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晴 暴君的小淘氣(大亨的命定情人之一)
第一眼見到這個男人,
第六感極強的她突然有種感應--
他「可能」是她命定的那個男人……
哦,老天!千萬不要是他!
他不喜歡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
瞧他,明明是需要她所飼養的珍貴蝴蝶,
還特地親自跑來請她割愛,
但他那高傲、理所當然的態度,
彷彿她才是有事相求的那一個!
她才不管他勢力多大、多神通廣大,
他惹毛了她,就別想從她手中拿走蝴蝶!
她也不管他是否就是她的真命天子,
她討厭他,就絕不會讓他成為她最重要的人!
楔子
一棟位於紐約市郊區的小屋裡,葛家四姊妹難得聚在一塊兒。
這是她們父母去世之後的傳統,在每年清明前後,她們會一同回到雙親當年共築的愛巢,借此聯絡感
情,相互喝著母親昔日釀造的花果酒。
美麗纖瘦的大姊葛風蝶,首先舉起水晶高腳杯,「姊妹們,祝我們在天上的父母永享平安,也祝大家
心想事成。」旋即啜了一口酒。
其他三名姊妹葛花仙、葛雪靈、葛月兒,立刻將酒杯湊近唇邊附和大姊的話。
突然,老四葛月兒說:「如果狂飲之後,再飆他個車就更完美了。」
「不,是去普羅旺斯看花海會更棒。」排行老二的花仙說著,雙頰已因花果酒而泛紅。
「我卻覺得該讓更多幼小受傷的靈魂,得到安慰。」她是兒童心理咨商師葛雪靈,排行老三,不時心
繫兒童。
大姊笑了,「如果『伊莎貝拉』可以聽見你們的心願,或許可以成真。」
「大姊,你從來不懷疑這個傳說嗎?」葛月兒問道。
葛鳳蝶搖了搖頭,「姊妹們,我們的祖先是法國早期的巫師,你們該知道,她的子孫中一定會有人遺
傳她的預言本領,而且『伊莎貝拉』這種歐洲最美,也最稀少的蝴蝶,曾一再被賦予這樣的傳說--『如
果向它許願,美夢必能達成』。」
「可是我們四姊妹中,只有大姊你的『預感』能力最強,現在你可感覺到什麼?」葛仙花問道。
「關燈!」她嚴肅地命令道。
葛雪靈連忙關上燈,黑黝黝的客廳只聞到花果酒的香氣四處飄散……
葛風蝶的聲音像透過傳聲筒傳出的回音,「我們將陸續遇到自己的白馬王子,而我是第一個,但必須
付出代價。」
「什麼代價?」葛雪靈好奇地追問。
「失身?」葛月兒接著問道。
「拜託,別亂猜。」二妹葛花仙輕聲糾正她。
「良心說,我不知道是什麼代價,但我知道它會讓我心痛如絞,渾身發燙,卻又無力反抗。」葛風蝶
滿臉無奈
「天啊!這比出水痘還慘!」葛月兒驚叫。
「希望大姊這次的預感有誤。我一點兒也不想結婚。」身為兒童心理咨商師的三妹葛雪靈連忙補充道
。
葛風蝶不語。這個預感出錯率很低,因為它非常的強烈,強烈到令人無法漠視。
啪噠,室內的燈光突然亮起,刺目的光芒一下子很難適應。
「誰打開電燈的?」葛月兒大叫。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四張臉全寫著「不是我」!
「啊!」 四姊妹不約而同的驚叫,旋即想到一個可疑的「人」,那就是她們的巫師祖先--葛兒西亞
。
最後還是葛風蝶試圖化解疑慮說道:「這屋子也有幾十年的屋齡了,電力難免會接觸不良。」
「對!」學醫的葛雪靈認同道。
「那我們今晚還要不要住在這裡?」老二葛花仙問道。
「當然!」膽大又愛飆車的葛月兒,一反先前的失控大聲說道。
這四個姊妹就在這棟古宅中,各有所思地度過了一晚。
第一章
紐約市 曼哈頓醫院
在美國生病幾乎是有錢人的權利!這裡的保險費不但貴,醫療費更是貴得嚇人,沒錢、沒保險,就只
好等死了。
再不,就是在所謂的社會單位所制定的「慢性治療」得過且過。
幸運的人賴活了下來,不幸的人,因受不了折磨,索性了此殘生,有的還因此罹患多重精神方面的疾
病。
在這所醫院,除了心臟外科倍受褒揚外,就屬精神科聞名全美,甚至於全球醫學界,這是因為他們有
一位晝伏夜出的精神科權威一一慕林。
此人不像一般醫生在白天門診,反而喜歡在夜間看診。
他的身世成謎,至於長相也沒幾個人見過;他也從不接受媒體採訪,更有私人保鏢嚴密的保護。就算
狗仔隊想跟拍也很困難。
僥倖拍到他的照片,或是採集到未經他同意的新聞,他的律師團絕對有能力讓那家媒體,在三天之內
關門,再不便是股票大跌。
大伙為了和這麼個難纏的人物和平相處,只能等他的醫學研究自動E-mail到他們的信箱中,再
乖乖奉上稿費,然後發表,省時省力,沒麻煩。
凌晨兩點,慕林仍待在自己的實驗室裡做實驗,但儀器板一直顯示失敗的指數,氣得他用力揮開桌面
上的所有東西。
乒乒乓乓的粉碎聲,瞬間響起,而他身後的門扉也在這時打開。
一名戴著眼鏡的年輕男子,冷靜地站在他的後方,不發一語地看著他發洩完畢。
一分鐘後,慕林背著他問道:「那女人同意了嗎?」
「葛女士說,伊莎貝拉是無價之寶,她絕不會割愛。」
「她知不知道我願意付超過她目前兩年的薪水做為代價?」慕林低吼地再問。
「她連聽都不聽,就將我們派去的人「請」了出去。」男子小心翼翼回應。
「她不知道這對人類的大腦有多大的影響嗎?」慕林幾乎是齜牙咧嘴地問道。
「她說伊莎貝拉是歐洲最稀少、最珍貴的蝴蝶,她不會為了一個尚不成氣候的實驗,而犧牲它們的寶
貴生命。」
「算她狠!」他重重地甩門而出,看也沒看對方一眼。
「慕醫師,您要去哪裡?」男子追了出去。
他頭也不回地駕車迅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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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二點三十分。
有一個年輕女子,也待在她的研究室裡。
但是,她卻打扮成頭髮花白、皺紋橫生的老太太模樣。原因無他,人夜的紐約就如獅門大開的動物園
,什麼危險都有可能發生,但伊莎貝拉這幾天就要孵化了,所以,她不能離開。
專注工作的她,完全不知有人已經間人自己的禁地,直到摘下鼻樑上的眼鏡低下頭時,才發現左後方
有一雙男人的皮鞋。
她幾乎是用跳的離開座位,轉身撫著胸口驚呼:「是誰讓你進來的?」
她連忙架回眼鏡,這才看清來者不但俊挺頎長,還有著一雙介於藍綠色的眼瞳,梳成辮子的長髮則是
交雜著金色與褐色,犀利的眼神、碩壯的體魄,就像一座高山壓過來,散發著強烈的壓迫感。
「你就是葛風蝶?!」他的薄唇吐出冷調。
「你又是什麼人?為什麼闖進我的研究室?」她雖然直接感受到他所帶來的壓力,但,奇怪的是,她
就是知道這人不是歹徒。
「是門外的警衛讓我進來的。」他說得輕描淡寫。
「怎麼可能?」她訝問,又瞄了一眼他的長相,判斷他應是中美混血兒。
「因為我告訴他,我是慕林,是你邀請我來這裡指導你做研究的。」他總覺得這個老太太哪裡不對,
但一時之間又找不到破綻。
「你就是慕林?那個--精神科的權威?」
她真的很驚訝此人如此年輕,她研讀過他的研究,不但精闢而且深人,當時她還在猜想,這個慕林至
少也有四、五十歲,沒想到眼前的他看上去頂多三十出頭。
「權威不敢當,我正是慕林。巧的是,我也是那個派人來向你購買伊莎貝拉的人!」他哼了兩聲後,
又冷冷嗤道:「葛老太太,你活了大半輩子,難道只知道待在研究室與蝴蝶為伍,而不知人間疾苦?我已
經出了那麼高的價錢,你也該割愛了吧?」
「你走吧!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他的態度惹火了她,她馬上下逐客令。
突然,她全身莫名其妙地開始發熱,心也跟著絞痛,一種莫名的躁動在心間快速泛開,而且越泛越大
……
她忽然想起之前在老宅的感應。難道--他就是她命中會遇見的人?
哦!老天!不要是他。
希望這個預感是錯誤的!
「想這樣就打發我走?沒那麼容易!」他明知道這種行徑和無賴沒兩樣,但是為達目的,他顧不得那
麼多。
「你現在的行徑只會辱沒你的名聲!」她咬牙切齒地說。
「我只在乎病患的腦袋,根本不在乎我的名聲。」他撂下話。
她登時不語。
他沒有說出冠冕堂皇的話,卻切中他關心病患的心情。這點讓她先前抗拒的心有些動搖。
他們都關心生命,只是他的境界比她的更高一層,讓失魂的人能走出抑鬱,找回尊嚴。
「現在我以你三年薪水的代價,購買你實驗室的伊莎貝拉。」他提高價碼。
『它們是無價的。」她馬上回絕。
「只有用在急待救治的病患身上,它的無價才會顯現出來。」他試圖說服她。
她的手指不經意地撫著關著伊莎貝拉的籠子上方,似在思考……
他一看到那皙白的指尖,眉心不禁蹙了下。
老太婆怎麼會有這麼柔軟而富有彈性的手?
「如果你能說出有關伊莎貝拉的典故,也許我可以考慮你的提議。」
「這是考試?」他冷笑道,「那我可否問一個問題?」
「請問。」
「以你的年紀為什麼會有一雙年輕女子的手?」這話輕輕落下,卻重重地敲在葛風蝶的心頭。
不愧是精神科的權威醫師,觀察如此仔細,但她也不是第一天才出社會,於是她輕輕地扯著嘴角說:
「你相信嗎?我是吃了伊莎貝拉的死繭,才有如此細緻的肌膚。」
他再次冷笑。顯然沒有被這個鬼話所騙倒,但卻不點破。
「還有其他的疑問嗎?或是你根本回答不出有關伊莎貝拉的問題?」她問。
「你太低估我了。我會出如此高價購買伊莎貝拉,自然對它有一定程度的瞭解。」
「洗耳恭聽。」她說得心平氣和。
「一八四九年,西班牙一位昆蟲學家發現了稀有品種的蝴蝶,因此決定以西班牙女王ISABE廣廣
『伊莎貝拉』來命名。
它被譽為歐洲最美麗、最罕見的蝴蝶,只有三天三夜的壽命,藍綠色的雙翅璀璨無比,展幅約為巴掌
大,飛翔時間從黃昏到子夜,每年五、六月開始羽化,活動範圍限於海拔五千四百英尺松林旁的曠野,交
配期一年只有十天,之後便消失無蹤。」他毫不遲疑地說出它的由來及特性。
她再度不語。
見狀,他冷笑再現,「還是你喜歡另一段傳說,只要向『伊莎貝拉』許願,它便會將願望帶回天堂,
令美夢成真?」
她的指尖仍然在籠子外徘徊,雙眸卻瞥向窗外,突然看見一道熟悉的佝淒身影,靈光一現,「我還有
另外一個條件。」
「還有?老太太,你確定自己不是猶太人或是上海人?」
這兩種人最擅長商場的拉鋸戰。
她輕輕地笑了笑,「我非常確定自己不是!如果我說,我是巫師,你相信嗎?」
「希望這句話是笑話,不然以我的專業判斷,會認為你該看精神科大夫。當然,如果你財力雄厚,我
不介意為你看診。」
「哈--」突然間,她朗笑出聲,「我是會去看你,但病患不是我。」
「什麼意思?」他霍然覺得這個「老太太」有點趣味了。
「我的另一個條件就是,你必須為一個老人診治他精神方面的疾病,我自會將伊莎貝拉奉上,每就診
一次,我便奉上一對。」她說。
「不成!現在已經是五月初,每次給我兩隻,根本不夠實驗,我要全部的伊莎貝拉!」他的態度相當
堅定。
「那你應該去阿爾卑斯山下捕捉才對。」她潑了他一盆冷水。
「你到底同意不同意全給?答案若是肯定的,我保證醫好那老傢伙。」
「我以為你很尊重生命與人的尊嚴。」她不喜歡他說「老傢伙」這句話。
「我一向是!」
「一向自以為是吧?」
「那你的答案是什麼?」他步步逼近。
「今晚就此打住吧,讓我想一想。『夜』有時會讓人頭腦混沌不明。」她一時無法作決定。
「好,這是我的名片與門診時間表,如果你想通了,就打這支電話預約。」他將名片播人門邊,自負
地往外走。
她看著他的背影,心跳越來越急促,那種奇詭的感覺再次襲來……
他突地轉身子,詭譎地問了句:「如果你多吃幾個蛹體,是否會返老還童?」
四目相對,儘是暖昧不明的火花。
「你覺得呢?」她忽然想知道,自己若以年輕的容貌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會有什麼反應?
他又扯動嘴角,彷彿看穿她的想法,「我吃素。」然後聳聳肩膀,轉身欲走。
「包括年輕的女子也無動於衷?」她大膽直接地問道,反正她現在是比他年長的老太婆。
他瞇起雙眼,兩道像雷射光的眸光直射過來,似要照進她的心底深處,「等你變成妙齡女郎時、我會
告訴你答案。」
她笑了。好個詭詐的傢伙!
「你的機智與耐人尋味,都是被你的病人訓練出來的?」她越來越覺得和他對話是件有趣的事。
「誰也不能訓練我!」
「好大的口氣。」
「也許吧。反正我等你的消息,越快越好,相信我,伊莎貝拉用在我的實驗,會比用在你的觀察上來
得更有意義。」他自豪地說。
「也許吧。」她意味深長地回了句。
他又撒了撇雙唇,拉開門前,道了句:「晚安。」
「這個夜晚對誰平安呢?」她反問。
他沒有回頭,旋即跨出雙足,走人黑暗之中。
兩人皆知這個夜晚,他們的心已起波濤,如何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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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晚間九點三十分。
這個時段幾乎沒有門診,但是慕林的門診處卻來了兩位稀客,一個是喬裝成老太太的葛鳳蝶,一個是
她帶來的病患--老船長。
「你終於想清楚了。」慕林那慣有的冷笑自嘴角逸出。
「若這批伊莎貝拉能喚回老船長的尊嚴與生命力,我想還是值得的。」她溫柔的摸著華發滋生、滿臉
落腮鬍的老者。
這個溫柔的動作,讓慕林的胸口起了微微的變化。
他深刻地感受到葛風蝶對老船長的關愛與呵護,更甚於他對病患,或是任何人的關懷,
莫名地,他竟有點嫉妒這老傢伙。
「可以說說老船長的事嗎?」他按下心中的浮躁,緩緩走近這老人身邊。
老船長的目光突然變得炯炯有神,對著慕林說:「要保護伊莎貝拉!要保護它!」
他蹙了下眉頭,不解他的話。
「別怕,這是慕林大夫,他是這醫院最好的醫生,他可以為您找回您失去的所有。」葛風蝶迅速安撫
老者。
「可是,他要伊莎貝拉不是嗎?」
老船長口出驚人之語,不禁令人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病了。
「老船長--」她不知該如何作答。
「你可以告訴我,他曾經歷了什麼事嗎?」慕林覺得這事很怪。
「我和他第一次見面,是在紐澤西州的松林間,那時正好是五月底,成群的伊莎貝拉突然滿天飛舞,
他驚訝地狂笑,不一會兒又大哭,哭笑之中還透露出他曾在歐洲飼養過伊莎貝拉……等事,但不一會兒,
他又像是不記得這些話了。
『一回回回m回回到許多伊莎貝拉的蛹,趁勢將它們全部移至我的研究室,也就是你昨夜看到的。我
之所以能有今日,都是拜老船長所賜,所以--」她苦笑道:「我希望他能恢復正常,安養天年。」
他明白了!「相信我的經驗,有許多病患並不想回到現實。」
「你不是老船廠,怎知他不想破繭而出?」她反駁道。
「你不是他,又怎知他想回來?」他平靜以對。
「那麼你要伊莎貝拉做什麼?不就是讓那些迷失在藍色風暴中的人們能夠回頭?」她再問。
「我是這麼期望的。」他誠實以對,矛盾也在這時襲上心頭。
偏偏這時老船長又出驚人之語:『伊莎貝拉不是人間之物,而是神所賜之物,好好珍惜它。」
「老船長,您想說什麼?」葛風蝶也迷惑了。
「我看今晚就問診到這裡,先讓老船長好好休息,明晚同一時間再來,我會為他做一些必要的檢查。
」
慕林起身,正好和準備攙扶老船長的葛風蝶撞個正著,他旋即聞到一股多種花果的酒香味,很奇特的
味道;而她那柔軟而富有彈性的肌膚,竟讓他產生了少有的衝動,這點讓他感到不可思議。
而葛風蝶又和第一次一樣,立刻跳離他,與他劃開距離。
那身輕如燕的動作,再次引起慕林的竇疑,他打趣道:「昨晚你是不是聽了我的話,多吃了幾隻蛹體
,連身體也變得輕盈了?」
為了掩飾她的輕巧,葛風蝶只好正色道:「慕林醫生,請維持你的專業形象。」
「誰說專業之外,不能開玩笑?」他笑了,這次倒是真正開懷地笑了。
「玩笑過了頭,不免有失分寸與尊重。」她仍不忘糾正他。
「那麼昨夜又是誰問我『有色』的話題?」他反咬她一口。
「你--這個--大膽的--」指責的話還未脫口,門外卻響起破門聲,不待慕林應聲,那女人便大
刺刺地闖進診療室。
只見那女人二話不說地往慕林的身邊走近,而且還湊近他的耳畔說起悄悄話,看得葛風蝶莫名地渾身
火熱,甚至一種心痛的感覺朝她襲來。
她直覺自己不喜歡這個女人,尤其是不喜歡她那麼靠近慕林。這點她也覺得奇怪,因為他們根本算不
上是朋友。
這時,老船長卻直盯著站在慕林身邊的區薛琳大叫:「伊莎貝拉,要小心毒水!小心毒水!」而且,
簡直瘋狂到了極點。
葛鳳蝶抓著老船長的手,安撫道:「別怕,沒有毒水,我們先回去。」
「伊莎貝拉--」老船長的眼眶蓄著淚水。
她的心陡地劇痛,不單因為老船長的眼神,更為一種未知的風雨令她心慌與心疼。
巧的是,她的法文名字正是「伊莎貝拉」!
老船長拉著葛鳳蝶的手,哭成了淚人兒,「小心毒水!小心啊!」她只好拉著老船長快步離去。
「明天見。」慕林看著這一幕,他的胸口彷彿也被人痛擊了一拳,擰痛不已。
她匆匆轉過身子,失措的雙眸無法對焦似的丟了句:「明天見。」話落,她扶著老船長匆匆離去。
這時,一旁的區薛琳出聲,拉回了嘉林的思緒,「到我家,你要的貨,我為你調到了!」
「你是說--」慕林睜大雙眼。
「對!就是你日思夜想的伊莎貝拉。」區薛琳得意地說。
「你怎麼弄到的?」他很懷疑。
她的十指挑逗地爬上他的胸襟,「人家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
他立刻拉開她塗滿范丹的十指,「我會給你你該得到的報酬,但不是我的身體。」他毫不掩飾自己的
絕情。
區薛琳幾乎要尖叫出聲,但還是忍住,「走吧。」
「嗯。」他倒要看看她這個小小的麻醉師,能弄出個什麼名堂來。
第二章
慕林跟著區薛琳回到了她的住處,她的住處位於曼哈頓的高級住宅區,良心說,他真的很懷疑,以她
這麼一個小小的麻醉師,哪來這麼多的財力供養這棟華宅。
門一開啟,區薛琳就立刻將門鎖上,還故作姿態的說:「你知道的,紐約的夜就和它的地下道一樣,
令人心驚膽顫,還是小心點的好。」
「伊莎貝拉呢?」他才懶得和她廢話這麼多。
「慕林,別急!先喝一杯酒,舒緩一下神經。」她走到酒值前取出兩個杯子和一瓶香檳。
她斟上一杯香擯卜遞給了他。
「我不是來這裡喝酒作樂的。如果你只想浪費時間,恕我不奉陪!」他冷颼颼地撂下話。
她手上的酒杯因他的話輕輕的搖晃了下,怒氣已上,但仍強壓下去,「好,算我這種小人物高攀不上
你這種高檔貨。」她酸酸地說。
慕林索性轉身就走。
「慕林,別走!是我失言,請你留下來。」她真的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東西呢?」他的心裡只有伊莎貝拉,這也是他來這裡的唯一目的。
「我帶你去看。」她打起精神引他進人自己的臥室。
他隱約感到不對勁,那是一種死寂的氛圍,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跟著她。
到了房門口,走道與房內的感應燈光立刻亮了起來,她俐落地打開房門。
門一開,眼前的景象令他說不出話來,雙腿有如被水泥沾黏似的動彈不得。
好一會兒,他回過神來,毅然決然地走了進去,望著床上,地毯上、桌面上,所有看得到的地方,全
是一雙雙藍綠色的蝴蝶垂死在上方。
一種蝕痛感就這麼穿過他的胸口,血管彷彿要爆開來。
「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森冷問道。
「我--我沒想到它們竟然全死光光!」區薛琳驚駭地低嚷。
「你是從哪裡弄來這些伊莎貝拉的?」慕林的火氣已如瀕臨爆發的火山。
「是、是我請朋友弄來的。我……我只是想讓你開心而已,沒想到……沒想到……」她說得結結巴巴
,瞬間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朋友?」他瞪著她驚恐的雙瞳。
「我發誓,真的是朋友替我弄來的。」她還舉起雙手起誓。
他冷哼了聲,「你們是用什麼方式,把這麼多的伊莎貝拉送到這裡?」
「我們是--「她實在說不出口,她是用了麻醉藥讓這些蝴蝶昏睡,再將它們偷偷運送到她家。
「你知道整個紐約只有一個人有這種蝴蝶,但她並不打算出售,你是如何取得的?」他嚴厲地逼問。
「我--」她好怕他的這種眼神,像要將人生吞活剝似的。
「你說謊!該死的女人。」他大吼。
「我--沒有!」她還在硬拗。
「不知死活又自以為是的女人,你以為我慕林是傻瓜?我真後悔相信你的話來你家!不過,這倒也好
,如此更可以證明你的貪婪與無知。」
「我--」她可憐巴巴地說不出話。
鈴……慕林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瞄了上方沒有顯示號碼的手機螢幕,按下通話鍵,「喂。」
「我是葛鳳蝶,很抱歉,我們的合作必須終止。」那聲音有如喪鐘。
「為什麼?」他幾乎知道答案了。
「今晚我回到研究室--」她的聲音突然哽咽,無法再繼續。
他像個大男人安慰著心愛的女子說:「別急,慢慢說。」
「它們全都不翼而飛了!」她喘了口氣說。
「我很遺憾,報警了嗎?盡量不要破壞現場,讓警方處理。」他冷靜以對,卻又覺得這麼說好像無濟
於事。
她久久沒有作聲,握緊話筒的手,不自覺地輕顫。
「你相信嗎?」她忘了自己是「老太婆」的事,反倒像個無助的少女,在尋求心愛男子的安慰與傾聽
。
「相信什麼?」他的情緒彷彿受到她的牽引。
「這是它們宿命,打從你我見面之後,我就知道它們的命運。只是很遺憾,老船長因此失去治癒的機
會。」
「我願意免--」他連忙說出自己願意不收費為老船長治病,卻為她所打斷。
「謝謝你,但我想我會再去一趟法國的阿爾卑斯山,如果幸運的話,或許會再看到它們。」她堅定地
說。
「那你打算何時啟程?」他急著問道,心中莫名有股即將失去愛人的焦慮感。
他覺得不可思議,因為至今沒有女人,甚至是沒有一個人可以這麼牽動他的心情。
她輕輕地扯了下唇畔,苦笑道:「你打算送機?」
「如果可以的話。」他以美國式的慣有笑話沖淡先前的窒息氣氛。
「謝謝你,但我習慣一個人,若有人在一旁,反而覺得綁手綁腳。」
「這也是你終老不婚的原因?」他直言不諱地猜道。
她怔了半晌。她是未婚,但從未打算不婚!
哦!她想起來了!
既然如此,何不順水推舟,任他這麼想吧!
「那麼你呢?為什麼老大不小了也不結婚?」
「你怎麼知道我沒結婚?」他反問。
「那你又怎知我不是寡婦?」
「你不是!這點我非常肯定。」他的直覺告訴自己她不是。
「年輕人,我們談這個話題好像有點不搭調,就此別過。等我找到伊莎貝拉,再帶老船長過去。」她
轉移話題說。
「你還沒告訴我,你搭哪家航空公司、幾點的飛機?」他急問道。
「也許是法航吧!也許是--總之.還不一定。」她答得模稜兩可。
「那時間呢?」
「也許是明早,也許是中午,或是後天。」她不想說明,她的心情很矛盾。
「你不打算追究失去的伊莎貝拉?」他再問。
「你認為紐約的警察會替我積極的找尋它們嗎?」她輕歎了口氣。
「所以,你就放棄?!」
「不是放棄,而是去找另一個機會。有時失去,反而是另一個開端。」
「現在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說自己可能是巫師的事了。」他道。
「我希望自己不是。」她再次輕歎。
「你可以不相信紐約的警方,但你願意相信我嗎?」他問得認真。
「相信你?」他打算做什麼?
「對!」
「反正相信你一次也沒有損失,年輕人,放手去做吧。」
「別叫我年輕人!叫我慕林。」他固執地糾正她。
「為什麼?」
「因為我根本認為你不是個老女人!」
「哈--謝謝恭維。」她當然不是,只是在沒有伊莎貝拉的蹤影前,她不想以真面目示人。
「我相信自己的直覺。」他說。
「我也相信直覺,但我更相信時間不會說謊。再見,年輕人。哦,不,是慕林醫生。」
「是慕林!」他像個執拗的大男孩。
「為什麼這麼堅持?」
「那你又為何非要加上『醫生』兩個字?」
「你的確是醫生啊!」
「這個我知道,但我要求你叫我慕林!」
她笑了,打從心裡笑了,「你是個難纏而且固執的年輕人。」
「你卻是個不老不少的假老太婆!」他也不知自己為何這麼回應。
「不多說了,再見。」她立刻收線。
「慢著!」他大吼,卻只聽見電話那端傳來嘟嘟聲響。
站在他身後的區薛琳,看著慕林的表現,一時不知他到底是在跟誰講話,雙方的關係像朋友,又像情
人,而且還是一種超過年紀的「忘年之情」。
她從來不知道可以吸引慕林的女人,不是金髮碧眼的豐胸女子,也不是白皙如雪的俄羅斯女郎,或是
熱情洋溢的西班牙女子,抑或是帶有那麼點神秘感的東方女人,反而是一個「老」字輩的女人填是太不可
思議了。
慕林緩緩合上手機,折過身子,仿如南極之冰的雙眼再次怒瞪著區薛琳,「說,伊莎貝拉是哪裡弄來
的?」
「我說過了,是--」
「住口!我只給你最後一次說實話的機會,否則我會直接送你去警局!」他立刻打斷她強辯的話。
她咬了咬下唇,「就是從那個老女人那裡偷來的。」
「哪個老女人?」他要她連名帶姓的說出來。
「就是那個神秘的老太婆--葛風蝶。」她招了!
「該死!」
「你別生氣,求求你,大不了我賠她錢就是了。」
「閉嘴!」他嚴厲地制止她,急急撥了通電話給一個男人,「區約書,把你妹妹管好!否則我會將她
移送法辦。」
話落,他便合上手機,修長的身影,毫不遲疑地往外走去,一直隱在黑暗中的保鏢們這時也一一跟了
上去。
「立刻打聽葛鳳蝶的去向、航班,再為我訂同一時段的機位。」他下令。
「是。」其中一名碩壯又機靈的美國佬立刻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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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國際機場。
葛鳳蝶為了避免引起人們的注意,特別恢復平日的裝扮。
一頭及腰的卷髮,天然的紅褐色,讓她那張有主見的臉多了三分嬌艷與俏皮,她喜歡淡青色的衣服,
那是一種與自然合一的色澤,處在山林間會讓她找到一種恬適,彷彿她就是綠樹,可以讓蝴蝶棲息在她的
枝幹上方。
當然醫學也有數據證明,綠色是一種長期直視較不易疲憊的色彩,所以,她喜歡這麼穿著。
為了旅行方便,她特地著了褲裝、休閒鞋,還帶根登山用的伸縮手杖,至於其他的工具;全放在另一
個行李箱。
她靜靜地看著窗外的天空,曙光乍現,旅客們或坐或躺在椅子與地上,這一刻,她的恰然自得反而與
大伙的疲累顯得格格不人。
突然,她聽見身後不遠的後方,有人親切地呼喚她:「伊莎貝拉!」
她立刻轉過身子迎向對方,那是名英俊斯文男子,他叫區約書。最令她感到詫異的是,他的後方有另
外一行人,其中一個人正是慕林!
她站在原地看著區約書走近自己,更怪的是,慕林竟然也朝她的方向走來,讓她的心莫名其妙地怦怦
跳個不停。
如鼓的心跳越擊越大聲,美麗的容顏有著少女的期待及羞澀,青衫佐以紅頰,就像顆鮮嫩多汁的蘋果
,令人禁不住地想咬上一口。
區約書走到她的面前,朝她露出潔白的牙齒,「真巧!竟然在這裡碰到你!你也去法國?」
「嗯。」她笑得有些尷尬。
而慕林也在這時湊了上來,「區約書!」
區約書立刻轉過身子,一見到慕林連忙打招呼,「慕林,舍妹的事,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不用對我說,該對葛鳳蝶說。」慕林不假辭色的說,但雙眼卻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年輕的葛鳳蝶,仍
未將這兩種風貌的女人聯想在一塊兒,只是好奇地看著這名吸弓;他目光的女子。
「哦!對,是對伊莎貝拉說才對。」區約書這才轉過身子說:「伊莎貝拉,我很抱歉,我妹薛琳使用
過量的麻醉劑弄死了你的蝴蝶。我願意以高價賠償你。」
「你說什麼?」她的臉色乍變。
而慕林也同樣發出驚訝聲,「你叫她什麼?」
「你的蝴蝶是我妹妹偷的,只為了讓她的偶像一一慕林可以做實驗,因此做下了這傻事,請你原諒。
」約書先向葛風蝶解釋道,沒回應慕林的問題。
「你說她就是葛風蝶?」慕林再次切人他們的對話。
「你還不知道?!」區約書覺得不可思議。
他不語,這才明白為什麼自己一直以來對「葛鳳蝶老太太」,有一種莫名的「情愫」。
「伊莎貝拉是風蝶的法文名字,很少人知道。」區約書解釋。
「那你為何知道?」慕林感覺胃有點酸。
「我是全球最大網路出版公司--密西西比電子出版集團的負責人,而我們公司最擅長的項目便是-
-生物與昆蟲,所以對於研究昆蟲的研究人員自然如數家珍。」區約書相當自豪地說。
「現在我又有一個靈感,不知慕林大醫師是否願意為敝公司,寫一篇有關伊莎貝拉對人腦影響的文章
?」
「它已被你那個寶貝妹妹弄死了,怎麼寫?」他挖苦道。
「我先告退一下可以嗎?」她感到自己彷彿被人痛揍了兩拳。因為這兩個男人好像在談一盤可以下肚
的貝殼,而非她曾經用心培育的伊莎貝拉!她真是很難受。
「我陪你去。」區約書說。
「你去哪兒?」慕林喊住一身水綠的她。
他不得不承認她是少見的漂亮寶貝。如果他沒猜錯,她也是個混血兒,應該是中法混血。
「兩位,我是去女士化妝室。請留步。」她拉著手提行李往後走。
兩個大男人同時怔在原地,沒有跟上去。
久久之後,區約書才找話問慕林:「不知你去法國什麼地方?是度假嗎?」
「那你呢?」他沒有正面回答區約書。
「我打算親自去阿爾卑斯山採訪伊莎貝拉。」區約書回答。
「哪個伊莎貝拉?」他一語雙關地問。
「哈--你以為呢?」
「我從不『以為』,我只相信事實。」他冷冷地回應。
「我真的覺得你們這些學醫的,尤其是你們這科的人,實在很難懂。」
「那得看你用不用心去懂。」他的雙眼仍然盯著女生化妝室的方向。
「也對。不過我卻看得出來,你對『伊莎貝拉』有極大的興趣。」也是一句意有所指的話。
慕林旋即收回目光,與他四目相對,頗有較勁的意味。
葛鳳蝶終於從化妝室出來,緩緩走向他們。
「伊莎貝拉,我此行的目的是去阿爾卑斯山採訪伊莎貝拉。」區約書立刻搶先說道,「你呢?」
「很好啊。」她答得輕描淡寫,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雙瞳反而睇著慕林,似乎是在詢問。
「我也坐這班班機。」他答道,但未道明真正去處。
「去做什麼?」她問。世界彷彿在此刻只有他們倆。
「昨夜我對『葛老太太』說,要她相信我。」他的話並未說完,卻打住不語,因為他不想讓區約書聽
。
「相信你什麼了」她步步逼近。
「我到偷竊之人,還要--」他又收口。
「還要什麼?」
「上了山,你就知道。」他丟了這麼句話,去處也就不點而明。
「上了山?」他也要去阿爾卑斯山?
「拜託,想一起去就直說嘛!」區約書翻了個白眼。
「沒人讓你多嘴。」慕林坐了下來,後方的保鏢也護衛在一旁。。
「他們也要去嗎?」她看了看那四名高大的美國保鏢。
「你說呢?」他凝視著她,那眼神彷彿說明他賦予她權力,可以決定保鏢的去留。
「我--我又不是他們的老闆。」
「現在是了。」
「什--麼?」
「這是我欠你的。」
「你--你真的不用這樣,你不欠我什麼。若說有誰虧欠我,也該是--」她的目光瞥向區約書。
「OK!是我妹的錯,這樣吧!兄代妹受過,我公司的股分過繼百分之四十九給你做為補償,如何?
」區約書說這話完全沒有半點捨不得。
「你們--」一種女性的直覺告訴她,這兩個男人在較勁,至於是不是為了她,就不得而知了。
慕林一臉不屑。
這時,登機的廣播聲適時響起,「飛往法國巴黎的506班機即將起飛,請頭等艙的旅客優先登機…
…」
慕林立刻起身,一個眼色,其中的一名保鏢立刻取過葛鳳蝶的手提行李。
「你--」
「讓他做,請吧。」慕林道。
「我自己來就好了。」她好尷尬。
「你只需留著力氣找伊莎貝拉就好。」慕林輕輕地摟著她的肩頭,半護花,半壓制她與自己同行。
區約書連忙跟了上去,「我們現在是三人行!」
他瞥了區約書一眼,彷彿在警告對方,他可不興三人行這一套。
「不管你願不願意,這是不容抹滅的事實。」區約書也顯出自己執拗的一面。
他可不想理會區約書,「你只要管好你妹妹,還有看好自己的事業。路就這麼大,你看著辦。」
「但是是我先認識伊莎貝拉的!」區約書不服氣道。
「這與先後無關,工作是否息息相關才是關鍵。」慕林冷嗤。
「我的工作與伊莎貝拉的關係也不在你之下!」
「可惜你的伊莎貝拉是用在影像、文字上面,我的卻用在人腦。孰輕孰重,立即分曉。」
「你--真是個--」區約書正準備反駁,就為葛風蝶的驚叫聲所打斷。
「哎喲!」她雙手緊緊抱著腹部。
「你怎麼了?」」他二人異口同聲問道。
「我--我--」她面露潮紅,而且一臉尷尬。
慕林馬上推斷,「你有帶藥嗎?」有些女人月經來時總是如此。
她搖了搖頭。
其實,她的月經根本沒來,只是受不了這兩個在各自領域獨領風騷的大男人,如此針鋒相對,只好以
這種方式化解。
區約書登時也明白葛風蝶是因為什麼而腹痛了,「我先陪你去一趟醫療室。」
「不,我只要去一下洗手間,你們先登機。」說畢,連忙取回了她的手提行李箱,離開他們。
但這次她卻沒有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而是打算轉機,不直飛巴黎。
然而慕林卻看出她的把戲,旋即使了個眼色,他的保鏢立刻尾隨在葛鳳蝶的身後,並隨時與他保持聯
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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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時後,慕林與葛鳳蝶搭上比原定晚一個班次的飛機,飛往巴黎,而且緊臨而坐;至於區約書已搭
早一班飛機先走了。
這一切都是慕林使的小手段。
他騙區約書葛鳳蝶已登機,讓那小子在飛機起飛前最後一刻登機,而自己則謊稱臨時有事不去法國了
。
「請問兩位想吃可頌火腿麵包,還是黑森林慕斯?」空中小姐親切地問著。
「兩樣都要,外加一杯舒緩花茶。」慕林不待葛風蝶開口,已為她決定一切。
「你都是這麼我行我素的嗎?」她雖然不喜歡他的獨斷,但對於這兩樣點心與花茶,她是沒有意見的
。
「你需要補充體力,也需要提神,它們剛好適合你。」他沒有直接回應她的問題。
「我知道自己需要什麼,但不是由你代勞。」她重申一次自己的想法。
「你只需對我說聲謝謝即可。」他仍然不加理會。
「老天,我覺得你比法國佬還霸道。」她下了個結論。
「我的父親是美國人,我的外公是中國的湖北人,至於外婆則是四川姑娘。這樣的我,是不是比法國
佬好搞懂些?」他笑說。
「老天!」這三種人都不好搞定。
「你是法國與中國的混血兒對吧?」他轉移話題問道。
她抬了眼睇著他,又蹙了下眉心,直想他是怎麼猜到的?
他笑了笑,「這就是精神科醫生的好處。我們對人有一種天生的直覺與敏感度。」
「可惜你們成為精神病患的機會,也是正常人的三倍。」她回敬了他一句。
「我知道。所以我才需要『伊莎貝拉』」他這話說得有幾分曖昧。
「原來你是為了自己,而非廣大的病患。」她故意糗他。
「先自救,才能造福人群,不是嗎?」他笑著。茶點也在這時送上來。
他細心地為她打開餐具,而且重新擦拭了一遍,並命令空服人員再多拿幾張紙巾過來,「現在可以吃
了。」
她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的體貼,心頭有種說不清的複雜情緒。
「我不會看你吃,就算你吃相難看,我也看不到,只要別嚼得太大聲就好了。」他故意翻開手中的醫
學報告。
她突然笑了,也起了個惡作劇的念頭,她用力咬了一口可頌,然後在他的耳邊大聲咀嚼。
他全身的神經倏地顫了顫,一個側頭,他擦過她的朱唇,還有那帶層的可頌酥皮。
他以唇尖舔了舔,邪肆地笑道:「你希望我當眾吻你嗎?」
「NO!NO!」她連忙退開,滿嘴的食物、尷尬漲紅的臉,像極了做錯事的小女娃。
他卻一把拉過她,她幾乎不敢動,連唇中的麵包也不咬了。
那富有彈性的指尖緩緩地撫過她的唇畔,一寸也不遺漏,她的心幾乎躍至喉頭,帶著淺藍的雙瞳盛滿
驚惶。
他又笑了,繼續愛撫著她的唇,將那沾在臉上,唇上的殘渣,用指尖沾起,然後放人自己的嘴裡,看
尖刻意地轉了個圈,彷彿這麼做是一種無上的享受。
他故意顯露一臉邪氣,「我不知道伊莎貝拉也會像飛蛾一樣撲火。」
「我--」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我不介意與伊莎貝拉翩翩起舞。」他意有所指地暗示她。
「『伊莎貝拉』不撲火!」她馬上糾正他,並立刻吞下口中的麵包。
「但是它們卻與雄蝶交配。」他逼近。
她的呼吸越來越困難,「Stop,我需要喝口水。」
「哈哈--」他先將舒緩花茶湊近自己的唇邊啜了一口,「這溫度剛好,你的確需要它。」接著,以
他啜過的杯口邊緣湊近她的唇邊。
「不,我要一杯新的。」
「哈哈!膽小的伊莎貝拉。」他糗她,彈了下手指,示意空服員再送上一杯花茶來。
他則繼續啜著那杯花茶,咕嚕咕嚕滾動的喉結,猶如一種誘情的暗示,著得她不知該將眼神放在哪一
個角落。
第三章
法國,巴黎機場。
慕林與葛風蝶一下飛機,迎面而來的,正是好整以暇等了他們四、五個小時的區約書,他二話不說,
就往慕林的臉上揮出一拳--
「啊!」葛風蝶當下搗著朱唇驚聲尖叫。
意外的是,沒有扭打成一片的場面發生,因為慕林輕鬆地架開區約書的攻擊。
她放下手,怔怔地看著這兩個一個俊美斯文,一個深沉強悍的大男人,他們相互對峙著,空氣中隱約
飄散著劍拔弩張的氣氛。
區約書開口了:「原來精神科權威的高明之處,全用在謊言中!」他對慕林唬弄他有關葛風蝶失蹤的
事十分在意。
「多謝抬舉。你沒聽過中國人有句話叫『虛虛實實,實實虛虛』?」慕林意有所指地回應,深不見底
的眼瞳很難讀出他的想法。
「沒想到你這個半調子的中國人,也懂得這些。」區約書半諷半笑。
「這與是否為中國人的血統元關,而是你下了多少工夫。」
「算你小贏一回!下次我會盯牢你,反正我打定主意要去阿爾卑斯山攝影。」
「請便。」慕林故意做了個「請」的動作。
「是一起走。」區約書馬上走近葛風蝶,「我們一起走。」
這兩個大男人又在互別苗頭!她只能苦笑著說:「我餓了。」
「不會又想甩開我們吧?」區約書敏感地問道。
「一個女人的腳程能有多快?」慕林可穩多了。
「你的話有歧視。」區約書代她出頭。
「這話非關歧視,而是科學早已證明,女人的體能在先天上就比男人略遜一籌。」他搬出科學理論,
試圖擺平反彈。
「在生物界就不一定!」葛風蝶立刻跳出來反駁。她可是研究昆蟲的,那些雌性生物幾乎都比雄性來
得龐大而且有大量。
「小姐,你的話只對了一半。女人雖屬生物界,但她的極限卻是在男人之下。」他不讓步。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直刺刺地說話?虧你還鑽研心理學難道不懂『一滴蜂蜜永遠比一滴毒藥來得容易
誘獵物』的道理?」
「那你自認為是獵物?」他瞅著她。
「你--」她有些動怒。她當然不是獵物,只是她不喜歡他這種冷冰冰的話語。
「慕林,你就不能少說一句?這一路上,我們還得同行、同食、同寢呢!」區約書出聲權充和事佬。
「誰跟你同寢?」這話同時發自慕林與葛風蝶。
區約書雙肩一垮,「算我失言,真是敗給二位。可以啟程了嗎?對了,伊莎貝拉,你再來的計劃是什
麼?」
「我--」還未開口就被搶白。
「她和我同行,先下榻飯店。」他故意不說飯店的名稱。
「想甩開我?門都沒有。我的名號與事業可不是憑空掉下來的,我的網路機制會立刻告訴我你們下榻
的飯店。」
「走!」慕林拉起葛鳳蝶的手往外走。
奇異而火熱的兩道電流,就這麼衝向掌心的雙方,他們不約而同看了對方一眼,又立刻收回目光。
葛風蝶尷尬地試圖抽回自己的手,慕林卻抓得更牢,像是在對外人宣誓:她是他的所有物,他人休想
覬覦!
幾經用力,她仍無法如願以償,只得暫時妥協,任慕林這麼蠻幹。
區約書立刻追上他們的步伐,「我說過了,這趟旅行是三人行。」
慕林根本懶得理會他,葛鳳蝶在他快步的行進中,莫名地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好像這雙手就該這
麼牽在一塊兒似的。
祖先所賜予她的預感能力真的會實現嗎?
她撇過臉,偷偷地看著大步往前行的慕林,很想問他,他相信這世上真的有預言、預感之事,或是相
信她有一種源自祖先所授予的特殊「能力」嗎?
但,她終究沒問。
一個學醫學,甚至是科學的男人,是很難相信這種「神話」的。
就像他們不相信愛情,多半將「二見鍾情」、「天雷勾動地火」的感動,歸納成一種賀爾蒙反應,別
無其他。
其實她並不知道,慕林在與她見面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有些地方改變了,如今在來巴黎的飛機上,
他更確定她對自己是有影響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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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卑斯山。
慕林連同他的保鏢一行七人,終於登至法國境內高達五千四百英尺的松林區。立於湛藍的天空與青翠
的松林間,愉快的心清已取代先前的疲憊。
「多年前,我曾想過,若能在這裡蓋一棟遺世獨立的小屋並住在這裡,該是多麼快意人生的事。」
葛風蝶摘下遮陽帽,往空中一拋,毫不忸怩做作地往草地上一躺,帽子也順勢地掉在她的手邊。
慕林的心清一時之間就像那頂帽子油低處往上攀,又隨著落了下來,而且落在她的身旁。
很奇特的一種心情,他的嘴角勾起了少見的欣賞與微笑。
法國人與中國人通常放不開,可是她卻在這山林裡完全放開自己,與大自然和諧地融在一起。
就在這時,區約書突然嚷嚷道:「你看,伊莎貝拉,你的願望有人替你達成了!」他指著不遠的前方
,那裡正矗立著一棟雪白的小屋。
她立刻爬了起來,遠眺而去--
「真的有耶,我想拜訪它去!」她興趣高昂地說。
「走!我們一起去。」區約書鼓勵著。
慕林的眼神一瞥,他的保鏢立刻打頭陣。
七個人一路前行。區約書到處拍照,邊拍邊介紹這裡的稀有草木、木本植物,也許是太過專心,以至
於和其他人差了一大段距離,待他覺察到時,才高聲喊道:「等等我!」
慕林但笑不語,也不停下腳步,一逕地往前行,葛鳳蝶卻開口反問:「為什麼不等他?」
「你看到天空的變化嗎?」他說。
她抬起頭往上看,一大片紅與灰的雲慢慢飄過來,「要下雨了。」
「很聰明。」
「那我們更不該丟下他。」她說。
「我們沒有丟下他。」
「你有。」她有些惱怒他說謊。
「你看到沿路上的隱藏式記號嗎?」他絲毫不動怒。
她掉過頭看了看那些被做過記號的枝丫與石塊,「你--做了記號?」她忽然有些自責。
「只是順便。」他故意忽略她的歉意,也不想彰顯自己的「多管閒事」。
一股暖流緩緩注人她的心扉。頓時明白,要瞭解一個人,就像要瞭解一種生物一樣,必須長期觀察,
時間是最好的試金石。
區約書終於趕上他們,「慕林,看不出你這傢伙還算有點『良心』。」他瞄了一眼仿過記號的枝丫,
「謝了。」
慕林只是扯著嘴角,不置一語。
區約書低聲以法文對葛鳳蝶說:「他真是個怪胎。」
「你說『怪胎』的法文發音不標準。」慕林出聲糾正他。
「沒想到你的法文程度,超出我的想像!」區約書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看來他對這傢伙瞭解的有限。
「如果我告訴你,我的希伯來文也字正腔圓,還出口成章,你相信嗎?」他那雙眼透著變幻莫測的光
影。
區約書立時回了句:「鬼扯!」
接著,就聽見慕林低沉說著遠古希伯來文裡的聖經故事,他們沒人聽得懂幾句,卻知道那流利的聲調
沒有欺瞞。
「你為什麼會希伯來文?」她好奇極了。
「我若說我的祖父曾是一名虔誠的天主教徒,而且畢生都在研究希伯來文裡的聖經,你信嗎?」他凝
視著她,一瞬也不瞬。
「我--信。」她像被下了咒語般地認同出聲。
「那好。登山的第一信條,就是信賴夥伴。」慕林輕輕地拍了拍那粉嫩臉頰,「醒醒吧,伊莎貝拉,
你的夢幻小屋出現了!」
「哦!」她尷尬地轉過頭,接著誇張地大叫:「到了!到了!」
他卻潑了她一盆冷水,「別高興的那麼早,也許裡面只有蜘蛛網、蛇、毒蟲、娛蚣……」
「別說得那麼恐怖。」她馬上阻止他說下去。
「膽小鬼!你真的是研究昆蟲的專家嗎?」他取笑道。
「是其中的一種--蝴蝶!其他的我可沒有興趣。」她糾正他。
「這也就是女人的成就僅止於此的原因之一。」他又說。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微微動怒了。
「只瞭解想瞭解的,只探究想探究的,其他的一概不知!」他重重丟出他的看法。
「你以偏概全。」區約書代葛風蝶出頭,「伊莎貝拉是我見過最有見識,而且最上進的女人。」
區約書的話,反倒讓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慕林的下一句話再度讓她血脈債張。
「那是因為你見識過的女人太少。」他不疾不徐地說道。
「你這個人的嘴真的很壞,難怪沒女人敢嫁給你!」區約書不理智的丟出這麼句話。
慕林大笑,「原來無知的不只女人,還包括一些自以為是的男人。」
「Stop!」她突然喊停。
「區約書,我很感謝你的讚美,但我沒有這麼好,至於慕林醫師,我必須糾正你對女人或是我的看法
!我並沒有那麼無知或是不知。自大只會蒙蔽一個人的雙眼與心靈,既然我們不得不成為找尋伊莎貝拉的
夥伴,那麼今後我不希望再聽到你說出貶低任何人的話。」
慕林總算見識到這個女子的性子。他轉而向前看,「到了。」
就在他們準備敲門時,突然走出一名滿面風霜的老太太。
老太太手中執著老式的油燈,那張沒有笑臉的面容,宛如從古代走出來的巫婆,令人有一種時光錯置
的森冷感覺。
沒有一個人開口,大伙就像被釘在木門前方,看著這名老太太在漸漸昏黃的天色下,執著油燈湊近他
們。
慕林本能地將葛鳳蝶拉近自己,以免她受到傷害;她也極為自然地向他靠攏,那種契合仿若天生,沒
有人勉強誰這麼做。
老太婆手中的油燈--一照嚮慕林的四名保縹,然後是慕林、葛風蝶,並朝他兩人意味深長地點了點
頭,有些滿意。當油燈照向區約書及他的攝影器材時,皺巴巴的眉頭鎖得更緊了。
「我們來是--」葛風蝶打算向老太太解釋他們的行為。
老太太不疾不徐地舉起手,示意她不要開口,「這裡不歡迎外人。」
她的雙肩立刻垮了下來,「但我們希望--」
「走吧!」老太婆開始趕人。
「那你要怎樣才肯讓我們留下來?」慕林打斷老太婆的逐客令。
老太婆又將油燈照向他與葛風蝶,「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我們來--」區的書正準備實話實說。
「你不要講話!就是你,你這個攝魂者,最先該離開的人就是你!」老太婆粗嘎的聲音夾著批判。
「我?」區約書一臉不解。
「走吧!再不走,阿爾卑斯山的野鬼全都會來攻擊你。」她說得半真半假,那雙詭譎的眼神不禁讓人
毛骨驚然。
「還有這四個高個兒也不能留下!」她又指著慕林的四名保鏢。
「老闆?」他的保鏢立刻著嚮慕林。
「沒得商量,否則你們終身將坐在輪椅上!」老太婆又出恫嚇之語。
「為什麼我覺得你的話,就像守著地底寶藏的怪婆婆的謊言?」慕林忽然以希伯來文說道。
老太婆的眼神倏地變得深詭難測,莫約半分鐘後,她妥協地回應:「你可以留下來,但他們都得離開
。」
「不,伊莎貝拉必須與我同在!」他又用希伯來文堅持道,並牢牢地握住葛風蝶的手。
老太婆突然狂笑,「來了!終於來了!伊莎貝拉終於來了!」
「這老太婆好怪!」區約書偷偷地以英文對葛風蝶說。
「你們全部快走!只有你還有她--伊莎貝拉,可以留下。」老太婆指著慕林與葛鳳蝶。
葛鳳蝶很驚訝老太太為何知道她的法文名字,還來不及發問,就被區約書的聲音打斷。
「我不走!」區約書抗議道。
「看!大雨來了!」說也奇怪,老太婆的話才說完,狂風驟雨隨之而起,「再不走,你連下山的路都
找不到!」
區約書不得已只好暫時退去,並試圖將攝影機交給葛風蝶,卻為老太婆所阻。
「拿走!」說話的同時,手並住空中一揮。
他趕緊上前接住。好險,沒摔壞!區約書開始叨念她是個完全不通情理的怪老太婆。
但老太太根本不理會他。
當他們五個人撤離後,奇怪的,雨竟然停了,天空也微微放晴。
「進來吧!」老太婆對著站在屋簷沒有被雨淋濕的慕林與葛風蝶說道。
他兩人的手握得更緊了,隨著她進屋去。
一進人屋中,兩人立刻被眼前的景致所吸引。
整問屋中的正廳是一艘木船,幾乎佔據所有空間的四分之三,不時還可以看見各式各色的蝴蝶穿梭其
中。
桅桿上也爬滿了各種不知名的籐蔓,彷彿一座如假包換的松林。
他們實在想不通,什麼樣的人會將屋子四分之三的面積設計成船隻?
老太婆輕輕地放下油燈,不發一語地看著已失神的兩人,思緒也陷入了年輕時的記憶……
「老太太,您為什麼只留下我們?」葛鳳蝶回過頭看著她。
只見老太太的眼光從遙遠的地方飄了回來,「不為仟麼。」
「那先前的恫嚇之語也是無心?」她再問。
老太婆又瞄了他倆一眼,「睡吧。」
「睡覺?」她不可思議地低聲驚呼。
「中國人不是有一句話叫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嗎?」老太婆突然拽起文來。
她這才仔細看了看老太太,發現她不是一般的法國婦人,好像有那麼點東方人的血統。
「走吧。」老太太又執起油燈,引他們鑽進那艘大船中。
「原來這裡可以睡覺!」她驚訝不已。
「當然。這裡是船艙,自然可以睡人。」老太婆理所當然的說著。
「那他睡哪兒?」她代慕林問道。
打從一開始,慕林一直不動聲色,只是謹慎地觀察這裡的一切。
直覺與專業告訴他,這裡的一切都是眼下這老太婆刻意營造的,也許她在追憶一個人或是一件事,以
至於完全陷入其中,同時牽引他們走進她預設的故事裡。
老太婆笑了,森詭地笑了,反而將問題丟給慕林。「年輕人,你打算睡哪兒?」
「睡在伊莎貝拉的旁邊。」他說得十分肯定。
「呵呵!」那笑聲有如巫婆般粗嘎。
「怎麼可以?」」葛風蝶出聲反對。
「你最好靠近他,免得陷人無底的誘惑深淵中。夏娃不就是沒有逃過撒旦的誘惑?」老太婆話帶玄機
地說。
「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她覺得太靠近慕林,才會陷入誘惑之。
他是個極有魅力的男人,男女之間本來就會互相吸引,如果本身又對對方充滿某種厘不清的情愫,很
難保證不會擦槍走火。
「靠近他,自然會懂。」老太太不理會她的疑惑,就這麼丟下他們,半分鐘不到,就完全看不到,也
聽不到她的身影與聲音。
「怎麼辦?」她首次感到彷惶無助。
「什麼怎麼辦?」他這才說話,並拉下她坐在自己的身邊。
「你不覺得這裡很怪嗎?那老太太更是怪到極點。」她的眉心不自覺地蹙了起來。
他下意識地撫著她的眉心,她立刻感到強大的電流導向心房。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遺世獨立的小屋嗎?」他笑了。
「討厭啦!」她宛如向愛人撒嬌的女孩咕噥著,「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我覺得這樣很好。」他仍然試圖舒展她緊蹙的眉頭。
「好什麼?」
「只有我們倆。」
「那才不好!」她警覺心更重了。
「不好?為什麼?」他的聲音含慾望。
「你--你就是誘惑的--最大來源。」她將這話分了好幾段才說完,粉嫩的嬌顏已成火鶴花紅。
他開懷大笑,「謝謝恭維,原來我對你是有性愛的誘惑力。」
「我沒說性愛!」她立刻糾正他。
「這叫不言而喻,你不必否認。」他又推她人陷阱。
「自大。」她白了他一眼。
「是自信。」
「拜託,你可不可以別淨往臉上貼金?」
「我沒有。」
「你有。」
「錯了,是你說,你怕受到我的誘惑。」
「Stop,我不想談論這個話題。我發現和你對話也會讓細胞大量死亡。」
「那好,我們就做點別的事。」他神秘地說。
「做事?做什麼事?」她疑惑。
「在這逐漸昏黑的夜裡,滿天飛舞的彩蝶,昏黃的油燈,還有一艘遠古限漫船隻上,可以做什麼事?
」那聲音彷彿為愛的祭典拉開了序幕。
「你--」她終於明白他話裡時情慾暗示。
「你終於變聰明了。」
「我一直都是聰明的,而不是突然變聰明。」她推了他一把,他則趁勢抓她一起躺下去。
「啊!不要!」男女之間尤其是在獨處時,最好不要一起躺下去!那是原始情慾的開端。
「閉上眼睛。」他說,也不讓她起身。
「不要。
「乖,閉上。」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用『乖』這種字眼來安撫。」她在做困獸之鬥。
「你不是,的確不是,你是一個女人,一個成熟女人。」他故意說道。
「你到底要幹什麼?」她不安地追問,
「吻你。」那聲調又充滿了調情意味。
「不准!」
「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做任何事,你也不能。況且,你何必為了一句玩笑話就嚇成這樣?你不知道順天
而為嗎?既然對未知不明,何不靜靜躺下來聆聽,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發現,」他的聲音這回卻有著一股
安定的力量。
她的心情霍地平靜下來,抗議的身軀也變得柔軟。
「很好,我保證我靈巧的雙手,不會攀至你女性的高峰,我修長的雙腿也不會纏繞你細如柳枝的腰身
,我男性渾厚的雙唇更不會對上你沾蜜的柔唇。」他又開始挑逗她。
「慕林!」她再次抗議。
「終於心甘情願叫我慕林了!很好,給你一個吻做為獎勵。」他一個翻身,作勢要獻上吻。
「不!」她以雙手擋住嘴唇。
過近的距離,讓他們感到彼此的體溫與肌膚所帶來的騷動,誰也沒有再動一下。
他知道此刻任何不當的動作,都會讓他採取本能的行動--吃了她。
「閉上眼睛吧。」他躺回艙板上,挨在她的旁邊,調整已被點燃的體熱與急促的呼吸。
「嗯。」她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她已確確實實知道,他就是她預感中的命定情人。
突然間,不爭氣的肚皮發出咕咕的聲響。
「我們忘了吃晚餐。」慕林試圖化解尷尬。
「老太太好像也無意招待我們。」她無奈地說。
「我們可以享用--」他停了一下,故意不說下文。
「享用什麼?」她傻呼呼地問。
「彼此。」
她用力地在他的手臂上敲打著,「討厭!」
他再次朗笑出聲。
老太太的聲音不知從哪傳來,「船艙的後方有些飲料和乾糧。」
「有食物了。」他說,人也坐了起來。
「大好了!可是……」興奮之餘,憂心又起。
「可是什麼?」
「我們剛才說的話,老太太不就都聽見了?」她的臉再次火紅。
「她可能希望我們還有續集呢。」他笑說,拉開後方的木櫃,取出一瓶水果酒對口即飲。
「Stop!你不能小聲點嗎?」她佯怒地再度糾正他。
他卻笑得更張狂。
第四章
夜正濃,窗外隱約傳來騷動的細微聲響,若細聽還可以察覺那聲音似遠還近。
慕林一向機警,儘管他們一路長途跋涉,向來晚睡又淺眠的他立刻睜開雙眼,旋即對上一張佈滿皺紋
的臉。
他冷靜地質問:「你不睡覺,偷偷摸摸幹什麼?」他瞪著這屋子的主人,也就是那個行事詭誕的老太
婆。
「叫醒她!」她完全不在意他的叱問,不疾不徐地命令他。
「你打算做什麼?」他不喜歡人家命令他。
老太婆立時伸出手,準備喚醒累癱了的葛鳳蝶,他卻一手架開她的手,「別碰她!」
老太婆笑了,隱約可見滿意的冷笑,「那你叫!」
「做什麼?」他仍不從。
「除非你想錯過一些重要的事。」老太婆慎重其事地說。
就在他猶豫不決時,葛鳳蝶反而自己醒了過來,「你--們怎麼都醒了?」她一臉不可思議。
老太婆的手中仍是那盞油燈,照得她那張老臉格外的恐怖。
「跟我來。」老太婆催促道。
「去哪裡啊?」她望著漆黑的四周,「天亮了嗎?」
「沒有。」慕林與老太婆異口同聲說。
「你的好奇心到哪兒去了?」老太婆不悅地問道。
好奇心?她怎知道她好奇心強?
「快走!再不走,它們就飛走了!」老太婆再次催促道,人也轉過身子。
「伊莎貝拉?!」葛風蝶驚訝地低嚷,倏地彈跳起來,不知是跳得太快,還是沒睡醒,整個人往正準
備起身的慕林身上栽去。
慕林立刻由後方摟住她曼妙的腰肢,心族搖動的心情再次撞進胸口。
「現在不是卿卿我我的時間,快一點!」老太婆不忘挖苦道。
她的話弄得葛鳳蝶滿臉通紅,不知所措,低著頭,趕緊離開慕林的胸瞠,隨著老太婆的油燈往前行。
慕林本想反駁,她卻拉住他的衣角,要他噤口。拉扯之中,自然形成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密,
「快走吧!」老太婆的後腦勺彷彿長了雙眼似的,什麼都知道。
這讓她更窘,「我們來了。」
才一推開後門的木門,他們的雙眼便再也離不開滿天飛舞的景象。
一群群的蝴蝶就像約好似的,在他們面前盡情的飛舞,幾乎遮住頭頂上的那片天空。
由於光線不甚光亮,他倆無法正確分辨它們的色澤與種類。
奇妙的是,一隻極有靈性的蝴蝶卻飛近葛鳳蝶,她欣喜地張大手掌,它則鼓動翅膀停在上方,不大不
小,正好有巴掌這麼大只,而且顏色正是藍綠相間的湛藍色,十分美麗。
欣喜萬分的葛風蝶壓抑自己的聲音,低聲說道:「它是伊莎貝拉!伊莎貝拉耶!」
慕林馬上湊近她,「你確定?」
「嗯。它們和我在實驗室裡培養的蝴蝶,雖然有些許不一樣,但我一眼就可以分辨出它是伊莎貝拉!
它和我首次碰到老船長時飛來的那些蝴蝶,是一模一樣的。」她說得十分肯定。
「你說什麼?」老太婆情緒忽然變得十分激動。
慕林的專業與敏感度,讓他敏銳地覺察到,老太婆的情緒波動不是常態。
「我說這只蝴蝶是伊莎貝拉。」她欣喜地看著老太太,「謝謝你帶我們找到它,還有它們。」
先前失去伊莎貝拉的難受心清,在這一刻被撫平,她再度將雙瞳轉向天空,自然愉悅的表情有著對上
蒼恩寵的喜悅與感恩。
「真是太美了。老太太,您一定知道伊莎貝拉是全歐洲最美的蝴蝶!您在這裡住了很多年了吧?」她
又轉過頭看著老太太。
「我不是問你伊莎貝拉的事,而是你剛才說了一個人的名字或是綽號的那件事!」老太婆執著油燈的
手因激動而打顫。
「您--您還好吧?」她以為老太太呼吸困難引發抽搐。
「快說!他是誰?」老太婆歇斯底里地吼道。
「老太太」她被這聲音嚇了一跳,怔在原地,不知該說什麼。
「她說,她遇見『老船長』。」慕林將話接下去。
乒乓!碎裂的聲音自地上發出,油燈碎了,老太太面色如土。
「您--您--怎麼了?」葛風蝶無法瞭解,老太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慕林直接將她拉近自己,那只彩蝶也在這時飛往天空。
她既急又失望地看著它遠離,但眼前老太太的怪異行徑,讓她很難專心觀察。
「老太太--」只見老太婆的手再度顫抖,忽然間,她有點同情這老太婆。
「你認識的那個老船長是什麼地方的人?有多大歲數?常說什麼話?他現在住在哪裡?」老太婆衝上
前來,抓住葛風蝶的手。
慕林卻技巧地扳開她的手,「讓她慢慢說。」
老太婆突然像發瘋似的大吼,「你閉嘴!」
「如果你再這麼無理取鬧、就不會得到你想知道的一切。」慕林毫無畏色地說。
「笑話,你以為自己是誰?」老太婆完全失去理智地反擊。
「我也見過老船長。」他平心靜氣地回應。
「你--也見過他?」老太婆的語氣瞬間緩和,「快告訴我,他的一切。」
「可以,但你得告訴我們,這群蝴蝶是伊莎貝拉嗎?」慕林趁勢追問。
「好個奸詐的小子!」老太婆滿臉不悅。
「這不就是你半夜叫醒我們的原因嗎?」他才不在乎她說什麼。
老太婆深深吸一口氣,坦承道:「是,它們幾乎都是。」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數量?」葛風蝶實在無法想像。
老太婆停頓了一會兒,「你相信神話嗎?」
「有關伊莎貝拉的?」她反問。
「對。」
「我相信。」她毫不猶豫地回答。
「它們是因為你來的。」老太婆意味深長地說。
「為了我?」她再次覺得不可思議。
「嗯。」老太婆肯定道。
「怎麼--會這樣?」她的舌頭因驚訝而打結。
「你不是知道伊莎貝拉的神話嗎?!」
「但那和我有什麼直接關聯?」她還是不明白。
「你叫伊莎貝拉不是嗎?」
「這種說法太……」她不好意思說這話太牽強。
「這是我多年前和一個--男人共同許的願,只是沒料到真的實現了。」老太婆的視線飄向了遠方。
「我不懂。」她睇著目光轉向遠方的老太太。
「珍惜時間吧,這些伊莎貝拉即將遠離。」老太婆忽然冷靜地看著他們倆,彷彿這一刻「老船長」的
事,不再是最重要的。
「那我得看看是否有機會可以收集它們的蛹,以便進一步的觀察。」她連忙說。
「自由自在飛舞在松林間的伊莎貝拉,和實驗室裡的伊莎貝拉,是完全不同的。」老太婆十分有把握
地說。
「您的意思是?」她雖然知道有些不同,但還不知是「完全」不同。「您究竟是什麼人?」她隱約覺
得老太太不是一般人。
「專心看吧!它們大都是午夜型的伊莎貝拉,天亮時,你想看也看不到。」老太婆又說。她得找個時
間和這個伊莎貝拉,好好問問「老船長」的事。
頓時,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慕林仍然將葛鳳蝶護在自己的身邊,而她也自然地倚靠在他的胸膛,沉浸
在這舞動的子夜裡。
他們都因伊莎貝拉的舞動而驚歎不已,但他們的心也因彼此接近而鼓動飛舞。
情愫漸漸滋長,就在這滿山遍野的松林間……
她默默許願,願伊莎貝拉可以將她的心願帶上天堂!
想到她的「心願」,她的臉再度火紅,心跳也再次加速。
因為,那個心願和慕林有關。
xxxxx xxxxx xxxxx
一連三天,慕林與葛鳳蝶日夜顛倒的觀察著伊莎貝拉的變化,他們幸運地找到了蝴蝶的卵。
萬分雀躍的葛鳳蝶就像一個急於與父母分享喜悅的小孩,對著身邊的慕林說道:
「你知道嗎?其實蝴蝶可以說是一種「完全變態類」的昆蟲,它的生長過程需要經卵、幼蟲、蛹、成
蟲四個階段。
最奇妙的是,幼蟲在成長的過程中會經過好幾次的脫皮,並逐漸成蛹的形狀,整個化蛹的過程大概要
花上一天的時間。
蛹看起來好像是靜止不動,其實在它的體內,無時不在進行大變革!
它們一方面要破壞幼蟲時期又醜又難看的身體,另一方面又要創造美麗的身軀,這種破壞性與建設性
的同步工作,真的很不可思議。」
她一口氣說完後,才發現慕林一瞬也不瞬地盯著自己瞧,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忘了,
你懂蝴蝶的。」
他輕輕扯動著唇角,一反常態地感性說道:「你比伊莎貝拉的變化更神奇。」
「你--」她實在聽不出他這話的深意,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一次他沒有過去的邪野與霸氣,反而多
一分認真。
「我認為蝴蝶最美的兩個階段,一個是它們努力掙脫蛹,展翅高飛。」他的雙眼仍然盯著她瞧,飽含
情慾的波光,令一度沉醉在蝴蝶蛻變的葛鳳蝶心跳如鼓。
「那--另一個階段呢?」她企圖打散這曖昧的氛圍。
登時,他笑了,還帶了那麼點邪氣。
「笑什麼?」」她彷彿知道他要說什麼,卻又不甚清楚。
「你是研究蝴蝶的,你說呢?」他笑問,指腹不自覺地攀上她的臉頰。
她不語,心跳的感覺如驟雨快速地敲在心房,臉頰紅燙不已,灼熱的愛苗也因他的觸碰,一路狂燒到
每一處末稍神經,連喉頭都不自覺地滾動了下。
他湊近她的耳畔低語:「是交配期。」他順勢在她的香腮偷了個吻,「伊莎貝拉一年只有七天交配週
期,之後便消失無蹤。你說,這不是很奇妙嗎?」
「是……是很奇妙。」她答得期期艾艾,朱唇顫抖得很厲害。
他促狹地又笑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老是臉紅?」
「討厭!誰說我臉紅?」她推了他一把。
「你的臉告訴我的。」
「那是體熱。」她勉強掰了個理由。
「那就更有意思了。」
「什麼有意思?」」她又落人陷講。
「人除了發燒會產生體熱而引起臉紅,之後就只剩下兩種因素。」他引她人洞。
這回她可不上當,「Sto p!」
「你是學生物的,不可以拒絕認識生命的變化與週期。」他蠱惑她。
「OK,算你辯才無礙,隨便你,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才對!除了先前的體熱外,就屬害羞或是渴望做愛時會產生體熱。那麼你是屬於哪一種?」他再
次逼近,令她無法通逃。
「都不是!」她的臉更紅了。
「哈--」他放聲大笑,「我還忘了一點,就是當一個人欲蓋彌彰時也會產生體熱。」
「你真的很過分!」她撒著唇,嬌瞠地瞪了他一眼。
「反正無聊,隨便聊聊無妨。」他笑說。
「你時間多咧。」
「夜裡的時間最多。」
「那就好好利用啊!」
「我正在利用。」他說得理直氣壯。
「利用?」她瞥了他一眼,這是哪門子的利用。
「我可不是常常施捨我的時間,到這裡看星星、瞧蝴蝶的。」他故意氣她。
「沒人請你來!」她佯怒地又瞪了他一眼。
「是你請我來的。」他執意栽贓。
「什麼?!」這是什麼鬼話。
「你故意打電話給我,然後說要來法國的阿爾卑斯山,又因知道我急需以伊莎貝拉做實驗,當然只好
放下照顧病患外加發大財的機會,隨你前來。」
「天啊!你真是我見過最自大的男人!」她的雙瞳直眺夜空,做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小姐,你見過最多的該是蝴蝶,而不是男人。所以,『我是你見過最自大的男人』這種說法,太流
於表面,這不是一個研究者該有的態度。」他又糾正她。
「你--你--我根本不想研究你!」這回她真的小小動怒,但心隅的一角卻在剝落。
「哈!我比蝴蝶更深奧、更有趣,研究我會讓你很有收穫的。」
「我人小、志願薄,沒辦法研究你,只希望早早取得伊莎貝拉的蛹返回紐約,讓你這個大牌醫生為老
船長看病。」她說。
「老船長……」他的臉一下子嚴肅起來,「你在哪裡遇見他的?」
「問這個做什麼?」她也收回先前揚動的心,正視他。
「直覺告訴我,老船長和屋裡的老太婆有很特別的關係。」他說。
「你什麼時候開始用直覺判斷事情了?不太專業喔。」她不忘糗他一下。
「有時候直覺比科學更精準,當你懷疑某件事時,那是一種粗淺的直覺,可是經過旁敲側擊,外加有
力的證據介人後,就成了科學的一部分。最後通常可以得到結論,而且結論大多偏向首次直覺的方向。」
他分析道。
「你這樣說,又有點不科學。」她提出反面的看法。
「有一部分是。不過,我們先不爭論直覺與科學的問題,而先將問題拉回來。你在哪裡遇見老船長的
?當時,他是否已失去部分的記憶?」
「精準一點地說,我在紐約市中央公園一處蝴蝶聚集的地方遇見他。他給我的感覺並不像真正失去記
憶或是瘋了的老人,而是--」她在想該怎麼形容他老人家。
「而是選擇性失憶的模樣?」他代她說出答案。
「對,就是那個樣子。」
「這就是典型的憂鬱症,到最後,他們會躲進自己的世界裡。有的人可以走出來,有些人卻永遠無法
再活過來。」他有些感慨地說。
她突然不語,只能輕喟。
「這也是我為什麼需要伊莎貝拉的原因。因為行屍走肉的生活並不好過。」他有感而發。
「也許他們並不想清醒。」她從另一個角度回應他的說法。
「也許。但是他們所摯愛的人,卻希望他們再度活過來。」他望著天空漸漸散去的蝴蝶。
「你--」她隱約覺得他話中有話。
「不要用同情的眼光看我!」他立刻築起一道牆。
「你不需要同情,你幾乎什麼都有了。」她連忙說,試圖趕走彼此之間突然興起的不愉快。
他扯了扯嘴角,不得不承認,葛鳳蝶在某方面是極為敏感的。
他順著她的話,轉開了話題,「你不覺得奇怪,為什麼這兩天老太婆不再問我們有關老船長的事?」
「我也覺得有點怪。」只是一心觀察伊莎貝拉的她,無暇細恩。
「天快亮了,你要不要先進屋裡休息?」他建議道。實在是瞧見她只眼圈十分明顯,莫名升起一股不
曾有過的心疼。
「我想在這裡看著它們散去後再進屋。」她回應道。
「倔強的女人。」
「錯,是有原則的女人。」
「不對,是不懂得照顧自己的女人。」他們又開始抬槓。
「拜託,我不但會照顧自己,還得照顧我那三個美麗如芙蓉的妹妹呢!你不知道就不要妄下評斷。」
她可不讓步。
「口說無憑,下山之前,你若沒成為病西施,才能勉強算你過關。」他仍然不看好她的健康狀況。
「病西施?想不到你的中文程度真好!」她笑了。
「你也不簡單,也懂病西施的典故。」他也回捧她一句。
「拜託,我可是讀中國古籍長大的。」她自豪地說。
「那大小仲馬可讀過?」他又考問她。
「大小仲馬我是不熟,但『艾蜜莉的異想世界』我倒是看了十遍。」她笑說。
「原來,女人還是膚淺的。」他笑著批評。
「收回這句話!女人哪裡膚淺?送你這個不懂女人的大男人一段詩句,好讓你無地自容。」她開始反
擊。
「洗耳恭聽。」他樂於接受挑戰。
「因為我在水中游,所以,你看不見我眼中的淚水。」這回她故意以日語說道。
「我聽不懂。」他蹙著眉心瞧著她,沒料到這個小妞還有點語言天分。
「我就說你不懂女人!」她好生得意。
「你的邏輯有問題。我是聽不懂日文,但不表示當它被翻譯成中文、法文、拉丁文或是希伯來文時,
我不懂它的意義。」
「算你扳回一小城,不過,我不想翻譯成你懂的語文給你聽,好讓你真正的不懂女人。」這次換她調
侃他。
他出其不意地將她壓倒在地。
她嚇了一跳,「你想幹嘛?」
「吻你!吻到你翻譯出來。」他的臉已湊近她的臉頰。
「NO!你使小人步數,不算!」她強力抵抗。
「這就是你不瞭解男人的地方。男人可以不用瞭解女人,但卻可以令女人臣眼。到那時,了不瞭解已
不是第一要件。」他的唇越來越靠近。
「你--起來啦!」她半哀號地命令他。
他搖了搖頭,「我發現此刻你先前的日文內容,已不是最吸引我的事。」
她的心跳越跳越急,四肢也軟弱無力,沙啞的聲音根本打動不了虎視眈眈的慕林,但仍不忘說服他。
「我並不想吸引你,只要你下來!」微弱的語調,就像只被雄獅踩在腳下的小兔子,楚楚可憐,但卻
令對方橫生逗弄之意。
「你知道現在最吸引我的是--」他的唇忽然俯下,停在她的耳畔低語:「就是吻你……」他真的付
諸行動,在她的耳垂敏感之處,輕輕吻著咬著……弄得她全身輕顫。
「別這--樣,我感覺--好……別--這麼--做。」她的雙手想推開他,卻發現半點力氣也沒有
。
「這就是體熱,我說的那一種體熱。我很滿意是我點燃了你的體熱。他的唇改向她的粉頸。
「嗯--」她感到這世界天旋地轉了起來,無法分辨自己身在何方。
「你真是個敏感的小東西。」
她直喘氣,卻不忘抗議:「我不是小東西,我是女人,活生生的女人。」
「好!好個女人。正式的甜點要上來了。」
她還不明白這話的意思,他豐沛的唇已準確無誤的對上她的嫩唇。
「嗯--」她的手想掙開他,卻被他完全壓制住。
他的舌有如靈蛇,貪婪、有計劃地一步步吮含著他的獵物,獲取她的芬芳與潤澤;而她則是氣弱地任
他索取,同時又本能地感覺到那慾望之火,正一寸寸地燒向她的四肢百骸。
他俐落地分開她身著長褲的雙腿,跨人其中,她明顯地感到自己的隱私即將被侵犯,努力夾緊雙腿。
他可不如她所願,牢牢地卡住,任她如何地抗拒,也趕不走他決心攻城掠地的意願。
她好不容易偷得一口氣,「但人類不同,它必須經過雙方同意,而非一方強取豪奪!」雙頰的漲紅寫
滿了她的抗議與羞怒。
「你說得好,但卻是你先勾引我的。」
「笑話!我從不勾引男人!」
「誰教你說我不懂女人,誰又教你故意以日文賣弄男女之司的差別。我的湊近只是讓你明白,我不但
懂女人,也懂男人。說明白一點,我是精神科醫師,我懂得人類正常與不正常的表現與需求。」
「但你不懂我!」
「我懂。」他十分自信地說。
「懂就該下來,而不是自以為是地強擷我的吻,強壓我的身子!」她的雙瞳已噴出少見的火焰。
他怔了下,沒有繼續,似乎在思考她的話。
大雨忽然由天而降,而且越下越大……將他倆都淋得濕透了,可是他不但沒有起身,仍一瞬也不瞬地
盯著身下的她。
她再也忍不住地大嚷:「你這瘋子,就算大雨不能讓你清醒,但總可以起身讓我進去避雨吧?!」
他思考著她的抗議與咆哮,最後終於讓步。起身的同時,一把拉起她,俐落且快速,但卻不讓她離開
他的身邊,只是仰望天空,轉移話題。
「伊莎貝拉飛走了!你知道它們到哪裡去了嗎?」
「躲雨去了!」她大聲回敬他,又罵了句:「你真是個瘋子!」
「哈!」他抓起她的手,就往前跑,「快,我們也去躲雨。」
「後知後覺--」本想罵他「豬」,最後還是閉上嘴巴。
「哈--這雨下得好!下得好!」他狂笑道。
「當然好。」不然她不就被他吃了?
只是她不明白,他口中「下得好」的真正意思,是指「將他從慾望的洪流與征服的意念中拉了回來」
。
老太婆也不知何時站在門邊,踩著這兩個歡喜冤家。
看到她,慕林命令她,「我們需要一大盆的熱水。」
葛風蝶不可思議地反望著他。
「難道我真的得帶個病西施回紐約?」他朝她露出調侃的笑容
「慕林!」她抗議大叫。
「我喜歡你叫我的名字的調調!」他笑得更狂放了。
第五章
「你是瘋狂的人!」老太婆劈頭第一句話就衝著慕林咒道。
「是吧!」慕林不以為意地回道,逕自牽著葛風蝶的手往裡走,渾身濕漉漉的他不怕不顯狼狽,反倒
更顯碩高與威嚴。
「你這樣會害死伊莎貝拉的!」老太婆仍不退讓。
「笑話,它們早飛走了!」這老太婆簡直語無倫次,「我們需要熱水,否則我們才會病死。」
「我不是說那些蝴蝶!」老太婆不假辭色地說。
他的臉色一整,瞥了葛風蝶一眼,「她?!」
老太婆不語。
他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單詞回復一個有經驗又負責的醫生該有的態度。他轉向葛風蝶,「你的肺功能
好不好?」
她聳了聳肩,表示不知道。
「你每年有沒有定期做健康檢查?」他又問。
「那得看看有沒有時間與金錢。」
「要命!」他低咒了聲,旋即命令道:「快,快為我們準備熱水!」
「就在後面。」老太婆這才出聲。
他二話不說馬上拉著她往後方走去。
「快脫掉衣服!」他不顧一切地為她寬衣解帶。
「你幹嘛?」她又羞又窘,連連拍打他的手。
他這才發覺自己過於躁講,「我先出去,你快脫,然後馬上泡熱水。」說話的時候,同時為她掩上浴
室的布幔。
「那你呢?」她擔心地問道。
「如果你希望我倆共浴,我也不反對,」他背著布幔糗道。
「休想!」
「那還問我幹嘛?」
「你可以先脫掉濕衣服。」
「好便宜那老太婆?」他不正經地回應。
「你這張嘴真壞。」
「快脫,快洗!慢了,我就進去幫你洗。」他故意威脅道。
「真想罵你豬,卻又覺得有失口德,可是,你的嘴真的很壞。」她邊說邊解開扣子。
「你敢罵,我就進來,正好符合中國人所說的「豬頭」。」他邊笑邊離開。
「慕林!」她氣得大叫。
「要我進來嗎?」他邊走邊回應,卻對上老太婆的雙瞳,臉色旋即一整,「為什麼你這麼肯定伊莎貝
拉會有事?」
「觀察的。」老太婆氣定神閒地說道。
「我還不知道你是醫生。」他不以為然地道。
「臭小子,你以為這世界是由你一個人掌握的嗎?」
「我從沒這麼說。」
「你卻這麼做!」
「你這不是找碴?」
「哼嗅小子,你知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老太婆揚起高傲的下巴,無視於他的存在。
剎那間,他覺得這老太婆好像真有那麼點來頭,「你究竟是誰?」
「真想知道?」她故意吊他胃口。
「不說就算了。」他也端架子。
「在紐約,你也許可以呼風喚雨,但在阿爾卑斯山,你就得聽眾神的聲音。」她說得寓意深遠。
他改弦易轍地反問:「你和老船長是什麼關係?」
老太婆突然不語、折返身子,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你不想知道他的近況?」他抓住她可能有的好奇心。
她止住了腳步,似在思考,佈滿皺紋的拳頭也握了起來,最後緩緩鬆了開來。
「等伊莎貝拉過了今晚再說吧。」
說完她便消失在門邊。
「老太婆!什麼叫等伊莎貝拉過了今晚再說吧?」他沉不住氣地喊道。
老太婆早隱避於黑暗之中。
他開始在原地踱步,從他和葛風蝶在一起,自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平日絕不會開口的玩笑話全出籠
,而且就像個衝動的傻瓜,他的世界一下子全變了個樣。
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不管老少。
有關這點,他到現在才明白,女人不是個容易弄明白的生物。
時間慢慢地過去.可是葛風蝶還是沒有出來他搖頭苦笑。
女人連洗澡也像做三溫暖似的,慢得要命。
三十分鐘過去,葛鳳蝶仍未出來,小寐一會兒的慕林乍醒,直覺不妙。
他陡地衝至布幔前方,大喊:「葛鳳蝶!」
沒有任何回應。
「葛風蝶!」他站在外邊又喊一聲。
依舊靜悄悄,就連水聲也沒有。
這下子他再也顧不得禮貌與否,馬上掀開布幔--
眼前的景象,讓他的心臟幾乎停止律動。心疼的感覺就像被冰柱刺了個正著,寒中帶驚。
「葛風蝶!」他連忙抱起已事先裹好浴巾,但卻躺在地上的她往外衝,並扯著嗓門喊叫:「老太婆!
老太婆你快來!她昏倒了!死老太婆快來!不然我就拆了你的屋子!」
老太婆就像抹幽靈,冷靜地出現在他的眼前,手裡還端了一杯熱氣蒸騰的杯子。「先將她放至床上。
」
「床上?」」他還不知道這裡有床。
「隨我來。」她引他們進了一問密室。
「將她放下,並將這湯藥給她喝了。」老太婆不疾不徐地說道。
「這是什麼藥?」他放好葛風蝶,質疑地睇著老太婆。
「救她命的茶。」
「裡面有什麼成分?」他仍不鬆懈。
「給不給她喝隨你便,但我可明白的告訴你,再過一小時,就算你想給她喝,她也不一定醒得過來。
」老太婆小心地將湯藥放在床頭櫃上。
「我選擇叫山地救援的直升機。」他覺得不妥,不理會她的威脅。
「沒有。」她說。
「沒有?!」
「這裡沒有裝電話。」她答得簡單明瞭。
「我有手機。」他說,並拿出他的大哥大。
「這裡沒有基地台,也不收到訊號。」
「那你們這裡的人要是生病了怎麼辦?」他吼道。
「等死,或是喝這些藥茶。」
「老天!真是落伍!」
「現在不是批評的時刻,她的命就操在你一念之間。」
「你到底是打哪來的巫婆?」他瞪著她。
「問得好,我是巫婆,她也是。」老太婆指著昏迷的葛風蝶。
他登時不語。
他的確聽葛風蝶說過,她是巫婆後代之類的話,他一直沒有當一回事,沒想到這個未曾謀面的怪老太
婆卻這麼說,活像個有預測能力的「巫婆」。
「我先離開,你看著辦。」老太婆不管他的想法,從容不迫地退出。
老太婆走後,慕林的內心很掙扎,他學的是醫學,研究的是科學,如今卻要他拿葛鳳蝶的健康,以完
全不科學的方式仿為賭注,這令他十分頭大。
望著桌上的藥茶,他端起又放下,這樣來來回回了好幾次,最後才下定決心,扶起葛風蝶,餵她喝藥
。
誰知怎麼也喂不進去!
他氣得正想大罵,卻不知老太婆從哪裡傳來略帶關心的提醒聲,「不會用你的嘴餵她?你不是老想吃
了她?」
「死老太婆!」他必須說這的確是個好方法。尤其在他所有的西藥與器械箱全在保鏢那裡時情況,這
是唯一餵食的方法。
正當他端起茶杯時,敏感地掃視了這屋子一眼,並大聲恫嚇:「不准偷看!」
然後只聞「哼」的一聲後,他就再也聽不到任何細微的聲音。
他先喝了一口藥,湯藥才人口,他的眉頭倏地打結。
真像死屍的味道,這種藥茶真能喝?!
該餵她喝嗎?會不會因此害了她?
他掙扎了好久,最後發現她的氣息變得越來越不規律時,逼得他拋開一切,賭上這把。
旋即,他湊近她的唇……
她的唇仍然柔嫩,但卻發燙,他一口一口地餵著,像極了愛妻至極的丈夫,細心且體貼。
喂完藥之後,他輕輕地將她安置在墊高的枕頭上,以防她嗆到。
觀察了她幾分鐘,他才安心地靠在床邊休息,不一會,便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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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走!」
慕林被自己的呼喚聲給喚醒,下意識地找尋之前喝下老太婆藥茶的葛風蝶,連忙以手背觸及她的額頭
,確定她的燒已退、呼吸已漸平穩,懸蕩已久的心這才放下。
回想他先前之所以嚇出一身冷汗而驚醒,是因為他夢到葛鳳蝶病危,在她氣若游絲之際,苦笑地對他
說:「我是遠古巫婆的後代,她會在子孫之中找尋一名繼承人,假如這名繼承人在遭逢劫難,即將羽化之
前,無法找到一個真心愛她的人,她將真的羽化成蝶。」
他不記得自己在夢中是如何嘲笑這個預言,但見夢中的葛鳳蝶,蒼白的面容幾近沒有血色,他的心感
覺好疼,好疼。
他的母親在抑鬱多年自殺後,他都不曾這麼沮喪與難捨。
自小,他在一個父權高張的家庭中成長,這對一般作風開放的美國家庭而言,實在很難想像。
他的父親掌握了一切,包括家中的陳設、生育子女的人數、孩子就讀的學校,甚至出席一般眾會的次
數與人選……
當然最受控制的就是他的母親。從她身體的胖瘦、穿著,與原生家庭可否來往,三餐所烹調的式樣,
都得經他過目。
中國籍的母親本就逆來順受,凡事順從父親,一連生了三個子女後,他們全因受不了父親的獨裁作風
,紛紛離家出走,直到生下他,母親百般呵護,深怕一個不小心,他也像失散的手足一樣,一去不回頭。
在一次母子單獨對話中,他知道柔弱的母親其實並不柔弱,她為了讓他在安全中成長,強吞下所有的
不公平對待。
十四歲的他曾對母親說:「你可以控告父親虐待!」
母親卻苦笑說:「你父親從沒有打過我一次,這怎麼叫虐待?」
「那是精神虐待。」他記得他是這麼回答她的。
「如果我這麼做,你將被送到寄養家庭,孩子,相信媽咪的話,那裡只會讓你陷人更恐怖的深淵。跟
著你的父親,起碼他可以提供你無虞的物質生活及讓你順利完成學業。當你的羽翼夠豐盈,你再決定單飛
或是留下。」母親這麼說。
從那之後,他與母親就再也沒有過親密的話題,但他卻憤發圖強,立志完成學業。
在十七歲那年,他就跳升醫學院二年級,二十四歲便以最優秀的成績,取得碩士學位。
正當他往上爬的一個深夜,一通電話劃破了他所有的平靜。
他已漸老邁的父親來電告知:「你母親吞服大量安眠藥,與世長辭了。」
他像發了瘋地衝回家,一拳打在父親的臉上,並對他說:「這一拳是為母親打的!」
跌坐在地的父親當下淚灑衣襟,剎那間,他發現眼下這個被他稱為父親的男人,只是個孤獨無助的老
人。
他閱讀著母親的遺言,從不掉淚的他,也難掩滿腔的悲痛。林兒:
我一直在等,等你長大,等你足以自主。終於等到這一天,我的等待總算開花結果,這也意味著我的
責任已了。在我走之前,我必須告訴你一個真相,就是你的父親在心靈上也算是個有疾病的人,這「病」
是因為他幼時遭受近親欺凌所致。原諒他吧。
本以為我可以拉他一把,誰知卻讓大家深陷其中。我再也走不下去,所以請原諒我的疲憊,必須先向
你們告別!
很慶幸你選擇了精神科,也許你的父親,或是更多的人會因你的專研而獲益。
我是這麼期盼的。
如果有天堂,希望我們在那裡見面。
母親絕筆
認真讀完遺書後,他拉起父親,對他說:「你也該放下心頭的擔子,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的父親頓時宛如幼童,任他拉著他的手,走向精神科的療養院,直到去世之前,他老人家一直都望
著窗外,對著天空的雲彩說:
「你的母親說,想回台灣的台東看一看。她說,那裡的雲最美麗,那裡的溪最清澈,那裡的空氣最清
新。」
直到他嚥下最後一口氣前,他仍然這麼說。
這段往事,他從來不曾對人提及,喪禮過後,他繼續攻讀博士學位,搶做他人不願研究的領域,為的
就是讓更多禁銅的靈魂可以走出桎梏。
他輕輕地摸著葛風蝶的臉蛋,突然明白自己為何對她多了一分放縱與童心,她的長相的確有幾分母親
年輕時的模樣。
葛風蝶像是睡飽了似的張開雙瞳,一觸及他的目光便試著想坐起來,他卻低聲對她說:「別動!」
「你--怎麼在這兒?」轉了轉頭,看著陌生的房間,「這是哪裡?」
「這是老太婆的屋子,也許是她的臥室吧。總之,你光溜溜倒在浴缸旁邊時,就被我抱到這裡躺下休
息。」他的心情頓時從先前的沉重中抽離出來。
「什麼--光溜溜?」花客登時變色。
「你忘了?」他邪氣地覷著她。
她的眉心蹩地更緊了,努力回想……
天啊!她想起來了!
她在沐浴時,直覺地天旋地轉,連喉頭也發不出聲音,想求救也喊不出來,拼了最後的力氣,裹住浴
巾走出浴缸,接著,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不對,我有裹浴巾!」她的聲調不自覺地提高。
「但是掉了。」他故意誤導她。
「那是--你救了我?」她怯生生地求證。
「那還會有誰?老太婆可抱不動你。」他越說越正經。
「天啊!」她簡直要哭出來,都被他看光光了。
「身材還不錯,就是胸部需要再加大兩寸。」
「去你的!」她坐了起來,抽起枕頭砸向他。
「我說的是實話。」他擋下枕頭。
「我不要聽。」她掩住耳朵。
他放聲大笑,「不敢面對現實的小女人。」
「誰是小女人?」她放下雙手質問。
「原來你還是偷聽了我說的話。」他說道。
「是正常聽,不是偷聽!另外,你覺得女人的胸圍該多大,是你個人的偏好與問題,但不該拿來論斷
我。我對自己身體的每一部分都很滿意。」她揚起下顎,驕傲地宣佈。
「天啊!我碰見了一個超級自戀的女人。」
「不是自戀,是自信。」
「好,言歸正傳,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他端出醫生的架子問道。
「不好!」她氣嘟嘟地回道。
「不好?哪個地方不舒服?」他問得很認真。
「這裡。」她指著自己的心口。
「我看看!」他馬上湊近她。
「你還看不夠?」她佯怒地白了他一眼。
他這才頓悟她所指的是心病,是因為他「看」了她的嬌軀所引起的,於是放聲大笑,「心病需要心藥
醫,我剛好是這方面的專科醫生,說吧,你打算怎麼做?」
「消除你見過的記憶。」她任性地說。
「就今日的醫學,甚至科學而言,那是不可能的。」他理所當然地回答。
「那還說你是什麼專科醫生。」她當然知道不可能,但不挖苦他兩句,就是感覺有氣憋在心裡,很難
平息。
「我倒是想到了個解決的方法。」他笑得很詭譎。
「我不認為你真的有辦法。」她挑著眉,覷著他。
「有的。」
「有?」
「對!」
「那八成是什麼怪方法。」
「不是怪,而是優。」
「拜託,你這個天才,快說!」
「就是我也給你看個夠。一來一往,互不相欠。」他說話的同時,還露齒而笑,潔白的牙齒就像刺眼
的燈打在她的臉上。
「你真夠色的!」她再度白了他一眼。
「我記得法國女孩是不會這麼害羞的,你又不是小孩子,這種無傷大雅的玩笑,不會開不起吧?」他
不以為她在性方面是完全沒有經驗的。
「我還有一半的中國人血統。」她不疾不徐地補充。
「據我瞭解,現在中國很多地方的女孩,可是笑貧不笑娼,所以--」
「Stop!我不是她們中間的一群,再說我父親來自台灣,自小我們姊妹就被教導要愛護自己的身
體,不隨波逐流。」
「因此,你--」他又覷了她一眼,「你該不會是紐約最後一個處女吧?」
「關你什麼事!」她的火氣又冒了上來。
「如果你真的在意這件事,而且又是『好人家』的女兒,那就只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他
說得似假還真。
但,她還是好奇地問了句:「怎麼解決?」
「就是我吃虧一點,娶你為妻。」他壓根不信她還是處女,畢竟她是那麼地美好,不可能沒人追求。
她一怔,旋即回神,抓起另一個枕頭砸了過去。
「我還怕你有『菜花』呢!」那是性病中的一種,雖不要人命,但復發性挺高的。
「哈--設想周到。」他故意鼓掌,椰掄她。「看樣子,你的病真的在老太婆的怪湯藥急救後痊癒,
因為你已經可以打人。罵人了。」
「她老人家救了我?」
「嗯。」
「所以說,你並沒有--看到--我--」她問得結結巴巴。
「很失望?」他打趣地說道。
「管好你愛亂開玩笑的嘴,OK?」她準備下床。
「你要做什麼?」」
「謝謝人家。」
「那得先謝謝我。」
「為什麼?」」
「因為是我抱你上床的。」
「你?」她的嘴抖了抖,又開始懷疑:「那你到底有沒有--」她非弄個明白。
「沒有。」這話是出自門口邊的老太婆。
「老太太?」她喚道:「謝謝你救了我。」
「孩子,坐下吧。」
「謝謝。」她應道。
「換你們告訴我有關老船長的事了。」老太婆慢條斯理地在床邊坐了下來。
「說來話長,總之老船長常常發呆,居無定所,有時很清醒,有時又像失去記憶的人。
最奇怪的是,當我與他第一次見面時,伊莎貝拉就神秘地大量出現。所以從那時起,我便開始觀察,
研究它們的成長週期、變化……
當慕林找人來買伊莎貝拉時,我不賣,沒料到它們一夜之間全部都不見,而且全死了。這也就是我們
為什麼來到這裡的原因。」
葛風蝶一口氣簡略說完這事件的原委。
「那你可以告訴我們,你和老船長的關係了吧?」慕林立刻反問。
老太婆瞥了他一眼,「臭小子,你真是狂風之子,狂妄又霸氣!」
「我再一次印證,女人不論老少,都是情緒化的生物。」他回敬她一句。
葛鳳蝶拉住他的手臂,「你就少說一句。」
他真的閉上嘴,不再插話。
老太婆深深地吸了口氣,開始說著往事。
「我就是老船長當年心愛的女人,我也叫伊莎貝拉。
當年我們因為熱愛蝴蝶,相偕到阿爾卑斯山,為了長期觀察它們,於是在這裡住了下來,並將這裡佈
置成『船之家』,因老船長之前是跑船的,他對海有一種特別的情愫,卻因為愛屋及烏而隨我到了法國。
誰知道中途冒出個英俊善言的生態攝影師摩爾,我們聊得很愉快,事後我禁不起摩爾一再鼓動,便隨
他重返文明世界。」
「那老船長是不是馬上跑去追回你?」她連忙問道。
「我不知道。只是一個月後,我和摩爾分道揚鑣,再次回到這裡時,老船長早已不知去向。
我苦苦來回於歐洲、美洲,甚至到各大航運公司打聽他的下落,但他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似的,不見蹤
影。」
葛鳳蝶一臉遺憾,卻沒有吭氣,讓她繼續說。
「奇怪的是,自從老船長離開後,伊莎貝拉蝴蝶再也沒有出現過,我這才想起我和他的誓言。」
「什麼誓言?」葛風蝶還是沉不住氣地問了句。
「我想你們知道伊莎貝拉的傳說吧?」老太婆問道。
「知道。」
「我們許的誓言,就是誰背叛了對方,幻蝶伊莎貝拉將會消失,直到另一個『伊莎貝拉』來此,幻蝶
伊莎貝拉才會重返。」
「什麼?」他倆異口同聲訝問,覺得很不可思議。
「所以,這也是你們倆可以在這些天看見伊莎貝拉的原因。因為你就是那『另一個伊莎貝拉』。」老
太太語重心長地說。
「那你們有沒有起誓重逢的機會?」她替這對沒能終老相伴的老人家感到遺憾。
老太太只是苦笑。
「那我們替您帶回老船長吧!」葛風蝶義不容辭地說。
慕林卻語出驚人問了她一句:「你究竟是什麼人?」直覺告訴他,這個老太婆不是普通人。
「狂風之子,看來你雖然狂妄霸氣,但還有點腦筋。」
葛鳳蝶也覺察這事有很多疑點。她沒有作聲,靜待慕林與老太太對招。
可是老太婆卻只是冷冷地凝視著他們,不發一語。
第六章
寂靜的阿爾卑斯山的山間小屋裡,慕林、葛鳳蝶,還有老太婆三個人彼此沉默了好一會兒。
最後,老太婆才又開口道:「你們應該知道伊莎貝拉之所以被命名為伊莎貝拉的原因吧?」
「知道。」葛鳳蝶禮貌地答覆,慕林則點頭表示知曉。
「我就是一人四九年發現伊莎貝拉這種幻蝶的昆蟲學家的後代,我祖父輩的先人,當年就私下開始研
究它們對人腦的影響,而我也在父親的狂熱研究中受到啟蒙,因此全心投人伊莎貝拉對人類大腦,甚至免
疫系統、神經系統的研究,我曾以『布古娃』這個筆名發表多篇論文。」
「您就是布古娃?」這是葛鳳蝶最崇拜的昆蟲學家之一,只是很遺憾,中間隔了三十年,都不見她的
論文發表,多方打聽,學界完全沒有人知道她的去向。
「我讓你喝下的藥茶,其實就是它的蛹的體液,加上數種這裡才有的花草所合成的茶。
我必須說,在大自然孵化的伊莎貝拉,與在實驗室中的伊莎貝拉,它們體內的部分基因是不相同的,
療效自然不同。
我做了些筆記,你們可以帶回去研究。」
老太婆起身,打開一扇用鑰匙牢牢鎖住的抽屜,取出一大疊的資料,「拿去吧。」
「這--怎麼可以?這是您的研究。」她不敢收下。
「伊莎貝拉,『伊莎貝拉』就靠你們了。我來日不多,你們就不用客氣了。」老太婆堅持道。
「來日不多」這四個字像個警鐘敲在慕林的心房,他旋即出聲:「我先回去帶老船長來這裡。」
老太婆笑了笑,似有隱言,卻沒有道出。
「我們一起去!只有我知道他老人家會待在哪幾個地方。」葛風蝶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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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夜的休息,慕林與葛鳳蝶準備下山,老太婆站在門邊目送他們,不時地抬頭看著天空,突然語
出驚人之語:「快下雪了。」
他們旋即轉過身子,一臉不可思議。
現在是春末夏初,怎麼可能會下雪?
「一切小心,就此別過。」老太婆這話說得像生離死別似的。
「我們很快就回來,您別擔心。自己早晚多加件衣服,安心地等我們帶回老船長。」葛風蝶連忙說道
,也就沒有再多想。
老太太只是苦笑,揮著佈滿皺紋的右手,一句話也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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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
今夜特別的冷,老船長那間臨時所搭建的小屋,不時還有雨水滲人,他一直咳嗽,聽起來像是要將心
肝全咳出來似的。
但他毫不在意,拖著沉重的步伐,堅定地趴在一張不夠牢固的桌面上寫字。沙沙的寫字聲與他的咳嗽
聲,此起彼落。
最後,終於在他咳出血後將信寫完。
他歎了口氣往外走去……
拿起公共電話,只聞答錄機傳來葛風蝶四姊妹的留言聲。
沒有一個人在家!
他又輕唱了一聲,再次猛咳,錄下他的留言:「我是老船長,我找風蝶,咳!咳!咳!我想我該去找
伊莎貝拉了。時間到了。」
砰地一聲,他掛上了電話。
驟雨打在他的身上,他蹣跚地一步又一步走回自己那間漏雨淒冷的小屋,安靜地躺在那張又髒又臭,
但唯一沒有滲水的床上,合眼人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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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林與葛鳳蝶帶著老太太布古娃送給他們的資料,還有一些伊莎貝拉的蛹,一路趕往機場。
「咳!咳!」葛鳳蝶也不知是太累或是怎麼地,她感到渾身發冷,直打哆嗦,還猛咳嗽。
「你還好吧?」他已經聽她咳了一下午,心想八成是昨天淋雨所致,外加沒有睡好,才會略顯疲態及
咳嗽。
「我還好。」她努力擠出微笑,不想增加對方的困擾。
「別瞞我,我是醫生。」他提醒她。
「我知道,慕林醫生。」她搖頭苦笑。真是個好強的男人。
「叫我慕林。」他的倔脾氣又上來了。
她又笑了,只是那苦笑還帶著淚光,「別和我槓了,我有點累。」
他看出她眼眶中的淚光,那不是傷心難過的淚水,而是過度疲憊的生理反應,這點讓他很不放心。
車子一路往機場開去,窗外的景致如畫,可惜他們無心欣賞。
「來,坐到我身邊,靠著我的肩膀休息一下。」他說。
「不了,我靠椅背就好了。」她拒絕道。
「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倔強。靠著我!」他的口氣有如閻王頒令,不容分說或是拒絕。
她實在不喜歡人家這麼命令她,但委實沒力氣和他爭論,也就順勢靠了過去,但僅是將頭靠在他肩膀
上方,身體仍和他維持一段距離。
良心說,這種姿勢很累人!慕林索性一把用手將她圈住,「真是個麻煩的女人。」
「哎喲!」被他這麼蠻橫地拉了過去,整個人像被肢解似的酸痛不已。
看起來她應該是罹患流行性感冒,然而在她的心靈深處,總覺得有哪個地方不對勁,好似這不是流行
性感冒那麼簡單,一種深層的恐懼,便如電流襲心而來。
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呢?
慕林見她沒有反駁也覺得奇怪,這不是她的個性,不禁更為她擔心了。
「你若有任何一點不適,一定要告訴我!」
她只是哼了一聲,無法對他言明心中的疑惑與未知的恐慌。
這時為他們開車的司機突然說:「你們一定很難相信,現在是五月底,但不久就會下雪!」他雙眼瞄
著不遠的天邊。
他們的心頓時狂跳了下。
老太太在他們離開之前也這麼說。
難道真的會下雪?
他們必須承認,整個大氣層因為遭到長期破壞,全球的氣。候都有些反常,但此刻若下雪,也太誇張
了吧?倚怪的是,這司機的語氣竟然這麼篤定,心頭不免犯嘀咕。
「你是說哪裡會下雪?」慕林冷靜地問,不時還看著窗外仍然湛藍的天空及雪白的雲朵。
「你們瞧我手指的東南方上的烏雲!我的曾祖母曾告訴我,在五六月若看見那種厚重而且層層相疊的
白色雲朵,就表示天有異象。所以,我相信今天搞不好真的會下雪。」
「那就麻煩你開快一點,趕快到機場。」他說。
「沒問題。」司機答得爽快,但不一會兒又說:「你知道嗎?法國人是最會罷工的民族,一下雪,他
們是不會開飛機的,」
「我聽說了。」他刻意瞄了一眼中法混血的葛鳳蝶,她已經合上了雙眼,心頭旋即一顫,他似乎也感
到不尋常的事即將發生。「再開快一點!」
「好。不過,人是無法和天抗衡的。」
「閉上你的嘴,專心開你的車!」他不客氣的糾正對方。
司機被他這麼一吼,滿臉通紅,雖沒有再吭氣,卻一臉屎樣,甚不愉快。
「我相信你說的話,有勞你再加快一點。當我們努力過後,上天也許會憐憫我們。」半昏半睡的葛鳳
蝶突然張開雙瞳,以字正腔圓的法語安撫那名司機。
登時,司機那張豬肝臉轉陰為晴,「還是法國女人懂禮貌。」他暗指她身邊的美國佬不上道。
慕林還想說什麼,卻為葛風蝶所阻,「中國人有句話說,「退一步海闊天空」,你一向不是這麼計較
的人,何必動怒?弄得司機不開心,反而容易出意外。」這回她改用中文勸誡他,給他保留一點面子。
「你還好吧?」其實他蠻感激她的適時解圍,就像小時候,當他打算豁出一切與父親抗衡時,母親總
會用她的溫柔,擋下他因一時衝動後可能帶來的衝突與責罰。
母親辭世後,他以為可以和父親真正地抗衡,甚至大幹一場,但午夜夢迴才訝然發現,他也步人父親
的後塵,承襲他的霸態,不知不覺中得罪了不少人。
以他今天的地位,當然可以完全不將一些閒雜人等放在眼底,但當他如願以償地位於更高之處時,他
並未因此而感到快樂。
葛風蝶的適時勸阻與溫柔,讓他倍感溫馨,彷彿回到母親的羽翼之下。
他不再說話,算是接受她的建議。
偏偏那弄不清狀況的司機竟然補了一句:「女士,你先生很聽你的話,很好!很好!」
「他--不--」她還想解釋,卻為慕林所打斷。
「你可以安靜地開車嗎?」他壓抑著一觸即發的厭煩。
厭煩什麼?厭煩對方說他聽女人的話?或是聽太大的話?抑或是對方點出他們既非夫妻,卻猶如夫妻
般的默契?還是司機點出他一直不願正視的問題--婚姻?
父母的婚姻讓他視婚姻如畏途,這點他是不會對外人言及,但不可否認,自小到大的經歷就是一個烙
印,看似揮別,事實卻一直存在。
葛風蝶是個好女人,但是「好」不代表她就該成為他的妻子,或是讓他放下一切去聽她的指揮。
司機忽然又大門,「你看,我的曾祖母說對了!下雪了!下雪了!啊哈!哈哈--」他竟狂笑了起來
。
慕林的眉心卻鎖得更深了。
下雪對感冒的病人通常害多於利,尤其在他們急於趕回紐約前夕下雪,只會延誤他們的行程與葛風蝶
的健康。
他怒叱老天,「該死的雪!」
她拉著他的衣袖說:「你知道嗎,我很喜歡雪,不然我不會住在紐約的郊區。」她試圖轉移他的遷怒
。
他猛吸氣,強令自己鎮定,「雪有什麼好看?一片白茫茫,什麼也看不見!」
她苦笑道:「白茫茫就是一種美,屋頂沾滿了雪的房子裡,燃燒著黃澄澄的火光,有多溫馨啊!如果
有小孩,他們還可以在院子裡堆雪人,多可愛。」
他心隅的一角,霍地被撞開一道裂縫。
她說「小孩」!誰的小孩?他的?還是她的?或是--他們的?
一把熊熊的火在他的體內狂猛的燃燒著,點燃他對她的珍惜,他於是將她抱得更牢,卻忽然覺得她的
體溫不對。
太熱了!
「你發燒了!」他嚷道。
「有嗎?」她笑得迷迷糊糊,雙瞳眨呀眨呀,似要合上。
「該死!我們不去機場,改往當地最近、設備也最好的醫院!」他冷硬地命令道。
「尊夫人怎麼了?」司機也感到不對勁。
「她病了!快!開快一點!她若有個什麼閃失,你就等著瞧!」他嚴峻的臉色,仿如這場意外落下的
雪。
司機打了個冷顫,只能應道:「是的,先生。」這次他可沒再擺臉色給他看。
葛鳳蝶低聲的說:「你又生氣了,生氣容易老,也容易打壞你的人際關係。」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StOP!別再管我,你現在到底感覺怎麼樣?」
她輕輕扯動嘴角,轉移話題,「你看過一部動畫電影--北極特快車嗎?如果沒看過,你真該看看。
電影的主題只有一個--只要相信聖誕老人,世上就有他的存在。」
「那只是給孩子看的!」他不時撫著她的額頭。
「不,是老少咸宜。人因長大而不相信曾經相信的事,也因此少了驚喜與喜悅。我曾經告訴你,我是
巫婆之後,你記得嗎?」她努力地掀開眼皮。
「你別再講話,好好休息!」他很著急,卻不知怎麼安撫她。
「聽我講完好嗎?」」她哀求道。
他的心又綻了個口,妥協地道:「說吧。」
「我是我們家族裡第六感最強的,常可以感應一些事。我知道我會遇見你,我還知道遇見你之前之後
,我的心會有火燒、疼痛……各種感覺。事實上,它們都出現了。」
「你在說夢話。」他凝視著又合上眼的葛風蝶。
「希望是。」她輕輕地笑著。
「好好休息。我會讓你恢復精神,然後回到你的家。不過,那兒現在正是艷陽高照,沒有雪。」
「但冬天它會再來。」她笑了笑。
嘶地一聲,司機已經將車子停在醫院的急診室,他立刻拎出行李,大聲呼喚人員急救,並丟下幾張鈔
票給計程車司機。
他抱著葛鳳蝶往醫護人員推來的急救擔架上放,「快,她發燒!」
這群醫護人員立刻推著擔架床往裡沖,他則一路跟隨著他們。
只見這群法國醫護人員,有條不紊地開始為她安置各種醫療設備,並詢問慕林相關細節。
他-一答覆的同時,忽然看見一張熟悉的臉孔。
那人也認出了他,連忙走上前,「嘉林,是你?!」對方又瞥了一眼正在急診的葛風蝶,「她是--
」
「病人。」他簡單地回答。
「你還是沒變,讀書酷,做事也酷,就連現在見到同學,還是酷氣十足。」馬裡醫師拍了拍慕林的肩
頭。
「廢話少說!你快點為她診察。我的直覺與專業告訴我,她不對勁。」慕林打斷馬裡的寒暄。
馬裡立刻拿出聽筒聽診,眉頭越鎖越緊,最後放下聽筒。
「她的症狀看起來像是感冒,但是有些小地方卻不是感冒的徵兆。我先為她做一些檢查。」這時護士
已將她的體溫告知馬裡,他連忙道:「攝氏三十九度八,高了點。先掛點滴,再加退燒針劑及冰枕。」
做好了一切必要處置,馬裡試圖輕喚葛鳳蝶,才發現這一刻還不知病患的名字,抬起頭來看了慕林一
眼,「我可以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嗎?」
「伊莎貝拉。」他用了她的法文名字。
馬裡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轉過身子,開始低聲喚道:「伊莎貝拉!伊莎貝拉!」
她就像睡美人故事中的美人完全沉睡,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但也沒有反應。
登時,兩個大男人面面相覷,異口同聲地呼叫:「伊莎貝拉!」
慕林則是呼喚她的中文名字:「葛鳳蝶!葛鳳蝶!」
她依然沒有反應,一丁點兒反應也沒有。
「快,送加護病房!」馬裡立刻下達命令。
「她怎麼了?」慕林抓住老同學的手。
以前在校時,馬裡就是個內科天才,尤其對腦神經科特別偏好,但他說自己神經較敏感,無法與精神
病患終日相處,所以在分科時,二人便分道揚鑣,各在自己的領域獨領風騷。
馬裡正經地對他說:「她之前可有什麼症狀?例如:咳嗽、抽筋,筋骨酸疼,或是頻繁的神經性反射
動作?」
「她有淋雨,並在沐浴時昏倒,然後睡了一覺,恢復腳後,我們決定返回紐約,一路上她咳嗽、嗜睡
,而且話多。」他漏說了一個重點,那就是她喝了一杯成分不明的藥茶。
「好,我先為她注射抗生素,你知道她對哪些藥物敏感嗎?」馬裡問道。
慕林有些尷尬地搖了搖頭,「不知道,」
「那好,我們就從副作用最小的抗生素開始用起,我會派一個人單獨照顧她。」馬裡說道,隨後並命
令護士及住院醫生去做這些事。
「我可以進去陪她嗎?」慕林看著馬裡問道。
馬裡又拍了拍他的肩頭,「只有探病時間才可以,你忘了嗎?」
「我知道,但難道不能通融?」他又問。
「等你是這家醫院的負責人時也許可以,或是病人病危時--可以進去。」馬裡答道。
咻地一拳,不偏不倚揍在馬裡的腹部,「閉上你的烏鴉嘴!」
馬裡根本沒有想到他會有這麼突如其來的動作,皺著眉頭睇著他,「你幹嘛打我?在學校我們開過的
玩笑,比這個更甚的多得是。」
「閉嘴!」他道。
馬裡這才真正意識到一個事實--這個女人對慕林很重要。」她是你什麼人?」
慕林沒有吭氣,也在自問。
為什麼葛鳳蝶對他的影響超過他的想像?
她究竟在他的心底佔著什麼樣的地位?
他們沒有真正的肌膚之親,沒有溫馨接送情、沒有浪漫時光,有的是談論伊莎貝拉的出生到死亡,看
著滿天飛舞的驚喜與執著,外加他不時逗弄她,氣得她臉紅脖子粗,與鬥嘴。
看似平淡無奇,卻在她昏倒,而且他作了場「噩夢』之後,他們的關係似乎有了某種程度的改變。
他在乎她的身體健康,他在乎她對伊莎貝拉的執著與研究,甚至連她半夢囈的說她是女巫之後的事,
也試著去相信。
這到底怎麼回事?
馬裡見他不回答,雖不能理解,倒能體諒,「你如果還像學生時代那樣相信我,那麼我向你保證,我
會全力醫治你的女人。」
他的女人?!
慕林聞言後,沒有反駁,這話就像多塊石頭咚地擲向水面,攪得心湖漣漪不斷,「謝謝。」
「你先到我的辦公室休息一下吧,反正我看你是不會離開醫院一步的。」馬裡肯定地又說:「請。」
他隨著馬裡走往急診室的另一條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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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護病房中的葛風蝶全身一如她所感應到的,正經歷那種巨大的破壞力,又冷又熱,難以形容的痛一
直折磨著她。
她的靈魂從身體抽離出來,睇著那生病的軀殼被插著各種醫療用的管子,看了叫她好生不忍,她可以
感應到那曾經令自己十分自豪的軀體,似乎要停止運作。
抽離的她竟然可以感到身體越來越冷,呼吸也越來越弱,就在這一刻,危急的警示鈴大響。
護士小姐立刻呼叫主治醫生,「馬裡醫生,請立刻到加護病房來!蘭號病人需要緊急急救!」
外頭的馬裡與慕林,幾乎在第一時間趕到了加護病房,病房裡只聽見器械叮噹作響,情況十分危急。
她的心跳一直往下降,心電圖上的曲線圖也漸漸趨平。
「強心針!」馬裡立刻命令道:「準備電擊!」
慕林簡直不敢相信,之前還靠在他肩頭,說著她深信不疑的家族故事,還有那部給小孩子看的電影的
葛風蝶,如今卻成了與死神拔河的無助女子。
他失控地大喊:「葛風蝶,你給我回來!伊莎貝拉!伊莎貝拉!回來哦命令你回來!」
仍然沒有反應,而且心電圖已近直線。
慕林覺得整個人快被撕成兩半,痛不可言,「回來噶鳳蝶!」
急救仍在進行,慕林失去理智追問:「你到底為她注射了什麼抗生素?」
「紅黴素家族的一種……」馬裡說著藥名。
「應該沒問題啊!」他也承認馬裡做的沒錯,如果是他也會用這種藥的。
「之前,你可曾讓她服用任何的藥方?如果有,那是哪一類?藥名是什麼?」馬裡一邊急救一邊問。
「有。但是成分不明。」
「天啊!你真是該死!你的醫學書讀到哪裡去了?」馬裡大咒。
「閉嘴!」慕林的自責不在馬裡之下。
這時葛風蝶的心跳幾乎是零。
「不!」慕林搶過馬裡的電擊器,還未使用就被推開。
「這不合規定,你若執意這麼做,從此咱們都會失去執照!」馬裡提醒他醫生的職責與規定。
「我不在乎!」他大吼。
馬裡重重地吸一口氣,認真地再問一遍:「她究竟是你的什麼人?只有近親才可以決定,最後一刻是
否要急救、急救到哪種程度。」
「她是--」他說不出話來。
「她的家人呢?」馬裡冷靜地問,又命令護士為她打了一針強心針。
「也許在紐約吧。」他的肩頭垮了下來。
「你不是她的丈夫吧?!」馬裡點出了事實。
「現在是了。」他肯定地說。
「那好,你要全力救她嗎?即使她變成植物人也願意守護她?」馬裡直言無諱地問。
「是的。」他從沒有比現在更清楚自己的感覺。
「我必須說,她很危險,很可能--」他指了指加護病房的上方,也就是死亡的意思,「再想想,你
給她服用了什麼藥?」
「藥茶。」
「什麼成分的藥茶?」
「是--」他的心燈一亮,突然想起離開前夕,老太太的一段話--
「如果她感覺很不舒服,你就抽取伊莎貝拄蛹中的革取液,喝下它或是直接注射也可以。」
「我有法子了!」慕林決心搏它一回。
「來不及了!」馬裡沉重的說。
慕林隨著馬裡的目光轉向已成平線的心電圖,這代表病人已無生息,慕林的世界瞬間瓦解。
第七章
「不!」慕林瞧見心電圖已呈水平狀,立刻推開馬裡。
「葛鳳蝶,我不管你聽得到聽不到,我都不准你離開我!不准!你給我醒過來!」他大聲疾呼。
神魂彷彿離位的葛鳳蝶,瞧見他這模樣也感到好心疼,很想開口安慰他,卻一句話也不能說。
她不斷地自問:她真的「死亡」了嗎?
只見慕林翻攪著他的皮包,將裡面的東西一古腦兒地全倒了出來、胡亂翻找著某樣東西,最後見到一
隻安放著伊莎貝拉的蛹盒。
他對馬裡大聲喝道:「給我一支空針管!快!」
「你要做什麼?人死了不能復生。」馬裡試圖安撫他。
「放屁!快拿給我。既然她在法律上的界定是死亡的,那我就死馬當活馬醫。」
馬裡只好快速將針管交給慕林,他立刻抓出一黑夜型的伊莎貝拉的蛹,一針刺了進去,再緩緩地抽出
它體內的液體,接著又命令馬裡給他一些綜合劑,迅速在針管綜合後,將它注射至她的靜脈裡。
馬裡不可思議地看著慕林,很想出聲阻止,也想問他到底在做什麼,但還是忍住。
慕林在醫學院就讀時,系裡的人都知道他是出了名的「大膽」,總是研究一些其他同學想都想不到的
治病方法,常令人咋舌不已。
奇怪的是,他並不是沒有理由的去做某些實驗,只是他沒有像一般醫學院師生一樣先訴諸文字,然後
再做實驗,彷彿所有的計劃與療程全在他的腦
他的大腦就是一座智庫,除非他願意開放,否則沒有人可以進得去,就連他也不曾真正走進慕林的內
心世界。
他對慕林研究蝴蝶對大腦的影響,早從他們偶爾m-muil的互動中得知,只是親眼目睹以「人體
」實驗,還是第一回。
慕林安靜地做著注射的動作,雙眼一直在心電圖與葛風蝶的臉上來回梭巡,整間加護病房顯得格外肅
穆與寂靜,連呼吸的聲音都被迫降至最低,深怕一個不小心觸怒這個急於救回心愛女人的慕林。
當然另一個原因是,他們已知這個慕林的來頭,大伙也希望看看他,是否真的能將一個被宣判死亡的
人,重新救活過來。
醫學告訴他們,心電圖停止的五分鐘內,是搶救的關鍵期,錯過了,就算是大羅神仙,也無法令死者
起死回生。
時間一秒秒地流逝,慕林沉住氣等待著。
其實擔任醫師多年,他早已習慣每個人都會走上這一遭,只是沒料到。
在葛風蝶被心電圖宣判死亡的那一刻,他引以為傲的理智瞬間崩潰了。
是他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堅強?還是她對他而言真的是有別於一般人?
就在答案呼之欲出的剎那,心電圖突然動了,那條代表生命啟動的線重新有了起伏。
「快!」他大叫,「再急救!她又有生命跡象了!」
馬裡及其他的工作人員有幾秒的不可置信,全都像雕像林在原地。
「快!急救!馬裡,你在幹什麼!」他再次嚷道。
馬裡旋即回神,所有的醫護人員也在這時忙碌起來,不久後,葛鳳蝶也在急救之下恢復了心跳,雖然
薄弱,但總算撿回一條小命。
此刻,心電圖上方的曲線圖,已恢復到幾近正常的律動中,大伙都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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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裡與慕林再次回到私人的辦公室,他遞給慕林一杯普羅旺斯的迷送香花茶,「喝一點,可以放鬆你
的神經。」
他接過它,輕輕地喚了一口,雙方都沒再開口說話。
花茶喝完了之後,慕林站了起來,「我要去看她。」
「她?誰?」馬裡故意問道。
「你欠揍!」他惱怒道。
「你已欠我一拳。」他提醒道。
「我--很抱歉。」他拉開門,準備離去。
「慕林,讓她休息一下,倒是我們該聊一聊。」馬裡喊住他。
慕林站在門邊好幾秒,最後還是折回馬裡的身邊坐下,「有話快問,我還要去看她。」
「好,那我就長話短說,你為什麼知道用這種方法救她?」馬裡快人快語地問。
「這問題複雜,一時很難道盡。」慕林輕描淡寫地回應。其實這也是他的困惑。
「我有時間聽。」
「可是我沒時間講。」他冷淡地拒絕道。
「你不是小氣的人。」這是他對慕林的認知。
慕林迅速抬頭照了他一眼,「你錯了。我一直是,不是嗎?」
「那是同學的誤解。」
「謝謝。」他苦笑。
「可以告訴我嗎施碼我的醫學領域和你所學的在某部分是相通的。如果你不吝分享,我想這對人類的
腦神經,甚至大腦,是有極大的幫助。」馬裡道。
「你對蝴蝶瞭解多少?」他終於鬆口。
「只能分出它與蛾的差別。」馬裡直言不諱。
「虧你的國家有這麼多珍貴的蝴蝶。」他冷笑道。
「你就饒了我吧。」
「首先我必須說,葛風蝶應該對紅黴素過敏,所以在搶救中,產生休克的現象。我們都知道紅黴素這
種抗生素,只有萬分之一的人會有不良的藥物反應,我想這點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我們的急救方向出了問題?」馬裡追問。
「不算是。因為你的醫療流程沒有疏失,若有差池,僅在於她對某種藥物過敏而我們不知道。外加在
這之前,她喝了一杯以伊莎貝拉,也就是蝴蝶的蛹所革取的液體,加上多種該地特有的花茶調製而成的藥
方,所以體內產生了極大的變化。
就跟中藥一樣,這些花草藥方與西藥共服時,有幾個重要的禁忌,其中最大、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它
們中間必須間隔兩小時。
而她在離開阿爾卑斯山的小屋前,她又喝了一杯那種藥茶,到現在時間沒有超過兩小時,所以在急救
時才會產生致命的反應。
其實,也許這對一些人來說沒有問題,但她卻出了問題,所以我才推斷她對紅黴素過敏。」
「原來是這麼回事。」馬裡直點頭。
「其實,我研究蝴蝶多年,一直拿它們做實驗,發現一種奇妙的現象,就是蝴蝶在真正變成蝴蝶時,
必須經過蛹這個階段。
這階段看似完全靜止,但在蛹的體內卻又無時不在進行大革命。它一方面要破壞幼蟲時又醜陋又難看
的身軀,另一方面又要創造它美麗的蝴蝶身軀,令人歎為觀止的是,這種大力破壞性與困難的建設性工作
,卻是同步進行。
最妙的是,有些蛹需幾天完成,有些則需幾個小時。例如被喻為歐洲最美麗的蝴蝶一一伊莎貝拉,它
便是在短短的三天內經歷四個階段,三天內死亡。」他說出他多年的觀察。
「這麼奇妙!」馬裡大為讚歎。
「更奇妙的還在後頭。」
「是什麼?」
「就是在它們交配之後,又消失得無影無蹤,通常得等到次年,才會再看到另一批蝴蝶飛來。這就是
我要研究它的原因之一,也是最困難的部分。」
「那和你救她有什麼關聯?」
「因為當時她和蛹一樣看似完全靜止,因此,我想既然她已被宣判死亡,那何不以蛹的蛻變生命,換
回她的生息。」
「結果你做到了!」
「這還只是起步,也是僥倖,這條路還很長,我不敢居功,只希望她趕快好起來。我--我想我需要
她的幫忙。」他意味深長地說。
「需要她的幫忙?還是需要她的陪伴?」馬裡問了道艱難的習題。
慕林登時不語。
「我會喝到你們的喜酒吧?」馬裡又問。
「你不是不喝酒?」他故意迴避問題。
「為了你的幸福,我非喝一杯。」
「你慢慢等吧,我去看她了。」他連忙起身。
「你說過她是你的妻子!」馬裡在他身後提醒道。
他背著馬裡揮揮手,「我只想快點帶她回紐約,我不喜歡這裡突來的雪。」他答非所問地將問題擋了
回去。
馬裡坐在原地,扯著嘴低聲笑著。
死鴨子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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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巴黎機場。
慕林將已痊癒的葛風蝶帶離醫院,直接趕往機場。雪也退了,藍天白雲美麗極了。就在他們連同他的
保鏢一行六人,一起走進機場的貴賓室時,迎面就瞧見好整以暇等著他們的區約書。
遠遠地,區約書就站了起來,走近他們,「好幾天不見!」
「這麼巧,你也搭這班飛機?」笑容燦爛的葛鳳蝶毫不掩飾她的友善。
慕林卻是冷著一張臉,直瞪著區約書。
區約書倒是胸有成竹地應對,「我是專程在這裡等你們。」
「那你怎麼知道我們--」她的話未盡,就被截斷。
「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自有辦法查出你們返航的班次。」區約書道。
「 有事?」她問。
「只是關心你,伊莎貝拉。」區約書笑道,「你好嗎?都怪那個怪老太婆不讓我留下。」他又向前走
了一步。
慕林立刻將她拉向自己,「她很好。」
區約書看著慕林霸氣的宣誓動作,再加上葛鳳蝶並沒有抽出手時,他明白了一件事--
在山上的那些天,他們倆的感情拉近了許多。
「一起坐吧!」區約書試圖挽回。
「不夠坐。」慕林不待對方引路,就牽著葛鳳蝶往另一區走去。
「慕林,我老妹得罪你,我可沒有!你何必做得那麼絕?」區約書終於沉不住氣。
「慕林--」她也覺得他有些不近人情。
他朝區約書冷哼了聲,不加理會。
「伊莎貝拉你和我一起坐,和慕林那塊石頭在一起,只會短壽。」區約書越說越激動。
「約書,你不該這麼說的,慕林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的命還是他救的--」
「葛風蝶,不需和他多費唇舌,再說,這種事沒什麼值得說的、」慕林道。
良心說,救她是他自願,而非讓他人對他的印象改觀。
經過這次幾近生離死別的經驗,他發現自己對葛鳳蝶的感情放得越深,就越容不得他人靠近她,即使
只是示好也不成。
這是嫉妒嗎?
是,他知道是。
他珍惜他們相聚的時光,不管日後會如何,他只想把握當下。
葛鳳蝶沒有反駁他的說法,只好對區約書露出抱歉的笑容,便隨慕林坐進角落最裡面的位置。
區約書突然說了幾句頗具隱喻的話,「有一種蝴蝶叫伊莎貝拉,沒有人可以真正禁錮它;有個女人她
叫伊莎貝拉,沒有人可以牽制她,除非它或她自願!伊莎貝拉呀伊莎貝拉,張開你鼓動的翅膀,飛向青天
吧!」
那話像是吟誦似的出自區約書的口中,話落,他就往吧台坐下,拿起可以隨意取用的酒,調了一杯色
彩鮮艷的調酒。
「這杯酒是我調製的,它也叫伊莎貝拉。」舉起藍綠相間的調酒,他朝葛鳳蝶的方向致意。
慕林走近他,取過區約書曾調配的酒瓶,依樣畫葫蘆,接著冷冷地糾正道:
「這酒真正的名字叫『藍色夏威夷』,也叫『活在當下』。你詩吟的不錯,可惜對酒的認知只有幼稚
園的程度。很抱歉,不論哪種伊莎貝拉,她們都做了她們的自由選擇。」
然後,他湊近區約書的耳際低語,「她們站在我這一邊!抱歉,你來遲了」。
「你!」區約書瞪大雙眼,一口飲盡口中的酒,然後奔向葛風蝶,「如果這個男子是你的選擇,小心
點,他是個狂人,瘋漢!」
「別這樣!」她的眉心蹙了起來。
瞬間,區約書的衣領被人拎了起來。
「啊!」他大聲叫嚷著。
原來是慕林的保鏢為了保護主人及葛鳳蝶,將區約書拎離地面。
「收放下他!放下啊!」她急道。
但保縹只聽慕林一個人的話,葛鳳蝶只好求他,「別這樣,我不希望他說對了。」
慕林吸了口氣,「區約書,你聽好,我只說一遍,別再讓我聽到你說我是狂人或是瘋漢這類的字眼,
儘管我就是,但我不要再聽到你說,否則,後果不是你負擔得起的!」話落,在他的示意下,保縹才將他
放下。
區約書連忙離開貴賓室,偌大的房間,頓時異常安靜。
慕林心裡明白,「瘋狂」這兩個字對他的傷害有多深!
母親自殺而亡,父親也因自責及童年創傷抑鬱以終,這兩個字對他根本就是禁忌!
那個不知死活的傢伙,竟然冒犯他!怒氣未熄的他,幾乎想砸了這裡所有的東西,握緊的拳頭正在顫
抖,他知道自己真的快壓抑不住。
這時一雙柔嫩的手,撫在他的手背上方,什麼話也沒說,只是來回地安撫著他。
奇怪的是,他胸中百萬噸的炸藥,竟然意外地被撫平。
他瞧著她,抿了抿嘴,一句道謝的話也說不出來。
她卻說話了:「你知道嗎?我的祖先在她被邪惡的愚民燒死的前一刻,滿腔怒火地詛咒所有將她綁至
燃火台的愚民,他們的後代將不得善終。
火越燒越大時,她的怨更深,可是就在那時,有一個男人乘著馬,高聲喊道:「伊莎貝拉,放下你的
咒怨,這嬰兒正是你的愛子,我會代你撫養他長大!」
我的祖先望著馬匹上的嬰孩,笑了,滿足地笑了,並大聲喊道:「我的子孫中將有人會繼承我的能力
,一代接一代,沒有人可以再歧視他或她。」然後她便浴火升天。
從此,這個傳說就一直流傳在我們的家族,但我的父親卻告訴我們,不論這個傳說真實性有幾分,他
希望我們學會寬恕。
父親說:『惡由心生,病也由怒生,得饒人處且饒人。』區約書的話的確傷人,但是你可以選擇不生
氣,也可以選擇漠視,或是充耳不聞,就是不要傷害自己。」
他笑了,擰著她的手心,玩心頓起,「我又沒有耳聾,怎麼會聽不見別人的中傷。」
「可是,你可以選擇不為所動呀!」她急忙說。
「不成。」
「那只有痛苦。」
「不盡然。」
「不盡然?」
「嗯。」
「那你通常是怎麼處理不滿的情緒?尤其你的工作比別科醫生來得複雜。」她認真的看著他,手也打
算離開他的掌心。
他卻反手抓住她,「就是和一個女人Making love。」
「老天!你--你怎麼可以在盛怒時做--那件事?」她委買難以想像,更急於抽回自已的手。
「當然不是每次,那得看對象。」他笑得很詭異。
「拜託,別說。」她忽然覺得自已成了祭壇上的活祭品。
「哈--」他繼續大笑,越笑越狂放。
「別這樣笑,很失禮的。」她提醒他。
「你剛才不是勸我,不要想不開的嗎?我現在只是聽從你的建議而已」
「可是,我沒讓你這麼不斯文的笑呀!」
「笑不露齒怎麼會討癮?又如何紆壓?再說,你又不願成為我的床伴,我只好以笑替代。還是你改變
心意?這樣我們就延後一天回國,在浪漫的城市寫下咱們石破天驚的經歷。」他越說越離譜。
「你比區約書還會做詩。」她推了他一下,趁勢抽回手。
「別提他!」他的心一下子又沾上冰霜。
「SOrrY。」她撇了撇唇,不再說話。
他倒是馬上重拾逗弄的心情,「怎麼?對人容易,輪到自己卻很難吧?你也可以不受我的情緒影響呀
,怎麼我一變臉,你就成了小媳婦?」
「你才小媳婦呢!我是大女人,一個自信且美麗,外加擁有專業能力的女人。」她立即挺胸,自豪的
糾正他。
他卻故意朝她的雙峰瞥去,一臉曖昧。
她馬上縮回胸部,瞪了他一眼,「不准偷看!」
「我是正大光明的看。」他皮皮地說,先前那個有如閻王的慕林已不復見。
「去看別的女人!別盡往我這裡看。」她佯怒道。
「這裡只有一個女人,一個會安慰人、會生氣、會生病,還會威脅我的女人。」他指著自己的雙眼處
。
她突然不語,羞紅的臉不知該偏向何方。
他卻將她的紅頰扳向他,「我很想問你一個問題,可以誠實的回答我嗎?」
「什、什麼問題?」她被他瞧得語天倫次。
「你想和我在一起嗎?」話落,他便後悔自己這麼問。
通常都是女人倒貼他的,他根本無須費心去求一個女人。
他真是瘋了!這女人令他瘋狂。
「和你在一起?做什麼?」她已迷失在他的邀請中。
「一起工作。」他旋即轉個彎,趁勢轉移先前的「失言」。
她彷彿聽見自己的心,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聲音,有些輕疼,也有些失望,「哦!是一起--工作啊
。」
「嗯。」他睜大雙眼,訪若這麼做,才能證明自己沒有誤導對方的意思。
「我不能。」她拒絕。
其實她這麼說,他也鬆了一口氣,「我可以知道為什麼嗎?」但他仍忍不住追問。
「因為我有自己的研究。再說,你我工作的領域有一大段的差距,我不認為自己可以成為你的工作夥
伴。」她回歸正常的應對。
「你分析得有點道理。」他點了點頭,「那麼回到紐約我們可以偶爾一起吃個飯嗎?」
「這是邀請?」她學聰明了。
「你說是就是。」他笑了。
「什麼樣的邀約?」她進一步問明白,免得又是一身傷。
「你希望是什麼形式的?」他反問。
「就是--」她覷見他眼中狡黠的波光,忽然靈光一動,「你餓了,我也餓,正好要用餐,就這麼湊
在一塊兒。」
「哈!女人,你的 IQ又長進了些。」他拐個彎誇她。
拜託,我的IQ不是又長進了,而是一直都很高。」她才不上當。
「有趣。不過,我認為燭光晚餐比較適合我們。」他補充道。
「我們又不是情侶。」她反駁道。
「但我們曾經生死與共。」他認真道。
突然,貴賓室傳來廣播員的聲音,「飛往紐約的九九九班機準備起飛,請頭等艙的旅客準備登機。」
葛鳳蝶立刻站了起來,「是生死與共的夥伴,所以現在我們要一起飛上青天,然後在那裡共進比商務
艙、經濟艙稍為好一點的飛機餐。」她促狹地笑了笑,拉起自己的手提行李。
「狡猾的女人。」他搶過她的行李,也隨她一起步出貴賓室。
她則回了一句,「狡猾的男人。」
「半斤八兩,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和我在一起?」他又問。
「一起工作就省了吧。」她答得爽快。
「那一起做愛呢?」他湊近她的耳邊誘惑她。
「我的尺寸不合你的喜好,不行。」她故意低頭看了胸部一眼。
「我可以關上燈,假裝沒看見。」他笑得很暖昧,還有那麼點得意。
「不,這樣太委屈你了。」她反其道回應他。
「不會。有的吃,怎麼會委屈?」他更大膽地舔了她的耳垂一下。
「啊!」登時她全身一顫,低聲驚呼。
「哈--和你共赴雲雨,應該很有趣。」
「StOP,這個話題到此結束。」她推開他。
他又笑了,而且很大聲。
鈴……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一見這號碼,她立刻按下通話鍵,「什麼事,花仙?」她叫著二妹的名字。
「姊,老船長去世了!」葛花仙沉重地說道。
「什麼?」她的手機一下子摔在地上,臉色慘白。
他立刻為她拾起手機,「喂?」
「你是誰?我姊呢?」葛花仙問道。
「我是慕林,到底發生什麼事?」他問。
「精神料的慕林醫師嗎?」葛花仙又問。
「是的。」
「告訴你也無妨,請你讓我姊趕快回紐約,因為老船長去世了。」
慕林輕輕地合上手機,心情不比葛鳳蝶好過。
第八章
紐約。
葛鳳蝶與慕林兼程趕回紐約老船長那稱不上家的住處,她的三個妹妹也全跟在身邊。
葛花仙先開口說:「幾天前他打電話來找你,我們都不在家。當我們趕來這裡,還是晚了一步,他已
回天乏術,然後社會局就接手了一切。他老人家留給了一封信給你,應該是遺書。」
葛花仙交出那皺皺的信封給大姊。
她以顫抖的手接下那封信,對上慕林的雙眼時,她發現慕林那深測難懂的眼神中,夾著壓抑的波光。
她想,他和自己一樣,也很難接受老船長離開人世的事,畢竟,他們曾答應布古娃老太太,要讓這對
年輕時就相愛的伴侶再相逢,如今老船長卻先走了一步。
她的眼中含著淚光,委實不願接受,這個帶給她「伊莎貝拉」的老人家就這麼離她而去的事實!
「看信吧。」還是慕林喚回她的心神。
「嗯。」她緩緩展開信紙。
超乎她的想像,老船長的字跡寫得如此地工整,就像早期英國紳士的特殊筆法,一眼便可看出他受過
良好的教育。
可惜她有眼不識泰山,沒能在他生前就得知這位老人家的過人之處。
她深深吸了口氣,低頭看著遺書。我親愛的小伊莎貝拉:
當你讀到這封信時,我相信我已經乘著幻蝶--伊莎貝拉的羽翼飛回天堂。
別難過,這是萬物之神對人類最公道、公平、仁慈的一件事--死亡。
我從不畏懼死亡,「死亡」對我而言,反而是種肉體的解脫。
你知道我終日幾乎陷入昏沉中,即使你好心地帶我去看慕林醫生,可是我知道自己日子不多。
我別無他求,只求你一件事,就是將我的骨灰帶回法國阿爾卑斯山邊,一棟獨立遺世的房子裡,讓我
的魂魄永遠與「伊莎貝拉」長伴。
年輕時,我有一個心愛的女子,她也叫伊莎貝拉,那棟小屋就是當年和她共同打選的愛的船屋,帶我
回去吧,讓我的靈魂在那裡安息吧!
大思不言謝,你多保重。
對了,你若有心研究幻蝶--伊莎貝拉,記住,只有在大自然中才得見它們最真實的一面!
老船長絕筆
間完信後,葛風蝶的臉已佈滿了淚水,抽抽噎噎地將老船長的遺書轉交給慕林。
慕林神色凝重的接過信,看完之後,刀雕俊絕的臉更加嚴峻,「你決定怎麼做?」他再次瞧著淚眼汪
汪的葛風蝶。
「回去。」她毫不猶豫地說。
「好,我陪你。」他義無反顧地說。
她抬眼望著他,有感動,也有感激。點了點頭,珠光仍在那張臉蛋閃爍著。
這時,三妹葛雪靈與么妹葛月兒異口同聲地問:「你們打算回去哪裡?老船長的遺書說了什麼?」
慕林將信交給她們洞時回應:「我們要帶著老船長的骨灰回到阿爾卑斯山下。」
「什麼?」三姊妹同時訝道。
「這是老船長的遺願。」慕林肯定地說。
屋內頓時一片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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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葛鳳蝶整裝完畢,準備再度前往法國時,卻有一個人擋在她的門
那斯文卻神色凝重的男子,不發一語取過她的行李,「我送你去機場。」
「不用了,我和--」葛鳳蝶試圖取回手提行李。
「和慕林約好了?」區約書冷冷地苦笑道。
「你--知道?」她訝問。
「我妹妹告訴我的。」他直言不諱。
她的胃突然冒出大量的胃酸,有點不舒服。
原來慕林和區薛琳提過這件事!看來「同事情誼」更甚他們的「萍水相逢」。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想讓對方看出她的情緒,可惜終日與昆蟲為伍的她,倒沒有區約書對人觀察
來得仔細。
他馬上加了句:「在你沒有出現以前,我妹妹曾是慕林的……」他故意吞吐,好讓事情變得曖昧不明
。
「這不關我的事,不是嗎?」她故作不在乎,反而顯出她的在意。
「你很在意慕林?」他命中要害地問。
「你不該這麼問的。」她這時不急於取回自己的行李,反而直刺刺地看著他。
「我是不該,但你知道嗎?他不適合你,真的不適合。」他的聲量不自覺地提高。
「約書,那你覺得誰適合我?」她直來直往地挑戰他的問題。
區約書沒想到一向和他維持良好關係的葛鳳蝶,也有刺螞的一面,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
「男女之間,適不適合只有當事人知道,即使黑手黨、販毒走私的歹徒,都有深愛他們的人,這些又
該怎麼說?」她反駁道。
「那是條不歸路!」
「那什麼才是對的、好的歸路?和一個朝九晚五的白領階級共度晨昏,再生幾個娃娃,每月按時繳房
貸,每日煮三餐,洗衣、除草,才是最適合的路、正規的路?」
「我不會讓你過這麼無聊的日子。」他準備握住她的手。
她立刻劃開距離,「如果你還當我們是朋友,就不要這麼做。」
「風蝶,你變了!」
「我沒變,而是我不曾給你機會真正認識我。」她冷靜地說道。
「你--受到慕林的影響太大了,他是個難以捉摸的人,你抓不住他的,今天他可以和你談天說地,
甚至魚水交歡,但下一刻,他可能完全忘了你是誰。」
「StO P!我不想聽你說這麼粗魯的話!」她生氣了。
「你聽得下去也好,聽不進去也成,但你必須明白一件事,他--慕林不會認真的!就像他甩了我妹
妹一樣!」最後一句話他說謊了。
她立刻抓回行李往前走,「我們到此為止吧!」
「風蝶!」他朝著她的背影大喊,「慕林的父母死於自盡與抑鬱以終!他是在那種受壓抑的家庭中長
大,他絕對無法給你或是任何女人幸福!」
她的心彷彿受到嚴重的撞擊,手中的行李險險落地,但她卻驕傲地抓牢它,微笑地轉過頭,「你知道
嗎?我還是巫師之後。那麼,誰適合誰?」
這回,換區約書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她提起行李轉過身子往前行,一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駛向道路時,才讓眼淚流下。她不喜歡區薛琳
曾是慕林的「伴」,也不喜歡聽見慕林幼年的經歷,更不喜歡有人點出「真相」!
她「失去」一個「朋友」,也正經歷一份無疾而終的情感煎熬,偏偏她早已視慕林為命定中的男人。
突然,她的手機響起。
「喂。」她下意識地應道。
「你在哪裡?」」慕林的聲音從手機的一端傳來。
「路上!」她賭氣地說。
「路上?什麼路上?你忘了我會去接你嗎?」慕林吼道。
「那你在哪裡?」她一副事不關己地反問,仍沉浸在先前的抑鬱之中。
「我在你家門口。」他也很不高興。
「我等了你二十分鐘都沒著見你,所以先走了。」她懶懶地回答。
「那你可以打電話給我呀!」他質問她。
「那你為什麼不打給我?」她再度反問。
「我被一些事卡住了.還有……亂七八糟的人,弄得一個頭兩個大。」
「是事卡住你,還是人卡住你?」她的神經變得敏感起來。
「你是什麼意思?」他聽出她語氣中不該有的質問。
「你只管回答我實話。」
「你有心找碴嗎?」他吼開了。
果然有「病!可悲也可憐。直是應了中國人的那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外。
「飛機要起飛了,你若再不趕來.就不用來了。」她冷冷地說。
「葛鳳蝶,我們必須把話說清楚,至於飛機,我們可以搭下一班。」
「是的,你可以搭下一班,但我會準時搭這班班機走!」話落,她收線。
慕林氣得原地跳腳,一路往機場急駛。
該死的區薛琳.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他出門之前和他東扯西扯,弄得他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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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風蝶一到了機場,立刻聽到航空公司的廣播,「各位旅客,飛往法國巴黎九四九班機因空橋調度,
將延誤一小時起飛,造成不便,請各位旅客諒解。」
這時,慕林衝進機場,正巧看見排隊準備登機的葛風蝶退了回來,他上前拉住她,「不要反抗,和我
到一邊談談。」
葛風蝶因驚嚇而逸出的驚呼倏然而止,任他拉著自己到一處安靜的地方。
十分鐘後,他們到了一間由航空公司為慕林這種超級貴賓所準備的房間裡。
這時他才放開她,炙焰般的烈火已為幽冷的眸光所取代,「你這麼匆匆離去,很不成熟。」
「老船長只有讓我護送他老人家回去,不是嗎?再說,他走了,我們的醫病關係也就不存在了。」她
刻意劃清界線地說。
「可是你我都同意為老船長仿這最後一件事,他是我們共同的責任。不是嗎?」他質問道。
她不語。
的確,之前是如此的,可是她受到區約書的影響,她在生氣,生自己的氣,也生慕林的氣。
「我可以知道在我來之前的二十分鐘,發生了什麼事?」他覺得事情絕不是表面上那麼單純。
她不想說,說出來怕丟臉,只會證明自己是個善護的女人!
「不想說?!」他逼道。
她仍不語。
「那好,從現在開始,我們放下一切負面的情緒,只為一個目的,就是將老船長帶回阿爾卑斯,可以
嗎?」他就像個成熟的男人、專業的醫生,正視問題並解決問題。
她深深吸了口氣,靜下心,「好。」
「那握個手吧。」他又說。
「為什麼?」她訝問。
「表示放下恩怨,不計前嫌。」
「這麼做好像我們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她覺得彆扭。
I「我是沒有,可是你的臉上寫著『有』這麼個大字。」他在竊笑。
「胡扯!」她抗議道。
「那你為什麼這麼生氣?」他又將問題繞回去。
「你不是說放下一切,只為老船長的事而在一起的嗎?」她又問。
「沒錯,但總不能讓我一路上看著一張美麗卻似苦瓜的臉吧?」他故意激她。
「你才苦瓜臉呢!」
「我是西瓜。」他淺笑地比喻著,「大部分的人看到我,就會感到解渴與清涼。」
「所以女人才會全沾上來!然後--那個--」她很想說「寬衣解帶」,但卻咬住唇瓣.沒有脫口而
出。
「原來你是在嫉妒!哈哈--」他放聲大笑。
「別往臉上貼金。」她試圖阻止他狂放囂張的笑聲。
「是不是區約書那傢伙說了什麼?」他馬上猜道。
「我又不只認識他這麼一個男人!」她馬上否認。
「也許。但我到你家之前,那個男人剛走,所以他的嫌疑最大。
「那你真的和他妹妹曾經有--」她問不下去。
「有什麼?」
「我不好問。」她想問,又問不出口。
「如果我說,她很愛慕我,很想上我的床,你相信嗎?」
「這不關我的事!」她將頭調過一邊。
「但你卻為此事棄我而先走。」
「我--」
「沒話說了吧!」
「那你和--」
「我和區薛琳的關係,就像你和區約書一樣。那你讓他上你的床了沒有?」他直截了當地反問。
「當然沒有!」她立刻撇清關係。「那你呢?」
「那我--」他故作神秘地拉長聲調。
她的雙瞳已如銅鈴般大,任傻瓜都看得出來,她真的很在意這件事。
「哈--」他笑得更猖狂了。
「StOP!」她惱羞成怒。
「這是秘密。」
「那就縫好你的嘴!」她賭氣地說。
「那你就小心捧著你的心,別讓它摔疼了。」他還在逗她。
「你真該下地獄!」她咒道。
「已經下過了。」臉色一整,思緒回到童年及母親自盡的片段中。
「我--抱歉。」她馬上看出異狀,連忙道歉。
他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頓時室內陷入一片寂靜。
一小時後,他們坐上了飛往法國的班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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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阿爾卑斯山下。慕林與葛鳳蝶二人兼程趕往山區,到達時,葛風蝶立即去敲布古娃老太太的房
門。
「布古娃老太太,我是伊莎貝拉,我們回來了!我們帶來老船長--」她實在說不出,帶來的是他老
人家的骨灰。
直到慕林走近她,門內依舊沒有任何聲響。
「沒人在? 」慕林問道。
「不知道,就是沒有人應門。」她說。
慕林則再敲了一次門,「布古娃老太太,我是慕林,請開門。」他的態度已從之前的率性轉為謙恭。
可是,一分鐘後,屋內仍然寂靜無聲。
「會不會出事了?」 她有些著急。
「也許她出去了,或是在睡覺。」他安慰著她,但心中卻浮上一抹不安。
登時,她打了個寒顫,「我有點擔心。」
「那我們進去吧。」」慕林用力將門撞開,拉起她的手往裡走,「布古娃老太太!」
還是沒有人應答。
他決定先進那間曾經讓葛風蝶休息的單人房,又叫了一聲:「布古娃太太!」
仍然沒有回應。他心中的不安感再次浮上心頭,也許布古娃老太太真的發生意外了!果然,當他推開
那間單人房的房門時,左側的床楊之上,躺著布古娃老太太,一動也不動。
那是一種近乎死亡的深睡!
葛鳳蝶立刻衝了上去,冰涼的身軀與隱隱撲鼻的臭味,讓她明白一件事一一一市古娃老太太也和老船
長一樣,與世長辭了!
莫名悲哀倏地沖上心頭,她放聲嚷道:「老太太!布古娃老太太!」
慕林趕緊拉開她,從容地執起布古娃老太太的手腕,並以專業的醫療器械檢查她老人家的大體。
「她死亡應在七天左右。換句話說,和老船長死亡的時間不會相隔太遠,可能的話,還是同一天往生
的。」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豆大的淚水因哀傷與絕望而潸然落下。
他眼角瞄到床頭櫃一方有一封署名「慕林與伊莎貝拉」的信,他拿起它,說道:「也許答案就在這裡
。」
「她也--留了遺書?她怎麼知道自己生命將走到盡頭?」葛鳳蝶哽咽咽地問道。
慕林無法回答她,只是展開信封,細看裡頭的內容--幕林狂小子,還有我心愛的伊莎貝拉:
你們相信幻蝶伊莎貝拉,真的可以將人的心願帶往天上嗎?
慕林也許會嗤笑,伊莎貝拉則會認同。
我的猜測正確吧?
你們下山的那一天,突然下起雪,你倆可覺得奇怪與不解?
當然,你們可以解釋這是整個宇宙與大氣效應改變,所引起的異常現象,但我卻要再次將我曾對你們
說過的故事,詳細的說一遍。
我和老船長年輕時,曾是一對恩愛的情侶,他為了我放棄縱橫四海的生活,陪我上山研究幻蝶伊莎貝
拉。
但這種蝴蝶的壽命只有三天,也就是說,一年中這是我們最忙的三天。其他的時間,我們只是重複地
過著例行的平凡夫妻的生活,還有等待。
直到有一天,一個以攝影維生的攝影師--摩爾到來,改變了一切。也許是無聊,也許是摩爾的活潑
讓我重新想起文明生活的樂趣,於是我和他私奔了!
在五光十色的巴黎虛華中,我們度過了荒誕不經的生活,一天醒來,才發現摩爾倫光了我所有的錢財
,我氣憤不已,但又不能怪罪於人。
於是我重新回到我和老船長共同打造的小屋,誰知已經人去屋空,他只留下一封短箋,寫著幾行字-
-
伊莎貝拉,你還記得我們向約蝶伊莎貝拄許過的心願嗎?
我很遺憾你先棄我而去,沒有你的屋子充滿了冷寂與背叛,所以,我選擇離開這裡,浪跡天涯,直到
碰到另一個「伊莎貝拉」,相信那群彷彿不存在又真實存在的幻蝶伊莎貝拉,才會再度返回。
記得我們的誓約嗎?
對!就是這個--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地將同年同月同日死,羽化成蝶,永世相隨,絕不分離。
再見!
再見之日散將會是我們羽化成蝶的日子!
心碎的老船長
我這才思及自己和他發下如此大的誓言!
為了彌補我所犯下的錯,我便重新整修這棟宅子,將它裡外都變成船屋,以紀念他,也期望有一天,
我和老船長能乘著船縱橫四海。
畢竟,他陪我走過一遭,現在該是我回饋他的時刻。
所以,當我見到伊莎貝拉--也就是葛風蝶的你,到這裡後所帶來滿山的伊莎貝拉時,我知道自己的
時日不多了,也是我和老船長將真正重逢的時刻到了!
「伊莎貝拉」真的將我們的誓約帶回了天堂!真的。
最後留下我與我先人先後研究伊莎貝拉的壓箱寶資料,請你們善加保存與利用。
但我必須說,經我長期的研究發現,伊莎貝拉的蛹能否改善腦神經的效果,答案是--部分。而飛舞
在阿爾卑斯山上的幻蝶,與實驗室中的幻蝶,所產生的效果是有差別的,細節請見附件資料。
歇筆前,我有一事相托,就是將我與老船長合葬於此,圓一場蝴蝶夢!
至於你們若有心研究伊莎貝拉,最好在此結廬住下。
永別了!
我的朋友。
老伊莎貝拉·布古娃絕筆
葛鳳蝶一直流淚,硬咽聲沒斷過,慕林拍了拍她的肩頭,「我們先處理他們的後事,至於其他的事再
從長計議。」
「嗯。」早已哭花的臉,顯得楚楚可憐。
他的心牆就在這時剝了一塊,極為自然地將她拉向自己,牢牢地抱著她,讓她哭個夠。
他忽然想起一句話一一死亡不是最可怕與恐怖的,最令人難以忍受的,是周圍的人的態度與表現。
他終於知道,當別人不經意提及父母死於抑鬱或是自殺時,他是劇烈疼痛的,然而,其實,當下的他
只是需要多一點的理解與鼓勵罷了。
可惜人們多是吝嗇的,再不就是漠然,或是不知所措,難怪憂鬱成疾、自殺身亡的人越來越多。
他輕輕地喟歎。
第九章
十二月,紐約。
自從慕林與葛鳳蝶,將老船長與布古娃老太太,合葬於他們小屋附近之後,彼此便回到各自的工作崗
位,
他們像是兩條平行線就這麼失去聯絡,儘管雙方都有對方的電話,但沒有人主動開口說何時再見面,
彷彿之前的邀請是不存在的。
兩人完全投入了自己先前的工作,宛如一直打轉的陀螺,沒日沒夜的工作。
葛鳳蝶的妹妹曾問她,她的戀人不是已經出現了嗎?為何沒有下文?難道對方不是那個看上去忽冷忽
熱的慕林?
她總是苦笑帶過,「也許是老祖先葛兒西亞,沒有將她的本事全傳給我,所以誤判了。」
之後,妹妹們也就不再追問她。
今天,葛鳳蝶依然在研究室,看著從阿爾卑斯山帶回來培養的伊莎貝拉的蛹。總覺得它們也將隨著老
船長與布古娃的離去而死亡。
窗外的大地早已鋪滿皚皚白雪,她的耳邊不時會傳來一陣陣聖誕鈴聲或音樂聲。
聖誕節快到了,這對美國家庭是個重要的日子,家家戶戶早已掛好美麗的燈飾與佈置,到處洋溢著歡
樂的氣氛。
忽然,電話大聲作響。
嚇了她一大跳,連忙抓起電話,「這裡是伊莎貝拉研究室。」
」大姊,再過三天就是聖誕了,我們三姊妹要特別提醒你,別忘了回來吃團圓飯。」排行老二的葛花
仙說道。
「只剩三天啊!」她待在這裡這麼久了,連時間都忘了,還以為再過一星期才是聖誕夜。
「沒錯,如果你願意提早回,我就不用一個人烤火雞與做派了。」花仙又說。
「我希望趕得回來。」她說,雙眼又移回伊莎貝拉沒有動靜的蛹殼上,「我好想吃佛跳牆。」
「那是中國除夕夜吃的!再說我不會做,只有你會。」
「是嗎?我記得雪靈也會呀!」她說得心不在焉。
「她會做的是田螺大餐。」
「那月兒呢?」
「她會做蛋黃酥、咖哩餃、綠豆糕之類的東西。」
「哦,原來是我記錯了。」她有些意興闌珊。
「拜託,快點離開那些蝴蝶,否則你會連咱們姊妹的名字都忘了。」葛花仙抗議道。
「好吧,今晚我提早回家。」她說。
「那就帶三盒史密斯太太西點店的法式蝴蝶香檳蛋糕,另外再去老天祿買幾隻風雞腿,我好想吃。」
「風雞腿含有亞硝酸胺,對人體不好。」她馬上反對。
「但對我想吃的嘴巴有好處,因為思念有時反而可以產生轉移作用。你也該多吃一些,免得整個人恍
恍惚惚的。」葛花仙半糗半調侃地說。
「哈--虧你還是酷愛大自然花草的支持者,竟然這麼不重養生。」她這才化開雙層間的抑鬱。
「大姊,說真的,大雪會讓人變得神經質,而躲在蛹室中,也會令人窒息。你到底在想什麼,我不知
道,但我希望你快樂。如果不是我們姊妹可以幫忙的,就找專科醫生談談吧。」
「專科醫生」這四個字,立刻讓葛風蝶的神經敏感起來。
她想到一個人,不,這麼說不對,是她一直在想一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叫「慕林」的男人。
他們有多久沒聯絡了?
半年?對,是半年,一百八十天。
但她怎麼感覺好像經歷了六十年這麼長?她亦如伊莎貝拉,每三天就死一次,經歷了六十回,她都快
絕望了,忘了生命的意義。
她在等什麼?
等他親自上門,或主動撥電話給她?
是的,她在等待。
彷彿那兩老的離去,也讓她的生活遠離了正常值。
「姊,記得我的話,去看醫生。我好像記得你不是有朋友叫什麼林的,他就是那方面的專科醫生,要
不要我代你預約?」
「不要!」拒絕的聲量,大到她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OK,記得晚上先回來,也許四妹可以為你纖筋解疲一下。」她覺得大姊真的「病」了!
「好吧,如果雪不會擋住道路的話。」她說,但卻看見外邊的雪越下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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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雪越下越大,葛鳳蝶決定今晚不回去,準備打電話回家告訴妹妹們時,就聽見電話鈴聲響起。
「喂。」她想是花仙打來的,就直接說道:「今晚雪太大,我就不回去了。我會在研究室裡,還有,
你需要的那些解饞又沒營養的東西,我會在雪停了之後再去買。」
奇怪的是,當她一口氣說完後,對方卻沒有出聲,接著只聽見嘟嘟嘟的斷線聲音。
她先是感到不可思議,繼而想到可能是間空門的人,連忙撥電話回家,「花仙,一分鐘前你有沒有打
電話給我?」
「沒有。怎麼了?」葛花仙疑惑地問道。
「沒事,只是一通怪電話。我本來是想說,我今晚不回去了,現在--」
「為防萬一,你最好躲到警衛室,然後再找個可信賴的強壯男人來救你。」
「拜託,天寒地凍,有哪個強壯的紐約男人,會發瘋來救我這個未曾謀面的女人?!」
「有啊!警察。」葛花仙故作鎮定地說道。
「我自己想辦法,倒是你們小心門窗。」
「這時歹徒不容易涉雪而來。」
「最好。Bye--bye。」
姊妹二人同時掛上電話,卻聽見有人敲著她研究室的門。
她的心跳瞬間停擺,
不會真的引來惡人吧?
敲門聲又持續響起。
「誰?」她終於放膽問道。
「葛小姐,你的未婚夫來找你。」門外傳來警衛強尼的聲音。
她的未婚夫?怎麼可能!這強尼八成多喝了幾杯。
「你問他叫什麼?」她仍不開門。
過了十秒鐘後,強尼於是回答:「他說,他叫船長。」
船長?!誰會用「船長」這兩個字?
難道他……他……是--慕林?
她立刻開門,一張思念已久的俊容就出現在她的眼前。
天啊!她好想他!
強尼識趣地退了出去,慕林走了進來。
「我來接你去買東西,然後送你回家。」他說得理所當然。
「你就是偷聽我電話,又掛我電話的那個怪物?」她又驚又氣的質問。
「首先我得說明,我沒有偷聽你的電話,是你劈里啪啦說個不停,來,正當我準備回答時,手機剛好
沒電,只好親自來一趟。」
「天啊,你嚇死我了!」她的聲音還夾著顫抖。
「我很抱歉。」他說得十分真誠,「來,好友久別重逢,給我一個紮實的擁抱吧!」他已張開雙臂。
她笑了,卻沒有走上前。
「那好。」他反客為主,像老鷹抓小雞地將她拎到他的胸前,牢牢地扣住她,「對,這就是我思念的
味道。」
她忽然輕顫了下,不敢相信他真的在她的眼前。
「嗯!這也是我常常會夢到的顫抖,是一種屬於你,也屬於我的律動。」他靜靜感受身下的柔軟與芬
芳。
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這麼任他擁著、感受著,同樣也享受他帶給自己的感動與過度思念的補償。
忽然,他的唇覆蓋她的朱唇。兩道熱流就像正負電,瞬間迸發出驚人的威力,狂熱且激越,越吻越烈
,他快速退下外套,並將大門掩上。
「我曾經告訴你,我最喜歡伊莎貝拉的哪一個演化過程?」他的唇忽離忽近。
「我--不--知道。」她氣喘不已地回道。
「裝傻!」他的手忙著褪去她的白色實驗袍。
「嗯。」她迷醉地哼著,雙腿直打顫,任他擺佈。
「就是交配。」他已成功退下她所有的外衣,目光炯炯地巡視她的房間。
看到了!
他一把將她打橫抱了起來,踢開房門,她的雙臂則掛在他的頸上,牢牢地扣住他。
他看見一張女性的單人床,笑了。顯然她是一個人睡。
他將她放下,人也壓了上去,「我好想你!」他對她又親又吻,「你呢?伊莎貝拉。」
「嗯?」她已化作春泥,軟弱無力,連思緒也飛出既定的空間。
「銳,你也想我!」他霸道地命令,並技巧地以雙膝跨入她的大腿內側。
「不!不要,我--我怕。」她像是半醒似的,以雙手阻止他的強佔與人侵。
「我們分別了這麼久,難道你不需要我?」他問,認定她是一個有性經驗與需要的女人。
「你在說什麼?」她沒懂他的意地。
「我為了你禁慾半年,今天一下飛機就來看你,你難道不以熱情包裹住我?」他大膽的表白與勸說。
「什麼?」
「就是你聽到的。」
「但--為什麼?」
「我是很想和你玩,喝咖啡、看電影、聽歌劇的情侶遊戲,但是我發現自己沒有耐心,我只想一步登
天,取悅你,也撫慰我。」
她推著他,「我不是做那件事的玩偶!除非你愛我,很愛很愛我,否則我不會以我的身體安慰你!」
她的目光不再渙散,而是炯炯有神。
他也停下所有「求愛」的儀式,凝視著她。
兩兩相望,任誰都看得出他們對彼此的思念,也為對方著迷,甚至很久之前就愛上對方,只是他們沒
有人願意先面對這個問題。
她見他沒有立即答覆,以為他只要她的身體,而非完整的她,失望之餘,覷了個空檔溜出他的身下,
背著他,一一拾起衣裳,準備整裝。
他卻從她的後方扣住她,雙掌也輕撫著她的雙峰。
「哦……」她的雙腿又因挑逗而再度打顫,險險下滑。
「那你呢?你愛我嗎?」他繼而在她瑰紅的蓓蕾上方周旋。
「我--我--不要捉弄我!」她想找回先前的理智,卻因混亂的原始慾望而無法作答。
「讓我『愛』你吧。」他湊近她的耳垂,低聲說道。
「什麼--樣的『愛』?」她堅持再確認一次。
「你猜。」一手在上,另一手則往下而去……
「Stop!」她按住他的大手,卻反而將大手壓在密室外的正前方。
「哦!這是你誘惑我的。」他索性探得更深人。
「不--求一一求你。」她喘得好厲害,雙峰也因此更加挺立。
他迅速扳過她,對上她的唇,又以雙手繼續挑逗。
「啊!」她幾乎已繳械,「這--不公平。」她還在做最後的抗爭。
他說了一句希伯來文,小小聲地在她的耳畔說道,然後就將她抱至床楊之上,輕柔地疊了上去,又重
複先前那句希伯來文,舌便如靈蛇到處亂竄,自上而下……
火柱及生命的泉源也在最後的剎那,送進了她無人進人過的花叢間。
「啊!痛!」她驚叫,淚水倏落。
他嚇了一跳,「你是--處女?」
她偏過頭,沒有回答。
他則又說了一句希伯來文,以更溫柔的方式對待她,慢慢引導她進人高潮的喜悅中。
她在他一再重複推進抽出的律動中,享受著從未經歷的人事,歡愉的喘息聲此起彼落,一再到達難以
想像的高潮。
最後他翻下身,側躺在她的身邊。「這床雖小,卻是我睡過最滿意的床。」
「你剛才說的兩句希伯來文,是什麼意思?」她神情掩不住好奇。
「你聽錯了。」他故意逗弄她。
「你--真過分!人家--人家都和你--」她泫然欲泣。
他輕輕吻著她的珠汗、粉頸……雙峰……一路下滑。
「不准再碰我!」她鬧彆扭。
「如果我告訴你答案呢?」他抬眼再次挑逗她。
「那得看看是什麼話。」
「那就好好聽清楚。」他開始以法文說道:「我愛你,我會永遠愛你。」那火柱再次被點燃,狂熾地
又滑進她的幽境。
「啊!」她錘打著他的背,嬌嗔地說:「你真是只貪吃壞鬼。」
「誰叫你這麼香、這麼甜。」他又開始原始的律動。
「嗯……」她忽然覺得這張小床,也是她睡過最舒服的床,雖然擠,但是因為有他的愛,他的體溫,
還有他愛的保證。
窗外的雪,似乎緩和了。
電話也在這時響起。
她驚嚇地叫道:「一定是我妹妹擔心我。」
「等一會兒再回她電話,我們的好事正要開始呢。」慕林將她的身軀壓住,更狂放地衝刺。
「你真是霸道。」她嬌嗔道。
「我想她們會諒解的。」他的唇湊了上來,不容她分心,在床鋪咿咿呀呀的聲音中,他們再次登上慾
望的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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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是葛風蝶近半年來睡得最好的一次,不安的靈魂彷彿得到了安慰。
是的!因為慕林的歸來,所以才又安定下來。
乍醒的那一刻,窗外已是一片雪茫茫,本應是漆黑的天空,因為滿地的白雪,散發出另一種近乎白日
的光澤。
路上沒有半個行人,但她的心卻絲毫不感到孤寂,因為在她赤裸的背後,正躺著一個她從一見面就已
深深愛上的男人。
在這靜寂的夜晚,她一再問著自己,她愛他嗎?愛嗎?
答案是肯定的,而且非常肯定。
她輕撫觸著自己的小腹暗忖,子宮內是否已孕育了一個小生命?當「他」或「她」出生時,她會有什
樣的心情?
如果她生在「葛兒西亞」祖先那個時代,眾人因無知而燒死她,她是否也會詛咒那些人?
會的!她也會這麼做!
可是,若有人高舉著她的嬰兒並保證,他會代她扶養她的寶貝長大,她是否也會如葛兒西亞一樣安心
而去?
會!
她終於明白葛兒西亞當時的心情,是恨與愛,絕望與希望交織而成的情感。
她明白了。
轉過身子,她看著仍然熟睡的慕林,她明確的知道她愛他,也希望擁有他的子嗣。她緩緩地裹住被單
,悄悄地撥打電話…
「我想可能的話,聖誕夜當天,我會帶一個朋友到家過節。」她對葛花仙說。
「朋友?」葛花仙驚問。
「是的。」
「什麼朋友?你從來不讓外人到我們老家的。」葛花仙說出她的疑惑。
「到時就知道了。」她平靜而且低聲地說道。
「是他嗎?」葛花仙突然問道。
「他?哪個他?」她故意反問。
「大姊,我的感應力也許沒有你的好,但僅次於你!我們都是葛兒西亞的子孫。」
「那還問我?」
「你覺得就是他嗎?」她們姊妹像在打啞謎。
「是的。」她說得很肯定。
「那你們『做』了嗎?」葛花仙忽然促狹地追問。
「花仙!」她低嚷。
「哈--做了!一定做了!」葛花仙以勝利的姿態說道。
「你可不可以Stop?」她警告道。
「好,我會告訴其他兩個妹妹,要她們在你面前,絕口不提你們做了那事。」葛花仙假裝保證之後,
旋即掛上電話。
「花仙!」
一雙強臂的手臂這時繞過她的腰間,在她的耳畔低語:「遽失溫度的感覺很不好受,我們再回床上彼
此取暖吧。」慕林的雙手又開始在她的身上游移。
「別這樣,昨晚你已經做過兩次了。」她說得臉紅心跳。
「不夠,我還要。」他像個賴皮的孩子向母親要精吃。
「你好貪心。」她偏過頭,看似責備卻沒有怒意。
「對你,我一直是貪得無厭的。」他在她耳畔呵氣。
「為什麼?」她探問。
「你很愛問為什麼。」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
「真正做學問的人,本身就是比別人擁有更多的好奇心。」她任他慢慢拉向床邊。
「很好的態度。」他將她重新壓回床上,「答案就在這裡。」一語雙關地說著的同時,他已扯下她身
上的床單,俐落地壓了上去。
「你不可以作弊。」她抗議,「不可以只有生物性的發洩。」
「我沒有作弊,但生物性是有一點。你研究昆蟲,我研究人腦與神經。以簡化的答案告訴你,人類、
生物在選擇交配的對象,也是因為對方的氣味、外型……令它們歡愉,才會展開行動。
人類雖然可以無愛而性,但可能只有一次,如果會和同一個對像一再做愛,那是因為還有其他的因素
,才會再三的三『交配』。」他分析道,嘴角逐句著邪氣的笑容,準備吻她。
她的手卻擋在前方,不准他吻自己,「那你對我的重複「行為」,是因為什麼?雖雖然已知道答案,
但她還是希望聽見一再的保證。
他又笑了,「這是秘密。」就是不說。
「是秘密就表示不可以和我分享。我不要一個只與我分享體溫、肌膚,卻不和我分享心靈的「床伴」
,因為我是人類,而非單純的昆蟲、動物。」她很堅持。
「唉!」他歎了口氣,翻過身,和她並排躺在床上。
她趕緊抓起床單,遮住自己裸露的胴體。
他望著天花板,低沉地丟出一個問題,「想聽一個故事嗎?」
「故事?」她側過臉,望著他有稜有角的側面,驚歎他真是個俊美又剛毅的男子。
「一個真實的故事。也許平凡,也許高潮迭起,但它對我而言,卻有不同的意義。」
她忽而憶及區約書曾經說過慕林父母的事,「我願意。」
「走!」他突然坐了起來,拉起她,被單險險滑落,她忙著拉緊它。
「去哪兒?」她的雙手仍忙著遮掩身體。
「喝杯咖啡,我再說給你聽。」他已起身,碩壯的身軀,完美的比例,真教人難以漠視。
她偷偷地打量他光裸的軀體,「這麼晚到哪裡喝咖啡?」
「黑色幽靈。」他說了個怪誕的名字。
「那是哪裡?」她露出不解的表情。
「去了就知道。」他已開始整裝,瞧她沒有動作,說道:「你還不穿衣眼?我不介意為你穿,不過…
…」他調侃地笑道:「那我們勢必再雲雨一次。」
「討厭!」她抓著床單去找被扯在地板上的衣服,急急忙忙地穿上。
他則在一旁大笑,加了一句:「我還是喜歡你--」他勿然躍至她的面前,曖昧地又說:「不穿衣服
的樣子。」
「慕--林!」她大聲抗議。
「這是實話,不可以嗎?」
「你--」她氣得一張臉紅如番茄。
第十章
這是一家獨屬於夜的店--「黑色幽靈」。
相傳這家店的老闆,是一名泌尿科的醫生那亞森,但幾乎沒有人見過他。有人為了自抬身價,而宣稱
見過這位神秘的醫生,說他又高又帥。
但也有另一派的說法,說他長得見不得人,所以才以「黑色幽靈」自稱,並開了這麼家夜店,讓一些
迷失的人來這裡,找回自己的靈魂與失去的歡樂。
不管怎麼說,來這裡的人很少「誠實以對」,彷彿大伙來這裡只是買一次「失落的帝國」,回到自己
歡樂的過去似的。
慕林與葛風蝶也找了一個隱密的角落坐了下來,室內瀰漫著一股異次元的氣氛與藍調的樂音,矛盾又
迥異的交會,看似不協調,卻又和諧地共處。
慕林點了一杯「黑色幽靈」咖啡,葛鳳蝶也附和地點了一杯,桌上還有幾碟地中海道地的點心,但他
們動也不動地盯著桌面,讓平日激盪的心緒,安靜地吸取這裡的氛圍。
最後,他啜了口咖啡,「你知道這六個月我去了哪裡?」
她搖了搖頭,這也是她一直想知道的事。
「我去了老船長與布古娃的家。」他平靜地說。
「什麼?!」她真的很訝異。
「我一直待在那裡。」他又說。
「為什麼?」
他苦笑,「想你。」
「你--」想她?!那就直接打電話找她,不就結了!「你可以直接Call我啊!」
「也想我。」他的聲音就像古式的鐘擺,規律地振動著。
她不吭氣,直覺下面的話才是重點。
「想我們的交會、老船長與布古娃的誓約,還有我--」他停頓了一會兒才又開口,「已逝的父母。
」
她沉默以待,緩緩地啜了一口黑色幽靈。
好苦!
大概此刻他的心情也如這杯黑色幽靈吧?!
「我生長在一個母親過度壓抑、父親背負著慘綠童年、眾兄弟被父權壓迫的家庭裡,最後我母親在我
畢業的那天,以自殺結束生命。」他開始敘述過往的經歷與生活……
聽著聽著,葛鳳蝶的淚水不禁一直滑落。
「我的母親在生前曾經對我說過幾句話,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當時的我,真的有些遲鈍。」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她說,「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不要難過,就像我比你先來到這個世界一樣。
」原來,這是她透露死亡的徵兆,虧我還專攻精神科與心理咨商。」
「你不必太自責。」她握住他的手。
「在山上的那段日子裡,我也細想我們之間的問題。」他撇了撇嘴,「在你重度昏迷幾近死亡的邊緣
時,我發現,我真的不願失去你。」
她的眼淚已如春天的雨絲,落個不停。
他又說:「不管你是巫師之後,還是轉世的葛兒西亞,或是專門研究伊莎貝拉的研究人員,對我,你
是獨一無二的,這世上缺少了你,就像白晝失去了日光。儘管光照大地,但卻照不到我至深的心田。」
「慕林--」她泣不成聲。
「別哭,讓我說完。」他將她的手翻上,大手覆蓋在她柔嫩的手心。
她垂淚猛點頭。
「我不想像老船長與市古娃那樣,錯過彼此,直到死後才能再見。但我卻非常感謝布古娃留下的珍貴
資料,讓我可以縮短人類靈魂痛苦的時間,所以白天我致力於研究,晚上則對空想著你。
我沒有發過一封信,或是打過一通電話給你,這麼做只是希望更確認自己永遠不會背叛你,以便獲得
『伊莎貝拉』傳說的祝福。」
「我--我--」她實在好感動。
突然,他單膝下跪,「伊莎貝拉,我摯愛的女子,你願意嫁給我--慕林為妻嗎?」他以中文,英文
、法文及希伯來文各說了一遍。
她美麗如花的臉蛋早已淚流不止,情不自禁地往他的胸前靠去,和他一同跪下,「如果伊莎貝拉有靈
,我願成為慕林的妻子,終生愛他、永不背叛他。」
他們彼此擁抱,他因歡喜而一直吻她,纏綿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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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的五月,阿爾卑斯山下,靠近老船長的小屋不遠處,有了一棟新的房子。
它的色澤是藍綠相問,而屋子的造型就像一雙蝴蝶,遠遠看去就似一雙恩愛的蝴蝶,彼此相偎相依,
永不分離。
此時,一位腹部微微隆起的美麗婦人,從那扇蝴蝶木門走了出來,夕陽照在她那張幸福的臉上,也照
在她隆起的腹部,她輕柔摸著它,洋溢著幸福。
這時一名皮膚黝黑、體格健碩的男子,立刻走近她,「我不是讓你多休息的嗎?」
「林,我要看伊莎貝拉,這幾天它們應該要飛來了!」葛鳳蝶說道。
「但還沒有來,你先進屋休息。」慕林寵溺的口吻仍夾著命令的語氣。
「我不要,我想運動一下,肚子已五個月大,是最安全的時候。」葛風蝶嘟起小嘴抗議。
霍地,他詭誕地笑了,「想運動是吧?」
「嗯。我想仿日光浴。」她沒注意到他眼中的促狹。
他立刻拍掉手上灰塵,將她一把抱起,「好,我們一起去『運動』,而且做日光浴。」話落,就往花
房走去。
那是一間四邊以各色的薰衣草、迷迭香、菠蘿圍堵,上方有著玻璃的安全「密室」。
她立刻想到丈夫口中的「運動」指的是什麼了。
「不行!我們不可以做這種運動,那會傷到小寶寶的。」她很不科學地說。
「你不是說,這個時期最安全嗎?我已經禁慾了幾個月,你還要我等多久?」他可不想讓她推拒。
「可是人家說的運動,不是你所說的運動。」她嬌慎地反駁。
「不管什麼運動,我都要和你同進同出。」他一語雙關地說著。
「不行啦!」
他已經將她安在花房中,這是他們最喜歡做愛的地方。
初來時,他們就在這裡盡享魚水之歡,誰知懷孕打斷了他的『牲趣』!因為,他告訴自己,絕不要步
上父親的後塵,所以他一直壓抑自己的慾望,等著他們的孩子夠強壯,才決好好「愛」孩子的媽,他的妻
子。
「今日我是不會放開你了,而且我相信,我們的『交配』會引來伊莎貝拉,畢竟這是自然界最自然的
費洛蒙分泌。」說話的同時,他的吻已如火如茶地落下……
她的衣衫被褪盡,兩條赤裸裸的軀體在夕陽餘暉中上下交疊、推進、撤出,香吻也由上而下,低喘的
吟哦聲也為這美麗迷人的歡愉,帶上高峰。
「美妙吧?伊莎貝拉。」他問,熱氣還在她的耳畔圍繞,引得她更加亢奮。
她沒有想到懷孕之後,自己變得更敏感,更容易投入魚水之歡中。
「伊莎貝拉……伊莎貝拉……」他近乎囈語地喚著她。
「我在!我在……」她喘著應對。她的身體越來炙熱,幾乎無法自抑,狂放地叫出聲來,「哦--」
「我的愛,伊莎貝拉!」他越衝越急,汗水也滴至她的雙谷之間。
突然,在他們玻璃天窗的上方,飛來了成群的蝴蝶。
她看見了,興奮的大叫,「伊莎貝拉真的來了!愛我!愛我!林!」她抱住他的背脊,鼓勵他帶她進
人歡愉的巔峰。
他的頭一偏,也看見那成天漫舞的伊莎貝拉,更加賣力地衝刺,並吶喊:書莎貝拉,伊莎貝拉!我永
遠愛你!」
「啊--」長而喘息的呻吟聲繼而漩洩而出,他們雙雙飛人伊莎貝拉的高潮中。
興奮至極的慕林才從她的身上翻下,就聽見術門外有人用力敲著門。他們以為聽錯了,卻在越來越大
聲的敲門聲與呼喊聲中,知道真的有人來了。
「大姊,大姊夫,我們來看你們了,快開門!大姊,大姊夫,快來開門,我們可不想折回山下,那會
累死人!」葛雪靈、葛月兒此起彼落地喊道。
「真的有人?」他們夫妻馬上以花房邊的小涼被蓋住光裸的身體。
「先不管她們。」他說。
「不行,天快黑了。」她回道。
誰知另一股渾厚的聲音傳來,「嘉林,我們是你的死黨,來這裡過暑假的!兩個月前,我們就發E-
mail給你了,快開門別躲在裡面不出來。」其中一名男子大聲威脅著。
「見鬼了!」他突然站了起來,「我都忘了這事。」』
「現在怎麼辦?」她馬上穿好衣服。
「從後門溜。」他笑說。
「不太好吧?」她的眉心蹙了起來。
「不躲,就得犧牲我飢渴的『小寶貝』!」他望著自己仍然有力的堅挺。
「你好那個哦。」她的臉瞬間紅了。
「哪個?難道你不需要它?」」他故意將她的身體靠近自己敏感的部位。
「討厭!」她作勢推開他。
「走吧!」他已快速穿好衣服,「先到老船長那避難去。」
「這--」
「這什麼?」他逼促道,抓著她的手機靈地繞出去。
滿天的星光,他二人到了老船長與布古娃的家,在當年他們睡過的「木船」又點燃了熱情……
「我的建議不錯吧!」慕林得意地說。
「可是我餓了。這裡沒有食物,我們還是得回到我們的家。」
「唉!我真是沒兩餐好吃的!」他佯怒怨道。
「誰說的,你已吃了『兩餐』。」他們這一晚已做了兩次愛。
「不夠!」
「但我和你的寶貝孩子都餓了。」
「好吧!好吧哦先餵飽你們,你再餵我和它。」他睇著自己的「寶貝」。
「討厭!」她嬌聲嗲氣地說。
他卻大笑。
誰知這時,門外又響起同樣的敲門聲與威脅聲。
「他們還真不死心!」他蹙著眉說道。
「誰叫他們是你的好友,物以類聚。」她笑了。
幸福因伊莎貝拉的光臨,再度降臨。慕林也寫了多篇有關伊莎貝拉對人腦的影響,並持續在醫學界發
燒……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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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來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