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講這個故事之前,我們先來講講槐樹。
槐樹,又稱國槐,豆科槐屬,也就是說它和草本的大豆原來是一家。它是中國一種重要 的古老樹種,歷史悠久。在它身上有著很多有趣的事情。比如說在古代,槐樹被認為代 表“祿”,古代朝廷種三槐九棘,公卿大夫坐於其下,面對三槐者為三公,《周禮·秋 官·朝士》上說:“面三槐,三公位焉”。《古文觀止》中有一篇東坡先生所著的《三 槐堂銘》,講的就是這個典故。北宋初年,尚書兵部侍郎王佑文章寫得極好,做官也很 有政績。他相信三家後代必出公相,所以在院子裡種下三棵槐樹,做為標誌。後來,他 的兒子王旦果然做了宰相,當時人稱“三槐王氏”,在開封建了一座三槐堂。你看,種 了三株,子孫當上了大官,這槐樹的力量可真不小啊! 另一個典故就是大家所熟知的“南柯一夢”,記載在唐朝人李公佐寫的《南柯太守傳》 中。說是廣陵人淳于棼,喝醉了酒,躺在院子裡的槐樹下面睡著了。做了一個夢,夢到 自己到了大槐安國,並和公主成了親,當了二十年的南柯太守,官做得非常榮耀顯赫。
可是後 來因為作戰失利,公主也死了,他被遣送回家。然後一覺醒來,看見家人正在打掃庭 院, 太陽還沒落山,酒壺也在身邊。他四面一瞧,發現槐樹下有一個螞蟻洞,他在夢中做官 的 大槐安國,原來就是這個螞蟻洞。槐樹的最南一枝,就是他當太守的南柯郡。由此可 見, 槐樹還有讓人做夢的本事,難怪要稱之為木鬼了。所以漢武帝修建上林苑時,群臣遠 方, 各獻名果異樹,其中槐樹就被列為異樹貢獻了六百多株,不是沒有道理的。
講了那麼多有關槐樹的奇事,現在我們就把目光落在這一棵老槐樹上。
這是一個被廢棄的四合院,那棵老槐就長在院子的東北角上。它大概已經有四五百年樹 齡 了,樹幹十分粗大,三四個人都抱不過來,被歲月風蝕得烏黑而彎曲。
可是在那樹幹之上,赫然釘著一枚銀釘,不知為何,老槐樹的樹葉大半已經墜落在地 上, 剩下的也是一片枯黃,在風中簌簌發抖。說也奇怪,這麼一株大樹,就用刀斧劈去半 邊, 只要在土裡的根沒有傷損,也不至於如此枝枯葉落,這一枚小小的銀釘,卻怎麼會有如 此 大的威力? 風漸漸大了,滿樹的黃葉在風中飛舞,像是一隻只美麗的蝴蝶,又像無數黃紙冥錢。但 是 ,在這一片枯黃中卻有著一抹嫩綠,十分顯眼。那是一個小小的葉芽,悄悄地長在一根 小 枝上,似乎預示著老槐那強勁的生命力! 老槐樹的影子開始顫動起來…… 趙燁是個賊,確切地來說他是個偷賊的賊。此刻他正在街上尋找目標。
沒過多久,他便看見了一個小偷在作案。趙燁微微一笑,迎了上去,和那個小偷擦肩而 過 ,贓物轉眼間便落入了他的手中,似乎是一件方方的東西。
那是一盤CD,外殼上畫滿了古裡古怪的圖案,上面寫著四個字——“天籟之聲”。趙燁 覺 得有些奇怪,賊怎麼會偷這個,他轉過頭來,才發現那個小偷已經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之 中 ,再也找不到。
“算了,還是把它還給失主吧!”趙燁朝街邊的櫥窗望去,那裡空無一人,“奇怪!剛 才 那個女的還站在這裡,怎麼一轉眼就沒了?”
失主和小偷同時消失了,這對趙燁來說還是第一次,他拿著那盤CD不知道該怎麼辦才 好。
在考慮了一個小時又十五分鐘後,趙燁決定把它帶回寢室。
一進門,他手中的CD就被人奪了去,那是他的室友王嘉鳴。“小子,買了新CD啊?借我 聽 聽吧?晚上還你!”
趙燁笑著點了點頭,反正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失主,就借給室友聽聽也無妨。
“嗯!下了晚自習我就還你!”王嘉鳴一面笑著,一面背起了書包,“走,一塊去吃晚 飯 吧。晚上去哪裡自習?三教,一教,還是文史樓?”他把那個“史”字念得特別重,好 像 在說“聞屎樓”一般。
“不了,晚上我有選修課,下了課我要去圖書館查些資料準備寫論文。你自己去吧。”
王嘉鳴笑了笑,把CD放進了他的書包,就去吃飯了。
晚上,趙燁從圖書館出來後,一時不想回寢室,就背著書包去了“聞屎樓”,一直自習 到 趕人為止。
雲淡風清,月明星稀,趙燁忽然心血來潮想去無名湖畔走走。他便從一教後面的小路穿 了 過去。
小路上沒有路燈,兩旁樹影婆娑,一般膽小的人晚上都不敢走這裡,寧願多繞些道。趙 燁 藝高人膽大,仗著自己有五鬼護身,走進了那一片小樹林。
忽然,趙燁耳邊似乎響起了什麼聲音,那是一種類似被壓抑了的叫聲,“嘶嘶”地。然 後 趙燁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息,那是如此的強烈,仿佛自己置身於一個巨大的血池中 一 般。他瞪大了眼睛四處尋找,可是小樹林那重重疊疊的樹影將天上的月光遮得只剩下一 絲 一縷,十分昏暗,只能勉強地辨別出眼前那條白色的小道,其他的全都混同一色——黑 暗 的顏色。趙燁定了定神,右手掌伸出,“噗”地一聲,一團綠色的幽火在他的掌心亮了 起 來,照亮了他的周圍。接著碧油油的綠光,他看見了路旁長草叢中伸出了一隻沾滿鮮血 的 手。
趙燁大吃一驚,急忙跑了過去,撥開長草,終於看見了那隻血手的主人——王嘉鳴。
眼前的景象只有一個字才能形容——慘!! 王嘉鳴趴在地上,下半身的兩條腿青蛙一樣亂蹬亂踹,刨起兩團霧樣的土塵,紛紛揚揚 。上半身因過度痛苦而拉緊的肌肉讓背部呈現出弓一樣的感覺,他左扭右拐,一伸一縮 ,一隻手的五個手指痙攣地摳進地裡,痛苦得開始滿地爬行,長草間可以看見彎彎曲曲 地一條蛇形的血痕。但最可怖的事情就是他的上半身與下半身是分開的,他是被活活分 成了兩截! 鮮血就像泉水似地咕嘟咕嘟直往外冒,王嘉鳴舉起了右手,五個指頭半張半合,像要抓 住什麼東西。可是對他來說整個空間就像一個正在慢慢捏緊的拳頭,一切愈來愈狹窄, 一切愈來愈窒悶。他兩眼呆呆地望著趙燁,半截身軀忽地向前挺起,宛如露出地面的樹 根,嘴脣痛苦得在抽搐,看上去卻像是在笑一般,顯得如此詭異,如此恐怖! 王嘉鳴的下半身停止了掙扎,他的頭也漸漸垂下,再也不動了。
幽火熒熒,趙燁看到了滿地的血腥,滿地的內臟,滿地的骨頭,滿地的垂死的神經網絡 ,滿地的胃裡的粘粘的食物…… 是誰這麼殘忍,將一個活生生的人腰斬?是人?是鬼?還是別的什麼?趙燁想到此處, 不由得心頭一悸。
"應當先報案!把屍體處理掉,否則明天一早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恐慌!!"趙燁極力按 捺住嘔吐的衝動,掏出了手機打算報警,可屏幕上卻顯示無接收信號,他只好又走回到 一教旁邊,找了個公用電話撥了110。然後將情況簡單地敘述了一下,並未作詳細的描 述 ,因為這太噁心了。
打完電話,趙燁立刻回到現場,可是令他大吃一驚的是,王嘉鳴的屍體不見了。這怎麼 可能!趙燁四處搜尋了一遍,可是一無所獲,連長草間的血跡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 從來都未曾發生過一般。
趙燁徹底迷惑了,接著他聽到了警車的聲音,110和校衛隊接到報警後正在朝此處趕 來。
趙燁可不想因為報假案而被抓進去,所以他只好選擇了逃跑。
回到寢室,趙燁一頭就倒在了床上。他真的懷疑剛才自己是做了一個夢,那都不是真的 !可是卻又如此真實,那濃烈的死亡氣息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這決不是幻覺!趙燁 支起身子朝對面上鋪王嘉鳴的床上望去,他多麼希望這個時候王嘉鳴正躺在床上,發出 令他晚上遲遲不能入睡的如雷鼾聲,對此刻的他來說,那不啻於悅耳動聽的仙樂般。可 是,床上空無一人,王嘉鳴還沒有回來! 趙燁一直等到天明才迷迷糊糊地睡去,沒到中午他就被一陣說話聲吵醒了。他睜開朦朧 的雙眼,發現寢室裡站了兩個校衛隊的保安。"終於還是發現了!"趙燁心中一突,睡意 全無,一下子就坐了起來。
"出什麼事了?"趙燁盡量一種平靜的聲調問道。
"哦,我們在一教後邊發現了這個,裡面恰好有學生證,我們就送來了。"一個保安說道 ,他的手裡正拎著一個藍色的耐克書包。
"這……這是王嘉鳴的!"趙燁認得它,整個寢室中只有王嘉鳴用的是耐克牌的包。
"嗯,是一個叫王嘉鳴的同學。他在嗎?"另一個保安問道。
"今天我沒見到過他,昨天晚上好像也沒回來。趙燁,你見過他嗎?"寢室長問道。
趙燁的心猛地跳了起來,他想查看一下那個書包,尋找一些線索,可該怎麼回答呢?說 王嘉鳴昨晚被腰斬後屍體失蹤,書包又扔在了一教後面?那鐵定是要立為京華大學第一 案的,書包也就會被帶回公安局,他自己也有可能會被列為重點懷疑對象。這可真難辦 啊! "嘉鳴他……他昨天好像說要去他老鄉那裡不回來睡了!我也記不清了。"趙燁打了個馬 虎眼。
"那好,書包我們就留在這兒了。王嘉鳴同學回來後就麻煩你們交給他了!"保安把書包 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就走了。
趙燁長舒了一口氣,然後穿衣起床洗漱,都忙完後,趁著寢室裡的人都去食堂了,拿著 王嘉鳴的書包就去找許奕飛。
許奕飛正無聊地躺在床上畫符,下巴上卻纏著繃帶,那是因為前段時間他和袁雲峰一起 調查學校"月夜浮屍"事件時勇鬥水鬼受了傷,幸好不是很嚴重。他一見到趙燁進來,開 玩笑道:"小燁子,哈哈,來就來嘛,還送我一書包幹啥?" "哪有,我是來找你商量事的!" "哦?什麼事?不會又見鬼了吧?" "嗯,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乾的!但是非常殘忍……"當下把昨晚看到的情形詳詳細細 地都告訴了許奕飛。
許奕飛聽完之後也是十分震驚:"有這樣的事?你當時有什麼發現?" "沒有啊,我打完電話回來屍體就不見了!現場也被清理得一干二淨,不留痕跡!" "唔,這不太像是人乾的!難道又出妖魔鬼怪了?"許奕飛沉吟道。
趙燁打開了書包:"這是王嘉鳴的書包,今天早上在現場附近找到的。咱們找找看有什 麼 線索……" 書包裡雜七雜八的東西一大堆,有課本、筆記、稿紙、CD唱機、錢包等等,還有五支圓 珠筆,兩支鋼筆和一瓶修正液,此外還有一張學生證和一張身份證。"就這麼多了,有 什 麼發現沒有?"趙燁問道。
許奕飛搖了搖頭,"沒有。要是雲峰在就好了,他腦子聰明,一定能找到線索!" "對了,雲峰上哪兒去了?"趙燁問道。
許奕飛掰著手指頭算道:"十二,十三,十四。今天是十五,是他的生財日,他一定是 出 去騙錢了!唉,不知道又有多少善男信女要上當破財了!" "喂喂喂!別把我說得這麼不堪嘛!"袁雲峰的聲音在寢室門口響起,"背後說人閒話可 不 好啊!怎麼樣?什麼時候拆封條啊?" "什麼封條?"許奕飛不解地問。
"就是你脖子上的東西啊,用來封印你這個惡鬼的封條。哈哈!"袁雲峰笑著走進了寢 室, 順手拖過一張凳子坐下。
"那還不是拜你所賜?好端端地就暈倒,對付血嬰時也沒見你怕成這樣啊!"許奕飛沒好 氣 地說道。
"呵呵,在下這廂給你賠禮了。"袁雲峰站起來,笑嘻嘻地鞠了一個躬。
"對了,有正事找你商量!"趙燁把他昨晚的經歷又向袁雲峰複述了一遍。
"哦?"袁雲峰站起身來在房中來回走了起來,"我相信你看到的並不是幻象,你的同學 王 嘉鳴應該已經死了,而且是死得極慘!我們或許應該先去現場看看!小齊呢?" "他好像去理髮了,我們先去吧……"許奕飛從床上跳了下來,"躺了那麼久,是該好好 舒 動一下筋骨了!" "先生,來洗頭吧?"發廊門口的小姐以一種親切柔和的聲調招呼道。
"哦?新開的發廊?我倒沒注意。"齊格勒望著那塊嶄新的招牌說道,"'穆桂發廊',呵 呵 ,還不如叫穆桂英發廊呢!"他信步走了進去,店堂裡光線不大好,有些陰暗。
"先生,理髮嗎?"角落裡站起一個中年婦女來,"我是這裡的老闆,讓我來為您服務!" "嗯,兩邊打薄,前面不用剃,後面短一點。"齊格勒往椅子上一坐,"唔。這椅子倒不 錯 ,居然是全木的。" 老闆娘熟練地拿著電動剃刀在齊格勒的頭上游走著,一面和齊格勒聊著天:"你是京華 大 學的學生吧?我這發廊今天才剛開張,三名客人全都是京華大學的學生,你是第四個。
" "呵呵,我也是。" "你多大啊?讀大幾?" "我啊?我是新生,才18歲呢!" "唉,要是我的兒子還活著,今年他也整18!"老闆娘幽幽地說道。
"對不起啊。"齊格勒沒想到會惹起老闆娘的傷心事來,急忙道歉道。
"沒事兒,都是命不好啊!呀,糟糕,刮出血了,真是不好意思啊!"老闆娘手忙腳亂拿 了 一張面巾紙摁在了齊格勒的脖子後面。
"沒事沒事,我都沒感覺呢!"齊格勒笑著說道,這時他才覺得頸部有些輕微的疼痛,不 是 很厲害。
老闆娘又拿出一張創口貼給齊格勒貼上,說什麼也不收他的理髮費用,算是賠償。齊格 勒 給了幾次都沒用,只好又把錢放回了口袋,這才告辭離去。
一陣風吹過,飛起了幾片枯黃的樹葉…… "這裡就是現場了!"趙燁指著草叢說道,"當時王嘉鳴的半個身子就撲在這裡。" 袁雲峰彎下腰來仔細看著那些草,"沒有被重物壓過的痕跡啊,而且還是乾乾淨淨,沒 有 絲毫血跡。" "難道真的是我的幻覺?!可王嘉鳴的確是失蹤了呀!"趙燁摸著腦袋說道。
"嗯,那是什麼?"袁雲峰忽然拔起了一根草來,"你們看……" 那是一株常見的稗草,此時正值夏季,草長得格外的旺,也長得格外的綠。可是在草葉 片 上卻有著一縷極細的紅色,沿著葉脈一直延伸到葉柄,通入根莖之中。
"這是什麼?"許奕飛問道。
袁雲峰猛地把草莖折斷,擠出汁來,卻是鮮紅色,還帶著絲絲腥氣。
"血!這是血?!"趙燁驚叫道。
"不錯!是血!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把這裡表層的土挖開,下面的應該是紅色的!" 袁 雲峰肯定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趙燁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有一股強大的力量逆轉了這片草叢的蒸騰作用!每一株草都把葉片上的血通過氣孔吸 入 葉肉細胞,然後順著導管輸送到了根部,最後由根毛釋放入土壤之中。" "這怎麼可能?!"許奕飛叫道。
"而且只是短短的幾分鐘,我打完電話回來血跡就沒了!"趙燁也叫道。
"這才是這股力量可怕之所在!它能夠任意顛倒、加快或減慢植物的生理活動,在某種 意 義上來說幾乎與上帝差不多!"袁雲峰感嘆道,"究竟誰是這股力量的幕後主人呢?他為 什 麼要以如此慘烈的手段來殺一個人?到底有什麼用意?這些我們都不知道,看來這次我 們 的麻煩大了!" "那屍首怎麼會不見了呢?"許奕飛又問道。
"可能是這樣!"袁雲峰輕輕撮了些泥土,將它用紙包好,"奕飛,我們去你們組的實驗 室 ,我想要做個實驗驗證一下!" "好的,我老闆正好出國去了,實驗室應該沒人!" 三人來到許奕飛老闆的實驗室,袁雲峰拿了一個小燒杯,將泥土撒入燒杯中,加點純淨 水 攪了攪,然後等泥土都沉積下來後,拿了一根玻璃棒沾了點清液點在了酸鹼試紙上,立 刻 出現了一抹紅色。
"你們看!這泥土的浸出液是酸性的!現在酸度大概為5左右,我想在昨天午夜的時候一 定 會比現在小得多!也就是說能夠到足以把屍體溶化的地步!"袁雲峰推測道。
"把屍體溶化?不可能!"許奕飛道。
"我們給別人選墓地時對土質很有講究,其中就有一種叫化屍地的,萬萬不能用作陰 宅。
就是因為泥土酸度過強,葬在該處的人,腐爛速度極快,三天就可見骨,一個月後就什 麼 都不剩下!"袁雲峰解釋道,"若是酸度更強些呢?我想當時的土壤一定達到了在三分鐘 之 內將屍體化得乾乾淨淨 的程度!" "土壤的酸鹼度怎麼會說變就變?還有,那些樹啊草啊怎麼不被燒死啊?"趙燁問道。
"很簡單,因為就是那些草讓土壤酸性在瞬間上升了幾倍幾十倍!由那些植物分泌出來 的 強酸,就可以比硝酸、硫酸具有更強烈的腐蝕力。" 趙燁大聲叫了起來,他的聲音之中,帶著極度的震慄:"這不可能,它們若是能分泌出 這 樣強烈的酸性物質來!它們自己也早不存在了!" 袁雲峰"哼"了一聲,說道:"你應該知道,人體內分泌的酸液,像胃酸,酸性何等強 烈, 可是也未見得使人的胃不存在!" 許奕飛張大了口,感到呼吸極度的不暢順。袁雲峰又道:"這股力量能夠控制植物的生 理 活動,或許就是從植物本身來的?" 三人心中都是一片混亂,他們都不約而同想到一件事:在整個生物界中植物占了大部 分, 要是真的有那麼一種力量能夠控制植物,那對人類來說不啻是一場噩夢! "不管怎麼樣!我們必須找到隱藏這股力量背後的東西,即便它不是人!"袁雲峰緩緩說 道 。
三人回到寢室,袁雲峰開始檢視王嘉鳴的遺物:"這支筆不錯,嗯,這個CD機居然是索 尼 原裝的,咦,裡面還有一盤CD?" "對了,這是王嘉鳴向我借的。這張CD是一位姑娘的,被小偷偷了,我又拿了回來,可 卻 找不到失主,只好帶回來了。" "這事兒,有些奇怪!"袁雲峰皺著眉頭說道,"難道王嘉鳴是聽了這張CD後才慘死,屍 骨 無存?" "我們要不試著聽一下?"許奕飛建議道。
"不!雖然你我都有術法,但還是極為危險,我有一個好主意,你們等一會兒!"袁雲峰 說 完就跑了出去。
許奕飛和趙燁都不知道袁雲峰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只好耐著性子等著。
半個小時後,袁雲峰抱了一隻小狗回來,笑嘻嘻地說道:"就讓它來試聽!"說完將小狗 綁 在床架上,開了CD機,拿過耳機給它戴上,三人便閃到一旁靜觀其變。
小狗開始倒也安靜,但漸漸地便不安起來,咆哮躁動,顯得十分痛苦。許奕飛有些不 忍, 便走過去把耳機摘了下來。可是小狗依然不停地掙扎嗥叫,突然它掙斷了繩索跑了出 去。
"快追!"袁雲峰大聲叫道,追了出去,許奕飛與趙燁立刻跟上。
校園裡出現了三個少年追逐一條狗的奇景,引得行人紛紛駐足側目。
小狗一路狂奔,已到了一教後面的那條小路上,直撲入草叢中去。忽然三人眼前紅光一 閃 ,小狗的半截身子已經遠遠飛出。
三人大驚,急忙跑了過去,只見草葉子上的點點狗血都漸漸透了進去,沿著葉脈與草莖 緩 緩流入地下。與此同時,地上的狗屍開始嗤嗤發聲,升起淡淡煙霧,冒出無數白色的泡 沫 ,發出又酸又焦灼的臭氣,慢慢化成了一片棕黃色粘稠液體。接著在那無數長草上面慢 慢 流出一滴滴晶瑩的水珠,越積越多,匯聚在了一起,形成涓涓細流,將地上散髮著臭氣 的 粘液衝淡衝稀,四下散開,滲入土中,再也看不出來。
許奕飛等三人眼見此奇景,都是目瞪口呆。
"天哪!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乾的?"許奕飛驚道。
"想必是王嘉鳴也是這樣被殺的!"袁雲峰說道,一面走進了那片草地。
"小心!快回來!"趙燁驚呼道。
"沒事兒,你看!"袁雲峰站在草叢中,似乎非常安全,"只有聽了那張CD後發狂的人才 會 在這兒被腰斬,其他人卻是毫發無損!看來關鍵還是在那張CD上!" "我們又不能聽那張CD,這可如何是好?"許奕飛愁道。
袁雲峰側頭想了一會兒,突然眼中靈光一閃,大聲叫道:"我有辦法!!咱們要去一趟 中 科院!" 齊格勒下午剃完頭後便在街上逛了一會兒,買了幾本書,只到吃晚飯的時候才回來找許 奕 飛。可是不止他,連趙燁和袁雲峰也全都不見了。
"他們去哪兒了呢?也不跟我說一聲,真不夠意思!"齊格勒回到自己寢室,兀自悶悶不 樂 。突然他覺得左胳膊猛地一疼,仿佛是被一枝利箭狠狠地插了進去,他登時眼前一黑, 幾 欲暈倒。
齊格勒強忍疼痛,解開衣服,這才發現,剛才疼痛的地方赫然有了一個深深的傷口,正 在 汩汩地流出鮮血。他急忙找了塊布緊緊扎住傷口上方,暫時先止住了血。然後再細細察 看 ,只見那傷口近似圓形,不大,四周的皮肉微微翻起,鮮紅色的肉,和著濃稠的、待凝 結 而未曾全部凝結的血,看起來像是中了一支小箭一般,可是卻又看不見半點箭的影子。
血漸漸止了,齊格勒望著這個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的箭傷,心中沒來由地感到一陣恐懼。
"這裡是中科院聲學所,我有一個師兄是這兒的研究員。"袁雲峰一面介紹著,一面帶領 許 奕飛與趙燁來到一間實驗室前。
袁雲峰敲了敲門,輕輕叫了聲"師兄"。
門開了,露出一張充滿疲憊的臉龐,一頭凌亂的頭髮,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啊,原 來 是師弟啊,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有一樣東西,想藉助一下你們的聲波分析儀。"袁雲峰晃了晃手裡的CD,笑著說道。
“好啊,把東西給我,我回頭幫你分析!”師兄伸出手來就要接過CD。
袁雲峰把手一收,鄭重地說道:“我們要你當著我們的面對這個進行操作,而且只能看 波 形,不能發出一點兒聲音!”
師兄詫異地望著袁雲峰,過了半晌以一種戰抖的聲音問道:“你……不會是又招鬼來了 吧 ?”
袁雲峰哈哈大笑,說道:“要是沒有鬼我還來找你幹嘛?一句話,幫不幫忙?”
“那你可得保證我不會有事!”師兄好像是吃過袁雲峰的虧一般,急忙提出了條件。
“好!我給你一道黃符,你把它放在胸口的袋子裡就行了!”袁雲峰掏出一大疊黃符, 從 上面抽了一張遞給了師兄。
師兄收下了黃符,似乎安心了一點,“進來吧!我馬上幫你們分析!”
三人走進實驗室,師兄帶著他們來到了一台儀器前面介紹道:“這台是聲波檢測儀,我 把 CD放進去就可以自動監測上面燒錄的聲音文件。”接著關掉了控制台上的一盞小紅燈, “ 這是聲波輸出開關,我已經關了。現在我們只能看波形,聽不到一點兒聲音。”
儀器開始啟動了,屏幕上立刻出現了相當多雜亂的、不規則的線條。這一些線條,呈一 種 波浪形的起伏,有的地方較粗,有的地方較細。
“這就是CD上記錄的聲音,有什麼問題嗎?”師兄一面調試著儀器一面問道。
“把它們一一分開。”袁運峰說道。
“好!”師兄又在電腦上輸入了幾個命令,屏幕上的波形上下分開,變成了十來條。師 兄 指著那些波形一一解釋道:“這些是不同樂器的發出的波形,每種樂器的泛音都不同, 這 條是小提琴的,這條似乎是長笛,還有這條是鋼琴……”說話間師兄已經將十來條波形 都 幾乎一一標好了名稱。
“這條呢?”袁雲峰指著最下面一條未曾標注的細波問道,“是什麼樂器?”
“這條啊?這條我估計是灌制唱片時帶進去的一些雜音,頻率非常低,屬於次聲的范 圍, 人耳是聽不見的,除了某些非洲鼓的基頻外,也不是大多數樂器所能發得出來的。”
“次聲?也就是說它的頻率很低?”
“是啊,低於人耳20到20000赫茲的接受範圍,只有某些動物比如犀牛、河馬、大象、 鯨等 等才能夠聽得見。”師兄解釋道,“而且次聲波對人體的殺傷非常大,因為它接近人體 各 器官各部位的固有頻率,所以強大的次聲頻率會與人體內臟發生共振,使人腹腔、胸 腔、 顱腔受壓,造成組織器官的嚴重損傷甚喪命。”
“那有沒有可能造成人體斷裂呢?”趙燁想起“腰斬”的事情來。
“完全有可能!共振的危害是很大的,你們應該知道軍隊過橋是不能走齊步的規矩吧? 就 是為了防止共振!還有如果你在有較大揮發性氣體的加油站附近打手機,手機發出的電 磁 波就有可能和加油站的某些設備產生簡諧共振現象,這種共振現象產生的熱量就有可能 使 空氣中的大量揮發性汽油氣體發生爆炸!”
“乖乖!”趙燁吐了吐舌頭,“那我以後連手機都不敢用了!”
“那這盤CD上的次聲會不會造成人體損傷?”袁雲峰追問道。
“我看不會,強度太弱,根本不足以引起能夠使人體受損害的共振。所以我說是灌制過 程 中混進去的一些雜音而已。”師兄笑著說道。
“師兄,要是光從波形上來看,這條次聲波會是什麼發出來的?”袁雲峰又問了一個問 題 。
“哈!你這是想考我啊?”師兄一面笑著一面仔細辨別,漸漸地他的臉色開始凝重起 來。
“怎麼了?發現什麼了?”袁雲峰問道。
“唔,奇怪!真是奇怪!這條次聲如果光看波形不考慮頻率的話,好像是人的說話聲, 是 一種單音節的語言,類似於我們的漢語,你看它基本可以分成五個部分,也就是說如果 這 條次聲是人在說話的話,那麼這個人一直在不斷地重複著五個音節,但這是不可能的! 人 類平時說話產生的聲音頻率範圍只是在1000~2000赫茲的低頻區,沒有一個人能夠發出 次 聲頻段的說話聲!”
“但要是不是人呢?”袁雲峰忽然這樣說道。
“天哪!你們真的招了鬼了?”師兄的臉色變得刷白刷白。
“比鬼更厲害!它已經殺了一個人和一條狗,所以我們才來求你幫忙,你快點分析著五 個 音節到底是什麼!!”袁雲峰按著師兄的肩膀,望著他說道。
“那……我把頻率調高到人耳可接受的範圍,用聲音輸出吧?”師兄建議道。
“不行!難道你想死嗎?我們決不能聽,只能看!”袁雲峰叫道。
“這……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麼人,可以憑音波的波形而將聲音還原的!”師兄搖著頭說 道 。
“你不是說著五個音節是中國話嗎?你有沒有可以參照的漢語音節波形圖,我們來校對 ! ”袁雲峰出了一個主意。
“有是有,但是每個人說話聲音都不一樣,男人有男人的頻率,女人有女人的頻率,大 人 有大人的頻率,小孩也有小孩的頻率,而且再加上吐字運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點,實 在 是很難比較的!”
“死馬當做活馬醫!不管怎樣總要試一試!”袁雲峰堅定地說道。
真的乾了起來,袁雲峰才知道師兄說的其實是很有道理的。漢語一共有22個聲母,38個 韻 母,如果任意的聲母跟任意的韻母可以按前後次序組合,再把聲韻相拼的準音節加上4 個聲 調沒有限制的話,構成的全部音節數竟有1600多個。但有些聲韻組合是不能跟一些聲調 結 合的,比如“dan”這個音,是沒有陽平調的。經過聲調組合規則的限制,漢語的實際 音節 數大約在1200左右。如果再不計聲調,也有音節數400多個。要在這四百多張音節波形 圖中 找出五張和那次聲波形相同的,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因為每個人吐字運氣都不相同,所 以 只能參照波形圖找出一些相似相近的音節來,這項工作十分地繁重,足足乾到凌晨一點 才 宣告結束。
“終於忙完了!”許奕飛擦了擦頭上的汗。
“是啊,我挑得眼都花了!”趙燁用力地揉著太陽穴。
“好了!我們也該回去睡覺了。”袁雲峰把結果都記錄了下來,然後讓師兄把CD拿了出 來 。“師兄真不好意思,害得你也陪我們到現在。”
師兄大方地擺了擺手,“沒事兒,我只有一個小小的要求,你可得答應我啊!”
“說吧,任憑吩咐,在所不辭!”袁雲峰拱手道。
“你以後千萬別再來了……哎呀!”師兄話還沒說完,就被袁雲峰重重地在肩上捶了一 拳 。
“你這個師兄也太不夠意思了!上次我幫你泡妞,你還沒謝我呢!”
“是啊,你招鬼嚇人,然後讓我來英雄救美!沒想到你控制不住那鬼,結果讓它上了人 家 姑娘的身,害得我被打了一頓,你還好意思說!!”師兄越說越氣,眼睛中似乎要射出 光 來。
“呵呵,呵呵,快走快走……”袁雲峰一轉身就跑了。
男生樓一般晚上是不鎖大門的,而且因為是週末,有很多寢室到現在還亮著燈,打牌的 打 牌,聯機的聯機,搓麻的搓麻,睡覺的睡覺,都互不幹涉,和平共處。
三人來到許奕飛的寢室,四個人在打牌,剩下的一個在玩電腦,正熱火朝天。
“我們現在就來分析吧?反正睡不著。”趙燁建議道。
袁雲峰點點頭,拿出了筆記。
“這第一個類似於英語中的‘O’字,但有凸起的高峰,我們參照下來最接近的有‘闊 ’、 ‘窩’、‘豁’等音節。
“第二個有點像嘴巴由大變小發出來的類似‘熬’、‘老’、‘搖’之類的音節。
“第三個像是空氣突然之間,以相當高的速度,通過前窄後闊的通道所發出來的聲音, 對 比下來有‘查’、‘扎’、‘傻’等音節。
“第四個比較短,有點像‘樂’和‘熱’的音。
“最後一個比較簡單,就是‘衣’的音,或許還有些變化的音節,比如‘米’啊,‘尼 ’ 啊什麼的。這五個音節就是這樣了。”
“可聽起來似乎沒有任何意義,不像是一句話。”趙燁沮喪地說道。
“我們現在不斷地將可能的音節組合起來念,看看那一種才是最有可能的組合!”袁雲 峰 建議道。
“好吧。”趙燁說道,“我們一個一個輪流下去,我先來!‘闊佬扎熱衣’。”
“不對!‘火藥查了米’,奕飛,你來!”
“哦。嗯……‘窩熬扎熱妮’。”
“‘活老沙熱米’。”
“‘火襖差了易’。”
…… 寢室裡的人都紛紛望著他們,臉上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都以為他們三個在念什麼日 語。
“‘或老扎惹蜜’。”
“‘窩腰沙勒泥’。”
“‘擴奧’……”
“等等!”袁雲峰忽然阻止了趙燁,對許奕飛說道,“你再說一遍剛才的音節!”
“‘窩腰沙勒泥’啊,怎麼了?”許奕飛摸著腦袋問道。
“是‘我——要——殺——了——你’!”袁雲峰大聲叫道,把寢室裡所有的人都嚇了 一 跳。
“我要殺了你?對,就是這句話”趙燁也恍然大悟道,“一點也沒錯!”
袁雲峰緩了一口氣:“我相信我們已經看懂了這句話,是‘我要殺了你’!一定是!”
在他說了這句話之後,三人誰也不再開口,都靜了下來。
的確,他們實在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這盤CD上的次聲居然是這麼一句話,似乎包含了無 限 的恨意與怨毒。
過了良久,袁雲峰才緩緩說道:“你們先回去睡覺吧,明天我們去找小齊。我們四人組 合 已經有很久沒有一齊行動,看來這次是逃不掉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三人就來到了齊格勒的寢室。
齊格勒正躺在床上睡覺,趙燁上一面笑著說道:“起床了!”一面拍了拍他的胳膊。
沒想到齊格勒竟大叫著一下子跳了起來,顯得很痛苦的樣子。
“怎麼了?我……”趙燁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手掌。
齊格勒搖了搖頭,說道:“不管你的事。你們看……”他脫下了衣衫,把左胳膊上的傷 口 露了出來。
忽然,趙燁的喉頭髮出了“咕”地一聲,望著那個傷口,臉色雪白,神情極是惶怖。
“怎麼了?小燁子,你發現了什麼?”許奕飛見到趙燁如此神情,忙問道。
“這……小齊中的是我們茅山派最厲害的邪術——釘頭七箭書!”
“你們可曾聽說過‘千年道行隨流水,絕在釘頭七箭書’這句話?”趙燁問大家道。
“嗯!好像是在《封神演義》中有提到。”袁雲峰答道。
“不錯!任憑對方法力有多強,只要是中了這釘頭七箭書就必死無疑。”趙燁緩緩說 道, “這種邪術與其它禁咒之法不同。一般的咒術用的是對方的生辰八字,尚且可以通過換 運 改命的辦法禳之;但這釘頭七箭書卻用的對方的一滴血,即使你將全身血液統統換掉也 逃 不過!小齊,你最近有沒有讓別人得到過你的血?”
“沒有啊!”齊格勒側頭想了一會兒,“最近沒有受過傷啊。噢!對了,昨天我去剃頭 的 時候不小心被剃刀刮破了,好像出了點血,不知道有沒有關係?”
“在三角地的理髮店嗎?”許奕飛問道。
“當然不是啦!那裡的手藝那麼爛,三分鐘一個頭,我可不去讓那幫人蹂躪我的腦袋! 我 是在外面剃的,叫‘穆桂英發廊’。不,是‘穆桂發廊’!”
“你快帶我們去那兒!”袁雲峰一把拉起坐在床上的齊格勒。
“咦?我記得明明是在這兒的啊,昨天新開張的,怎麼就不見了呢?”齊格勒對著胡同 口 的一株大柏樹直發呆。
“果然!”袁雲峰輕輕嘆了一句,然後問趙燁道:“中了釘頭七箭書有什麼跡象?”
“釘頭七箭書是茅山派的秘術,從不外傳的,我曾見師父用過一次,扎一個草人,寫上 對 方的名字,再將對方的鮮血滴在草人胸口,然後頭上點一盞燈,腳下點一盞燈,腳步罡 鬥 ,書符結印焚化,拿桑弓桃箭射那草人,每日一枝,連射七日,四肢、雙眼與心口,一 共 是七箭,對方身上就會出現相應的箭傷而斃命,實在是陰毒無比!難道是茅山派的人替 師 父報仇來了?”趙燁猜測道。
“若是報仇,只會射你而不會去射小齊了!”袁雲峰想了一會兒,問眾人道,“大家想 想 ,我們可會有什麼的仇人?”
“仇人?沒有啊。血嬰、水鬼之類的全都已經被我們消滅了呀!”許奕飛撓著腦袋說 道。
“那盤CD若不是陰差陽錯被王嘉鳴拿了去,恐怕現在死的就是小燁子了,而小齊又被人 取 了血中了釘頭七箭書,你們兩個人同時遇到這樣的事絕不是巧合!”
“雲峰,你的意思是……”趙燁問道。
“有人設了局要害我們四個,而小燁子和小齊則是他們的第一步計劃目標!”
“那會是誰呢?”許奕飛有些驚訝。
“暫時不知道!但照小燁子的話來說,似乎有茅山派的術士參預其中!如今當務之急是 先 找到釘頭七箭書的草人,把它毀掉!我們先在這四處附近尋找,看看有沒有施法的跡 象。
”
四人當下分頭在附近的胡同和四合院外搜尋。
袁雲峰穿了兩條胡同,一無所獲,正靠著一棵樹歇息一會兒。只聽見身後“吱呀”一 聲, 似乎是開門的聲音,然後有人叫道:“先生,來幫我看看風水吧!”
袁雲峰迴頭一看,是一所四合院,門口站著一位漂亮的少女,正在向他招手。他便走了 過 去問道:“這位小姐有什麼事嗎?”
“您是袁先生吧?我姑媽跟我說過,上次經您那麼一點撥,我表弟的病馬上就痊愈了。
您 可真厲害!”
“呵呵,過獎過獎!”袁雲峰笑著說道,“小姐也是想請我點撥一下嗎?”
“是啊。先生請進來吧。”少女把袁雲峰帶進了院子裡,“我最近老失眠,睡不好。您 給 看看這院子布局有什麼不對嗎?”
“唔……把那個水缸朝東挪開一米,然後在正房門楣上釘一個八卦,應該可以了!”袁 雲 峰急著想走,就胡吹了一通。
“多謝先生了,我給你錢。”少女掏出了兩張一百元大鈔遞給了袁雲峰,又拿了一隻梨 出 來,“天氣太熱,吃個梨解解渴吧。”
袁雲峰笑著收下了梨,這才告辭走了出來。一出門就看見許奕飛和趙燁站在樹下面瞪著 他 。
“呵呵,幹嘛瞪著我?”袁雲峰笑道。
“你說呢?你倒不放過任何一個騙錢的機會啊!!”許奕飛生氣地說道。
“哎,順便賺點小錢嘛,幹嘛那麼認真?你吃不吃梨?”袁雲峰把梨遞給了許奕飛, “咱 們繼續找!”
許奕飛正有些口渴,拿起梨來就一口咬了下去,忽然覺得舌尖微微一疼,心知不妙,忙 將 梨肉全都吐了出來。
“怎麼了?這梨不好吃嗎?”袁雲峰奇怪地問道。
“不是,好像有根針在我的舌尖上扎了一下……”
“什麼?你快把舌頭伸出來給我看看!”趙燁大驚道。
許奕飛將舌頭伸了出來,在舌尖上赫然有一個小小的黑點。
“糟糕!這是茅山派的七絕針,中了之後,早則三天,遲則七天,必然身死!”趙燁臉 色 大變,大聲叫了起來。
袁雲峰大驚,急忙回頭看時,剛才的那所四合院已經消失了,那裡卻只是一個公共廁 所。
“我中計了!”他急忙掏出那兩百塊錢,“是樹葉!錢變成了樹葉!”
袁雲峰自負聰明,生平從未上過別人的當,可此時非但被騙,還害了許奕飛,霎時間又 羞 又氣又悲又怒,齊聚心頭,象是凶猛狂潮一般,口脣一張,便嘔出了一大口鮮血。
袁雲峰後悔無已,忙問趙燁道:"可有解救之法?" 趙燁搖了搖頭,黯然說道:"名為七絕,自當絕無可救!它是一根二寸多長的鋼針,淬 上 七種劇毒,這七種毒互相剋制,所以生效甚緩,一時不會馬上就死,只是無法令對方用 藥 石解救,而鋼針則順著經絡而行,直刺入心臟!" "這……可如何是好?"袁雲峰心頭大亂,手足無措。
"生死由命!"許奕飛嘆道,"我中血嬰毒沒死,中屍氣也沒死,如今死在這七絕針下也 不 算冤枉!如今我們還是幫小齊解釘頭七絕箭最要緊!咦,小齊呢,怎麼半天不見他?" 這是大家才發現一直沒見到齊格勒的蹤影,才發覺情況不妙,急忙到處尋找。終於在一 個 小胡同中發現他暈倒在一棵樹下,左臂上卻多了一個小小的箭傷,正流血不止。
"這是……第二箭!"趙燁顫聲道。
大家忙幫齊格勒止了血,先把他背回了寢室。
"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趙燁問道。
袁雲峰卻在細細把玩那兩片樹葉,口中喃喃道:"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呢?莫非……"他忽 地 站起,說道:"小燁子,我們去那片草叢!奕飛你就留在這裡照顧小齊,你們放心,我 一 定會找到救你們的辦法的!!"說到最後,語氣堅定無比,眼中也隱隱有晶瑩閃爍。
時近黃昏,夕陽掛在天邊,伴著一抹緋紅的晚霞,給草叢撒上了一層金粉。
"小燁子,咱們在這草叢中好好找找,看看有什麼異常的東西,就連一花一葉都不能放 過 !"袁雲峰吩咐道。
可是兩人找了半天,似乎並沒有發現什麼古怪的東西,草叢中除了泥土就是樹葉,除了 草 根就是沙礫。
"沒有什麼異常的東西啊!"趙燁搖了搖頭。
"不!你忽略了這個!"袁雲峰直直地指著地上一處,以一種古怪的聲調說道。
那是一片黃色的葉子,形狀細長,用一根小樹刺插在地上。
"這是……"趙燁疑惑地問道。
"這是一片槐葉。"袁雲峰又從懷裡掏出兩片樹葉,"你看……" "是一樣的,都是槐葉!"趙燁驚呼道,"但是……" "但是這草地上有槐葉並不稀奇,對嗎?" 趙燁點了點頭。
"錯!你看看四周圍並無一棵槐樹,地上怎麼會有槐葉,而且還用樹刺固定?這分明是 人 為的!我們再找找還有沒有相似的葉片!" 既然有了目標,尋找起來自然容易許多,沒一會兒,他們便又找到了七片黃色的槐葉, 均 用小樹刺插在地上。連同剛才發現的,一共是八片,按八卦方位均勻分布在這片草地的 周 圍,成包圍之勢。
"果然有人在這裡布陣!"袁雲峰恨恨地說道。
"可是只是這區區八片樹葉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威力,甚至可以逆轉植物的生理活動?"趙 燁 有些驚異。
"這對於我們來說只是樹葉而已,可是對於那個布陣的人來說卻是他的根本所在!" "什麼意思?"趙燁不解地問道。
袁雲峰捏著那片黃色的槐葉,慢慢說道:"我一直在想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力量居然能 夠 扭轉這些植物的自然規律,因此我猜想這布陣的人他本身或許就是植物一類的精怪。現 在 看到了這區區八片槐葉布的陣勢,更肯定了我的猜測!那'人'用樹葉來布陣,正如同我 們 術士用血來布陣一般,是極厲害的法術!" "你是說它是隻樹妖?" "樹妖恐怕沒有這麼大的法力。我記得《抱朴子》上說:'山中有大樹……其精名曰雲陽 ' 。我看它應該是隻'木精',是一株古槐的精華!" "木精雲陽?我們什麼時候得罪過這種東西,害得它現在要來找我們報仇?" "唔……難道是……那株老槐?"袁雲峰忽然道。
"哪株?我們好像沒破壞過綠化啊?"趙燁笑著說道。
"你還記得血嬰嗎?" 趙燁的臉色一變,他怎麼會不記得?!當時血嬰反噬那可怖的景象一直深深地印在他的 腦 海中,還有許奕飛那份捨生相救之情更是令他終身難忘。"可那棵老槐不是被你的滅靈 釘 釘死了嗎,怎麼還會來找我們報仇?" "除了它以外,我實在想不出還有哪株老槐要這樣做。何況小齊曾說他剃頭的發廊名稱 叫 做'穆桂',不正就是'木鬼'的諧音嗎?而且槐樹自古就有使人致幻的能力,還記得'南 柯 一夢'嗎?"袁雲峰分析道。
"可是小齊中的釘頭七箭書和奕飛中的七絕針卻是茅山派的邪術。照你說來木精只能控 制 草木為祟,或使一些迷幻之術,應該不會這些法術吧?"趙燁問道。
"這樣吧,現在天色已晚,陰氣太盛,對我們不利,等明天正午時分,我們就去那廢宅 看 看那株老槐到底有沒有死!" 第二天正午,袁雲峰與趙燁就來到了那所古宅。很久沒有來了,院子裡都長滿了荒草, 隨 風搖曳著。房子窗上的玻璃由於厚厚的積塵幾乎變成了黑色,使得他們完全無法透過玻 璃 看到屋中的情形。
但是他們根本就沒有進屋的打算。他們一翻進院墻就把目光落在了東北角上的一株幾近 枯 死的老槐樹上! 老槐樹已經枝枯葉敗,剩下的葉片也都已經盡數枯黃,在風中簌簌發抖。可是就在這毫 無 生氣的枯黃中卻顯出了一抹新綠,那是一根分杈的樹枝,上面的葉子綠油油的,充滿了 無 窮的生命力。
“果然沒死!”趙燁驚嘆道,“它的生命力可真是頑強!”
兩人再走近幾分,這才發現槐樹樹幹上的那根滅靈釘已經被人起走,只留下一個深深的 小 孔。“金消木長,難怪這老槐要成精了!”袁雲峰望著那個孔說道。
趙燁伸出手去摸了摸樹幹,然後繞著樹走著,當他走到靠墻的裡面時,發出了一聲驚 呼, “王嘉鳴!!”
老槐樹的樹幹上長著一個大大的瘤子,凹凸不平的樹皮紋路使這個樹瘤看起來像是一張 人 臉。趙燁認識,那是王嘉鳴的臉,依然保持著臨死前的那個痛苦的表情,嘴角抽搐,卻 像 是在笑一般。
袁雲峰走過來,望著那張帶著詭異笑容的臉,緩緩說道:“對任何人來說,死亡只是一 種 不可知,既然無從避免,也不會感到大大的恐懼。可是死亡是一回事,在死亡之前,還 要 遭受難以想像的痛苦,又是另外一件事……”說到此處,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想著被腰斬 的 痛苦,均感到不寒而慄。
在這裡,我忍不住要說點題外話。在古代社會,強調的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因 而 死刑的花樣比較多,也比較殘忍,腰斬就是其中的一種酷刑。那是用一柄又大又蜂利的 刀 ,把人的身體,齊腰斬斷,分為兩截,由於人體主要器官,大都在腰部以上,所以,斷 成 了兩截的人,在一個相當長的時間之內,不會立刻死亡,神智依然會保持清醒,承受極 大 的痛苦。在中國歷史上,第一個被腰斬的名人是秦相李斯,但最為悲壯的卻莫過於明初 的 方孝孺,他因為不願意為朱棣起草登基詔書而被處以腰斬,滅十族:連他的學生都未能 幸 免(一共是八百七十三人,包括嬰兒!),傳聞他被斷成了兩截後,在刑場上,奮起最 後 一剎那的生命,蘸自己的鮮血寫下了十二個半“篡”字,這是何等的慘烈!最後一個被 腰 斬的是雍正年間的福建學政俞鴻圖,他被腰斬成兩段之後,在地上亂滾,一手蘸血,在 地 上連寫了七個“慘”字才斷氣。雍正皇帝聽聞此事後,即下詔廢除了腰斬之刑。至此, 這 種慘無人道的酷刑才正式退出了中國的歷史舞台。
言歸正傳,袁雲峰與趙燁看見槐樹皮上的那張人臉,想起王嘉鳴臨死前所遭受的痛苦, 都 感到極不舒服。
“除惡務盡,斬草除根,我們先把這株老槐釘死!”袁雲峰掏出幾根鐵釘說道。
“等等!”趙燁忽道,“你先試著釘一根,別太進去了。”
袁雲峰依言,將一根鐵釘輕輕豎在樹皮上,撿了一塊磚頭在釘尾敲了一下,頓時覺得自 己 手臂上一疼,猶如被針扎了進去一般,手一松,磚頭掉在了地上,摔成了兩半。
“替身術!”袁雲峰驚叫道。
“是啊,這棵老槐被下了我們茅山派的替身咒,凡是傷害它的人,自己都會嘗受同樣的 痛 苦,感同身受!”
“又是茅山派!小燁子你可知道破這替身咒的方法?”袁雲峰問道。
趙燁搖了搖頭,“我入門三年,師父也未曾教過我替身咒。我只知道這是一種邪術,往 往 被旁門左道之士用來作惡,一種是活替身,比如你打我一拳或踢我一腳,反而你自己會 感 到疼痛。還有一種是死後替身,茅山派上代也有一位法師被樹妖所害,他就讓他的弟子 在 他死後用七隻燒紅了的鐵蒺藜,一隻一隻的塞進喉管,而他早已使自己的屍體變成那樹 妖 的替身,終於報了大仇。那棵成精的老樹枯死後,人們把它鋸倒下來,結果發見樹心中 果 然有七隻鐵蒺藜,將樹心燒成了焦炭。這株老槐既然被人施了這種邪術,那個人的法力 可 真不能小覷啊!”
“既然是這樣,我們暫時不動它!”袁雲峰說道,“我們先回去,把知道的事情先梳理 一 遍,然後決定下一步行動方案!”
兩人回到寢室,看見趙燁寢室門口站滿了圍觀的同學。“出什麼事了?”趙燁問其中的 一 個人道。
“你們寢室的王嘉鳴失蹤了!”那位同學見到趙燁,忙說道,“前天他說去老鄉那裡, 可 今天他的老鄉卻過來找他,這才發現他根本就沒有去,已經失蹤兩天了!這不,立刻報 了 警,警察和保安正在屋裡問話呢!”
趙燁擠了進去,果然屋裡坐著兩名警察,還有上次來的那兩名保安。
“這位同學。”一名保安似乎還記得趙燁的樣子,問他道,“上次好像是你說王嘉鳴同 學 去老鄉那裡了吧?”
趙燁點點頭:“他是這樣對我說過,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裡了呀!”
一名警察說道:“昨天早上保安在一教後面撿到了王嘉鳴的書包,而前一天午夜時分, 我 們接到了一個報警電話,聲稱在一教後面草叢中發現屍體,可是我們趕過去的時候卻一 無 所獲,連報案人都不見。”
趙燁心中有鬼,只好低頭不語。
“你們這幾天有沒有發覺王嘉鳴有什麼異常的行為舉止?”警察繼續查問道。
寢室裡的同學們都紛紛搖著頭,警察們又問了幾個其他的問題,見得不到什麼線索,也 就 隨意吩咐了幾句諸如“發現情況立即報告”之類便走了。
趙燁這才松了一口氣,按照剛才約好的來到了齊格勒寢室碰頭。一進門便看見許奕飛和 袁 雲峰正在為齊格勒包紮傷口——他左膝蓋上已經出現了第三個箭傷。
“時間不多了!”袁雲峰嘆道,“我們最多還有一天的時間,一定要趕在第五箭之前找 到 草人!”
“你們中午出去有什麼發現沒有?”許奕飛問道。
袁雲峰點了點頭:“嗯!經過這幾天發生的這麼多事,再加上今天中午查探的結果,我 對 整件事的輪廓也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想。
“首先我可以肯定,這是一場針對我們四人的陰謀,目的是要將我們逐個殺死!我們的 敵 人應該是那株老槐的木精和茅山派的術士。小燁子曾經驅使血嬰殺死他茅山派的師父, 小 齊則用滅靈釘釘過槐樹,所以你們兩個是他們首要報仇的對象。
“術士藉助木精在一教後面布陣,準備殺死小燁子後,就如同他師父化成血水一般將小 燁 子毀屍滅跡;而木精則藉助術士的釘頭七箭書射殺小齊,小齊釘了它一釘,它就要射小 齊 七箭報仇……”
“那盤CD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聽了以後的人就會被腰斬,而沒聽過的人則沒事?”趙燁 問 道。
“我猜想這好比是鑰匙和鎖的關係。為了避免被人發現,所以只能讓陣勢對聽過CD的人 有 效。聽過CD的人受到次聲的影響,身體狀態一定是起了某種變化,在被引導到陣法之中 時 ,就像一把合適的鑰匙,打開陣勢上的鎖,催動了陣中的草木放出極為強大的次聲,通 過 共振將人從腰部生生震裂!而沒聽過CD的人就好比是一把另外的鑰匙,開不了這把鎖, 因 此反而會沒事。想不到陰差陽錯,讓王嘉鳴先聽了CD,結果他成了第一個無辜的受害者 ! “然後木精又利用它的幻術,取得了小齊的一滴血,給了那茅山術士用以施展釘頭七箭 書 ,射殺小齊。
“第三步木精把七絕針暗藏在梨中送給了我,因為我們四人中無論哪一個中了針對它來 說 都無所謂!”
“我打電話問過小師弟,他說七絕針倒也罷了,可這釘頭七箭書除了毀去草人外,再無 法 可解!”齊格勒斜靠在床頭輕聲說道,這幾天流了不少血,他的臉色有些蒼白憔悴。
“對啊!”許奕飛暗怪自己怎麼把這麼一個大幫手忘了,“我們早該找小師弟幫忙了, 他 懂得多,法力又比我們高得多!”
“哈哈,還用你說?我早就讓小齊跟他聯繫過了!對了,我要的東西小師弟他準備好沒 有 ?”袁雲峰問齊格勒道。
“他說包裹昨天就已經寄出了,估計明天就能送到!雲峰,你到底要了些什麼東西?”
齊 格勒好奇地問道。
“這個嘛,”袁雲峰神秘地笑了笑,“等包裹到了再說,現在你快把七絕針的解法給大 夥 兒說說。”
“小師弟說可以用純陽正氣逆轉鋼針的走向,將它沿著經絡還從舌尖逼出來,然後再想 辦 法解那七種劇毒,但由於毒性相生相剋,所以一般的藥物是沒辦法解的,只有一些像七 星 丸、鳳凰膏、白虎威等罕見的寶物或許有效。”
“這些寶物我連聽都沒聽過,要到哪兒去找呢?”袁雲峰嘆道。
“是啊,小師弟也說這些寶物都是本門典籍上的記載,有很多是別的術派的秘寶,連掌 門 也從未一一見全過。”齊格勒低下了頭,神色黯然。
“先別管這個,我們當務之急是要把七絕針逼出來!”袁雲峰將手按在許奕飛的左肩 頭, “我們法力都不強,只能大家一起合力,將我們的純陽正氣注入奕飛體內。奕飛你護住 胸 口,意想鋼針沿著足太陰脾經上行,直達舌尖傷口處而出。”
趙燁伸出手抵住許奕飛右肩頭,齊格勒也抵住他的後背,三人一起用力。許奕飛只覺得 肩 頭一熱,有兩股暖流分別從兩肩的肩井穴注入,沿著手少陽三焦經往心臟方向而走,同 時 後背至陽穴上一熱,暖流沿著督脈往上走到頭頂百會穴,再沿著任脈往下也走到了心 髒。
許奕飛將這三股暖流匯聚在一起,再加上自身的純陽正氣,沿著足太陰脾經,經過咽 部, 到達舌根,再緩緩逼到舌尖。他只覺得似乎有一根細長的硬物也隨著這股暖流走到了舌 頭 ,忙用牙齒咬住了舌尖。
袁雲峰側過身子,便看到許奕飛舌尖上已經微微露出一分半長的針尾。他用兩指拈住針 尾 向外一拖,隨手就拔出一根二寸多長的鋼針來,上面還帶著黑色的血跡。大家這時才全 都 松了一口氣。
“好了!終於把七絕針逼出來了!”趙燁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高興地說道。
“不過這劇毒著實難解,這怎麼辦?”齊格勒問道。
“這隻能再慢慢想辦法了,”袁雲峰說道,“晚上大家都小心些。明天等包裹一到我們 就 展開行動!”
雖然說明天包裹就能送到,可是以中國郵政的速度,直到了下午包裹單才姍姍來遲,齊 格 勒的右膝蓋上早就又中了第四箭。
袁雲峰趕在了郵局關門前終於將包裹取了回來,剝去外面的麻布,裡面是一個長長的盒 子 ,如同一個古琴匣般,用楠木製成,上面雕著精美的龍蛇雲紋,盒子上貼了一道黃符封 條 ,用硃砂寫著一個篆書的“劍”字。
袁雲峰輕輕撕破封條,打開了盒蓋,盒子裡是四把短劍和兩個錦盒,一個貼著封條,另 一 個則沒有。
“咦?怎麼多了一個盒子?”袁雲峰奇道,他拿起了那個沒貼封條的錦盒,慢慢地打了 開 來。他的眼睛立刻睜得極大,驚叫道:“天哪!這居然是……”
一隻黑色的犀牛角,上面有著一條像線一樣的白色紋理,貫通首尾。
“通天犀角!!可以解百毒的通天犀角!!”齊格勒也驚呼道。
“通天犀角?可以解百毒?”趙燁好奇地問道。
齊格勒用力地點了點頭,說道:“對!通天犀是一種非常罕見的犀牛,它專門吃各種有 毒 的草木,所以它的角是黑色的。每逢月圓之夜它就跑到山崖上去吸取月華,你看上面這 條 白線就是月華的凝聚。這通天犀角有許多很神奇的功效,比如說拿著它潛水,水就會開 方 三尺,讓你可以水中呼吸,所以又叫‘辟水犀’,你在大霧天把它放在室外也不會沾上 一 滴水;有它的地方百鳥不敢集;放在暗室裡它會發出明光,因此又叫‘明犀’;但更重 要 的作用就是能夠解百毒,在苗疆行走若是能夠持有它,就不用怕諸般蠱毒,所以它是各 門 各派都夢寐以求的法寶,想不到本門也居然有一隻。”
“小師弟一定是讓我們用它來給奕飛解毒的!”趙燁高興地說道。
“奕飛,快把舌頭伸出來!”齊格勒拿著犀角說道。
許奕飛笑了笑,把舌頭吐了出來。齊格勒把犀角尖對準他舌尖上的傷口,說了句“忍著 點 疼”,就刺了進去。傷口立刻泛起了白色的泡沫,如同在用雙氧水消毒一般,同時大家 都 看見有絲絲黑血沿著犀角上的白色紋路流了出來,一滴一滴落在地上。過了五六分鐘 後, 等白沫漸漸散去,黑血也轉成了鮮紅色,齊格勒這才拔出了犀角。
許奕飛忙把舌頭收了回去,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溫開水,然後捂住了嘴巴。
“總算解決了一件心事!”袁雲峰笑道。
“那個錦盒裡是什麼啊?”趙燁伸手就要去拿,結果被袁雲峰打了一下。
“別亂動!沒看見上面貼著封條嗎?”袁雲峰板起了臉說道,“咱們先來看看這四把短 劍 。”
那是四把帶黑鞘的短劍,每把劍的劍柄上都鑲著一塊紅寶石。袁雲峰拿起一把,“刷”
地 一聲,將劍鋒抽出半截,沒想到不僅劍鞘是玄色的,就連劍身也是烏黑一片,上面用金 絲 盤著“流光”兩個字,整把劍都隱隱約約籠罩著一層青氣,站在邊上的趙燁不禁感到一 陣 涼意。
其他的三把劍樣式與這把‘流光劍’相同,只是劍身上金絲盤字分別為“破影”、“萬 仞 ”和“真剛”。袁雲峰掏出一根鐵釘,輕輕向流光劍的劍鋒上掠去,無聲無息間鐵釘就 被 剖成兩半,釘頭“當”地一聲掉在了地上。這四把短劍居然神奇如斯,不用說,都是古 往 今來罕有的利器。
“要對付木精就不能用桃木劍,所以我找小師弟向貴派借了幾把寶劍,以金克木,定有 奇 效!”袁雲峰向齊格勒解釋道。
“嗯,我估計這四把短劍應該是掌門的珍藏,我從來都沒見到過。小師弟居然能夠說動 掌 門借給你,真是天大的面子啊!那個貼了封條的錦盒裡是什麼啊?”
“這個啊?是找釘頭七箭書法壇的秘密武器!”袁雲峰笑道,“是小師弟向我推薦的, 也 不知靈不靈。”
許奕飛休息了一會兒,覺得舌尖也沒有那麼痛了,這才開口說道:“今天可是第四天 了, 你總不想讓小齊的眼睛被射瞎吧?”
“別急嘛,你剛解了毒,休息一會兒。我們晚上九點再出發也不遲!”袁雲峰笑道。
“我……我恨不得現在就去掏了那個邪法!”許奕飛恨恨地說道。
“我說九點出發自有我的道理!你少安毋躁,待會兒還有一場大戰,咱們先在這裡養精 蓄 銳!”
這幾個小時對許奕飛來說仿佛是過了好幾年一樣難捱,好容易等到晚上九點,他忙說道 : “到九點,雲峰,咱們該行動了,你知道法壇在哪裡嗎?”
“我當然不知道啦!”袁雲峰笑著指了指那個封住的錦盒,“不過它知道!”說完便撕 破 封條,打開了盒子。
就聽到“嗡”地一聲,盒子中飛出一隻小蟲子來,在眾人面前不斷打圈子,飛得極快, 根 本看不清它是什麼樣子,大家都被這小飛蟲吸引,袁雲峰忽然大叫一聲:“齊格勒!”
齊格勒陡然一怔,大約有不到一秒鐘的時間,發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就在那極 短 的時間中,那隻小飛蟲竟然“嗖”地一聲,快捷無倫,像是從槍中射出的子彈一樣,射 進 了齊格勒的鼻孔之中。
小蟲飛進鼻子,自然是極不舒服,齊格勒馬上發出“哼哼”的聲音,像是要把小蟲從鼻 子 中噴出來,可是忙了半天,除了噴出一些鼻涕外什麼都沒有。
齊格勒大驚,對袁雲峰叫道:“你在乾……”當他說到這個“乾”字的時候,嘴巴自然 而 然張大,他這一張口,情形更怪,那隻小飛蟲竟然從他的口中飛了出來。
這種情形,顯然早就在袁雲峰的意料之中,他在同時間舉起錦盒來,小飛蟲直飛了進 去, 袁雲峰蓋上蓋子,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齊格勒伸手揉了揉鼻子,神情疑惑。袁雲峰搖著小盒子:“我們要靠這小飛蟲去找那滴 血 !”
“哦!”齊格勒有些明白了,“這和引路蜂的原理差不多,它在我體內飛了一圈,已經 記 住的我的血氣,然後它就會像警犬追蹤一樣去尋找那滴血?”
“不錯!不過這蟲子可比警犬靈敏多了!咱們每人拿一把短劍,小燁子你帶上通天犀 角, 到外面去!”袁雲峰道。
“那早就可以把蟲子放出來了,幹嘛要等到現在?!”許奕飛問道,語氣中大有責怪之 意 。
“今天是庚申月辛亥日,本身屬金日,正好克制木精的法力,但時辰也要選好,下午恰 逢 天刑和朱雀,都是黑道時辰,是凶格!只有晚上的己亥時,主星是天德,乃黃道吉時, 而 且也取豬拱木之意,對我們有利。不過咱們行動要快,到了子時就變成白虎臨門,雖然 可 以借白虎金氣,但因為是黑道時辰,難免自身會有損傷!”袁雲峰解釋道,說話間已經 來 到了樓下的空地上。
袁雲峰打開盒蓋,只見那小蟲朝西北方疾飛了出去,大家連忙跟上。
小蟲快速地飛過食堂、澡堂、醫院、網球場,轉眼間就到了學校的西門口。大家都以為 小 蟲要飛出學校,可沒想到小蟲卻不轉彎,沿著圍墻一路向北,一直飛到坐落在京華大學 西 北角上的荷花池。
“糟糕!”袁運峰暗暗叫苦,“這個地方是泰位,他們選擇在此作法,用六十四卦聚集 學 校的地氣來保護自己。若我們強行進攻,萬一破壞了地氣,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這 將 影響到在這裡學習工作的萬餘名師生的前途命運啊!這可如何是好?”
眼看小蟲飛進了荷花池北岸的小樹林中,又飛了出來,不停地在那裡轉著圈。
“法壇就設在那樹林裡!”袁雲峰悄悄跟大家說道,“這裡人跡罕至,十分隱蔽,的確 是 個施法的極佳場所!”
“那還不快去掏了那法壇,毀了那草人?!”許奕飛急切地問道。
“不行!他們所處的方位是泰位,《易經》上說:‘天地交而萬物通,上下交而其志同 ’ 。這個位置上可應天象,下可集地氣,內陽外陰,對我們很不利啊!”
“什麼意思?”許奕飛不解地問道。
袁雲峰解釋道:“木精在壇中,屬於陽位,威力大增,而我們在壇外屬於陰位,法力衰 減 ,這一進一退差別可就大了!千萬不可貿然行事,萬一破壞了學校的地氣,咱們可就是 千 古罪人了!”
“那我們怎麼辦?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小齊被射死吧?!”許奕飛氣呼呼地說道。
袁雲峰低下頭沉吟了一會兒,“姑且一試,走西面,庚辛金克甲乙木,主泰位上六變 爻, ‘上六,城復於隍,其命亂也’,這樣就能把這個吉位打成吝位,我們或許還有一線勝 機 !”他抬起頭來鄭重地說道,“好吧!我們四人一齊從西面殺進去,速度一定要快,不 讓 他們有反擊的機會,特別要提防木精的幻術!”
四人來到樹林的西面,林子裡黑漆漆的,不見一絲亮光。
“會不會不在裡面啊,怎麼連亮光都沒有?”趙燁有些懷疑。
“小師弟給的方法應該不會錯,你看那小蟲一直在那裡盤旋,法壇一定就在樹林裡!”
袁 雲峰提起手上的流光劍,“咱們進去吧!”
四人直奔入林中,只覺得眼前越來越暗,到最後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這一定是木精在搗鬼,大家小心!”袁雲峰提醒眾人。
黑暗中忽然傳來一陣陰冷的笑聲,接著響起了一個女子的聲音:“你們已經進入了我的 陣 法之中,還想再走出去嗎?”
袁雲峰提氣道:“木精雲陽,你既然未曾枯死,為何還要苦苦相逼,要取我等性命?”
“哼!你們殺了我的兒子,這等深仇大恨,怎麼能不報?!”那女聲冷冷地說道,充滿 了 無窮的恨意。
“兒子?”袁雲峰有些不解,“我們何時殺過你的兒子?”
“還敢不認?!姓齊的用滅靈釘傷他元神,你們四人合力擊毀他的真身,可憐我的兒子 最 後屍骨無存,形神俱滅,你說我該不該找你們報仇?!”
袁雲峰恍然大悟,原來老槐報仇並不是為了自身,而是為了血嬰,想不到它居然把血嬰 當 成了自己的孩子。
齊格勒大聲叫道:“血嬰與你又有什麼關係,你要認它做孩子?”
“我兒是受了我木氣的滋養後成形,這與你們人類懷胎十月又有何異?!”
“這……”眾人一時語塞。的確,血嬰就是在槐樹樹幹中吸收木氣修煉而成的,難怪木 精 要把它當成自己的孩子了。
“呸!你只不過是個草木妖精,怎能與人類相提並論!”許奕飛大聲斥道。
“哈哈哈……”木精又是一長串冷笑,“你們人類自居萬物之靈,從來不把我們草木放 在 眼裡,要砍就砍,要釘就釘。今天我就要為我的孩兒和所有草木討個公道,你們不是通 曉 玄學五術嗎?看看你們怎麼破我的鬼木陣!”
“哼!山醫命卜相,仙道幻靈兵。這小小一個鬼木陣連‘道’都算不上,只能淪為‘幻 ’ ,有什麼好希奇的?!”袁雲峰大聲說道。
“呵呵,就是‘幻’你們也破不了!”木精似是十分得意。
袁雲峰微微一笑,已是胸有成竹:“小燁子!”
“在!”
“燃犀燭怪!”
“對啊!”趙燁恍然大悟道,急忙掏出了那根通天犀角,放到了打火機的火焰上。
犀角自古就有辟邪的作用,晉朝的溫嶠就曾在安徽牛渚磯旁焚燒犀角,把水中的精怪, 全 都照得現出了原形。這通天犀角比普通犀角更為靈異,一碰到火焰就立刻發出如同月亮 般 的銀色光華,直射出去,眾人眼前頓時明朗起來。
只聽得木精發出了一聲驚呼:“你們怎麼會有犀角?”
“哈哈,沒想到吧?”趙燁笑著說道,“看你還有什麼本事!”
木精不再說話,四下裡一片寂靜。黑暗退去,樹林漸漸顯露出來,在林中隱隱亮著兩點 燈 光,搖擺不定。
“那就是法壇所在之處了!”趙燁指著那裡說道。
許奕飛一揮劍:“那還等什麼?快走啊!”說完就朝前奔出,可是他剛踏出一步,周圍 的 情況立刻又起了變化。
林間忽地狂風大作,頓時飛沙走石。遮天蓋地,隱隱有刀劍“鏘鏘”之聲傳來。
袁雲峰長嘆一聲,慘然說道:“咱們輸了!這是奇門遁甲,我沒辦法!”
許奕飛等三人大驚,要知道四人中論法力乃是齊格勒與許奕飛兩人最高,但要是對於奇 門 五行,周易八卦之學,則當推袁雲峰為首,而現在他居然說出了認輸的話語,情況大是 不 妙。
“這怎麼辦?雲峰,難道連你也破不了嗎?”許奕飛焦急地問道。
“你們不知道,這奇門遁甲是術派的秘法,據說是九天玄女所創,傳與黃帝。黃帝將其 記 載在《金篆玉函》中,封藏於崑崙山。後來在周朝被姜太公得到,他利用秘籍上的方術 助 周伐紂,使周朝有八百年的統治。到了戰國時又傳到鬼谷子——王力老祖手中,他將秘 術 傳給徒弟——蘇秦、張儀、孫臏、龐涓,而使其徒成為當時赫赫有名的將相之才。到了 漢 朝,張良於黃石公處得此秘籍,旺漢四百年。到了三國時代傳到諸葛亮手中,輔佐劉備 奪 得三分天下。後來雖然也有得到此書者,但大都殘缺不全,如諸葛亮得到是道術,郭 璞、 楊筠松得到的是堪輿術。在宋朝得到此書片段的是大儒朱熹。迨及明朝,劉基得到此書 殘 頁,助朱元璋創立大明江山,後全身而退。
“《金篆玉函》經過四千年的流傳,期間內容有散佚增刪,從而化生出了山、醫、命、 卜 、相這玄學五術,其下又細分很多流派,比如山就分為仙、道、幻、靈、兵五類。像奕 飛 你們許氏一族屬於山派中的道與兵,小燁子的茅山教是山派中的幻與靈,可以說現今江 湖 上所有術派都憑籍此書而生!而我們袁家集聚命術相三大派精華,可以說是得到《金篆 玉 函》內容最多的門派了!我自小學習易學與堪輿術,對奇門遁甲卻從未有過專門的研 究, 只有一個大概粗略的印象。此術借天時地利,變幻莫測,六十四卦,每卦有京房十六 變, 一共是一千零二四種,再加上錯、綜、交、互四種變化,極為繁複,根本不可能找到破 解 的方法!茅山派中居然有人懂得此術,實在大出我的意料!如今我們被困在其中,進退 不 得,唉!”說到此處,已是神色黯然。
“我記得《三國》上說諸葛亮的八陣圖也是用奇門遁甲之術,不是照樣可以出來嗎?”
趙 燁問道。
袁雲峰搖了搖頭,說道:“若是八陣圖或八卦陣,我自然有方法帶領大家從生門逃出。
但 是此陣一共是四千多種變化,要想找到正確的出口的幾率簡直為零!而且其中似乎還有 地 軸禹步術,開一寸之地而為萬里江山,我們就算是走上十年依然走不出這片小樹林!”
“哈哈哈……”木精的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袁家數術果然名不虛傳啊!可是還是落 在 了我的手裡!你們還有什麼本事,都儘管使出來吧!”
“哼!凡是術法都有破解的方法,我就不信我找不到出口!”袁雲峰大聲說道。
“那你就慢慢找吧,還有三天,你的朋友就會被活活射死!”木精陰陰地說道,“然後 下 一個就輪到你了!”
“哈哈!”袁雲峰朗聲笑道,“諒你這小小木精也不會此等高深的術法,還敢在這裡得 意 洋洋!有本事咱們單打獨鬥,讓你看看什麼叫真正的道術!”
“你休想用激將法!”木精冷笑道,“我才不會上你的當!”
“難道你不想自己親手為你的孩子報仇,反而要借別人之手?”袁雲峰繼續說道。
“親手報仇?”木精沉吟了一會兒,“好!讓姓齊的上前五步,我親自來會他!”
袁雲峰拍了拍齊格勒的肩膀,低聲說道:“小心一些,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齊格勒點了點頭,一豎手中的“萬仞劍”,上前五步,朗聲說道:“齊格勒在此!”
在他腳邊的地上,開始長出了似藤蔓似樹根的東西,成長極快,轉眼間迅速長大,按八 卦 樣式圍在齊格勒的周圍,連根交葉,形成了奇異的屏障。越長越密,向上逐漸包籠,形 成 了一個極大的罩子的樣子,將齊格勒罩在裡面。
而那青綠色的藤蔓上,居然還開了一朵朵粉紅色的小花,顯得極為詭異。
當藤蔓的罩子閉合的時候,齊格勒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但是沒過多久,四周漸漸亮 了 起來,而且越來越亮,到得最後如同白晝一般。
齊格勒四處張望,這才發現那些亮光全都是從藤蔓的那一片片綠葉上發出來的。“逆轉 光 合作用!!”他感嘆道,“愛迪生的幻想居然在這裡得到了實現!”
“木精雲陽,我來了!”齊格勒緩緩拔出萬仞劍,“難道你害怕了,不敢出來?!”
在他的背後立刻響起了木精的聲音:“我早就在這裡了!”
齊格勒急速轉身,可是眼前除了綠色的藤蔓外,根本就沒有一個人。
“你在哪裡?”齊格勒再一次高聲叫道。
“我就在你的面前!”木精的聲音冷冷地在他的前方響起。
齊格勒立刻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一剎那間,他實在看不出那裡有些什麼,除了綠 色 ,還是綠色。
但隨即,他卻看到了木精。
那情形,就像是有一種“畫謎”,將要找的東西,隱藏在一幅畫中,要你找出來,當沒 有 發現要找的東西之際,真不容易發現,但只要一找到,就可以一下就看出那東西隱藏在 背 景之中。
他立即看到在綠色叢中有一個綠色的人。
毫無疑問,那是一個女人,她樣貌很普通,額頭微微有些許皺紋,看上去像是四五十歲 的 中年婦女。她的臉色很怪,是一種綠色,真的是綠色,甚至,連她的手,看來也是綠 色。
這樣的一個人,處在全是綠色藤蔓之中,要不是仔細看,實在看不出來。
木精朝齊格勒走來,臉色漸漸由綠變白,等走到他面前時,已經像是一個正常的人類婦 人 模樣。只見她穿著一身綠衣,鬢邊全都是白髮,容顏有些憔悴,看起來是那麼的蒼老, 但 是她那一雙眸子中卻射出精光,直直地盯著齊格勒,眼神中充滿了無窮的仇恨。
齊格勒被她盯得心頭有些發毛,於是便提起“萬仞劍”封住胸口,朗聲說道:“你要如 何 鬥法?”
木精手一伸,拉出了一根藤蔓,纏在了臂上,臉色陰沉:“殺我孩兒的凶手中,你的罪 孽 最深,納命來吧!”
齊格勒短劍指出,直刺她的面門。木精的藤鞭倒卷,已經纏住了他的手腕。齊格勒大 驚, 他本不擅長武術,左掌一舉,掌心雷便已發出。木精側身閃避,齊格勒乘機揮劍削斷了 藤 鞭,向後躍出。
木精低頭合十,口中發出了低沉的“嗚嗚”聲。齊格勒見機不可失,正要上前一劍刺 下, 卻覺得腿上一陣癢,低頭一看,不禁失聲叫了起來。
他的雙腿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悄悄長出的藤蔓緊緊纏住,而且那些藤蔓越長越密,漸漸 將 他的身子,手腳完全纏住,越包越緊,齊格勒只覺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沒過一會兒, 他 已經完全陷在了一個綠色的大繭中,只露出一雙眼睛。
木精緩緩走到齊格勒面前,對手裡拿著的一塊木頭悄聲說道:“孩子,娘終於可以為你 報 仇了!你開心嗎?”她望著那塊木頭,臉上露出慈愛的神色。
齊格勒萬萬沒有想到,木精居然會有這種神情,那完全是一個母親望著自己的孩子時才 會 顯露的表情,這草木之妖怎麼會有人類的感情呢? 木精對著那塊木頭自說自話了一會兒,抬起頭來,臉上立刻蒙上了一層嚴霜:“姓齊 的,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齊格勒閉上了眼睛,不再看她。
木精冷笑一聲,伸出手指便朝他的胸口戳了下去…… “小齊進去好一會兒了,不會有事吧?”許奕飛望著那個藤蔓編織的罩子,焦急地說 道。
“唉,希望他能夠成功,否則我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趙燁嘆道。
“呸呸呸!烏鴉嘴,不會說點好聽的?”許奕飛急了。
“別吵了,”袁雲峰大聲地說道,“你們快看……”
藤蔓急速地蠕動起來,像是一條條長蛇在遊行般。
“糟糕!”袁雲峰大聲叫道,“小齊有危險!”說完拿起流光劍跑到藤蔓墻邊,狠狠地 劈 了下去。
利劍連鋼鐵都能削斷,更何況這些脆弱的藤蔓呢?袁雲峰一劍劈下,已經拉出了一個大 口 子,立刻鑽了進去。
許奕飛和趙燁一時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等他們反應過來,袁雲峰已經從他們的視線中消 失 了。他們倆急忙跟上,也隨即鑽進了藤蔓大罩中。
接著他們三人就看到了被樹藤緊緊纏住的齊格勒,還有伸手欲刺的木精。
許奕飛大喝一聲,將手上的破影劍朝木精扔了過去,那劍在空中掠過一條黑色的弧線, 落 下來時恰好將她的手齊腕切下。
木精大叫一聲,臉色立刻變成碧綠,倉皇跑到藤墻邊,隱沒在那一片綠色之中,再也找 不 到了。
“小齊!你沒事兒吧?” 三人跑到被樹藤繞得密密實實的齊格勒身旁,劈開了藤蔓, 把他 解救了出來。
“你們怎麼進來了?我……我還活著?”齊格勒似乎有些不相信眼前的事實。
“還好雲峰及時發現不對勁,我們就進來幫你了。”趙燁說道。
齊格勒低下了頭:“對不起,我沒能抓住木精,失去了機會。”
袁雲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關係,機會還會有的,你平安無事就好!”
齊格勒苦笑了一下,機會還會有嗎?他們還能走出這片樹林嗎?他知道這隻不過是袁雲 峰 安慰他的話,他們已經是再沒有機會了。他望著地上,那隻被斬落的木精的手靜靜地躺 在 那裡,映著一灘綠色的血漬,還有——那塊木頭。
他彎腰撿起了那塊木頭,那是一塊朽木,散髮著腐臭的味道。他認得這塊木頭,那是盛 放 血嬰屍體棺木的一部分。齊格勒輕輕摩挲著這塊木頭,腦海中浮現的卻是木精剛才那充 滿 慈愛憐惜的臉龐,那使他想起了自己早逝的母親,在他的記憶裡,小時候每當她哄自己 入 睡的時候,臉上就是那種神情,讓他覺得是如此溫暖,這就是母愛,最無私的母愛! 齊格勒閉上了眼睛,暗暗問自己道:“剛才她的手為什麼要在空中停一會兒呢?”
“這是什麼?”袁雲峰指著木頭問道。
“這是血嬰棺木上的殘片,木精似乎非常珍惜,把它當作血嬰一般。”齊格勒回答道。
“唔……”袁雲峰緩緩踱了一個圈子,沉思半晌,又緩緩踱了半個圈子,抬起頭來,滿 臉 喜色,叫道:“我有辦法破奇門遁甲了!”
許奕飛高興地說道:“雲峰,你真厲害,這麼短時間就找到出口了!”
袁雲峰笑著搖了搖頭:“非也,我並未找到陣法的出口。”
“啊?那你怎麼帶我們出去?”趙燁奇怪地問。
“呵呵,自有人帶我們出去!”袁雲峰從齊格勒手中拿過木頭,朗聲說道,“木精雲 陽, 令郎的遺物在我們手中,我們可要將它銷毀了!”
齊格勒大驚,悄聲說道:“雲峰,你怎麼……”
“我知道此計是利用木精對血嬰的母子親情,有點卑鄙,但這也是我們最後的一點希望 了 !難道你想我們四人都死在這裡不成?!”
“姓袁的小子!你到底想怎麼樣?你敢毀我孩兒遺物,我讓你們個個死無葬身之地!”
木 精的聲音從迷霧中傳來,帶著幾許驚惶,幾許憤怒。
袁雲峰朗聲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們要你做什麼!”
木精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好吧,我放你們走,咱們的帳日後再算!”
袁雲峰卻搖頭道:“不行!你須得將我們領到法壇處,我們才會將令郎遺物歸還與 你。”
“你!……好吧,你等會兒!”木精說了這一句後,悄然無聲。
眾人又等了大約半個小時,依然沒有動靜,都有些焦急。
忽然趙燁指著地上叫道:“你們看,長出花來了!”
林間的地上本來是一片荒蕪,連草都沒有幾根,而此刻居然慢慢出現一條綠色的小路, 那 全由鮮嫩翠綠的青草細芽組成的,有的地方還冒出繽紛燦爛的花朵,蜿蜒盤旋著通入迷 霧 之中。
“木精在給我們指示方向!快沿著這些花草走!”袁雲峰說道。
仿佛有一枝神奇的畫筆在地上掠過,眾人的眼前不斷地生出青草和花朵,指引著他們前 行 的方向。時而向左,時而轉右,有時更來個180度的回轉,似乎越行越是迂迴迢遙,可 是走 了大約一刻鐘,法壇的那兩點燈火已經出現在前方不遠處。
“我們走出來了!”趙燁興奮地叫道。
袁雲峰點了點頭,臉上卻顯出了憂慮的神情,嘆了口氣說道:“時辰已經過了,現在是 白 虎星當煞,主有傷事,對我們較為不利!咱們小心前行。”
四人轉過幾棵大樹,來到了林間的空地上。只見一個身穿道袍的蒙面之人正和木精拼 鬥, 兩人身形閃動,呼喝連連。
木精一見到袁雲峰四人,忙道:“我已將你們帶到法壇前,快把我孩兒還給我!”
袁雲峰尚未答話,那道人“呸”了一聲,喝道:“好好的局都讓你這根木頭給攪了!再 困 他們幾天,你不就能報大仇了嗎?”
“他們以我的孩兒為質,難道我置之不理嗎?這回放過他們,它日再報仇也不遲!”
“我呸!什麼孩兒,不就是塊爛木頭嗎?要是現在不收拾他們,縱虎歸山,將來後患無 窮 !”那蒙面道人罵道。
“不準你侮辱我的孩兒!”木精臉色劇變,身子顫動,眼中更是射出凶光,神情猙獰, 一 把撲了上去,每一招都是拚命,每一招都是搶攻,將自己生死置之度外。就像是瘋了一 般 。
那道人面對木精如此攻勢,不由得連連後退,避其鋒芒,只是採取一味的守勢。木精本 已 受傷,又因帶領袁雲峰諸人出陣消耗了不少法力,這一輪強攻下來,已是氣喘吁吁,體 力 不支。只見她眼若噴血,咬牙切齒,臉色越來越綠,十分可怖,忽然雙腿一軟,不由得 一 個踉蹌。
那道人原是要耗盡木精的法力,見有機可乘,桃木劍刺出,正中木精胸口,從背後透了 出 來。袁雲峰等諸人都大驚,道人拔出桃木劍,只見劍上一片碧綠。木精伸手摁住傷口, 搖 晃著跌倒於地。
道人哈哈大笑道:“不自量力!我先除了你,再慢慢對付那四個小子!”桃木劍對準木 精 的頭頂心,狠狠地插了下去。
“唰”,桃木劍劍頭卻飛到了空中,轉了好幾圈方才落地。
齊格勒手拿萬仞劍正攔在木精身前,那銳利無比的劍鋒已將道人的木劍齊根削斷。
“我不要你救!!”倒在地上的木精厲聲叫道。
“看見沒有,小子?人家並不領你的情!”那道人笑著說道。
“她要不要是她的事,我救不救是我的事!那也是我們之間的恩怨,倒是閣下你是何 人, 要來插上一腳?!”齊格勒朗聲說道。
“我?哈哈……”道人忽然仰天長笑起來,“我是來殺本派叛徒趙燁的!”他轉頭對趙 燁 喝道,“趙燁!你弒師惡行,豬狗不如,掌教已下了命令將你逐出茅山派,凡我茅山弟 子 見到你,一律格殺勿論,你快快自戕吧,省得我動手!”
趙燁臉色大變,怔怔地望著那個道士,口中喃喃地說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應該已 經 死了!”
“什麼死了?”許奕飛有些不明白。
那道人慢慢揭開臉上矇著的黑布,露出了本來面目,趙燁一見如同雷擊一般,雙眼瞪得 極 大,兀自在那裡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
“小燁子他怎麼了?”許奕飛悄悄問袁雲峰道。
“這還看不出來?他就是小燁子的師父!想不到居然沒被血嬰殺死!”
道人喝道:“趙燁,見了師父還不下跪?!”
“且慢!”袁雲峰朗聲道,“前輩剛才說茅山掌教已經將小燁子逐出了茅山派,那麼現 在 小燁子就已經不是茅山派的人了,你也不是小燁子的師父了;既然你已經不是小燁子的 師 父了,小燁子也就不必向你下跪,不是嗎?”
那道人“哼”了一聲,卻也不好發作,冷冷地說:“趙燁你弒師惡行,人神共憤,死有 余 辜……”
“唉,前輩,你又錯了!”袁雲峰又打斷道,“你又沒死,小燁子何來弒師之說?最多 算 個謀殺未遂,也罪不致死啊!”
“小小稚子,乳臭未乾,徒逞口舌之利!此乃我們茅山派內部的規矩,無論是未遂還是 已 遂,都要死!”
“前輩你的記性實在是太差了!”袁雲峰搖頭道,“你剛才不是說小燁子已經被逐出茅 山 派了嗎?那怎麼還能用茅山派的規矩來套呢?我看此案應該交由江湖術派公裁才是,不 過 要是公裁了,那麼前輩以前所作的種種行徑難免也要曝光,我看到時候一事不妨二主, 索 性再來一輪公裁,對前輩的行為也來個評價判決如何?”
“你!……”那道人說不過袁雲峰,直氣得七竅生煙。
“前輩若是一聲不吭把我們全都殺了倒也省事,但是卻又要說些什麼正義道德之語,哈 哈 ,如今進退維谷,著實難辦啊!”袁雲峰笑著說道。
“你真的以為我不敢殺你們嗎?”道人冷冷地說道。
“我料定你不敢!”袁雲峰斬釘截鐵地說道。
沉默,大家都不再說話。過了良久,那道人笑道:“我聽那木頭說過,你是四個裡面最 聰 明的,現在分明是在用激將法逼老夫出手,必定早有安排好的後著在等著老夫。老夫可 不 上你這個當!趙燁,老夫今日就放你一馬。”
“那前輩什麼時候舉行江湖公裁啊?我倒有個建議,不如我幫你請張天師主持,他與我 家 是世交,又是當今術派領袖人物,到時小燁子的共裁大會一定是熱熱鬧鬧的,我們就作 為 被告辯護人,如何?”袁雲峰朗聲道。
“你!”道人臉色極為難看,又頗為忌憚袁雲峰有什麼詭計,只好轉怒為笑道,“罷罷 罷 !不必麻煩張天師了,只當老夫從來沒收過趙燁這個弟子,已往恩怨一筆勾銷,再也不 必 提起!”言下之意就是說我不再找趙燁麻煩,你們也別把我過去的事情說出來。
袁雲峰一拱手道:“前輩吩咐,晚輩定當遵從!恭送前輩!”
道人“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許奕飛拍了拍袁雲峰肩膀笑道:“還好你安排下了後著對付那老道,否則咱們可就真的 麻 煩了。”
袁雲峰長吁了一口氣,只覺得手掌中全都是冰冷的汗水,“我什麼後著都沒有,我是騙 他 的!兵法有雲,‘實則虛之,虛則實之’,我就賭他不敢出手!”
“是嗎?那……剛才豈不是很危險?”趙燁有些後怕。
“你師父是一個心計很深的人,他既然能夠躲過血嬰,法力應該相當高深,我們四人決 不 是他的對手,我只好兵行險招,假裝是用激將法,引他以為我們有什麼秘密武器,這才 會 上當。後來我又故意提張天師,也是迷惑他,讓他不敢輕易出手,逼得他自己放棄。小 燁 子從今以後就可以安心了!”袁雲峰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說道,“你們快去毀了法壇,我 去 看看那木精!”
齊格勒正蹲在木精邊上,想給她包紮傷口。木精所受創傷甚重,幸好是桃木劍所刺,才 沒 有當即斃命,但也已是奄奄一息,喪命只是早晚的事。
“你不用救我!”木精恨恨地說,“你這個凶手!”
齊格勒黯然道:“那為什麼在決鬥的時候你會猶豫而不殺我?”
“那是我一時心軟,這才鑄成此大錯!大仇未報,落得個殞命的下場!”木精一面喘著 氣 ,一面說道,“兒啊,娘不能為你報仇了,娘沒用,娘真的沒用!”兩行清淚順著她的 面 頰流下,落在地上,頓時開出一朵朵白色的小花。
“兒啊,你在臨死前把最後一分元氣給了娘,讓娘能夠保住一根幼枝而活下來,娘知道 你 是一個好孩子,可是娘對不起你,娘報不了仇! “娘知道死後的世界依然存在,還有綠樹紅花、碧水紫山、白雲紅日……孩子,你依然 會 和娘在一起,我們還是一家人,在那個美麗的世界裡過著神仙般的日子……”木精的眼 神 開始迷離,生命正在離她而去。
袁雲峰搖頭嘆道:“千年修為,到頭來終歸塵土。還不如當初潛心修行,也少了那麼多 的 痛苦!”
“不!我要學做人,學人的七情六慾,學人的倫理綱常,學人的母慈兒孝……若是這樣 都 是錯的話,那我真不知修行千年到底為何?!”
“這……”袁雲峰不知道該怎樣反駁才好。
“把我的孩子給我!”木精忽然厲聲大叫道,“我就算死也要和他在一起!”
袁雲峰把那塊木頭遞到了她的面前。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木精一把把木頭抓了過 去, 緊緊地攥在手中,貼在胸口,溫柔地說道:“兒啊,娘馬上就要來陪你了,從今往後, 咱 們再也不分開了,你說好嗎?”
齊格勒聽到此處,不禁鼻子一酸,幾乎要流下淚來。
木精閉起了眼睛,輕輕地唱道: “……心有懷兮愁轉深,日月無私兮曾不照臨。子母分離兮意難任,同天隔越兮如商 參, 生死不相知兮何處尋! “……十六拍兮思茫茫,我與兒兮各一方。日東月西兮徒相望,不得相隨兮空斷腸。對 萱 草兮憂不忘,彈鳴琴兮情何傷!今別子兮歸故鄉,舊怨平兮新怨長!泣血仰頭兮訴蒼 蒼, 胡為生兮獨罹此殃! “……胡與漢兮異域殊風,天與地隔兮子西母東。苦我怨氣兮浩於長空,六合雖廣兮受 之 不容!……”聲音越來越低,越轉越弱,終於寂滅無聲。
接著木精的屍體開始發出微微熒光,越縮越小,鑽入了土中。接著“啵”的一聲,像是 活 物一般,從土中伸出一株翠綠欲滴的新芽,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生長起來,不一會兒就長 成 了一棵小樹,生氣盎然地挺立在那兒。
齊格勒再也忍不住,眼水奪眶而出。
古槐記(17 end)_轉自未名 發信站: BBS 水木清華站 (Mon Mar 3 20:31:27 2003) “喂,雲峰,那木精臨死前念的是什麼啊?”毀完法壇後過來的趙燁和許奕飛好奇地問 道 。
“她唱的是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蔡琰被曹操迎取回許昌後,思念在匈奴的兒子, 作 了這首詩文。她說母子分離,生死不知,流著血淚問蒼天,為什麼要對她如此不公,要 讓 她和她的孩兒東西永隔就如天上的參商一般……”袁雲峰說到此處,心下也有些慘然。
許奕飛嘆了口氣,與趙燁對望了一眼,兩人心中都覺得十分感動,被木精那份舐犢之情 而 深深感動著。
法壇既已被破,被聚集的地氣都又重散入四面八方,平息了下來。
齊格勒把那塊木頭埋在了小樹下,讓她們母子依然能夠在一起。
這一場風波終於過去了,可是大家的心中都覺得十分地壓抑。
但是不管怎樣,這個故事也講完了。
聽故事的人往往都會追問,“後來呢?”
後來。
四環修建,城府拆遷。學校東門外那些四合院與小巷全都將被夷為平地,可是偏偏又出 了 點小麻煩。
“聽說了嗎?有一棵槐樹成精了!”
“是啊,沒人能砍,聽說只要碰一碰就暈!”
…… 工程一拖再拖,大家都急得不得了。那棵槐樹正擋在直通水木的大路上,可是偏偏誰都 不 能傷它分毫。
隊長急了,下了死命令,非要把這棵異樹砍掉。可是大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 個 人敢動手的。
“都是廢物!”隊長狠狠地罵著,“怎麼都不敢動手嗎?”
“大家都說這棵樹……它……它成精……”
“我呸!”隊長勃然大怒,“這是什麼鬼話?咱們共產黨員可是無神論者!!”
“隊長,真的!這裡以前就是個鬼宅,據說有很多人死在裡面,地上,墻上全都是 血…… ”
“越說越離譜!你們不敢來,我來!”隊長拿起一把電鋸,走到樹前,“一個個都是飯 桶 !”
隊長拉動了電鋸,發出了震天的吼聲,他剛想將鋸鋒往樹上砍去,忽然覺得腦袋開始發 暈 。“這是怎麼回事?一定是巧合,我要堅持住把這棵樹鋸了!”隊長咬著牙在竭力支 撐。
腦袋越來越暈,雙手也變得無力起來,隊長只覺得天地都要顛倒過來,再也站不住。眼 前 一黑,暈倒在地,幸好電鋸沒有碰到自己的身體,否則一定肢飛血濺。
隊長醒來後就再也不敢提砍樹的事,就馬上和市裡變更了合同,帶著手下的工人們去別 的 地方進行市政建設了。
就這樣,那棵槐樹就孤零零地站在被夷為平地的瓦礫堆中,十分地顯眼,十分地搶目。
第二撥施工隊開了進來,隊長似乎也懂一些玄學,特意請來了幾名警察,想借他們的煞 氣 鎮壓。可是警察依然抵抗不了那股神秘的力量,都紛紛倒地。
隊長正急得一籌莫展時,忽然聽見三名少年正站在不遠處指指點點,臉帶笑容,似乎在 嘲 笑他的狼狽。
“喂!你們這幫小鬼看什麼看?還不快滾!”他一腔怒氣無處發泄,正好撒在他們頭 上。
其中的一名少年笑著說道:“你以為靠警察的煞氣就鎮壓得住嗎?”
隊長大驚,沒想到那少年也懂得此道,頓時口氣也變了:“那請問該怎麼辦呢?”
“哈哈,警察煞氣不夠就找更凶的!”少年笑著說道。
“你是說……”
少年拿起手作了個槍的樣子放到了太陽穴邊,口裡“砰”地一聲。
“死刑犯?”隊長有些明白了。
“哈哈,只有他們才能鎮得住這棵樹!奕飛,小燁子,我們走吧!”三位少年轉身離 去, 只留下那個隊長站在那裡,嘴巴張得老大。
再後來。
果然,從監獄中調了兩名死囚,輕輕鬆松便將這棵槐樹鋸倒了。據說在鋸的時候還散髮 出 了縷縷煙霧,一時引為奇談。
“哎,小齊呢?怎麼沒見他?”
“他呀,八成去荷花池看那棵樹去了!”
荷花池畔,小樹林中。
齊格勒望著那棵小樹說道:“我知道我是殺害你兒子的凶手,我也知道你失去孩子的痛 苦 。我真不知道該對你說些什麼,或許在你身上我看到了我自己母親的影子……”
“今天我帶來了《胡笳十八拍》的古曲。”齊格勒摁下了錄音機的播放鍵,然後和著琴 聲 輕輕吟道:“……日東月西兮徒相望,不得相隨兮空斷腸。對萱草兮憂不忘,彈鳴琴兮 情 何傷!今別子兮歸故鄉,舊怨平兮新怨長!泣血仰頭兮訴蒼蒼,胡為生兮獨罹此殃 !…… ”
錚錚琴聲如泣如訴,溢出了樹林,迴盪在校園之中,似乎整個天地間都充滿了這悲情的 旋 律。
齊格勒沒有看見,從小樹的樹葉上,滴下了一顆晶瑩的水珠,落到地上,開出了一朵美 麗 的小白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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