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日本 京都
擁有百年歷史的天間家宅第,是純然的日式建築,一磚一瓦都是工匠師傅的巧心。
庭院旁的廂房,坐著兩名身穿和服的女人,端莊的跪坐在榻榻米上,其中一人正示範著茶道。
「妳又失神了。」
清朗的嗓音喚回十野優莉飄遠的神智,她猛然回頭,就見一杯熱騰騰的茶被一雙白嫩嫩的小手捧到她面前。
她趕緊接下,努力把茶吹涼些後,仰頭狂飲兩大口以示謝罪。「啊--陽子泡的茶還是這么好喝。」喝完還以袖口擦拭滑落嘴角的茶水。
「灌我米湯是沒有用的。」悠然的音調聽不出一絲情緒波動,精致的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彷佛,她是一尊沒有生命的搪瓷娃娃。
「我沒在灌妳米湯。」優莉陪笑的同時,還把身體靠過去,抱住那位跪坐姿勢端正,一身貴氣優雅的嬌小女人。「妳泡的茶是全--日本最好喝的,真的、真的!」刻意討好的意圖很是明顯。
長島陽子抬頭,睞了她一眼。「我可從來沒看過妳細心品嘗我泡的茶。」純粹陳述一件事實,沒有指控的意味。
「哎唷,陽子,茶就是要大口大口喝才喝得出美味嘛!」優莉笑嘻嘻地說道。「難喝的茶別說一口了,一滴我都吞不下去,妳泡的茶我都是一口氣喝光光耶!」
「那叫牛飲,不是茶道精神,」陽子淡淡地道。「這么多年了,妳還是學不來茶道,這可怎么辦?」她苦惱的皺起秀氣的眉。
「我這一輩子都改不了啦。」優莉揮揮手,側躺在榻榻米上,一手支著頭,非常沒有氣質的姿勢,當然了,那規規矩矩的和服衣角也因為她這么不莊重的舉止而掀了起來,露出她白嫩嫩的小腿。
陽子看了她一眼,輕聲道:「若讓老夫人看見,又要叨念了。」
優莉老是把和服穿得七零八落,剛剛才替她綁好腰帶,現在又松了,真是……沒一刻是安靜的!
「這么多年下來,我早就習慣了。」她聳聳肩,拿起竹簽扠起一個和果子,一口塞進嘴裏。「唔--好甜哦。」正好中和一下茶留在舌尖的苦澀味,她最吃不了苦了。
「哦?」陽子放下茶杯,眼神盯著她,認真地問:「妳真的習慣在天間家的生活了?」
優莉頓了頓,一時間無法回答。
她怎樣都不會習慣自己身處的環境。
七年前,天間徵行不由分說的把她帶回天間家,要求她陪在他身邊,她很為難,但還是答應了。
她愛天間徵行,這一點是無庸置疑的,但有太多、太多的因素,讓他們無法像普通人一樣在一起。所以才會有今天這么復雜的局面。
她,十野優莉,身分是天間徵行的「情婦」,而眼前這個嬌小可愛的女人,叫陽子,她的身分則是天間徵行明媒正娶,舉行過豪華婚禮的「妻子」。
他們三人同住一個屋檐下,一同生活了--七年。
許多人對他們三個的關係抱持著看好戲的心態,等著看他們發展出如連續劇般灑狗血的愛恨糾葛,但事實上,天間徵行和陽子,除了法律上的婚姻關係之外,就只有兄妹般的感情,而陽子會嫁給天間徵行,其實是……為了幫助他們兩人。
每次一想到這個,優莉內心就會衍生出對陽子的罪惡感,是他們誤了陽子的青春,七年耶,女人有幾個七年可以虛度呢?
「妳不會習慣的,優莉。」陽子淺淺一笑,端起茶杯,優雅的輕呷一口。
「那妳呢?妳又怎么能習慣?」優莉不禁要這么問,因為陽子總是一副從容不迫的表情,不像她老是毛毛躁躁的,威嚴的神態渾然天成,她把天間家女主人該做的事都做得很完美,要換作是她,肯定上不了臺面的。
「我不在乎。」陽子輕聲道。「不在乎,就沒有什么習慣不習慣的問題了。」
沒有一個女人能容忍與丈夫的情人共處一個屋檐下,還一點脾氣也沒有,甚至是……樂意與丈夫的情人成為好姊妹的。
她不愛天間徵行,所以沒有什么習慣不習慣的問題,她只要做好天間家女主人的分內工作,替他們兩人多爭取一些時間,這樣,就夠了。
「陽子,妳到底在乎什么?」優莉忍不住問。
陽子比她小兩歲,但表現出來的樣子卻很成熟,常常讓優莉產生錯覺,好像自己的年紀比她小很多。
從來,沒有看過陽子露出雀躍的笑容,也不曾看見她傷心哭泣,就像一個空殼子,戴著「微笑」的假面具,其實她從來沒有打從心底真心笑過。
「我在乎的?已經不重要了。」陽子遲疑了半晌,悠悠地道。「優莉。」
「嗯?」
「妳一定要連同我的份,一並幸福。」她笑道。
「陽子!」優莉不由自主的皺起眉。
陽子甚少笑,每一次見她笑,自己都會有股很心疼的感覺,她和徵行一樣,都把陽子當成可愛的妹妹呵疼著。
「我不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至少,妳和徵行可以替我完成這個心願。」斂起笑容,陽子語重心長的說。「優莉,不要再折磨他了,好嗎?」
陽子一番話,讓優莉沉默。
她何嘗希望事情發展成這樣,她也是身不由己啊!
她搬進天間家七年,伴在天間徵行身邊過著沒有名分的情婦生活,全是因為她心裏始終有著牽挂。
「天間徵行……這個笨蛋。」她忍不住偷罵。
優莉不禁心想,如果七年前她回到日本,沒有認識天間徵行,她現在的生活會是什么模樣?
她永遠忘不了與天間徵行初見的那一天。
那個敗類--
這是她對天間徵行的第一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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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個喜歡管人家閒事的人,也不是一個會躲在暗處偷聽別人說話的人,真的。
「徵行,我以後不敢了,真的,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一身露背洋裝,五官明媚的美麗女郎,淚流滿面的糾纏一個男人。
一到所住大樓地下室的停車場,優莉遠遠的就看到,在她車子前面,正有一對情侶在「討論」事情,讓她不好意思過去把車子開出來,這可傷腦筋了!
人家有事在商量,而且像是很重要的事,她不好意思過去跟對方說--
「抱歉,請往旁邊移兩步,謝謝!」
這么白目的舉止,會被扁吧?
看了看腕表,嗯……應該還來得及赴約,希望他們不要吵太久,等一下好了。
於是,優莉便躲在一根大柱子旁,靜看那對爭執中的情侶。
「我會聽話,不再幹涉你,真的,我發誓!」美女抱住男人的手,卑微的乞求。
「我沒興趣。」男人冷淡地道。
聽見男人的聲音,優莉才驚覺,這個男人的聲音挺好聽的嘛!
再仔細一看,哇--
她長到二十歲,還沒看過這么年輕就如此貴氣的男人,當然,她說的貴氣不是指他所穿的BOSS西服、PRADA皮鞋、翡翠鑽表、愛馬仕公文包,而是指他給人的感覺,尊貴,而且很英俊。
但這么帥的男人怎么這樣冷淡啊?真是可惜了!
「徵行,不要這樣對我,我知道錯了。」美女嚶嚶啜泣,任再鐵石心腸的男人都會不忍心的!「我真的不能離開你,嗚嗚嗚……」
「各取所需,好聚好散,一開始我就跟妳說得很明白。」他面無表情,從公文包中取出支票薄,刷刷刷地簽好,撕下,遞給她。
分手費?!
優莉眼睛瞪得好大!
還以為那是連續劇裏才會發生的劇情呢,原來現實生活真的有喔?!好驚奇,快睜大眼睛看!
美女不甘心的接過支票,但仍止不住的哭泣。
「我真的很愛你,徵行……我想一輩子跟你在一起,我想跟你結婚……所以才會跟記者透露……我真的不是要逼你,我以為你對我也有這種意思……」
「我不可能娶妳。」他直接拒絕。「我只是玩玩而已。」
聽到這種話,任何一個有脾氣的女人都會這么做--脫下高跟鞋,打爆他的頭!
優莉很想衝過去,替美女教訓一下這個斯文敗類!什么叫玩玩而已?
這種仗著自己有幾個錢就糟蹋女人的男人,她最最最討厭,也最最最不屑了!
但是她不能出面,唉,她不是那種會見義勇為的人,她的人生哲學就是--行事要低調。
「妳只是我的情人之一,妳並不特別。」他冷漠地對哭泣的美女道,一點心疼的表情都沒有,只有滿臉的淡然,彷佛眼前的女人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她只是一個陌生人。
「日本有太多女人想當我天間徵行的妻子,怎樣也輪不到妳。」
這、這么低級的話也講得出口?
優莉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嘆為觀止!天哪,哪來的敗類這樣作賤女人?這種男人一定不得好死!
優莉滿心憤慨。
突然,一陣旋律在這么敏感的時候響了起來,那是一首舞曲,來自--優莉的手機。
她手機這么一響,立刻讓那兩個「協議中」的人把視線栘到她這邊來。
「呃……不好意思打擾你們,呵呵呵。」她幹笑兩聲,連忙接聽電話。「哈 !老板……我哦,我在我家大樓的停車場……嗯哼,正要過去了,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會遲到的……為什么現在還沒出門?呃--因為有一對情侶在我車子前面吵架,我不敢過去壞人家好事嘛……是是是,我馬上出發!」
電話挂掉之後,停車場內一片安靜。
原本哭哭啼啼的美女也止住了淚水,目瞪口呆的看著她。
「呵呵。」優莉傻笑,邊說邊走向自己的車子。「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打擾你們的,我老板打電話來催了,等我走後你們可以繼續吵!」
她快速的閃過他們來到車子旁,打開車門,欲坐進駕駛座時,車門突然被人硬生生的關上。
優莉馬上收回手,心裏大呼好險,差一點她的纖纖玉手就被車門夾到了。
「妳在那邊看多久了?」質問她的人,不是那個冷漠的男人,而是剛才那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美女。
「嗄?!」優莉傻傻的看著她。
「妳聽到多少?站那么久為什么都不出聲?妳有什么企圖?難不成妳想勾引徵行?!」美女越問越逼近她,氣勢咄咄逼人。
「我什么都沒聽到啊!不出聲是因為你們正在忙,我不好意思打擾呀!企圖?妳誤會了!我一點企圖都沒有,徵行是誰我不認識!不過我倒是覺得妳很面熟。」回答的同時,優莉才想起眼前的女人是誰。
「啊--妳是名模宮澤央奈!我幫妳的死敵阿部涼子做過造型!原來我們住同一棟大樓呀,我都不知道呢,」好驚訝,竟然會在自家大樓停車場遇見名人!
宮澤央奈突然臉色大變。「妳、妳是演藝圈的人?造型師?妳、妳……」糟了,她當天間徵行情婦的事情會不會傳出去?她內心忐忑不安。
狗仔隊盯她好一陣子了,不會這樣被掀出這個八卦吧?何況她已經被甩了!傳出去對她的事業只有減分的效果!而且她逼婚不成反被甩的事情爆料開來,只有讓人笑話的份!
「我什么都沒看到,妳放心、妳放心!」優莉笑著對她說。「下回要記得用防水的眼線筆,妳的粧都花了,再見嘍!希望有機會幫妳做造型。」她笑著揮揮手,朝自己的小車衝。
她迅速的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然後發動引擎。
感動,她總算可以離開停車場了!
「等一下。」這回阻止她的人,是剛才那個拋棄名模、嘴巴惡毒的敗類。
他就站在車門外,冷冷的看著她,讓優莉不敢在他的冷眼下先行離開。
「有事嗎?這位先生。」她小心翼翼的問。
他皺眉。「妳不知道我是誰?」似乎很意外她不認得自己。
「你哪位?」她非常認真的問。「你是名人嗎?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誰。」
「妳叫什么名字?」
「呃,這、這不重要吧!」她一驚。
沒事問她名字幹么?!不會要報復吧?
「我什么都沒看到,也什么都不知道!拜托,饒了我吧,我只是個路人而已。」她喊冤。
「名字。」天間徵行強硬的要求她報上姓名,才準她走。
見他態度強硬,優莉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告訴他。
「十野優莉。」
他眼光一閃。「妳就是十野優莉?」
「嗄?你認得我?」她誠惶誠恐。
「天間徵行。」
「啥?」
「我的名字,妳給我記牢。」他沉聲要求。
「為什么?!」她才不要記住一個敗類的名字。
他瞇起眼,陰惻惻地道:「妳去問問我是誰,應該會明白自己要怎么做。」
他在臭美什么?優莉真的不了解!
日本男人都這么怪異嗎?不知道他是誰有這么罪大惡極嗎?
算了、算了,日本不是她喜歡的國家,她跟這裏的男人處不來!
「我會去問問的。」她笑著打發掉他,開車走人。她絕對不會去問什么徵行是什么人,瞧,她連名字都記不得了,怎么問?
忙完「馨姿麗」的造型,她決定打包行李滾回巴黎,畢竟那是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雖然她母親是日本人,從小到大在家也一直說日文,但她實在跟這裏的男人處不來,唉,大男人主義她最受不了!
所以她不可能達成媽媽的心願--交一個日本男朋友。
沒關係,反正--她也不打算結婚,一個人自由自在的,多好。
第二章
優莉沒想到會跟那個敗類再一次相見,而且這么的快!
「優莉,這位是天間商社的社長,天間徵行先生,也就是『馨姿麗 的負責人。」
廣告拍攝現場,大老板親自視察,所有人無不戰戰兢兢的迎接天間徵行的到來,透過導演的介紹,優莉才知道--
原來前天在她家樓下停車場遇到的那個斯文敗類,就是大名鼎鼎的天間社長。
難怪他會覺得她認不出他來很奇怪,唉,在上位者的悲哀!
「你好。」她微笑著對他點頭,沒有太熱絡的巴結他。
驚訝,也只是那么一下,稍縱即逝。
她絕對認得他,但卻不表現出來,天間徵行對她的反應感到訝異。
沒有扭捏,沒有不自在,坦然的面對他,他還以為她在看見他,知道他的身分後,會心虛的躲他、露出不安的表情,但她沒有!
也沒有對他露出癡迷的眼光,她跟一般女人,不一樣。
「天間社長!」坐在椅子上讓優莉做造型的人氣小天後,表現就很「一般」了。
她興奮的轉過頭來,讓優莉好不容易才上好的發卷松開。
優莉只是皺了下眉頭,移動了一小步,繼續工作著。
「你是來看我的嗎?」小天後芳齡一十七,正值荳蔻年華,對異性好奇的年紀。
眼前正好出現一個高大、英俊,而且又多金的年輕社長,她的眼睛立刻變成心形,迸射出濃濃愛意。
優莉忍著翻白眼的衝動,才沒有在這時候失態。
就是有女人對天間徵行露出這種表情,他才老是那副心高氣傲的死樣子!好似全日本的女人都應該趴在他腳邊,敗倒在他西裝褲下。
這家夥,不是個好男人。
優莉在心底替他打了個超級低分,她私心認定,自己跟天間徵行連普通朋友都當不成。
不過話說回來,人家想不想跟她當朋友都還是個問題呢!他可是日本家喻戶曉的大人物,雖然才二十五歲,但以經商手腕強勢聞名,雄厚的身家、英俊的容貌,全身上下無不散發著吸引女人傾慕的魅力。
這種男人不需要朋友,也從來不缺女人。
「不是。」天間徵行不留情面的否認。「耳聞十野優莉手藝一絕,深受巴黎許多時尚大師和貴婦人寵愛,我是來看看,天間商社花了大錢請她來做造型,是不是有價值。」
很明顯,是衝著她來嘛!
真的忍不住了,優莉翻了個白眼。
「等我弄完你不就知道了?」不要在這裏妨礙她工作!
天間徵行在旁邊,給她帶來好大的阻礙,不是因為他給人的壓迫感,而是他站在這裏,使得小天後眼裏只有他,根本不肯乖乖讓她弄造型。
老天,她還沒開始化粧耶!
「我等妳。」玩味的丟下這句話,天間徵行讓導演領著離開,到一旁討論細節。
「他很帥,對不對?」小天後嘆息著,也總算把頭給轉回來,乖巧的讓優莉弄造型。「全日本的女人都想嫁給他,優莉,妳有見過這么帥的男人嗎?就像國王一樣!」
「國王有很多嬪妃呢!」她聽進耳裏的話根本就跟小天後要表達的完全不相幹。
「男人就是要像天間徵行這樣,英俊、工作又認真!沒幾個商界人士像他一樣吸引人的。」小天後完全沉醉在天間徵行所造成的迷咒裏。
「男人太招蜂引蝶不是什么好事。」
「優莉,妳在巴黎有沒有見過像天間徵行這么棒的男人呢?東方人在歐洲吃不吃香啊?」
「我對男人沒什么研究。」她微微一笑,梳攏小天後那一頭染成金色的秀發。
「優莉,妳的金發好漂亮。」小天後羨慕地道。「好自然喔!在巴黎染的嗎?下回我也要去染一次。」
「我這是天生的。」她笑著回答。「不是染的。」
「什么?」小天後不敢相信的驚呼。「妳、妳是混血兒?」
優莉的五官一點也不像混血兒,她很日本啊!
「我父親是法國人。」她淡淡地道。「我只有發色和眼睛遺傳到他,其它部分都是媽媽的翻版。」
要不是優莉說,小天後還沒發現她的眼珠是好看的墨綠色。
「真的耶!」小天後興奮的吱吱喳喳問她一些瑣碎事情,也轉移了對天間徵行的注意力。
優莉松了口氣,專心手上的工作。
總算讓直發變成浪漫的波浪鬈,蓬松的垂在肩頭,十分有女人味。
廣告的Idea來自於名畫--維納斯誕生,畫中的維納斯全身赤裸,體態柔媚,五官美麗且柔和,秀發隨風輕揚。
當然不可能讓小天後赤裸上鏡,只是如此一來,要不裸露而又能營造出嫵媚的女人味,可就更煞費苦心了。
弄完了頭發,接著就是上粧。
優莉打開化粧箱,開始替小天後上彩粧。
「我現在要在妳臉上施展魔法,眼睛閉上,等妳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妳就會看到很不一樣的妳。」
她的聲音有如魔法,讓小天後聽了乖巧的閉上眼睛,讓優莉替她上粧。
十分鐘後,優莉以橘色唇蜜描繪著小天後的唇形,挑剔的看了半晌,才滿意的點頭。
「妳可以睜開眼睛了。」
小天後一張開眼,看見鏡子裏的自己,不敢相信的眨著眼睛。
她站起身,在鏡子前面搔首弄姿,一身銀色細肩帶禮服的她,擺了好幾個嫵媚動人的姿勢,最後才爆出驚呼。
「我的天哪!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可以這么有女人味!」
在熒光幕前,小天後一直是定活潑可愛的俏皮路線,從她十三歲出道至今沒有轉型過。
但十七歲是個大女孩了,她面臨轉型,經紀公司和「馨姿麗」合作,決定這一次代言彩粧讓她從小女孩蛻變成一個成熟女人,讓觀眾耳目一新,達到廣告的目的。
但她過於娃娃臉的五官一直是她轉型的難題,想不到優莉竟然能把她改造成一個嫵媚動人的成熟女人。
「喜歡妳的造型嗎?」優莉笑著問。
「嗯!我要跟經紀人說,要妳當我的專屬造型師。」小天後開心的道。
「謝謝妳的捧場,有需要我一定幫忙,導演在瞪妳了,妳要不要快點過去,讓他老人家驚傃一下。」優莉提醒道。
「當然要!」小天後提起裙襬,往拍攝場地小跑步過去。
見原本形象可愛俏皮的藝人,被改造成嫵媚動人的維納斯,所有工作人員全被優莉不凡的手藝給驚得久久回不了神。
導演率先回過神,在他一聲令下,忙碌的拍攝便開始了,優莉也拿著化粧箱在旁邊待命。
天間徵行這時卻來到她身邊,帶給她好大的壓迫感。
「還滿意嗎?沒讓你白花錢請我來吧?」她打趣地笑問。
「還不錯。」他點點頭,表示認同。
然後,一陣沉默--
優莉實在不想跟他多聊,於是她專注的盯著拍攝進度,只要導演一喊卡,她就衝上去補粧,十分敬業。
「妳對我有什么看法?」沒頭沒腦的,天間徵行忽然問道。
「你在問我嗎?」優莉受寵若驚地望著他。
「嗯。」他高傲地點點頭。
「我真的能回答?」她不確定地問。
「能。」
「那--你要聽實話還是假話?」她沒有開玩笑,非常認真的問。
天間徵行感覺到他額上青筋浮現。
這女人--是在考驗他的耐性嗎?
「我不聽廢話!」
也就是說要聽實話嘍?好吧!
優莉點點頭,「對你的看法,只有四個字--斯文敗類,我實在不喜歡你這個人,我想我們連普通朋友都沒得當,況且初次見面是在那么尷尬的情況下,你應該也不會太欣賞我,對吧?哈哈--」她邊說邊笑,然一回頭看他,笑容登時僵在臉上。
哪、哪有人臉色那么陰狠的啦!還瞪著她,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她又沒有說錯。
「是你要我說實話的。」她也是千萬個不願意,誰叫她生性就是那么老實呢?
「連普通朋友都沒得當?」他重復她的話。
「嗯。」沒有因為他表情很難看而識時務的改口,她很老實的點頭,讓天間徵行不禁抓狂。
「妳錯了。」他陰狠地道。「我們絕對不只是普通朋友那么簡單!」
「嗄?」她傻傻的偏著頭,不明白他說這話是啥意思?
優莉沒有想到,停車場那段插曲,會讓高高在上的天聞徵行對她另眼相看,進而產生愛意,而且愛她愛到不擇手段,也要留在她身邊。
就算下地獄,也要拖著她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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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日式和現代風格的寢室,約莫十五坪大小,榻榻米上鋪著加大尺吋的硅膠床墼,罩著成套的白色床組,床尾擺了臺四十八吋的LCD,床頭挂了幅字畫,字跡蒼勁的題了「風林火山」四字,床頭櫃上則擺了把精致的武士刀。
床上,身穿鵝黃色和服的女人趴臥著,套著白襪的腳丫蹺得老高,晃呀晃的,一邊看著時尚雜志,耳裏塞著耳機,I-POD就擺在一旁,好不輕松愜意。
天間徵行一回到房裏,就看見她自在的看雜志、聽音樂,當下覺得氣悶。
輕手輕腳的拉上拉門,放下愛馬仕公文包,他伸出祿山之爪,緩緩朝床上女人逼近。
而她一點都沒有察覺,還輕快的哼著歌呢!
他直接握住她的肩膀,把她嚇了一跳,優莉想轉過身來卻被他整個人壓進柔軟的床褥中,柔嫩的脖子隨即感覺到一陣酥麻。
她立刻拿下耳機,沒好氣的吼--
「天間徵行,去給我刮、胡、子!」她一邊躲一邊鬼叫,還動手打他,但仍敵不過他的力道,怎樣也無法把他從背後甩開。
耳鬢廝磨好一陣子,他才饜足的放開她,她頸間的嫩膚自然被他新生的胡碴給磨得一片緋紅。
他一放開她,馬上被一記辣巴掌伺候。
「你幹么不出聲,嚇人啊?」優莉兇狠的瞪他,整整身上被他弄亂的和服。
「我以為妳會等我。」天間徵行語氣好不哀怨,還挾帶著指控。
「我幹么等你?」一副你有病的神情。
她的問題讓他皺眉。「我出差一個星期。」他瞪她,極兇狠的。
「我知道啊。」不要把我當白癡,她回瞪他。
「妳不會思念我?像我一樣,滿溢的相思幾乎潰堤?」他握著她的肩膀追問。
「神經!」她拍掉他的手,啐道:「我忙死了,這個星期工作多得要命,今天才有時間好好休息,你別鬧了!」
她的回答讓天間徵行額上冒出三條黑線。
「這一個星期以來我想妳想得要死,妳一通電話都沒有也就算了,連我回來了,還這副沒什么大不了的表情?這是什么態度!」他被惹毛了。
他到英國參與一連串的國際會議,每天回到飯店的第一件事,就是查閱他的留言,看看是否有來自日本的訊息,是她留給他的。
結果沒有,一個訊息都沒有!反倒是他打了無數通電話回日本,追問她在哪裏,在做什么,有沒有想念他,但她卻比他還忙,手機都是助理幫她接聽的,重點是她連一通也沒回過。
「那不然要怎樣?你教我啊。」她挑釁地道。
他住嘴,瞪她,許久、許久,才長長的嘆了口氣。
優莉就是這么一個直來直往的女人,常常讓他覺得她愛自己不若他愛她那般深,所以患得患失的人,一直是他。
「算我怕了妳。」
一直害怕她毫不眷戀的離開自己,一直害怕自己處在她心上最遠的位置,天間徵行從沒想過,他會愛一個女人,愛到這么害怕失去她的地步。
生怕惹得她不開心,她就離開他,任憑他抓得再牢,也抓不住如風般隨意的她。
向來是男人不說愛,而他們之間不說愛的人,一直是她。
優莉看著他,一股突然涌生的念頭閃過她腦子,他看起來--好累的樣子。
「優莉,我好累。」天間徵行疲憊地嘆息。「馬不停蹄的趕回來,只想早一點見到妳。」他把頭靠在她肩膀,卸下在工作時露出的強勢面具,在她面前,他只是一個渴愛的男人,他要的,只是她輕柔的一句--我想你。
但情話,也是她絕口不說的。
優莉在心底嘆息。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這么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毫不保留的對自己傾訴愛意,沒有一個女人不動心的,何況她也是愛著他的啊!
但是這么久了,她還是無法放下防備,依舊堅持保護自己。
優莉很討厭這樣的自己,常常覺得自己是一個卑鄙的女人,享受著天間徵行源源不絕的愛,卻從不回應他。
七年來,他對她說了無數遍我愛妳,但她始終沒有回應。
陽子說得對,她一直在折磨他,完全不由自主的,其實她也搞不懂為什么自己這么別扭,明明心中最牽挂的就是他,這個在外人面前如鋼鐵般的男人,在她面前永遠這么沒自信,是她把他變成這個樣子的,她是個罪人。
「這么諂媚,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又一次的不由自主,她斜眼睨他,一副懷疑的姿態。
「如果我真的對不起妳了呢?」天間徵行賭氣的問。
「噢,那我就可以回巴黎了。」她瀟灑地道,隱藏心頭冒出的苦澀。
「不準!」他又動怒了,狠狠的吻住她。
他就是害怕她離開自己,才會絞盡腦汁,想出一個又一個留下她的詭計。
「你這人真難取悅,自己愛問,人家回答了你又不滿意!你是問好玩的啊?」優莉皺著眉,拍打他的胸膛。「去刮胡子啦!」
她討厭滿臉胡碴的男人,所以七年前他們在一起,有了親密關係之後,天間徵行就很自動的每天刮胡子,不做會讓她討厭的事。
今天一連兩次被他新生的胡碴扎得皮膚紅腫,她惱怒地瞪他,摀住嘴,不讓他再一次進犯。
他好笑的挑了挑眉。「妳以為摀住嘴就能阻止我?」
她挑釁的揚了揚眉,一副誰怕誰的態度。
「看來妳還學不乖,我和妳一樣,最受不了人挑釁了。」他邪邪一笑,一把將她扛在肩上,站起身。
「天間徵行!」她紅著臉大吼。「你在搞什么鬼?!」
「陪我共浴。」他宣布,不容她反抗的扛著她進入相連的浴室。
一股熱潮襲上她臉龐,優莉大吼,「你有病啊!我,我才不要跟你一起洗澡!」
回應她的怒吼的,是他爽朗的大笑,似乎惹得她哇哇大叫,很讓他開心。
不久,浴室裏乒乓作響……傳來類似砸東西的聲音,外加女人的吼叫,接下來就是嘩啦啦的水聲,再接下來……
那就是兒童不宜的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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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鐘鈴響,叮叮當當的幹擾著她的睡眠,伸出手,優雅往床邊一按,立刻把吵亂的罪魁禍首按停。
伸了個懶腰,優莉這才滿足的從床上爬起來,穿著晨褸走進與房間相連的浴室盥洗。
她有晨浴的習慣,那會讓她一整天都精神奕奕。
站在蓮蓬頭下,任熱水淋溼她全身,優莉舒服的衝澡。
突然一雙大手從她身後一把將她擁住,她大吃一驚,才回頭,唇立刻被吞噬。
「沒刷牙。」她皺眉,瞪著一早起床就抱著她猛親的天間徵行。「不衛生。」
「我以為妳會說我好浪漫。」他笑著說。
「惡心。」她皺了皺鼻子。「你今天要到公司嗎?」
「不,我想休息幾天。」他把臉塞進她肩窩。「多陪陪妳。」
「我不用你陪。」她馬上拒絕。
「這么輕易就拒絕?」他挑眉,已經很習慣她這么直接的個性。
她睞了他一眼,走出淋浴間,拿起裕袍套上。
「我要去找陽子。」
聞言,他大笑。
「學了七年,妳還是學不來茶道,何必那么勉強自己呢?」陽子也真辛苦,收了個沒慧根的學生。
優莉不悅地橫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愛嗎?哼!」茶道是對天間家女人的基本要求,這可苦了她這個從來沒接觸過日本文化的人,光是跪坐就把她折磨得半死,還要穿著硬邦邦的和服,挺直腰桿在那裏表演優雅!
「我知道妳是為了我。」他心頭一暖,動容的抱住她。
優莉享受心愛男人的懷抱,這一回沒有拒絕他的示好。
「最近,我最近常常想--」她突然說道。
「嗯?」他挑了挑眉。
「徵行,我們這種關係也七年了。」她嘆道。
天間徵行聞言一愣,隨即皺起眉頭。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眼就七年。」他嘆息。
「昨晚你大媽又把陽子叫到祠堂去訓斥,好久才讓她回房休息,我好自責,徵行--」
「怎么?」
「我總是覺得好對不起她,如果可以,能不能……把她的快樂找回來?」
「這也是妳這么積極向她學茶道的原因?」
「那原本……是我應該承受的。」優莉悠然長嘆。「受盡婆婆欺淩的人該是我才對,但陽子卻扛起了這些,而我反倒享盡了所有的幸福快樂,這對她一點也不公平。」
天間徵行沉默不語,他對陽子的虧欠,不是他此生還得清的。
「你一定要幫陽子,找回她的心上人,好嗎?」
「我會的。」雖然意外優莉突然提起陽子的心上人,還要他把陽子喜歡的人找回來,送到她面前,但天間徵行仍然予以承諾,因為這也是他心裏盤算的。
優莉滿意的笑了。「最近,我常常想起以前。」
「哦?」
「我想到我會跟你在一起,就有種被騙的感覺,然等到我發現時,已經見過你的家人,我忘不了,第一次和你家人見面時的情況。」
經她一提,天間徵行也回想起與優莉交往的經過,以及初次帶她和天間家長輩見面的情形。
那不是一個太愉快的回憶。
第三章
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簡單,那是怎樣?
優莉滿心疑惑,實在不了解天間徵行這話有什么用意?
他們之間,不就是簡單的合作關係嗎?
他付錢請她幫「馨姿麗」的廣告代言人做造型,就這么簡單,不是嗎?
原本打算合約到期就離開日本回巴黎,但「馨姿麗」開出不錯的條件請她工作,而且東京是時尚地位很重要的城市,在這裏,會讓她有接不完的工作。
考慮了一下,她決定留下來,答應與天間商社合作。
與「馨姿麗」簽下合約後,她常常接到天間徵行打來的電話,通知她哪裏有工作,或者是工作上有什么事情要與她討論,請她到他辦公室。
她每一次都聽話的與他見面,但久了她開始發現不對勁。
她只是一個小小的造型師,雖小有名氣,但還不至於到讓大老板親自接待的地步,連他們花大錢請來的天後級代言人都沒有這種待遇,憑什么她一個幕後工作人員可以得到如此殊榮?!
「妳等我一下。」頭上戴著藍芽無線耳機,天間徵行與客戶進行越洋對話的同時,分神撥了個空,要優莉等他。
她聳聳肩,自若的在沙發上坐下,拿起商業雜志隨手翻看起來。
天間徵行雖然與客戶進行著重要的對話,但他仍能一心二用,緊盯著優莉的一舉一動。
每一回借著公事請她來公司,都見她穿著簡單利落的褲裝,一點也不花稍,連臉上的粧都很淡,不像一個經驗豐富的造型師,也不像任何一個受他邀請的女人--一逮到機會就花枝招展,努力展現自己性感迷人的一面。
甚至她絕口不提見到他和情人分手的事,彷佛沒發生過,對他的態度也客客氣氣的,就像--上司和下屬的關係。
他很忙的,天間商社的事業不只有「馨姿麗」這個化粧品脾,還有其它海外投資,但他總是抽出時間,以公事為借口約她過來,那是因為他對她有著濃濃的好奇。
生平第一次,他想了解一個女人,不知為什么他就是很在意她,在意到公私不分的地步。
曾幾何時需要他這個高高在上的老板親自和造型師討論公事的?這種小事一向交給底下人處理,不需要他操心,但他就是這么做了,讓屬下十分訝異。
結束與客戶的通話,他拿下藍芽耳機,優莉也在這時把一本商業雜志翻完了。
「找我有什么事?」她有禮的詢問。
「工作。」他淡淡的回答。
「噢。」她也淡淡的回應。
「吃飯。」他突然說道,按下電話內線,交代秘書他要外出用餐,然後拿起披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穿上。
「嗄?」優莉傻眼。「不是要談工作嗎?」
「邊吃邊談。」他皺眉。
「我不餓,謝謝。」
天間徵行意外她的拒絕。
「我餓了。」他瞪她。
「噢,那我明天再來,不打擾你用餐了。」她微微一笑,就要走出他的辦公室。
他額上青筋暴露,拉住她。「我要請妳吃飯。」這是命令,不容她拒絕。
「不用了,我不餓,真的。」她笑容滿面地回絕。
「跟我吃一頓飯會要了妳的命?」他睨了她一眼。「還是--妳怕我?」
「你有病,我怕你幹么?」她不笑了,皺著眉頭。「我只是覺得不應該浪費你的寶貴時間,我只是一個小小的造型師,工作上的事只需交代一聲,不用特別請我來的。」
「我同意。」他點點頭,讚同她的說法。「我那么忙,實在沒什么時間招呼妳。」
「那就對了。」太好了,不用再跟他見面了,優莉心滿意足的想著。
跟一個她不欣賞的男人共事,是件很痛苦的事,還好他想通了,不再浪費彼此的時間,很好,這樣很好。
「下回我會在下班時間約妳出來。」
聽了他的話,她差一點跌倒。
「下班時間約我出來幹么?」
「我說過我們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簡單。」他心高氣傲地道。
「我一點也不想跟你做朋友啊。」優莉心直口快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一點也不留情面。
天間徵行臉色一沉。「妳討厭我?」質問的語氣。
「不到討厭,只是不喜歡。」她聳聳肩。「不過你是我的老板。」兩手一攤,好似如果可以選擇,她一點也不想見到他。
聽到她說不喜歡自己,他不禁氣悶。
「妳在巴黎待了二十年,對一個釋出善意的朋友是這種態度?」
「我對朋友一向很熱情,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她眨眨眼。「但是--你不會是我的朋友。」
「我不懂妳的自信滿滿從何而來!」他不喜歡她對他的排拒。
「當然是因為你給我的感覺啊。」優莉笑道。
「我給妳的感覺?」他倒是很好奇自己在她心中是個怎么樣的人,給她什么樣的感覺。
「你是天子驕子、徵服者,你的人生從沒有失控過,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計劃之中,你不輕易相信人,所以你沒有朋友,當然,也不是一個適合當朋友的人。」她精辟的剖析讓天間徵行驚訝。
「你知道我和你最大的不同在哪裏嗎?」她笑問。
「什么?」
「你的人生從不失控,但我卻跟你完全相反,我活在當下,非常自我,你--受不了我的。」
因為她在他的掌控之外,而他,不會喜歡這種感覺。
「妳錯了。」他眼眸晶亮,注視著她的臉龐漾出難得的溫柔。「我就是人生沒有失控過,才過得這么無趣,妳可以豐富我的人生,我肯定。」
她對他的無畏眼神讓他大開眼界,對她的好奇頓時轉為好感。
「但我對你的人生沒有興趣啊!」優莉露出怪異的表情。
「是嗎?」他莫測高深地,露出一個別具深意的笑容。
他在想什么?她猜不透,這個男人,不好掌握,他到底想怎樣呢?
和天間徵行當朋友?
她連想都沒有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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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約她,在下班後。
有時候只是一場飯局,有時候是一場服裝秀--這是她最不能抗拒的。
天間徵行會找話題與她聊,對她很有風度,常常讓她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疑惑他為什么對她特別好?
他帶她出席公開場合,好幾次一同出現在媒體上,久而久之,傳聞甚囂,報章雜志竟然說她是天間徵行的新歡。
優莉險些笑掉大牙。
「拜托,我怎么可能跟你在一起?」她一邊看著報紙,一邊笑得花枝亂顫,亂沒形象的倒在沙發上。
她受天間徵行邀請,到他位於京都的私人公寓,她沒什么事,便答應了。
「不會嗎?」他湊過頭來,嚴肅地看著她。
「不會。」她很肯定地道。
「為什么?」他為她的篤定感到生氣。
「因為我不會跟任何人在一起。」她淡淡地表示。
天間徵行意外聽到她這么說,還以為她會說出一大篇他們不適合和她有多討厭他的話,但沒有,她只是說她不會跟任何人在一起,這表示她對他的推拒不是因為她不喜歡他,而是她拒絕接受任何一個人的示好。
「為什么?」他不禁好奇的問。
啜了口微涼的咖啡,縮在沙發上兩手抱著膝蓋,她沉默的不予回答。
沒有再追問,他知道她正在考慮該不該向他傾訴心事,畢竟在她的認定裏,他連朋友都不是,但他正努力的打破這道隔閡,他要她心裏有他的一席之地。
「我這一輩子,不會跟任何男人有交集。」優莉想了半天,決定向他吐實。
「我不相信妳在巴黎沒有被追求過。」天間徵行肯定地道。
她熱情、美麗,個性直爽迷人,一定有不少男人欣賞這樣的十野優莉,一如他這么的傾心。
「但我從來沒有接受過啊。」優莉也不懂,為什么她會跟一個自己認定連朋友都做不成的男人,談到這么私密的事情。「條件再好我也不接受。」
「為什么?」他感到好奇。
她身處在五光十色的時尚圈,沒道理不談幾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啊!
「因為交往到最後,只會越來越貪心、想要更多,而貪心--會造成傷害。」她的微笑滲出一抹苦澀。
天間徵行心一擰。
「妳曾經被傷害過?」哪個男人何其幸運地受她青睞,卻又不懂珍惜的傷害她?
心裏涌出一股酸澀,強烈到他無法忽視。
「被傷害的是我母親。」她苦笑。「你也以為我這一頭金發是染的?不,這是我父親遺傳給我的。」
他靜靜的聽,沒有打斷她。
「我母親是一個很有天分的藝術學院學生,她到巴黎念書,結識了我父親,很快的熱戀、同居,然後她意外有了我,開始想要婚姻,於是每天、每天的要求,與我父親不斷的起爭執,後來他們大吵一架,我父親離家出走,再也沒有回來過。」
這不是一個美麗的故事,她輕描淡寫的訴說自己的身世,她母親是一個被浪漫衝昏頭的天真女人,以為自己遇到真愛,卻沒想到對方要的只是短暫關係,沒有想過要永遠在一起。
「我母親沒臉回日本,只好休學,在巴黎街頭靠替人作畫維生,我遺傳到她的容貌和天分,十歲的時候,就喜歡在造型上作怪,我和母親住的地方不是什么高級地段,但鄰居都很友善,有一個做美容的太太把她會的都教給我,我很努力學習,雖沒有高學歷,但我有豐富經歷,高中時期,我就在一家美容中心工讀,偷學造型師們的技術,一畢業我就升上設計師,而且幸運的,我讓很多客戶滿意,進而幫我介紹工作,漸漸的,我和母親的生活改善了,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她凄苦一笑。
「二十年的勞心勞力,讓她撐不過去年冬天,我一直忘不了她閉上眼睛前念念不忘的,仍是我那未曾謀面的父親,還有她二十年未踏上一步的祖國,我答應媽媽,要代替她回來,看看這個她心係的國家。」
她笑笑的對他道:「所以我告訴自己,不要當一個貪心的女人。」
「貪心不見得是壞事。」他專注地看著她。「我就喜歡我愛的女人對我全心全意。」
「那個人絕對不是我。」她笑答。
優莉不是笨蛋,或多或少察覺到他對自己的態度特別,他對她的頤指氣使只在初次見面那尷尬的場面,之後他對她一直很溫柔、很體貼。
她知道,他不擅長這樣對待一個女孩子,連端杯咖啡給她也笨手笨腳的,但能體會到他對自己的心意,很真。
但她還是不能接受。
天間徵行一點也不意外她會這么回答,與她相處的這段時間裏,他稍微掌握到她閃避的要點。
感情,她絕口不談。
追求,她拒絕。
「話,別說得太滿。」
這回優莉沒有反駁他。
「我母親年輕時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她說什么也不會當人家的情婦。」他勾唇一笑。「但她確實是我父親的情婦,到她死的那一刻都是。」
優莉眼睛瞪大,沒想到他竟然告訴她,他的身世?!
「我不是天間家嫡子的事不是秘密,我父親除了元配外,還有四個女人,但只有我母親替他生下一個兒子--就是我,在我五歲那年,母親因病逝世,我才由父親親自教育。」他頓了頓,繼續道:「我母親從不貪心,不要求我父親多分給她一些關愛,所以才會悒鬱而終,如果她爭了,或許,我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優莉心一慟。
一個在沒有母愛陪伴下成長的孩子,是過著什么樣的生活?
雖然她從小沒有父親在身旁,但母親對她的愛是源源不斷的,雖然在異國母女倆生活清苦,但在心靈上卻很富足。
「天間家的男人不說情愛,我父親重視我,卻從來不寵我,從小到大我被要求當一個強勢的男人。」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男人。「其實我羨慕妳。」
「我?」優莉驚訝不已。「為什么?你擁有的比我多太多了。」
「我羨慕妳隨心所欲的人生態度,我一出生就被賦予重擔,當天間家的繼承人,不是那么容易的。」英俊的臉龐爬上一絲疲憊。「我除了擁有雄厚的背景和富裕的生活,其它一無所有。」
「但是你喜歡商場上的爾虞我詐,你喜歡競爭,喜歡搶,喜歡贏。」她看過太多次,他是如何得心應手的面對那些商場大亨,態度不卑不亢,應對自若。
「驍勇善戰的戰士一旦卸下盔甲,也是需要溫柔撫慰的。」他眼神筆直的鎖住她,似乎在告訴她,他認定的溫柔撫慰,就是她。
「日本女人溫柔體貼是出了名的,你可以找到合你胃口的女人,」她裝傻,藉喝咖啡的舉動來掩飾她臉頰爆紅的窘態。
白癡才看不出來他對她有意思!
「我已經找到了。」他低笑。「不過,我中意的女人從不知溫柔為何物。」
一口咖啡差點噴了出來,她瞪他。
「你是在說我不溫柔嘍?」才說出口,她就後侮了。
笨!她幹么自己承認啊?剛才的裝傻呢?
天間徵行笑了出來。「優莉,妳總能輕易影響我的情緒。」
「這不是一件好事。」她皺眉。
「不。」他輕輕搖頭。「被妳影響,再好也不過。」
他輕描淡寫的語氣讓優莉心頭涌上一股熱潮……
那是什么?為什么會覺得心頭熱熱的呢?
她低下頭,沒有勇氣對上他的眼神,因為他眼中的熱情,讓她害怕。
優莉沒想到,不經意聊起彼此的身世,會拉近她與他之間的距離,也扭轉了她一開始對他的觀感。
她說,他們連普通朋友都當不成,這--恐怕得改口了,他們之間,不只是朋友那么簡單。
因為後來,他吻了她,而她沒有拒絕。
為什么會接受他的吻?答案,她也說不上來,就是很自然的,在他湊過來吻她的那一刻,她眼睛就閉上了。
感覺還不錯,她喜歡他的吻,他的味道,還有他的唇傳遞給她的微涼感觸。
優莉眨著眼睛,看著天間徵行,疑惑地問:「你、你確定?」
「再確定不過了。」他笑答。
「我不會是一個體貼溫柔的情人。」她聲明。
「我知道,我喜歡的,不是妳原本就沒有的溫柔體貼。」
聞言,她皺眉。「為什么你的話聽起來像在挖苦我?」
「呵--」他笑了。「我喜歡的,就是妳這種直接不矯飾的個性,還有妳的熱情。」他最欠缺的,就是對人事物產生的熱情。
「你可不要後悔。」優莉嘆息。
和她在一起的男人,應該不會有什么好日子過吧!
因為她向來是個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的任性女人,只不過天間徵行還沒有見識到罷了。
他說他喜歡她直接無矯的性子,唉,希望他會這么一直喜歡下去嘍。
第四章
他們選擇順其自然的發展,之後,當然是發展出超越友誼的男女之情。
但是漸漸的,天間徵行越來越不滿足,不滿足他常常找不到她,不滿足他不是她心目中所佔的第一位。
他發現,她從不黏人,黏人的一直是他,有時她還會露出嫌惡的表情,告訴他,她也需要私人的空間。
她很熱情,很直接,這他是知道的。開心的時候她會朝他衝過來抱住他,給他一記熱吻,若他惹得她不快,她會直接給他臉色看,一點也不怕他,
他們會一起看旅遊節目,這是忙碌的他從來不曾做過的事,如果對節目中介紹的地點感到興趣,她第二天就收拾好行李,一個人到目的地去旅行,知道他忙,她也不會纏著他要他陪同,不過,回程時總不忘帶名產回來給他嘗嘗。
說風是風、說雨是雨,這樣的她,更讓他著迷。
所以他開始緊迫盯人,開始耍賴,開始運用計謀。
首先,與她一同生活是他的目標,所以他刻意在她住處門口,等到三更半夜,直到她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看見他一臉憂鬱,地上還有一堆他抽剩的煙屁股。
「你、你怎么在這裏?」她被嚇到了。
「我找不到妳。」天間徵行把叼在嘴裏的煙丟在地上,用腳踩熄。
「我去泡溫泉,你在這裏多久了?」他看起來很累的樣子呢,不知道在這裏待了多久?
真是的,她最不能抗拒這種柔情攻勢了,糟糕,她不能淪陷得太快呀!
「沒多久。」他淡淡地回答,露出笑容。「看到妳沒事就好,妳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他在她額上印下輕吻,走人。
「等一下!」優莉叫住他,拉住他的手臂。「很晚了,你就在這裏過夜吧。」邀請的話就這么衝口而出,她自己也很意外。
沒讓得逞的喜悅表現出來,天間徵行嚴肅地看著她,嘆息道:「我是男人。」
「你在說廢話。」她瞪他。
「妳是天真還是真的不了解?我喜歡妳,若在妳住處過夜,我要做的不只是單純的睡覺而已。」他幹脆講明意圖。
沉默頓時在兩人之間漫開來,誰也不先開口打破這個僵局。
她當然知道邀一個男人在她住處過夜會有什么風險。
不過對象是他的話,她欣然接受。
她不說話,靜靜的掏出鑰匙開門,走進大門內後,才開口,「如果你堅持,我也不勉強。」她無謂地聳聳肩。
「這么沒有誠意?」天間徵行挑眉,手橫在門板上--這是避免她忽然把門關上,這樣他就失去一個好機會了。
「不要拉倒。」說著她就要關上大門。
天間徵行的反應則是快她一步的走進去。
這一晚,如他所願的,他們發生了親密關係,他也厚著臉皮搬進她的住所。
直到他把私人物品搬進她家、她的房間,優莉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引狼入室了!
但後悔也來不及。
兩人甜蜜的共同生活著,這讓天間徵行猶如身處在夢中,但他怎樣也沒有相到,有個麻煩正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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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優莉交往的事經媒體披露,傳到天間家長輩們的耳朵裏,加上他近來回天間本家過夜的次數銳減,引起長輩們的關切。
天間雄夫--天間徵行的父親召他回來,不動聲色的告知他,長島家要求提早完婚的事,這才讓他想起有這么一回事。
三年前,父親替他與長島家的千金訂下一門親事,當時他心裏盤算著迎娶長島家千金的附加價值,值不值得他付出婚姻為代價?
答案是肯定的,於是他同意父親的決定,雖然那女孩比他小上七歲,當年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小女孩,可他一點也不在意。
但現在他非常在意,在意得要死。
他想娶的不是那個未曾謀面的未婚妻,而是優莉!
所以他開始推托婚事,惹得父親十分不悅。
某天父親又召他回天間本家,他表面上答應會到,但心裏卻有別的盤算。
他拐了優莉一起回去。
當優莉踏進天間家豪宅時,她心裏打了個突。
「這是哪?」
「天間本家。」他沉著一張臉回答。
優莉嚇了一跳。「你帶我來這裏做什么?」
「見我父親。」他嚴肅的表情與平常相差甚大,讓她不禁憂心忡忡。
「為什么要帶我來見你父親?」她直覺不是好事在等著她。
天間徵行沒有回答,握著她的手,帶著她走到大廳。
大廳裏,上位坐著天間雄夫,那位高高在上,眼神銳利的男人,穿著居家和服,感覺神聖不可侵犯。
一旁還有天間家族中地位崇高的長輩們,不論男女,都是一身和服,相較之下,優莉一身簡便的棉質上衣配牛仔褲,顯得不莊重。
她愣了一下,到口的疑問全數吞回肚裏。
看這陣仗,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天間徵行跪坐在坐墊上,無畏的對上父親的注視,他體貼的拉了優莉一把,讓她坐在自己身旁。
「父親。」他語氣冷淡地喊了聲。
「天間家私人聚會,不歡迎外人。」天間雄夫銳利的眼光投射在優莉身上,不歡迎的口吻表露無遺。
接觸到他駭人的眼光,優莉不禁瑟縮了一下,好在天間徵行適時把手伸過來,握住她的,給她一個安撫的微笑。
頓時,優莉的不安在他的支持下消失,與他一起勇敢面對他父親的瞪視。
「父親,這位是優莉,我以結婚為前提和她交往中。」天間徵行一字一句,堅定的態度完全不為現場凝重氣氛所動。
「長島家的婚事不容你現在反悔!」沒得商量的語氣,天間雄夫斷然拒絕承認兩人的關係。「我也不許一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嫁進天間家。」甚至暗諷優莉不是好人家的女兒。
「我迎娶優莉的心意堅定。」天間徵行簡明的回答,希望父親了解他的決心。
「徵行,我是怎么教你的?」天間雄夫質問。「我說過幾次,情婦和妻子不能相提並論!」
天間雄夫的話像是一盆冷水,澆醒呆愣的優莉。
在他眼中,她只是天間徵行的情婦?!他根本不承認她!甚至連知道她姓名的意願都沒有!
優莉突然覺得冷,原本在天間徵行的支持下,她還有勇氣迎向天間雄夫打量意味十足的眼光,但現在,她根本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
「優莉是好女孩,我堅持娶她。」
「你說什么鬼話!」天間雄夫因為他的忤逆火氣都上來了。「一個好女孩會把自己的頭發染成那種顏色?我絕對不容許這種女人踏進天間家一步!」
連她的發色也是討厭的理由?
優莉一陣錯愕,但隨即想到,討厭一個人,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天間徵行正想解釋,她就開口了。
「我的頭發不是染的。」
天間雄夫這才正眼看她。
「我父親是法國人。」她淡淡地再道。
天間雄夫的眼神更犀利了。「混血兒?」
一般日本人對海外歸國的日僑總抱持著一種羨慕及崇敬的心態,但這在天間家是行不通的。天間家重視傳統,絕對不容許一個混血兒嫁進來。
「令尊、令堂在哪裏高就?」天間家另一個長輩詢問。
優莉冷眼看著天間家的長輩們,霍然明白無論她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打進他們的生活裏,讓他們喜歡她。
她釋然了,一開始意外天間徵行帶她來見他的家人,戰戰兢兢是必然的,但現在看開了,她根本不需要害怕。
「我母親過世了,至於我的父親,我從來沒有見過他一面。」她這一說,無疑是把自己的身世給說出來。
天間雄夫不禁氣得吹胡子瞪眼。
娶一個混血兒媳婦已經夠丟人,更何況她還是個私生女!
「我絕對不會承認你們!」
「我也不需要你的承認。」一股傲氣讓優莉逞強的開口,她微微一笑。「我沒有嫁進天間家當少奶奶的念頭,在座諸位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她神色自若的捧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潤潤喉。
她只是藉由這個小動作來掩飾內心的焦慮罷了,雖然心裏告訴自己不需要害怕,但誰能直視天間雄夫的眼神,說出這等叛逆的話呢?
「優莉。」天間徵行皺眉望著她,一臉的不認同。
「你安心去娶門當戶對的大小姐,我不會糾纏你的。」說完,她微微一鞠躬。「不打擾你們家族的私人聚會了。」連再見都沒說,她直接起身走出大廳。
她不馴的態度惹得天間雄夫跳腳。
「哪來這么沒規矩的野丫頭?徵行,我不許你跟這種沒家教的女人在一起,她連當情婦都不夠格!」
天間徵行沒安撫父親,連忙追了出去。
在天間家門口,他追上急於離開的優莉,一把拉住她,不讓她走。
「優莉!」
「不用招呼我。」沒有動怒,她笑容滿面的對他道:「你快回去吧,你父親應該有很多話要跟你說。」
「優莉,我無意使妳難堪。」聽也不聽她要他離開的話,他徑自解釋。
他知道,雖然表面上雲淡風輕,一副剛才什么都沒發生過的模樣,但她心裏的怨可不是這么容易化解的。
「什么難堪?沒有啊。」她揚起笑。「那都是事實,不是嗎?」
「什么事實?!」結果,反倒是她不在乎的語氣惹惱了他。「我帶妳回本家,強烈地向父親表達我要娶妳的念頭!為什么妳不支持我?甚至還在我父親面前說那些話?!」說她不會糾纏他,叫他安心的去娶別人……這么無關緊要?這么輕易就把他讓給別人?
「你明知道的,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改變你父親對我的觀感!我不只沒有和你相當的家世背景,還是一個父不詳的私生女,天間家不可能容許我這種女人當你的妻產 。 一
她語氣平穩,無謂的聳了聳肩。「無所謂,反正我也沒有嫁給你的念頭。」
「妳說什么鬼話?!」他震怒的大吼。
「一開始我就跟你說過,我不會成為任何一個人的,更不可能嫁給你,既然你家人已經替你找到門當戶對的對象,那我們……」
「妳住口!」光聽她這么說,他就憤怒得說不出話來,低下頭,他狠狠的吻住她那張可惡的嘴。
他知道她要說什么,他絕對不讓分手的話從她嘴裏說出來,絕不!
「那能怎么辦呢?」優莉壓下心頭那股酸澀,笑笑的對他說:「你要結婚了,總不能讓我當你的情婦吧,我是無所謂,不過你未過門的妻子會同意嗎?」
「妳一點都不在乎我要娶的女人,不是妳?」天間徵行瞇起眼。「情願當我的情婦?!」
優莉抿著唇,倔強地道:「我情願談一輩子的戀愛,也不要成為任何一個人的!」
因為好強,她說了讓自己後悔一輩子的話。
「好,就如妳所願。」天間徵行陰惻惻地道,「不過這輩子我都不會放開妳。」他怨、他怒,惱她為什么不爭取?只要她一句話,他可以放下天間家的一切,與她遠走高飛呀!
為什么她連獨佔他的念頭都沒有?!
他知道她害怕長久的關係會讓她受傷,所以她不惜早一步傷害別人,只是,難道她沒感覺到,在她推拒他的同時,自己也遍體鱗傷了?
他重重的吻她,甚至?破了她的唇。
「妳情願當我的情婦也不爭取,那好,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銘 鋁 銘
別在意,她不會受傷,沒關係的!
自從見過天間家長輩,不歡而散後,優莉就這么告訴自己,臉上的笑容反常的越來越多,對天間徵行的態度則慢慢變得冷淡。
就算看見他跟別的女人曖昧不清,她也沒有反應,還笑笑的請他們繼續,不用在意她的存在。
今天又是類似的情形,天間徵行約她到公司等他下班,一同去吃飯,再回她的住處,她同意,依約前往,但是一到公司就見他的秘書一臉為難,好似在思考要不要阻止她進去,她當沒看見,徑自走進天間徵行的辦公室。
一點也不意外的,她看見一個美麗的女人跨坐在他腿上,姿態很是曖昧。
「我打擾到你們了嗎?」優莉笑問。「沒關係,當我不在,你們繼續。」她坐到沙發上,蹺起二郎腿,喝咖啡吃餅幹,刻意忽略天間徵行臉上恐怖的表情。
「下去!」天間徵行忍無可忍的抽回被扯開的領帶,沉著臉要坐在他腿上的女人滾出去。
又是一個不滿意他分手而來糾纏他,要他回心轉意的情婦。
自從與優莉在一起,他就與之前交往的女人斷得一乾二凈,但總有人不甘心,到他公司或住處找他要求復合,就連他拿出快要結婚的借口都無法讓她們死心。
優莉至少見過三個女人來找他,但卻從來沒有發過脾氣,反而還笑得非常甜美
越想越不是滋味,他把怒氣發泄在不請自來的女人身上,轟出他的辦公室,然後他走到優莉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你生氣了?」她小心翼翼地問。
「對!我生氣。」他氣得想摔椅子、砸玻璃,但就怕會嚇到她,所以他忍下那股衝動。
「我不是故意打擾你的,下回我會記得等你辦完事再進來找你,對不起哦。」
她一副很抱歉的語氣,讓天間徵行聽了更是火冒三丈。
「我氣的不是妳的打擾!是妳為什么不把那女人抓去撞墻,叫她不要來招惹妳的男人?!」他氣急敗壞地吼著。
「我做不來那種事啦,況且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啊。」她笑笑的回答,仍是那副沒什么關係的表情。
天間徵行臉色很難看。「我有別的女人妳一點感覺都沒有?一點點在意的感覺都沒有?」
「我早就告訴你了。」優莉皺眉,看著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任性胡鬧的孩子。
「為什么妳總是這副該死的……不在意的樣子?」他挫敗地問。
他愛她的熱情,愛她的隨性,但卻沒想到,他恨的也是這些,彷佛一切都可以舍去,一切都不重要,他之於她,只是一個人生的過客而已!
如果她能透露一點點對他的在乎,他的心會踏實一些,但她不,從來不表露她對他的在意,她不是笑,就是當作沒看見,讓他覺得,他對她的一片真心付諸流水,得不到回報。
就算抱得再牢,也有股抓不住她的不踏實感。
「在感情上,沒有什么值得我在意的。」一旦在意了,就會要求更多,一要求就會受傷,對,會受傷。優莉心裏想著。
因為他,她已經打破不談戀愛的原則,還與他過著半同居的生活,這已經是極限了,也因為和他在一起,她見識到天間家對付她的手段--
她再也無法忍受那種窒悶的氣氛,再也無法忍受那一道道鄙視的眼神,所以她選擇不戰而退,她不求也不爭,直接放棄。
「如果妳夠愛我,妳會爭取的。」天間徵行悲痛地看著她。
「就算愛你又怎么樣?一樣不能改變你家人不歡迎我的事實。」優莉淡然表示。
但我可以為了妳放棄天間家的一切!放棄我從小到大汲汲營營不擇手段得來的
地位!天間徵行想這么對她大吼,告訴她,為了她,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但她呢?
她能這樣為他義無反顧?
一個計謀在心底形成,無論如何,他都要優莉在他身邊,說他自私也好,她又何嘗不是?反正,他是絕對不會讓她離開的。
「妳說得對,就算我們再相愛,依舊不能改變我不能娶妳的事實。」他苦笑。「我父親已經向長島家下聘了,下個月,我將迎娶長島家千金。」
「噢。」優莉一愣,隨即笑開,看不出她有一點難過的神態。「恭喜你。」
如果她這時候叫他不要結婚,他會不顧一切的帶著她遠走高飛,不再回來,但她沒有。天間徵行心痛的發現,她愛自己,比愛任何人都多,情願傷了別人,也要保護自己不受到任何傷害。
她一次次雲淡風輕的言語,傷得他的心滿目瘡痍。
「如果妳有了我的孩子,這一切會變得不一樣。」他語重心長地道。
「不可能的,我一直在吃避孕藥。」優莉笑著說。「利用孩子讓你家人接受我?我做不來。」
「我記得妳說過,妳沒有嫁給我的念頭,但同意成為我的情婦,是不?」天間徵行望著她,凝重地問。
「嗯。」她笑著點頭。
「我已經娶了個我不愛的女人,找個喜歡的情婦陪在身邊,我父親應該不會反對,如果,我未來的妻子同意妳進門,那么我與長島陽子結婚的當天,妳也一同搬進天間家,如何?」他知道這是一記險招,任何一個女人聽到他的要求都會拂袖離去。
但是優莉沒有。
她漾開一抹淡笑,點頭說:「好,沒問題。」
甚至沒有因為他將要娶別人,而表現出一點點傷感的情緒,她笑得好燦爛。
天間徵行心一擰,他以為,她多少會露出一絲吃味的表情,但沒有,完全沒有。
何時,他才能逼她走出自己的保護層裏?
天間徵行長長一嘆,無解。
第五章
她以為自己不在乎的,直到見著電視上轉播的豪華婚禮,心頭冒出的那股刺痛逼得她不得不承認,她是在乎天間徵行的。
這是什么原因?為什么她會覺得心痛得快要死掉了?
新娘好年輕,才十八歲,穿著傳統日式禮服,華麗昂貴的白無垢,靜靜的跪坐在尊貴英挺的天間徵行身旁,更是顯得嬌小可人。
而天間徵行也是一身和式禮服,袖口上繡著天間家的家徽,他面無表情,冷酷的面容如同在商場上面對敵手時一樣,沒有絲毫的喜悅。
她茫然的盯著電視,耳朵聽著記者介紹這一場婚禮,看著他們交換戒指,然後在飯店裏宴客。
不是說,她會笑著祝福的嗎?
她捫心自問,她真的不需要婚姻?
從小到大母親灌輸的觀念,她從來沒有懷疑過,但這一刻她卻遲疑起來。
媽媽說,婚姻是女人的墳墓,情願談一輩子戀愛,也不要走進婚姻裏,男人沒一個靠得住!
優莉,不要嫁人,一輩子一個人很好,媽媽不會騙妳的。
錯了!錯了!
因為愛一個人,想要守護他,所以才需要婚姻的保障,就算她告訴自己再多次,沒關係,不在意就不會受傷。
但那都是自己在欺騙自己!她受傷了,而且傷得好重,那么徵行呢?
他那么愛她,她連自己都傷害了,那么直接面對她的拒絕的他呢?他又是什么樣的心情?
當天間家派來司機接她時,她茫然的提著行李上車,到了天間本家,她默默的從後門進入。
心頭不禁涌上悲涼的感觸和滿心的不甘,為什么她要偷偷摸摸的從後門踏進天間家?
站在院子裏,她止住步伐,抬頭一看,望著天間家古色古香的院子裏,唯一的一棵楓樹。
楓葉,紅了,隨著寒風吹送一葉葉飄落地面,那畫面有說不出的凄涼,如同她的心。
依稀可以聽見前廳的熱鬧喧嘩,還有賓客的祝賀,突然問,優莉心頭涌現一股怨恨,她好恨,為什么受到祝福的,不是她和徵行?
明明她是這么的愛他啊……
她被仆傭不動聲色的送到天間徵行婚前所住的房間,他的小媽--也就是天間雄夫最年輕的情婦,早在房門口等她,告訴她天間家的規矩。
「我們做小的,不需要管本家的事,所有的事情讓大房去煩惱就好,唯一該做的,就是把自己的男人伺候得服服帖帖。」她交代的同時,還吩咐仆傭拿出一套套華麗的和服。
「在天間家活動,只能穿著和服,妳這一身寒酸的T恤、牛仔褲,絕對不能讓老爺看見,我知道妳在巴黎生活了二十年,應該不懂和服怎么穿,沒關係,天間家的仆傭都會幫妳。
「妳一定要記住,在天間家,男人不管家裏的事,所以就算被大房欺負了,也得咬牙忍耐,長幼有序是傳統,除非妳肚子爭氣,生個男孩給天間家添香火,不然就安分當個沒有聲音的女人。」
優莉就像個木頭娃娃,讓她和仆傭脫下自己「寒酸」的T恤、牛仔褲,換上一襲白色繡著祥鶴的和服,並替她扎好腰帶,梳好頭發。
毫無反應的跪坐在榻榻米上,她面無表情。
「很美。」小媽滿意的稱謨。「一直怕妳這頭金發梳起發髻不好看,想不到很適合妳。」拉她起身,對著鏡子調整優莉的腰帶,小媽又笑著說:「妳今天也算是嫁進天間家,白無垢妳是沒辦法穿的,那是大房才有的資格,這件白色和服妳就當成妳的嫁衣吧。」
這最後一席話,讓優莉有種被狠狠甩了一巴掌的感覺。
她這一輩子,都無法為心愛的男人披嫁衣?
待在房間裏,她腦子裏轉著無數念頭,到了深夜仍無法安睡,直到天間徵行帶著滿身酒氣回到房裏。
他的出現讓她震驚,心裏納悶,為什么他不去陪新娘子?為什么他會來到婚前所住的房間?為什么……
所有的為什么都吞回肚子裏,因為他朝她伸出手,她無法抗拒,直接撲進他懷裏。
她從不準他帶著滿身酒氣碰她的,但今晚她沒喝令他離她遠一點,反而,超越以往的熱情,吻得他幾乎招架不住。
「優莉,我第一次見妳穿和服,好美。」他邊笑邊打酒嗝,解開她方才好不容易才綁好的腰帶,把她放倒在大床上。
「不要說話,徵行,不要再說了。」她阻止他的讚美,熱情的抱住他,以前所未有的熱情燃燒他。「愛我……」
她難得的低語呢喃成功的留下他,讓他的新婚之夜在她房裏度過,而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則獨守空闔。
如果這是她留住他的唯一方式,那么她會做,是的,那么卑鄙的,一個人獨佔他,就算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也搶不回天間徵行。
她見過那個女孩--長島陽子,一個可愛善良的女孩,但她無法喜歡一個分享她男人的女人,她好恨!
只不過出身比她好,憑什么得到徵行?
可今天這種局面是她造成的,如果她爭取,徵行一定會娶她,就算不是什么豪華婚禮,至少,她是幸福的。
現在她唯一能留住徵行的方式,就是當一個人人唾棄的壞女人,迷住他,讓他無法去找那個女人,徹底破壞他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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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她獨自一人在床上醒來,手往旁邊的位置一摸,冷的。徵行已經離開了啊。
說不出心頭的悵然,優莉以床單包覆住赤裸的身軀,到浴室淋浴,梳洗完後,她招來經過房門口的女仆,協助她穿上繁復的和服。
「徵行呢?」她忍不住問。
「少爺一早到公司去了。」女仆恭敬地回答。
優莉一愣。「到公司去了?」沒有去度蜜月嗎?新婚隔天就到公司,這……
「優莉小姐,要用早餐嗎?還是我幫您送到房間來?」
「不用了,帶我到餐室去。」她想了下,決定到餐室用餐。
她詢問了女仆的名字,知道她叫夏美,很年輕,今年才十九歲,她母親是天間夫人的伴婦,所以年紀輕輕就學會很多東西,就連幫人穿和服都很利落。
在夏美的帶領下,優莉緩緩走出房門,踩著木屐,她很不習慣的走著。
行經楓紅片片的院落,她意外聽見爭執的聲音,定眼一看,其中一人竟是長島陽子。
於是,她要夏美先走,自行留在原地,找了個足以遮蔽身形的地點,偷聽。
接著她發現,與陽子爭執的對象,是對她呵護有加的兄長--長島光。
再定神聆聽他們爭執的內容,她才赫然發現,她十野優莉是他們兄妹爭執的導火線。
但她與他們的距離過遠,她聽不清楚他們談了什么,只看見長島光臉色一沉,一副心痛難當的模樣,然後調頭離去。
她好奇他們兄妹說了什么,但她不想向陽子詢問。
「優莉,妳站在那裏夠久了。」輕輕柔柔的嗓音傳到優莉耳中。「妳過來,我們聊聊。」
聽了陽子說的話,優莉是一肚子火。
用這種高高在上的語氣叫她過去,幹么?當她是什么?
優莉很生氣,但不知為何,她就是無法抗拒陽子的意思,乖乖的走過去,但表情可是十足十的心不甘、情不願!
站在楓樹下,陽子抬起手,一片剛飄落的楓葉落到她掌心。
優莉看著她,不情願的承認,穿著和服的她,確實有那種主母架式,雖然只有十八歲,但她不笑的臉……就是會讓人折服。
她討厭自己對陽子也有那種感覺,明明她們是另一種形式的對手,而且未來會拚個妳死我活。
她不想認輸,所以臉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沉默在兩個女人之間流轉,誰都沒有先開口。
陽子把那五葉紅楓放進腰帶裏,才緩緩道:「妳不用把我當成死敵,優莉。」她的口吻有一絲淡淡的笑意。「妳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和徵行,除了名義上的婚姻關係,沒有別的了。」
「妳……這話什么意思?」優莉心中打了個突,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嘆口氣。「優莉,我很羨慕妳。」她欽羨的口吻讓優莉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見她一臉茫然,陽子原本淡漠的小臉浮上一抹笑意。
「妳可有問過徵行娶我的原因?」
「當然是因為大老爺中意妳這個門當戶對的媳婦!」優莉口氣不免衝了起來,而且還帶著怨懟。
她輕輕的笑出聲。「妳真的很幸運,優莉。」
優莉全然不解,為什么她態度那么差,長島陽子還笑得出來?
「妳有一個愛妳,而且不擇手段也要留妳在身邊的男人。」陽子嘆道。「如果妳願意去問徵行,一定可以得到讓妳滿意的答案。」
「我不懂妳在說什么。」優莉皺起眉頭。
「同為女人,我當然明白妳不開口的原因。」她微微一笑。「優莉,在答應嫁給徵行之前,我與他有了協議,這協議包括,除非我們愛的人問了,才可以告知我和他結婚的內情,今天要是換成別的女人,一定早就問了,不過我想,依妳倔強的個性,到死的那一天,妳也不會去問徵行,所以我就雞婆的告訴妳,我和徵行的協議。」
不等優莉發出任何詢問的聲音,陽子就開口解答了。
「徵行認定的妻子只有妳,就算天間家長輩不認同,他也只要妳一人,但妳對你們之間被反對的事卻完全不在意,於是他急了,他只要妳,也知道天間老爺要拆散你們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甚至不惜傷害妳來達成目的。
「優莉,徵行娶我,是為了應付天間老爺,讓妳委屈在他身邊當個沒名分的情婦,是在保護妳,保護妳不被天間家殘忍的手段侵擾,妳的工作、名譽,還有貞潔。
「天間老爺對兒子娶進門的媳婦有諸多要求,卻對帶進家門的情婦沒有任何意見,多虧了天間家的傳統,才讓我們想出這一個辦法來,可卻也委屈妳了。」
「這、這算什么?」優莉沒想到,他們的婚姻竟然另有內情。「就算我搬進天間家,當了天間徵行的情婦,這又有什么差別?」
「當然有差別。」陽子理所當然的回答。「優莉,只要妳為天間家生下繼承人,就算老爺再不喜歡妳,也會看在孫子的份上,承認妳是天間家的一分子,而徵行只要在這時表示他只要妳,天間老爺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給妳名分--不過除了這些之外,徵行娶我還有另一個目的。」
她笑笑的看著呆愣的優莉。「因為妳從不吃醋,他想讓妳嘗嘗那種醋意翻騰的滋味,所以他下了這步險棋。」
聽了半天,優莉才搞懂她在說什么。
「所以,妳嫁給徵行,只是為了幫我們?直到我懷了徵行孩子的那一天為止?」
陽子笑道:「妳總算搞懂了。」
「那妳呢?」優莉不懂。「為什么妳會願意做這種犧牲?如果不愛徵行,為什么妳會嫁給他?」
優莉的疑問讓她一愣,原本挂著的淺淺微笑也在這一刻消失。
「我嫁給什么人,都沒有任何差別了。」她淡淡地道。
聞言,優莉心一驚。
發生過什么事,讓一個才十八歲的女孩說出這么,這么絕望的話來?
「礙於身分背景而不能在一起,這種痛,我已經領教過了。」陽子嘆道。「身為長島家的女兒,我沒有選擇自己丈夫的自由,我了解不能跟心愛的人廝守的痛,所以我答應徵行,幫他多爭取一些時間,我想這樣,至少我和他之間,有一個人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我心裏也會好過些,而且讓我有事可做,就不會再想著要去死了!」
她說得雲淡風輕,優莉卻是聽得膽戰心驚。
「陽子……」這一刻,對她的怨、妒,全部消失無蹤。
「不當天間徵行的正妻,也許是件值得慶幸的事。」陽子對優莉如此說道。「如果妳想打破我們三人這種奇怪的關係,妳應該知道要怎么做的,對吧?」
知道,她當然知道!
她肚皮得爭氣點,否則,他們會一輩子這么糾纏下去。
因為陽子不可能孕育徵行的孩子,只有她才有這個機會。
「陽子。」
就在她們談話還未告一段落之際,一道拔高的刻薄嗓音傳來。
她們回頭一看,是雍容華貴的天間夫人。
「原來是優莉。」天間夫人朝優莉點了點頭,客套地問:「早安,用過早飯了嗎?」
「還、還沒。」
「想吃什么交代廚房一聲即可,今天妳要上班嗎?」
優莉這才想到,她今天有個客戶約了做造型。
「對,我待會要出門。」
「我會安排一輛車給妳出入用,有需要盡管交代陽子。」
一直覺得天間夫人客氣得很詭異,到後來,優莉才明白原因所在,因為天間夫人的客氣,就像在招待一個客人。
「陽子,我有事情交代妳,跟我來。」天間夫人面對陽子的神態,則是十足的威嚴和不容反駁。
「是。」陽子低著頭應答,乖順的跟在她身後。
優莉按捺不下心中的好奇,於是跟了過去,偷看。
她躲在柱子旁,看見天間夫人和陽子跪坐在長廊上,好半晌,才聽天間夫人開口。
「妳是天間家的女主人,遲早這整個家要交到妳手上,沒有什么新婚不新婚的蜜月期,天間家不興那一套!我現在就一一教妳,首先,要指使家仆打掃做得徹底,就得自己先了解天間家的一磚一瓦,別以為我這婆婆在刁難媳婦,也別認為妳是長島家的千金就可以不做家事,嫁進天間家,身為天間家的主母,就得面面俱到,沒能讓妳耍大小姐脾氣。」
「是,我知道的。」陽子沒有表情,點頭稱是。
「很好。」天間夫人滿意的點點頭,指著榻榻米上擺著的臉盆和抹布。「妳就用抹布,把這家裏的地板擦幹凈,不會有任何人幫妳,聽清楚了嗎?擦完再到茶室來,讓我看看妳的茶道學得好不好。」
天間夫人一離開,陽子就開始動手。
她拿起繩子把寬大的和服袖子綁好,拿起臉盆中的抹布,擰幹,默默的趴在地上,一吋一吋的抹著地板。
「陽子……」優莉情不自禁的走到她面前,跪坐在地板上。「我幫妳。」
「優莉。」陽子長長一嘆。「為什么妳在這裏呢?妳不是有事?妳快吃完早飯出門吧,這裏有我就可以了。」陽子打發她走。
但是優莉怎么能走?
她親眼看到陽子是怎么被婆婆刁難的,她原本不用承受這些啊!
「優莉,妳不用自責。」陽子看出她欲言又止的原因,微微一笑。「有這些瑣碎的事情做,可以讓我忘掉一些不愉快,妳快走吧,妳在這裏讓老夫人看見,恐怕會讓我不好過。」
「難道妳答應嫁給徵行之前,不曾打聽過天間家是……」
「我早就知道了,我答應徵行時他還再三詢問,告知我天間家媳婦要做的事情,我明白,而且也答應了,是我自己要這么做的。」
「陽子……」
「妳快走吧。」陽子不由分說的推了她一把。
優莉嘆息,茫然的走到餐室。
「優莉小姐,飯菜已經冷了,我到廚房幫您熱一熱。」夏美連忙張羅她的早餐。
「不用了。」優莉揮揮手,示意她別忙,跪坐在桌前,食不知味的吃著冷掉的早飯。
用完早餐,她回到房裏,換下一身累贅的和服,穿上輕便的衣裳,再套上厚厚的大衣抵禦寒冷,走出房門。
「優莉小姐,這是您的車鑰匙。」夏美恭敬的把車鑰匙交給她。「車子已經開到門口了。」
接過車鑰匙,優莉離開房間,行經庭院時,她看見陽子那嬌小的身子奮力的趴在長廊上,辛苦的擦拭著木質地板。
突然感到一陣鼻酸,她低下頭,不敢再看一眼,直接走出天間家大門,上了車,快速的把車子駛離。
只是因為……陽子她希望,至少,徵行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不像她一樣,和喜歡的人分開……
徵行就只是因為愛她,要擁有她,要保護她,所以娶了陽子,讓陽子承受這一切。
明明最無辜的人,是陽子啊!
一個十八歲的無憂千金小姐,她可以選擇過更好的生活,不必理會天間徵行那荒謬的協議,但是她答應了,沒有任何怨言。
原以為,徵行對陽子,有那么一點喜歡,所以她怨,她嫉妒,甚至卑鄙的想要獨佔徵行,不讓他去陽子房裏。
優莉現在才驚覺到自己有多自私。
她推拒徵行的示愛,拒絕嫁給他,還笑著告訴他,她不會吃醋,一點也不會在意。
但卻在他娶了別的女人,才發現自己強烈的嫉妒和佔有欲!
她明明不要他跟別人在一起,為什么還要把他往外推?
而,他愛她愛到不惜利用一個無辜女孩,他明明不是這么狠心的人,都是因為她……
如果連利用陽子的事都做得出來,那么離開天間家他也一定也辦得到!
優莉後知後覺的發現,其實只要她爭,徵行就是她一個人的。
都是因為她自私,她不要傷害自己,但還是深深的傷了,而且還拖了兩個人下水。
就算下地獄也不夠彌補她一身罪孽。
再也忍受不了良心的苛責,她方向盤一轉,把車子停在路邊,趴在方向盤上嚎啕大哭。
哭了至少半小時,她才抽抽噎噎的拿過副駕駛座的皮包,掏出避孕藥,搖下車窗丟出去。
然後發動車子,看也不看那盒被遺棄的避孕藥一眼,心中已有決心--
第六章
京都的春天,籠罩在櫻花花海裏,美不勝收。
看了七年這樣的景致,優莉還是會為那浪漫的櫻花雨折服,怎么也看不膩。
她在京都的小小工作室旁,就有一棵長得高大、枝葉茂密的櫻花樹,每年四月,櫻花綻放的季節,她都會忙中偷閒在櫻樹下鋪上長巾,一邊吃便當、喝熱茶一邊賞櫻。
而與她一同賞櫻的,七年來只有一人--陽子。
這是優莉在搬進天間家前始料未及的,原本她還怨恨著陽子,這七年來卻與她情同姊妹。
「等很久了?」陽子穿著外出和服,提著餐籃來到--當然是在天間家司機的護送之下。
優莉笑著朝她揮手,拍拍身旁的位置。
陽子淺淺一笑,礙於身上穿著綁手綁腳的和服,只能端莊的跪坐著。
打開餐籃,把天間家大廚拿手的櫻花便當一一取出,優莉看了食指大動,不等陽子把東西放好,直接拿了一個飯團吃起來。
「我等得好餓喔!」一邊喊餓一邊大口咬飯團,優莉的舉止稍嫌粗魯。
陽子微笑,放好東西後,伸出青蔥玉指,拿了個壽司卷,小口小口,十分秀氣的吃著。
優莉看見她的小手柔嫩如少女,心裏可是得意得很呢。
不能幫陽子承受天間夫人的刁難和苛責,優莉一直很自責,這七年來,陽子不斷的做著瑣碎的家事,連冬天也要把手泡在冷水裏擰幹抹布,擦拭天間家裏擺設的古董。
雖然她不用再像七年前剛與天間徵行結婚時那樣,得辛苦的趴在地上抹地板,也獨當一面,承接下天間家女主人的重擔,但未替天間徵行生下一兒半女,仍讓她吃盡了苦頭。
優莉不忍她受這種苦,可卻又無能為力,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讓陽子輕松一下。
陽子從頭到腳的全身保養,優莉從不假他人之手,不許陽子反對,強迫她每星期到自己的工作室固定做一次全身保養,她才沒有因為那些粗重的家事累出一身病,還有滿手厚繭。
想到就開心,成就感十足!優莉心情好,連食欲也跟著旺盛。
看她開心的吃著賣相佳、味道好的便當,陽子眼神沒有忽略她拿的任何一樣美食,直到吃了五分飽,陽子發現--
「優莉,有妳愛吃的味噌青花魚,妳為什么不吃?」
天間家不外傳的味噌,一直是優莉的最愛,每天早飯都是喝味噌湯配白飯,而她都能好胃口的吃掉兩大碗。
其實只要有味噌,她那一餐的胃口都會特別好,但是今天的她很反常。
「突然想吃別的東西嘛。」優莉皺了皺眉。「總覺得最近大廚煮的味噌料理怪怪的,不合我胃口。」
「哦?」陽子拿起保溫瓶,倒了杯熱茶喝。「優莉,妳是什么時候把避孕藥丟掉的?」
「噗--」優莉被塞進嘴裏的豆皮壽司噎到,狂咳不止。「陽子!妳問這幹么?!」好不容易順了氣,她臉紅脖子粗地問。
「一直覺得奇怪,為什么從來沒聽見妳懷孕的消息,所以懷疑妳還在避孕罷了。」陽子悠閒的語氣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哦!
「我早就沒在避孕了。」臉紅只是一開始,優莉也很敢跟她聊,大方地道,「我也很奇怪為什么自己沒有懷孕,明明就沒在避孕,我還懷疑是天間徵行有問題--可他每年的健康檢查報告都很正常,我也一樣,但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們就是沼有辦法造人成功。」她皺眉。
「有問過醫生嗎?」陽子繼續喝茶。
「有,醫生說是壓力太大的關係,所以才沒有受孕,可壓力?我知道自己是魯了點,卻不知道原來這已形成一種壓力。」
「有時候是因為緣分的關係。」陽子淡淡地道。「老天爺不想這么早送孩子給你們。」
「大概吧。」優莉聳聳肩,繼續吃東西。
看她好胃口的吃光大半的食物,陽子不禁皺眉。
大廚準備了足夠四個人吃的分量給她帶來,結果優莉一個人就解決一半,她突然大增的食欲讓陽子不明所以。
「優莉。」
「嗯?」
「該去看醫生了吧。」
「嗄?看什么醫生?」優莉茫然地問。
「婦產科醫生。」陽子面無表情的回答。
「看婦產科幹么?」
「妳懷孕了。」陽子看著她,嚴肅地道。
「哈哈哈,我是很想,但並沒有。」她笑答。
「妳確定?」陽子不動聲色地,拿了個包有味噌內餡的飯團遞給她。
優莉不疑有他,拿了直接咬下去。
「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只不過我生理期一向很亂,兩、三個月不來是很正常的,加上我最近又忙--嗯,這是什么東西?」優莉臉立刻皺起來,吐掉嘴裏的飯團外,還覺得惡心的吐了起來。
「看吧。」陽子一副不出我所料的模樣。「妳一向喜歡味噌,現在卻連聞到都不行,這應該是害喜的症狀。」
「嗄?」優莉嚇呆了。「怎、怎么可能?!」
盼了那么久都沒消息,她都快要絕望了,怎么突然、突然有了呢?
「想知道答案,走一趟婦產科就知道了。」陽子開始收拾一地的杯盤狼藉,還把優莉扶到工作室裏坐好,囑咐她不要亂動。
優莉傻傻的坐在工作室裏,直到陽子收拾好一切,領著她坐上出租車,兩人一同到婦產科挂了號。
天間家女主人帶著十野優莉到婦產科挂號,這引起醫院的高度重視,立刻將她們迎進貴賓室,由婦產科主任親自為優莉檢查。
「天間夫人,優莉小姐確實懷了身孕,一切正常。」奇怪的,婦產科主任不是向優莉報告,而是先來告訴陽子。
「嗯,很好。」陽子是真的覺得很好,所以欣慰地點頭。
不知道徵行知道優莉懷孕了,會有多高興?
「那……我是不是應該告訴優莉小姐這個孩子不能留?」
婦產科主任的提議讓陽子變了臉色。
「你敢動優莉的孩子,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她沉聲警告。「今天我帶優莉來的事情,我不希望傳出去。」必須保護好優莉。
「是,我們知道了。」
當優莉知道自己懷孕,她簡直是不敢相信,甚至激動得掉下淚來。
「我有了?!陽子,妳沒騙我?」她抱著陽子,哭成了淚人兒。
「是真的,別哭了,孕婦哭對胎兒不好。」陽子溫柔的擦掉她臉上的淚水,笑著說。
「陽子,拜托妳先不要告訴徵行,好不好?」優莉抽抽噎噎地道。
「為什么?」陽子認為這個好消息應該要告訴天間徵行才對。
「我的寶寶現在才六周大,我希望等穩定一點再告訴徵行這個消息,我的體質那么不容易受孕,我怕自己保不住這個孩子,如果不小心沒了,我不要他跟我一起難過。」
「妳--」陽子看著她,一臉的不讚同,但還是沒轍,嘆息著點頭。「我答應妳。」
「謝謝妳,陽子。」對她,優莉有說不盡的感謝。
撫著平坦的小腹,優莉不禁在心裏祈禱--
如果這一胎是男孩,她就會求徵行去把陽子的情人找出來,這樣,陽子一自由,就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了,而且她懷了男孩,才能讓長輩們沒有任何理由的、不再刁難陽子的放她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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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什么好事嗎?」天間徵行受寵若驚地問。
因為優莉對他太好了,他反而覺得奇怪。
「對你好不行嗎?」優莉皺眉。「原來你喜歡我對你兇殘一點,那好。」她難得想展現體貼的一面,坐在他腿上喂他吃水果,他不領情,那就換他伺候她吧!
一口吃掉手裏的草莓,她把洗好待剝的葡萄整盤放到他手上,命令道:「剝給我吃!」
孕婦要多補充一點營養,葡萄鐵質最豐富了,但是她懶得剝皮,當然就由孩子的爸來幫她服務服務。
「妳這樣我還習慣一點。」天間徵行大笑。
要不是她現在是孕婦,必須重視胎教,她絕對會狠狠的咬他再踹他,但她只有把眼珠橫過去瞪他,張嘴吃他剝好喂到她嘴邊的葡萄,小小故意的咬著他手指而已。
天間徵行笑著,沒有抽回手,寵溺的任她爬到他頭上。
七年的時間,把他原本銳利的棱角磨去,在商場上,他霸氣依舊,但已褪去年輕時的血氣方剛和目中無人,天間商社在他的經營下屢創佳績,原本他在董事會的地位還需要天間雄夫在背後推波肋瀾,但現在的他已經完全獨當一面,在董事會裏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即使沒有父親在背後撐腰,也能打下一片天地。
工作上得意,情場卻失意。
七年了,優莉依舊不說愛,不曾表現出她的在意,甚至不曾詢問他娶陽子的理由。
他多么希望她能多在乎他一點,就算蠻不講理也好,至少那也是表現她對他在意的一種方式,但沒有……
「唉--」
「你嘆什么氣?」她抬眼瞪他。「幫我剝個葡萄就這么心不甘、情不願啊?」
「就算拿盆熱水來,叫我幫妳洗腳都可以!」他手沒停,殷勤的服務。「不過妳能不能對我表現一下妳的在意?」
「在意?」她好笑的挑挑眉。「這樣夠不夠?」她一手攬著他的頸子,扯過來給他一記火辣的熱吻。
當然,對心愛女人沒有定力是男人的通病,天間徵行被吻到呼吸紊亂,眼神一沉。
「妳、妳不能老用這一招!」非得克制自己,不能被她的美人計拐了去。
「哪一招呀?」優莉信手拈來一顆草莓,含在嘴裏,哺喂他一同享用,誘拐的意圖很明顯。
天間徵行沒有任何抵抗的張嘴吃掉她親「口」送上的甜點,雖然有種被拐的感覺,但是這種拐法,是全天下男人都無法抗拒的。
「就是這一招。」他嘆息。
「呵呵……」他拿她沒轍的表情讓優莉開懷大笑。「我也跟你說過,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呀!」她又吻他,吻得他欲罷不能。
「我會不會到死那一天都聽不到妳親口說愛我?」他自暴自棄地道。
「你少亂講話!」她生氣地瞪他。「不準在我面前提這么不吉利的字眼!」
頓時失了和他打情罵俏的興致,推開他,優莉整理身上散亂的和服,閃到房間一隅生悶氣。
和她的氣呼呼相反,天間徵行開懷大笑。
說他壞心也好,她都生氣了他還笑得出來,那是因為,這是她頭一次這么明白的表示她對他的在乎。
嘴巴沒說,但她的行動,他看見了!
「優莉,對不起。」他撒嬌的從她身後抱住她,滴在手背上的溫熱液體,讓他心折的嘆息。「不要哭。」把她的頭壓進懷裏,他輕聲安慰。
優莉沒有安全感,與她相依為命的母親過世後,她一個人了無牽挂,過著自由自在的日子,心裏沒有人,自然不會有任何牽挂,直到他強行進入她的世界,成了她的牽挂,讓她沒有安全感。
就算嘴巴逞強不說,也對他態度兇狠,但心底最深處那對他的在乎,是絕對有的,否則她不會沒名沒分的待在他身邊,還一待就是七年。
這七年來,她從二十歲的年輕女孩,蛻變為成熟嫵媚的女郎,在時尚圈子裏,追求她的人不計其數,其中不乏條件與他相當,而且不在乎她出身的男人,就連男方的家人也喜歡她,不在意她現在是他天間徵行的情婦,更不在乎她私女生的身分。
但她都沒有離開,一直待在他身邊。
是感動,但也怨,明明愛他,卻又絕口不說愛,這么硬的脾氣,這么倔強的個性。
他對優莉又愛又怨,如果她願意親口對他說……即便隨便一句我想你也好,他會高興上好幾天的。
「走開啦你!」優莉鼻音濃重的揮開他。「我不要跟你說話!」
「優莉。」嘆息再嘆息,見她不理他,天間徵行幹脆把她抱滿懷,放倒在床上,強健的身軀壓著她。「跟我說話,好不好?」
「不要看我!頭轉過去!」女王般的口氣。
那是因為她眼睛哭紅了,她不要他看,也不要他笑她。
「傻瓜,我是跟妳開玩笑的,我怎么舍得先死留妳一個人?」他語氣好溫柔,落在她臉上的吻也好深情。「我不會像妳媽,留下妳一個人。」
他的耳邊細語,松懈了優莉的心防,她掉著眼淚,一邊搥打他,「我討厭你惡劣的玩笑!」
「不會了,對不起。」他再三保證,吻了又吻,卻怎樣也止不住她滑落臉龐的淚水。
她一邊哭,一邊捧著他的臉吻他,像要證明他存在似的,他也任由她吻,沒有拒絕。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很快的,幾個吻發展成激烈的交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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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子搞不懂,為什么優莉要瞞著天間家她懷孕的事。這種事應該不需要瞞呀。
這個疑問,在第一回陪同優莉到婦產科檢查後的兩個月得到解答--
「不論是男是女,我都要離開天間家,找一個沒人找得到我的地方生下我和徵行的孩子,差別在於--如果我懷的是女孩,恐怕孩子無法出世,在她出世前,天間家長輩就會想盡辦法逼我拿掉,如果是男孩,一生下我就會失去。」優莉做了最壞的打算。「很有可能,我根本守不住自己的孩子……」
「怎么會呢?」陽子不懂她在想什么。
「陽子,妳以為徵行盤算的念頭,天間家其它人沒有想過?如果我和孩子的存在威脅到天間家和長島家的和諧,妳認為他們選擇的人是誰?」
陽子這才想到,因為天間徵行在結婚當天接優莉進門的事,引起她兄長和家人的不諒解,而長島光就在這七年內陸陸續續把天間家借貸給長島家的資金還清,長島家的聲勢近年來甚至逐漸有追上天間家的局勢--
天間家已經沒有任何制衡長島家的條件,如果優莉懷孕了,要求扶正,天間家怕的是,就算陽子同意,也會引起長島家的反彈,兩權相衡之下,天間家肯定選擇犧牲沒有任何家庭背景的優莉。
「這樣一來,即使是女孩,我還是可以把她安全的生下來,平靜的撫養她長大,就算不能姓天間也無所謂,只要她平安,不過如果是男孩,就多了一個籌碼,陽子,我必須生一個男孩,才能讓妳自由啊!」
突然涌上一股鼻酸的感覺,陽子嘆息。
她還以為優莉想要生男孩,是為了盡快扶正自己的名分,想不到--優莉在乎的是她的自由。
「優莉……」
「我和徵行虧欠妳好多、好多,如果可以,我願意為妳做任何事。」優莉眼眶泛紅。
「不需要幫我做什么,妳能夠和徵行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心願。」陽子衷心祝福。
「但是我卻想為妳做一些事,至少……能讓妳快樂的事。」優莉咬著唇,腦子裏又想起這些年來陽子所過的生活,那原本是她該承受的。
天間夫人對陽子的苛刻,她全都看在眼底,對陽子的虧欠,不是一句對不起和感謝就能了事的。
陽子為她做了這么多,她也想為她做一些事回報她,只要陽子能夠開心,她一定盡全力去做。
因為這七年來,她從沒看過陽子真心的笑,也沒看過她在重重壓力下委屈的哭,連躲起來偷哭都沒有過,她只會在楓紅的季節,坐在天間家臨靠院子的廂房裏,默默看著未轉紅的楓葉出神,久久不發一語。
是在思念她那無緣的戀人吧!
陽子笑著嘆息。「優莉,妳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顧自己,等徵行從北京出差回來,妳再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嗯?」
「嗯。」優莉撫著尚未隆起的小腹,臉上漾著充滿母性光輝的笑容。
懷孕十三周,她的肚皮仍然平坦,看不出任何妊娠跡象,身材曼妙得一如少女。
但剛才超音波照出她肚子裏的寶貝,是一對健康的雙胞胎。
為了她肚子裏的孩子,為了陽子,也為了徵行和自己,無論如何,她都要保住肚子裏這對得來不易的寶貝。
徵行一回來,她就要告訴他這個好消息,他如果知道她懷了雙胞胎,真不知會有多開心呢!
第七章
「我會不會到死的那一天都聽不到妳親口說愛我?」
想不到一句玩笑話,竟差點成了事實。
天間徵行在飛機抵達機場後,獨自駕車回家,卻在半路上與酒醉逆向行駛的貨車撞個正著,他連人帶車被撞翻在路旁,幸而他駕駛的藍寶堅尼,安全氣囊及時彈開,加上他有係安全帶的好習慣,才緩下撞擊力道,不過變形的車頭仍把他的脾臟壓破,目前他在手術房裏接受急救。
優莉一得知消息,匆匆忙忙趕到醫院。
守在手術門外,她沒有掉一滴眼淚,陽子看了很擔心。就怕她傷心過度傷了身,也影響到肚子裏的孩子。
天間徵行從手術室被推出來,但人未脫離險境,所以被安排住進特等加護病房。
優莉不顧所有人反對,堅持要待在他身旁,直到他醒來為止。
陽子同意,只交代她不要太過勞累,便帶著其它不相幹的人離開醫院回本家休息。
握住垂放在病床上的大手,優莉不敢相信,一向生氣勃勃的他,會這么虛弱的躺在病床上,緊閉雙眼,看也不看她一眼。
「徵行……」看他腹部包著紗布,她不禁悲從中來,眼淚滑落。「你快點醒來……」
*到現在她仍不相信他會這樣靜靜的躺著,一句話也不跟她說。
明明他下飛機時還開心的打電話給她,告訴她,他回來了,當時她還笑著消遣他回來幹么跟她講?
一如以往的拌嘴,但不過短短幾分鐘,他就發生這么重大的車禍……
而且可能再也醒不來!
優莉心痛如絞,握著他的手啜泣。
「徵行,你要醒來……你不能這樣一覺不醒,快醒來!」她抽抽噎噎地,一邊哭一邊對他說話,但他緊閉著雙眼,沒能回答她。
她痛哭出聲。
腦子裏浮現這七年來的點點滴滴,他是如何的對她百依百順、體貼溫柔,他對她說過的每一句情話,她都記得……
我會不會到死那一天都聽不到妳親口說愛我?
這句玩笑話閃進她腦子裏,讓她徹底崩潰。
「不可以,徵行!你不可以死,快醒來!我、我有寶寶了,是一對雙胞胎,你不能再這么睡下去,你說過要給我幸福的未來,你答應過我要幫陽子找回她的快樂,
沒有你,我不行的……徵行、徵行,我好愛你,你快點醒來……」
她哭得柔腸寸斷,這一刻大徹大悟,在他耳邊不斷說著他一直期盼聽到的情話,只要他醒來,她什么話都說,不再把話藏在心底,讓他傷神了。
哭得累了,優莉頭枕著病床,握著天間徵行的手,哭著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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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天間徵行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陽子送了早餐過來,勸她回去休息一下,優莉不肯,說什么都不離開天間徵行一步。
怕她生氣動到胎氣,陽子也不好勉強她,默默的陪在她身旁。
來探病的人絡繹不絕,陽子是天間徵行名義上的妻子,所以自然是由她去應付那些訪客,即使優莉心裏不是滋味,但也無能為力。
她也想……以徵行妻子的身分讓別人知道自己,不論是何種場合都好,所以這些年來,她不願陪同他出席任何公眾場合,就是不喜歡那種遭人奚落的感覺,也不想讓嫉妒啃蝕她的理智。
她一直想的,是一個正式的名分,嘴巴上說不在意,都是騙人的。因為是他,所以她才在意啊!
意外的,下午來了個訪客,讓陽子和優莉驚訝不已。
是長島光,這七年來,他一直不斷在臺灣、大陸開疆辟地,甚少回日本。
他對天間徵行的仇視是有目共睹的,兩人見了面絕對是鬥個你死我活,甚至在生意上,他還會扯天間家後腿,這都是因為天間徵行虧欠了陽子,讓他心生不滿。
但今天長島光特地回到日本,還來採訪天間徵行的傷勢,他的友善讓人十分意外。
「哥。」陽子輕輕地喊。「你回來了。」
長島光不茍言笑的面孔在面對妹妹時就不一樣了,他笑著攬過陽子的肩膀,說著兄妹的體己話。
優莉與長島光不是不熟,甚至算小有交情,但今天她沒有心情打理她的人際關係,她的眼淚到現在都還沒有止住。
長島光體貼的把手帕遞給她。「擦把臉吧。」
優莉默默接過,擦掉臉上的淚水,仍不發一語。
「妳別擔心,他一定會醒來的。」長島光出言安慰她,讓優莉驚訝的抬頭看他。
全天下最巴不得天間徵行死的人,應該就是他了,可是怎么……
「我可不希望天間徵行出什么意外,他身上可是背著兩個女人的幸福,我也不容許他拍拍屁股一走了之。」長島光笑說。「優莉,這家夥知道自己的責任,不會就這么走的,況且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與他討論,就等他醒來。」
他與天間徵行雖然是敵手,但在某方面卻又有共識,對彼此也是欣賞的。
他的安慰讓優莉稍稍安心,但天間徵行尚未有醒轉的跡象,仍令她憂心忡忡。
第三天--
就在優莉握著他的手,一邊流淚,一邊說著情話時,天間徵行緩緩張開眼睛。
「徵行,我愛你,快醒來!我和孩子都需要你,不要丟下我們……」
他還以為自己置身在夢中,直到身上的傷口傳來陣陣刺痛感,他才明白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的優莉,在他耳邊說愛他,還有,她有了他們的孩子。
「我、我都聽見了,優莉。」沙啞的嗓音幾乎讓人聽不真切。
優莉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躺在病床上,虛弱地對著她微笑的天間徵行。
「你終於醒了……」撲倒在他身上,她嚎啕大哭。
這對一個剛清醒的病人,真是痛苦的折磨,但她一聲聲的啜泣中夾帶好幾句抱怨撒嬌的情話,這對天間徵行來說,算是最好的補藥了。
就算再痛,也不推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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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後的天間徵行恢復力驚人,不久便出了院,但因傷勢過重,仍然不能太過勞累,於是他回到天間家休養,暫時不管公司的事,優莉也把工作室的工作暫停,全心全力的照顧他,完全不假他人之手。
「妳不要太累了。」天間徵行雖然感動,卻擔心她的身體會因為照顧他而吃不消。
「我才不會累。」她回嘴。「如果你嫌我成天在你眼前晃來晃去很礙眼,那你說一聲就好了,我不會打擾你休養。」
「妳生什么氣啊?」他感到又好氣、又好笑。
瞧她嘴翹得半天高,一副不甘心的表情,真不知道這有什么好生氣的,他不過是心疼她日夜這么辛苦地照顧他。
「你嫌我礙眼。」她的指控有太多的埋怨成分和撒嬌意味。
撒嬌?!優莉從來不撒嬌的,她會有這么大的轉變,想必是因為他的意外嚇到燦了吧!
「我怎么會嫌妳礙眼?妳對我這么好,我高興都來不及了。」他笑著摟過她的肩膀。「我是不是嚇到妳了?」
歡喜她表現出對他的在乎,但他無心嚇她,讓她如此沒有安全感。
「我不是故意的,下回開車我會小心一點,我絕不會離開妳的。」
優莉瞪他。「最好!」到現在她仍然心有餘悸。
出事的現場一片狼藉,天間徵行所駕駛的藍寶堅尼被撞得車頭全毀,看新聞的時候她差點昏過去,就怕他走了。
「我聽見妳對我說愛我,為了妳,我當然會回平安無事的醒來,傻瓜。」他抱著她嘆息。
經過調養,他的身體已漸漸恢復健康,雖然還是容易覺得累,但比起剛出院時的痛不欲生要好得多了。
加上身旁有優莉照顧,常不經意的對他說美妙的情話,他的病情自然好了大半。
而且,優莉的肚子裏,還有他們的寶貝。
光想就覺得不可思議,優莉的身材一如少女般曼妙,卻已經有了四個月的身孕,而且這幾天她經由照超音波得知,還是一對龍鳳胎耶!
天間家別說龍鳳胎,連雙胞胎都不曾有過,這一定是老天爺送給他們的禮物。
不過優莉懷孕的事還不能公開,必須先讓陽子自由,再安排一個安全的地方讓優莉待產,這樣,他才有和父親談判的籌碼。
他不會讓自己的孩子成為私生子的!
「我沒想到妳竟然懷孕了,而且妳也這么粗心,都沒發現自己懷孕。」天間徵行皺眉,想到優莉的行動有時候很人來瘋,內心一陣忐忑。
「因為我幾乎絕望了嘛,我以為這輩子都無法懷你的孩子,要不是陽子注意到我飲食習慣改變,不然我一向好吃好睡的,根本不會發現自己身體的變化,說到陽子--徵行,你是不是應該開始行動了?女人沒有這么多個七年可以虛度,她幫了我們這么多,你是不是應該要報答人家?」
「妳想的我當然想過。」天間徵行笑答。「只不過這事必須從長計議,而且我需要一個強而有力的幫手。」
「我可以幫你啊。」她自告奮勇。
「我知道妳急於幫我分擔的用心,但是優莉,接下來,妳和陽子只要好好的照顧自己,其它的交給我們男人來做就可以了。」他忍不住親吻她。
「你們男人?」優莉皺眉。「除了你還有誰?已經有人要幫你了嗎?」
天間徵行神秘地笑。「我想到院子走走,陪我去,好嗎?」他刻意轉移話題。
「徵行--」不喜歡這種感覺,她抗議著。
「我覺得有點涼,拿件衣服給我披上好嗎?」
聞言,優莉馬上忘掉要對他嚴刑逼問,立刻到衣櫥拿了件和服給他,協助他穿上。
天間徵行不愧是天間家的男人,穿起和服確實有股君臨天下的氣勢,雖然他一臉病容,但王者氣息是怎樣也抹滅不去的。
他站直身子,讓優莉替他穿好衣裳。
優莉到天間家後,其實學了不少,雖然她總是穿不住和服,好不容易綁好的腰帶很快就松掉,但如何穿戴傳統日式禮服她已學到了。
出席天間家家族聚會時,他身上所穿的傳統和服,七年來都是優莉親自為他換的,他們雖然沒有那一紙薄薄的結婚證書,卻跟夫妻沒什么兩樣。
「既然都穿了外衣,那么我們出去走走,可好?」待她幫他穿好,他耍賴地要求。
優莉瞪他。「你以為你現在身體好到可以四處亂走嗎?」
「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啊……」見她一臉不茍同,他只好改口,「呃,是比剛出院的時候好多了,妳把我關在房裏一個星期了,讓我出去走走,好嗎?」
「你生的又不是小病!給我躺在床上休息,哪裏都不準去!」她強勢的命令。
「平常妳說什么我都聽妳的,但是再不出去走走,我會悶出病來,妳忍心嗎?」從來不曾發揮作用的苦肉計,在這一次居然見效了!
優莉想想也對,平常他都有練劍的習慣,床頭那把武士刀就是天間徵行練習用的,三天兩頭就看見他拿著它在庭院裏揮舞,一連七天被她強制的要求躺在床上靜養,也難怪悶壞他了。
於是她首肯。「好吧。」
在她的攙扶下,天間徵行如願的離開房間,到庭院散步。
兩人相互依偎扶持的身影,讓經過的仆傭看了莫不會心一笑。少爺和優莉小姐的感情真的很好,只可惜……
天間徵行看著園內的一草一木。這個由園丁巧心維護的庭園,這個他生活了三十二年的家,這些年來,他一直覺得這裏,少了一些東西。
歡樂!是的,天間家的庭園一年四季有不同的美景,春櫻、夏荷、秋楓、冬梅,美則美矣,卻少了一股歡樂的氛圍。
他要怎么做,才能讓這個家快樂一點?
「荷花快謝光了。」優莉看著池中日漸稀少的荷花,有感而發地道:「秋天快到了。」
「是啊,秋天快到了。」他微微一笑。
他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浸淫在兩人世界裏,直到仆傭來通報,說有訪客在大廳等待天間徵行,來訪者令人意外的,是長島光。
「我去跟他說你要休息。」優莉皺眉,抽出手臂就要到前廳去打發長島光。
「欸,優莉,別這么衝動。」天間徵行拉住她。
「你需要休息,我去叫長島光滾回去,有事下個月再來找你。」她不希望他太累,這些天自然不準他見客,只能乖乖待在房間裏靜養。
「這點體力我還有,妳別擔心。」他安撫道,接著轉而向仆傭說:「告訴長島光,我馬上到,」
「徵行!」優莉埋怨。「你為什么不聽我的!」
「我知道妳擔心我。」他傾身吻她,笑道:「但我真的沒事,我與長島光有重要的事要談,我答應妳一定很快與他談完,回到妳身邊,嗯?」
「真不識相,明知道你要休養還來煩你。」優莉不禁抱怨。
「呵,那是因為他知道我沒那么容易被打倒。」
「我沒辦法阻止你,可是你--不要逞強!」
「我不會。」他再次吻了她,然後邁開步伐,往大廳走去。
身體仍然虛弱,但他依舊挺直腰桿,不讓人看見他脆弱的一面,在人前,他天間徵行還是氣勢淩人的。
跪坐在榻榻米上,天間徵行面對一身精英氣息的長島光,笑容滿面地道:「什么風把你吹來的?」
長島光直視他,眼神中流露的厭惡是那么的明顯,然後開口,說明了他的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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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詠清,一個男人的名字,而且天間徵行並不陌生。
那是陽子在臺灣念書時認識的男孩,她那無緣的戀人。
同意長島光的要求,他把初詠清從德國請來,將陽子的幸福快樂送到她面前,讓她輕易拿取。
天間徵行告訴陽子這個決定,讓一向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她瞬間崩潰。
天間徵行承諾,一輩子以兄長的身分,當陽子的依靠。
一個月後,初詠清被重金禮聘,到日本為天間商社效命。
但天間徵行與長島光的計劃,卻不如預期順利,那位天間商社花大錢請來的初博士,對陽子的態度疏遠得讓人心急。
「我看見了!徵行,我看見陽子的情人了!」優莉興奮的在床上喊叫。「好清秀的男孩子,終於知道為什么陽子會對他念念不忘了,想不到那么清秀的男生,會那么有男子氣概!」
天間徵行從公司回到家裏,就聽見優莉在誇獎別的男人,當場妒意橫生。
「妳對陽子的戀人那么感興趣幹什么?」妒夫的口吻。
「當然感興趣啊,我一直好奇是和什么樣的男人分手,讓她難過得連嫁給誰都不在乎!這個長島光真沒眼光,硬生生拆散人家,兜了一大圈子,現在還不是想盡辦法把他找來送到陽子面前?」優莉嗤之以鼻。「下回見到長島光,我一定要好好挖苦他看走眼。」
「妳好像對初詠清很滿意?」他瞇起眼。
「嗯,不愧是陽子喜歡的男孩子,難怪陽子為他茶不思、飯不想,我大概可以理解了--」優莉說得很開心,久久才發現他不發一語,而且臉色難看,當下明白,他吃味了。
「哈哈哈--」忍不住爆笑出聲,她笑得淚都流出來。「你生氣啦?」
天間徵行沒好氣的白她一眼。
「老婆快要跟別人跑了,我即將成為棄夫,妳似乎很幸災樂禍。」
「變成棄夫沒關係啊。」優莉撲進他懷裏,大笑,「我可以接收,親自縫補你那顆受創的男兒心!」
「我現在已經嚴重受創了,來縫補吧!」他雙手大開,擁她入懷。
「要怎么縫?哎呀!已經碎了一地,縫不回來了!」她誇張的鬧著。
「那就把妳的心分一半給我吧。」他認真的提議。
「一半?」她眨眨眼。「我的心早就在你手上了呀,你沒看見嗎?」
美人窩果然是英雄冢,難怪有人說女人的枕邊細語會讓男人失去判斷力,原來真有這么一回事。
「優莉……」他心折的嘆息。「聽妳這么說,心情真好。」
「真的嗎?」她一邊笑,一邊吻他。「那如果邊吻邊說,你心情會不會更好?」
他眉一挑,興味十足的。「試試看嘍。」
優莉捧起他的臉,重重的一吻,柔情萬千地許下承諾,「徵行,我愛你。」
因為那三個字,讓天間徵行陷進萬劫不復的情海裏。
第八章
他已經把陽子的情人找來,那么結束和她的婚姻關係,只是遲早的問題,加上他旁敲側擊的結果,發現初詠清不接受陽子是因為他和陽子的婚姻關係,那么,陽子來找他提離婚,也是遲早的。
他是一定會同意,還會附上豐厚的贍養費給陽子,就算給陽子他所有的一切,也不足以彌補他對她的虧欠。
但在天間家,離婚是不被允許的。
所以他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在陽子來找他提離婚之前,他得先安排優莉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住下,直到他打理好一切,再風風光光的迎接她回來。
所以他找了幫手--
「我很意外你會來找我。」長島光百忙之中抽出空來,見天間徵行一面。
「無事不登三寶殿。」天間徵行笑笑地回答。
兩個在日本商界各擁一片天地,佔有舉足輕重地位的男人,相互瞪視著,那眼神中包含太多的情緒,有敵視,也有欣賞。
「在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天間徵行別有深意地看著長島光,臉上笑容不變,貴氣的他拿起桌上的咖啡,輕啜一口。
每一個舉止都充滿王者氣息,天間徵行不是一個可以掌控的強者,長島光知道。
原以為,這樣的男人才有能力為他妹妹打造幸福的未來,但卻忽略了,這樣一個男人,不會輕易愛人。
是他太過奢求,商業聯姻造就的怨偶太多了,連他捧在掌心呵疼的妹妹,也成了商業聯姻下的犧牲者,全怪他自私、自以為是,奪走了陽子的幸福快樂,但內疚自責無法彌補對妹妹的虧欠。
所以即便對眼前這個男人--天間徵行,他沒什么好感,但為了妹妹的幸福,他必須跟他合作。
「我與你,要不是因為陽子的關係,此生不會有任何交集。」長島光才不鳥他那套理論,直接嗆明就是不爽他。
「呵,如果不是我答應你的積極撮合,你也不會發現,身分地位不是選擇另一半的重點。」天間徵行涼涼的反擊。「你應該感謝我才對。」大言不慚的要求長島光感激他。
長島光怒視他,久久之後卻大笑起來。
「如果不是因為陽子,或許我會跟你成為不錯的朋友。」
「現在也不遲。」天間徵行聳聳肩。「我也不客套了,今天來,是有事要求你幫忙。」
是要求,不是請求。
長島光直覺不是什么好事。
「我聽說長島家在臺灣有置產,是個環境不錯的地方。」天間徵行淡淡的提起。
「你想幹么?」提到他在臺灣的家,真是可疑。長島光防備地看著他。
他微微一笑。「不知道是否願意承租給我,時間不長,半年即可。」
他笑得這么詭異,長島光又不是白癡,當然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你休想!」斷然拒絕。「你別想把優莉送到長島家,我不同意。」
「早知道你會有這種反應,如果你不同意,那表示--優莉沒有一個安全的地方可以待產,那我怎么能放心呢?我想陽子也會不放心,這樣離婚的事恐怕還有得拖,這一拖,也不知道初詠清會不會受不了而離開日本回去德國,不再見陽子一面了。」狀似不經意的提起,卻是貨真價實的威脅。
「夠了,你這個卑鄙的家夥!」長島光受不了,叫他閉嘴。「你想怎樣就怎樣,我怕了你!」
竟然拿陽子做為威脅,可惡,明知道天間徵行不會對陽子這么殘忍,但聽到這些他還是會忍不住,所以他著了天間徵行的道。
「感謝。」天間徵行松了口氣。
「世界那么大,你為什么要把優莉送到臺灣?」長島光不解。
「不是送到臺灣,是送到長島家。」天間徵行低笑。「我和陽子一旦結束婚姻關係,很快就會在天間家引起風波,首當其衝的,就是優莉,而就算世界再大,我父親要有心找出她的藏身處,那被找到只是遲早的事,唯一讓天間家忌憚的,就只有長島家。」
天間徵行說出他打的如意算盤。「就算我父親查到優莉在長島家『作客 ,礙於天間家對長島家的虧欠,他是不會對長島家的客人動手,這時候我再告知他們優莉懷有身孕的事,要求與她結婚,到時他們想不答應都不行。」
「要讓其它女人懷你的孩子,也不是多難的事。」長島光譏誚地道。
天間徵行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優莉想母憑子貴扶正,天間家長輩卻不見得會答應。
「這當然我早有準備。」天間徵行一臉的胸有成竹。
「看來是一記險招。」長島光挑了挑眉。「就算拿你天間商社社長的大位來威脅你,恐怕,你也不看在眼底。」
天間徵行笑笑,沒有回答,反倒說:「優莉在長島家作客期間,還請多多照顧了。」
長島光翻個白眼。「你放心,我絕不辜負你的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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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莉,想不想度假?」天間徵行引誘地對優莉說。
「想啊。」她點頭。
「那好,妳到臺灣度假、待產,長島光會替我好好照顧妳的。」
優莉立刻變了臉色。「你叫我去臺灣幹么?還叫長島光照顧我?你、你要跟我分手講一聲就好,我會自己走,不用把我送到那么遠的地方去!」她坐在梳粧臺前掉眼淚,難過自己成了棄婦。
孕婦都這樣嗎?天間徵行仰天長嘯。
「我怎么可能不要妳?妳這個傻瓜!」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那你把我送到臺灣幹么?」她含怨指控。
「這七年來妳甚少出國度假,我聽說長島家在臺灣的別墅很舒適,妳到那裏待產我很放心,而且長島光已經承諾我會好好照顧妳,等我安排好這裏的一切,我再去把妳接回來。」天間徵行捺著性子解釋。
優莉止住哭泣,狐疑地看著他。
「你送我到長島家,這是……」
「我和陽子的婚姻關係在最近就會結束,我想陽子也快忍不住了,應該這幾天就會找我談,妳知道,我不會拒絕陽子的任何要求,她要離開我一定同意,但是離婚在天間家是不被允許的,加上……陽子離開的同時,我會要求娶妳,天間家肯定不會太平靜,妳也說過要找一個地方安靜的待產,長島家是最好的選擇,我父親一定想不到妳會在那裏,就算知道妳在那裏也不敢動妳。」
「我誤會你了?」優莉吐吐舌。「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有計劃。」
「沒關係。」笑著吻她,天間徵行承諾道:「妳乖,好好在臺灣待產,等我安排好一切,下回迎接妳,妳就是以我妻子的身分踏進天間家大門。」
突然,優莉想起七年前,她從後門走進天間家時,那種凄涼無助和滿心不甘的心情。
那種痛,到現在她還記憶猶新!
他何嘗不知道優莉心裏的苦?天間徵行心疼的張開雙臂,將她攬進懷裏。
「下一次,妳可以大大方方的走進天間家,以我天間徵行妻子的身分。」
「那、那我不就要改名?」她整個人埋進他胸膛,激動的淚水滑落。「從十野優莉變成天間優莉……」
「很好聽啊!」
「我、我也這么覺得。」她小小聲的在他胸口前說道。
她的夢想,就要成真了嗎?
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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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莉得天獨厚,受老天爺眷寵,懷孕五個月,用衣服掩飾,似乎看不出身材有什么改變,成功的瞞住了天間家上下。
這天,她一如往常的穿著輕便的衣裳,準備出門到工作室,但是將要有改變了,優莉知道,今天走出天間家,下回她再回來,絕對是以不同的身分踏進天間家大門。
長島光已經在工作室裏等她,只要她一到,便會送她到機場,一起到臺灣。
令優莉意外的,她在庭院裏看見陽子站在未轉紅的楓樹下,一臉的若有所思。
不只這樣,她發現陽子穿的不再是那充滿束縛感的和服,而是輕薄時尚的秋裝,整個人顯得年輕許多。
「陽子。」她輕輕喊了聲,喚醒沉思中的陽子。
「優莉。」陽子回以前所未有的溫煦微笑。
突然,優莉放下提著的工作箱,衝向她,情不自禁的擁抱她。
陽子先是一愣,隨即笑開。「優莉,妳快當媽媽了,不要老是這么莽撞,而且,孕婦哭太多不好哦。」
「因為我從來沒有看見妳這樣笑過。」她抽抽噎噎地。「對不起,陽子,對不起……」
陽子要走了,她感覺得到。
「優莉,不要哭。」陽子拿出隨身面紙,遞給她。「這些年來,我沒有怨過任何人,是當時的我太年輕了,沒有能力阻止這場婚姻,但至少我努力過,我一直是這么想的,妳不要再自責了。」她柔聲安撫,知道優莉這些年來一直被沉重的罪惡感壓得透不過氣來。
也因為這股壓力,讓她無法正常受孕,一度讓她惶恐的以為自己是不孕症患者。
「妳沒穿和服,這表示--妳要離開了嗎?」優莉擦幹眼淚問。
「嗯,脫下和服,就表示我決定結束和天間家的關係了,天間家主母的頭啣,這些年來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看有好一陣子,我不會再把和服往自己身上穿。」陽子松了口氣地道。
和服是天間家的傳統,如今她脫下和服,便代表她卸下天間家女主人的身分,毫不留戀的。
「我知道,妳今天要跟我哥哥去臺灣,優莉,妳要好好照顧自己,徵行會為妳安排好一切,過一陣子得空,說不定我會到臺灣看妳。」
「妳一定要來!」優莉任性的要求。「還有……我想妳可能不願意,但是……陽子,妳願不願意當我孩子的幹媽?」她小心的問,生怕被拒絕。
陽了又一愣,隨即笑了。「我怎么會不願意呢?」
優莉是個熱情的女人,對友情她絕對不吝於表現,所以她現在又哭又笑的抱著陽子,怎樣都不願意放開。
優莉知道陽子下定決心離開天間家,也知道她的離開是必然的,但是,心中仍舊不舍。
「陽子,妳真的要離開?能不能不要走?」七年的朝夕相處,讓她和陽子培養出姊妹般的情誼,她真的舍不得和陽子分開。
「優莉。」陽子嘆息。「妳這樣說,我會以為妳不希望我和徵行離婚的。」
優莉頓時一愣。「我……」
「我開玩笑的。」陽子輕笑出聲。「就算我們沒有住在一起,我們仍然是好朋友,對吧?」
「嗯,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優莉同意。
曾經,自己是多么痛恨陽子,甚至心生壞心眼,就算當個壞女人,也不讓她奪走徵行。
但當她明白,陽子和徵行只有兄妹般的情感,只是想幫他們爭取一些時間,她便為自己的想法汗顏。
她們相互凝視,知道下回見面,彼此的身分將大不相同。
但是有一個疑問,埋在優莉心頭七年了,如今她一定要問--
「陽子,為什么每年秋天,都會看見妳望著楓葉嘆息呢?」
沒想到她會這么問,陽子愣了一下,笑道:「因為七年前,我就是在楓紅季節嫁給徵行,對我真正愛的人死心,但是騙不了人的,每一年,我都會在秋天想起他……」
陽子的眼睛凝望出神,陷進自己的思緒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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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莉才上飛機,陽子就來到天間徵行的辦公室。
對她的來訪,天間徵行一點也不感到意外,爽快的簽下離婚協議書,大方的附上百分之十的「馨姿麗」股份,就算陽子日後不回長島家,她仍是身價上億的富婆。
對陽子,他一直當她是自己妹妹般疼愛,當然對她也懷有虧欠,陽子這么無私的幫他,他即使窮盡一生也無法報答一二。
他又一次的對陽子承諾,他永遠是她的依靠,累了、倦了、傷心了,他的雙臂隨時為她展開。
陽子輕聲道謝,拿著協議書要走。
「等等,陽子,我送妳去找妳的幸福快樂。」他咧開嘴笑,把陽子送到初詠清的辦公室,人在門口等著,與他為初詠清請來的秘書閒聊。
好半晌之後,陽子紅著眼眶走出來,天間徵行不禁皺眉。
「那小子又惹妳哭了?」百分百那種妹妹被壞男人欺負的不悅神色,他不悅的表情像是打算衝進去給那不知好歹的家夥一頓好打。
「不是啦!」陽子紅著臉,小小聲地道:「他睡著了。」
聞言,天間徵行挑了挑眉,狐疑地盯著她紅腫的嘴唇,還發現她原本套在身上的毛衣,居然不見了。
「徵行!」陽子惱羞成怒的跺腳。「你在看什么?」
眨眨眼,他無辜地道:「我沒看見,我沒有看見妳被人吻腫的嘴唇。」
「天間徵行!」陽子羞得無地自容了。
「從來沒看過妳這么生氣勃勃的樣子,和他談出結果了?」對陽子這樣的改變,天間徵行是高興的。
「不,我們沒聊到,他睡得好熟,我不忍吵醒他,只是,他的道德感很重,所以先前不能接受我已婚的身分,而現在我恢復單身了,但我想重新調適自己,用新的心情來面對他,和他重新來過。」陽子的笑容充滿對未來的期待。
天間徵行不自覺也跟著笑。「能得到妳全心的愛,是他的幸福。」
「不!」她搖頭。「幸福的人是我,這一生,在我生命中佔有一席之地的男人,都很愛我。」她晶亮的眼睛瞅著他。
天間徵行沒轍的嘆息。「我這一輩子,只對兩個女人沒轍,一個是優莉,另一個就是妳。」
「即將會有第三個。」陽子笑道。「徵行,恭喜,你快要做爸爸了。」
「謝謝。」他志得意滿地笑。
「那么準爸爸,你能不能送我去機場?」她打趣地道。
天間徵行皺眉。「妳去機場做什么?」
「我說了我要調適一下自己的心情,重新面對他,所以我想去東京走走,等我恢復以前的活力,我再回京都,主動的接近他。」
「那么套一句長島光最常挂在嘴邊的話--陽子,哥哥要把最好的都給妳,妳一定不會拒絕一個疼愛妳的兄長為妳安排的豪華假期,對吧?」
他逗趣的表情,把陽子逗笑了。
這一對結婚七年的夫妻,在一個小時前結束他們長達七年的婚姻關係,對他們來說,這七年來就像一場夢一樣,如今大夢已醒。
但真正的考驗還在等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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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間徵行送陽子到機場,安排好她到東京後的行程和住的飯店,便回到公司,一踏進辦公室,就收到秘書告知他父親找他的事。
「我家裏人找我,一律說我不在。」他微笑著交代秘書,忙起工作來。
在與初詠清交手之前,他還不想回天間家接受長輩的疲勞轟炸,方才在初詠清的辦公室,他已經交代初詠清的秘書要怎么與初詠清應對,他想,很快的,那小子就會來找他質問陽子的去處。
他心情愉悅的辦公,工作效率驚人,四個小時後--
私人專線突然響起,他接起話筒。
「徵行,我到了。」優莉那活力四射的嗓音傳來。
天間徵行接到這通電話,不禁笑出聲來,
「你笑什么?什么事情讓你那么開心?」她好奇的追問,
「我在笑,以前,都是我打電話給妳,向妳報平安,現在接到妳撥給我的電話,我很高興。」有風水輪流轉的感慨。
「要是以前的我,才不會打什么報平安的電話給你呢!」優莉也承認。「如果不是那場車禍,我一輩子都不會了解,愛,要及時說出口。」
他們沒有太多的時間,去猜測對方的心意,一輩子是多久?誰能保障永遠呢?
「我告訴自己,一定不要後悔。」後悔來不及親口告訴他,她是這么的愛他,這么的在意他。
「很高興我沒有白等。」天間徵行笑道。「男人也是需要人哄的。」
「是呀,我也發現你變乖好多。」
他差點被口水嗆到。「我?乖?!」把這個字眼用在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身上,真是不倫不類!
「呵--」她大笑,接著詢問陽子的事情和現在的情況。
「陽子到東京去了,長輩們的奪命連環Cdl我都沒有理會,反正回到天間家面對他們是遲早的,不急。」
「聽得出來你好像有什么打算,徵行--」她拉長尾音。
「事情有輕重緩急,優莉,我會為妳打一場漂亮的仗,不過在上戰場前,容我先好好教訓一下初詠清。」
「你想幹么?人家好不容易可以在一起,你少刁難人家!」
「怎么會呢?」他精眸一閃。「我還是會告訴他陽子的下落,只不過得先把誤會講清楚,免得陽子日後還要應付他那牛脾氣,當然,讓我耍弄兩下是一定要的,陽子為他流了那么多淚,可不能白流。」
「哈哈哈--」優莉大笑。「為什么你跟長島光一樣,有那么嚴重的小爸情結?陽子有你們兩個哥哥當靠山,我看要欺負她的人得小心一點。」優莉完全不會吃味。
「那當然。」天間徵行好不得意的輕哼。
這時候秘書進門,告知他有訪客,天間徵行嘴角帶笑地等獵物上鉤。
「優莉,我愛妳,等我去接妳回日本,嗯?」
情話綿綿好一陣子,才挂上電話。
時間接得剛剛好,他話筒才挂好,辦公室門口就出現一個年輕男子。
染成藍黑色的半長發,清俊的五官,狂亂的神色--
是他,初詠清。
第九章
天間徵行知道當他結束工作回到天間家,會有一場硬戰等著自己,不論多晚,他都逃不過。
果然不出他所料,才將車子停好,管家便恭恭敬敬的迎上來,要他到大廳去,說父親正等著他。
連讓他休息吃個飯的時間都不給,看來他不接電話的事讓父親大人非常震怒。
也沒特地換下身上的西裝,他直接來到大廳,面對父親和長輩們的苛責。
「父親。」他跪坐在大廳正中央,毫不畏懼地迎向天間雄夫。
「我並沒有準許你和陽子離婚!」天間雄夫怒不可遏,對著兒子劈頭就是一陣狂吼。
「你的準許對我來說並不重要。」相較於他的震怒,天間徵行顯得毫不在乎。
「什么意思?」天間雄夫瞇起眼質問。
「意思就是--無論你同不同意,我與陽子都會離婚,還會附上龐大的贍養費,讓她未來的生活不虞匱乏。」天間徵行沒有說出離婚的要求是陽子提起的,獨自一人面對父親的責難。
「造反了!你敢用這種態度和我說話?!」天間雄夫氣得吹胡子瞪眼。
「父親,我與陽子離婚了,接著,我就要和優莉結婚,風風光光娶她進門。」天間徵行對父親的怒氣依舊不為所動,平靜的訴說他的計劃。
天間雄夫瞪著他,不知該為他的行為生氣還是感到欣慰才好。
一個不聽話的兒子,卻也膽識過人,沒有幾個人膽敢正面迎視他的眼光,他的兒子是其中一人,長島陽子又是一人,還有那個十野優莉--
這些年輕人,真是越來越不把他看在眼底了!
「就算你和陽子離婚,你以為我會容許優莉那種出身的女人嫁進天間家?」天間雄夫自是不準。
「徵行,優莉與天間家門不當、戶不對。」天間夫人開口勸說。「聽你父親的話,況且她也當你情婦這么多年了。」
「就是因為這么多年來一直沒給她一個名分,我深覺愧對她。」天間徵行語調不禁高揚,冷眼瞪向她。「我一生只要一個女人,除了優莉,我誰都不要,而且我也不允許任何人在我面前辱沒她。」
他的怒斥讓天間夫人噤聲。
「七年前我就告訴過你,情婦和妻子不能相提並論。」天間雄夫仍然不讚同讓優莉進門。
「就連你也一樣,父親,請不要辱沒我的妻子!」天間徵行聽見任何污辱優莉的話,就忍不住失控。
「這件事情我絕對不會同意!你的婚事我會安排,天間家不允許那種女人踏進大門一步!」天間雄夫沒得商量的語氣。
「無所謂,找的女人你自己娶。」天間徵行不馴地道。「我會與優莉公證,搬出天間家。」
「你威脅我?」天間雄夫瞇起眼。「你膽敢娶那種女人進門,我就讓你失去一切!」
「天間商社社長的大位?」天間徵行大笑。「好,我就向你這位大股東辭去我的職務,從今天起,天間商社與我無關。」他一點也不眷戀。
他義無反顧的拋棄一切,讓天間雄夫不敢相信。
「老爺,若少爺離開天間商社,這損失……」親信立刻要天間雄夫三思其中的利害關係。
天間徵行七年來壯大自己的結果,就是讓天間商社不能沒有他。
憑他與銀行交好的關係,一旦他離開天間商社,商社將會面臨銀行團抽銀根的危機,龐大的周轉資金和對銀行的貸款,將會壓得天間商社喘不過氣來。
天間雄夫這才驚覺,曾幾何時,還需要他在背後支持才能在董事會站穩腳步的男孩,如今已經成長為頂天立地的男人,甚至足以與他抗衡。
說不出來是何種感覺,似乎這一切,都在天間徵行的算計之中。
「如今的天間商社少不了我,父親,你很明白這一點。」天間徵行喝了口茶潤喉,態度輕松愜意。「不過相信我,只要你一句話,我立刻離開,毫不戀棧。」
天間雄夫彷佛瞬間蒼老了許多,要他滾出天間家的話,是怎樣也說不出口。「你何苦執著一個女人?」
「因為她是十野優莉,就這么簡單。」天間徵行笑答。「我一定會與她結婚,我不希望我的孩子是父不詳的私生子。」
「就因為她懷了身孕,所以你才這么積極的把她扶正?」天間雄夫精明的眸子突然一亮,似乎想到什么法子。
這沒有逃過天間徵行的眼睛,他不動聲色,笑道:「是,也不是。」
「我會考慮讓優莉進門。」天間雄夫虛與委蛇的推托。
「你慢慢考慮,希望是我滿意的答案。」天間徵行不再逼父親,喝完茶便起身準備離開。
臨去前,他回頭對父親道:「父親,優莉現在人在臺灣,如果你要找人傷害她,恐怕很困難,因為她現在--是長島家的客人。」
說完,沒再看天間雄夫錯愕的表情一眼,他瀟灑的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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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父親鬥智,比在商場上應付客戶還要難!
但不失為一種樂趣,天間徵行興致盎然地想著。
從那一天與父親談判破裂之後,天間家便彌漫一股詭譎的氣氛,且一連數天父親都沒再召他問話,不過卻有一道命令--
要他繼續待在天間商社,不許離開。
「你的威脅奏效了。」
從臺灣大老遠回到日本,長島光特地到天間徵行的辦公室,詢問有關現在的最新情況。
「不,我父親足智多謀,他一定想到別的法子企圖逼我就範。」
「天間家的門第之見比我們家嚴重多了。」長島光搓著下巴。「你父親為什么反對優莉進門?」
「身分背景是最大的因素,她混血兒的身分倒不是那么重要,如果今天優莉是法國皇室貴族,我父親當然歡迎她嫁進來。」天間徵行聳了聳肩。
「哈,哪一個貴族千金會瘋了,嫁進天間家受盡折磨?」長島光翻白眼。
陽子嫁進天間家七年,做了無數家事,那些家事陽子在嫁進天間家前從來沒有做過,要她洗個碗、拖個地他可以不置一詞,但,把紅豆和綠豆混在一起,叫她挑出來分成兩邊是怎么回事?
訓練耐心需要這么刻薄?呸!
長島光想到陽子做過的那些事,就一肚子火。
「這也是因為天間夫人要妹妹逆來順受的緣故,加上天間家的男人一向不好幹涉家裏的瑣事,我對不能讓陽子少受一點苦深感到抱歉--不過,如果今天換成是優莉,我想她不會那么乖順聽話的接受婆婆的『教訓 。」
「我想也是。」長島光同意。「你那女人,還真是我見過最活潑好動的孕婦!」嘆息。
天間徵行聞言大笑。「優莉讓你傷腦筋了?」
「可不是。」長島光抱怨。「陽子和初詠清一起回臺灣見優莉,同行的還有我的死黨出雲慎一和他的新婚妻子。」也是初詠清的雙胞胎姊姊初詠湘。
「三個女人等於一個菜市場!她們三個幾乎要把我的房子掀了,一聽到陽子沒去過夜店,你家那口子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吆喝著大夥一起去開開眼界--她是孕婦,挺著那么大一個肚子去夜店,象話嗎?」
天間徵行邊聽邊笑。「辛苦你了。」
聽到優莉這么精力旺盛,他感到很欣慰。
「謝謝你這么照顧優莉,陽子呢?」天間徵行關心道。「她和初詠清怎么樣了?」
「他們決定當你未出世孩子的幹爹、幹媽。」長島光回答,睨了他一眼。「當然是優莉的提議,她這么做很不尊重你的意願。」
「呵,我不反對。」
「初詠清那個凱子送他姊姊和姊夫到希臘度蜜月,偏偏和陽子的蜜月卻沒那么大手筆。」長島光抱怨。
「他們結婚了?」天間徵行驚訝。「這么快?!」快到沒通知他參加婚禮。
他們離婚不到一個月,馬上就嫁給別人?陽子真是太不給他面子了!
「不,是預先度蜜月,陽子說她不要盛大的婚禮,因為她怕了--」意指七年前和天間徵行的假結婚把她嚇到了。「所以只打算簡單的公證,我父母沒有反對,只要陽子開心就好,這些年他們也想了很多,不再執著於所謂的門第之見。」長島光嘆息。
「現在,陽子的笑容是這七年來的十倍,雖然不甘心,可我必須承認我錯了。」
「如果我父親能有這種體會,我也不需要做到這么絕。」天間徵行若有所思的道。
「什么意思?」
「我父親依舊不明白我的決心有多強烈,若他明白,而且了解我做事的原則,就會想盡辦法把優莉接回天間家,我在想--」天間徵行詭笑。「他恐怕正在替我物色『門當戶對 的妻子。」
天間徵行料想得沒錯,天間雄夫確實在物色新的媳婦。
不過是因為十野優莉懷了天間家的孩子,她就想母憑子貴扶正?
天間雄夫嗤之以鼻,肚皮爭氣的女人又不只有她十野優莉一個,找個比她美上十分又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再說服兒子,還怕他不回心轉意嗎?
經過一個多月的籌備,天間雄夫敲定了婚事,召來天間徵行,笑容滿面的告訴他--
「我為你訂了一門親事。」喝著熱茶,天間雄夫面露喜色。「是芥川家的小姐,今年才二十二歲,既年輕又漂亮,不論插花、茶道還是應對都很得宜,不會輸給陽子,而且芥川家五個孩子卻只有她一個是女兒,肯定能為天間家生下子息。」
他不感興趣的應和。「這就是你考慮的結果?你把優莉放在哪裏?」
「若她生了男孩就帶回來。」天間雄夫淡漠地道。「總歸是天間家的骨肉,若是女孩,往後安排個好人家嫁了。」
「我好像上回就提過,我只要優莉。」天間徵行冷酷的沉了臉。
「芥川小姐是所有男人的夢想,待會介紹你與她認識,婚期就訂在最近。」天間雄夫不理會他的冷臉,徑自說道。
父子兩人的對話讓一旁跪坐的親信全噤了聲,明白他們正在鬥個你死我活。
天間徵行憤怒的不願再與父親多說一句話,此時,芥川家的小姐連同介紹人一同前來。
芥川小姐確實是個美人胚子,而且第一次到男方家來,便刻意討好地穿上和服,讓天間雄夫十分滿意。
比起那個第一次到人家家裏拜訪,還隨便穿個T恤、牛仔褲的十野優莉,這個芥川小姐還真是惹人疼愛。
「徵行,還不跟芥川小姐打個招呼。」天間雄夫一頭熱。
天間徵行抬眼,瞧了眼芥川小姐。看來對方也是滿心不願,不說話的她看起來像是沉靜,但事實上卻是氣到不想說話,從她抿緊的唇就知道了。
原來又是一個身不由己,婚姻大事不是自己可以做主的可憐女孩。
突然,天間徵行靈光一閃。
說不定待會他的表現,可以拯救一個女孩,避免一樁不幸福的婚姻發生。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直是天間家人的宿命,我身為天間家的一分子,是該聽從父母的話才對。」
天間徵行的話讓天聞雄夫起疑。沒道理他會這么好說話,馬上就改變心意!
「我想父親你不了解優莉的個性,一旦我娶了別人,就別想她的孩子跟我姓天間。」
「那種女人的孩子不姓天間也罷,芥川小姐會替天間家開枝散葉,不會像陽子那般沒用,七年來沒有任何消息。」天間雄夫對陽子的不滿,也是有的。
天間徵行皺眉,不只不愛聽優莉被污辱,連他人對陽子的批評他聽了都會不悅。
「陽子肚皮沒消息,應該慶幸才對。」天間徵行笑答。「父親,我如你所願迎娶陽子,你也如我所願讓我帶優莉進門,但是關起門來發生什么事,就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了,我不妨告訴你,七年前,我的新婚之夜是與優莉一起度過,而這七年來,我從來沒有踏進陽子房門一步,我只有一個女人,那就是優莉。」
他的話猶如平地一聲雷,炸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芥川小姐,嫁給我恐怕不是太幸福的事,妳多擔待了。」他故作有禮地朝芥川小姐一鞠躬。
芥川小姐一愣,但當她看見他眼中的頑皮笑意,當下明白了。
這個男人在幫她--擺脫這門婚事。
心中一喜,但她仍鎮定的沒有把欣悅之情表現出來。
「父親,我再說一次,若優莉不是我名媒正娶的妻子,她的孩子不會跟著我姓天間,這一點你同意了?」
「哼。」天間雄夫以冷哼表示他的不在乎。
「那好吧,我想優莉應該依舊願意當我的情婦,既然這樣,芥川小姐,必須跟妳說聲抱歉,妳的婚姻和陽子一樣,我不會碰妳,但禮貌上,我還是先徵求一下妳的意見,妳可願意讓優莉搬進來?」
「不願意!」回答的不是芥川小姐,而是陪著她一同前來的芥川夫人。
她急急忙忙拉起女兒,對天間雄夫道:「這件婚事就這么算了,我絕不答應把女兒嫁進天間家守活寡!」
「芥川夫人,請先冷靜。」天間雄夫沒想到兒子這么大膽,居然直接在眾人面前說明他未來的婚姻……不會幸福。
「冷靜個頭!真是瘋子,我情願把女兒嫁給普通人家,也總比嫁進天間家讓人糟蹋得好!」芥川夫人氣急敗壞的拉著女兒走了。
芥川小姐偷空回頭,朝天間徵行以唇語無聲道謝。
突如其來的毀婚讓一向高高在上的天間雄夫錯愕。
「與芥川家的婚事看來是談不成了。」天間徵行笑著說,一點也不把父親的冷臉放在眼底。
「看你幹的好事!」天間雄夫憤怒的指責。「從來沒人敢這樣對我!」向來高高在上,只有他給人臉色看,不曾受過此等屈辱。
毀婚!天間家竟然遭人毀婚!這種恥辱他怎么甘心?
「就算我再怎么表達自己強烈的心意,你依舊無視我的感覺--父親,我要我心愛的女人成為我的妻子,有這么強人所難嗎?」天間徵行微笑。
「天間家丟不起這個臉!」天間雄夫氣得雙手發抖。「一個沒身分、沒背景的女人,憑什么嫁進天間家?」
「所以你還是執意替我找門當戶對的妻子,而優莉永遠只能當我的地下情婦?」
「連她肚子裏的孩子都不準踏進天間家一步!」天間雄夫怒吼。因為兒子不順他的意,讓他遷怒在無辜的優莉身上。
「好吧,你繼續物色與天間家門當戶對的媳婦,我不會阻止你的。」
兒子的讓步,讓天間雄夫不敢相信的瞪大眼。
「為了你要的繼承人,你會不擇手段對我下藥,我很清楚。」天間徵行喝口茶,微笑。「只可惜,就算這樣,除了優莉之外,不會再有別的女人有機會孕育我的孩子。」
「什么意思?」天間雄夫這才驚覺兒子那胸有成竹的態度。
不打沒有把握的仗,一直是天間家男兒的處世方針,而一切的手段和心機,是他這個父親親自教授他的!
「若想替天間家生下一名繼承人,父親,這得由你去傷神了。」天間徵行微微一笑,「我結扎了。」
這是他最後一步險棋,他昏迷醒來,一得知優莉懷孕的事,便私下找了醫生進行結扎手術,優莉一次給了他兩個寶貝,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天間雄夫怎樣也沒料到這一點。兒子竟然做到這么絕的地步!
現在就算物色到門當戶對的媳婦,自己依舊無法如願看見天間家的繼承人出世!
「也就是說--除了優莉肚子裏那對龍鳳胎,我天間徵行,不會再有別的孩子。」最後一番話,將天間雄夫的算盤全給打亂。
「龍鳳胎?」天間雄夫大感意外。
「可惜你不同意我迎娶優莉。過不久她的孩子就要出世了,卻不會姓天間這個姓。」天間徵行笑容滿面,一點也看不出來有任何遺憾。
瞬間,天間雄夫整個人垮了下來。他機關算盡,卻敗在兒子這一記險招!
除了那個女人,他不要其它女人為他生孩子。
防了那個女人,他不要迎娶任何條件優秀的名門千金。
他這么的叛逆、精明,抓住自己最在意的弱點,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利用!
不愧是他天間雄夫的兒子,他徹底被打敗。
「你早就料到我最後會妥協,所以你從容不迫。」天間雄夫這才想起,這段日子兒子從來不急躁的要與他談判,總是信心滿滿的等自己召喚他,因為他明白,這一戰,他穩贏。
天間雄夫絕對不容許天間家唯一的血脈流傳在外,就算那孩子的母親不是他中意的媳婦人選,兩相權衡之下,他定會退讓。
「優莉在長島家待產,會受到最完善的照顧,我沒有什么好煩惱的。」天間徵行微笑,不論孩子是不是跟他姓天間,一樣都是他和優莉的寶貝。
「你大可一開始就表明自己已經結扎了!」天間雄夫怒斥,讓他白忙一場。
天間徵行聳聳肩。「那就失去樂趣了。」
天間雄夫皺眉。樂趣?這種勾心鬥角是種樂趣?!原來他這么做,只是為了與自己鬥智,也證明他青出於藍。
「父親,你永遠都是我可敬的敵手。」天間徵行這么富感情的一句話,讓天間雄夫不自在到了極點。
「優莉……真的不願讓她的孩子姓天間?」天間雄夫不自然地問。
天間徵行意外父親這么問,他點點頭。「如果沒給她一個正式名分,她會讓孩子跟她姓十野。」
「那你還在這裏幹什么?」他氣呼呼的瞪眼。「還不快把我的孫子接回來!」
天間徵行大笑。「謝謝你,父親,謝謝你的成全退讓。」
天間雄夫不習慣這種親子關係,一張老臉漾滿不自在。
「天間家的孩子,名字要由長輩來取。」
「這是自然--」天間徵行從善如流的答應。
優莉,我為妳鋪設好康莊大道,就等妳親自踏上來,走向我--
第十章
優莉怎樣也沒有想到,她的肚子會像吹氣球一樣,短短兩個月就讓她從身材曼妙的美女變成一只企鵝。
甫離開日本到臺灣待產的她,當時懷著五個月的身孕,卻還看不出來她的小腹裏懷著一對龍鳳胎,但在臺灣落腳之後,就不是這么一回事了!
「才幾天不見,優莉,妳的肚子好像大了不少。」甫度完蜜月回到臺北,陽子便到長島家位於陽明山的別墅探望優莉,卻被她的肚子嚇了一跳。
「對啊,一來臺灣就像吹氣球似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優莉雖然被懷孕折磨得小腿抽筋、半夜睡不安穩,而且還要每天運動,上下樓梯數十回,好讓她生產時順利些--抱著一顆球爬樓梯會有多好過?但是每一次產檢,只要聽見醫生對她說兩個小家夥很健康、很活潑,她就會忘掉懷孕造成她肌膚暗沉、掉頭發、肚子上出現難看的妊娠花紋……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最常做的事,就是坐在日光室的貴妃椅上,撫著肚子,和寶貝們說話,感受他們的胎動。
「那是因為妳懷了雙胞胎的關係。」說話的是初詠清,陽子的夫婿。「而且懷孕後期本來體重就會直線上升,這都是自然現象。」
「不愧是初博士,每一句話都好有智慧喔。」優莉熱烈的鼓掌。
「陽子,妳這好姊妹是怎么回事?」初詠清轉頭問陽子。「她有沒有好好閱讀媽媽手冊?」
「沒有。」優莉哈哈大笑。
「優莉,妳別鬧了。」陽子無奈地笑。
「我好無聊,都沒人陪我,難得你們來,陪我玩一下有什么關係?」優莉嘟嘴抱怨。
「我們是來向妳告別的,我和清接下來要到德國去。」
「妳真的要跟著他臺灣、日本、德國三地跑啊?」優莉攏起秀眉,握著陽子的小手,心裏很是不舍。
「我不想再跟他分開呀,所以他去哪裏,我就跟著去哪裏。」陽子露出甜蜜的笑靨,那是在天間家七年不曾出現過的。
「看到妳幸福快樂,我就放心了。」優莉嘆息。
「嘆什么氣?」陽子好笑地問。
「我嘆息以後不能常常跟妳見面,我會想妳呀。」優莉大方的說出自己的想法,熱情的態度七年來如一日。
「等妳生了寶寶,成了徵行的妻子,妳會忙得連想我的時間都沒有。」陽子很為優莉的未來擔憂。
「放心,我不是那種軟弱的女人。」優莉胸有成竹的。「我有我的生活方式,不會讓徵行丟臉的,不過依我人來瘋的個性,搞不好以後我想見妳就買了機票帶著孩子去看妳。」
「我當然歡迎我的幹兒子、幹女兒來看我啊。」陽子大方的道。
「我絕對不會客氣的!」優莉笑容滿面。
「妳什么時候回日本?」初詠清好奇的問。
「不急。」優莉突然皺起眉,因為肚子裏的寶貝在打架,最近胎動很頻繁。「我挺著這么大一個肚子也不能上飛機,在臺灣生下寶寶再回日本也不遲。」
「這回急的恐怕是天間老爺。」初詠清笑著搖頭。
「他才不重要,我只要自己的寶貝平安就好。」當了媽媽之後,優莉就不想再管那些事情了,她一心一意,只想為她的孩子打造一個幸福生活。
就算天間雄夫日後刁難她,她也不在乎了,因為她有徵行,還有即將出世的寶貝。
「徵行有沒有說什么時候來看妳?」陽子也聽說了天間家長輩們退讓的事,但卻不知道天間徵行是用什么手段,讓原本堅定的天間雄夫改變心意。
「他沒說,不過我才不在意。」優莉哼了哼。
「什么不在意?妳說清楚?不在意什么?」天間徵行沉著一張臉,風塵仆仆的踏進長島家位於臺灣的別墅。
「徵行!我好想你!」看到他優莉大為驚喜,一時之間忘了自己是孕婦,挺著一個大肚子就這么朝天間徵行衝過去,熱情的給他一個擁抱。
可天間徵行卻被她這舉動嚇得差一點心臟病發。
「優莉!」
笑盈盈的撲進他懷裏,她抱住他的頸子,兜頭就是一吻,
熱情得讓一旁看的人都不好意思。
「陽子,當人家的電燈泡是很不道德的行為,走,我們別妨礙他們。」初詠清笑笑的對陽子伸出手,牽著她默默離開。
分別近兩個月,讓滿溢的相思幾乎潰堤,吻也一發不可收拾,直到兩人都饜足了,才稍稍分開。
「我很高興妳這么熱情,但是請妳想想自己的情況好嗎?」天間徵行沒有因為一個熱情的吻就忘了要念她兩句。「挺這么大一個肚子還跑!要是妳跌倒受傷了怎么辦?不知道我會擔心嗎?」
「對不起嘛。」優莉知道自己太莽撞,所以乖乖的聽訓。
環著她的肩膀,天間徵行扶著她坐在貴妃椅上,認真的看著她。
「這兩個月來妳過得很快樂?」她容光煥發的模樣讓他知道,她在長島光的照顧不過得很開心。
「嗯,很開心。」她抱著他的手臂,頭靠過去依偎。「雖然很想你,但是我知道,我們很快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在一起,光是想到這裏我就好開心,加上寶寶很健康,陽子也高高興興的跟她喜歡的人在一起……」緩緩的,優莉告訴他這陣子以來,她在臺灣過的生活。
很平靜,也很快樂。
「優莉,父親同意了,也急著要我趕快把妳接回日本,不過照這情況看來,還得等上幾個月,等妳生下孩子,把身體調養好,我們再回去,嗯?」天間徵行很意外她的肚子會變得這么大,很明顯的,依她現在的狀況並不適合坐太久的飛機。
「都聽你的,這回你來臺灣看我,可以待多久?」優莉狀似不經意的問,但眼神流露出來的期盼卻叫人無法忽略。
她希望他陪在她身邊,但知道他肩負天間商社的重擔,是不能離開這么久的。
天間徵行沒有點破她,苦笑道:「父親告訴我,如果沒有把孫子抱回天間家,就不許我回去,所以,我會在臺灣陪妳,直到妳生下寶寶,再帶著妳一起回日本。」
「真的嗎?」驚喜全部寫在臉上。
「真的。」他寵溺地笑。
「太好了!」優莉幸福的嘆息。「其實我好怕你不在身邊陪我。」
「我這不是來了。」低頭吻她的額頭,大掌覆在她隆起的肚腹上,胎動讓天間徵行感動得眼眶泛紅。他的優莉,他的孩子,都在他的懷裏。
「徵行,我很好奇你是用什么手段讓你父親讓步的?他不是這么容易改變心意的人。」
「因為我置之死地而後生,讓他不得不覺悟的接受。」他笑著告訴優莉他所做的一切。
「你--」她瞪大眼睛,很想一把掐死他。「你就這么結、結扎了?!為什么不來問我同不同意?我還想生你的孩子啊!」
「夠了,一對舉世無雙的兒女就夠了,優莉。」天間徵行笑著安撫她。「我也不忍心妳受妊娠之苦。」
「你這樣好卑鄙。」優莉頓時覺得壓力好大。如果她這一胎未能平安生下來呢?
那么天間家的香火不就斷了?她十野優莉也成了罪人!
看出她的不安,天間徵行安撫道:「我天間徵行的孩子,一定會很堅強,妳不要擔心,我會陪著妳的,不過,妳還是得有一些心理準備。」
「什么心理準備?」
「父親答應了我們的婚事,而妳身為我的妻子,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該負的責任也得挑起,這么一來,妳會很辛苦,還有很多難題在等著我們。」天間徵行為她擔心。「家裏的大小事再加上妳的工作,我真怕妳吃不消。」
「我當然知道嫁給你不會是件輕松的事。」她皺了下鼻子。「看陽子那么辛苦,真搞不懂為什么還是想嫁?我一定是有病!」
聞言,他輕咬了下她的鼻子,表示憤怒。
「呵,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我不會讓你難做人,也不會讓你為難的。」優莉對未來抱持著正面態度。
天間徵行挑眉。「妳這么有信心?」
「當然。」雙手環抱住他,她笑答。「因為有你陪我啊。」
唉!他一定是全天下最喜歡聽好聽話的男人,因為優莉這么一捧,讓他笑得嘴都要咧開了。
「天間家多年來一直固守傳統,維護傳統是好事,但是我希望天間家能多一點歡樂。」畢竟是他生長三十多年的家,感情仍是有的。
「我會努力達成你的願望。」優莉笑著說。「你覺得我辦不辦得到?」
他低頭吻她,肯定道:「如果是妳,我相信一定辦得到。」
問他為什么對她這么信心滿滿?
呵,因為他有第一手消息--她把快樂帶給了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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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京都 隆冬
雪讓眼前的世界一片銀白,覆蓋住天間家古色古香的庭院,只有不畏寒冷的梅樹綻放嫩黃的花蕊。
不知何時,天空飄下片片雪花,落在梅花瓣上。
大門--
一輛黑頭車緩緩駛近,站在門口的仆人無不嚴陣以待,待車子停妥,便立刻撐起傘迎向前去打開車門。
穿著黑色大衣的尊貴男人率先下車,懷裏抱著睡得香甜的嬰兒,在家仆的迎接下快速走進家門,生怕冰涼的雪花落在懷中的嬰兒臉上,凍醒睡得安穩的寶貝。
跟著男人下車的,是個穿著正式和服的女人,金色的發絲梳攏成端莊不失流行的改良式日本髻,襯著一身銀白無瑕的華麗和服,非但不顯得怪異不搭,反而有另一種美感。
她手中也抱著一個嬰兒,緊摟在懷裏寶貝得不得了。
進入家門,大廳內四處放置著取暖的爐火,與外邊的天寒地凍比起來,簡直是天堂。
在仆傭的服侍下脫去禦寒外衣,兩人走到大廳,而坐在上位的老人早已迫不及待的朝他們走來,心急寫在臉上。
「父親,這是男孩。」天間徵行將懷裏的兒子小心翼翼地交到父親手上。「尚未取名,就請爺爺為他起個響亮的名字。」
一生在商場上稱霸一方,從來沒有什么事情可以讓天間雄夫心暖起來的。
但是他現在抱在手上的這個小東西,卻讓他心頭不斷涌現溫暖。
未足月的孩子,五官已看得明白,與他的父親有八分相似,發色偏褐,睜開的眼珠子是深沉的墨綠。
這么俊朗的孩子,是他天間雄夫的孫子!
「俊介,就叫俊介。」
「好名字。」天間徵行笑著點頭,抱回兒子。「父親,優莉懷裏抱著的,是女兒,俊介的妹妹,也請爺爺為她起個好名字。」
天間雄夫臉一僵,不情願溢於言表。
優莉深刻感受到,他對她以及女兒的不認同,但她不能示弱,為了女兒,她必須勇敢。
朝天間雄夫走去,她強硬的把女兒交給他。「不論是男是女,都是我辛苦懷胎十月生下的。」
為了孩子,她連天間雄夫的冷眼都不放在眼底。
天間雄夫確實不喜歡女孩,他皺著眉頭接過,低頭看著嬰兒。
一看,他立刻愣住。
這女孩五官秀氣深刻,發是淡色的金,儼然是母親的翻版,甚至比母親更像個外國人。
「女兒像我。」優莉抬頭挺胸道。「我希望她會是個慈悲、善良的女孩。」
對,像媽媽!因為男孫太像父親,他一時忘了優莉是個混血兒,生出一個像外國人的女兒,也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但是,原本的滿心不願,在看見懷裏這個小女嬰後,他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
「跟媽媽一樣,有對漂亮的墨綠眼珠。」天間徵行對女兒的喜愛甚至多於懷裏的兒子,偏心,呵--
天間雄夫意外自己會因為女嬰的一個小小哈欠而露出笑容,與剛才抱著孫子時,心頭滑過的暖流不同,現在從心底涌現的,是滿腔的呵疼。
「沒有媽媽的那道英眉,脾氣理當溫順很多,真是讓人憐愛--滿裏奈,天間滿裏奈,有這么可愛的名字伴隨妳長大,妳可要長成可愛的女性,嗯?」天間雄夫抱著小女嬰,笑容滿面的對她說話,愛不釋手的,不願將孫女還給優莉。
「我不想管你們年輕人的事了,天間家就交給你們夫妻去打理。」說著,他徑自走向大廳。
怎么這么可愛呢?天間雄夫不禁自問,怎么會有這么可愛的孩子呢?還是他天間家的子孫,真舍不得讓別人抱。
「爸,謝謝你的成全。」優莉沒有用敬語,輕聲對著他的背影說道。
天間雄夫背影一僵,揮揮手,抱著滿裏奈向在大廳裏等著看孩子的親信們現寶。
「夫人。」仆傭恭敬的對優莉喚道。「有任何交代都可以吩咐我們去做。」
優莉讓這陌生的新稱謂嚇了一跳,隨即想起--
今天,她是以天間徵行妻子的身分,踏進天間家大門,從今天起,她是天間徵行名正言順的妻子,天間家的女主人。
頓時,她有種美夢成真的感受。
回頭,看著天間徵行溫柔的眼神,她知道,未來,都有他陪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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