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龍,我的名字,今年五十五歲,服務於「頂尖保全」公司。
別看我現在髮禿齒搖,還戴副老花眼鏡,想我年輕的時候也是大帥哥一個,加上老爸留了些錢給我,女朋友可是多的數不清,用都用不完呢。
不過人家說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女人玩多了也會踢到鐵板,後來遇到一個叫做「美嬌」的爛貨,成了我心中永遠的痛。
這個臭女人知道我手邊有些錢,趁著交往的時候,偷偷賣了我的房子不說,還把我一生的積蓄全都捲跑了,害的我現在已經一把年紀,還要出來拋頭露面,四處打工。
在保全公司裡,像我這種上了年紀的人,唯一的工作就是被派去當大廈管理員,不像那些年經力壯的小夥子,還可以去「護鈔」,薪少也比我們高多了。
也因為缺錢,正常班之外只要有代班機會,我都會搶著去,沒辦法,現在時機很差,有錢賺就要多撈些。
說到代班,剛剛經理才又給我一個代班機會。雖然剛下班,應該是要回家好好休息的時候,不過看在錢的份上,這個CASE我還是接下來了,說了不怕您笑,找時間打瞌睡可是我的專長呢,反正到了那裡再補眠就好了。
您可別以為是經理特別關照我,那可是用好幾條香煙換來的,不然哪輪的到我,這種「歹年冬」,就怕賺不到錢。
這次代班的地點在木柵,搭捷運很快就到了,台北市自從有了捷運之後,交通就是這麼方便。
不多說了,還趕著去代班呢。
01
像這種大熱天,搭捷運有個福利,那就是到處都是穿熱褲和迷你裙的辣妹,別說大叔色,正所謂美腿人人愛看呀。
你看,我左邊的那個女高中生,裙子短的屁屁都快跑出來見人了,尤其是那雪白的肌膚,真想捏他一把。不過你放心,這不是情色片,大叔不會真去捏的。
才想著,這個高中小女生突然回過頭來望著我,看的我滿臉不自在後,才說:「大叔……你怎麼一直看著人家的……。」
靠,真看的那麼明顯嗎?竟然被發現了,羞愧的我想找個藉口,卻「嗯嗯哼哼」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見我沒說話,那高中女生又說:「你……是不是很想摸……,如果是的話,讓你摸一下,就一下哦。」才說完,她的臉已經紅的像顆熟透的蘋果。
不會是在做夢吧,哪有這麼「好康」的事,不過大叔我也不是聖人,終究抵不過誘惑,於是小聲問道:「真的可以摸?摸一次多少錢?」
畢竟大叔也是老江湖,不要錢的我反而不敢摸,因為人家說,不用錢的東西往往是最貴的。
高中小女生笑的如花般燦爛,道:「一千元就好了。」
雖然不便宜,我還是點了點頭,把錢掏出來給她後,顫抖著手,伸向她那小小的翹臀……。
就在碰上她屁股的那一瞬間,我差點就腦中風,真是讓人血脈賁張呀……。
二話不說,我使勁的在她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只是……那觸感……怎麼怪怪的?完全沒有少女肌膚應有的緊實感,而是鬆鬆垮垮的。
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我望向她的屁股,當看清楚眼前的情況後,我只覺得一陣腦沖血,幾欲暈倒……。
因為她的屁股居然破了一個洞,怪異的是居然沒有冒血,而那塊破損的缺塊就在我的手上。
才把噁心的肉團甩在地上,那高中女生的臉已經貼了過來,可怕的是她的臉,居然急速老化五、六十歲,根本就是個年紀比我還大的阿婆。
「怎麼?嫌本小姐老是不是?」那女人圓瞪雙眼,像要吃了我似的。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我居然不知道害怕。因為她那六、七十歲的身軀,卻穿著小可愛與熱褲,讓我覺得胃海陣陣翻騰,根本沒時間害怕。
還沒來得及答話,她已經朝我撲了過來,還把塗滿火紅脣膏的雙唇貼上我的嘴,不斷傳來陣陣怪異的惡臭……。
我拚命掙扎,用盡力氣呼救,好不容易才喊出一聲:「救命呀……。」
就在我喊出聲的時候,那個怪異的老女人不見了,換來的是擠滿車廂的乘客,全都回頭望著我看。
在這瞬間,我知道是自己發了惡夢,正好,廣播器傳來的語音,幫我解了危。
「木柵站到了,要下車的乘客請趕快下車。」
拿起帽子,我趕緊下了車,也免去一場尷尬。
走在木柵的街道,搖搖頭,想把剛剛那怪異的夢境忘掉,不過嘴裡好像真的還殘留著那老女人留下的惡臭,好不難受。
想買瓶水,又怕時間來不及,算了,還是快些找到代班地點才是。
「擎天大樓……?」聽經理說,這是木柵區頗為高級的大樓呀,怎麼這麼難找?從出捷運站到現在,少說也已經半個小時,卻沒見到一棟比較像樣的大樓。烈日當頭,大叔我早已走出滿身大汗。
好不容易,看著出現在前方不遠處的一棟大樓,我終於鬆了口氣。看看手錶,就快八點半了,不禁加快腳步,因為遲到可不是大叔的風格。
正所謂慢慢來比較快,快快來反而慢,因為走的太急,沒注意到路上的小窟窿,害我跌了一跤。
這一跤跌的很重,我坐在地上摀著紅腫的額頭,咒罵幾聲後,才有力氣起身找那該死的「擎天大樓」。
很奇怪的是,當我再次抬頭,剛剛看到的那棟大樓竟然不見了?不會是我眼花吧?
才想要往前走去查探清楚,路旁小徑卻出現一個目光銳利的老頭兒,很不客氣地衝著我直瞧,他那模樣讓我想起了愛吃腐食的禿鷹。
老頭兒冷哼一聲,用不帶任何情感存在的冷酷聲音,說:「俺說管理員呀,你不好好在裡面上班,卻跑出來這兒偷懶,當心俺去管委會投訴你哦。」
聽了真是讓人火大,如果是二十年前,我一定重重賞他一拳,畢竟現在年歲已大,加上只是來代班,不想得罪人,於是大叔我很沒有個性的陪笑道:「您誤會了,我只是來代班的,這就去。」
「俺才不管那麼多,總之,裡面有人值班就成。」老頭兒下巴抬的老高,看了真想扁他一頓。
「是、是。」不想再看到他那副像極了死人般的嘴臉,我快步朝巷子奔進。
來到小路盡頭,站在「擎天大廈」前,我看傻了眼……。
因為這棟樓哪裡像是高級大廈,充其量也只不過是一般的國民住宅。因為它只有五層樓高,而且陰陰暗暗的,連外牆也髒兮兮,一點都不高檔。
難不成是經理耍我?
正在遲疑間,那個一臉大便的臭老頭兒背負雙手,跟在我身後也走了進來。
「請問這裡是擎天大廈嗎?」我提出疑問,就怕走錯樓。
臭老頭兒連話都懶的說,只是朝大廈上方指了指後,然後用鼻孔瞪了我一下,就走進大樓內。
望向他所指的地方,果然寫著「擎天大廈」四個大字,看來是錯不了,摸摸鼻子,我只好跟著走進去。
一進到大廳,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大熱天的,這兒卻讓我感到陰風陣陣,不斷發冷,那感覺就好像有人拿著一大桶冰塊,不斷地往我衣服裡倒。
大廳約莫十來坪,一進大門,見到的就是警衛櫃檯,上面擺了二台十七吋的LCD監看器,各分割成十二個畫面,底下放著一台電腦主機。櫃檯旁邊則是相連的兩部電梯,很老舊的那種小電梯,還散發著陣陣霉臭味。
放好隨身物品後,來回找了幾趟,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那個臭老頭兒會這麼生氣了,因為上一班的警衛沒等到我來接班就落跑了,真是沒職業道德,回去公司一定要投訴他。
還好臭老頭兒逕自坐電梯上了樓,不然真怕他又來嚕嗦。不過是來代個一天班,明天就拍拍屁股走人,實在不想弄的烏煙瘴氣,畢竟「人和萬事興」嘛。
總算可以坐下來休息一下,趁著這個空檔,我仔細比對監視器的每個畫面,以及它實際所在位置,這樣我才能確實地維護整個社區的安全。雖然偶而會打瞌睡,不過我還是很盡忠職守的。
因為昨天才上了一天班,接著又趕來這兒代班,實在是有點疲累,加上太認真觀看監視器,使得視線逐漸模糊,眼皮也愈來愈重……,終於我見到了那個我最敬愛的人──周公。
「鈴……。」突然鈴聲大作,嚇的我從椅子上跳起來,找了老半天才知道,原來是電話鈴在響。
「幹!現在的電話鈴都這麼大聲是不是?」按捺住被吵醒的怒氣,接起話筒,我很專業地隱藏憤怒,並且很有禮貌地說:「你好,這裡是警衛室,請問有什麼可以為您服務的嗎?」
不知道是哪家的潑婦,居然在電話那頭,用破鑼般的嗓音大罵道:「警衛是吧,你是聾子嗎?」
佛都有火,莫名其妙被罵,我也不客氣地大聲回應道:「你幾號幾樓呀,怎麼隨便罵人冽?」
「二樓B座那麼吵你都不去管管,不是聾子是什麼?」這個破爛聲音,簡直就是河東獅一隻,是我老婆的話一定打死她。
「啊!二樓B座?」仔細聽了一下,還真是蠻吵雜的,自知理虧,我只好放低音量,說:「知道了,我馬上去處理。」
「現在馬上去,如果還是這麼吵的話,當心我跟管委會投訴。」卡察一聲,那個潑辣女人很用力地掛上電話。
「怎麼這棟大樓的人都這麼沒教養?早知道就不來代這種鳥班了。」唸歸唸,當一天和尚敲一天鐘,拿起警棍,戴上小便帽,我只好上二樓B座去瞧瞧是怎麼回事。
話說這棟樓的樓梯還真是髒亂,加上可能是溼氣太重的關係,居然長滿了青苔。
擔心會滑倒,我躡手躡腳地一步步往上爬。
才從樓梯轉上二樓,就傳來一陣怪異的味道,很像是水果爛掉的那種腐爛臭味,酸酸的,臭臭的,很噁心。
「二樓B座……,就是這裡了。」我仔細看了一下門牌,確定左邊才是B座,於是按下電鈴。
只是按下去的那一剎那,電鈴的按鈕居然陷了進去,直到把我的食指全吞下……。
驚嚇之餘,我急忙拔出手指,還好沒有受傷,不過上面沾了一些溼滑的奇怪液體,還散發出淡淡的淫味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食指陷進去的瞬間,我好像聽到房間有個甜美聲音叫道:「亞美蝶!」
吼,現在的門鈴聲都是這樣的嗎?真是淫穢。
還真是奇怪的門鈴,等了半天,始終沒人出來開門,正想敲門的時候,門「咿呀」一聲被打開了,一個大光頭探了出來,是個胖胖的中年人,瞪著一雙大牛眼盯著我直瞧。
清了一下喉嚨,我很客氣地說:「這位先生,樓上鄰居反應你們太吵了,可不可以請你們把音量放小……。」
沒聽我把話說完,光頭漢子理都不理,用鼻子哼了一聲,逕自轉身進了屋內。
這個光頭漢滿臉兇相,殺氣十足,是那種善良百姓看了都會怕的人。不過為了盡忠職守,我還是硬著頭皮跟了進去。
才一進門就聽到「嘩啦、嘩啦」的麻將洗牌聲音,原來是在打麻將,難怪會這麼吵。
大廳裡放著一張麻將桌,坐著二男一女,連光頭漢子算上,正好湊成一桌。
果然,光頭男子迫不及待地坐進那張空著的椅子,開始跟著他們洗牌。
現場唯一的女性,約莫三十來歲,風姿綽約,對大叔這個年紀的人來說,是十足十的美女。
只見她朝光頭漢子發出嬌美的嗲聲,說道:「猴腮雷大哥,這個人是誰呀?」
原來滿身殺氣的光頭漢叫做猴腮雷,只見他哼了一聲,說:「少在那邊給我發春,妳不會自己問哦。」
聽猴腮雷這麼一說,那美女果然投來詢問的眼神,我挺了挺早已經沒有胸肌的胸膛,說:「妳好,我叫洪龍啦,是來代班的警衛。」
「你好,我是林伶,洪大哥,要不要一起打個麻將呀?」林伶有意無意地拋了個媚眼。
「不成啦,我在當班,而且你們剛好湊成一桌,就不打擾了。」麻將也是我的嗜好之一,雖然看了手很癢,加上又有個美女在場,不過人家早就坐滿一桌,說的不過是客套話。
正這麼想的時候,只見他們個個臉色怪異,彼此互相對看,過了半晌,才全轉頭盯著我瞧……。
被他們看到發毛,尤其是猴腮雷的那雙大牛眼,瞪的老大,驚覺情況不太對,我結巴問道:「是……怎麼樣?為什麼全盯著我看?」
「你……說我們已經湊成一桌了?」猴腮雷的臉色看起來有點蒼白,全身的殺氣也散發了一大半。
「對呀,猴先生,林小姐,眼鏡仔,還有……,咦?怎麼會這樣,人呢?怎麼少一個了?」剛剛我明明看到三男一女呀,怎麼缺了一個?還有一個穿襯衫加西裝褲的帥哥怎麼不見了?
發覺情況不對,全身寒毛都立了起來,因為我的眼神一直落在他們身上,沒道理少了一個人,我竟然不知道。
坐在猴腮雷對面的年輕男子叫做阿水,他推了推鼻樑上的厚重眼鏡,慘白著臉說道:「百無禁忌、百無禁忌,洪大哥,我看你就坐下來陪我們打一圈吧。」
笑的很勉強,林伶眉頭微蹙,用顫抖的嗲音,說:「阿水……說的對,洪大哥,坐下來吧,這個牌你是一定要打的。」
「為什麼?」我滿臉疑惑。
02
小小的大廳,就因為我的一句話,籠罩在怪異的氛圍裡……。
可能是冷汗直冒的關係,阿水的眼鏡不斷滑落,再次推了推眼鏡,他才緩緩說道:「洪大哥,麻將界有個傳言,打麻將的時候,如果有人看見那個……好兄弟或是阿飄,那麼最少要打他個東南西北風各一圈,才能散場,而且要在二十四小時內打完。」
「有這種事?那如果不打的話會怎樣?」雖然不是很信邪,但是聽他這麼說,我心裡也發毛了。
原本總是一臉嬌媚的林伶,表情凝重說道:「我朋友也有人遇過這種情形,結果不信邪,硬是不打,最後被厲鬼纏身,落的跳樓自殺的淒慘下場。」
「有沒有這麼嚴重?」見他們個個神情篤定地點著頭,看來不打是不成了,我說:「可是我在當班耶。 」
阿水笑了笑,說:「這個你放心,猴哥和主委很熟,他說一聲就搞定了。」
話才說完,一臉狠樣的猴腮雷,還真的起身打了通電話給主委。
掛上電話,坐回椅子後,猴腮雷依然是一臉要殺人的狠樣,說:「要打就快,又不是娘兒們,嚕哩嚕嗦。」
聽猴腮雷如此歧視女性,林伶不禁白了他一眼。
無可奈何,我只好加入牌局。
抽完位子坐定位後,林伶眉頭深鎖,說:「大家記住,不管發生什事,絕對不能讓牌局中斷,而且一定要在二十四小時內打完一雀。」
「有這麼嚴重嗎?而且打一雀應該也用不到二十四小時吧?」搞不清楚狀況的我,心裡嘀咕著。
沒人回答我的話,只有阿水和林伶的嘆息聲,悠悠地迴盪在大廳裡。
抓完牌後,心裡不禁暗暗喝了聲采,清一色耶,而且是一進聽的牌,大叔我打了大半輩子的牌,第一次這麼好手氣。
眼見猴腮雷、林伶、阿水,個個面色凝重,額頭上不斷冒著冷汗,真不知道他們在緊張什麼,不管了,反正能贏錢最重要。
哇,還真的讓我進到牌,這下可是聽三、六、九條,想不自摸都難。可能是太興奮的關係,其他三人都抬頭看著我。
在他們的注視下,我信心滿滿抽起一張牌,用手指搓摸著牌底。
打過麻將的人都知道,這是最讓人興奮的時刻,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比麻將搓起來還爽的。
是……三索,太帥了,真的被我自摸,高高舉起手中的牌,我激動叫道:「自……。」
「叭答」一陣怪異的響聲在我拿牌的手上響起。
是一團莫名其妙的紅色稠狀液體,就這麼打在我的手上,讓我愣了一下,連接下來的那個「摸」字都忘了說出口。
「咦?洪大哥你怎麼了?」林伶一臉關切地望著我。
緩緩放下握著牌的手,一股充滿鐵鏽的腐蝕腥味立即撲入我的鼻孔,惡臭難當,害我不斷乾嘔。
看清滴落手上的東西時,我嚇得放聲大叫:「你娘冽,怎麼會有血?」
「為什麼會從上面滴落血水?」這個疑問同時出現在我們四個人的心裡。
互相對望,彼此都能看見對方眼底深處的恐懼。頗有默契,我們四個人同時慢慢抬頭往上望去……。
「哇!」阿水突然吼了一聲,把我們全從椅子上震起來。
抓了一把麻將,猴腮雷把它們全砸在阿水的身上,罵道:「你是在鬼叫什麼?」
猴腮雷會這麼生氣,是因為上頭沒有駭人的東西,不過天花板上竟然有一大圈的紅色污漬,不知道是怎麼來的。
「洪大哥,別理它了,你自摸是不是?」林伶取了二張面紙,幫我拭去滿手的血漬。
被她提醒,我才如夢初醒,說:「對、對,清一色自摸……。」還好牌沒有脫手,自摸還算數。
有了剛剛的疙瘩,雖然數著他們丟過來的錢,心裡卻高興不起來,總覺得不大對頭。
打麻將應該是很快樂的事,可是從我們四個人的表情中,絕對看不到這二個字。
連莊,我擲了骰子後,開始拿牌。這次的牌很爛,不過心裡反而鬆口氣,可能是受剛剛從天而降的莫名液體影響吧。牌爛就牌爛,只要不相公就好。
這時候也有了餘裕,可以仔細觀看眼前這三個人。
光頭的猴腮雷是天生的「兄弟人」,目光總是帶著殺氣,不苟言笑,好像隨時準砍人似的。
阿水則正好相反,標準的讀書人,斯文有禮,總是掛著禮貌的微笑。
至於林伶則是美人胚子,一舉一動總是牽扯人心,想當然爾,我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時間最多。
「洪大哥,換你了。」似乎發覺我貪婪的眼神,林伶「噗嗤」笑出聲。
這一摸牌我才發現,原本的一手爛牌,隨便打打竟然又聽牌了。如果是平常早樂翻了,可是眼前的怪異氣氛卻讓我莫名緊張。
算了,聽牌就聽牌,反正贏錢也不是什麼壞事。
哇,真的又自摸了,我拿著牌的手不斷顫抖,說:「我又……又自……。」那個「摸」字還沒說出口,竟然有個莫名黑影打在我手上,使得手裡的麻將牌飛了出去。還好眼明手快,伸手一撈,我把它接了回來。
看了一下打在我手上,然後彈到桌上的東西,竟然是……一只破布鞋。
這到底是什麼情形,為什麼會憑空出現這隻布鞋?
會不會是看我手氣太旺,他們故意整我?一念及此,我惡狠狠望向他們,極度不爽地說:「你們在整我對不對?」
「……。」沒人理會我,他們只是靜默地看著那隻破布鞋,眼底盡是恐懼,連深具殺氣的猴腮雷,此刻身軀也是不斷發顫。
見他們這麼害怕,不像是假裝,我也不好意思再質問,於是把牌放在門前,說:「自摸,莊家連一拉一……。」
還好,他們也沒多說什麼,都乖乖地把錢丟給我。才一開始就贏了萬把塊,這可是我半個月的薪水呢,真是爽翻了,管它邪門不邪門,再多摸幾把吧。
「鈴……。」突然放聲大作的電話鈴聲,把我們嚇了一大跳。
林伶起身接電話。只見聽著電話的她,眉頭愈鎖愈緊,臉色愈發蒼白。電話還沒掛上,阿水已經迫不及待追問:「是阿貴嗎?他怎麼買包煙買麼久呀?」
臉色難看至極,林伶緊咬下唇,說:「是阿貴的老婆,她說阿貴出了車禍,剛剛已經往生了。」
聽到這番話,猴腮雷與阿水全都嚇了一大跳,二人激動地差點打翻牌桌。
猴腮雷難得地氣急敗壞,大聲嚷道:「搞什麼鬼?不過是下樓買個香煙,也會被車子撞死?」
看來這個阿貴,是剛剛和他們一起打牌的人,結果下樓買個香煙,居然被車子撞死。
「難怪我覺得那隻破布鞋這麼眼熟。」阿水全身不自主地顫抖。
聽他這麼說,我才恍然大悟,說:「難道……剛才一進門,我看到的那個人就是……。」
林伶比個噤聲手勢,阻止我繼續說下去,顫抖著聲音說:「來……吧,我們快點打牌,不然真的會打不完。」
「啊!」靜默中,阿水突然怪叫一聲,害我們的心口全吊在嗓子眼上。
「是在叫什麼鬼啦?你再給我亂叫試試,看老子我會不會宰了你。」看的出來,陰沉的猴腮雷也已經煩亂不堪。
「那……那隻布鞋不見了。」阿水幾乎是語帶哭音。
的確,那隻又髒又破的布鞋,居然在我們的眼前消失的無影無蹤。
「別管那個了,快開始吧。」反而是林伶較為冷靜。
於是,若無其事的,我們硬著頭皮接著打牌。沒想到我又繼續連莊,一直連到七,牌運好的不得了,還好,沒再發生其他靈異現象。
只是……氣氛卻是愈發沉重與詭異……。
03
在沉重的氣氛中,牌局繼續進行。
又經過幾次臭莊,我才放槍,被林伶胡牌後大家全都鬆了口氣。這可是我第一次放槍還這麼開心的。
「我去上個廁所。」可能是緊繃的心情突然放鬆的關係,林伶起身走往盥洗室。看著她走路的搖擺姿態,還真讓人想入非非。
不過她這一去可真久,少說也十來分鐘,該不會是順便在裡面化粧吧?後來還是怒氣沖沖的猴腮雷跑去撞門,她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出來。
「我……我也要上廁所。」不敢看氣頭上的猴腮雷,膀胱已經快憋爆的我,逕自跑向廁所。
三兩下脫了褲子坐在馬桶上,想起剛剛林伶才坐過這個馬桶,鼻子似乎還真的聞到陣陣女人香。別說我色,怎麼說我也是大叔一個,有點怪是應該的。
好不容易拉完屎,渾身通暢,於是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因為動作太大,手裡好像碰上了什麼奇怪的東西,於是我把目光移向它……。
是頭髮?
髮絲從化粧鏡裡延伸出來,看來像是人的頭髮。想不通的是,為什麼化粧鏡會生出頭髮?
基於好奇心,我試著扳動它……。
「卡啦!」在我用力拉扯下,化粧鏡應聲裂開一個大縫。就在它裂出一道縫的同時,居然有個像球般的東西從中掉出來,就這麼懸在半空中,彈呀彈的……。
什……什麼鬼東西呀?
這個突然掉出來的東西,狠狠把我嚇了一跳。等看清那東西後,我更是被嚇得跌坐在地上說不出話,只差沒尿失禁。
那是一顆人頭,就這麼掛在化粧鏡外,雙眼外凸,好像在瞪著我看似的,很賤的死相。
雖然那顆頭的五官佈滿砂石,而且有些腐爛,但是我認得他,不會錯,就是外面三人中的其中一個……。
問題是那個人的屍體在這兒,為什麼還能在外面和我們打牌?難道真的撞鬼不成?
我愈想,身體愈是抖的厲害……。
「幹,是死在馬桶內了嗎?快滾出來啦。」正六神無主的時候,聽到猴腮雷在門外呼喊的聲音,還真有幾分親切感,心頭也稍為穩定些。
回過神後,我拿條毛巾包在手上,忍住嘔吐的衝動,硬是把那顆死人頭塞回化粧鏡後方的牆內,然後才打開門,故作鎮定地走出廁所。
看著我坐回位子,林伶笑的很詭異,說:「洪大哥,沒想到你上個廁所,比我還久欸。」
「沒辦法,大叔的攝護腺不好,只能慢慢用滴的,我們打牌吧。」剛才發生的狀況,已經讓我笑不出來。
我默默地觀察著剛剛在浴室看到的那個人……,不,應該說是鬼。再看著坐在我正前方的林伶,見她也是坐立不安,額頭上不斷冒出汗珠,難不成她也看見了?看見那個又醜又嚇人的死人頭?
「……。」見我盯著她瞧,林伶艱澀地笑了笑,隨即躲開我的目光。
「自摸!」阿水突來的一聲大喊,嚇了我一大跳。
「哈哈,不多不多,才四台而已,你們先數錢,小弟上個廁所先。」阿水笑的很開心,逕自往廁所走去。
聽到「廁所」二個字,我和林伶不自覺地抬起頭對望一眼,隨即轉頭盯著被阿水「碰」一聲關上的廁所門,心想不知道裡面是否又會發生什麼怪異的事。
阿水這一去又是將近二十分鐘,火爆的猴腮雷氣的直快腦中風,大罵道:「死阿水,你再不出來,看老子怎麼整死你。」
「咿呀」一聲打開門,阿水臉色慘白,呆呆地站在廁所門前,不斷地發抖,身上衣服不知道為什麼溼了一大片。
阿水到底看到什麼了?
我仔細看著他的表情變化,很明顯的,那害怕的表情不像是假裝,而是打從心裡狂湧出來,真正的恐懼。
「還不回來,愣在那兒做什麼。」猴腮雷又罵了一聲。
拖著沉重步伐,阿水一副見鬼的死樣子,慢慢的坐回位子,連桌子都因為他的抖動而發出「卡啦、卡啦」的聲音。
我和林伶都知道,阿水一定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才會有這麼極端的反應。
只有猴腮雷依然狀況外,重重捶了一下桌子,大罵道:「幹,廁所到底有什麼好東西?你們每個人都窩在裡頭,一定要人罵才肯出來,換老子去看看。」不理會我們的反應,他逕自進了廁所。
我和林伶還有阿水,各自交換一個眼神,隨即又垂下頭,看的出彼此都在廁所裡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只是不知道看到的東西是否一樣。
剛才老是在催人的猴腮雷,這次卻撐的最久,過了半個小時,才費力地從廁裡把自己摔出來,然後幾乎是像蝸牛一樣,用爬的回到座位。
雖然心裡也是害怕到不行,可是看到猴腮雷的反應,還是暗自覺得好笑。
好不容易又湊齊了四個人,雖然心裡都有鬼,卻還是若無其事的打起牌。
「自摸。」這把又是阿水自摸。
「拿去買棺材啦。」猴腮雷把錢丟在桌上,非常不悅。
聽到他這句無心的話,我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
猴腮雷似乎也發覺自己說了不適當的話,隨即沉默。
一轉眼,阿水也連莊六了,看來想打完一雀,還真是不可能的任務。
大家輪流摸著牌,這次阿水抽起牌後猶豫了一會兒,正要把牌打出的他,突然抓著自己的頸子,整張臉漲的紅通通,眼看就要斷了氣。
見情況不對勁,林伶急忙大喊道:「阿水,自摸的話就要自摸,不可以做弊。」
聽見她的話,阿水用盡最後力氣,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自……自摸。」
非常詭異,才喊完,他居然又可以正常呼吸。
在這危急當頭,更詭異的事發生了,居然有個人無端從天花板上掉出來,然後懸在半空中……。
他娘的,為什麼天花板會掉個人出來?要不是大叔機警,急忙收縮膀胱,肯定尿溼一大片。
那感覺像是個吊死鬼,雖然我們都發覺這個狀況,卻沒人有那個勇氣抬頭往上看。就當做沒這回事,沒有他的存在。
「什麼事都沒發生,繼續打。」林伶異常的冷靜。
稍稍瞥了一下吊在半空中的東西,大叔的膀胱又是一陣躁動。
頭頂上有具吊屍,我就不相信在這樣的情況下,麻將還打的下去。
再也忍不住心中疑惑,我指了指那個吊在上頭的東西,艱澀地說:「除了他以外,我們當中……還有一個人是鬼。」
這句話讓他們三個人像是裝了彈簧般,從椅子上跳起來,只差沒打翻牌桌。
一向陰沈冷酷的猴腮雷也顫聲說:「沒……錯,的確有個鬼混在我們之中。」
阿水與林伶也點著頭,算是同意我說的話。
「自……己承認吧。」我雖然極力保持鎮定,還是難掩驚慌神色,畢竟大叔我現在質問的可不是人呀。
過了半晌,現場依然一片死寂,沒人答話。
見他完全沒有承認的意思,我狂吸一口氣,指著他吼道:「就是你,還不承認……。」
04
就在我指著阿水大吼大叫的時候,阿水、林伶、阿猴也各自指著一個人,同時吼道:「就是你,該死的惡鬼。」
瞬間,你看我,我看你,每個人都傻眼……。
只見我指著阿水、阿水指著林伶、林伶指著猴腮雷。還好,猴腮雷沒有指著我,而是和我一樣指著阿水。很明顯的,剛剛每個人在廁所裡看到的東西都不一樣。
「啊!」原本只是單純的見鬼事件,現在卻演變成詭異的羅生門……。
個性冷靜沉穩的林伶,用極具安撫人心的聲調說:「先別慌,這會不會是那個……好兄弟,故意要引我們自亂陣腳而忘了把牌打完,以達到他索魂的目的?」
這個分析合情合理,我們全都點著頭。
「可是我在廁所看到……伶姐的屍體,那又怎麼說?」阿水的眼光一直不敢正視林伶。
「可是我看到的是你的屍體欸,阿水。」我也提出心中的困惑。
「你……看到我的屍體?」阿水聽了我的話,竟是雙腿一軟頹坐在地,已是瀕臨崩潰邊緣。
這也難怪,如果他們當中有人見到我的屍體,我的反應一定比阿水更大。
「怕什麼,大家一起進去看不就好了。」剛剛嚇破膽的猴腮雷,這時候又硬了起來。
看來這是最好也是唯一的提議,在猴腮雷的呼喝下,眾人全進了盥洗室。
看了看驚惶的眾人,我努力讓自己鎮定,說:「既然都沒有人在這兒看見我的屍體,那就讓我來做公證吧,看看到底是誰在說謊、確定誰才是真正的鬼。」
猴腮雷等三人彼此互相對望,臉色難看至極,很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好,阿水,我問你,你在哪看到林伶的屍體?」
阿水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咿咿呀呀老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
「用指的。」我催促道。
阿水顏面神經不斷抽蓄,朝浴盆指了指。
「你呢?猴哥,在哪看到阿水的屍體?」我接著問。
沒有多說,猴腮雷朝化粧鏡指了一下,和我剛剛見到的死人頭同一個方位。
「妳呢,林小姐,在哪看到猴哥的屍體?」
林伶呶呶嘴角,眼光落在馬桶下方。
問清方位後,再來就是讓他們現形了。想起剛才進門時,瞥到門旁有隻棒球棒,於是我一邊走出廁所一邊說:「等我一下。」
拿了球棒回到廁所,要他們退開後,我第一個就朝化粧鏡砸下。
「框噹」一聲,玻璃碎裂一地,其後方的牆也垮了大半,一具屍體應聲跌下,大喇喇地落在眾人的視線當中。
真的有具屍體,我還一直懷疑剛剛看到的是幻象,沒想到是真有其事。
眾人立即圍上那具屍體,仔細察看。
渾身都是砂石,肉身已經腐爛,但是臉上五官依稀可辨明是阿水,尤其是那對就要掉出眼眶外的眼睛,正是他的招牌大眼。
「你看,是阿水,我沒說錯吧。」猴腮雷一把捉起阿水的衣領,怒道:「就是你,人死了就該安息,為什麼要回來人間作亂?何況我們都是你的好朋友,你就真的忍心害我們?」
面對猴腮雷的逼問,阿水只是不停抽泣,根本說不出話。
見阿水可憐,林伶說:「也許他有未完的心願,先聽聽他怎麼說吧。」
「不可能呀,我好好的在這,怎麼會是鬼,我不是……。」阿水無法接受擺在眼前的事實。
趁著他們亂成一團,我走向馬桶一棒砸下。
馬桶「噗咚」一聲碎成好幾塊,躺落在地板上,其中斷裂的水管不斷噴出水來。
隱約可見,好像有個人躺在馬桶下方,於是我高舉球棒,再一次用力砸下。裂開的地板裡,應聲現出一具面容朝天的屍體。
原本在爭論的林伶等人,注意力被巨大聲響吸引,於是全圍了過來,看著地上那具屍體。
林伶掩著嘴巴,難以置信說道:「猴哥……是你……。」的確,那麼胖的屍體不是猴腮雷是誰。和阿水一樣,也是全身佈滿砂石,肉身浮腫潰爛。
「……。」似乎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猴腮雷雙手抱頭,跪在自己的屍身前,不發一語。
打鐵趁熱,我朝浴盆走去,掄起球棒又是一陣捶打。
「咚」一聲,又一具屍體從破裂的浴缸中掉出來。
正好回頭的林伶看到這一幕,再也站不住,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因為這具屍體不是別人,正是她。
全都一個樣,又黑又糊的屍體,只有那頭長髮依然烏黑亮麗。看過這具屍體後,我敢發誓,這輩子對林伶再也不會有性幻想。
「嗚……。」一直很冷靜的林伶終於情緒崩潰,抱著她自己的屍身狂哭不止。
「幹……,全都是鬼……。」別說他們驚訝,我可是嚇的半死,搞了老半天他們全不是人,不快想辦法走出這個門,我還能活命嗎?
丟下球棒,我什麼都不想,就往大門衝去。
「哇!」一陣撕心裂肺的刺耳慘叫聲,不斷地鑽進我耳朵。雖然知道這個時候不該回頭,可是大叔就是好奇心太重,終於還是回了頭。
只見阿水不斷的在地上翻滾,臉色愈來愈黑,好像塗上一層厚厚的黑碳一樣。
沒多久,阿猴和林伶也開始打滾,全都黑了臉,同時發出淒厲的吼叫聲。
「吼,大白天的為什麼會見鬼?」再顧不得他們,我用盡吃奶力氣直衝大門,只想快快離開這間鬼房。
該死,門竟然開始緩緩閤上,千鈞一髮之際,我用沙發堵住門,延緩它關閉的時間,趁機滾出大門外。
「砰!」夾破沙發椅後,大門緊緊地閤上。
滾落在地板上,不斷喘著粗氣,我還真是命大,幸好保住一條老命了。
想起剛剛贏的幾萬塊,閉著雙眼,我緩緩掏出放在後口袋的錢,遲遲不敢睜眼望向它們,就怕從鬼那贏來的是冥錢。
慢慢的,我從細小的眼縫中望去,哇……,還好不是冥錢,也就是說這個月我多了二、三萬塊的生活費,好爽。
一時激動,我流下感動的淚水,淚珠從我不太帥氣的臉頰滑落,滴在那疊紙鈔上。在這同時,一疊紙鈔居然化成一堆砂石,從我的手掌中流逝。
「幹……,連鬼都耍我。」眼見到手的錢又化為烏有,我憤怒大罵。
算了,還是別貪鬼財的好,免得多生事非,也只好這樣安慰自己了。
05
好不容易逃出鬼房,稍稍歇息,理了理思緒後,眼下我打算做二件事,第一,先打電話報警,我知道,拿怪力亂神的事報案,常會被警察大爺們當成神經病,不過那已經不重要,因為第二件事,我要打電話給經理,告訴他這個班我不代了。
看了看既冗長又黑暗的樓梯,可能剛剛被嚇怕了,我實在沒有勇氣獨自走下去。也因為如此,我的視線被近在咫尺的二樓A座吸引。
就這麼決定,向他們借電話比下樓來的快,而且,現在我真的很渴望能獲得活人的安慰。
有了稍早按門鈴的不愉快經驗,這次我直接敲門,也因為情緒激動,把人家大門敲的「砰砰」直響。良久,在我苦苦期盼中,大門終於打開了。
見到開門的人,我的腦袋瞬間停止運作,只是傻傻的看著她。一個綁著馬尾的俏麗女人,長的秀麗絕倫,充滿靈性。她的美不是林伶那種低俗的美,而是屬於更高階的靈性之美。
可能是我的眼神太過灼熱,女人別過頭,輕聲說:「請問你……要找誰?」
哇,連聲音都像是天使在唱歌,真是悅耳呀!
女人的呼喚,讓我回到現實當中,於是急切地說:「我是來代班的管理員,你們家隔壁……鬧……哄哄,我想借你們家電話用用。」擔心嚇著這位可愛的天使,那個「鬼」字終究是沒說出口。
女人面有難色,結巴說道:「可……可是我先生等會兒就回來了。」
我也分不清到底是真的急著報警,還是基於私心想多留一會兒,立即接口說:「妳放心,打個電話很快的,不會佔用妳太多時間。」隨即大踏步往房裡走去。
似乎不太懂得拒絕別人,女人無奈地「哦」了一聲,側身讓我進了房門。
才一踏進這個房門,立即有股不對勁的感覺襲上心頭,那感覺就好像……。
對,就好像有人在背後盯著我看,而且是充滿敵意的視線,或者應該說,是那種想殺了我的銳利目光。
全身寒毛直豎,我忍不住轉頭看了一下,卻對上女人的醉人容顏。
女人察覺我的異狀,狐疑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想到,還不知道怎麼稱呼妳?」有此一問,當然也是基於私心,不然,平常根本不可能像這樣去問一個美女的名字。
「我叫徐佳佳,不過你叫我唐太太就可以了。」只見她的臉上,隱約飄上兩朵紅雲,更添嬌羞之美。
「好的,唐太太,我姓洪,單名一個龍字。」當然還是基於私心,趁機自我介紹一番。
佳佳告訴我電話所在位置後,說:「洪先生,你忙,我先去泡茶。」
看到電話才想起正事,於是急忙撥了一一○報警電話。只是響了很久,卻無人接聽,於是又撥公司電話, 結果傳來的是一陣又一陣的雜亂聲音,完全撥不通。試了好幾次,竟然沒有一次接通,這讓我更加不安了。
算了,直接走人吧,經理要罵的話就讓他去罵,我可不想把命丟在這個該死的鬼大廈。
主意既定,我轉身欲走,卻撞上正好端著茶來的佳佳,也因為走的太猛太急,居然將她手中的茶盤打翻,淋的她一身熱水。
這下禍可闖大了,可別害人家破相,何況是一個大美人的相,那可擔當不起呀。
扶起跌坐在地上的佳佳,我急問道:「唐太太,妳不要緊吧,要不要去看個醫生?」
「沒事……,那邊櫥櫃最上層的抽屜裡,有瓶白色藥膏,可以請你幫忙拿一下嗎?」看的出來,她正強忍著傷處的極大痛楚。
禍事因我而起,刻不容緩,我用最快的速度拿到藥膏,然後回到她身邊,問:「燙著哪裡了?我幫你擦抹藥膏。」
「不……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抹起藥膏,佳佳在被燙傷的前胸來回塗抹。隨著她的搓動,胸前一陣波濤洶湧,看的我是鼻血直流。
那白色藥膏對燒燙傷似乎頗有療效,沒多久,佳佳頸胸之間的紅腫已經消退,這也讓我放下一顆忐忑不安的心。
佳佳又試著要擦拭背後的傷處,奈何角度太過刁鑽,怎麼就是搆不著。
「我來吧,放心,我不是那種輕薄之人。」天曉得我到底是不是那種人,佳佳還想說些什麼,我已接過藥膏,輕輕幫她塗抹背後的傷處。
真……真是好皮膚呀,滑不溜丟的,說不心動是騙人的,不過還好,我的理智還處在可以控制的範圍內。
就在我暗自陶醉的時候,前方玄關處,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個男人,靜靜地佇立著。
一個我不認識的人,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好熟悉……。
對了,是那對如鷹般的雙眼,那彷彿要獵殺我一般的可怕眼神,正是剛剛一進門的時候,讓我寒毛直豎的感覺。
「啊!」又是一股殺氣襲來,受到驚嚇的我,身體抖了一大下。
原本低垂著頭的佳佳感受到異樣,立即抬起頭,朝我的視線方向望去……。
她兩眼瞪的老大,靜靜看著玄關處……,然後回頭望著我,說:「洪先生,你沒事吧?那邊有什麼東西嗎?」
那名男子竟然消失的無影無蹤……。不好意思在美女面前罵粗話,我心裡是幹聲連連,看來在這棟大樓裡,不見鬼的話那才是真的有鬼。
幫佳佳擦好藥,收拾好地上碎裂的杯盤後,已經沒有理由再多待,於是起身向她告別。我想,被我這個怪怪的大叔淋得一身熱水,她一定也很無奈吧。
見我道別,佳佳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跟在我身後,準備幫忙開門。
還沒走到大門,卻傳來一陣鑰匙插進門鎖孔,急速轉動的刺耳聲音。
像是一隻受到驚嚇的貓,佳佳幾乎跳了起來,拉著我就往房內跑,輕聲說:「洪……先生,快跟我來。」
不明所以,不過從她的表情看來,應該是蠻嚴重的事情,於是我也沒有多問,只是跟在她後頭跑,當然,我在心裡姿意地感受她那溫軟的小手。
佳佳帶著我衝進一個約莫十坪大的房間,她拉開像是衣櫥的門,很用力地把我推進去,說:「洪先生,你先躲在這兒,千萬別發出聲音。」
看著慌慌張張跑開的佳佳,我的心裡已經涼了半截,該不會又牽扯進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黑暗中,也只能靜靜等待,這時候不禁有些後悔,剛剛實在不應該貪圖佳佳的美色,硬是闖進來,不然早就離開這棟邪門的大樓。
胡思亂想中,「啪」的一聲,原本黑暗無光的房間頓時亮了起來。燈光也從衣櫃門的格縫中滲到衣櫥內。
從縫隙中往外望去,看到的是一個表情猙獰的男人,正拉著佳佳進到房內。看清那男人的面貌時,嚇了我一跳,不就是在前玄關看到的那個人。
「老公,你要相信我呀,我真的沒有……。」佳佳哭的像個淚人兒,看來這個男人就是她的老公,唐先生。
不知道他們為了什麼事在爭吵,忽然,唐先生甩了佳佳一個巴掌,又亮又響。
摀著發紅的臉頰,佳佳哭的傷心欲絕,直嚷道:「我真的沒有呀……老公。」
真是禽獸呀,這種貌美如花的老婆,他竟然打的下手。
唐先生又罵了幾句後,轉身就要離去。
佳佳抱住他的腿,哭喊道:「老公,你別走,相信我,真的沒有這樣的事,你別聽那些街坊亂說呀。」
唐先生似乎已經失去理智,居然抬起腳往她身上踹下,一下、二下、三下,才把緊緊抱住他的佳佳踹開。
唉,如果讓我年輕個二十歲,一定衝出去好好教訓這個臭小子。不過現在早已過了衝動的年紀,而且佳佳又交代千萬不可發出聲音,所以還是乖乖躲好吧,不然真被她老公發現我躲在衣櫥內,還真不知道怎麼解釋。
彷彿已經打上癮,唐先生不斷地拳起腳落,盡往佳佳身上招呼。
實在不忍心再看,我輕輕的別過頭……。
只這一轉頭可轉出問題了,早知道不要胡亂轉了。
您知道我看到什麼嗎……?
一個人頭,眼睛睜的好大好大,尤其是在這黑暗的衣櫥裡,更顯現出他的眼白很大,近在咫尺,就這麼盯著我看。
突然發現這個該死的人頭,我的心臟猛地糾結,差點就停止跳動,如果不是極力克制,早就喊出聲音了。
到底是哪個殺千刀的,擺了一具屍體在衣櫥裡嚇人?
因為光線太過昏暗,隱約看的出是個猥瑣的老頭子,眼角、鼻孔、還有嘴巴全淌著鮮血,看來應該是個死屍。
他像是被掛在衣架上,所以那張死人臉剛好正對著我,不……,應該說是貼著我的臉。
冷汗不停的從我體內冒出來,今天到底是怎麼了,不是看到鬼就是遇到死人,真是流年不利。
知道衣櫃內有個死人後,我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注意外面情形。
現在的我,只想做個反身的動作,這樣就可以不用再面對那張駭人的死相。
擔心動作太大會發出聲響,所以我靜靜等著,當佳佳或是唐先生在叫罵或哭喊時,才趁機挪動身子,就這樣一點一滴的轉。
終於,被我轉身成功,暫時可以不用再面對那個死屍了,我很不爭氣地流下開心的淚水。
只是高興沒多久,眼前的景象卻再度讓我欲哭無淚……。
您猜,我看到什麼了?
操,又一個死人。
真的快瘋了,我那五十多歲的可憐小心臟已經發出嚴重抗議,不停地抽痛糾結。
這次看到的是個胖男人,他的七孔空洞焦黑,就這麼躺在我正前方。
外頭,佳佳和她老公依然斷斷續續吵著。真不知道哪來這麼多事情可以吵,讓老人家拜託一下吧,就別吵了,快出去吧。
奈何天總是不從人願,吵聲漸歇的二人,突然又開始放聲大吵,戰火再次延伸,欲罷不能。
「唉……。」看來短時間內是出不去了,無奈地嘆口氣,我輕輕地把頭往後仰,想幫自己舒壓。
往後仰的時候,後腦不知道碰上什麼東西,傳來綿密又柔軟的觸感。很舒服的感覺,就好像躺在女人的胸脯上,讓我忍不住磨蹭了幾下。
胸脯……?
發現不對勁,我猛地睜大雙眼,照理說後方是木板或石壁,應該是硬梆梆的東西,無論如何不可能會有胸脯的觸感吧?
明知道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大叔就是好奇心重,我慢慢地將視線往後移。這時候眼睛已經習慣黑暗,所以看的更清楚了,那是一對女人胸脯沒錯。
順著胸脯往上望去,果然是個女人,雖然她留著短髮,但是細緻的五官卻是男人裝不來的。或許在她生前,這是張秀氣的臉,可是現在卻是嚇死人不償命的鬼臉。
一共三個,小小的衣櫃裡竟然擠了三具屍體,外加大叔我,詭譎的氣氛壓的我幾乎喘不過氣。
左看、右看、後看,全是死屍,再怎麼有膽量,此刻的我只覺得頭暈目眩,再也無力支撐,整個人跌出衣櫥外。
「碰」一聲,我撞開衣櫥的大響聲,終於止住了佳佳和她老公永無止盡的爭吵。
見我無力地癱坐在地板上,唐先生臉色陰晴不定,其中夾雜著疑惑、憤怒還有……殺意。
雖然是大叔一個,可我也不是呆子,現在如果不快點掰出東西來,就怕走不出這個房門。
「妳這個賤貨,還敢說沒有偷人,不然這個老傢伙是誰?」唐先生狠狠地踹了佳佳一腳。
「不是呀……老公……。」佳佳哭花了臉。
「哼!偷人就算了,你找這種要死不活的老傢伙,他硬的起來嗎?」唐先生用極為鄙視的眼神看著我。
費勁地站起身,我指著唐先生鼻子怒道:「請你放尊重點,我是來代班的警衛,因為聽說這裡出了命案,所以才會暗地裡跑來搜查。」
聽到我臨時掰出來的話,唐先生嚇了一跳,結巴問道:「什……什麼命案?飯可以多吃,話可別亂說。」
我憤怒地回罵:「你也知道話別亂說,那剛剛為什麼說我不會硬?」
瞪著我看了好一會兒,唐先生才說:「那你拿出證據呀。」
「要看是吧,敢說我不會硬。」說什麼也要爭一口氣,尤其是在佳佳面前,說著,就要脫下褲子。
「喂。」
「叫什麼?你不是要看證據。」
氣急敗壞,唐先生怒道:「誰要看你脫褲子,你不是說我們家發生命案,證據冽?」
「吼,也不講清楚,要看證據是吧,過來一點。」我朝唐先生招手,就不信你看到那些死屍還不嚇到尿褲子。
「不用了,我在這邊就能看的清楚。」看來唐先生是個警戒心很高的人。
「好,你看清楚了。」我活動一下四肢,準備好好嚇嚇這個唐先生。
07
為了方便拉出死屍,我把衣櫥另一扇合著的門也拉開。光是想像,一會兒唐先生被死屍嚇到半死的模樣,我心裡已經樂上老半天,別笑我器量小,大叔就是這麼容易滿足。
「睜大你的眼睛看好了,唐先生。」輕掩著鼻子,我把手伸進滿是衣物的櫃子內摸索,一捉到像是屍身的東西就往外拉扯。
一、二、三,總共從衣櫃內拖了三個重物出來,費力地把他們丟在地板上,不過我實在沒有勇氣、也不願意再看那些死屍一眼。
「為什麼你們家的衣櫃內會有三具死屍?想好怎麼跟警察解釋吧,你這隻愛打老婆的豬。」我這輩子從來沒這麼神氣過,傲然看著唐先生錯愕的表情,真有成就感。
沒想到唐先生毫無恐懼之意,還理直氣壯吼道:「你才要看清楚,這是哪門子的死屍?」
聽他這麼一說,我知道事有蹊蹺,儘管不願意,只好望向那些死屍。
「怎……怎麼會這樣?」看清地上的東西時,我倒抽一口涼氣,哪裡還有什麼死屍,不過是三具人家用來擺設衣物的塑膠模特兒。
可是剛剛在衣櫃內看到的確實是死屍啊,雖然說光線昏暗不明,但那胸脯的柔軟觸感……不像是塑膠製品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不成真是我眼花?
不過唐先生可不管這麼多,只見他怒氣沖沖,指著我大罵道:「你還欠我一個交代,說,為什麼會躲在我們家衣櫥內?」
坐在地上抽噎的佳佳聽到這聲大吼,又開始放聲哭了起來。看的我直搖頭,真是笨女人,愈哭你老公愈是懷疑,想辦法解釋才是正道呀。
事情變的有些棘手,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如何脫身了。
「看來是線報有誤,唐先生,我鄭重向你道歉,沒事的話我先走了。」知道唐先生不會善罷甘休,於是話還沒說完,我拔腿就往門外跑。
果然,後面腳步聲如雷,唐先生追了上來,大喊道:「給我站住,心中沒鬼的話為什麼要跑?」
不經意回頭望了一眼,嚇的我腳下一軟差點跌倒。不為什麼,因為唐先生的手裡,不知道何時居然握著一把駭人的藍波刀。
如果說今天我跟佳佳真的有染,那麼被他殺了絕對沒有任何怨言,死而無憾,問題是我只是幫佳佳的背部塗抹藥膏而已,罪不至死吧。
眼看就要死於刀下,我試圖解釋:「唐……先生,你先別激動,我跟你老婆真的沒什麼,我只是幫她的背部擦藥而已……。」
「我老婆的背部……是你在摸的嗎?很好,我會多刺幾刀。」誰知道唐先生聽到我說的話後,竟是雙眼圓睜,射出濃烈殺氣,看來是愈描愈黑。
唐先生高高舉起的藍波刀閃耀著森冷光芒,快速且用力地朝我刺下。
還好,之前為了能順利在保全公司謀得一職,我還自己花錢去學了一些擒拿術和拳術。雖然從來沒用過,可是看著急刺而來的刀,我本能地左閃身,避過刀鋒後,雙手扣住他的手腕,反身將他摔倒在地,成功奪下藍波刀。
「哇!太棒了。」發出驚歎的不是別人,是我自己,因為從來不知道擒拿術這麼好用。
被摔倒在地的唐先生哀嚎著,似乎不相信他會被一個五十多歲的人打倒在地。
從後追趕而來的佳佳看到這一幕,也是掩著嘴,訝異地看著我們。
這是多麼讓人舒爽的一刻呀,早知道自己這麼能打,剛剛就不用在衣櫃躲的那麼辛苦,還被那些假屍體嚇到半死。
爽過就好,這裡可不是久留之地,還是快些離開的好。
臨走前,我朝地上吐口唾沫後,指著唐先生罵道:「你,以後別再打老婆了,被我知道的話,當心我再來修理你。」說完話,朝佳佳帥氣的揮揮手後,我打開大門準備離開。
「洪先生……。」是佳佳微帶哭音的呼喚。
一回頭,看到的是她因哭泣而紅通通的鼻頭,我說:「不用謝了,如果唐先生再打妳的話,跟我說一聲,一定幫妳出氣。」
佳佳低著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沉著嗓子,一字一字說道:「為、什、麼……?」
「?」我不懂佳佳的意思,只是怔怔看著她。
佳佳臉現陰霾,很用力地再次說道:「為、什、麼、你、要、多、管、閒、事。」
猛然抬頭,佳佳的面容有如一頭夜叉,手裡也多了一把剛剛被我打落在地的藍波刀,快速且用勁地朝我刺來。
這下換我呆了,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她把刀子刺進我的身軀。整把刀子沒入我的胸腔,我再無法思考,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真是他媽的痛呀!」
想問清楚佳佳到底為什麼要殺我,可是才一張口,一堆鮮血像是不用錢似的,拚命往外狂噴,噴的她滿臉腥紅。
佳佳的表情毫無歉疚,只是冷冷地看著我,說:「為什麼要進來借電話……,為什麼要影響我們的生活……去死去死……通通去死。」
像是發了瘋,佳佳拔起我胸前的刀,又猛力刺下,拔起、刺下、拔起、刺下……。
「老婆……。」似乎也被佳佳的舉止嚇到,唐先生只是伸長著手,無力呼喚。
幹!進來借電話而已,有必要把我當沙包刺嗎?所以,張無忌他媽說的真對,還是離美麗的女人遠一點。
我是個很怕痛的人,不過還好,只有第一刀很痛,接下來幾刀只是覺得麻,反而不怎麼痛。終於,隨著鮮血四處噴灑,我的意識逐漸模糊,整個人摔出大門外,看來,想不死都難。
還好佳佳沒有追出門來,在我知覺消失前,看到的是那個大門自己緩緩關上……。
08
緩緩睜開雙眼,全身酸痛到不行,我呆呆地看著滿是水漬的天花板,回想剛剛發生的一幕幕。
如果您以為這時候的我是被一個美女所救,然後躺在充滿香味的小閨房裡,除了與她翻雲覆雨外,還被傳授「除魔大法」的話,那我只能說您小說真的看太多了。
不知過了多久,醒來的我姿勢沒變,躺在一樣的地方,這也證明了一件事,要嘛不是沒人經過,要嘛就是沒人要救我。大叔死在路邊還是大叔,沒人理睬,更別說美女來相救了。
費了好大力氣,才慢慢爬起身,看著地上,還殘留些許我淌下的血漬。
為什麼我沒死?被佳佳刺了這麼多刀,不可能還活的成呀,但是為什麼我又活了過來?
翻開衣襟,我仔細察看著剛剛被佳佳刺到稀巴爛的前胸,居然只有一條又一條粉紅色的淡淡痕跡,顯然傷口才癒合沒多久。
想起佳佳那殺人不眨眼的狠樣,讓我得到一個血的教訓,就是以後千萬別再跟人家亂借電話,免得又被殺的不明不白,枉費我還替她打抱不平。
既然老天不打算收我,那眼前之計還是要想辦法儘快離開這棟鬼大廈。
好吧,反正被人殺了那麼多刀都死不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就在我硬著頭皮,準備往樓下衝的時候,突然「叮咚」一聲,嚇的我停下動作。
是電梯……。
它緩緩打開了,裡面竟然是……。
是那個臭老頭兒,就是一大早在路口罵我的那個老人家,要不是他,說不定我也不會進來這棟爛大樓。雖然很討厭他,可是在這個時候能見到活人總是好的,想也不想,我衝進了即將關上門的電梯。
老頭兒依舊是冷漠不語,彷彿把我當隱形人般,連招呼都懶得跟我打。無所謂,至少我知道他是個活人,這樣就夠了。
轉過身來,背對著站在內側的老頭兒,我禮貌問道:「您要到幾樓?」
還沒聽到他的答話,我已經發覺情況不對了……。
怎麼說?因為一整排的樓層按鈕,竟然全部都是「4」,你娘冽,哪有人這樣強迫人家一定要到四樓的。
直覺告訴我快點離開這個詭異的電梯,可是它好像知道我想法似的,就在我往外衝的時候,門閤上了。
「咚」一聲,因為衝的又快又急,整個人撞在電梯門上,鼻梁整個撞歪,痛的我眼淚直流。
我跪坐在電梯的地板上,摀著發疼的鼻子,這時候,背後傳來一道銀鈴般的女人悅耳聲音,說:「麻煩您,五十樓,謝謝。」
「五十樓?沒問題。」忍著痛,我站起身準備幫她壓下按鈕。
不對……,剛剛我進來的時候,不是只有那個臭老頭嗎?他的聲音不可能這麼好聽吧,而且這還是娘兒們的聲音。
抱著一顆飽受驚嚇的心靈,我緩緩往後望去……。
「哇!」我失控地狂叫一聲。
因為……哪裡還有什麼臭老頭兒,站在我身後的是一名年約二十出頭歲的女人。發現她的胸口掛著名牌,我仔細看了一下,是「乖乖幼稚園」的教師,曾晴。
似乎被我的鬼叫嚇了一跳,曾晴摀著胸口,轉動一雙滴溜溜的大眼,傻乎乎地看著我。
算了,多想無益,看著她無辜的眼神,我說:「五十樓是吧?可是妳看這一整排的按鈕都是四,哪來的五十樓。」
「先生,你真愛說笑,最上面那個按鈕不就是五十樓,你仔細瞧瞧。」曾晴笑的很陽光。
聽她這麼一說,我湊到按鈕前仔細瞧了一下,只見按鈕的正中央寫著一個大大的「4」,右下方是個「+」號,旁邊寫著「46」,也就是「4+46」樓。
好樣的,來這招,五十不寫,非要這麼搞。看清後,順手幫女人按了那個鈕。
咦?這時候我才想起,這棟樓不是只有五層嗎?別笑我,大叔就是反應慢,不然怎麼會叫大叔。
就在我轉身想要找曾晴問清楚的時候,又被顯現在眼前的景象嚇的一愣。
因為剛剛進來的時候,這是一部充滿霉味的老舊小電梯,可是現在變成明亮又潔淨的大電梯不說,後方竟然還是透明的玻璃帷幕,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
透過玻璃反射,我隱約看到曾晴正在擦拭眼角不斷滴落的淚水。
有了「佳佳經驗」後,這次我可不敢多管閒事,只是望著外面的景色。
突然「叮咚」一聲,電梯門打了開來。這可讓我喜出望外,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於是悶著頭就往外衝。
才衝到門口,不知哪來一群穿著幼稚園圍兜的小孩,從門外擠了進來,連帶的又把我推進電梯內。小孩少說也三十來個,最後跟在他們身後進來的是二名中年女人,應該是他們的班導師吧。
一陣推擠,我被擠到後方,與曾晴背對背貼著。
好啦,我承認就是了,和她背對背緊緊貼著,的確是讓大叔我心猿意馬。不過也因為緊緊相貼,我發覺她全身都在抖動。
是發抖,非常激烈的抖動,一般而言,只有在遇到非常可怕的事,或者在大笑的時候,才可能會有這種反應。
激起我心中的好奇心,雖然「佳佳經驗」還歷歷在目,終究忍不住輕聲問道:「曾小姐,妳沒事吧?」如果說最後又落的被她拿刀刺殺的結局,那我也認了。
沒有回答我的話,曾晴突然回身緊緊抱住我。您知道的,就像年輕情侶的那種緊抱,可以明顯感受到她柔軟胸脯的緊抱……。
唉,雖然說艷福不淺,卻也害的我摸遍全身找衛身紙,因為鼻血就要滴落在地板上。
突然,我覺得耳朵一陣麻癢,曾晴居然靠在我耳朵旁呵著熱氣,弄的我全身一陣酥軟。
現在的年輕人也太大膽了吧,大庭廣眾之下,何況又是初次見面,竟然對我做出這麼猥褻的動作。不過這也說明一件事,至少大叔我還有那麼一些魅力。
「你知道嗎……?」曾晴的輕聲細語,搔的我心癢難奈。
她應該是要說喜歡我或一見鍾情之類的話吧,所以我點了點頭,說:「知道,大叔什麼都知道。」
唉,現在的小女生,連告白都這麼直接。
聽到我的回答,似乎有些訝異,曾晴把我抱的更緊了,輕聲說:「你都知道?那你會……保護我嗎?」
「會,當然會,我會用這條老命拚死保護妳的。」自從被「美嬌」那個爛貨騙過之後,已經好久不曾有過這種熱血的感覺了。
這時候,我注意到那些小孩,還有那二個女人全部靜悄悄地看著我和曾晴。
很怪異的氣氛,按理說,小孩們都是又跑又跳,吵的要死,可是這群小孩卻沒有他們這個年紀應有的活力。
應該這麼說吧,他們全都……死氣沉沉……。
電梯內……,詭異的寧靜,後面是一個緊抱著我的年輕女人,前方是一群陰沉著臉的小孩,外加二個臉色臘黃的女子。
在這莫名的對峙裡,我發現,這群小孩的圍兜上都寫著「乖乖」二個字。
乖乖幼稚園?
後面緊緊抱著我,叫做曾晴的女人,不也是乖乖幼稚園的老師?怎麼卻好像和他們很陌生似的。才想回頭找她問個清楚,電梯卻突然頓了一下。
「哇!」受到驚嚇,小孩們全圍向那二個像是導師的女人。
也是受到驚嚇,曾晴更用力地抱著我,勒的我幾乎喘不過氣。
唉,女人和小孩就是沒見過世面,電梯不過是稍微故障而已,就嚇成這個樣子,哪像大叔我,即使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
正在自豪之際,電梯猛然急速下降,少說也有一個樓層的高度,然後再次頓住。
因為突如其來,我「哇」地失控大叫,叫聲未歇,發現前方的一群幼稚園小孩全盯著我看,嘴角還隱隱藏著笑意,好像這是他們所見過最好笑的事。
真是丟臉,為了化解尷尬,我指著故障鈴,朝那二個中年女子說:「我們是不是應該按故障鈴,通知管理人員來救我們。」
不知道是我話沒說清楚,還是她們二人聽力不佳,竟然沒人理睬我。
「算了,我自己來吧。」伸長了手,我就要走上前去按故障鈴。才跨出一步,電梯又往下掉了一個樓層的高度。這種急速下墜,讓我五十多歲的小心臟非常難受。
反觀應該害怕的小孩,居然全像沒事般,還個個笑顏逐開,和剛剛死氣沉沉的樣子形成極大反差。
整個電梯裡,被恐懼籠罩的彷彿只有我和曾晴。
「唷呼!小朋友,準備了。」二個一直沉默不語的中年女人,突然大叫出聲。看著她們怪異的舉動,我心裡有著非常不祥的預兆。
在我背後的曾晴突然全身顫抖,艱澀說道:「要……要開始了。」
曾晴似乎知道些什麼事?我急著問道:「開始?什麼東西要開始?」
曾晴反問:「你……你不是說你都知道?」
「啊!」我怎麼好意思說,那時候以為她是在對我告白,忙說:「突然忘了,快告訴我吧?」
「電梯就要……。」她後來說的話聽不清了,因為那群小孩突然像著魔似的,開始狂吼狂叫,並且不斷地踹著電梯。
全部的小孩,在電梯裡又叫又跳,好像這是一個很好玩的遊戲。這可讓我看傻了眼,電梯已經發生問題了,哪裡還經得起他們如此跳動和踢打。
我很禮貌地朝那二個中年女人說道:「二位老師,可不可以請這些小孩不要再跳了,很危險的。」
那二個臭三八不理人就算了,竟然還朝我豎起中指。
大叔也有火,誰能忍受這種莫名的挑釁,我捲起袖口就要上前理論。誰知道曾晴緊緊拉住我,結巴的說:「沒……沒用的……。」
正值氣頭上,我大吼道:「什麼叫做沒用,做人就是要講道理,有理走遍天下。」
「問題是……他們不是……。」曾晴害怕至極,連話都說不清了。
沒能走上前理論,「咚」的一聲,電梯再也承受不住他們的踹打,開始往下墜落。一直都有懼高症的我,知道這下事情大條了。
想伸手抓住護欄已是不及,連同曾晴,我們被急速拋高,直到貼在電梯的天花板上。
那群詭異的小孩,還有二名會比中指的爛女人也全貼在天花板上,不同的是他們全都大笑著,那感覺就好像在玩著刺激好玩的遊戲。
夾雜著我與曾晴的驚叫聲、二個女人與小孩的興奮喊聲,電梯從將近五十樓的高度,急速朝地面落下。雖然時間很短暫,但對我來說,卻像一個世紀那麼長。
我看著電梯的地板,想像著等等落地時的情況,打在地板上一定很痛吧。
終於,電梯狠狠地砸落在地面,撞起一片塵沙飛舞。在落地的剎那,一個又一個小孩砸落在地板上,就像很用力地把蕃茄砸在地上一樣,爆出一團又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
苦命的我也是一頭撞在地板上,別忘了我的背後還有個曾晴,重力加速度砸下來,讓我五臟六腑全移了位,血則像是消防水柱般,不斷從嘴裡噴灑而出。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意識還是很清楚,看著身旁一團又一團的血肉,想吐卻吐不出來。
「叮咚!」呃?照理說應該已經被摔到稀巴爛的電梯,竟然像沒事般的打開門。
終於……可以離開這個詭譎的電梯了。只是試了半天起不了身,只好雙手用力,連同趴在後背上的曾晴往電梯外爬去。好幾次電梯門要閤上,都被我用手擋開。努力好久,終於爬出電梯外。
好不容易,總算可以吁口氣的時候,卻感覺到背上的曾晴不斷的往後快速褪去。我急忙翻身抓住曾晴,同時望向電梯,想知道發生什麼事。
就在看清電梯內景象的那一刻,膀胱突然一陣鬆馳,我急忙提氣用勁,才沒讓尿液飆射出來。別笑大叔沒用,如果換成是您見到這場面,一定也好不到哪去。
只見一個個早摔成肉餅狀的小孩,爭先恐後地拉著曾晴的腳,並把她急速往電梯內拖去。就在我驚慌失措的同時,那些小孩還咧開嘴朝著我笑。
小孩的笑容最是天真無邪,賞心悅目,可是眼前的小孩,大都摔的五官不全,卻還露出殘缺不全的怪異笑容,看的我白眼一翻就要暈死。但是想起在電梯內對曾晴的承諾,我硬是撐住沒暈倒,急忙抓住她的手,想要往外拉。
沒想到那群小孩拖拉的力量這麼大,曾晴一下就被拖回電梯內,但是我沒有放棄,依然死命拉著她的手。
就在我也要被拖回電梯內的時候,曾晴突然張開眼,朝我笑了笑。很慘澹的笑容,在她的眼底,我看到愧疚、懊悔與無奈。
曾晴緩緩推開我緊握的手,說:「大叔,謝謝你,你快走吧,這裡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怎能讓一個如此緊抱著我的女人,這麼輕易離開,我伸長著手想再去撈曾晴的手,無奈電梯門卻無情的閤上,阻隔了我與她深情對望的視線。
「曾晴……。」我絕望地大喊。
猛地,我伸的老長的手被人握住了,是一隻乾枯瘦扁的手,緩緩將我拉了起來。
「啊!」突如其來,我嚇的不輕,望向這隻手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有如禿鷹般的臭老頭。他用那低沉又極度沙啞的聲音,問:「俺說管理員呀,你沒事吧?」
愣了一下,我仔細瞧了瞧四周景象。
啊!不知道什麼時候,電梯又回復成那個帶著嚴重霉味的老舊電梯,曾晴、小孩、還有二個愛比中指的女人,全不見了。
看了看身上衣物,滿身的血污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見我半晌不說話,臭老頭唸道:「俺說管理員呀,以後搭電梯的時候不要鬼吼鬼叫行不行呀,會嚇死人的。」說完後,不再理我,他逕自走了。
難道說……剛剛我的遭遇全是幻影?可是曾晴緊緊抱著我的觸感是這麼真實……。
等我回過神,想攔下臭老頭問個清楚時,他已經走的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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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來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