠的將她塞到他衣服裡的鈔票全塞回她手上,在她尚未回過神時,他已將她拉到門外並關上了門。
她全身光溜溜的,接著面露驚慌,用力拍門,「放我進去,我沒穿衣服啊!」
「你手上有錢,有錢就是老大,你不是這樣的心態嗎?既然如此就用錢遮吧!」
「藍劭倫,你快開門,不然我一定報警將那間俱樂……」
「請便!不過你跳脫衣舞的美妙舞姿也全被我側錄到電腦裡,我可是很樂意將它貼到網站上流傳。」
「你你你……」她氣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她火冒三丈的去敲隔壁套房的門,一名老婆婆開了門,見她全身赤裸又拿著鈔票,立即以一種輕蔑的眼神看她。
林莉莉瞪了回去,逕自走進房間,「這些錢給你,你快拿件衣服給我穿。」
老太婆眼睛一亮,立即找了件阿媽級的衣服給她,笑咪咪的收了錢。
*********
孫詩穎一直到午夜一點才回家。
她沒想到藍劭倫還沒睡,林莉莉也不在了,不過,她完全不想理他,倒是他沉眉鎖眼的盯著她看,「這麼晚回來?臉色也不好看,去哪裡了?」
她去淡水海邊吹了一整晚的海風,吹到她頭疼、渾身發抖,才驚覺時間已經好晚了!這樣也好,這麼長的時間該夠他們胡搞瞎搞了吧?
她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安靜的去洗了澡,然後窩在她的沙發上沉思。當她意識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他,她其實是很氣自己的。
不管他多麼有男性魅力、多麼英俊,難道她就這麼濫情嗎?她怎麼可以這麼差勁,見一個愛一個?她眼圈一紅,一聲來不及咽下的嗚咽就逸出口中。
「你在哭?!」藍劭倫皺著眉頭,走到她面前蹲下身要看她,沒想到她伸手就用力推了他一把。
「你走開!我討厭你!」她說完,立即將頭埋在被子裡,不理他。
「發什麼瘋?」搞什麼?害他為她擔心一整夜,她竟對他這麼凶!
藍劭倫不悅的回到床上,卻聽到她抽噎的低泣聲,他咬牙逼自己不要去理會。
時間滴滴答答的過去,半夜兩點多,半夢半醒的孫詩穎全身發燙,不僅頭痛、四肢酸痛,還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呻吟。
細碎的聲音驚醒了藍劭倫,他立刻下床跑到她身邊,「詩穎,你怎麼了?醒醒,快醒一醒。」
但她只是無意識的夢囈呻吟,他伸手碰她的臉,這才發現她發高燒、冒冷汗。他馬上套上衣服,將她打橫抱起沖下樓去,招來一輛計程車,直奔最近的醫院。
*********
只是感冒。
病房內,藍劭倫抿著唇瞪著躺在床上打點滴的孫詩穎。她睡著了,但她的臉色好蒼白!想起他把她送到急診室,醫生要求他退到布簾外時,他以為她就要死了,一顆心失速狂奔,焦急得不得了,結果醫生居然只給她打退燒針,開了藥,再掛上點滴後,就將她丟著不管了。
他吐了口長氣。這個笨女人怎麼變得那麼虛弱?
感冒根本不算是病!連藥都可以不必吃的。
他伸手爬了爬劉海,盯著她的睡容。這張臉究竟有什麼魔力?就算面對數億元的合作生意,他的心臟也不曾像剛才跳動得如此快速。
她的臉蛋很小,眉形姣好,纖長濃密的睫毛在此時形成一道扇形陰影,而闔上的眼眸--他的腦海裡浮現她那雙帶著倔強、冒火的翦水明眸,還有含笑時的甜美眼神,他的唇不由自主的微揚,目光往下移到她豐盈的唇瓣,她的唇色是淡淡的粉紅,很誘人……
誘人?!藍劭倫濃眉一蹙。
他從小就討厭女生,她們老是喜歡貼近他,搶著當他的新娘,在求學的時期,投懷送抱的女人更是多到數不清,讓他煩不勝煩,覺得女人這種生物根本不該存在這個世界上,就連他的母親、奶奶、外婆,每次見到他都是又親又抱,吻得他一臉口水,真夠噁心的。
所以,他不曾有女人,也不正眼看女人。
因此,當他遇上了見一個愛一個、口中老是喊著「寶貝、甜心、蜜糖」的莊恩屏,兩人怎麼看彼此都不順眼,最後更是一言不合,見面就打,所以他們的深厚友情完全是打出來的。
然而,此刻跟前的孫詩穎看來就像一個……
「寶貝?」他喃喃低語,再傾身凝睇這張愈看愈順眼的小臉蛋。
難不成……他就要愛了嗎?
*********
孫詩穎在醫院躺了一天,也跟公司請了病假,接到好幾通小喬等好友們關心的電話後,在藍劭倫的陪伴下回到家裡。
「這是什麼東西?」
她發現小小的圓桌上竟然擺了一大堆彩色瓶子,走近一看,有各種維他命錠、善存、保肝丸、降血脂,挺立鈣片、巴西蘑菇、蜂膠、人參粉、林林總總一盒又一盒,她看得眼花撩亂,「你是要開藥局嗎?」
藍劭倫沒回答她,只是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一張卡片塞到她手中。
她不解的拿起來一看,又是一愣。這是附近的一家高級健康生活俱樂部的VIP會員卡,聽說入會費就要數十萬,可這上面竟亮澄澄的刻印著她的名字?!
她一臉的莫名其妙,「這是幹什麼?」
「你認為是幹什麼?你才幾歲,身子就那麼爛!我付了兩年費用,從你開卡的那一天開始算起。」他酷酷的把問題丟還給她。她居然不是受寵若驚的表情,這女人是什麼笨反應啊?!
「我身子哪有爛?」
「一個小感冒還要住院,你說呢?」
孫詩穎詫異的瞪著他。才一個小小的感冒,他竟然到藥房扛了一大堆的營養藥品,還替她辦了健身房的會員?
她眼眶紅紅的,喉間像被什麼東西梗住,鼻酸起來。
「你昨晚跟她在一起嗎?」她並不想提這件事,可是她真的很在乎,也好想知道答案,於是嘴巴與心都有了共識。
「你是因為……你昨晚去哪裡?」
「去淡水海邊吹了一夜的風。」
「笨蛋!」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她自己脫光了衣服,我把她的衣服扔到窗外、把她關在門外,你說我們有沒有在一起?」他沒好氣的反問。
她的眼淚迅速盈聚,籠罩在心裡的烏雲瞬間散開了。
「別給我哭,不然我還得花錢去買護眼液!」
嘴巴明明一樣的壞,但怎麼可以對她這麼好呢?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動頓時湧上心坎,她的淚水一滴一滴的滾落眼眶。
藍劭倫濃眉蹙得更緊,「我說不能哭你還哭,我早就懷疑你的中文有問題。」
「嗚嗚嗚……」她的淚水決堤,再也不能克制的愈掉愈凶了。
「笨女人!你聽不懂我的話是不是?」
孫詩穎哽咽一聲,再也忍不住的伸出雙臂緊緊抱住他。
過去,她把每一分錢都花在高明傑身上,捨不得對自己好一點,高明傑也覺得理所當然,就算看到她吃泡面也沒表示什麼,拿她的錢也不曾說過一聲「謝謝」。而藍劭倫這個心肝壞,嘴巴壞的男人,竟然……
他這份心比什麼都要來得珍貴,她從來沒有感覺這麼幸福過,原來幸福就離她這麼近,並沒有遺棄她。
藍劭倫抿緊了唇,環抱著哭個不停的小女人,「你哭夠了沒?我的衣服都濕了。」
聽出他口氣的不自在,看來他也不懂得表達自己的情緒,她這一哭一抱竟然讓這個向來冷靜冷酷的男人不知所措了!她突然拉起他的針織衫擦乾淚水,還用力的給他擤了擤鼻涕--
「喂,你這笨女人,你以為我的衣服是衛生紙?!」
他雖火冒三丈的吼叫,卻沒推開她。她含淚的美眸飛上笑意,退後一步,抬頭看他。
他擰眉瞪她,「做什麼?」
孫詩穎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瞧著他。
這下換他有些不自在,「說話啊,笨女人!」
偏不!一雙淚水洗淨的秋瞳,帶著挑釁的光芒睨視著這個愈來愈不自在的男人。
藍劭倫輕咳一聲,「我要出去。」
他往前走一步,她卻跟著移動擋住他的路,繼續以那雙像是洞悉他心中某個秘密的眼神盯著他看,「你幹嘛?」
孫詩穎只是側著頭繼續看著他。
「好狗不擋路,聽過沒?」
她仍是不說話。
他倒急了,「你再不說話……」
她一挑柳眉,無言的詢問:怎樣?
藍劭倫黑眸半眯,有些被激怒了,「我就吻你!」
但她仍然不動,美麗的眼眸反而浮現笑意。
「原來你真的欠吻!」
他嘴巴很壞她早已領教過,但她知道他的心其實一點都不壞,他胸口這顆暖烘烘的心,清楚的告訴她這一點。
他咬咬牙。他都講得這麼難聽了她還不動?那就……那就不能怪他了!他臭著一張俊臉俯身吻了她,先是輕吻,接著情不自禁的轉為狂野,愈吻愈深入。
滋味其實挺不賴的,不,是好到不能再好了,那就一次吃幹抹淨,直接來個全套大餐,反正都已經下手了……
他在兩人相愛的過程中發現,自己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不過,也將會是最後一個。
*********
從這天開始,孫詩穎也跟藍劭倫睡在床上,兩人相依偎的感覺很好,這個鳥窩像一個家了。沒有人去提兩人協議的同居日子已經過期,而藍劭倫特地為她辦的健身會員卡則靜靜躺在抽屜中,因為他們一直持續在做床上運動,她實在沒有力氣再去健身。
至於小喬等友人看到她粉嫩光潤的氣色,臉上還洋溢著幸福光彩,不難猜測她再次墜入情網,只是在得知她竟然把自己給了藍劭倫後,每個人都震驚不已她竟把自己給了一個牛郎?!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們不用替我擔心。」她真的很清楚。
不擔心才怪!但給都給了,小喬只好叮嚀,「那玩玩就好,不可以認真。」
小唐跟小如也說:「心要把持好,不然你又會受傷的。」
其實她的心境已經改變了,已經不再那麼容易受傷,因為她對愛情有了不同的想法。
她只在乎曾經擁有,不在乎天長地久了。因為天長地久的愛情有太多的期待、壓力及包袱,而「曾經」只會是一個階段、一個過程,不會讓人耽溺,也不會有太多的傷心,她是真心這麼想的。
所以藍劭倫最多只會是男朋友、情夫,絕不會是丈夫!
她也明白的向他坦承自己的想法,不希望她做了抽身的打算時,他卻沉淪了。
她也想過這樣的想法也許太「自作多情」,男人應該都只喜歡短暫的邂逅,何況他的職業如此特別,怎麼可能專一?
在她思緒百轉的同時,坐在沙發上的藍劭倫也是內心翻湧,正在消化她那「曾經擁有」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你愛上了我,但這段感情已經先打上有效日期?」
孫詩穎點點頭,看著他那雙沉潛得不見任何波動的黑眸。她不喜歡他這樣的眼神,因為完全看不出他真正的思緒。
這個白癡女人,他藍劭倫好不容易動了心,而且還是三十幾年來惟一的一次,她竟然只是要玩玩?!
「好,我明白了。」
他會找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好時機,好好掐住她的脖子將她用力搖一搖,把她那個年久失修的小腦袋瓜重新組裝一遍,讓她說出「正確的中文」--也就是他要聽的話來!
就……就這樣嗎?她傻愣愣的看著他神情平靜的起身,開門出去。
第八章
寂靜的午後,老舊大樓的樓梯間突地冒出怒不可遏的狂吼聲。
「你說那個女人是不是笨得過火了?我這種優質的三高男人,她竟然在打上時效後,還敢說愛我!」
「類!你不懂,那個女人神經有問題,中文表達能力又差,說我最多也只能當情夫而不會是丈夫,這不說明了她連劈腿的打算都有了?不然我當得了情夫嗎?」
「我當然氣,我還是第一次被嫌棄!難道真要我當個不倫情夫?!」
憋了一肚子怒火的藍劭倫,一走下樓,就是打手機給不知人在何方的「難兄難弟」藤原類,一古腦兒將剛剛所受的「委屈」全吐給好友。
「至少她承認愛你。」這句話是藤原類在他連珠炮的怒吼中,好不容易插進去的一句話。
「什麼意思?」
一段長長的沉默後,接著是一聲長長的歎息。
他濃眉一擰,抬頭看了看寂靜的樓梯間,由於這棟大樓都是租給上班族居多,所以白天幾乎成了空城,「怎麼了?你的『不類情夫』不是結束了嗎?」若依日子來計算。
「還沒。」
「當得不順利?」
「當得不倫不類,一點都不成樣子,很失敗。」
「我們一開始不就是這樣說的?」
「我不確定了,」他的聲音聽來很困惑,「倫,女人在抱怨男人之時,就是女人欠修理之時嗎?」
「當然,這是花心痞子莊恩屏發明的『九言絕句』。」
「可是我下不了手。」
他是不是誤會什麼了?藤原類的中文也不太好,此「修理」非彼修理,不能真動手的,「類,我跟你說--」
「我有點事要忙,拜。」
他瞪著突地被切斷通話的手機。算了,類應該沒有那麼笨,他先搞定那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笨女人再說。
不過,看來他需要更多的時間。
*********
紐約
「你還要一個月的假?!你有沒有講錯?你已經滯留臺灣好幾天了!」原本還悠悠哉哉坐在真皮椅上哼歌的莊恩屏,一接到好友的越洋電話,差點沒摔到桌子底下去。
「我還要一個月。」藍劭倫口氣堅定。
「不成,我都安排好了,待你回來之時,就是我偕妻亡命天涯之時。你若不回來屆時TANK將群龍無首,不,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類比你早一分鐘前請好假,而我准了。」
類的動作竟然比他快?!但他才不管,「那是你的問題,再見。」
「別掛斷電話!」他急忙大叫,「我這浪子一結婚,就讓你們放長假,我卻連蜜月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有點良心好不好?!」這就叫自作虐,不可活嗎?
「剛剛有人說是亡命天涯。」他冷冷的提醒。
「哈哈」莊恩屏先乾笑兩聲,「我是配合你要我計畫的逃亡路線嘛!不過,你跟類都是沒工作人生就沒養份的男人,卻同時破天荒的來要假,是不是情路出現障礙了?」
接著,他開始吹噓自己從幼稚園開始交小女朋友,把妹的技巧五花八門,親密愛人多得數不清。最厲害的是,他很會應付女人,不管哪一型他都能治得服服帖帖。
「所以我來幫你,不過交換條件是你要在這幾天回來,因為我已經答應我老婆要帶她去度蜜月了。」
藍劭倫思索著。這傢伙畢竟是情場老手……「好,我明白了。」
*********
寂靜的夜,藍劭倫跟孫詩穎相偎相依,他伸出手輕撫她粉嫩的臉頰。既然確定要回紐約,有些問題就該談得更深入,或許可以提早發現、提早解決。
「是我的職業讓你在我們的愛情上寫下有效日期的嗎?」
聞言,她有點訝異,以為他不在乎,因為那日他的反應很平靜。凝睇著近在咫尺的俊顏,她漾起一個美麗笑靨,「不是這個原因。」
「不是?」
「我早就知道你的職業,愛上你是我心甘情願的。」
「那是舊傷未愈,不再相信愛情?」
她將臉貼靠在他赤裸光滑的古銅色胸膛上,「如果我說都是,而且不敢再要求了呢?」
這個答案比較真實,如果她的愛情要開花結果,那就是要求一個完整的婚姻關係,有家、有孩子,然而壓在兩人肩上的將會是更多的責任,他的職業就成了一個大問題,除了經濟壓力外,他的生活形態也必須改變。
她是一個渴望結婚生子的傳統女子,當然早已做好準備,但男人大都不願扛這樣的責任吧?除非有一個可以少奮鬥三十年的老婆……
「不敢要求的另一個說法,就是對我一點信心都沒有。」
他略微懲罰性的扯了她的髮絲一下,她輕皺柳眉,從他懷中抬起頭來看他,歎息一聲,「我是鴕鳥,很害怕我的要求會改變我們的關係。」
「看來你是對自己沒信心。」
孫詩穎苦笑。
也許該讓她親眼看看她愛上的、還有被她吸引的男人究竟有多麼優秀,她就會明白自己是多麼有身價,竟可以左右TANK集團三巨頭之一的喜怒哀樂。
就這麼決定!藍劭倫坐起身來,將枕頭塞在背後,靠向床頭櫃,她也跟著坐起身來,不解的望著他。
「我要回紐約,我要你去辦美簽,跟我回去。」
「回紐約?!」孫詩穎一臉錯愕,「可……可是我連護照都沒有,而且……」眼前這個最熟悉的陌生人竟是來自紐約?!
「沒關係,我會找旅行社幫你辦。」
「等……等一等!」她頭腦有點混沌,「我不能說出國就出國,我有工作,而且還需要旅費,不可能的!」身為孤兒的她從不敢作出國夢,而且因為認定這段愛情不會長長久久,她也從不過問他的家庭背景。
在她的認知裡,一個長相貴氣、英俊又狂傲的男人竟淪為牛郎去伺候女人,背後一定有很淒涼或無奈的過往,她不想去撕裂他的舊傷口。
藍劭倫一見她眸中出現憐憫之光,一點也不想知道她的腦袋瓜裡在想什麼,他將她擁入懷中,「女人最終要找的不就是終身幸福嗎?你這間鳥窩和百貨專櫃的工作都可以不要了,因為我可以給你更好的生活。」
孫詩穎眼眶微微一紅,有些不確定的問:「你這是在求婚嗎?」
「算是吧!但你別給我哭。」他酷酷的回答。
她連忙拭去即將掉落的淚水,燦然一笑,「若真如此,我們更得窩在這裡,我更該做好專櫃的工作,因為我不希望我老公當牛郎,我會吃醋的。」
「我當然不當牛郎。」他真受不了她!
「可是你的高消費我又供養不起。」
她低聲嘟嚷,他卻聽得一清二楚。這女人真將他當成牛郎了!他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不管你打算怎樣,都一定要陪我回一趟紐約,我保證你一定不虛此行。」
「可是……」
「還是擔心我將你賣了?」
搖搖頭。她倒沒想過這一點,只是要再次為愛不顧一切……她遲疑,也有點膽怯。
「好吧!我讓小喬陪你一起去,這樣你就可以安心了。」藍劭倫吻了她的額頭一下,「就這麼決定了,你明天跟她說,食宿和機票我全部負責,睡吧!」
他抱著她躺回床上。
紐約?!怎麼可能?他在開玩笑吧!還連小喬一起去?食宿機票他全部負責?!孫詩穎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瞪著這張近在咫尺的俊顏,有些難以置信。難不成要像陶子曾唱過的一首歌--「想走路去紐約」?!到底是誰笨啊!
*********
這是開玩笑嗎?
七天后,藍劭倫,孫詩穎和小喬已經坐在飛往紐約的班機上,三人坐在頭等艙裡,空姐親切可人的招待與服務,還有飛機上提供的精緻美酒餐飲,全都讓孫詩穎跟小喬有種置身美夢的感覺。
所以兩人每隔一段時間就互捏彼此的「腰裡肉」,會痛,代表並不是夢,可是怎麼會有這麼美好的事發生在她們身上?她們因懷疑而一捏再捏,這一趟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兩人身上多了不少瘀青。
當飛機在甘乃迪國際機場降落時,她們更是興奮到不行。這不是夢,她們是真的飛來紐約了!
「天啊!好多外國人。」
藍劭倫受不了的看著兩個嘰嘰喳喳的女人。讓小喬跟來似乎是錯的,也不知是誰說過,兩個女人就等於一個菜市場。
三人走出機場大廳,莊恩屏早已派了人來接機,由於藍劭倫不碰女色是出了名的,因此莊恩屏的特助曾伯謙一看到有兩名女子陪著他出關,還真是嚇一大跳。
「副--」
「我要先回家。」藍劭倫直接打斷他的話。
「可是莊副總他……」他一見那雙黑眸轉為冷硬,頓時彎腰行禮,「是!」
天啊!好嚴峻的一張臉。孫詩穎眨著眼睛看向他。她幾乎都要忘了他還有這恐怖的一號表情!一旁的小喬也嚇得跟著閉嘴。
兩鬢斑白的曾伯謙請三人坐上加長型的黑色勞斯萊斯轎車後,隨即禮貌的將隔音玻璃升起,開車上路。
豪華寬敞的空間內,備有香檳、紅酒及高腳杯,兩個小女人頭一回坐這麼豪華的車子,自然感到新鮮,忍不住玩起各式按鈕,讚歎和驚喜聲頻頻出現。
「你們很吵!」藍劭倫真的後悔讓小喬同行了。
兩人不好意思的相視一笑,接著孫詩穎才慢半拍的問一個蠢問題,「這是你的車子?」
「你認為呢?」人都飛到這裡來了,還問這種蠢問題!
「我想不可能,肯定是哪個有錢的富婆供你使用的,對嗎?萬一被她知道了……」小喬的想像力更豐富。
「糟了!我們還是快下車好了。」孫詩穎好緊張,因為從決定要飛來紐約後,她只要問藍劭倫有關這裡的問題,他總是用一句「到時你就知道了」來回應。
天啊!他快吐血了!他臉色鐵青的看著這兩個果然是物以類聚的愚笨生物,「坐好,給我安靜!」
她們馬上挺直腰杆坐好,不敢亂玩也不敢喝飲料,不是因為他的臉色大顯陰霾,而是擔心包養他的富婆會發現,總不能害了他吧!
孫詩穎輕歎一聲,「我不能提供你這麼高檔的物質享受,因此也不可以要求你離開那個富婆,是不是?」她的愛情是不能自私的。
真是夠了!藍劭倫乾脆閉眼休息,免得忍不住動手掐死她,但說穿了笨的人是他,居然這麼沒有眼光的愛上這種少根筋的女人!
車子行駛近一小時後,來到曼哈頓的上城東區,也就是中央公園以東,介於59街至110街之間,這裡也是全紐約房價最貴的區域。
孫詩穎跟小喬瞪大了眼,貼靠在車窗玻璃上看著中央公園的美麗景致,充滿藝術外觀的美術館、博物館,還有一棟棟豪華無比的高級住宅,兩人看得目不暇給。
不久,車子停在一棟美輪美奐的白色建築物前,這棟房子有綠意盎然的草坪、有噴泉和泳池,簡直就像明信片上的風景照,她們看直了眼,沒有注意到藍劭倫已經下了車。
直到他走進建築物的身影進入她們的視線內,兩人才恍然回神,急忙下車。只見剛剛接機的司機已經將他們三人的行李提下車,還示意她們往屋裡走。他的年紀一看就知道比孫詩穎大,她實在不好意思讓他拿行李,「我自己來。」
小喬對她使了一個眼色,再從皮包裡拿出一張美鈔,「他要賺小費啦!」
曾伯謙是TANK集?z的高階主管,更是三巨頭身邊的特別助理,看到小喬塞到他手中的一元美金,又好氣又好笑,見藍劭倫一記冷光瞥過來,他馬上將紙鈔收進口袋,並將三人的行李送進屋內。
藍劭倫先看了兩個眼睛熠熠發亮的女人一眼,再對他道:「你到外面等我。」
「是。」他立即走出去。
「哇啊!」兩個女人環顧四周,發出驚歎聲。
這棟房子寬敞又明亮,全部都是昂貴的歐風傢俱,裝潢雖走極簡風格,卻更顯大氣,藍劭倫帶著她們逛了一圈,整棟樓只有兩層樓,共四間房間,而在一樓的主臥室還與另一間客房相連,簡直大得離譜。
「嘖嘖,這也是包養你的富婆的房子吧?」小喬讚歎連連。
「她怎麼那麼有錢?」孫詩穎也有同樣的疑問,並且更擔心起自己的鳥窩能留住他多久?他跟自己在一起,會不會只是新鮮感在作怪?萬一……
瞧她那雙憂心忡忡的美眸,藍劭倫已經懶得理會了。反正明天一早他就會帶她去參觀他跟兩名好友一起打拚的商業王國,屆時她就會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孫詩穎的心情真的很不好,她握住他的手,「我們別住這裡好不好?」
「不用擔心,『她』一年只來住一個月而已。」
他故意讓她誤會,如此一來,小女人明天的表情才會更精彩!
而他口中的「她」其實是他母親,早已跟父親分居的她定居法國多年,偶爾回美國就住在他這裡。
「你們先去休息一下,我還有事要辦,晚一點兒再回來接你們去用餐。」
「『辦事』?你該不會馬上要去接客吧?」小喬直覺的問,馬上引來他的超級冷眼,她嚇得趕緊捂嘴。
他看了孫詩穎一眼,望見她小臉上的憂心,他的眼神不禁放柔了,「我不是去接客。」對這張藏不住心思的小臉蛋他根本凶不起來,也罵不出聲。
那就好。她微微一笑,真的放心了。
*********
藍劭倫來到位於洛克菲勒中心的TANK集團辦公大樓,搭了專屬電梯直達莊恩屏笑稱的三巨頭專屬辦公樓層。
電梯門一開,西裝筆挺的莊恩屏便笑臉迎來,「終於回來啦!我親愛的朋友……噢!」一個猝不及防的過肩摔,讓原本想給多日不見的好友一個熱情擁抱的他,先是頭下腳上,僅僅一秒即被重重的摔倒在地,還發出「砰」的一聲。
他痛得唉唉叫疼,「天啊!我的腰……不,是背斷了,痛痛痛……」
跟藍劭倫一起上樓的曾伯謙完全看傻了眼,更甭提送資料上來給莊恩屏的秘書潔西卡,嚇得捂住嘴呆站著。
「你可以先下班了,潔西卡。」藍劭倫以流利的英文下了指示,金髮碧眼的潔西卡看了齜牙咧嘴地站起身、一手還扶著腰部的莊恩屏一眼,這才忍住笑意的搭電梯離開。
「你也可以走了。」曾伯謙在攙扶莊恩屏到沙發椅上坐下後,接著也被要求離開。
豪華的辦公樓層只剩他們兩人。
「你安排的地方還真不錯,我很好奇你把類安排到哪裡去了!」藍劭倫這話自是挖苦味十足。
莊恩屏聽懂了,但也笑了,「放心,絕對符合公平公正的原則。」
他一愣,「難道你也把他……」
「不!不是牛郎酒吧,但他在『那個地方』應該過得還不錯,否則怎會樂不思蜀?還有你……」他又揉了揉腰部,再吐出一口長氣,「你不也挺快活的?把自己的女人都帶來紐約了,足見我這項安排是對的,我堪稱愛神丘比特第二。」
「我不是來找你談這些的,剛剛那一摔算是把這筆帳先算清了。」
他一臉不以為然,對這一摔就這麼算了,他才要喊委屈。
「對了,凱文跟史蒂夫呢?」這兩人是他跟藤原類專屬的特別助理。
「去做你們兩人該做的事啊,不然,我哪能一人抵三人用?」好在兩個工作狂主子訓練得當,這兩個特助能力一把罩,很耐操。但大事還是要他作主,很累呢!
「哼,你這叫自作自受。」藍劭倫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錯,這叫『偉大的友誼』也叫『用心良苦』。」他可是相當得意。
「凱文去哪了?」
「還不就是你在進行中的直升機遊覽公司那,這可是我們飯店事業的新版圖,但『飛力直升機』本已談妥的讓渡價碼卻三級跳,對方獅子大開口。因為價格與你當初所評估的差距甚多,凱文只好一次又一次的去交涉。」
接下來的時間,藍劭倫又成了一個工作狂,他聽著莊恩屏談他手上一些還在進行中與已完成的相關業務,兩人邊討論邊做記錄,不覺時光已飛快的流逝。
直到莊恩屏的肚子咕嚕咕嚕作響,再加上他已經很久沒有加班,又榮登「PTT(怕太太)俱樂部」的榮譽會長,不得不告饒,「倫,你別一回來就操我,我還得留些力氣回去陪我老婆!她最近很沒有安全感,老是懷疑我外遇。」
經他這一說,藍劭倫連忙看表,沒想到已是晚上九點了,「糟了,我答應要帶她們去吃晚餐。」
「吃宵夜吧!」莊恩屏看了時鐘一眼低喃,「應該有人來得及加入。」
「你說什麼?」他沒有聽得很清楚。
「沒有,你快回去吧!」他不敢說某人已經向自己打探他回美的班機時間,而且此刻時間,「她」應該已經飛抵紐約了才是。
第九章
餓!
孫詩穎跟小喬真的是餓到前胸貼後背了,偏偏兩人的英文都爛,剛剛雖然鼓起勇氣要出門,但一來怕迷路,二來這外面走來走去的全是一些鼻子高高的阿度仔,她們忐忑不安的相視,還是放棄了。
最可憐的是,置身豪宅又如何?冰箱裡沒有吃的,除了礦泉水外,什麼也沒有!
她們當然想過要打藍劭倫的手機,但天才的是,孫詩穎這才發現她根本不知他的手機號碼。
小喬連喝三瓶礦泉水,她看開了,「我上樓去睡了。」
「可是……」
「如果你的他有買吃的回來,也別叫我了,我已經又累又困。」她一步一步的往二樓走,還不忘提醒,「別忘了穿那件睡衣啊,我可是特別幫你買的!」
說來那藍劭倫也是怪胎,詩穎穿那種阿媽級的睡衣,他還能對她有胃口?
若不是她們在出國前討論要帶的衣物時聊到睡衣,她還真不知道詩穎還在穿古董級的睡衣。
她打了個哈欠,頭也不回的跟好友揮揮手,上樓睡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孫詩穎因為無聊而上樓去,卻見小喬已經睡得好熟,她只好下樓回到主臥室,無所事事之下,她將行李打開,映入眼簾的就是小喬硬塞到她皮箱裡的性感睡衣。薄如蟬翼,有穿跟沒穿一樣,叫她怎麼穿?
「他不是都看光光了,還有什麼不敢的?」
這話是小喬說的,其實也不無道理,她再看了擺放在床頭櫃上的小時鐘一眼。十點了,這麼晚他應該不可能帶她外出了。
她索性去洗澡,鼓起勇氣穿上這件白色的性感睡衣,當她站在連身鏡前打量自己時,門鈴突然響了。
糟糕!她要不要換下來?他會不會笑她?還是換掉好了,正拿起衣服要進穿衣間時,房門突然被打開了。
「SurpriSe!」
染了一頭俏麗短髮的潘昕眉逕自開門走進來,但她怎麼也沒想到兒子的屋裡竟然會出現一種稀有動物。
「這裡怎麼會有女人?!我是不是走錯了?」
因為她太瞭解自己的兒子有多討厭女人,即便是她這親生的媽咪也一樣!
孫詩穎的心一沉,小腦袋想的都是--完了!這肯定是包養藍劭倫的貴婦,偏偏自己還穿了一件這麼暴露的絲質睡衣……
「你……呃,我……其實我是……」她腸枯思竭,不知該說什麼。這算不算捉姦在床?不對!藍劭倫不在,所以她得想想要怎麼說……可是她不習慣騙人啊。
突然,門鈐又響起,她臉色一變,急忙越過時髦的貴婦人跑出去,她將門拉開一個小縫,確定門外站著的是藍劭倫後,立刻對他說:「你先不要進來,快走!」
「你幹什麼?」他想將門推開,可她卻努力擋在門口。
這笨女人!他用力一推,她的力氣當然抵不過他,可是門一開他竟然看到--
「媽!你怎麼來了?!」
「媽……媽?!」孫詩穎難以置信的盯著這名看起來頂多四十歲的年輕辣媽,而她正沖向前狠狠的抱住藍劭倫,再「啾啾啾」地給了他滿臉口水的吻。
她忍不住皺起眉頭,感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該死的!媽,我說過我長大了,別再這樣吻我!」藍劭倫一臉噁心的怒斥,隨即跑進浴室洗把臉後才走出來。
而孫詩穎還呆立在原地,傻儍的指著潘昕眉問:「你真的是劭倫的媽?」
藍劭倫翻了個白眼。難不成他會隨便叫媽嗎?
「呵呵呵,我知道你為什麼懷疑。他長得像他爸,這一點很不公平,因為懷胎十月的人是我。」潘昕眉俏皮的朝她眨眨眼。
「可他也沒你這麼……」
「親切活潑!沒錯,這又是另一個不公平,他完全像藍家家族的男人,我就是受不了他爸的脾氣才會和他各分東西。」她嘰嘰喳喳的邊說邊打量這個身材嬌小但絕對優等的小美女後,才突地冒出一句,「你是我兒子的女人?」
她粉臉爆紅,藍劭倫立即將她擁入懷中,以行動回答自己的母親。
孫詩穎這才突然驚覺自己身上穿的是什麼,「天啊!我……我先去換衣服。」她恨不得有個地洞能讓她鑽下去。第一次見他母親,她竟穿成這樣!
「不用換,她馬上就要走了!」
「唉,有了媳婦不要娘嘍!」潘昕眉開始埋怨。
「媽,說重點。」他太瞭解他這個媽,萬一唱起哭調,三天三夜也唱不完。
去!這兒子跟他那個爸一樣不怎麼討人喜歡,但又能怎樣?還不是自己生的!
「過幾天是你爺爺的八十大壽,家族成員得全部出席,當然包括你。」
「我不去!」
「不行!」她口氣也變得強勢,「你爸說,你爺爺的日子怕是不多了,這回一定要全員到齊,所以後天我們得一起飛洛杉磯。」
「原來你是親自來押我過去的。」他嗤之以鼻。
「也可以這麼說啦,」她不否認的提起自己的行李就往外走,「難得你開了葷,媽咪我就別當電燈泡,我到飯店去住了。」人走了,門也「砰」的一聲關上了。
好帥!可是她剛剛說什麼家族成員?
孫詩穎抬頭看他,「你媽剛剛……」
「我不想談剛剛的事,我只想……」他突然魅惑一笑,「你要勾引我?」
她的小臉漲得紅通通的,「是小喬她一定要我……」
他突然把她打橫抱起,聲音變得沙啞,「你餓了嗎?」
孫詩穎吞咽了口口水,不知該怎麼回答他。她的肚子是餓了,可是他的眼神很清楚的透露他也餓了,但兩人的「餓」顯然是不一樣的!
基於男人是女人的天嘛,所以當然要先喂飽他。
他自然也看出她的餓跟他有多麼不一樣,所以,「我們一樣一樣來……」
激情過後,她已經沒有半點力氣了,只能軟趴趴的躺在床上,其間,藍劭倫似乎打了通電話,但她已呈現昏昏欲睡的狀態,沒聽懂他在說什麼。
過不久,門鈴再次響起。
她看著藍劭倫起身穿好衣服出去,再回來時,手上多了一個大託盤,上面全是熱呼呼的美味佳餚,她馬上從床上跳下來,一臉興奮,「怎麼會有?」
「總不能我飽了,你還餓著吧?」
她凝睇著他那張微笑的俊顏,再看看託盤上價位不菲的海鮮大餐,回想起他母親所說過的話,忍不住問:「你到底是誰?」
他微笑,「明天你就知道了。」
*********
這是夢嗎;:
置身在TANK集團辦公大樓內的副總裁辦公室裡,孫詩穎和小喬的眼神都在傳遞著這一個共同訊息。
事實上,她們腦袋仍然混沌,就在一、兩個小時前,藍劭倫帶她們到這裡,簡單的介紹這裡是他跟另外兩名友人一起打拚起來的事業。每個見到他的人,不管是黑髮、金髮,紅發,白皮膚、黑皮膚、黃皮膚的男男女女,全都恭恭敬敬的跟他行禮,還說了一長串英文,但除了Goodmorning之外,其他的都是有聽沒有懂。
接下來,他帶她們來到一間很大的簡報會議室,派人放幻燈片給她們看,然後說他還有會要開,先走了。
幻燈片的內容是集團在各地投資的飯店及一些相關業務,但因為全是英語發音,她們看得頭昏腦賬、有聽沒有懂,後來,還是曾伯謙進來替她們翻譯和解釋,她們這才知道人家是名特助。
曾伯謙因為會中文,所以負責接待她們,回答她們的一切問題,當然也讓兩人知道她們心目中的「牛郎」是什麼來頭。
但也因為藍劭倫完全沒有時間陪她們,所以孫詩穎無法將心中的思緒及想法跟他分享,心情其實有些低落。
一整天她都沒有看到他,直到夜幕低垂,她們被安置在地下一樓的員工健身中心,但兩人都累了,所以只去SPA館舒活筋骨,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七點時,她們才又回到早上時就曾來過的豪華辦公室,一個微笑著的外國人送來兩杯咖啡後便出去,又只剩她們兩個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聽到說話聲了,而且還是她們倍感親切的中文。
「你是銅板女郎吧?久仰久仰!還有,你一定就是小喬。」
高大挺拔的莊恩屏笑咪咪的走進來,很大方的給這兩個驚愕的臺灣女孩一個擁抱。
好帥啊!小喬臉紅紅,心卜通蔔通狂跳。
而孫詩穎的粉臉也是通紅,但不是因為長相俊美的莊恩屏,而是她沒想到那個綽號竟然也飄洋過海了。
藍劭倫走到她身邊,先是瞪了好朋友一眼,再低頭向她介紹道:「莊恩屏,我的好友,也是這次……」
「促成你們千里姻緣一線牽的最大功臣。」莊恩屏拍著胸脯搶功勞,再朝好友眨了眨眼,「她還不知道嗎?」
他撇撇嘴角,「不知道。」
這兩人在打什麼啞謎?孫詩穎跟小喬同時露出不解的眼神。
「不知道就太可惜了。」莊恩屏笑咪咪的看著孫詩穎。好朋友的眼光真不賴,美人胚子一枚!「走吧!我們已經在餐廳訂好位置,但因為我老婆和朋友有飯局,就不能陪我們了。」
他頓了一下,又道:「其實她在也不好談啦,待會我們坐下來後,我再好好告訴你,倫為什麼得飛去臺灣當牛--噢!」又是一記拐子直接敲向他的腰部,他一臉痛楚的瞪著好友,「帳不是結清了?」
「因為你的嘴巴癢了,我的手也跟著癢。」這是威脅!
呵呵,要他閉嘴?那他不得內傷才怪!他才不理他,反正痛也痛過了。
待一行人抵達飯店餐廳後,他故意坐在離好友最遠的位置,一邊用餐一邊像在說故事般,將三個好朋友打賭的事娓娓道來,期間,他還得小心的躲開某人「不小心」飛過來的刀叉。
孫詩穎跟小喬在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後,覺得相當不可思議,兩人相視一眼,努力的憋住一肚子的笑。這三個男人就某方面而言,根本就是幼稚嘛!
藍劭倫當然也看到孫詩穎眼睛和嘴角藏不住的笑意,所以他才要莊恩屏閉嘴,但偏偏他就是不停。
「我說嘛,做人不能太鐵齒,另一個苦主還不知人在哪裡呢!」
「我們明天還要去其他地方,等會兒要先走了。」藍劭倫故意轉移話題,因為有人笑到連飯都吃不下去了。
「對了,銅板女郎,你去參加他爺爺的壽誕之前,最好要有心理準備。」莊恩屏好心的建議。
藍劭倫臉色丕變,「你知道?是你跟我媽通風報信的?」
「呃……」他乾笑兩聲,再高舉雙手,「別怪我,是你老媽威脅我如果不告訴她,她就天天打電話給我,你也知道她連珠炮的功力有多強。」
「莊大哥,你要我有心理準備是為什麼?!」孫詩穎很在乎這句話。
「你別嚇她!」藍劭倫馬上警告好友。
「不行,我一定要先說,不然你希望等到明天她被那群天之驕子、驕女包圍時,再讓她傻呼呼的僵在那裡?」他不以為然的瞪他一眼,再溫柔的看著小美人,「你就喝咖啡、吃甜點,聽我說故事,倫是個悶葫蘆,要他說這個故事給你聽,套句他的話,就是天下紅雨也不可能!」
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嗎?她正襟危坐,有些不安的望向臉色繃緊的藍劭倫,而接下來的故事,也的確讓她的眼睛愈睜愈大,一直處於震驚狀態。
這個故事就是百年企業「世堯集團」的故事。
藍家第一代到美國赤手空拳打出來的天下,在第二代藍世堯的手上發光發熱,也因藍家的家族龐大,准繼承人的篩選也就格外嚴謹。
不過,從小就早熟且展現過人的冷靜與優秀才華的藍劭倫,很快便得到爺爺藍世堯的關愛,只要他不上學的日子,他就帶著他出席各種大大小小的宴會,而在集團的高階會議裡,也常常看到他像個小小接班人似的坐在爺爺身邊。
年紀尚小的他,自然招致眼紅的親戚們冷嘲熱諷,因為這代表自己的孩子不夠優秀,心裡如何痛快?!
還有另一批人是帶著「卡位」心態接近他,極盡諂媚之能事,想打好關係,讓自己的孩子也有機會站上高峰。
而在這種環境下成長的藍劭倫,時常面對父母在教養他時,因理念不同而產生的爭執,兩人到後來甚至分居離異,他的心其實是很寂寞的。
「這一段有必要講嗎?」藍劭倫不悅的打斷莊恩屏的話。
「好,不講,反正也講得差不多了。」他微笑的看著仍處於呆滯狀態的孫詩穎及小喬。也難怪啦,一個「牛郎」不僅是一家大型集團的三大巨頭之一,還是間百年企業的准繼承人,難怪她們會回不了神。
飯局結束後,藍劭倫開車載孫詩穎及小喬回家,一路上孫詩穎都靜默不語,小喬察覺她的不對勁,試著跟她交談,但她只是搖頭。
藍劭倫也表現出相對的冷靜,並不急於要她說話。她今天的表現讓他更明白她有多麼珍貴,她並沒有因為他的真實身份而雀躍不已,他知道她在思考,也瞭解她內心的衝擊,更明白她需要時間沉澱。
直到兩人進入主臥室單獨相處後,他才溫柔的將她擁入懷中,「你嚇到了?」
孫詩穎先點點頭,又緩緩的搖搖頭,安靜的依偎在他懷中。
她的思緒依然複雜,最令她憂心的一點是,他們倆的身份天差地遠,真的可以在一起嗎?
*********
翌日上午,潘昕眉神采奕奕的來到兒子家,敏銳的看到孫詩穎臉色不佳,還有黑眼圈,顯然沒有睡好。
她知道原因,因為昨晚莊恩屏已經長舌的向她報告精彩好事,然而此刻在孫詩穎的身上看不出半點麻雀變鳳凰的喜悅,她確信了兒子的好眼光。
她微笑的握住她的手,「你放心,伯母絕不是那種要求門當戶對的老古板,再加上我兒子又是個冥頑不靈的人,他決定的事沒人改變得了的,我希望你別鑽牛角尖。」
孫詩穎詫異不已的看著她那雙似乎洞悉所有事情的眸子,再望著身旁的藍劭倫。
「你消息很靈通嘛!」他望著母親。
「我做人成功啊!」她笑咪眯的再看向孫詩穎,「幸福就在自己的手裡,你可別怯懦,懂嗎?」
她點點頭,回以感激的一笑。其實剛剛小喬出門前也跟她說了許多,但她始終沒有信心,再加上藍劭倫說今天的宴席小喬不適合出席,所以安排一名特助帶她去四處逛逛,而沒有好友陪在身邊,她其實是很害怕的。
「這個笑容就對了,待會兒我們到洛杉磯時,你還得穿好一身的銅牆鐵壁,因為那群怪物不用說話,只要用那種瞧不起你的眼神盯著你看,就會讓你受不了,不過……」潘昕眉突然詭譎一笑,「你有我兒子在身邊,可能沒人敢盯著你看吧?」
「真的嗎?」她好奇的問。
藍劭倫低頭啄了她的櫻唇,「別聽我媽胡說,我只想知道銅板女郎的勇氣還在嗎?」其實那時的情景,他一直是印象深刻的。
回想起那一幕,她不由得莞爾一笑,「嗯。」
「很好,這一次,換你陪我現身一下了。」
於是三人搭飛機到了洛杉磯,但孫詩穎卻愈來愈緊張。雖然她就像是有了左右護法,可是她仍是一隻醜小鴨,如何站在炫目的藍劭倫身邊,接受眾人的目光?
但她的擔心是多餘的,下飛機後,潘昕眉和藍劭倫直接帶她到市區一家占地近百坪的名品店,在兩人挑剔的目光下,她穿上一件粉紅色、充滿希臘風情的典雅曳地禮服,搭配上珠寶鑽飾,再由專人為她做頭髮、化上流行彩妝,一個氣質高雅的美麗女子頓時出現在母子兩人面前。
藍劭倫眸中近似看癡的讚賞,令她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而潘昕眉更是直接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詩穎,你一定是今晚最美麗的女人。」
「不對,伯母才漂亮呢!」她這句話絕不是諂媚,潘昕眉的頭髮雖然染上不少顏色,但前衛而不低俗,一身凸顯她婀娜身段的兩截式禮服,更讓人猜不出她已有藍劭倫這麼大的兒子!
「呵呵……這張小嘴兒甜,我喜歡。」
「兩位女士該走了吧?我們已經遲到了。」
藍劭倫笑著催促兩個互相讚美的美女,左擁右抱的步出名品店,開車離去。
*********
對孫詩穎而言,眼前所見到的都很不真實,與她原本的世界相距甚遠。
像這棟金碧輝煌的別墅,是她在一些好萊塢電影裡才能看得到的,波光粼粼的游泳池、三層雕刻人物的白色大理石噴泉、修剪整齊的綠色草坪,還有姹紫嫣紅的花園,除此之外,許多穿著制服的男女服務生正穿梭在盛裝出席的男女賓客間。
庭院的另一邊,還有五星級大廚在現場烹調美食,而在一個略高的平臺上則有一組交響樂團在合奏悠揚樂聲。
衣香鬢影、觥籌交錯,一看就是上流社會的社交戲碼,而麻雀變鳳凰的奇跡應該也只存在電影裡,她這個灰姑娘可能變公主嗎?
藍劭倫能感覺到她的忐忑不安,雖然在他看來,眼前只是一群男女在吃吃喝喝、探人八卦、道人長短而已,有何可怕之處?
更甭提這些人在看到他挽著母親及孫詩穎走進來時,有一大半已成了木頭人。
賓客們突然不語不動,孫詩穎立即感到不少帶著敵意的目光射向他們三人,她緊張的握緊他的手,再抬頭望他,只見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一片漠然,她再看向右手邊的潘昕眉,她臉上的笑容燦爛如陽光,彷彿什麼事也沒有。
此時,一對年紀略長的父子從人群中走出來,孫詩穎一看就知道是藍劭倫的爺爺跟父親,因為三人的輪廓就像是從同一個模子中印出來的,只差在一個白髮蒼蒼、一個正值中年、一個則是豐神俊朗。
「是不是很不公平?」潘昕眉朝她眨眨眼,她回以一笑,明白她指的是三個男人竟長得如此相像。
「爺爺,生日快樂。爸,好久不見了!」藍劭倫面無表情的對兩人簡短問候。
藍世堯抿緊了薄唇,挑剔的眼神立即掃向他身邊的陌生女子,但還來不及打量,潘昕眉立即上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生日快樂。」
不等他反應,她又笑笑的給前夫一個擁抱,「好久不見了,承仁。」
「你還是把自己搞成這樣?」藍承仁不以為然的看著她染得五顏六色的頭髮。
「本性嘛!」她無所謂的聳肩一笑,隨即將已經快嚇得皮皮挫的孫詩穎拉到他們面前,「把焦點放在這個小甜心身上吧!這可是劭倫千山萬水尋來的。」
「你們好,我叫孫詩穎,是臺灣人。」她僵硬的介紹自己,雙腳都在微微發抖了。
「劭倫,你先去吃點東西,待會兒到我身邊來,我要介紹一些人給你認識。」
藍世堯神情嚴肅的對著孫子說完話後,隨即跟兒子一起走回人群,並沒有再看孫詩穎一眼。
她難過的低下頭來,但潘昕眉拍拍她的手,「別想太多,那老頭子要是好相處,我就還是他的媳婦啦!」
「沒錯,不用想太多。」藍劭倫握緊她的手,給她一個鼓舞的溫柔笑容。
她發誓、她真的敢發誓,她聽到不少人發出驚愕的抽氣聲,但她的眼睛一往人群看去,眾人已恢復交談,並沒有人看向他們,只是當她再轉回來時,她又能清楚的感覺到有好多人的視線定在她身上。
「你帶她去吃點東西,我看到一些老朋友,先過去聊聊。」
潘昕眉拍拍兒子的肩膀,交代一番後,就找一些過去還算相處得不錯的親戚朋友敘舊去。
「走吧!」藍劭倫摟著她的腰,「看我爺爺說話中氣十足,身體也相當硬朗……」
她抬頭看著他,等著他說完後面的話。
「吃些東西吧!」
他們需要體力,因為爺爺肯定會找各種藉口逼他回來,等會絕對是有什麼「好事」要跟他聊!再加上他並沒有看到藍定信,希望那傢伙沒有做出傻事。
第十章
「爸,你真是的,要給藍爺爺祝壽還遲到!」
林莉莉身著一襲酥胸半露的紫紅色禮服,挽著父親快步走進人聲鼎沸的宴席場地。
「是你的衣服換不停,還好意思說。」
父女倆雖然互有埋怨,不過都還笑臉迎人,一直到林莉莉乍見兩個熟悉的身影時,她腳步一歇,眸中迸出冷光,「爸,你先去找藍爺爺,我待會兒再去。」
待父親走遠,她拉起裙襬立即走向兩人,「好久不見了。」
孫詩穎一看到豔光四射的她,不由得一怔,「你怎麼也在這裡?」
一旁藍劭倫的表情沒啥變化,好像她只是路人甲。
這讓林莉莉更是氣得牙癢癢的。她要是不利用這個機會好好羞辱他一番,怎麼消她心頭之恨!
「我怎麼在這裡?」她挑高柳眉,「這話應該我來問才對吧?這種地方你們能來嗎?哼,還穿得人模人樣的!」她邊說邊在兩人身邊繞起圈圈,輕蔑的打量後,站在孫詩穎的身邊嘲諷,「你還真行,前後任男友都是牛郎,佩服!」
她一愣,「你是說……」
「沒錯,高明傑現在是某家牛郎店裡炙手可熱的紅脾,而你呢--」她走向一直沒有正眼瞧她的藍劭倫,「是不是找到更有錢有勢的富婆了?竟然飛來美國,還連窮酸女都一起帶過來了。」
他冷眼睨她,連理都懶得理。
她眼內冒火,「我說你這個--」
「莉莉,原來你在這裡,你有沒有向人家打聲招呼了?」林泰登突然快步走來,還滿面笑容的看著藍劭倫,同一時間,潘昕眉也走了過來。
「要我向他打招呼?爸!你別被他的外表騙了,他只是一個牛郎!孫詩穎,你笑什麼?!」她突然注意到孫詩穎臉上有著不尋常的深濃笑意。
「莉莉,你在胡說什麼?!」他先是尷尬的瞥了藍劭倫一眼,接著怒斥女兒。
「我是說真的!他是牛郎!」林莉莉不滿的重複。
「兒子啊!原來你消失一個多月是到臺灣去跨海賣淫!」潘昕眉笑著打趣,再看著神情一愣的林莉莉,「小姐,你這玩笑會不會開太大了?!」
「是啊,竟然將藍爺爺欽點的准繼承人誤認為牛郎,你是不是該去檢查眼睛了呢?!」一旁也有名親戚不悅的說著。
聞言,林莉莉的臉色倏地一變,「他?世堯集團的准繼承人?!不可能的!我還曾經塞錢在他的襯衫--」
「閉嘴!」聽女兒愈說愈離譜,林泰登大聲斥喝,「劭倫是藍老最愛的長孫,爸也見過他一面,你……簡直把我的老臉都丟光了,也把自己的機會給毀了!」原本今天藍世堯還替藍劭倫安排了相親,女兒也是其中的人選之一,但這一趟註定是白來了。
他怒不可遏的瞪著女兒,再一一向藍劭倫及潘昕眉等人道歉後,拉著一臉呆滯的女兒匆匆離去。
藍世堯此時也拿著一杯香檳走過來,「林總怎麼走了?」
一旁有人將剛剛發生的插曲說了一逼,但藍世堯那張精明老練的臉上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僅以一種若有所思的眼神看著孫子,「跟我過來。」
藍劭倫也不羅唆,挽著孫詩穎就跟在後面。
藍世堯停下腳步,回頭道:「叫她自己去逛一逛。」
「她是我的女伴。」他冷冷的回答。
「好吧,只要她不覺得難堪就好。」
於是,藍世堯一連介紹了許多名門千金給藍劭倫,而且對每個女孩的身世背景都相當熟悉及推崇。言談間,雖將孫詩穎視為隱形人,卻又故意以中文來介紹女孩們的資歷,並鼓勵藍劭倫試著與她們交往。
雖然藍劭倫的表情不見變化,但孫詩穎實在撐不住臉上的笑。說穿了,這根本是一場選美--不,選妻大會!
那些女孩們皆以仰慕的眼神看著他,還全都準備了生日禮物給後天才生日的他,以流利的英文來寒暄,祝福,並主動上前擁抱,基於禮貌他不得推開她們,可是她看了還是好不舒服,尤其是連她們都將她視為隱形人。
「劭倫,我去一下洗手間。」
她主動鬆開他的手,往別墅走去,看到他回頭看她一眼,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望著他跟著藍世堯走向另一個人群。
她歎息一聲,找了個很隱密的地方坐下來。她很想哭,因為有種孤單的感覺,此刻她寧願藍劭倫是個牛郎或平民百姓,而不是……
無聲的淚水滑落臉頰,她捂住臉,低聲啜泣。
一輪明月高掛天空,繁星點點,這叫眾星拱月吧?那月亮就是藍劭倫,而她孫詩穎就是其中的一顆小星星……
哭過後,她感到舒服多了,仰頭望著天空,無聊的數著那數也數不清的繁星,直到一個高大的身影遮住她的視線。
「原來你在這裡。」藍劭倫在她身邊坐下,手上還拿了一大盤食物,「我注意到你消失之前好像都沒有吃東西?」
他注意到了?她很驚訝、很窩心,但更感心酸,這麼好的男人絕不可能屬於她的。
他注意到她的眼睛有點紅腫,明白她偷偷哭過了,不禁抿緊了唇,為她感到不舍,但他選擇不提,以免又喚回她難過的情緒。
「來,吃一點。」他叉了塊肉到她嘴裡。
她有一口沒一口的咀嚼著,在他要喂第二塊時,她搖頭,「我不想吃了。」
「那些女人,你可以不必放在心上。」
他知道她在想什麼?她眼眶有點兒濕,深吸一口氣,忍住想哭的感覺,勉強擠出笑容,「當然不會,只是,我沒有準備你的生日禮物。」
「我又不是今天生日,是她們無聊,所以那些禮物我全轉送給別人了。」
她潤潤乾澀的唇,對他口中的不在乎更感窩心。他是真的懂她的!
「你……你有沒有想要什麼?我也想送,我儘量……」她的腦袋裡想的是她存摺裡可憐的五位數,到底能買什麼呢?
「好,今天晚上我會『儘量』跟你要我的生日禮物!」他曖昧的朝她眨眨眼。
孫詩穎回以一笑,但他注意到這個笑容並未抵達她的眼眸,藍劭倫將託盤放到另一邊,將她擁入懷中。
「告訴我,你心裡在想什麼?不要隱瞞。」
她眼神一黯,哽咽一聲,「我們不合,一點都不合。」
「怎麼說?」
「你很優秀,應該選擇一個優秀的女人。」
「譬如說?」
「剛剛那些。」
「她們如何?」
「她們的英文都好溜。」
「你的中文也很溜。」
她瞪他一眼,「但她們每個人都是什麼博士,我什麼士也沒有。」
「你有常『識』!」
她忍不住噗哧一笑,但笑意很快又隱沒在嘴角,「可是她們身世傲人。」
「你的身材也很傲人。」
她眉頭一皺,「別不正經了,你不知道嗎?我是孤兒。」
「這一點更傲人,你把自己照顧得這麼好、這麼美麗,這麼可愛,還這麼笨。」
孫詩穎再次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但心裡其實仍感沉重,她歎息一聲,緊緊的抱著他,「可是我幫不了你,我又不懂那些什麼商業管理。」
「你只要懂得在床上取悅我就行了。」
她生氣的挺直了腰杆,「我是很認真的!」
「我也是很認真的!」他抬起她的下顎,讓她看清楚自己眼中的認真,「孫詩穎,我不是要找一個會十八般武藝的女人,也不是要一個可以幫助我事業的女人,我要的是一個愛我、也讓我願意愛她的女人,即使這個女人笨到讓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但因為我愛她,所以我也要定她了!」
她熱淚盈眶。
「當然,如果你還是拒絕,那我退一步,當你的專屬情夫也成。」
「我不要,我要你當我丈夫!」她頻頻搖頭,喜悅的淚水泛流而下。
「那就別哭了。」他低頭欲攫取她動人的紅唇。
「咳咳!」
一旁突然傳來刹風景的咳嗽聲,她急得推開他,而藍劭倫則略顯不悅的看著自己的父親,「爸!」
「伯父。」她尷尬得漲紅了瞼。
「你爺爺找你,特別交代你一個人到他書房去。」
他漠然一笑,擁著她一起離開,藍承仁臉色一變,「劭倫,你沒聽到我說的話嗎?你爺爺--」
「我聽到了,但我不是你。」
這意有所指的一句話,讓藍承仁頓時無言。沒錯,或許他就是太聽父親的話,所以到現在不僅沒有將婚姻經營好,就連集團大位也直接跳過他,而他的兒子從來不曾聽他的,卻如此傑出。
*********
藍劭倫跟孫詩穎站在書房門口,隱約可聽到裡面的談話聲。
她面露不安的看向他,「這樣好嗎?你爺爺只找你。」
「我爺爺單獨找我絕不會有什麼好事,你就待在我身邊給我壯膽。」
胡說八道!這男人絕對有熊心豹子膽,哪還需要她壯膽?!
「叩叩!」他舉手敲門。
「進來。」
門一打開,就見到他在外面始終沒有看到的堂哥藍定信及藍廣興,兩人灰頭土臉的站在爺爺面前,他心裡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而兩人一看到他,藍定信是抿緊了薄唇,藍廣興則是尷尬的跟他點個頭。
「出去。」
一聽見爺爺開口,他們隨即快步出去,並順手將門關上。
藍世堯不悅的黑眸定在孫詩穎身上,讓她有些怯懦,但她感到藍劭倫的手握緊了她,她深吸口氣,抬起不畏的眼眸回視他。
那雙精明的老眼閃過一道詫異之光,但隨即將目光移到孫子身上,再次視她為隱形人。
「我早就猜到你沒有準備爺爺的生日禮物,所以爺爺自行準備了,也希望你能將這份禮送給爺爺。」他的口氣很嚴謹,「剛剛爺爺介紹給你的女孩,全是爺爺特別為你挑選的,只要你看中意,婚事在一個月後就能舉行,同一天,我也會宣佈你是我世堯集團的繼承人。」
孫詩穎臉色倏地一變,心陡地一沉,忐忑不安的抬頭看著藍劭倫,他卻給了她一個微笑。
「爺爺話說完了,就換我說了。」他這話接得不疾不徐,握著她的手始終堅定,「我有準備爺爺的生日禮物,就是詩穎。」
「我?!」她一瞼錯愕。
「她?!」他一臉嫌惡。
「我知道爺爺非常關心我的終身大事,如今我已有了新娘人選,婚事就不勞爺爺費心了,這份禮希望能送到爺爺的心坎裡。」
他冷漠的黑眸直視著藍世堯那雙變得更為深沉的陰冷黑眸。
兩人四目對峙許久,孫詩穎只感覺四周愈來愈冷,整個房間好像快結凍了。
藍世堯冷颼颼的視線突然掃到她身上,然後開口說了一串她完全聽不懂的話。
「爺爺說的是法文,他問你畢業於哪裡?」藍劭倫直接幫她翻譯,並沒有對爺爺這項舉止做任何批判。
落法文喔?可她鴨子聽雷耶,幹嘛這樣?孫詩穎還沒回答,老爺爺又說了幾串「黏」在一起的外文。
她直接看向藍劭倫,但他還沒翻譯,藍世堯又嘰哩呱啦的說了一串好像跳針的話,她當然還是聽不懂,不知他說的是義大利文還是德文?
藍世堯一連串說了好多種讓她頭昏昏、腦脹脹的外語,因為她沒有一句聽得懂,他的臉色愈來愈差,最後終於火冒三丈的用英文劈哩啪啦的說了一大串,這回她知道他說的是英文,但還是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砰」的一聲,「太差勁了!」瞧她一臉茫然,藍世堯動怒的拍桌開罵,「其他語言聽不懂就算了,連最基本的英文都聽不懂,未來要怎麼當總裁夫人?!世堯集團的企業版圖可是遍及世界五大洲,你這樣哪上的枱面?根本跟個啞巴沒兩樣!」
她臉色丕變,被羞辱的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對……對不起……」
「不用說對不起!」藍劭倫的臉色更難看。
「我要出去了。」
「等等--」
「拜託你!」她忍著盈眶的淚水,低聲哀求。
他咬咬牙,憤怒的黑眸瞪向爺爺,「好,你去外面走一走,我會去找你。」
她點點頭,再也待不住的提著裙襬跑出去。
一出書房,看到金碧輝煌的大廳裡那一張張微笑交談的陌生臉孔,她拭去臉上的淚水,但仍無法抑制內心的悲傷,就算用手捂著嘴忍住不哭,但淚水卻依舊流不停,她不得不再次退回書房,卻聽到門內藍劭倫冷冰冰的聲音,「爺爺講話一定要這麼惡毒嗎?」
「我只是點出事實!」
「那我也告訴你一個事實,我的妻子只有她能當。」
她淚光閃動,淚水掉得更凶了。
「為什麼?!」藍世堯的口氣相當冷硬。
「因為她手上握有一個有力的證據,證明我曾當過男公關,不僅陪女人聊天、喝酒,還陪女人上床!」
她臉色刷地一白。這……這是什麼意思?
書房裡,藍世堯的臉色變得凝重,然而這個消息似乎並沒有震撼到他。
「沒錯,就如林老的女兒林莉莉所說的,我曾當過牛郎,但她做人太失敗,大概也找不到什麼人證。不過詩穎可以,因為我讓她包養了一個月,她的一群好友都可以作證。」
藍世堯黑眸微眯,瞟了放在他桌上的牛皮紙袋一眼。
藍劭倫也看到了,但他繼續說:「所以,我為什麼要把她娶回家?爺爺是個聰明人,不會不明白我的用意。」
門外的孫詩穎一顆心陡然揪緊,急喘了一聲。這是什麼意思?
「哼,如此一來,你才能監視她的一言一行,或者以愛跟金錢來套住她,她就不會將你當過牛郎的消息高價賣給那些八卦雜誌?」
「不僅如此。」他冷峻一笑,「我相信定信堂哥一定也拿了些資料給爺爺。」
藍世堯臉色一凜。
「我更相信爺爺在狠狠的訓誡他們一番後,已將資料留下來好對付我。」
他馬上上前要去拿牛皮紙袋,但藍劭倫的動作更快,一個箭步先搶到手。他冷睨著爺爺,再將裡面的資料一一拿出來快速翻閱一遍。
除了當牛郎的部份外,最可笑的資料應該是藍定信請幾名心理醫生寫的一份報告書,那是針對他的「失序行為」所寫的診斷評論,上面被人用紅筆圈出「人格分裂症」幾個大字。
「這些資料對爺爺特別有用吧?如果我不聽你的話結婚、不接下繼承人的位置,你一定會不惜公開裡面的所有資料毀掉我,對不對?」
「對!不過,我以為你將孫詩穎留在身邊是因為你愛她。」
「我記得爺爺說過,女人之于男人的意義只在床上而已,既然如此,你何必干涉我?」他並未正面回答爺爺的問題。
但外頭的孫詩穎聽不下去了。他的話太傷人!她轉身跑下樓,不管周遭好奇的眼神,她淚如雨下、跌跌撞撞的穿過他們,一心只想離開。
而書房裡的對話還在繼續。
「好,女人我讓步,但繼承人--」
「可以!」藍劭倫直接答應了,「如果爺爺不在乎讓一個有精神分裂症的人來繼承家族的百年企業,我無所謂。」
他氣憤的怒道:「你在威脅我?」
「彼此彼此,爺爺不也一樣在威脅我?!」他氣定神閑的笑了出來,「我只是多轉了一圈,讓爺爺明白很多事是強求不來的。何必呢?我們之間的感情已經夠差了,但為了她,我才有這個耐性跟爺爺慢慢磨。」
他突然明白了,「她之于你的意義,不止在床上而已吧?」
藍劭倫點頭承認,「爺爺總算明白了。」
「可是,你確定你這樣拐彎抹角一大圈後,我就不會將這些資料丟給八卦雜誌?」
他聳肩,「我只能賭,賭你至少還是個明理的老傢伙!」
可惡!藍世堯定視著這個從小他就寄予最大期盼的長孫,腦海中浮現他嬰兒時期哇哇大哭、牙牙學語,還有成功的踏出第一步時的畫面,一雙原本冷凝氣憤的黑眸漸漸轉為祥和。
「罷了,我明白了,我不勉強也不干涉你,不過,讓我問最後一個問題。你究竟為什麼去當牛郎?」
不得已,他只好將三個年輕人打賭的事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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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十分鐘後,書房門打開了,盡釋前嫌的祖孫倆錯愕的看著站在門口的孫詩穎,她的雙眼像是哭過,但此刻卻冒著火花,最讓人不解的是,她好像剛跑完了百米,整個人氣喘吁吁的。
「你怎麼了?」藍劭倫拍拍她的背,讓她順順氣。
「我又跑回來了!」這句話沒人聽得懂,但她不在乎!她怒氣衝衝的瞪著藍世堯,「對不起,我想跟他--你的孫子談一談,單獨!」
他挑高了一道濃眉,沒想到剛剛的小白兔突然變身為小母老虎?!
「可以,但我先聲明,你要嫁他可以,但還是要學好語言,最好是八國語--」
「爺爺。」藍劭倫打斷了他的話。
他突然笑了出來,「好好好,不干涉不勉強,但要記得,一個月後辦婚禮。」他拍拍他的肩,隨即越過孫詩穎。
她見他走出去後,立即將門關上並上了鎖,這個動作引來藍劭倫充滿玩味好笑的一瞥,「要做壞事?」
「女人之于男人的意義只在床上而已?!」她火冒三丈的竄出這句話。
他一愣,「你聽到了?」
「對,全部,我本來還想不太通,但後來出去跑了一圈,思緒清楚明白了,」她氣呼呼的咬牙瞪他,「我反問自己,為什麼我老是遇到一些臭男人?為什麼我每次都要那麼悲情?我也可以甩掉男人啊!所以,我是來告訴你,我不會跟你結婚,你也不用擔心我會把你當--唔嗯……唔……」
藍劭倫突然吻住她,而且是以法式舌吻堵住了她的話,因為他知道她太笨了,所以一定只聽到前半段沒有聽到後半段,不知道自己有多愛她。
他將她吻到無力後,這才溫柔的將她擁入懷中,將後半段的話補說給她聽。
她很不好意思,臉紅紅的,這才知道自己是白哭一場,還白跑了一場。
「你不用說什麼嗎?」他故意壞壞的問她。
「對不起。」
「這麼簡單?」
「不然呢?」
「既然你都把門都鎖上了--」
「不行啦,下面有很多人……」
樓下的確有很多人,前庭、後院也都是滿滿的一大堆人,但這裡只有一對相愛的男女,所以那些吵雜的聲音都不存在了。他的眼中只有她,她的眼裡也只有他,一場充滿愛與溫柔的纏綿,也只允許窗外的星月偷窺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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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陽光溫暖的早晨,一輛小貨車載著一捆捆束好的成人雜誌,送到一站又一站的書報攤販前,而第一眼映入紐約客眼中的就是封面上的半裸男子。
他有一張動人的英俊臉孔,裸裎至腹腰間的身體曲線更是完美,一些等著地鐵的男男女女不禁都湊上前去翻閱,在看到裡面幾張近乎全裸的裸照後,女人們臉紅心跳,男性則是難掩嫉妒。
而在大廈林立的洛克菲勒中心,不少上班族更是人手一本的急奔TANK集團的辦公大樓,而大樓前早已聚集了不少媒體記者,因為雜誌封面的男主角不是別人,就是TANK的三巨頭之一--藤原類!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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