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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oki232 發表於: 2011-7-07 11:21 來源: ADJ網路控股集團


我是在寫一個故事.

  故事裡,我寫的是一件真人真事,雖然我把地名改成了X號,但如果在廣州的朋友,應知道這個故事發生的地方.

  不過,請把它當成故事.
  
  今天是周六,雖然做為soho,我也決定放自己一天假,.錢總賺不完的,命只有一條.並沒有計劃去哪裡玩,只想和妻子在家裡好好享受這一天的輕鬆.
  陽光從落地玻璃墻透入室內,寬容的溫暖著兩個週末的懶蟲.可惜,我的狗----一隻很象英國牛頭犬的狗不會寬容我,它正在和平日一樣,準時八點五十分就不停舔我的腳心.[ centurys網際論壇]
  在此,不知不費一些筆墨來寫我的狗,因為在這個故事裡,有一些東西是和它相關的.
  我知道不用嘗試和它溝通的,我已經試過無數次了,它一定不會通融週末讓我睡個懶覺.如果我把腳縮起來,它將舔我的手,如果我再縮起手,哪麼,大廈的這一層的住戶,將會一起幫它叫我起床,因為它會開始狂吠.而這一層的住戶,都知道這隻狗每天準時叫我起床的.
  "法仔,好了,我起來了."
  "物,物."這是它平時和我溝通時的發音,如果有生人靠近我家,它會發"嗯嗯"的低沉的鼻音,若有熟人在門口或家中有事情,它就會發"汪,汪"的聲音的.
  我去洗手間梳洗時,聽到法仔大聲地"汪汪汪"的叫,保姆堅決要求周六周日要睡到十二點的,哪怕扣她人工都可以,因此我只好趕緊吐出瀨口水,用毛巾胡亂抹了一下臉來開門.
  
  "陳文礡?"
  陳文礡穿了一身睡衣,神色驚慌地在我門口,對法仔搖尾討好無動於衷.我知道他一定有一些事情,比較棘手的事情來找我.我趕緊把他讓進客廳,其實不應該說讓,是攙扶,他仿佛見到我之後,整個人松馳了下來,讓你見了似乎有一種就要散開的感覺.
  
  "近來怎麼樣?"話一出口,我就覺得自己有些虛偽,這種場景,再加上我和他的交情,這種話和廢話是兩樣.果然,本來半躺在沙發上,仿佛一個人形袋子一樣的陳文礡一聽,刷的一下站了起來,身上的睡衣在不停的顫抖,本來已蒼白的臉幾乎變得鐵青,手指指著我道:"你,你,你你.."我苦笑的說了聲對不起,拍了拍他肩膀,把他按到沙發上,然後從酒櫃拿了一瓶12年的雀牌威士忌,倒了大半啤酒杯,連酒瓶一起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再開冰箱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坐到他對面,等他說話.
  
  他無力的放下指著我的手,仿佛泄了氣一樣的又癱在沙發上,法仔跑過來舔了舔他穿著拖鞋的腳,他好似條件反射一樣彈起身來,抓起茶几上的杯子, 一飲而盡,陳文礡本來酒量,曾試過我喝完一小瓶可口可樂,他喝完一瓶一斤的xo,否則我也不會大清早就給他一杯酒,但因為喝得太急,卻劇烈的咳嗽起,我剛立起身,他卻舉手示意我坐下,然後抓起酒瓶,邊咳邊喝,以至嘴角的酒滴到睡衣上也不醒覺.
  
  灌了大半瓶威士忌後,他瞧上去終於有點人色了,向我伸出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嘴裡也不說話,我遞了一支mild seven給他,他不接,用右手拇指和食指圈了個圈,他媽的強盜,我只好打開酒櫃,拿出雪茄盒子給他.
  
  當他抽完第三根古巴雪茄,終於開口了"走了.不好意思."
  說走就走,我想拉他,不料幾乎讓他帶得摔倒,我大聲道:"怎麼回事?"
  他走到玄關,手按住門把,回過頭說"沒事,家裡找不到酒,來你這找酒喝."
  我一個箭步躥到跟前反手抽出屏風前劍架上的一把劍橫在他頸上,道:"你這樣子出去讓車撞死,還不如我在這裡把你幹掉讓你落個全屍!"
  
  他低下頭合著眼,過了一會,抬頭和我說:"我是遇到一些事,不過,我想可能是我工作太累的原因吧,也許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少來這一套,你不說別想出這個門,準備今晚睡我書房吧."
  
  兩根雪茄的煙霧裡,陳文礡邊把酒倒進嘴裡,邊述說這半個月來他遇到的怪事.
  
  "你知道,我現在和我的導師合作,開了一個公司,在XX大學裡的管理學院租用了一層樓場地."   
  "這不是從你去年讀博士生就開始的生意嗎?你們的員工基本都是你導師手下的博士生,這些員工以每月得到二千元津貼的代價受你們沒有休息日的剝削,不是經營得很好嗎?"[ centurys網際論壇]
  "但是上個月,管理學院要整樓裝修,我們就暫時搬到大學裡的武裝部的老室子,這個我怕你有事找不到我,我還發過mail給你說過了,記得嗎?"
  "知道,你說孫中山塑像左前方,邊穿'銅人陣'哪小路轉左就到了."
  
  銅人陣,是陳列一些民族英雄如關天培,秋瑾等的塑像的地方.
  
  "還好有銅人陣,要不今天我也許就見不到你了."
  
  "啊?"
  
  "武裝部的舊房子,是幾幢兩三層的小樓,並有圍墻圈起來的,上面還有鐵絲網,四周都是很高的樹,我開始到這個舊房子時,的確很高興,你知道,在這個城市中,要上班享受這麼好的空氣和綠化的條件,簡直是做夢.."
  
  "你說正題好不好?關樹屁事?先說好,你別告訴我大樹成精之類的混話."
  
  "我不知道是不是,但我想這也有可能的吧."
  
  我聽到這話,呆著一動也不會動,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居然和我說大樹成精也有可能?
  
  陳文礡低頭噙著酒,沒有注意我的表情,繼續他的話題:"你知道,我是一個很認真的人,也許可以毫不掩飾的說,我是一個上進心很強的人."
  也許酒精的作用吧,他漸漸地回覆到平時邏輯思維嚴密,條理性很強的陳文礡:"我每天都加班到很晚,而員工大都是因為要讀導師的博士生才打這份工的,他們一下班都走了,所以經常只有我和秘書."[ centurys網際論壇]
  我瞧他已比較鎮定了,便道:"你過來張麗是否知道?要不要打個電話給她?"
  "不!不!"突然間他又神經質起來,"別打給我太太!她找我的話,也不要說我在!"
  
  我開始把精力放在掩飾心裡快控制不住的笑意了,天,應該是老和秘書加夜班,搞來搞去搞出事,讓張麗知道了,呵呵,跑來我這裡避難了.
  
  "到了武裝部的舊房上班後五六天吧,秘書就請了孕假了..."
  
  唉,難怪,搞大肚子了.
  
  我實在忍不住狂笑起來,"哈哈,兄弟,這就是你自己不對了,雖說一世人兩兄弟,有今生沒來世,不過這個我實在幫不了你,你和張麗去負荊謝罪吧!最多我陪你去,如果她發火,我給你擋幾下就是了.."
  
  "蓬!"陳文礡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他媽的!你有病啊?把我想成什麼人了?"
  想想也是,這種事不至於發生在他身上,如果真攪上這種事,他也不用找我,能幫他出主意的,能給他打官司的朋友多得很,只好又是迭聲的道歉,"坐,坐,慢慢說,我會錯意."
  
  陳文礡憤憤不平的坐下,舉起酒瓶,已見底了,便自己走去酒櫃,拿了瓶氈酒出來,白了我一眼,自酌自飲,喝了兩口,才道:"我來,是因為不能用錢或常理可以處理的事,並且大家都不比當年王老五時了,我並不是要你一定要幫我,我來只是說給你聽,你好好聽,說完我就走."
  
  "秘書走了以後,就只有我一個了人了,那個房子,白天時很好,一到晚上,猶其是有月光時,就怪影幢幢,秘書在時,她喜歡聽林子祥,黃家駒一類的歌,一加班就開音箱,也不覺得什麼,她不在,你知道我對音樂沒興趣,也就不可能去聽歌.結果,每天晚上一到十點開始,外面就聽見腳步聲.打人的聲音,慘叫的聲音,我叫了校警來了幾次,都說沒外面沒人.晚上幹完活差不都十二三點了,我走路到校門,總覺得有人跟著我.."
  說到這裡,他向我打了個手勢,讓我先不要開口."我知道,裝攝像頭是吧,三天后,我就在圍墻上,五米裝一個.第五天,我在每兩個攝影頭後面三米,又裝了一個.總共花了一萬塊左右.也就是說一百個上下."
  
  天.陳文礡的電腦硬件水平,我是了解的,it泡沫的時候,他在十大華人社區中的一個做站長的,後來IT泡沫破滅了,才去和他導師開這個公司.他這樣設置,應是可以說是鳥飛過也知道了.
  
  "第六天,我再加裝了二十個自動感應報警器,設定為一下班就開機."
  陳文礡停了下來喝了口酒"但情況不用說你也知道,一點動靜也沒有.又過了兩天,我本來準備算了,忙完手上的單子,哪我就不加班了.誰知道.."
  
  說到這裡,他的臉色開始發青,吞了兩口酒,才能繼續下來:"頭上樓板也有腳步聲!有說話聲!你要知道,二三樓都是以前的拘禁室,現在用兒臂粗的鐵鏈,不,是鋼鏈鎖住的,還加了兩把大鐵鎖.."
  他再也說不下去了,把頭埋在兩腿中間,雙手抱著頭,全身都在發顫,我搖了搖頭,一手拿起酒瓶,一手拖他衣領,把他拖到陽台,陽光下,法仔咬著剛才他給我拖來的過程中掉的一隻拖鞋跑過來扔在他腳下下.
  
  "嗯,好多了.謝了"他抬起頭向我道謝,無神的雙眼在述說著神經的崩潰程度.
  
  很難想像當年和我一起在一個野外的墳場過了一夜,和我半夜人手一瓶酒,到十九路軍烈士陵園感嘆先烈的悲壯的他,會為一些莫名的聲響搞到快要神經崩潰.
  
  這時他已好了很多,向我搖了搖手,多年的交往,他知道我想的.
  
  "如果這樣,也許我會怕,但也不至於這樣子,而我之前裝攝像頭,是煩這些聲音干擾我的進度.是的,當天晚上我是有些怕,俗話說,無奸不成商,也許在商場上,虧心事做了一些吧,不比當年坦坦蕩蕩了.於是我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家,我連office的電也不熄,就準備鎖門走了,但就在我要鎖門時,我眼角的余光見到一個影子,當時我沒有在意,以為是樹影,就鎖了門走了.但在走出武裝部舊房子的圍墻時,我感到..."
  
  "等一下!"我打斷了他"你感到?你是見到還是聽到?"
  
  "不是,我沒有見到,也沒有聽到!是感到,一個黑影撲了過來!我頓時透不過過氣!一秒鐘兩秒鐘,我動也動不了,連接呼吸也不會了,慢慢的我已經處於一種瀕死狀態下的無意識,這個時間似乎很漫長,然後我發現,我能呼吸了,手也能動了,腳也能動了."
  
  "那不就沒事了嗎?可能風大,嗝到了,沒什麼啊."
  他用力甩了甩頭,示意我不要打斷他.
  "我回到家裡,也以為沒事了,從那天起,我也就不去加班了,但在上周五,我在洗手間的鏡子裡,發現我在笑,但我其實沒有笑,你知道嗎?"
  
  "是你沒有笑,還是你不想笑?是不是面部神經出問題了?"
  
  "我當時的想法也和你一樣,我去醫院查過了,一點事也沒有.如果這是這樣,也無所謂,可能我見到的是幻覺,但張麗說半夜去洗間時,見我睡著時,臉上老是有詭異的笑容!而自從上周日,我發現..."
  
  他竟顫慄到酒都酒了一些出來,"我每次脫下貼身衣服的背上,有隱約的條狀血跡.是在襯衣的裡面,不是外面,而我仔細檢察過,背上沒有傷,一點傷也沒有."
  
  他說完脫下上衣,轉過給我看,的確別說傷,連蟲咬或蚊叮的傷口也沒有."瞧."他把脫下來的睡衣展開,裡面真的可以見到有幾條隱約的深褐色血跡.但並不是規則的條狀.
  
  "而自從上周日我發現衣服上的血跡後,我太太再也沒有說過我有詭異的笑容,但我周一有新的單子,我只好在家加班,我去睡的時候,卻發現,張麗臉上的笑容,和我那天在洗手間見到自己鏡子裡的笑容一樣的詭異!"
  
  "我實在無法和她一起睡了,我就在書房睡,但每天我起床,發現我就睡在我太太邊上!我不可能和公司的人說的,員工都是導師的學生,誰不想踢開我自己和導師合作?"
  是啊,他更不能找他其他的朋友訴說,因為他其他的朋友,當他偶像一樣,他可以指使他們去做任何事,但如果他在他們面前表現自己軟弱,失去他們的機率我想接近一.
  
  "說完了,不好意思,喝了你很多酒,我走了."
  "先坐坐吧,讓我想想,也許你忽略了中間一些東西吧."
  
  "汪汪汪汪"
  
  我讓陳文礡在陽台坐坐,我先去開門.也許有了法仔,是我一直沒有去修好門鈴的籍口吧.
  "啊,張麗!"在門的貓眼裡,我了解了什麼是詭異的笑容!
  當一個人笑到顴骨上移時,雙眼卻睜得很大,但眉毛卻是八字形地下垂的!
  
  
  
  我數秒鐘的呆立著,沒有任何的思考能力.驚怵.
  法仔的吠聲,終於吵醒了保姆,雖然她說過寧可扣人工也要在週末享受懶覺,但見到我已起來,終歸還是很不好意思的向我道歉:"荊先生,對不起,我睡得太死了.荊先生,荊先生."
  
  保姆見我沒有反應,伸手推了推我,我才醒覺:"小蘭,如果你夠膽,你瞧瞧."保姆小蘭透過貓眼窺視了一下,回頭對我說:"有什麼事啊?"
  
  "啊?你不覺得她的笑容很詭異嗎?"
  "哈,荊先生,瞧把你嚇的,平時不是你開的門啊,透過貓眼,誰都成這樣了啊!"小蘭掩著嘴,撲哧笑了出來.[ centurys網際論壇]
  
  我伸頭用力拍了拍額,唉,昏了頭了.怎麼沒想到貓眼啊!
   很有禮貌地坐在客廳的張麗是一個很典型的北京女人,“豐滿”的北京女人。她平時的待人接物中,你能感受到一種來自天子腳下的優越級。至於她所工作的公司裡的員工,更不幸的在於,她是他們的老闆。幸好,在和我們家交往的過程裡,她能扼制住這種今我作嘔的優越感,表現出比我家保姆小蘭還要純真的樸實。因此我一向認為,她如果出生在三十年代的大上海,毫無疑問將是很優秀的交際花。
  但無論如何,我們家每一個人和狗,都不會拒絕她的來訪問,因為。。
  “荊大哥啊,我們楚老師還沒起床吧?快讓她起來吧,瞧我給她帶來了什麼?!”
  “小蘭找天有空到我公司幫一下我的忙試試衣板吧。”
  其實就是要送一些衣服給小蘭,沒哪個二十歲的女孩不愛俏。小蘭一聽,立馬把方才眼中朦朧的睡意藏匿起來,殷勤的遞茶送水。
  我等她開口問她先生的下落,因為每到這個時候,我就開始討厭她了,但是她不會讓我有趕她走的機會。
  “荊大哥,寶崗路那家茶樓你去過沒有?雖然破舊一些,不過還很有茶樓的樣子,蝦餃的皮也沒有拼命的下粢粉,餡也沒有讓蝦搶掉肉味,最難得的,是每只蝦都剔了蝦腸,少了那條令人討厭的黑膏。”
  “是嗎?”雖然面子上我保持著無關痛癢的笑,但心裡想趕她走的念頭卻也漸漸淡下來。[ centurys網際論壇]
  “是啊,對了,我上次去了一家潮汕人開的蛇店,真的和你以前說的一樣,叫他蛇肉起骨打火鍋時,就用小剪刀在蛇尾一翦,然後用腳踏住蛇尾,用力一拉,皮連著肉就和一條皮帶一樣拉了起來。”
  我笑道:“味道是不同吧?”
  “是不同啊!啊,不和你說了,我們楚老師起來了。”接著她捧起一個40X40X60的紙箱,衝著剛起床的方晴跑了過去,大叫道:“方晴啊,你瞧瞧,你瞧瞧!”
  不用聽我就知道,一定又買了白胎或其他的瓷器,又來找方晴研究,她們跑到主人房裡大聲討論著為什麼明宣德年間的瓷器落款為什麼不是正常的六個字而只是四個字。。。
  
  我苦笑搖了搖頭,走到書房,陳文礡剛才在我開門之前就躲了進來。
  因為我常常會工作到午夜,所以書房有比較好的隔音設備,可以避免工作時吵醒家人。
  “文礡,你太太仿佛沒有什麼事啊,和以前一樣很會做人。”我拉開椅子坐下,面對著縮著沙發裡的陳文礡,擺開工夫茶具,邊打著水邊對他說。
  陳文礡將信將疑地道:“是嗎?”
  “是啊,對了,你先前說到還好有銅人陣,否則你可能見不到我?是怎麼一回事?”
  “噢,前幾天,有一次開會,開到八九點,因為我心裡有點害怕,就決定先走了,誰知走到門口又發現有黑影跟著我,以前是我快它也快,我慢它也慢,但這次是我慢它也快,好象要捉住我一樣。”陳文礡拉住我的手,拼命的搖,“你知道嗎?我不敢回頭,但月光下,我見到它的頭的影子已超出我肩膀的影子了!”
  
  我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再用手慢慢把他的手指一隻只扳開,手臂上是他剛才緊張時捉住我,他的指甲造成的傷痕,陳文礡不好意思地搓搓手,繼續他的話題:“我快步跑出小徑,但影子一直跟著我,直到銅人像的地方,仿佛有一道亮光,有人在空中大吼一聲‘叱!’,然後黑影才不見了。”
  
  水開了,一沸水,我暖了暖茶壺,放進些“大紅袍”,刮沫衝蓋,養壺之後,先拿了一個聞香杯,衝入茶後扣上茶杯遞給他,再來關公巡城,韓信點兵。因為他喜歡台灣茶道,受不了工夫茶。我拈起茶杯,品了一口茶,對他說:“這樣吧,我大約知道怎麼回事了。你不用怕,聽我和你說。”他機械的點點頭,“我想武裝部的老房子,應是文革前建的吧,否則不可能是兩三層的,文革時,打右派和臭老九,那裡想必也弄死過一些人,鬼神之說,我向來敬而遠之,按我的理解,可能是你也想到這一點,晚上一個人,自己給了自己一些心裡暗示,你知道銅人雕塑都是民族英雄,所以你心裡認為到這個地方有正義的力量,所以一到銅人陣,你的心定了下來,黑影也就不見了。至於詭異的笑容,是不是你枕頭放置的位置對著空調的送風機?而你睡覺時又把空調的溫度調得很低?”
  “呵,是啊,你知道,我最喜歡蓋厚厚的被子,然後把空調調到十六度的。”他坐直起身,進屋以來,第一次有了笑容。[ centurys網際論壇]
  “可能是冷的吧,至於血跡和你睡覺時在書床,起床在房間,我想和尊夫人談談,可能會有些意想不到的收穫。”我邊說邊洗了洗杯,再衝了一泡茶出來。打開書房的門,叫楚方晴和張麗過來喝茶。
  
  幾杯茶喝下來,我終於知道文礡在書房的沙發上一睡就睡得很死,呼嚕聲又大。張麗半夜上洗手間一見他在書房,以為他寫策劃寫到累了,在書房就地而寢,便叫醒保姆,一起如抬死豬一樣把他抬到房間裡去;而他家的貓打翻了一瓶番茄汁,全倒在熨衣板上了,保姆沒弄乾淨,張麗下班也累,幫文礡熨衣服時沒注意,而張麗和楚方晴一樣的懶,都是幾天不燙一次衣服,一次熨很多的那種,所以一熨衣服就批量作業,全部先熨好背面,再一起熨前面,再後一隻只袖子的來熨。文礡近來身體不好,老是盜汗,衣服穿到身上, 一出汗,污跡就比剛穿上時明顯了許多。
  
  陳文礡在臨走時,拉我進書房,問道:“兄弟,雖說我們剛才分析通了,我想也就這麼個事兒,但萬一。。。。。”
  我無奈的問他:“那你想怎麼樣?要不你去找個教會受浸吧,再把十字架掛屋裡?還是找你老媽在廣西給你請尊神像過來?唉。”話雖這樣說,頂不住他近乎哀求的眼光。我從書架上把一本《南華經》抽了出來,抖開了把夾著的一張黃顏色的名片拿出來給他。“反正你可以花上萬塊裝攝影頭,如果真有錢沒處花,你找他吧,除了趕屍,其他的他都可以給你SHOW一番。”
  
  他接過名片,仔細的看了一番,當他翻過名片的背面,見到印著一道紅色的“急急如剌令”字樣的符時,表情如同溺水的人捉到一根稻草。(注:剌是別字,原字打不出來)
  
  後來曾接到過幾次這張黃色名片的主人打來的電話,不外說什麼文礡撞邪了,什麼office陰氣太重,然後經過他的指點和施法之後,就如何如何,我就不在此代他賣廣告了。我也曾就此事打過電話給文礡,讓他別太過分地亂花錢,後來聽他說還要找更利害的法師之類云云。這事本來也就告一段落了。
  
  國慶一過,秋天不知不覺不早不遲的就這樣來了,今天離上次文礡的來訪問已有兩個月左右的時間了。我正在陽台打沙包時,樓下防盜門鈴響了起來,小蘭拿起話筒說了一陣,說保安叫我過來聽,我只好停下來。
  “荊先生嗎?下面有個人說是你朋友,要上來,能讓他們上來嗎?”
  聽筒裡我隱隱約約聽到文礡的聲音,我心裡邊在罵這個笨蛋,怎麼我從不會忘記他們家防盜門的密碼,他怎麼老忘記我防盜門密碼,邊和保安說讓他上來。
  
  開了門我問他怎麼忘記密碼了?他說沒有,他開了門想上來,保安不讓他上來,我一瞧他身後,終於知道保安為什麼不讓他上來了——一個身穿杏黃道袍,頭戴沖天冠,足踏麻耳鞋,背負桃木劍的道人手上托了個羅盤,小眼睛四處溜,兩撇老鼠須一顫一顫,口中旁若無人的念念有詞。呵。
  
  我說你改行拍戲啊,文礡神經兮兮小聲的對我說:“高人啊!”
  我對那道人說:“我不玩風水的,你走吧。”
  此時道人已走入門來,仿佛對我的話沒聽到一樣,探頭左右,瞧道人盯著我的藍色窗簾,假山流水不放,我想來了,又見一個騙飯吃了的,不過這身行頭倒是下了本錢。[ centurys網際論壇]
  過了一會,道人立掌為禮道:“無量佛,貧道衝虛,敢問施主,此居室所設計者為誰?”
  文礡在他後面說:“就他自己畫的圖。”
  誰知他轉身看了我的屏風和劍架,又出門彎下身子研究我的門環!然後再瞧我的天花角上,我一瞧,嘿,要糟了,忙叫道:“小蘭,備茶。”小蘭傻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噢”了一聲去燒水。
  衝虛此時轉身立掌又道:“無量佛,施主布得風生水起局,設得九龍護城格,何以輕風水,拒同道者於千里乎?”
  還好老頭子以前教過的東西還記得,我忙左踏青龍,右按白虎,後收朱雀,前升玄武。右腳曲,左腳虛,左掌右拳的還了個禮。道:“道長莫怪,世風日下,釣譽者眾,是以修身緘言,請。”
  文礡和小蘭都張大了口,很奇怪的望著我。我著實也很不自在,象在唱大戲一樣。
  
  衝虛道:“可否告知生辰八字?”
  我笑道:“敬謝之。望莫強人所難。”
  衝虛笑道:“然,此請實為非份,貧道之過。”
  話音末落他左手羅盤呼一下打到我頷下,我一個鐵板橋閃過,右手叼住他左腕,一挺腹,打了個旋子,落在他身後。衝虛右手按地,左腳作虎尾向後掃了過來。我左手一切,右手向後一提,左腳一個橫掃硬碰他的虎尾腳,正是一招犀牛望月,“啪”地一聲響,兩人各自後退了幾步,這幾下電光火閃,小蘭和文礡不過眼前一花,已成了我在門口,衝虛在廳裡。只不過,羅盤變成在我手上。
  
  衝虛立掌道:“無量佛,施主文武雙修,可惜方才貧道已摸過施主骨格,並非我們要找的機緣,得罪了。我們走吧。”
  
  我一時也摸索不著頭腦,只好送他們到樓梯口,因為衝虛堅持不坐電梯。
  
  法仔和平時一樣跟在我後面送客,突然衝虛停下步來,五指伸屈不停,一頓飯工夫,轉身對文礡道:“得來全不費工夫,化解施主一場天羅劫之機緣,應就於此地。”我懷疑是否誤入古裝戲拍攝現場了。向他們點了點頭,我就招呼法仔回家了,讓他們去瘋吧,還好老爸不住我這邊,要不今天一定談必文言文,行必古時禮了。
  
  此時又聽到衝虛大聲道:“天地以萬物以芻狗!正是如此,當以如是觀之。”我苦笑的走到門口,又聽衝虛道:“施主且留步。”他急步走過來,問道:“此狗何名?”
  我答道:“阿法。”
  問曰:“望告全名。”
  答曰:“以文亂法。”
  衝虛拈須而笑,道:“施主得吾羅盤,人去而盤失,盤古末生,清濁混淆,人即狗,狗亦人,無人無狗,正當如此。此狗便是化解陳君一場浩劫之有緣人。”
  
   第一章 六個問題
  衝虛道長是今天在地鐵和陳文礡認識的,當時他上地鐵後,走過四個車廂,然後站到劉文礡面前,目不轉睛地足足盯了陳文礡兩個站,然後跟他下車,一直到了陳文礡要上計程車時,才上前和他說幾個問題想問他一下。[ centurys網際論壇]
  第一個問題是:“你是否有過一些日子,貼身衣服的背面每天無故出現血跡?”
  第二個問題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不再有這種情況出現?”
  
  陳文礡當場就對沖虛道長五體投地,請他指點迷津。衝虛道長和他說,這“事”還沒過去,只是因為他遇到和這“事”相剋的人,所以現在這“事”就潛伏了下來,不過如果八八六十四日之後,還沒有化解的話,他將面對的,將是遠非血光之災可以形容的了的劫難。而能不能化解得開,全憑天數。因為如果和他這個“事”相剋的人,是他偶爾在街上碰到的,那么九成九可以回去料理後事了。
  第三個問題:“除了你太太之外,不再出現血跡起的那一天,有誰沒有隔著衣服接觸過你的身體?”
  於是,他們找了當日陳文礡所在大廈的保安員,又用二個小時和三千塊,找到了當日在大廈樓下載陳文礡過來我家的計程車司機,當都確定並非他們要找的人之後,最後為了避免陳文礡記錯而浪費時間,在離我家五公里的地方,衝虛把一張符貼在羅盤底,然後就循這個方向一直步行到這裡來。
  這就是他們到來的原因。
  
  我們三人在書房坐下後,衝虛道長對陳文礡道:“此狗定然當日曾與你有過接觸。”陳文礡一臉茫然,倒是我記了起來,便道:“是的,法仔舔了你之後,你才開始能喝酒的,之前你和一個人形口袋一樣癱在沙發上的。”衝虛一聞此言,頓然便舒了口氣。
  陳文礡哭笑不得地道:“那現在怎麼樣?它是一條狗啊,總不可能我和它溝通一下,許諾給它幾根骨頭?還是多少錢?然後讓它幫我?”
  衝虛笑道:“天機不可泄露。”
  我從衝虛進門就瞧他不順眼,主要是他的老鼠須,很讓我反感,還時不時來個拈須的動作,讓我感覺很討厭他。現在又來故弄玄虛。
  
  我實在忍無可忍,便向衝虛道:“沽名者眾,請恕唐突,望道長容在下求教一事,以解惑耳。”衝虛正色道:“施主,道可道,非常道。難以常喻。”我笑道:“不見神通何以道?牛刀且小試,自見非常道。”衝虛沉默了一盞杯工夫,道:“好,且容一試。”
  
  我在書架中抽出一張和老頭子的十多年前的合照,問道:“道長,相者,唯手相骨格乎?”
  衝虛搖頭道:“非也”
  我奸笑著把照片遞給他,道:“請教,家嚴生平至今,坷坎事多,唯獨曾因一事而泣,敢問因何事居何地而泣。”
  衝虛不答,把兩把椅子並起來,脫下道袍披在椅子上,把羅盤放在上面,不知從何處拈出三點線香,燃著後,打開窗戶,念念有詞,然後把三枝線香插一個蘋果上,再把蘋果放在道袍上。接著起了個金錢卦,又起了一個靈龜卦,我在邊上不動聲色,心裡在狂笑,玩死你個老牛鼻子,我讓你拽得二五八萬似的!(後來和楚方晴說起這件事,她老說我玩性太重。但不經烈火,如何辨赤金?)
  但接下來,我就開始改變我的態度了,因為他再起問了個米卦之後,又口念念有詞,在伸屈五指,顯然在起諸葛神數------問吉凶休咎。不過線香已過半,所以我想他算不出的機率是99.9%的了。[ centurys網際論壇]
  線香燃完,衝虛披上道袍,收拾好他工具,坐下道:“無量佛尊,令尊真漢子也!”
  我心中不禁一冽,衝虛又道:“甲辰年8月,因國事居夷邦喜極而泣。”
  我一時間真的無話可說,不錯,就是公歷1964年10月,具體的事和這個故事無關,以後有機會再慢慢來寫。
  我只好拱手道:“非常道。”當然,我還是一樣討厭他的老鼠須。
  衝虛道:“陳君為至陰之時生人,而骨格卻又奇重,是為開啟某一靈異通道之匙,如久處陰氣聚會之地,必經此劫也。”
  我笑道:“道長胸有成竹,妖邪何足道哉!”
  衝虛起身搖頭道:“陳君此劫,自有施主化解,貧道告辭。”
  我這下子就急了,把人家惹翻了,連忙起身:“區區唐突,術數符令,非吾所長,望道長眷顧上天之德,化此劫數。”
  衝虛已走到門口了,回首道:“此地本是路過,貧道暫有事在身,非貧道不為,實不能為也。”
  我跑到他跟前,問
  第四個問題:“中有凶險而無力避,何以求助?”
  衝虛答曰:“打我手機139XXXXXXX。”
  
  望著他下樓梯的背影,我回頭望望站在我背後發呆的陳文礡,實在哭笑不得,天,“答曰:‘打我手機’”!
  事到如今,道人也不是泛泛之輩,所言之事,應非空穴來風,我也只好死馬當活馬病醫了,於是,我把正在臭罵我沒義氣把他介紹給騙錢的神棍的陳文礡拉到書房,讓他坐下,我告訴他,也許我們可以把這個事處理好,但前提他要清醒,如果他的膽子能和當年一樣,我們可說有較大的勝算的,否則可能連我也跟著他玩完。
  我叫他自己休息一下,我要好好想一想,其實我到現在如不知道從何入手,但從他上次來找我的時間算起,今天已是第六十二天了
  
  想了許多,始終沒有頭緒,我只好打了電話給一個姓鄭的朋友,讓他給我準備些東西,等我電話再把送到指定的地點,然後我對陳文礡道:“不如現在烈日當空,我們去你OFFICE瞧瞧?我可沒衝虛那麼能蒙,沒見到的東西都能蒙個八九不離十。”陳文礡扁了扁嘴,顯然對我的言論很不以為然。
  
  我笑笑指著他道:“你小子腹誹啊。”他“哈”了一聲,掉頭不理我。我穿上外衣,和小蘭吩咐晚上不回來吃飯,小蘭仿佛很緊張,望著我欲語又止。我問她什麼事,卻始終不說,只讓我小心些。
  我拿起一個紫砂小茶壺,裝了些鐵觀音,泡了壺茶,拿在手上,再把衝虛留下的羅盤裝到手提電腦的袋子裡,背上袋子招呼陳文礡走了,陳文礡一瞧我拿個茶壺就很奇怪,問道:“這個法器啊?”我笑道:“只是口渴的時候可以喝水罷了。”陳文礡哇的一聲大叫:“我那裡又不是沒有茶!又不是沒有茶具!你以為是去呤詩作對啊,還是去玩?”我想如果我現在和他解釋敝帚自珍的話,或者和他說我就是想帶,可能他和我拼命,所以我只好嚇他:“你以為你哪裡的東西還能吃嗎?”
  他頓時打了個激靈,又喃喃道:“下去買瓶可樂不就完了,這麼麻煩。再說,他媽的,問一下會死啊。”
  我揚眉道:“能不麻煩你以為我想麻煩啊?你到底懂不懂?得,要不你說了算,我最多一場兄弟,陪你一起倒霉行吧?有些事不能亂問的,你懂嗎?衝虛不是才說了天機不可泄嗎?”
  他這個算是給我嚇住,迭聲的說對不起。我說:“走吧,還說什麼啊。”我心想,他媽的,這吹牛皮就這樣,吹完一次就要吹第二次。
  我按了電梯,電梯停在三樓,很快就從三樓上到十七樓來了,電梯是空的。這時我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我說:“不如我們走樓梯下去。”
  陳文礡說:“你有毛病啊?衝虛叫我爬了一次十七樓,你還要再來一次?”
  我說:“那算了吧,就坐電梯吧。”
  “怎麼不帶法仔一起,不是說它是我的救命恩人來的嗎?”
  我按了close鍵,道:“誰說它是你的什麼恩人?要不我讓它跟你回家得了,我還在家玩我的行不?說了它是化解你這個事的機緣,有了機緣就能成事?沒文化!還博士呢。”
  陳文礡按了一樓的鍵,就不好意思的不出聲了。我正忙於在腦海中理清這件事的頭緒,一時也不想理他,到了十六樓,進來了兩個人,在門即將關上的一瞬間,我突然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於是我按了十五樓的鍵,門一開,我拉了陳文礡,飛奔了出電梯。
  陳文礡一臉驚魂的問我:“那兩個人有問題?”
  我道:“不是,我是感覺到我們如果下到十三樓,將會有不好的事情。但是。。”
  第五個問題:“這是那裡?”
  這個問題我自己已經有了答案,這裡就是十三樓!大廈為了避開十三這個在聖經中據說是不吉利的數字,樓層中並沒有十三樓這一層的編號,而這裡是廣東,廣東話裡,十四,就是“實死”的諧音,所以樓層中也沒有這一層的編號。那麼,我們現在就在十三樓! 我知道有事要發生了,忽然聽到“當”的一下,好象有什麼東西打開了一樣。我知道應該馬上找出生門,否則身上沒任何傢伙,碰上什麼都要吃大虧。
  我把肩上的手提電腦的袋子拿下遞給身後的陳文礡,我說:“幫我拿一下,我在電梯裡就感到十三樓有問題,想避開十三樓,沒想到,還是避不過。”但是陳文礡並不接袋子,我又叫了幾聲拿一下、拿一下。可是他也沒有回答,!回過頭去,我身後什麼也沒有!我立時毛骨悚然!陳文礡呢?他不見了!
  這幾幢樓的前面,是一個基建工地,在建另一幢樓,白天啪啪的打樁聲此起彼落。但現在一切都很平靜,我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響,除了自己的心跳。更糟的是光線在漸漸暗下來。很快就變得和下午五六點一樣黯淡,在光線的明滅裡,電梯漸漸地也不見了,原來是電梯的地方,仿佛是兩扇門。
  
  我拿出手機想找衝虛,但和意料中的一樣,沒有信號。我慢慢盤腿坐下來,用一隻手打開手提電腦,啟動進入後,剛買的三百塊錢的無線上網卡也連不上主機,出現678類錯誤,遠程計算機沒有反應。我摸出煙來點上,煙霧彌漫中,我見到面前很清晰的兩扇閂著兩條門栓的大門,那種外麵包著銅釘、有門環的大門。
  此刻我已不敢回頭,我知道回頭我可能見到天空,但絕不是藍天白雲。是妖魔天。見魔天而泯人性。我也知道我不能去移開門閂打開大門,因為打開後絕不可能是電梯廂,那裡只有一條向下的黑色的通道!我不敢去觸碰任何東西,否則就可能觸發這個幻境的機關。
  這時我見到了陳文礡,我把煙扔掉,準備起身把他拉到身邊。但我發現不對勁,他是在門裡出現的,在一個關著的門裡面出現的,換句話說,這個門就好象電腦的顯示屏,而陳文礡的出現就象程序窗口的打開一樣。
  我打開media player,在右上角的系列選項裡選了“玄門日誦早課”,電腦開始播放《淨心神咒》,這時陳文礡又漸漸地朦朧了,我把煙扔掉,查看電源,很讓人失望的是我忘記充電,只有9%的電源。也就是說再過五分鐘左右,電腦就和一個廢物一樣了。
  這時電腦開始播《淨口神咒》,大門不見了,我長出一口氣,電梯正從下面下來,我叼上支煙,再點著了,我想等電梯到了,再收拾電腦吧,吸了兩口煙,“當”一聲,電梯門打開了,裡面是兩個保安員,很奇怪的問我:“這層樓一直沒賣出去,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說:“沒事,我瞧瞧,說不定我買多一間呢。”
  保安說:“快進來吧。”
  我應了一聲,彎下腰來關機,保安見我一隻手拿個茶壺,就問道:“這壺很貴嗎?瞧你一直拿著,好象放下就會打破了一樣。”
  我笑道:“哪裡,這是我自己燒的紫砂壺,自己很是喜歡,雖不是什麼很貴的東西,但真怕打破。”
  沒按電梯門的保安從電梯裡向我伸出手來:“你能不能快點?不然我們不等你了,要不我幫你拿著壺算了。”[ centurys網際論壇]
  我說:“好啊。”就把壺放他手掌上。誰知他“啊!”的一聲慘叫,手一縮,壺就從手中掉了出來,還好我手快,彎腰一把撈住。
  我直起身子,卻見電梯裡只有一個保安,我說:“另一個人呢?”
  保安說:“沒有啊,你是不是眼花,我從頂樓查看了儲水池下來到這裡,就見你一個人,沒其他人啊。你是不是見到髒東西了?”
  我笑道:“這層沒人你來這層做什麼?”
  保安說:“不是你按的電梯嗎?”
  我聽到電腦裡在播《淨身神咒》,我知道下一個就是《淨天地神咒》。我賭電源還有一分半鐘,於是,我手撐著電梯的墻,問——
  
  第六個問題:“我有按電梯嗎?”
  
  這個問題我當然不需要他給我任何答案,我左手姆指按住壺嘴,尾指伸直頂住壺把,其他三指按住壺蓋,對他說:“我喝口茶先。”一翻腕,右手同時在電梯墻疾書“合”“明”“天”“帝”“日”!開聲吐氣吼道:“破!”
  
  又是一聲慘聲在空氣中遠去。電梯又漸漸地朦朧,出現了大門的樣子,然後大門又漸漸的消失,出現了電梯,光線也瞬間回覆了正午的明亮。我按了電梯之後,翻過壺底,上面是一道我讀不出什麼內容的符,這是我在一座現在已為數不多的柴窯燒制時,專司火候的老師傅給我刻上去的。按估計,應是上清法籙裡吧。
  電腦播完《淨天地神咒》,終於完成了它的使命。電梯門開了,很擠,有一些熟悉的業主,大家相互打著招呼。我到了大堂,發現陳文礡在樓下發傻。
  我說:“你剛哪去了?”
  他說:“我一出電梯,就有幾個很高大且長了獠牙的人要衝過來打我,我按了電梯,電梯來了,我叫你你不理我,我害怕,就先下來了。”
  我想想當時是有聽到“當”的一聲和開門的聲音,便對他說:“你怎麼一點義氣也沒有啊!”
  陳文礡道:“我下來剛要打電話給衝虛道長,你就下來了,你瞧,我號碼都按好了。”
  我坐到大堂的沙發上,打開手提電腦,果然,裡面顯示電源還有9%。
  
  我問陳文礡:“從我家出來時是幾點?”
  “十二點三分,你說烈日當空,我望了一下你家陽台,剛好見到掛鐘”
  “現在幾點?”
  “十一點五分”
  
  我咬了咬手指,痛的。和陳文礡說走吧,出了門口招了一輛計程車,我們坐了進去之後,陳文礡問我在十三樓怎麼打得過那兩個彪形大漢時。司機轉過頭來,問道:“到那裡去?”
  陳文礡“啊!”的一聲怪叫,在我們面前的司機,一張臉左邊很正常,但右邊是暗紅色的,沒有頭髮和眉毛,沒有嘴脣,沒有眼瞼,臉上和頭上的肉象一條條血色的蚯蚓一樣,甚至可以見到他一小半的鼻骨隨著他的呼吸而顫動。
  (第一章完) 第二章 五個答案
  司機大聲罵道:“他媽的!老子當年在諒山上到底為誰拼命來的?這臉很噁心吧?越南鬼子送給我的二等功來的!我二十來年就他媽的覺得光榮!”
  司機罵人的時候,露出森森白齒,真是仿佛準備擇人而噬!我不禁嚇了一身冷汗,轉眼見陳文礡,也是一粒粒冷汗,自額角冒了出來,沿著兩頰流下,口張得大大的,全身發抖。而司機見到他這樣子,憤怒仿佛在不斷提升中,我擔心這樣下去陳文礡會給嚇死的,
  便強笑著對司機說:“老班長、老班長!”司機把眼光轉了過來,似乎有些清醒了,
  “算了吧,他一個學生,不懂事。”我費了很大的勁,才抑制住想吐的感覺。
  司機咧開那不知道還算不算是嘴巴的地方,笑道:“呵呵,只是和他玩一下。”然後便回過頭去開車。車一開,又問道:“哪一年兵啊你?”
  我為了避開後視鏡裡他的臉,轉頭望向窗外,只見隨著車開而漸遠去的大廈門口,瓜皮箱邊上隨意扔了三兩個煙頭,讓我感到很熟悉,這時聽到司機在問,便隨口答道:“91。”
  司機一邊開車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在罵娘,大意不外說二十多年前如果為國家人民衝鋒陷陣,捨生忘死,到了如今,居然讓他下崗。我聽罷不禁苦笑,以前的那此當兵的,思想真的和我們90年後入伍的是不同,我們那一批人復員後,都沒誰會因為下崗而罵罵咧咧的,不過當然,也許他們經過戰火的洗禮,感覺上有所不同吧。轉過頭再望望陳文礡,已漸漸正常了,只是還一樣臉色發白,不發一語。
  當司機自說自話到為窮人打天下的老頭子叫下鄉、南巡的老人站在南海邊寫了個詩篇就了叫下海,核心就叫下崗時,我們到了目的地,下車時,我給多一百,司機呼的一下回過頭來:“媽的新兵蛋子!老子用得著你可憐嗎?!”我只好笑了笑說拿錯了、以為是十塊錢。
  下了車步入一條綠蔭小徑,陳文礡道:“走幾步就到了。”說著又得意起來“環境好吧?”[ centurys網際論壇]
  談笑間已到了圍墻門口,只見青瓦朱磚,飛檐翹角,與湖心亭相映成輝,只可惜有一道圍墻,猶其是圍墻上的鐵絲網,更是無端添了幾分戾氣,走進去以後,但軒窗低欄,還是頗有傳統古建築風格和儒雅的書卷氣,這裡溝池環繞,竹木周布,陰用陽朝,陽用陰應,理當福祿盈庭才對。怎麼會出這種事?
  我見陳文礡公司門口放著一個金屬的垃圾筒,邊上扔著幾個煙頭。
  我說:“陳文礡,你說你這裡綠蔭環繞,環境多好?怎麼你公司的人不講究一點環境衛生的。”
  陳文礡也很生氣的說:“這幫人,也不知道怎麼讀這麼多年書的,叫了他們不要在裡面抽煙,要抽到外面來抽,專門放個垃圾筒,還可以搞成這樣!”邊說邊把煙頭扔到垃圾筒上。
  我打趣他說:“呵,算了吧,說不好就你帶頭扔的。裡面不抽煙,讓我在這裡抽根煙再進去吧。”
  他笑道:“算了,到裡面抽吧。”
  進房以後,我們走過一截通道就到他的房間門口,裡面是粉刷裝修過的,和平常的寫字樓沒什麼兩樣,我問道:“怎麼不把外面也裝修一下,你花點小錢弄一弄外面,才象寫字樓啊,不然在外面見到這房子,紅磚綠瓦,象文物多過象辦公場所。”
  陳文礡苦笑道:“你以為我不想啊?我還想拆開一段圍城,做個大門呢,但這裡本身就是文物,如果要動到外面,不是報學校批,要是報給市裡批的。”
  我說:“怎麼沒見你的員工?”
  他說:“再走進去就是員工工作的地方了。要不要先去瞧瞧?”
  我說算了,先到你房間坐一下喘口氣吧。
  坐在他房間的沙發上,我掏出煙點著,遞了一支給他,他搖頭不抽,我指著平躺在煙灰缸裡的幾個煙頭說:“別裝了,在這裡就扮得人模狗樣的,平時一個人還不一樣偷著抽?”
  他憤然道:“我在這裡不抽煙的,一定是那些混蛋躲進來我房間抽的。”
  我笑道:“誰讓你用這裡做offiec?你的辦公室在員工之前面,自然賓主不分。”
  他想想道:“說得也是啊,但在原來那邊辦公時沒這回事,自從來了這邊,員工好象都不聽招呼了,遲到的越來越多,牢騷也多了起來,以前有事讓加班,只要不是太頻繁,都還是會留下的,一來到這裡,都不願加班了。開會時我說東下面就說西,這班人,炒又不能炒,真的很煩。”
  我笑笑的對陳文礡說:“我可是無神論者,布爾什維克,黨費交了許多年了。所以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說,我認為是客觀原因造成他們這樣的,因為首先你這裡不象office,所以給他們有一種心理暗示,是為了學位而在這裡打工的,沒有事業心,自然就沒動力。結果和以前國企的員工一樣了。”
  陳文礡聽了很光火,說:“開說明會是我本行,你別來這套行不行?我這裡的就是給客戶公司做erp的!你說點正經的行不行?”
  我正色道:“怎麼沒正經?怎麼沒見我有你這種事?我和你說,治本比治標好,不如你寫個入黨申請書,我給你做介紹人好了。”
  陳文礡跳了過來,雙手掐住我脖子說:“從六七年前在烈士陵園喝酒認識你的那天晚上開始,每次有點什麼屁事要你幫手,你就叫我寫入黨申請書,你他媽不如去做傳教士算了!”
  我說:“你不是要我說正經的嗎?你再不放開我的話,不論正經不正經的我都說不出來了。”
  陳文礡很光火的放開我,用殺得死人的眼神望著我說:“好,那你就說點不正經的!”
  我在他房間裡轉了一下,邊轉邊咕嚕:“能加入黨組織是好事來的,再說就憑你這覺悟,我瞧還懸。。。。”
  見他作勢又要跳過來,我只好打住,拿出衝虛留下的羅盤,卻發現壞了,無論怎麼擺弄,指針都不會動。便說他說:“雖然沒羅盤,不過憑我當過偵察兵的經驗,方位應不會認錯,這邊是正北,這邊就是白虎位,你辦公桌正靠白虎,按說奴欺主,很合理,呵呵。”
  ”
  突然發覺,有些不對勁。但說不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我一時間實在沒有了主意,掏出手機,拔了衝虛的號碼,但沒有人聽。此時我抬頭望瞭望墻上的掛鐘,十一點三分!我把半截來不及熄滅的煙就扔到煙灰缸裡,拉了陳文礡就跑,陳文礡邊跑邊問:“怎麼了、怎麼了。”
  我們跑出門口,我再次見到了他公司門口的垃圾筒,裡面除了剛剛才陳文礡撿起的三顆煙屁股,還有半截燃著的煙!
  
  我在十三樓抽了三支煙,上了計程車後見到大廈門口瓜皮箱邊上三個煙頭,第一次見到陳文礡公司門口垃圾筒邊三個煙頭,因為排列位置是一樣的,所以我覺得很熟悉,我在陳文礡房間裡見到煙灰缸覺得不對勁,是因為煙灰缸裡的煙屁股都是平躺著的!而抽煙的都知道,很少有人把煙頭熄滅後平放在煙灰缸裡,而且它們擺放的位置,又和陳文礡在門外撿起煙頭扔到垃圾筒後,垃圾筒上煙頭的排列位置一樣!我馬上給了陳文礡答案
  
  第一個答案:“十三樓!我們依然在十三樓!”
  
   我翻腕亮起手上茶壺的底,向陳文礡砸去。
  “啊喲!”一聲,陳文礡捂著流血腫起的前額,彎下腰去,我拉了他的手道:“快跑!”
  其實應該是我拖住他在跑,因為他一直屁股拼命向後墜,還在嚷嚷:“你神經病啊!布爾什維克都他媽的神經病!要不是你們布爾什維克神經病,這幢樓也就沒這麼多冤氣,也就不會找到我!”
  我把他的手向前一扯,拎了他的衣領,在他“伊!啊!啊!停!。。。”的叫罵聲中拖著他向前狂奔。一直到跑出林蔭小徑我才鬆手。幸好終於兩人都沒有事。
  陳文礡推了我一把道:“他媽的,你打我幹什麼?什麼十三樓?你才是十三點呢!”
  我避開他踢過來的一腳,問道:“剛才你有沒有見到圍墻門口、小徑兩邊的樹木在笑,在伸出手?別朝我的茶壺打!”
  “你有病啊?醫院出了大門就是,要不要帶你去瞧瞧?”他邊說邊又用一招極不標準的鞭腳踢向我。[ centurys網際論壇]
  我墊步轉身,他自然是踢空了,結果用力過大,失去重心,還好我及時托住他的後腰,“啊喲!謝謝。”他挺起腰向我打了一拳,百忙不失書生本色還向我道謝。
  實在沒空和他玩,我只好閃到他背後,一個白鶴晾翅,卡住他雙手道:“別玩了,我剛才以為你和這個幻象一樣,是假的。”陳文礡在毫不放棄的掙扎中仍不忘記問我:“都說帶你去醫院瞧瞧了!神經病!”
  當我別住他兩腿後,對他道:“醫院不能去,那裡一定是這個幻境裡的死門!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校園裡一個人也沒有!”
  這時他似乎才有些清醒,放棄了其極為難看的掙扎,也許稱之為蠕動會更合適一些,扭頭說: “啊?先放開我再說!別人見到還以為是我們在搞‘基’呢!不,保安見到了,會以為你在強姦我!”
  我笑笑放開他道:“沒有保安的,就是有也不是真的,這裡是幻境。”
  他整了整衣服道:“是啊,這個時候不可能沒有人的啊,我們真的還在十三樓?”
  我道:“你瞧瞧現在幾點?”
  “啊!十一點三分?!”他很驚訝,搖了搖他老媽在他上中學時送給他的上海鑽石牌手錶說:“在你家樓下大堂,我以為表沒上鏈,我又上飽了鏈,這表我一周洗一次油的,準得很,怎麼又停了?”
  “因為我們給。。。。。。‘分流’了!”我一想不起什麼好的形容詞,因為在這類事情,很多時間並不是你身上有多少張符,或你會念什麼咒語就能活下來,更多的是直覺和反應。
  我想了想又對他說:“我們把時間看成一條電線,OK?出生時,就是插頭插入插座,電流也就是屬於你的時間就開始了,而在今天十一點,屬於我們的電線被搭上另一條B電線,如果我們可以把B線的另一頭搭回原來的線上,我們就走出這個幻境了!”
  這時候,因為我表達中借用的東西涉及到他的專業。陳文礡已很快回覆到物理學博士生的角色,一臉嚴正的對我說:“如果你的假設成立,那麼。。。。”他說到了一個更嚴謹的答案。
  
  第二個答案:“我們現在是在你家門口的電梯前!”
  
  “十一點三,正是我在手機上記下衝虛仙長電話號碼的時間!而如果我們能把b線的另一端搭到原來線上的十一點三分,那麼我們就正常,如果沒有搭到十一點三分這個點上,我們就會莫名其妙失去一些時間,而如果我們在這個幻境中死去,就是等於B線的另一端搭在我們生命的死亡點上。”這時的陳文礡,一臉的意氣風發,絲毫沒有一點點慌亂。
  也許他說的是對的,因為我記憶中,墜入虛幻,除了脫幻而出,還可以破幻而出,但如果是破幻而出的話,總會有一些損傷。
  我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兄弟,你終於回覆當年的膽色了。那你能說我們現在從哪裡可以回到十一點三分這個點?”
  此時他卻一下又癱了下去,一臉驚惶的道:“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快、快想想法子啊!”然後掏出手機,拼命的在嘗試拔通衝虛的電話。
  我淡然道:“不用打了,牛鼻子一定也陷入另一個分流中了,十一點三,正是我在手機上記下他電話號碼的時間。不過我終於想通了天上只一日,人間已千年的原因了,而度日如年想來也不過這個原理,縮地成寸,也不是縮地,只是把施術者自己的時間分流以後搭入原來的點上罷了,只是怎麼實施我一日還想不通。走吧,我們一定可以回到十一點三分。”
  這時,空中有聲音響起:“想不通是吧?回來吧,回來我可以教會你們這些法術。”
  陳文礡鐵青著臉對空中大叫:“放過我吧!放過我吧!我明天就搬去世貿!我不該把OFFICE放在這裡打擾你們!我給你們燒紙錢!我。。。”
  空中的聲音又響起:“你們沒有和我還價的餘地!要不聽我的話,你們只有死!回頭瞧瞧吧!”
  回過頭去,剛才的計程車司機、電梯裡遇到的業主、陳文礡公司的員工,一水的缺了半邊臉的皮,就在我們身後半米處張牙舞爪。
  陳文礡一下坐倒在地,大叫道:“媽啊!救命啊!!!!”
  
  我拉著他的手說:“不要怕,把手機收起來先,別弄不見了,剛出的v70,要是我們能回到十一點三分,還值五六千。”
  
  我把茶壺交給他,讓他拿好,對他說:“兄弟,你信不信我?坐在這裡只有一條死路,你和這個不知什麼的聲音回去,最多也就和這些東西一樣,人不人鬼不鬼,跟我出去,說不好還能有一絲生機!”
  
  這時他又格外冷靜起來自言自語道:“過六十四日我就會有天羅劫,今天就是第六十二日,也就是說我只有兩天,荊某人如果是他自己有把握的事,一定早吹到天響,七年肝膽相照,沒聽他提過,可見風水符術,他也沒把握。但最不好的結果就把我的B線的另一端搭到二天后,只不過是二天的時間,他陪我一條命,劃得來!”抬起頭來對我大聲道:“兄弟!我信得過你!”
  我苦笑搖了搖頭,以後我絕不會交學物理還是數學的朋友,這種關頭,還要如此算計一番,才決定信不信我。我取下壺蓋,讓他把壺底翻過來,正對他的額心。把羅盤放在地上,咬破食指,把一點鮮血涂在壺蓋內的一幅小小的《天篆雲書》上。
  我仰天長嘯,狂笑道:“爾真朽木也!哈哈,禽獸之變詐幾何也!”
  我心中算出門送衝虛,記他電話時離門口的位置,把壺蓋向羅盤上一扣,羅盤的指針動了起來,我瞧準方位,對天長笑,道:“老子去也!”一拉陳文礡,向前踏落! 其實我這一腳是很有把握的,只要我踏下的位置和我低下頭記衝虛電話時的位置吻合,就可落地生根,然後以我自己為引,把陳文礡拉回來就可以了。
  
  我之所以罵他為朽木也就是蠢才,是本來我只知道這裡是生門,因為我發現這裡比陳文礡給我的MAIL中描述的少了點東西,就是民族英雄的銅塑組像!浩然正氣,並不是鬼蜮的伎倆所能效仿的。而這就是這個幻境的先天不足之處,這就是生門。但我並不知我所在的具體位置!
  所以一腳踏出,便要和十一點三分的位置吻合,聽起來很荒謬,機率也幾乎等於零,但幸好,不是零。
  因為他驅使了那班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來追趕我們,而這幫東西停步的地方,應就是我家的門口!
  所謂九龍護城格,即以龍之九子為守護:
  ‘椒圖’銜環而守戶
  ‘贔屓’居玄關而負重
  ‘螭吻’隱天花屋脊以望天色
  ‘蒲牢’駐風鈴而傳凶吉
  ‘睚眥’於劍架含龍泉而待斬妖邪
  ‘饕餮’隱於地而待噬鬼蜮
  ‘狻猊’抱佛腳下通天聽
  ‘八夏’鎮弱水,‘狴犴’隱假山之獄以守鬼囚。
  尋常邪物一近,無不灰飛煙滅!
  
  所以,我一見它們離我不過咫尺,卻形同天涯,倒使我知道身處位置離門多遠!
  
  首先這樣我便對落腳處的大概位置心中有數。但終究性命交關,差之毫釐,失這千里。如果單單是這樣我倒可能還是選擇跑!但問題是,羅盤能動了!
  
  其次我仰天長嘯時,再於心中按羅盤給到的羅盤角,算出間隔的目標的兩端所夾的羅盤角,而門和電梯間都在同一層上,高低是一樣的,再根據密位公式 目標間隔乘以1000再除以密位數即為距離 心算出距離,連這一步要邁多大都胸有成竹,但一步能否邁準,也將是一著定生死!由於這一步踏錯,記憶中書上說的是會“陰陽相沖,冰消雪融”,按我理解,搞不好就是人間蒸發。而只要不落入他們手中,我始終還有機會,所以如果單單這樣,我也很大可能還是選擇跑!
  
  但是,我,卻是行伍出身的,正步、跑步、齊步各種狀態下的的兩腳間距離是經過嚴格的訓練的,所以這一步,是十拿九穩。而我從軍時,又是在偵察專業,對於測距這一項,基本是每個專業的偵察兵都要過關的基礎課!所以這一步,不是十拿九穩,而是十拿十穩!
  
  
  
  
  我一腳踏出一半時,我已經見到樓梯間的衝虛了!我也清楚的見到我手上的手機時間顯示11:03了!我甚止見到保姆小蘭在我身邊拿了分機要遞給我了!我甚止眼角的余光已見到在我右後方的陳文礡手上的表上秒針動了一下!我的左手已經有感覺了!
  誰知道,機關算盡,終究人算不及天算。
  但就這一彈指之間,小蘭碰了我一下。一下,一個女孩子的手指尖掃過我的肘部。很輕的一下,也許還不如曇花調落時的動能,也許只有使我移動了一毫米,不,半毫米。。。。。
  
  但我已經動不了,我的左手已經回覆沒有感覺了,我的右耳還聽見群魍的嘶叫,還聽見陳文礡口中因為緊張而發出的“荷、荷”的聲音,我還聽開幻景中天空裡那詭異的笑聲。。
  
  我想轉動一下眼睛,我只想再瞧一下陳文礡腕上那上海鑽石牌半自動機械表的秒針的一下跳動,可是,已經是不可能的了,我的眼睛還見到墻上大理石裡我的影子,影子中我的眼睛裡的悲哀。 我正想好好想一下。。。想一下什麼?我想想什麼?什麼?我?。。。。
  “物、物物!” 我的腿上感到了疼痛!
  突然間我仿佛聽到“哈里路亞,哈里路亞。。”的歌聲、木魚聲裡,“如夢如泡影、如夢幻閃電”的梵唱、太極圖上“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以無欲而觀天地之妙,以有欲觀天地之檄。。”呤唱。我的眼睛漸漸可以動,我想我應該想想用什麼法子來脫離這種困境,我發現,我又可以思考,我眼角的余光見到處在十一點三分的陳文礡腕上老式上海鑽石牌機械表的秒指跳了一下,我用力向前一步把陳文礡拉了出來,然後我彎下腰用手捂住疼痛處!
  
  我,回來了。法仔就趴在我腿下,不用說,它用自己來撞合陰陽真幻的交匯點。我望了一眼陳文礡,他正在邊搔頭邊自語自言。蹲下抱起法仔,只見它嘴角溢著血,整條左前腳軟綿綿的搭著急,我伸手一摸,還好,只是脫臼而已,我輕輕拍拍它的頭,按住它的左肩,掐住它的前腿找準位置用力一頂。“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接骨的疼痛令它神經質一樣的狂吠,它終歸只是一隻小狗。
  
  此時聽到保姆說:“荊先生,有電話找你。”
  我接過電話道:“你好,誰?”
  卻聽見衝虛在電話的那頭有氣無力的道:“太好、好、好了,你回來了。”
  雖然我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但望著前面樓梯間的如塑像一樣的衝虛,總是覺得奶是鬼異,電話那頭衝虛仿佛喘了幾口氣才接下去道:“快,快幫我歸位!”
  我把茶壺和發仔都交給保姆,大叫道:“快進房去!不要出來!”
  然後衝向入門處的屏風,抽出一口龍泉劍,到了衝虛背後,向他杏黃袍後的太極圖手腕一顫劃了下來,一轉劍背,把太極圖撩起翻在他頭上。再以他為中心畫了個圓,以他雙腳為魚眼畫了個太極。
  
  然後站到他對面,右手倒提劍把食指指地,左手立掌,食指向天道:“維某年某月某日 , 九天八極狂徒荊某洚曉 。 恭請碧落日月眾仙受吾法旨 ,以衝虛十年修為驅六丁六甲八部天龍開此天地太極間真幻虛空之際。如違誓約,衝虛甘受實考,衝虛以身謝天地水三官,不敢怨恨。急急如太上玄科律令!歸位!”
  
  可是沒有反應,這是令人頭痛的問題,我只好再來一次,加了點料:“維某年某月某日 , 九天八極狂徒荊某洚曉 。 恭請碧落日月眾仙受吾法旨 ,以衝虛三十年修為驅六丁六甲八部天龍開此天地太極間真幻虛空之際。如違誓約,衝虛甘受實考,衝虛如有怨恨..”我說出了
  
  第三個答案“荊某取衝虛三魂謝天地水三官!”
  
  “急急如太上玄科律令!歸位!”
  “呼。。。”一道腥風迎面襲來!漫天血雨從衝虛口中激噴而出,衝虛臉如死灰,口角溢血直挺挺地向後倒下!陳文礡剛好清醒過來,大叫了一聲:“仙長!”跑過來準備接住他,我一個側踹正中他腹部,把他踢得頭下腳上,“啪”地一聲向地上撲下去,頓時昏了過去。[ centurys網際論壇]
  衝虛和他算是殊途同歸,也是“啪”的一聲倒在地上。我左手五指扣住他華蓋、玉枕、迎風,右手劍柄頂住他小腹下的中丹田,大叫道:“可有怨恨?”衝虛很虛弱的張口道:“弟子無怨,叩送神明。”話畢,兩眼眼皮無力搭下,原本烏黑的雙鬢,瞬間斑白,臉上如同脫了水的蘋果皮一樣皺了起來。
  我無力的叫小蘭出來,把衝虛弄進書房裡去,再把陳文礡翻了個身,用力按住他的人中,一杯酒工夫,他緩緩醒來,我有前車之鑒,先把他雙手捉住,對他道:“聽我說,如果衝虛剛才倒下不觸地,他就回不來了,他的三十年修為也就白白浪費了!”
  陳文礡慢慢爬將起來,怨怨的盯了我一眼,哼了一聲,走進門去。
  一碗蜜用半碗水調稀,我灌衝虛喝下,漸漸地他就回過氣來了,一醒轉他睜開眼也不誦“無量佛尊”了,也不稱“貧道”了,望著我便道:“小兄弟,你倒大方,一下就給我送出三十年修為了,嘿嘿,還好,我二歲入觀,老朽六十七,如果下次這樣,你還可以再幫我送一次,哈哈。”
  
  此時,卻聽見,小保姆“阿”的一聲,然後是碗碟砸在地上的聲音,風鈴當當作響。。。。。書房裡三個殘兵如同驚弓之鳥,不論半倚在沙發上的陳文礡,還是坐在椅上的我,或是我攙扶著的衝虛,都立時躍起,似乎虛弱的身體在一瞬間回覆了正常,又似乎低等生物的網狀神經一樣。我領頭衝了過去,只見小蘭站在廚房,呆望著地下,地上什麼也沒有,我轉頭望瞭望法仔,法仔疲倦的躺在墻角,一聲不出。我問道:“什麼事。”小蘭說:“我、我、我。。”
  
  
  
  衝虛問道:“是否你從幻境中帶了本不該有的東西回到現實中?”
  
  陳文礡說:“沒有,他把手提電腦忘在幻境中我的房間裡倒是有的。”
  
  我疑惑的道:“沒有啊,倒是把你的羅盤也忘在裡面了,法仔幫我回來後,我給它接好骨,就把它和茶壺交給小蘭。。”
  
  “茶、茶壺,。”小蘭回過神來,“地板,地板吃了茶壺。。”
  
  “是了,就是茶壺!”衝虛一拍大腿,高聲叫道:“快、快謝龍子誅邪!”
  
  這時我也想到了,我送衝虛出門口,手中本沒有茶壺,我出幻境時,著了相,就在出的一瞬間,妖邪乘機而入,一點魔氣幻作茶壺跟了我出來。想到此處,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我不是叫小蘭拿了茶壺先進屋,在為衝虛施術時,身邊又沒有護法的同道,。。。。
  
  
  
  衝虛扯著我的衣袖道:“別發呆,快謝。。”
  
  我方才代衝虛施法,又剛從幻景中出來,實在太過疲累,加上我習得道法只是機緣巧合,本是無師自通,正常施術者要報出“X年X月X日,X州X府X縣X山X觀X真人門下XX”,再以他本門口訣,請出他平時供奉神仙,但我一無所屬道觀,二無授業師尊,平時我也沒供奉神靈,所以我施術並不是請神,說白了,是做生意,買空賣空,我只是做個擔保人的角色,
  
  我說:“不用吧?設它們就是用來護院的,還謝什麼?”
  
  衝虛說:“小兄弟,你這不是養鬼仔啊!”
  
  我走向書房道:“我可不管了,休息一會再說了。”
  
  衝虛咬牙切齒的說:“你師承何人!怎麼教你的?”
  
  我頭也不回,徑直走進書房門口才停下來道:“要是我有“師”可“承”,你就不用不見三十年功力了。”
  
  衝虛笑道:“哈哈,話雖如此,但上達天聽,也不是普通人就可以隨便做到的!”
  
  我實在太累了,連發呆的小蘭也不想管了,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便回過頭去,神秘的問他道:“你真想知道?我說了你信嗎?”
  
  衝虛正色道:“你眉宇間正氣沖天,你說的我信!”
  
  我笑道:“尊長不諱?”
  
  衝虛馬上整了整道袍,才醒起背後的太極給我割了出來施術,便從背上袋子裡抖出一件道袍穿好,站到下首,低頭持弟子禮道:“弟子武當山養生堂玄恆真人座下棄徒衝虛,恭聽仙長法號。”
  
  事以至此,我只好對他實話實說:“我們不是道教的。”
  
  他頗為意外抬頭的“噢”了一聲,又低頭道:“弟子武當山養生堂玄恆真人座下棄徒衝虛,恭聽前輩法號”
  
  瞧他這樣子,我只好老老實實說出第四個答案:
  
  
  
  “引本人入此門者,匡少權老師是也!”
  
  
  
  衝虛道:“晚輩謹受。”然後抬頭低聲問我:“你們不是那法X功吧?政府捉得很嚴的啊!”
  
  我笑道:“不是的,我們政府不會捉的。”
  
  “你們是什麼門派,可方便告知?”衝虛小心的問。
  
  
  
  “快快說來聽聽,我好想入你們門派啊!”陳文礡一臉期望的蹦過來,“你小子也不早告訴我,你們也不用吃素,也不用做功課,讓我加入吧”
  
  我對陳文礡說:“出去!法不傳三耳”
  
  關上書房的門,我對沖虛說:“我們的創始人,是在歐洲的。”
  
  衝虛道:“噢,如同少林?”
  
  
  
  我笑道:“不同,質上的不同,但傳到中國的經歷有此過程是類似的。”
  
  衝虛道:“貧道洗耳恭聽。”
  
  我就把共產黨發源、、綱領和傳播的過程和他說了一下。匡老師是我在部隊時的教官,也是我的入黨介紹人。而我懂道家一些法術,也是機緣巧合,我也從來不信的,並且,我只是本著尊重愛人的信仰,才在家裡設的風水局,而不是我自己信這個。
  
  
  
  衝虛聽完,卻沒有和陳文礡一樣,而是點了點頭,道:“以前聽過共產黨,卻沒有如此詳盡的了解,如此說來貴黨應是高人林立。”
  
  我說:“不是吧?”
  
  衝虛說:“小兄弟,貴黨傳到中國,如同達摩創少林,貴黨領袖,也是天地千年不遇一奇人啊!再說如貴軍中有許將軍者,槍林彈雨,末傷分毫;彭元帥者,橫刀立馬,於高麗以劣勝優,可以常理喻?”
  
  我笑道:“我們講的是無神論,我們的國際歌就是唱道:世上沒有神仙。”
  
  衝虛笑道:“無便是有,幻就是真,真真幻幻,何必分清?”
  
  我想一時也和他說不清,便笑笑由他自言自語去了。
  
  衝虛卻又道:“可惜貴黨領袖,早年以絕世功力,輓萬民脫水火之中,卻在晚年閉關修煉時,走火入魔,因此前輩功力深厚,一發作起來,竟使生靈塗炭。。唉。”
  
  我一時語塞,真是不知笑好還是哭好。
  
  衝虛又道:“自毛前輩走火入魔後,貴黨便分為幾派,一如神棍,借貴黨之名,招搖撞騙,貪圖黃白俗物,自然,因其功力,有大貪小貪之分;一如貴黨蘭考焦前輩,老山眾將士,頂天立地好男兒!一如老弟,隱而不降其志,不辱其身。”
  
  天,我就要昏了。這樣都能讓他繞到唯心的觀點上去!我打開書房房門,陳文礡衝進來大叫道:“不用聽我也知道!一定又在說共產黨!”
  
  我正想問他,剛才他處於臆病狀態中,是共產黨員救醒了他還是武當山的“仙長”救了他?
  
  衝虛已很嚴肅的對他道:“非也!施主,不可妄語!實為你慧根不夠,悟不透此中玄機!如貧道末曾在師尊座下學藝,就算長在武當道觀之中,也當加入中國共產黨!”
  
  我藉口說要上網找些東西,讓他們在書屋休息一下,抽身進了主人房,把房門一關,先睡一覺再說吧。
  
  
  
  卻又一次聽到廳中鈴中大作!伴隨方才在虛幻中聽到的不知名的笑聲!。。。。。
  
   突然風鈴不響了,但客廳的聲響繼續著,“噠、噠噠、噠”“卡”“當”,其中還夾雜了小蘭和尖叫,我急步跑了出去,衝虛和陳文礡也從書房跑了出來,卻見客廳的地板裂開了一道口子,也許說客廳的嘴爛掉了會較合適。因為裂口很奇怪,如同當年在軍伍中,給軍事法庭判了死刑的犯人行刑時,有打了幾槍還不死的,就用槍頂住他牙關緊閉的嘴來開槍。開槍之後,連牙床都轟爛了,就和現在這道由大理石層、水泥層構成的裂口一樣,不同的是,行弄時,犯人的嘴是向裡爛,不過這個裂口是向外爛。而風鈴中有鑄“蒲牢”的,都碎成數片掉在地上。此時玄關突然漸漸隆起,天花板上四角上的螭吻塑像突然間仿佛活了起來一樣,大門、劍架、假山“答、答”的振動,房裡的所有關緊的、沒關緊的水龍頭全部嘩然流出水來!
  法仔跑到客廳的裂口邊上,吡著牙,發著“嗯嗯”的聲音。衝虛咬破指頭,拔出背上的桃木劍,把咬破的中指從劍尖一路向下涂到吞口處,踏著個七星步,左手捏了個劍決,把劍遙指玄關處,口中念念有詞。
  
  我叫小蘭拿我的筆、墨硯、墨過來,叫陳文礡到書房拿我的刻刀、印白過來。
  
  我對沖虛道:“只要你頂到等我們研好墨,我們連去陳文礡的office都不用。”
  我叫陳文礡和小蘭他們兩個研墨,我問衝虛:“三昧真火你學過吧?”
  衝虛道:“學過。”
  我把餘下的風鈴摘下來,把地上風鈴的碎片放別放進完整的風鈴裡,叫小蘭過來,和她說:“站在衝虛的左後方,把風鈴一隻只交給他,他交給你一隻,你再給他另一隻,而他交給你的,你就拿來給我,明白嗎?”
  小蘭點點頭,依言行事。
  
  說話間,陳文礡已研好了墨汁。
  我舉筆沾墨在小蘭衣服背後題: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是以聖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
  
  轉身急步叫陳文礡轉過背來,題: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為天下溪,常德不離,復歸於嬰兒。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為天下式,常德不忒,復歸於無極。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
  然後在地板上裂口的左邊寫上:
  “左眼為日,右眼為月。。。”
  小蘭遞了四隻風鈴給我,我指了位置叫陳文礡掛上。一掛上去,風鈴就當當做響,裂口已漸漸合攏,此時玄關的隆起漸漸平了下去,此時衝虛向前了兩步。此時,幽幽一聲嘆息響起道:“想不到,此處還有荊先生此等高人,不過若不是這個武當山趕出的東西幫你手,你也遠不是我的對手。。。”
  我趴在地板上繼續寫:
  “開眼則火光萬丈,照耀天地邪鬼滅絕。。。。”
   不過閣下的師承,終有給我查出來的一日,到那時,你就不得不幫我打開陰陽之鎖了。。。”
  
  我已快寫完左邊,“天圓地方, 六律九章。。。。。。。。。。”
  
  “哈哈哈,荊先生不留客,我便且去也,明日陳君處,掃徑待先生輕馬蹄舞楊柳絮,明日再聚,君請留步。”
  “滋”的一聲響,一道輕煙,從玄關騰起,竄入合隴到成了一道縫的裂口中。
  
  此時,裂口已合在一起,水龍頭的水也馬上停了,劍架、假山也不震了,天花角上螭吻的塑像也回覆了正常。
  陳文礡和小蘭都松了一口氣,兩個人都癱在地上不動了,衝虛急步走了過來,“啪、啪”兩步踢了他們兩個人的昏穴。問道:“荊兄弟,你剛才在地板上寫的,可不是貴黨的東西!你在陳施主和這位女施主背後題的,也不是貴黨的東西。”我低頭瞧瞧一手墨汁,笑笑不語。
  “而且,在幻境中,羅盤是、電腦、茶壺皆是幻,如何助你脫身?如今的情況,我們命在旦夕,我連被趕出武當都和你說了,我託大稱你一聲兄弟,望你讓我萬一不敵妖邪戰死也不會連並肩共生死的兄弟都不知道是誰!”
  我笑道:“道長,何必強人所難。”
  衝虛一臉堅決道:“不行,對決妖邪,若不能肝膽相照,如何同仇敵愾?”
  我心中幾番掙扎,想了又想,雙手抱拳,彎腰對沖虛道:“蒙兄長不棄,稱在下一聲兄弟的份上,本應全盤托出,如實相告,但事出有因,實難言語,望兄長體諒!兄長應知愚弟並非與妖邪為伍之人,如此已可,望莫再提起此事。”
  衝虛不說話,踢開地上兩人的穴道,解下背上的包,走進洗手間,半晌,推門出來,如非他手上還倒提著桃木劍和包裹,我真的認不出他來!米黃色西褲淡藍襯衣,腕上居然還戴個勞力士,指上更套了一個玉板指,一頭長髮和我一樣束在腦後,走到我跟前,從包裹是拎了個小小的公文包出來,然後把木劍和包裹遞給我道:“老弟,幫我放好。給我杯藍山,代糖半匙。”我口瞪眼呆的接過木劍和包裹,雖然我知道他就是剛才道袍飄逸的衝虛道人,但一時間卻真的很難把兩者聯繫起來。單就聽覺,我也很難把方才的滿耳文言文和這句“老弟,幫我放好。給我杯藍山,不要放糖。”聯繫起來。
  這時地上兩人爬了起來,陳文礡道:“我怎麼會在地上睡著了?”小蘭還算清醒,問道:“這位老先生是誰?”我苦笑道:“在玩千面道長的衝虛老哥。小蘭,給我的一件襯衣給陳先生,再給這位變過身的衝虛老哥一杯藍山,代糖半匙。”說完扔下兩個呆若木雞的人走進書房,把衝虛的東西放好。拿了茶壺,溫了溫,泡了一壺茶出來,走出書門聽到衝虛在打電話:“對,我是趙總,你把我的車開過來。。。。”掉頭叫了小蘭問知地址接著說電話:“開到這裡來,停在樓下就行,我有帶車匙,啊,就這樣,對了,上次不收禮老查我們公司稅的稅務員,你和陳經理說一下,查一下他是不是共產黨員,如果是的話,不要去找稅局他們頭為難他了,以後來了客氣點招呼,就這樣。”
  
  衝虛接過咖啡,笑道:“我先說吧,你見到我穿麻耳鞋吧,道士是不可能穿麻耳鞋的,但我是棄徒,我當年被趕下山時,我師尊說過,如果我到別的道觀掛單,就不可以用法術,否則,可以開壇、可以用恩師所傳術法,著道裝,但著道裝時,只許穿麻耳鞋!以示棄徒身份。”
  
  喝了一口咖啡,衝虛又道:“我是師尊從山下撿回來的,我沒有俗家姓名,下山之時,我正值四十餘歲,我就以師尊的姓為姓,把法號倒過來,叫趙重犀,然後考了託福,遠渡英國,一年後,入讀劍橋,七年後拿了建築工程學碩士回國,開了一家公司,這是我的卡片。”
  
  聽完我問道:“兄長為何而下山?”
  衝虛,也許應稱重犀兄,不過我還是習慣於稱他的法號,笑道:“我幫山下一大戶人家瞧風水,然後把他基建工程包了,轉手賺了一萬多。後來做第三單時,終於讓師尊發現了。”
  我狂笑了抱著肚子蹲了下去,半晌立起身來,對沖虛道:“兄長,如此說來,我不得不說了。。”
  於是,我說出了第五個答案。。。
  
   “當我從一個生命的瀕危狀態甦醒過來後,我就會了。”
  
  第三章 鏡子。
  
  “在我三四歲時,很喜歡瞧連環畫,天天從幼兒園回家就跑去畫攤租連環畫”我喝了口茶,繼續我的回憶“租一本是二分錢,但如果你在攤邊看完,是不會收錢的。我最喜歡在回家一路上不停到連環畫攤的看不要錢的連環畫,因為我從小沒有零花錢。但是有一天,我發現我路過的畫攤上,都沒有我沒看過的連環畫了,當我感得很沒有意思的走回家時,發現在離家很近的的地方,有個老頭用一張麻布袋鋪在地上,上面擺了許多連環畫,大部都是我從沒見過的。”
  
  我停了停,最後決定,反正說了,就說個明白吧。
  “當我在畫攤邊上看到第十一本連環畫時,老頭對我說,很晚了,你應該回家去了,我搖了搖頭,因為他攤上還有不少我沒見過的連環畫,我舍不得走,老頭見了,就給了我一本書,然後和我說,晚了,他也要走了,這書送給我回家慢慢看吧,我忙說謝謝,我說老爺爺,明天我拿來還給你。老頭說不用了,我送給你的,我說媽媽教我,不能亂拿陌生人送的東西。老人說,我們不是陌生人啊,我在這裡翻了十幾本連環畫了啊,我認得你了啊。我說對,我也認得你了老爺爺。”
  
  “我三四歲,已可以通讀唐詩三百首了,已經會查新華字典了,很多字我都認得,但這本書裡的字,我卻一個也不認得,只有在最後一頁,有另外寫上去的八個字我認得,是繁體的‘爛熟於胸,當毀此笈’爛字還有當字,我都是查了字典才認得的。”
  
  小蘭在給法仔弄吃的,聽到這裡,笑道:“荊先生,怎麼你不是進了一個山洞,然後裡面有個須發皆白和老人,說你有慧根,然後收你為徒嗎?”
  陳文礡也在邊上插嘴道:“是不是雖然你瞧不明白書上的字,但老人教了你一些打坐的法門?然後有沒有給你一把絕世神兵之類的東東?”
  我苦笑道:“你們兩個不如改行去給報社編連載好了。”
  “但是小說裡都是這樣的啊!”小蘭又叫道。
  陳文礡道:“算了吧,別說了,讓他說吧,不然他那樣子又要發火了。”
  我火了,對小蘭瞪了一眼,她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言語了,我接著對陳文礡說:“我在敘述的是一件經歷,而不是在編一個故事。要聽故事去買衛斯理去,保證你可以讀得高潮迭起,迴腸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