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請你點燃一支沈水香,泡一壺廬山的雲霧茶。聽我慢慢道來一個不可思議卻真實的故事。香燃盡了,你的茶也喝盡了,那麽,我的故事也應該結束了。
一、驚魂的噩夢
這是一棟很古老的樓房,樣式是民國時期流行的歐洲式洋房。紅漆斑駁的大門後面,是寬敞獨立的院落,院落裏有一棵生長茂盛的法國梧桐。碩大的葉片遮住陽光,整棟樓房也顯得有些陰森。樓房已經很舊了,客廳有些淩亂,古老的大鍾斜斜的挂在斑駁的牆壁上,就如同這座樓房的搖搖欲墜。那鍾卻是有條不紊的走著的,滴滴答答的聲音就如同滴水的歲月,在訴說古老的故事。樓梯是木質的,倒是上好的紅木,只是因為使用的太久,踩上去便發出依依呀呀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唱古老婉轉的京劇。
樓道裏很空洞,慘白的陽光照進來的時候,靠近陽光的地方是一片驚人的慘白,而那一頭則是令人心悸的漆黑。有人走過的時候,樓道裏回響著的聲音如同一百年前存在著的歎息。
午夜,是一切詭異和神秘的開始。
當大地陷入寂靜的時候,人也進入了夢想。那一縷光芒透進這座古老的樓房的時候,大鍾的指針剛好指到淩晨一點五分。那縷光芒順著古老的樓梯走上去,卻詭異的發出铿锵的腳步聲。空洞的樓道裏一陣又一陣的歎息,直到那個腳步聲停下。
我蜷縮在床角,陣陣冷風吹來,我雙手抱抱肩膀。風吹過的時候,白色的窗簾被吹起,外面是一條古老的大街。昏暗的燈火在沒有一絲月光的晚上,顯得有些微不足道。風吹起的白色塑料袋貼到玻璃上,張牙舞爪的如同索命的鬼魂。陰森森的風呼嘯著,樓道上傳來陣陣腳步聲。我蜷縮在角落裏不敢呼吸,直到腳步聲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停下。
一陣困意襲來,我閉上眼睛。一個毛茸茸的東西鑽進我的脖子裏,好癢。我迷迷糊糊的抓住它,卻是滿手黏糊糊的液體。血腥的味道充斥在鼻喉間,我一下子被驚醒。
風似乎更冷了,我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站在大街上。灰暗的燈光,只能照見不遠的地方。吹來的冷風,翻起我身上的衣服,我看看身上乳白色的睡衣,赫然發現睡衣已經變成了血紅色。我雙手捂住眼睛,想張口大叫,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來。
天似乎更加陰暗了。街角的路燈突然之間熄滅。沒有星星的晚上,只有遠方的燈光在一閃一閃的跳動。我順著燈光走去,卻想起老人們講的見鬼的故事。頭皮一陣發麻,冷汗已經布滿了全身。因為我明顯的感覺到我背後有人。
閉上眼睛,我站在那一動不動。一陣酒氣傳來,一個醉酒的漢子踉踉跄跄的從我身後走過,他驚訝的看著一身紅色睡衣的我,眼睛裏滿是震撼。冷風吹過,酒醒大半,他大叫一聲“鬼啊”便跑的不見蹤影。酒從一個怪異的酒瓶裏流出來,我拿起那個酒瓶,突然想起了阿拉丁神燈。
這是一個很怪異的酒瓶,細細的瓶頸下面有一個大大的肚子,酒瓶口處伸出長長地把手,就像一個變異了的阿拉丁神燈。我神使鬼差的拿起那只酒瓶,那酒刹那間變成了血紅色。手裏不知道何時多了一把火柴,這個年代,竟然還用火柴?不解,我將火柴沿著細細的瓶頸,扔進酒瓶裏面,酒瓶刹那間便亮了起來。我提著細細的把手,借著微弱的燈光往前走。
周圍的一切就像電影快放一般的閃過。我隱隱約約看到一條古老的巷子,古老的樓房,茂密的法國梧桐,斜斜的老鍾,紅木的樓梯,空洞的樓道,所有的一切都在一間房子面前停住。那是我的房間。沒錯,看布置就是我的房間。
善就站在我面前。焦急的神色,穿著乳白色的睡衣。他看到我,一把抱住我責怪道:“這麽晚你幹嗎去了?”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擁著我向白色的床走去,溫暖的氣息撲到我的臉上,我閉上眼睛,他的唇慢慢的下移,到喉嚨處一口咬下去。
一陣劇烈的疼痛從喉嚨處發出,我大喊一聲,感受到喉嚨處有溫熱的感覺,還有血腥的氣息。我拼命的推開善,卻被一雙手緊緊抓住。
“醒醒,醒醒……”我睜開眼睛,看到一臉焦急的善。
白色的蚊帳,白色的窗簾,乳白色的睡衣,明媚的陽光,清新的梧桐樹,看看一臉關切的善,再看看自己,原來是一場噩夢。
“你知道這所房子是民國時期的老房子拆遷改建來了嗎?”善邊洗臉邊說。
我搖搖頭。善寵溺的笑道:“做了一晚上噩夢,好好休息吧。我有事出去一下,午飯和晚飯都不回來吃了。”
我點點頭,手卻緊緊抓住床單。又要出去,這麽多天,有什麽時間在家過?善,你行。
我草草洗漱了一下,那個怪異的夢纏繞在心頭。窗外的法國梧桐似乎在笑,我眨眨眼,覺得是自己眼花了。
二、神秘的九十九號巷子
善還沒有回來。我看了看手機,已經下午四點了。
這所房子是由民國時期的老房子改建而來,其中還保留著古老的院落,還有那棵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月的法國梧桐。
我從老屋子裏走出來的時候,那古老的大鍾的指針指在下午四點十三上。我有些驚訝,好巧的時間啊,今天剛好是四月十三日,傳說中魔鬼界開放的日子。
挎了一個小包我就出門去。家裏有一種窒息的感覺,我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自從夢見這座老房子的前身,那個有些怪異的大街,還有怪異的酒瓶,還有那條巷子……
我像是逃命似的離開這個地方。喉嚨還有點疼,大概是被什麽東西卡了一下吧,記不太清楚。
大街上一片車水馬龍。我漫無目的的走在人行道上,周圍的車輛如同快速前進的電影,從我身邊飛速掠過去,我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天氣灰蒙蒙的,明明很晴朗的天氣不知為何突然烏雲密布,黑乎乎的天空,讓人喘不過氣來。
烏黑的天空,昏暗的大街,不到晚上,路燈竟然亮了起來。燈光亦有些昏暗,點點燈光閃爍著,就像是從遙遠的空間傳來的鬼火。
那個夢又萦繞在心頭。周圍的車輛似乎都不見了,我看不清周圍的景色,沒有星星沒有月光,只有昏暗的燈光。一陣冷風吹來,我縮縮肩膀,卻又一陣頭皮發麻,因為我感覺到後面有人。
我和夢中一樣閉上眼睛,一個醉漢踉踉跄跄的從我面前走過,斜睨了我一眼,繼續喝著酒離開。我剛睜開眼睛,就有刺眼的燈光照過來。我看到一輛血紅血紅的車透過醉漢的身體。我揉揉眼睛,沒錯,是穿過了醉漢的身體。那輛車簡直就是一個酒瓶狀。怪異的不能再怪異。我閉上眼睛,等著它從我身體穿過去,一陣恍惚,仿佛有什麽力量在冥冥之中牽引著。等到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我驚懼的發現我正坐在車子裏。
我想大聲驚呼,卻更驚訝的發現這輛車沒人駕駛。恐懼占據了我的內心,我想大聲叫喊,卻發現一點聲音都發不出。周圍的景色如同電影裏的快退一樣從我眼前閃過,穿過高樓,穿過河流,穿過人群,就如同靈魂之車般的越過城市。我心中的恐懼感更加強烈,雙手緊緊的抓在一起。
盞茶功夫,周圍的景色不再變幻。我晃晃手,發現那輛血紅血紅的車已經不見了。
我正站在大街的中央。這是一條古老的街,應該算不上街,是一條很古老很古老的巷子。我望望四周,一片寂靜,似乎一個人也沒有。不,不對,在巷子的最深處,有一只穿著西裝的兔子。黑色的西裝,閃亮的皮鞋,那真是只兔子。
我眨眨眼,覺得自己看花了眼睛,卻發現那只兔子仍在,而且他在向著我招手。
我不由自主的向著巷子深處走去,穿著西裝的兔子禮貌的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我便轉過街角,進入到一個巷子最深處。
一陣音樂聲傳來,還有陣陣笑聲,我向著穿著西裝的兔子指的方向看去,原來是一群蝴蝶在跳華爾茲。
美麗的蝴蝶,每一個都有扇子那麽大,一對一對的在跳著正宗的華爾茲舞蹈。如此多的蝴蝶,千年難見,更何況是跳華爾茲的蝴蝶。我的心逐漸放松,聽著那輕松的音樂漸漸舒緩。
一陣歌聲傳來,風吹過的時候,我看到一大群牡丹花在隨風擺舞。她們的口中都吐出不同的調子,就如同唱歌一樣。那節奏伴著華爾茲舞蹈的節奏,時而舒緩,時而緊急。
那只穿著西裝的兔子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我正在尋找的時候,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我的頭皮又一陣發麻。因為聲音是從地下傳來的。
低下頭的時候,我看到向我招手的蜥蜴。
“歡迎來到九十九號巷子,我代表這裏的一切歡迎你。”蜥蜴說道。
我驚訝的無以複加。這是一只會說話的蜥蜴。
會唱歌的牡丹花,穿著西裝的兔子,跳華爾茲的蝴蝶,再加上會說話的蜥蜴,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蜥蜴單腿著地,一條腿擡起來如同人類的擺手道:“這就是九十九號巷子,所有的神秘與超自然都在這裏。你可以完成你的心願,也可以許一個願望。當然,你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我已經確定了蜥蜴不會傷害我,於是蹲下來問道:“為什麽帶我到這裏?”
蜥蜴神秘的笑了笑,卻不答話。
一陣吉他聲傳來,蜥蜴表情痛苦的退到青石板路上的磚縫裏去。牡丹花也停止唱歌,蝴蝶飛散紛紛躲到牡丹花叢裏避難。那只穿著西裝的兔子早已不知去向。
我順著吉他聲音向前走去。古老的大街上發出沈重的腳步聲。就如同這條巷子的古老。
三、彈吉他的神秘單腿人
這是一條幽深幽深的巷子,在我以為是盡頭的地方,一個拐角卻是另一片天地。我順著吉他聲往前走,轉過好幾個角落,巷子卻還在延伸。古樸的建築,陳舊的氣味,寂靜的天空中只有怪異的吉他聲,還伴著陣陣古怪的歌聲。
我不知道歌聲從哪傳出來的,仿佛是從遙遠的空間裏,竟然帶著滴滴答答的鍾表聲。
吉他聲越來越近的時候,我突然很緊張。昏暗的天空,仿佛有一種陰霾在發酵。那種一種無以名狀的壓迫感,就像在家時窒息的感覺。
又轉過一個街角,我看到彈著吉他的怪人。是的,那是一個人,一個很怪的人。
洗得發白的長衫,有些清末時候老學究的味道。那長衫到處是補丁,只是洗的很幹淨。補丁打的很有層次,之所以注意到他衣服上的補丁是因為那補丁全都是上好的蠶絲。他靜靜地坐在那,竟然有些像魯迅先生筆下的那個僞書生,孔乙己。破舊的長衫,如幹草般的頭發被一根木棒束起。瘦削的臉上滿是歲月留下的溝壑,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如同雞爪般的手,幹枯而皴裂,瘦削的身子,瘦骨嶙峋,如同從地獄出來的幹屍。
他閉著眼睛,雙手慢慢的彈著吉他,看似很慢,發出的音符卻不緩慢。他的雙手,輕輕地撥動,嘴裏依依呀呀的不知道念著些什麽。我拍拍胸口,努力讓心情平靜下來。這才發現他嘴裏絮絮叨叨的竟然是一首曲子,至於什麽曲子我不知道,但那旋律很熟悉,就像在哪裏聽過一樣。那聲音卻不應該用吉他來配,應該是二胡的。我驚訝的看著怪異的彈吉他人。卻發現他依舊彈著吉他,好像並不知道我的到來。
我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很輕很輕的。那個彈吉他的怪人卻猛的張開眼睛。他看到我之後,渾濁的眼神裏透出一股陰森的精明。他咧開嘴笑了笑,露出一口黃牙。那笑聲陰森森的,我從心底冒出一股涼意。
他衝著我笑笑。突然停下彈著吉他的手,他舉起自己的手,看了又看,然後看著我說道:“你知道嗎?以前這雙手是繡花妙手,現在卻只能彈彈吉他了。”
嘶啞的聲音仿佛是從地獄傳來的,我卻感覺不到害怕。我聽到自己說:“能彈吉他不好嗎?”
怪人笑了笑。那一口黃牙仿佛是風化了多少年的屍體,經過風吹日曬之後變成如此的惡心。
“這張臉也是傾國傾城,可惜現在只能活在暗無天日的地方。”
我驚訝的看著那張帶著死皮與溝壑的老臉,怎麽也想不出他年輕時候的傾國傾城。
怪人繼續笑道:“看不出來吧,你可知道,我本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上帝的寵兒,可是你看看我現在……”他撩起那破舊的長衫,我看到一條幹枯的腿。是的,只有一條腿。一條滿是傷疤的幹枯的腿。
我歎了一口氣,搖搖頭。
怪人笑了笑道:“我本是傾國傾城的皇後,卻不想淪落到人不人,鬼不鬼,甚至不男不女的地步,這就是命運。”說完,他笑起來,不,應該是她。那笑聲嘶啞刺耳,我捂住耳朵,卻看到她貪婪的眼神。
她指著我說道:“你終於來了。”
我放下雙手道:“你知道我要來?”
怪人點點頭道:“每個人都要來這個地方,但是卻沒能或者回去,你知道為什麽嗎?”
我搖搖頭。
怪人陰森森的笑道:“因為那些女孩子都像你一樣年輕貌美,我把她們的肉吃盡維持我的美貌,用她們的秀發做成我衣服上的補丁,用她們的血洗澡來保持我的年輕……”
我捂住耳朵大聲喊道:“別說了。”
怪人笑的更加陰森了,她說道:“害怕了,年輕的姑娘就是害怕,像我這種老太婆,哪裏還有害怕的份。”
我搖搖頭,絲毫不知道她的用意。
她笑的更加陰森了:“你遲早也會和我一樣。哈哈哈哈……”她笑的有些瘋狂,我使勁捂住耳朵卻也不能阻止聲音進入我的耳朵裏。
叮叮叮……我聽到鍾聲了,那台大鍾。那台古老的不知年歲的大鍾。彈著吉他的怪人聽到鍾聲突然哭了起來。我驚訝的看著她,她卻一直指著一個地方,一直大哭。
我懷疑的看著她,她的臉上沒有別的表情。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走去。一陣陣陰風吹來,就像這個地方的詭異。我縮縮肩膀,繼續往前走。
一陣香味傳來,那是法國梧桐的香味。我果然看到那株不知存在了多少年份的法國梧桐樹,以及那有些碩大的葉子。
四、絕魅酒吧的女孩
梧桐樹葉飄落下來的時候,剛好落在我手上。我觀察起那片葉子,葉身已經有些發黃的痕迹。中間的脈絡卻很清晰,那上面地小小的紋路,就像人世間存在的小小眷戀與癡迷。我仔細端詳著那片樹葉,直到風吹過,把那片風葉吹落。我彎下腰,卻看到梧桐樹下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酒吧。“絕魅酒吧”,一個很妖冶的名字,絕魅,絕代魅惑。
破舊的房屋,破的有點搖搖欲墜的感覺。幾片殘瓦覆蓋在上面,斑駁了的牆壁仿佛是經曆了幾百年的風吹雨打。矮小的房屋在高大的梧桐樹下顯得更加低小。陰森森的小屋裏,卻隱隱傳出笑聲,是那種魅惑人心的笑。
我埋進那間矮小的房屋的時候,門一下子被關上。我想回頭,有一種力量卻在冥冥之中牽引著我。我彎下腰,走過低矮的房屋,鑽過好幾個矮小的房屋的時候,一間大的無法形容的房子出現在眼前。我瞠目結舌的看著富麗堂皇的房子,看著那些在舞池的迷醉的人們,心靈的震撼無以複加。
我走向人群中間,舞池裏是一群年輕人在肆無忌憚的跳舞,他們用力的扭動著自己的身體,像是展現青春的美好身姿。節奏感很強的音樂伴著濃酒的氣息傳來,我的頭又一陣的暈眩。
來到酒池,那裏是一個紅酒的酒池。我找了舒服的位置坐下,斜躺著,閉上眼睛思考一下剛才經曆的怪異事件。
耳邊突然有溫熱的氣息傳來,癢癢的,我伸手撥開那如同發絲似的東西。臉上卻多了一個溫熱濕潤的東西,我猛地睜開眼,看到一個妖豔的女人正在用舌頭舔我的臉。
我一下子彈開,看著那個妖豔的女人。她染著大紅色地頭發,誇張的波浪將整個臉蓋住三分之一。臉很白,蒼白的如同塗了厚厚的霜。一身血紅色的旗袍,緊緊地包在身上,把身材展露無遺。黑色的皮鞋,高高的後跟,只有小手指那麽細。左腿搭在右腿上,就如同二三十年代的貴族太太。她單手拿著一支雪茄,悠閑地吐著圓圈。就那麽斜睨著我,那眼神裏卻是戲谑的。
她端起一杯紅酒,一飲而盡。我呆呆地看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放下空杯子,吸一口煙,美麗的眼圈在空中轉了一個圈才消失不見。我有些忐忑不安。
她伸出修長的手指,彈了彈煙頭燃盡的灰,看著我的眼睛道:“你對你男友並不放心是不是?”
我驚訝的看著她,她卻依舊悠閑地彈著煙頭:“我知道你對他充滿了懷疑,所以……”她停頓了一下,直直的看著我的眼睛繼續說道:“你愛他,卻占有欲特別強。你總是懷疑他對你的愛是不是真的,懷疑他是不是還有別的女人,你總是不信任他,甚至故意中傷。一有風吹草動你就懷疑,他一有不對你就開始吵架,你對他的占有欲超過了他對你的……”
我滿身虛汗,臉色蒼白,我伸手制止住她道:“別說了,你閉嘴。”
她悠閑地將剩余的雪茄彈進煙灰缸裏,拿起酒杯倒了一杯酒,順便遞給我一杯:“1900年的赤霞珠。”我將信將疑的端過酒杯,看色澤聞氣味,果然是1900年宮廷秘制赤霞珠。
她看著我一字一頓的道:“你——想——不——想——要——他——的——記——憶?”我渾身一震。
這果然是個絕魅的誘惑。這個世間還有什麽比這個更能吸引人呢?我盯著她的眼睛問道:“有什麽條件?”
她一口喝盡杯中酒,哈哈一笑道:“果然聰明,我要的就是你的善良。用你的善良換取他的記憶,你不虧,我也不賺。”
我皺著眉頭問道:“你要我的善良有什麽用?”
她又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你只需要回答換或者不換。”
我閉上嘴,想起善這幾日的反常行為,想起他的心不在焉,想起他對我說的謊,我的心裏一下子嫉妒起來。我咬著牙大聲說道:“我換。”
我看到她滿意一笑:“換幾年記憶?”
我咬咬牙道:“十年。”
她站起來,細細的高跟鞋發出尖銳的聲響。她笑著向我伸出手,細長卻蒼白的手一片冰涼。我感覺到有一股溫暖的氣息在逃離我的體內,我明白那是我體內的善良因子。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看到她滿意的一笑。我的心裏刹那間被仇恨被嫉妒被悲傷填滿。我看著她,眼神突然變得犀利。她無所謂的笑笑,她會讀心術,我心裏想什麽她當然知道。
我拿起那高腳酒杯,一口飲盡裏面的紅酒,那種誘惑的感覺從頭到腳氤氲開來。我扶住旁邊的沙發,卻抓了一個空。我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下,一輛血紅色的車從前面直衝我來,穿過我的身體的時候,我馬上昏厥過去。迷糊中,我聽到那牡丹花唱歌的聲音,那難聽的吉他聲,還有那個女人尖銳的笑聲。
五、刺傷的心刺
“姑娘,你怎麽了?這裏危險,快醒醒……”我聽到有人在說話,睜開眼睛,發現我正站在車道上,一輛車直衝我而來,我傻乎乎的不知道閃躲。
那輛車緊急刹車,我身邊的一個中年大叔使勁拉了我一把,所幸沒被撞到。我冷冷的看了大叔一眼,順著原路返回家中。
打開大門,首先看到的是那大鍾。我斜睨了它一眼,甩甩手走上樓。
一陣飯香傳來,我知道是善正在做晚飯,是我愛吃的宮保雞丁。心裏一陣恍惚,卻被突如其來的嫉妒埋沒。
善見我回來,溫柔的笑笑說道:“洗洗手吃飯吧,你最愛吃的宮保雞丁。”
我洗洗手,坐在飯桌上。善一邊給我夾菜一邊說著單位的笑話。我漫不經心的看著他,內心卻在默誦酒吧女孩教我的咒語。
我停住,眼神對著他,善被我看的有點發毛。我的心裏卻越來越冷,善,你果然在騙我。
善給我夾了點菜道:“今天去哪了?我回來之後看不到你好擔心。”
我冷笑道:“我在與不在不就是都這樣嗎?”
善笑道:“傻丫頭,說什麽呢?你不在我會著急的。”
我重重地放下筷子道:“你會著急?你會著什麽急?”
善忍住聲音,輕聲問道:“今天怎麽了?無緣無故的發火呢。”我站起來將手中的盤子一摔道:“你還好意思問我?你還好意思!”說完,我將面前的盤子摔倒地上,嘩啦啦的聲響把善給鎮住了,他從來沒看到我發這麽大脾氣。
他的聲音也提高了一點:“你到底怎麽了?我沒做錯什麽,幹嗎這樣?”
我一聽這句話更生氣,將桌子上的盤子全部摔到地上,我踏著玻璃碎片,將桌子掀翻,玻璃紮進腳裏也不覺得疼。善看到我的腳出血,立馬止住聲音輕聲道:“是我不對,你快止血。寶貝別任性了好不好?”
我氣得渾身發抖:“任性,我就是任性,你不想要我趕緊離開,我還不稀罕,你有什麽了不起的你,你走……”
善站起身來,眼神複雜的看著我。
我的心被嫉妒和仇恨蒙蔽,我轉過身,將茶幾上的杯子全部摔到地上,看著他常用的那台筆記本,我一甩手,那台筆記本已經從桌子上掉下來。嘩啦一聲,全都成為廢品。
善很痛苦的看著我說道:“你到底怎麽了?”
我大笑道:“你還來問我?你在外面的那些事情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其實抛棄我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你這個僞君子,你這個小人。”
善痛苦的說道:“你這是在殺心你知道不知道?”
我大叫起來:“什麽叫殺心?你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你不知道嗎?你幹嗎欺騙我,我不過是路過你的世界而已,你能抛棄我不過是一句話,我就自己在一邊痛苦,你呢?你沒有愛過我,卻口口聲聲說愛我,你不是欺騙是什麽?”
善面部表情有些糾結:“你幹嗎這麽樣說?你為什麽這麽懷疑我?”
我大聲道:“不應該嗎?男人的愛只有一次,你呢?你口口聲聲說愛我,不過是一個騙子,我也是在自欺欺人。如此,也好,你不走我走。”
善攔著我道:“你到底知道什麽?”
我冷笑一聲道:“你最近去哪了?”
他的表情突然很怪異,我冷漠的笑笑說道:“說不出來了?我替你說,你每天都要照看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是你的初戀女友,你們的刻骨銘心的愛情,哪是我能比的,你去找她吧,不要在這裏煩我。”
善突然停住,表情痛苦的看著我。
我甩甩胳膊,衝著他喊道:“無話可說了?你想讓我怎麽原諒你,你對我有愛嗎?你不過是當成一場遊戲罷了。你怎麽能好意思口口聲聲說愛我?你怎麽能說得出口?”
善的眼睛裏能冒出火來,他一把抱起我把我扔到床上。用雙膝緊緊壓住我的腿。我擡起頭看著他火紅的眼睛,伸手給他一耳光。他突然怒吼一聲,一口咬住我的嘴。我掙紮著,他卻更加用力,我感覺喉嚨上面的疼痛,那個夢境又像是鬼魅似的闖進我的腦海。我開始用力掙紮,他卻像是受傷了一樣緊緊禁锢住我。我掙脫不開,兩只手緊緊抓住床單,左手卻不小心碰觸到一個東西,是的,一把剪刀。我連想都沒想,將剪刀插進他的後背。我聽到他悶哼了一聲,不可思議的看著我。鮮血從他的身上留下來,浸濕了床單,我看到他的臉色變成紙色,心裏沒來由的一陣心疼。冷汗從善的額頭冒出,他看著我輕輕說道:“我是愛你的。”我一愣,再次看他時,他已經暈了過去。
看著越來越多的血,我卻從心底害怕。是的,我害怕失去他。我費力從他的禁锢中掙紮出來,撥了急救號,對傷口做了簡單處理。做完之後,我才發現我的手一直在發抖。
六、愛情裏的拯救
救護車來的時候,我已經清醒過來了。我看著昏迷的善,心裏的後悔無法言說。
在重病監護室門外,我靜靜地坐在那裏,不停地祈禱。我只希望他能沒事,即使他不愛我也沒事了。
護士走出來的時候,我趕緊過去追問。美麗的女護士冷冷的看著我說道:“你下的手?”
我羞愧的點點頭。
護士鄙視的看著我道:“對於這麽愛你的男子你能下這麽重的手,你可真是狠心,你的善良呢?被狗吃了嗎?”
我沒有反駁,因為的確是我不對。她看我沒有反應,轉身要走,我急忙拉住她問道:“怎麽樣了?他有沒有危險?”
護士歎了口氣道:“剪刀進入後背五厘米,差點刺進肺葉,你怎麽這麽狠毒?”
我有些焦急的問道:“到底怎麽樣?”
護士擺擺手道:“讓你失望了,死不了,定多是失血過多,不過血型不好配,做好準備。”
我呆呆的坐在那裏,說不出話來。我這是在做什麽啊?為什麽會傷害他?我這是怎麽了?我痛苦的抓住頭,滿臉淚水。
那個美麗的女護士拿著藥水從我面前經過的時候,看了看我,歎了口氣停了下來。
她拍拍我的肩膀問道:“你最近遇見什麽怪事了嗎?”
我一怔,想起那些夢境。
她見我發愣,繼續說道:“你是不是和什麽人做了什麽交易?”
我驚訝的看著眼前這麽小姑娘,驚訝的無法言說。她的眼神突然深邃起來。
我說道:“我用一半的善良換取善的十年記憶。”
護士跳起來道:“你怎麽這麽糊塗?”
我搖搖頭,痛苦的抓著頭發。她看到我痛苦的表情道:“還好只是一半,要是全部善良的話,估計就是十厘米了。”
我擡起頭來問道:“你知道那個夢境?”
護士站起來,眼神裏的精明不像是這個世間的。她望著遠方道:“四月十三,是魔鬼出沒的日子。你的生辰是四月十三,下午四點十三分,剛好是魔鬼的誕辰,他們找到你,誘惑你的心智,所以你才會被蠱惑。”
我突然想起那老鍾,那九十九號巷子。
護士繼續問道:“你是不是到過你個叫九十九號巷子的地方?”
我點點頭。
護士繼續說道:“你見過會唱歌的牡丹花,穿著西裝的兔子,跳華爾茲的蝴蝶,會說話的蜥蜴還有彈吉他的單腿老人?”
我點點頭,她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她繼續追問道:“你去過一間名字叫‘絕魅酒吧’的地方?見過一個妖冶的女子?”
我依舊點點頭。
小護士的面部出現一種很怪異的表情。我看著她,她也看著我。她笑道:“她是我姐姐。”
我張開嘴,卻說不出話來。是啊,我怎麽沒想到。她和那個妖冶的女子長得一模一樣,只是一個清純,一個妖冶。
小護士笑道:“我是一個小天使,她是我的姐姐,一個小魔鬼。她收走你的一半善良,你只能用一個方法贖回。”
我急忙說道:“什麽辦法?”
小護士微微一笑,露出一個清純的笑容:“那就是如果他真的愛你,那麽他醒來後會原諒你,你也會忘掉他的記憶。但是,如果他不原諒你,他的記憶仍舊在你的腦海裏。所以,這樣你的善良無法贖回。”
我有些驚喜,還有些擔心。我在害怕,在害怕我們之間的愛情。同時又在慶幸,他還活著。活著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了。那個小護士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我在醫院裏再也沒見過她。她大概真是天使吧,為了解救我們而來。
三天後,善從昏迷中醒來。他看著我,眼神複雜。我低著頭,等著他罵我。
善擡起右手摸摸我的頭道:“傻丫頭,我不會怪你的,原諒你了。但是,以後不能這麽懷疑我,明白嗎?”
我喜極而泣,抱著他的手臂道:“一定一定,不再懷疑了,我也愛你。”
善衝著我笑一笑,閉上眼睛。我握住他的手臂,幸福的直落淚。一只蝴蝶從窗外飛進來落在我手上,我看到一粒晶瑩的淚珠,那粒淚珠慢慢融進我的手心,我似乎看到那只蝴蝶笑了一下。
蝴蝶飛走了,我似乎看到那個美麗的小護士的笑臉。
善摸著我的臉,溫柔的笑了笑,就像最初時候。我低下頭,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裏有什麽東西裂開了。
我笑著撒嬌道:“你會像以前一樣對我好嗎?”
善搖搖頭。
我低下頭,忍住淚水。是的,我傷害了他,怎麽還能奢求他一如既往的對我好?
“我會對你更好的,寶貝。”善溫潤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我擡起頭,看到他溫潤的眸子,裏面分明是戲谑。
我埋進他懷裏,感覺到一種幸福在蔓延著。
尾、
我的故事結束了。
那柱香已經燃盡了,你的茶是不是也喝完了?
只是故事你懂了嗎?那個夢境代表什麽?九十九號巷子代表什麽?穿著西裝的兔子,會唱歌的牡丹花,跳華爾茲的蝴蝶,神秘的單腿人,法國梧桐樹,陳舊的老鍾分別代表什麽?那個酒吧的女孩又代表什麽?還有那個善良的男人和美麗的天使分別是誰的化身,你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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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來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