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鐘,梁家的飯廳內氣氛有些沉重。
梁爾爾看了看桌上三菜一湯,又看了看一臉消沉的老爸,盛飯的手猶豫著不知道該盛多一點還是少一些。
梁中魁身上是一件花不溜丟的夏威夷衫,下半身則是七分休閒褲,配上最炫的耐吉球鞋。如果不要看他的臉,簡直像個跑錯年代的青少年,完全跟五十幾歲的老頭搭不上線。
不過讓梁爾爾和梁杉杉不安地頻頻交換眼神的,正是老爸那垮著肩膀。
不對勁。
通常這個時候老爸都是很聒噪的,因為他好不容易逮到三個女兒都在,他一定會哇啦啦直說著他今天又幹什麼有趣的事情去了,但是他今天卻出奇的安靜。
“你們怎麼還沒吃?什麼時候學會等人?”梁依依從廚房走出來,訝異地問。
“依依,這是你煮的?”梁爾爾戰戰兢兢地問。
老爸最大的樂趣就是煮飯養肥三個女兒,除非是心情非常不好他才會不煮飯。而這時候就會由廚藝可怕的依依操刀,然後爾爾跟杉杉就會想盡辦法逃出生天。
不過顯然現在是來不及了。
“不是,讓你們失望了,真抱歉。”依依咧嘴一笑,眼中的利刃差點將兩個妹妹砍得遍體鱗傷。
爾爾跟杉杉同時籲了口氣,顧不得這動作又引來依依的不滿眼神,兩人開始狼吞虎嚥了。
“老爸,你心情不好哦?”身為大姊,比較懂事的依依,關心地問。
梁中魁抬起頭來,眼中發出堅毅的光芒。“好,現在彌補還不遲。就這樣決定,明天我就動員所有關係,務必在年底前把你們統統嫁掉。”
“嫁掉?!”三姊妹這次非常一致地吼。
“是的,我不能讓你們成為親戚間的笑談。你們知道今天你二伯母跟大伯母來我們家,說她們的女兒又要生了,你們的堂妹一個個年紀都比你們小,但孩子卻好幾個了。我這樣真是太丟臉了,對不起你們死去的娘……”
“等等,老爸,堂妹生小孩幹老媽什麼事?”爾爾非常白目地問。
“還說不幹你媽的事,你們這些女兒實在太不爭氣了。”梁中魁索性將筷子一扔,人站了起來。“明天開始我會幫你們物色丈夫,總之你們只要好好配合就夠了。”
“老爸,你別鬧了。”依依頭皮發麻地看著一臉認真的父親。
“誰跟你說我在鬧,我這次是認真的。”梁中魁一臉堅定地說。
“好好好,先吃飯吧。”梁杉杉趕緊安撫老爸坐下,把碗塞回去他手中。“老爸,我明天一早要出門,我有個朋友要出國,請我去幫她看房子,兩個禮拜後才回來。”
聽到話後,依依眼睛忽然睜得老大,惡狠狠地瞪向最小的妹妹杉杉,至於一旁的爾爾倒是絲毫沒受影響,仍舊專心地吃著飯,而這頓飯就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下完成。
至於晚飯後樑家的氣壓一直低低的,每個人破天荒地都早早上床睡了。
半夜十二點,梁依依用她花一百塊從夜市買來的無敵大包包裝好細軟,輕手輕腳地穿過客廳,打開大門,才跨出一步,她差點從自家門口的臺階上跌個狗吃屎。
“啊……”細細的抽氣聲硬生生被壓抑下來,梁依依將大包包往後一抵,抬頭一看。“是……你們!”
“大姊,你真是個沒有同胞愛的人。”小妹杉杉雙手環胸,一臉嘲諷地盯著依依瞧。
“少來,你才奸呢!什麼幫朋友看房子,我看是假的吧?竟然想光明正大落跑?”這個小妹一向奸巧,會使上這麼一招,她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只是沒想到一向少根筋的爾爾,此刻竟然站在杉杉旁邊,手裏還拖著一隻航空箱。“爾爾,你不是睡了?”
梁爾爾的嗜睡在家人眼中已經見怪不怪,只要不用上班,她總是早早就爬上床去睡覺,通常這個時間老早就躺得平平了。
“杉杉說今晚不跑就跑不掉了,我也不想嫁人,所以就跟著出來了。”爾爾聳聳肩,不慌不忙地說。
“杉杉收了你多少錢?”依依才不相信一向投機的小妹會“免費”服務,就算是自家人,她也懂得利用機會詐財。
當然,根據杉杉的說法,這不叫做詐財,而是互通有無。
“沒有。”爾爾將快合上的眼皮往上撐起。“杉杉還幫我找好住處了,很便宜哦,一個月只要五千塊。”
“該不會就是那間你幫人家看的房子吧?兩邊收益,你這人有沒有良心,什麼錢都賺。”依依頂了頂杉杉。
“老大,別這麼說,老爸要把我們推人火坑,我當然要多攢一點。你要不要也來往,我也算你五千……”
“不用。”依依狠狠地拒絕。“一窩子住在一起,正好方便老爸一起逮著是吧?”雖算不上超級精明,但這點作戰常識她倒是還有。
“那你自己保重吧,被老爸取這種名字已經要痛苦一輩子了,再讓他找個‘怪ㄎㄚ(腳)’跟我結婚,我就兩輩子都痛苦不完了。”杉杉撈起行李,準備告別大姊,逃命去也。
“是啊,取這什麼名字?老爸真沒創意。”說到這個又踩到依依的痛處了。“什麼依依難舍的依依,天哪,讓我死了吧!”
“我這不過爾爾的爾爾還挺貼切的。”爾爾在旁邊插了一句話。
“都是你們兩個名字這麼準確,我同學硬幫我取了個姍姍來遲的杉杉,根本就不同字也能念。”說起這個杉杉就忍不住氣憤,她從小就是那種男生捧在手中的小公主,唯有這名字讓她被嫉妒她的女生恥笑到無以復加。
“看來大家各有各的苦,取這一二三的無創意名字已經夠慘,各位姊妹,咱們各自逃出生天吧!”依依扛起大包包準備閃人。
“老大,祝你好運。”杉杉揮了揮手。“走吧!”拖著眼睛快閉上的爾爾,杉杉也趕緊閃人了。
這一夜,梁老爹做出決定,而三個女兒也各自拿出了她們的決心。
只是不知道誰鬥贏、誰鬥輸,一切都是未知哪!
一輛小發財車就囊括了梁依依所有的財產,她站在巷口,指揮著發財車開進電梯大樓門口。
“好,這樣就可以了。師傅,麻煩你們了。”依依將襯衫的下擺打了個結,一邊先動手扛下細軟。易碎的東西是自己來比安心。
這棟電梯大樓其實有三大棟,屋齡不高,且整體設計非乾淨爽算是,算是很不錯的住宅區。
依依抬頭看看大樓人口處上方“幸福大廈”四個閃亮亮的大字,在陽光折射下好不刺眼。
“幸福!呵呵,是很幸福,才八千塊,三房兩廳,四十坪,嗯!果然幸福得不得了,簡直是神的恩賜。”將東西往旁邊一擺,梁依依將散亂的長髮用條橡皮筋紮了起來。
“梁小姐,今天是好日子嗎?怎麼大家都在今天搬家?”管理室的管理員探出頭來,向她招呼道。
梁依依跟對方熟得很,之前知道要搬進來,她就先行來拜過碼頭了。她跟三教九流的人都容易混熟,算是很適合當公關的那種人,可惜她的工作跟公關一點也無關。
“劉伯伯,我是隨便挑一天搬家的,難道今天也有其他人搬家嗎?”梁依依一邊示意搬家公司老闆往上搬,一邊還跟管理員哈啦著。
“這不就來了嗎?”管理員指了指巷口彎進來的兩輛大型廂型車,那車子新到會發亮。
第一輛車子停在幫她搬家的小發財車旁,襯得那小發財車益發顯得破舊啊!沒辦法,便宜啊!她用她的三寸不爛之舌才殺到兩千塊。要請到那種專業又高級的大車子,搬一趟少說也要上萬。
幸好中庭夠大,兩輛車子開了進來,加上原本的發財車,三輛車子並列還停得下。
沒多久,一輛嶄新的黑色房車開了進來,一位戴著墨鏡的男子從降下的車窗中往外說:“請幫我開車庫門,謝謝。”
那悅耳的男性嗓音讓梁依依佇足一探——
嗯!滿有型的男人。莫非這棟大廈都住著這款的人?開黑色百萬名車、穿著時髦?嘿嘿,難道她這回真的賺到這麼多便宜,這裏該不會是什麼超級無敵豪宅吧?
“好……好,馬上開。”管理員愣了一下,馬上幫那男人打開車庫門,一邊還自言自語地碎碎念著。“奇怪,是新搬來的吧?”
“劉伯伯,我先上去,晚點弄好再下來登記資料哦!”梁依依提起大包包,往電梯走去。
“好好,我這邊有飲料,等一下下來喝。”
“謝啦!”依依頭也沒回地揮了揮手,有著幾分的率性、幾分的可愛。
電梯停在地下二樓,她等了一等,電梯才往上爬升。
“當!”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來,她愣了一下才跨進去。
是剛剛那個開黑色百萬名車的人。
“你好,我叫做梁依依.今天剛搬來。我住在十五樓,請多多指教。”依依拉開燦爛的招牌笑容,露出兩顆招牌小虎牙,極具親和力地說。
一陣沉默。
她覷了覷,見男人臉上戴著墨鏡,雙手插在低腰休閒褲的口袋中,不動如山。
他該不會是盲胞吧?可她剛剛有說話啊!難道是失聰?
她偷偷往他靠了五公分,再五公分。
“看什麼看?”冷冷的聲音進射而出,嚇得她貼靠在電梯門上。
“你會說話?”她眉一豎,臉色開始變了。
男人挑了挑眉,非常輕的動作,卻充分表示了他的不屑。
“沒禮貌的傢伙,我還以為你是瞎子……”她的聲音倏然消失在他銳利的眼神中。
怪哉!他明明戴著墨鏡,她竟然感覺到他眼神銳利?!
此時電梯“當”地一聲打開了,她才驚覺自己忘記按樓層按鈕了。
“這幾樓?”她匆匆按住開門鍵,抬頭看看電梯面板顯示的數位。“十五樓?你也住十五樓?真倒楣。”她的自言自語音量大得足以讓他清楚聽見。
拖著一大包“貴重”物品,她跟在他身後出了電梯。
然後那男人連回頭看她一眼都沒有,兀自從口袋掏出鑰匙,開了B座的大門。
B座?等等。
依依將那一大袋行李往旁邊一放,從牛仔褲口袋挖了挖,又挖了挖,這才挖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
“二十號,十五樓……B座!”她抬起頭來確定,立刻一個箭步堵住了他。“這位先生,你走錯門了,這是我家。”嘿嘿,看你怎麼酷得起來,夠烏龍了吧?笨蛋!
“你家?”他的眉毛揚高的角度又高了十度,才說完,手底下“喀啦”一聲,門在她驚愕的目光下打開。
“騙人!怎……怎麼可能?”梁依依趕緊沖過去,將手上的鑰匙插入他又關上的門,跟著“喀啦”一聲,也打開了。“看吧!這是我租的房子。”
男人站在敞開的門內,眯起了眼。
“梁小姐,就是這一間嗎?”小發財車的搬家師傅扛著她的行李,抵達了門口。
另外一位師傅也開口說話。“梁小姐,你東西又不多,我看你這男朋友‘漢草’也不錯,怎麼不叫他搬就好。”還跑來苦苦殺價,唉!
“我……我男朋友?”梁依依被一連串的狀況弄得傻眼。“他不是啦!他是陌生人、路人甲。你們快點搬進去。”不管怎樣,先佔先贏。
“這個路人甲現在是這間房子的主人。”戴著墨鏡的男人整個人擋在門口,長手支著門框,根本沒有往前搬的可能。
“你……你到底是誰?我已經跟房東簽好合約了,趙先生已經把房子租給我了,你到底從哪里冒出來的?”她斂起笑臉,有點氣急敗壞地說。
難道他知道她才用八千塊就租到這間房子,所以硬是要跟她搶?趙先生該不會一屋兩租吧?啊!依依忽然記起趙先生今天早上已經坐上飛機,移民到加拿大了,這下死了。趙先生該不會是卷款潛逃?
“趙先生也已經跟我簽好合約了,我手裏也有合約。”他依然擋在門口。
“那現在怎麼辦?趙先生都出國了,他是不是把我們的錢卷走了?我可是付了租金跟押金了耶。”完了,貪便宜貪出問題來了。梁依依感覺腦門一陣熱,腳底一陣軟。
“我也付了錢,但是你怎麼知道趙先生出國了?我昨天還見過他。”說著,男子掏出口袋裏的手機,熟地撥起號碼來。沒多久,電話顯然接通了。“趙先生,我是高肆,我想房子出了點問題,你最好過來一趟。”
咦?趙先生還沒有出國?難道只有她被騙了嗎?梁依依驚疑不定,心亂如麻。
“他怎麼說?”一看到他掛掉電話,依依趕緊問。
“他住得很近,十分鐘就到。”男子,也就是這個自稱喜“高四”的傢伙,攤了攤手說。
“那你先讓開,讓師傅先把東西搬進去。”依依抓住空檔,拉住他的手臂欲往旁邊扯,但是……
我拉、我拉、我拉拉拉!
可惡!不動如山。
“你……”這傢伙是鐵做的嗎?拉都拉不動。
高肆咧開嘴,皮笑肉不笑地說:“你想我有那麼笨嗎?在事情弄清楚之前,誰也別想搬進去。”說著往外跨一步,將門“喀啦”一聲關上。
可惡!又被看穿了。
“梁小姐,那這些東西怎麼辦?”搬家師傅雙雙盯著她瞧。
“先擺這邊吧,請等一下。不如請先到樓下管理室喝點涼水吧!等房東先生來了,我們繼續搬,保證不會耽誤你們太多時間的。”依依趕緊陪著笑臉。
“好吧,那我們先下去,小倆口好好談,別鬧僵了。”師傅把東西放下,一邊還不忘叮嚀。
“誰跟他小倆口啊?我才沒那麼倒楣。”依依一臉不屑地說。
師傅不以為意,呵呵笑著走了。
頓時,兩人陷入長長的沉默中。
“喂,你跟趙先生租這房子多少錢?”梁依依挑了個箱子,壓了壓——嗯!似乎還挺結實的,便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高肆直盯著她瞧,時間久到她以為他又要裝聾作啞了,這才開口。“三萬塊,含車位。”
“三……三萬?”嘿嘿!嘴巴合上,嘴角抿一抿,硬是掩住竊喜的表情說:“以這地段來說,合理。”
“如果你租得比我便宜,我想房東應該會比較願意租給我。”他冷冷地提醒道,顯然完全看出她的竊喜。
“你怎麼知道?”她抬高下巴。
可惡,這傢伙怎麼這樣高?搞不好有一百九十公分。以她一百六十五公分的身高,應該算不上矮了,但是跟這傢伙一比,唉!腿硬生生比人家短一截。
“那我們等著瞧。”他又攤了攤手,斜倚著牆壁的模樣相當的閒適,舉手投足間儘是瀟灑味道。
相較之下,穿著布鞋窩在紙箱上的她,加上頂著一頭亂髮,簡直就端不上臺面。
她嘟起嘴巴不說話。
十分鐘匆匆而過,正當她開始考慮要下樓找瓶水喝時,電梯門“當”一聲打開。
一位中年男子朝他們走來。“高先生,有什麼問題嗎?”
“這位小姐說她也跟你租了房子,手裏還有合約。”高肆站直身子,指了指端坐在紙箱上的梁依依。
“跟我租房子?”趙先生推了推臉上的老花眼鏡。“我沒見過這小姐。小姐,你有沒有弄錯啊?”
梁依依幾乎是用跳的站起來。“不是你!你不是趙先生。”跟她簽約的那個趙先生年紀輕一點、斯文一點,但長得有點像。“我有合約的。”她將手裏的合約拿了出來。
那位趙先生接過合約一看。“啊!”這一叫把依依跟高肆的注意力全拉了過來。“這是我弟弟,他要移民去加拿大,所以房子委託我租出去。”
“對,對。他說他要移民加拿大,今天出發,這都沒錯。”梁依依高高地抬起下巴。“所以我跟房子的主人簽訂合約,這可一點都不假吧?”
“可是,他明明委託我了,會不會忘記了?我也跟這位高先生訂了合約了,這可怎麼辦才好?”趙先生為難地看著他們兩個。
“那當然是我住啦,我跟房東簽的約。”先搶先贏,梁依依先聲奪人。
“我也付了錢,我是不會搬走的。”高肆冷冷地打翻了她的如意算盤。“趙先生,麻煩你跟這位小姐處理一下合約問題,我先進去了。”
說話間,他所雇用的搬家公司員工已經把大型傢俱搬到門前了。高肆將門打開,幾位員工就聯手把傢俱抬了進去。
梁依依看到傻眼。
“你怎麼可以這樣?!”她的師傅都下去喝水了耶,可惡!用力的扛起地上的箱子,她舉步維艱地跟了進去,然後把她的箱子就往客廳擺下去。
接著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就又轉身把之前扛著的那包行李拿進去,挑了一間採光不錯的房間,直接把東西放進房間裏。
“小姐,你真打算賴著不走?”高肆高大的身子堵在房間門口。
“我就是要住,我不可能搬走的。”梁依依喘息著說。
“趙先生……”高肆轉頭要找人,怎料那位趙先生也覺得事情難搞,竟然退到電梯前了。
“你們兩個自己商量一下,看誰要退出,我可以退錢給你們。”趙先生發覺這兩個人都滿難搞的,還是讓他們自相殘殺好了。“商量好了再打電話跟我說啊!”說完馬上溜進電梯中,很快地消失了身影。
梁依依跟高肆面面相覷,不敢相信他就這樣溜了。
只有這對視的幾秒鐘,兩人眼中釋放出善意來。
接著,宛若忽然醒過來一般,她立刻退開,她也往後跳了一步。
“小姐,這一箱要放哪里?”搬家師傅打斷了這尷尬的沉默。
“放房間裏。”梁依依回神地說。“這個房間剛剛好耶,採光佳,又有陽臺,哇啊!外面的景色很不錯。”她推開陽臺的落地窗,往外看去。
“看樣子你是不打算搬走了?”高肆雙手環胸站在陽臺人口。這女人未免也太沒有警覺性子吧!萬一他是只大色狼呢?
“我說過,我是不會搬的。不如你搬吧!”她攤了攤手。奇怪,這傢伙什麼時候跑過來的,這陽臺明明很寬敞的,她怎麼忽然覺得很有壓迫感?
“我不會搬。”他冷冷地宣佈。想來這套逼退他?他高肆也不是好惹的,看誰先妥協:
“喂,你真的叫高四啊?大學重考嗎?”她忽然非常感興趣地支頤托腮看著他。 梁依依發誓,那一刻她真的看到他額角的青筋在跳動著。
“是放肆的肆。”他的聲音像是從齒縫中進出來的。
他最討厭人家拿他的名字作文章。要不是幫他取名字的老爸恰巧是他扁不得的,否則老早就被他給扁得認不出人形了。
“放肆的肆!那就是一二三四的四的大寫啊!一樣啦!”她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你一定飽受苦楚是吧?我也很討厭我的名字。我啊,梁依依,妹妹叫做爾爾跟杉杉,我們同樣痛恨被我老爸惡搞取出來的名字。”
“一二三?”高肆臉上出現黑線條,依然戴著墨鏡的臉一點也酷不起來了。
“摘下墨鏡吧!太陽有那麼大嗎?”她動手摘下他的墨鏡,發現自己竟然還得踮起腳尖才能夠到他,感覺有點不是滋味。
高肆沒想到這女人的動作比說話快,想要抵擋已經來不及了,那副雷朋太陽眼鏡已然落人魔掌中。
“啊!”梁依依呆愣住了,這男人的眼睛……實在太美了點。“你的眼睛比女人還美,真過分。”
“關你什麼事?”他將她手上的墨鏡扯回來,動作粗魯,聲音也恢復了冰冷。
可惜他慣用的冰冷語氣對她再也起不了作用。
一來,她梁依依可是跟誰都能打成一片的。二來,他剛剛露餡的那雙眼睛美得冒泡,讓她可以完全忽視他眼神中的冰冷與肅殺。
“喂!我說這位姓高名肆的大哥,不如咱們就分租這房子吧,我勉強自己當二房東好了。房租算你一萬五就好了,車位歸你用。怎麼樣,我對你夠意思吧?”梁依依拍了拍他的胸膛,發現他還挺結實的。
“我不想跟女人住。”正確來說,他不想跟任何人住。
高肆陰沉沉地看著她。當初就是受不了家裏長輩的叨念,他才逃……呃,搬離家裏,現在他怎麼能忍受這個明顯也滿愛叨念的女人呢?
辦不到!
“你這傢伙真龜毛耶,我是女人都沒計較了,你還計較什麼?”算一算收他一萬五,她還淨賺七千塊。“好啦,水電瓦斯我可以付,不過如果夏天吹冷氣,你得補貼我電費哦!”這樣總可以了吧?她可是忍痛少賺了點呢!
“我不跟女人住。”他又是這句話。
“你很番耶!”她戳了戳他的胸膛。“那你搬出去啊!反正你東西再裝回車上,兩車原路搬回去。”反正一個人住四十坪大的房子,一個月只要八千塊,怎樣都爽。嗯哼!
“我不會搬的。”他再次重申,這次貼近了她臉旁邊,將她逼到了陽臺邊緣。“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女人,居然敢跟陌生男人住?不怕我是摧花色魔嗎?”
依依往後退,整個人被逼至陽臺邊緣。她雙手忍不住揪著他襯衫,卻又不敢碰到他,所以只好扯著邊緣。
心,跳得飛快。
“呵呵,小倆口真是甜蜜哪!”。
“是啊,郎才女貌,真登對。”
“年輕真好啊,甜美的同居生活,真懷念我年輕時……”
客廳通往臥室的門邊站著幾位搬家師傅,有她請來的,也有他請來的,居然就這樣聊起天了。
“我……我警告你,快點放開我。”梁依依緊張得額頭開始冒汗了。
他低頭看著她揪住他襯衫的蔥白小手,諷刺地說:“到底誰該放開誰?”
“啊,那你退後。”她想放開他,但又怕掉出陽臺。畢竟十五樓是很高的,她覺得自己的腳底好像開始浮起來了。
發現她的害怕讓他逮到了她的弱點,高肆低聲——笑。“這麼說你答應我搬出去了?”
“我答應你就放開嗎?”好恐怖啊,十五樓怎麼這麼高?這傢伙該不會真的要把她逼下陽臺吧?
“你說呢?”他抿起嘴,笑了。
“好,我答應。你可以放開了吧?”她眯起眼睛叫著。
下一秒,她的身子自由了,從他的圍困中脫身。
她越過他奔進房間內,然後轉身氣唬唬地瞪他一眼。
“師傅,這是兩千塊,請點收。東西都搬齊全了吧?”她將兩張千元大鈔放到搬家師傅的手中。
“都搬好了,你的東西也不多。謝謝啦廠師傅收了錢,偕同另外一位師傅準備離開。
“等等,你不是要把東西搬走嗎?你們別走。”高肆喊住兩位要離開的師傅。
梁依依忙揮手,露出她的招牌笑容。“謝謝你啊!師傅慢走,有機會我會幫你們介紹客人的。”
“謝謝你啊!梁小姐,要對男朋友好一點哦!”兩位師傅走出去,回以笑容,接著消失了。
高肆錯愕地看著這一切在他眼前上演。“梁依依,你這是什麼意思?”敢情一轉身她就忘記剛剛答應他了?
“哈哈,這意思還不簡單嗎?”依依聳了聳肩。“孔夫子說只有小人跟女人很難搞,敝人正好是女人,就這樣。”
哈哈,好爽啊!
吐了一口悶氣。誰教他剛剛那樣對她。她梁依依隨和,但並不表示好欺負。現在知道她難搞了吧?
看著他鐵青的臉色,她的笑容更燦爛了。
晚上九點鐘,梁依依癱軟在房門前的地板上。
“我說高肆,你不餓嗎?”她努力地抬起頭,看了一眼正坐在沙發前整理CD架的高肆,完全無法理解忙了一天的他怎還能如此光潔。
或許是因為在她面前已經破了功,所以他也不再費事地戴著墨鏡。從這角度看去,他高挺的鼻樑跟剛毅的下巴真是好看。那頭髮依然有條不紊地往後梳,這男人若不是有潔癖,就是超級龜毛,才能在搬家的時候還維持好外表。
“你餓了?”他根本沒有回頭看她,一邊說話手裏的動作可沒停。“我請你吃大餐。”
“真?”她原本低垂的眼皮用極快的速度往上一彈。“你真是太好了,為了不辜負你的美意,我可以拖著我疲憊的身子跟你出去,雖然我本來是想叫你幫我買回來的……”
“只要你明天搬出去,我請你吃大餐吃到撐。”這句話打斷了她的碎碎念。
“什麼?”她泄了氣。“這算什麼條件啊?那我不吃大餐了,等一下你出去吃飯幫我帶個禦飯團回來就可以了。”她又癱了回去。
早說嘛,這男人怎麼會忽然變得可愛了呢?搞半天是有計謀的,哼哼!
“誰跟你說我要出去了?”修長的手指頭滑過整列的CD,很好,都按字母順序排好了。
“難道你要自己煮?那我也要一碗,謝啦!”她抬眼看了一下廚房,廚房裏的東西大多是他的。
她的廚藝只能應付泡面,所以她的廚具只有一隻大碗公跟一雙筷子,還有一根大湯匙,都是出走的時候從家裏A出來的。
反正能省則省,她為了逃出老爸的魔掌,在朋友家借住了兩周後,這才找到這問便宜的房子。在她賺到更多錢以前,她都要省一點,免得因為斷糧而回家讓老爸出賣。
“你慢慢等。”他直起身子,將電視櫃打開,開始整理櫃子裏的東西。
客廳的大傢俱幾乎都是他的,一組真皮白色沙發,原木的電視櫃、餐桌跟書架,統統是新的。
難道他把之前的傢俱全都丟掉了?害她好想問他丟去哪了,因為按照他這種品味,他不要的傢俱應該也是不錯的貨色,或許她可以撿回來改造改造,再放到網路上拍賣……
但她還是別提吧,這傢伙整天的臉色都不大好看。
“啊!”她驚叫一聲,從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中挖出一張白金卡。“我終於找到我的必勝客白金卡了,我們就來吃披薩吧,真是天意啊!”她感動地捧著白金卡,高興得想跳起來,偏偏實在太累,只好作罷。
他斜眼看了她一眼。
不是他要嫌棄這女人,這女人跟品味一點也搭不上線。
瞧瞧她,破爛牛仔褲配上寬大T恤,顯然是為了遮掩根本不大能見人的身材。還有那頭長髮,亂七八糟也就算了,還隨便往頭上一盤,仔細一看,盤住她頭髮的竟然是枝……衛生筷?
真是夠了!
他高肆不僅是時裝界一等一的模特兒,各種名牌的代言人,更是品味生活的代表。他所交往的女人無刁;跟他一樣品味卓絕,就算無法比得上他,至少也刁;能讓他丟臉。
可眼前這女人……要是讓人知道他跟她有關係,他一世英名就全毀了。
“你要海鮮還是要夏威夷口味?芝心的吃嗎?”她手裏捏著卡片,一臉感動的瞪著天花板,仿佛天花板有熱騰騰的食物在召喚著她。天哪,她真的,真的好餓啊!
“我不吃那種東西。”他厭惡地掉開眼神,心裏不斷轉著念頭,要找個方法把她趕出去。
“不要芝心的哦?好可惜耶!我覺得芝心的很好吃,不過如果你不愛吃起司那就算了……”她掏出手機開始撥電話。
“我是說我不吃披薩,那種東西又油又不營養,小心變成小肥豬。”他的目光勾了一下,若有所指地瞄了她兩眼。
怎料他刻意的諷刺眼神絲毫沒有人到依依的眼,她只顧專心地點著口味。“你好,我要訂一個夏威夷披薩,不要芝心,還要可樂哦!地址是……等等……”她將手機往旁一挪,問高肆:“這邊的地址你還記得嗎?”
他反射性地念出一長串地址,眼底的無奈加深了。看著她歡天喜地的訂披薩,他感覺自己仿佛在跟某種不同種類的動物溝通。
他高某人原本是聰明又理智的,通常他只消兩三句話,就能把他看不起的人給諷刺得逃之天天,偏偏眼前這女人不知道是神經特大條,還是臉皮特厚,竟然如此毫無所覺。
罷了、罷了,今天實在夠累了,明天再說吧?
思緒轉換間,悠悠的半小時過去,門鈴響起。
“你去接一下,一定是披薩來了。”癱靠在門邊,維持著相同姿勢偷懶的梁依依說。
高肆很想裝死,但門鈴一直響,最後他還是受不了的去接了對講機。
“高先生啊!你跟梁小姐的披薩送來了,我讓他送上去。”管理員劉先生的臉出現在視訊對講機中。
高肆沒有說話,掛掉對講機,把門打開。
沒幾分鐘,一個穿著制服的披薩店外送員果然出現在門口。
“哇啊!晚餐來了。”梁依依就像忽然活過來一樣,高高興興地去接披薩。
“這是收據還有應收的金額。”店員把披薩跟發票給她。
“你等等,我拿錢。”她回房間努力的挖著錢包,奇怪,剛剛還有看見的,怎麼現在找不到?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口的店員等到腿酸了,也等到高肆不耐煩了。
“這給你。”遞出一張千元大鈔,高肆收下對方找的錢,然後把門關上,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
梁依依終於從一堆雜物中找到錢包跑出房間時,店員早就走掉了。
“你幫我付啦?謝謝,我該給你多少錢?”她的記憶力真的不大好,剛剛才聽到的金額馬上就忘記。
“不用了。”他懶得理她。
“請我吃披薩?條件就是要我明天搬出去?”她拍了他肩膀一下。“我沒那麼好打發啦!”
正當他要對她動手動腳的舉動發怒時,她已經奔往廚房了。他等一下一定要警告她,他高某人最討厭別人隨便碰他的,更何況是她這個沒品味的女人。
“借你的盤子用哦,我想依照你的個性,應該會堅持要用盤子吧?”她爽朗的聲音從廚房傳來,接著就是翻箱倒櫃的聲音。“哇,整套康寧的盤子耶,好漂亮。聽說康寧的盤子不大容易摔壞,真的嗎?”
高肆一聽到這話,趕緊從地板上彈起來,沖進廚房。“你若敢摔壞我的盤子,我就把你從陽臺丟出去。”
梁依依手裏拿著盤子僵在當場。
哼,怕了吧?終於知道安分了吧?高肆今天第一次感覺到滿意。她錯愕的表情給他鬱悶的心情莫大的安慰。
“哈哈,你好幽默。”梁依依咧開的嘴讓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靜再次打碎。“綠色的給你,我用手就可以了。”她把盤子塞給他,隨即跑到客廳開始進攻那一大份的披薩。
高肆傻眼地瞪著手裏的盤子,氣憤地走過去,叉起一大塊披薩,洩恨似地啃了起來。
果然,生氣是需要熱量的。難怪他覺得好餓好餓、難怪這種垃圾食物竟然變得這麼好吃。
看著高肆席捲著紙盒子裏的披薩,她的嘴角隱隱含著笑容。“吃慢點,不准比我快。”
他斜眼瞄她,然後更用力把披塞進嘴裏。
這大概是他成年以後吃相最難看的一次,不過他一點也不在乎,尤其在她哇啦啦抗議著他吃太多時。
他終於小小的戰勝了一回,為他整天悶悶的心情找了個出口。
☆☆☆
高肆是很想找個辦法把梁依依給踢出去,但是到目前為止都沒啥有用的方法。
對她冷顏相對她也沒感覺,照樣跟他嘻嘻哈哈的。要知道在工作時,只要他臉色一沉,跟著他工作的人可是嚇得噤聲不語,連呼吸都得屏住。
但這招對她一點用也沒有。
所以他只能不斷面對自己的挫敗感,還有無力感。
是的,那股無力感非常的重。尤其每次看到他優雅的傢俱上面,擺著她一點都不入流的東西時,那種無力感就會充滿他的四肢百骸。
就像現在。
“梁、依、依!”他冷冷地一個字一個字迸射出來。
“啊!你回來啦?你好像很忙哦,東西都還沒整理好就要工作了哦?”梁依依穿著短褲跟背心,露出一大截白皙的大腿,毫不在意地從房間晃了出來。 他的眼睛訝異地一亮。
想不到這女人有雙白皙且均勻的腿,雖然沒有像模特兒那麼的長,比例卻很完美,讓他有一瞬的恍神。
“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隨便把你的東西擺在我的東西上面。”他指著廚房出口飲水機旁邊的櫃子,上面放著一整組朋友送的水晶杯,原本排得整齊漂亮的水晶杯,中間硬是擠進一隻她的大頭狗馬克林。
當然她做的可不僅是這一件事,他的櫥櫃內擺滿了精緻的咖啡杯組,而她竟然天兵的把她買三合一咖啡送的廉價杯組拿去堆在一起。還有還有,他擺在門口那個優雅的傘架,被她擱了一把破爛小雨傘,傘面上還有著一隻布丁狗,可笑到不行。
“不能擺這裏哦?”她撥了撥頭髮,那串馬尾已經松掉,整頭長髮都快散開來了。“那我馬上拿走。”
她一臉平靜,絲毫沒被他恐龍冒煙般的表情給影響了。
人家說別跟豬吵架,但他發現自己這兩天老是在跟不同種的動物發脾氣,結果都是他自己氣個半死,而那女人好像一點也不以為意。
他揉了揉額角,開始覺得自己需要那種以前被他唾棄的止痛藥。
“你要出門哦?”她拿起她的馬克杯,順手倒了杯水。跟這傢伙住還滿不錯的,他的東西真的非常的齊全,於是她就理所當然地享用了。
“我也是有工作的,不像某人。”他冷冷地睨她一眼。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工作!我的工作是晚上才在做的。”她大口喝起水來。
“什麼工作?”他眯起眼,只是隨口問問,並不是真的對她感到好奇。
“我的工作很雜,目前從事的是跟娛樂事業有關。”她含糊地說,不想直接把工作說出來嚇他。
這男人的彈性不大夠,如果知道她現在打工的工作,可能會口吐白沫,她還是不要太刺激他的好。
“八成是見不得人的工作。”他拿起外套穿上,抓起桌上的墨鏡,準備出門工作去。
要不是這個臨時加進來的case真的是份很不錯的工作,他實在不想馬上去工作。依照他的個性,寧可先把房子整理好。
梁依依聳了聳肩,不介意他譭謗。“那你是做啥工作的?該不會是某位藝人吧?所以才要每次出門就戴墨鏡?”
“我戴不戴墨鏡幹你屁事。”他從不說帶髒字的話,沒想到認識她以後,屢次忘記優雅跟修養怎麼寫。
再說這女人也太有眼不識泰山,他也算得上是公眾人物,很多雜誌一翻開都有他,怎麼她就是不識貨。
“關心我的房客是身為房東的責任。”她拍了拍胸脯說。
他眯起眼。“別逼我現在把你趕出去。”房東?他比較想讓她去當遊民。
梁依依退了一步,識時務的不在這時候刺激他。萬一他腦中風昏迷,那她坐收房租賺錢的計畫就要夭折了。
那可不行,賺錢是她梁依依唯呻的嗜好啊!
“可是你房子還沒整理好耶!不如我幫你整理,工資很便宜的。這樣好了,客廳跟廚房,算你兩千就好。”她指了指四周,豪邁地說。
他身子往後退一步,避開她身子的遮擋,望進她敞開的房間。“我想你是把我當白癡,我怎麼可能把房子交給一個房間亂成那樣的女人打掃?”
她順著他涼涼的目光望去,她房間確實滿亂的。
“唉呀!那只是亂了點,但是亂中有序,而且地板我都抹乾淨了。再說幫你打掃自然就是依照你的標準啊,放心啦,我很有職業道德的。”她又拍了他肩膀一下。啊,這傢伙也長得太高了吧?害她拍得很辛苦。
“不要碰我。”他捏住她的手,用力的程度讓她痛白了臉。“我討厭人家隨便碰我,以後不許你再做這種事情,懂了嗎?”他冰冷兇惡的眼神首次嚇阻到她了。
她這次真的被嚇到了。
看著她煞白的小臉,張著小嘴兒又合上,卻一句話也說不來的樣子,他忽然感覺到一種對自己強烈的厭惡。
他放開她的手,戴上墨鏡走了出去。那腳步略嫌快了點,失卻了他平日走路的優雅跟從容。
☆☆☆
或許是白天的不愉快都讓兩人有點耿耿於懷,尤其是他,回到家發現客廳跟廚房真的已經打掃過了,地板拖過,沙發也用專用的清潔劑擦過了。那種罪惡感立刻冒出頭。
該死了,他居然會覺得罪惡?
他高肆是招誰惹誰了,受不了老爸老媽的嘮叨,從家中搬了出來;又因為自己太愛獨立的空間,一個人租了三房兩廳的房子,準備過他快樂的單身生活。而現在呢?不但得到一個恐怕也很嘮叨的室友,還得跟人家同居——他一定得想想辦法。
他今天在攝影棚工作了一整個晚上,回到家時已經十二點多了,他決定先洗個澡,再好好想想有什麼妙方。
拿著東西進到浴室洗去一天的疲累,他連同鬍子都刮得—幹二淨,這才滿意地走出浴室。
拿起煙盒走到陽臺,準備來一根煙,放鬆一下整天的緊繃,卻發現煙盒裏已經沒有煙了。
猶豫了一下,他拿出簡單的棉衫跟牛仔褲換上,準備出門買煙。
才打開房門,他就發現她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口。他愣了一下,這麼晚了,她要去哪里?
她過她的工作在晚上,那又是什麼工作?
高肆等了一會見,打算等她走遠再出門。因為他還不想面對她,也不希望被她誤會自己是在跟蹤她。
避免女人對他有過多的聯想,似乎已經成為他的習慣性動作。
高肄有潔癖,對女人也是。
在他的工作圈裏,有太多太多的機會可以接觸到形形色色、環肥燕瘦的女人,加上他的外型不錯,收入很驚人,算得上這行的佼佼者,所以喜歡他的女人不少,但他沒一個看得上眼的。
說實話,他討厭的女人類型多得不勝枚舉,幸好在工作時他不會把個人的情緒表現得太明顯,否則以他討厭女人的程度,可能會被謠傳成他是同戀者。
高肆骨子裏是很任性的。他不想依照別人的標準過活,一向獨來獨往,在眾人眼中他近乎神秘。
“該死的,有什麼方法可以把她弄走?”他手裏握著鑰匙串,一邊走出大樓、一邊還在思索著讓自己生活恢復平靜的方法。
天氣已經慢慢變熱了,但到了夜晚,氣溫降了一些,倒給人一種舒服的感覺。晃進巷口的便利商店,他直接向店員要了包煙,付了帳就閃人。
然而才出門口,就聽到一個爽朗的聲音喊著:“高肆。”
他一抬頭,手裏捧著一杯關東煮的梁依依,正咧開嘴對他揮揮手,那兩顆招牌小虎牙也探頭出來跟他打招呼了。
他在心裏歎了口氣。“這麼晚還跑出來?”幸好她不是穿著那條短褲就出來,不然他一定會罵她的。
可是他幹麼管她那麼多,只要把這麻煩的女人弄出他的屋子,他就可以過自己的太平日子了。
“我餓了啊,再說我等一下還要工作。”她捧著那碗湯就像捧著什麼無敵美味的東西似地。“你要回去了嗎?要不要去一個地方,就在前面而已。”她說著已經邁開腳步往前走了。
“我不……”他的聲音消失在她毫不猶豫的腳步中。看著她直往前走,這麼晚了放她一個女人到處晃,他實在……該死的!他真的不想管她哪!
好在她終於在他耐性用完的前一刻抵達目的地。
“你看,很棒吧?我今天才發現這個公園耶,樹很多,還有這邊,你過來。”她奔進公園裏,向他招了招手。
那一刹那他真的在猶豫是要進去,還是要轉身走開。
他的理智叫他走開,因為跟這女人有任何牽扯,都只是浪費他的時間而已,他應該往回走,到他的陽臺抽根煙,然後喝杯紅酒、聽聽音樂,準備休息了。
可是等到他有意識時,他已經來到她身邊了。
“坐啊!”她在其中一個秋千上面坐下,順便招呼他坐另外一個。“你想抽煙吧?我不介意你抽,這邊至少通風。”她指了指他手中的煙。
他不置可否地坐了下來,也沒有拆開那包煙。他在發呆,直到一支魚豆腐遞到他面前。
“給你啊!”她把魚豆腐往他手裏塞。“雖然沒有夜市那家招牌黑輪的味道好,但是便利商店的東西也是有不錯吃的。這麼晚了,咬一口關東煮,然後吹吹涼風,是再爽也不過了。”
瞪視著手裏多出來的那支魚豆腐,他抗拒地看著她咬了一口,然後呼出熱氣,仰頭望著星空。
她的表情教他有幾秒鐘的閃神。
一個人怎麼能咬著這種便利商店賣的廉價食物,而露出這種幸福到不行的表情?他忍不住多看她兩眼,然後將手裏那支魚豆腐放到嘴邊咬了一口。
很普通。
甚至沒有什麼甜味了。
“你看,有星星耶!”她指著天空高興地說。
“嗯。”他似有若無地應。
“你看都沒看,怎麼知道我有沒有誆你?”她瞄了他一眼,嘴角帶著笑意。
他轉過頭來白她一眼。
“哇!我發現你好可愛。”她笑著注視著他。
可愛?見鬼了。
笑吧,你儘量笑吧,我會想辦法讓你笑不出來的。
高肆在心中暗暗發誓。
這晚高肆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
今天他的脾氣非常的不好。一來因為工作不是很順利,這次配合拍攝的工作人員特別年輕,也特別愛嘻哈,工作進度慢得可憐;二來他還沒想到辦法解決房子的事情,心裏總是有件事情懸著。
用鑰匙打開門,他走進客廳,將自己摔進舒服的沙發中。
桌上擺了些雜誌跟水杯,還有零散的報紙,他的眉頭皺了起來。如果他真的弄不走梁依依,他是否該搬出去呢?
內心的不滿硬是被他吞了下去。此時依依的房門打了開來,穿著小短褲的依依又晃了出來。
“你回來啦?最近都很忙!要不要喝冰咖啡?”她將手中那杯冰冰涼涼的咖啡往前推一點,上面的水珠跟著甩了出去,濺在地板上。
他的目光跟著水滴掉落地板,然後眉頭整個打結,臉也糾結成一團。
她趕緊抽了張衛生紙將地板抹乾淨,識相地走到廚房把咖啡咕嚕咕嚕喝完,然後洗好杯子。接著又趕緊沖出來,把桌上的一團混亂整理乾淨。
“不好意思,我剛忘記收。”這男人八成有潔癖,根據梁依依這幾天的觀察,應該就是這樣沒錯。不過在他難看的臉色下,她也不敢多說什麼。
高肆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在沙發上坐正,一臉陰沉地看著她。
快手快腳地收拾好桌上一團亂,她忽然想到什麼的跟他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還好有這好消息可以說,不然這下不知怎麼解開這種沉悶的氣氛。
雖然他依然沒什麼反應,但梁依依仍然眉飛色舞地在他旁邊的沙發上落坐。“我跟你講,你往後四個月房租都可以不用交了。”
這次他終於有點反應。“為什麼?”
“因為我幫你跟你那個趙先生解約啦,你付掉的一個月租金跟押金總共六萬塊,剛好拿來抵用房租,我算你一個月一萬五,可以折抵四個月,怎麼樣,划算吧?”雖然最大的受益者是她,但她會克制自己不要笑太大聲,呵呵!
“你幫我解約?”他的聲音非常的低沉。
如果她不是那麼得意,應該早就聽出他的不悅,也可以在第一時間做出最佳的逃命動作,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看著俯視著她的高肆,她不由地心驚肉跳。這男人實在是滿高大的,就算他的外表多麼優雅,他依然是個高大的男人、一個渾身充滿力量的男人。
而她這只小蝦米顯然是去捋到虎須了。
“是……是啊!你退後一點,不用這麼感激我,我這人熱心助人,你不用謝我了。”她雙手撐在前面抵著他的胸膛,試圖要把他推開一點,卻發現撼動不了他半分。
“你怎麼會有我的合約,以及趙先生的聯絡方法?”他眯起眼問,心中沸騰的怒氣就要翻滾而出。
“今天跟你訂租約的大趙先生打電話來。他說他跟弟弟,也就是跟我訂合約的那位元小趙先生通過電話。由於小趙先生才是真正的屋主,所以大趙想尊重小趙的決定。而且小趙說因為他已經先把房子租給我了,所以希望大趙那邊能解約。”
聽起來似乎非常的複雜,其實說穿了,大趙跟高肆訂約時並不知道小趙已經把房子租給梁依依了,由於小趙才是屋主,所以兩位趙先生商量的結果,還是決定把房子租給梁依依。
“然後呢?”
“然後大趙先生打電話來要找你,你不在,我就幫你處理掉……”當時是一時好心幫他跑一趟,不過看他的臉色似乎完全不認為這是好心,梁依依說話的聲音愈來愈小。
“你還沒回答我第一個問題。”
“合約嗎?你不是放在電視櫃上面那個資料夾裏嗎?我上次打掃就看到啦。”她知道眼前說什麼他似乎都不會滿意,但又不能裝死。
再說當時她真的沒想太多,在她單純的想法裏,反正他的合約解掉也好,她照樣把房子分租給他,跟兩個人原先的租金比起來,這種演算法划算多了。
“你私自翻動我東西?”他的眼睛眯到只剩一條縫,眼底的陰沉真的讓人開始害怕起來。
梁依依忽然發現自己似乎太天真了,只認識這男人幾天,對他實在太沒有防備了;而且他平日裝酷的樣子跟眼前的陰沉相比,根本算得上和藹可親哪!
“對不起!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我沒考慮那麼多,因為上次幫你打掃時看到合約,今天沒想太多就……”確實是她理虧,她無法逃避,再強敵壓境,也不容她逃避啊!嗚……
“你真的以為我很想跟你住在一起嗎?”他幾乎是貼著她說話,但卻沒有碰觸到她半分。
她寧願他大罵,也不願他用這種表情說話,他的聲音平緩了下來,聲音裏蘊涵的怒氣才真正嚇人。
“我從來不跟任何人住,因為我極度討厭別人干涉我的生活。而你不僅侵入我的生活,連我走到哪里都有你的痕跡,我想暫時忘記你的存在都不能。這也就罷了,在我們想到辦法解決房子的事情之前,我都可以忍耐,但你說,你今天做的事情是我該忍受的嗎?”
依依回視著他,在他嚴厲的目光之下又縮了一縮,她整個人已經蜷在沙發最深處,根本無處可縮了。
“我……我真的太欠缺思考,這件事情真的是我不對,我也跟你道過歉了……”她整張臉都皺起來了。“那不然我把你的六萬塊還你吧?以後你一個月一個月繳……”
“梁依依。”他緩緩地開口。
奇怪,他懸在她身上不累嗎?她可是很累呢!她全身的肌肉都繃在一起,就連從家裏偷跑出來時也沒這麼緊張。
“什麼事?”她怯怯地應。
“你是不是根本不長腦袋啊?”他看她的眼神真的是像在看低智商、無行為能力的孩子。
“你幹麼罵人哪!”她生氣了,他竟然開始做人身攻擊,好歹她也道過歉了啊!這人怎麼這麼番?
“因為我發現對你太客氣是行不通的。”他冷冷地看著她。
“客氣!你整天擺著一張死人臉叫做客氣!虧我對你那麼好,還幫你省房租耶……”她氣憤地說,本來還以為跟他說這好消息他會開心的,要是她省下這一大筆錢,早就笑得合不攏嘴了,沒想到竟會被他凶了一頓。
“我不在乎錢。”
“是,你大少爺不在乎錢,哪像我們這種平民百姓,要不是遇上趙先生要出國,把房子便宜租給我,我也租不起一整層房子。所以既然你不在乎錢,我明天就把六萬塊領給你,然後你搬出去。”
她邊說邊咬住下唇,眼眶忍不住紅了,卻怎樣都不肯讓眼淚滾出來。
“你……”訝異於她的反應,高肆呆住了。
認識她以來,她都是一張笑顏,第一次看到她這種表情,讓他的火氣一瞬間消失了,整個氣勢也跟著潰散了。
他忽然覺得自己很蠢。
“抱歉,我說得太過分了。”他放開對她的箝制,往旁邊沙發一倒,一手掩著額頭無奈地揉著。
原本還在偷偷吸氣的依依,看到他忽然改變的態度,她忽地一愣。
他看起來好累。
忽然她覺得心頭有點酸酸的,有種說不出的異樣感覺漫溢著。像是端著一碗水,左搖右晃的,碗裏的水就這麼給濺出去了。
她伸出手想碰他的肩膀,忽然想到他討厭別人碰他,伸出的手頓時僵住,硬生生地縮了回來。“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是啊!”他自然是發現了她的動作,心裏忽然有股衝動,想告訴她說碰他沒有關係。唉!他一定忙壞了,所以腦袋才會不正常。
“啊!我給你一種東西。”她說著跳了起來,然後奔進房間裏面。
他被她的動作給弄得頭昏腦脹。她的動作幾乎比她的話還快,永遠像抹影子飛來奔去,看得他眼花撩亂;剛開始他覺得頭痛,這幾天看下來居然也挺習慣的。
自她半開的房門望去,他可以看見她趴在床邊櫃子上翻找東西,穿著短褲的小屁股厥得高高的。這一刻他竟然覺得——
她真是可愛極了!
天哪!
高肆覺得自己一定神智不清了,不然怎會出現這種詭異的感覺?!看來他得好好休息了,以免自己過勞之後就產生這種錯覺。幸好手邊的工作已經結束,不如先休個假吧!
“就是這個,給你。”她高興地捧著東西奔了出來,伸直了手送到他面前。
“這是什麼?”一個小瓶子,小巧可愛的。
“沐浴用的精油,可以舒緩緊繃的肌肉,有鎮定的效果哦!我本來要賣掉的,但是送給你,看我對你多好!如果你能洗完澡按摩一下,效果更好。”梁依依獻寶似地捧著那瓶精油。
高肆腦中忽然浮現他光裸地躺在自己黑色的大床上,一雙白皙的手在他背上遊移的景象,他的身子竄過一陣熱。
“那是女人用的東西。”他一臉防備地看著她手裏的瓶子,這是什麼妖物,竟然讓他產生不當聯想,他搖著頭試用脫腦子裏的幻想。
“哪有什麼女人男人的,有刻名字嗎?你快點去,泡個澡,把這個加進水裏,等一下我弄冰檸檬汁給你喝,快去快去。”她把瓶子塞給他,然後把他往他的房間推去,又忘記了不能碰他的規則。
高肆半推半就地走進了房間,將瓶子湊在鼻端聞了一聞,幸好不是玫瑰味道的,也幸好明天不用工作,不然他鐵定會懷疑他有怪異癖好。
看著她一臉發光又期待的眼神,他只好進去泡他的澡了。
不過該死的,他為何忘不掉她小手在他背上遊移的景象?
☆☆☆
這兩天高肆沒有安排工作,所以大多在家整理東西兼休息,然後大量閱讀雜誌,吸收新的流行資訊。
他的房間裏最多的就是雜誌了,除了平日買來做功課之外的,只要有他代言的產品上市,刊在雜誌上後,他都會得到一份雜誌作紀念。
在老家他有更多的雜誌堆著,全都一一按照時間分類上架,他一本都沒有搬出來,畢竟當初搬出家裏時,他幾乎像是偷跑出來的。而他現在也不想回家搬雜誌,因為老媽一定會乘機哭給他看,威脅他搬回家。
他一點也不想搬回家聽老媽碎碎念。
與其聽老媽碎碎念,不如看梁依依滔滔不絕地說話,還有一點娛樂效果。
對於自己內心浮現的這種念頭,高肆自己也嚇了一跳。
話說到這女人,他這兩天沒出門才發現她形跡詭異。
怎麼說呢?
首先,她每天三更半夜不睡覺,似乎都在活動。她說過她的工作在晚上,他以為她是去PUB之類地方工作,但也沒見她出門。
再者,這兩天因為他在,一到了晚上,她房門就關得緊緊的,好像有什麼秘密似地。
她引起了他難得的好奇心。
這就是為什麼他半夜三點鐘不睡覺,還拿著水杯出來倒水的緣故。他絕對不是為了窺她隱私,而是剛好今天睡不著。他替自己找好了藉口,完全沒有考慮到兩者前後矛盾。
按住飲水機的按鈕,他似乎聽到什麼聲音,趕緊關掉飲水機,側耳傾聽。
聲音是從她房間傳出來的,而她房門下流瀉出來的燈光顯示出她還沒有睡覺。
高肆放輕腳步走到她門口,那聲音更明顯了。
“嗯……”一陣呻吟聲。
“親愛的,不要摸人家那裏……”女人的聲音,很嗲,說的是英文。
“哦……”又是呻吟聲。
他的頭快裂掉了,眼珠子差點凸出來。
她在看A片?
“哦……快一點!再大……大力一點……”是她的聲音!“嗯……親愛的,不要摸人家那裏……”
所以是現場演出?難道她的工作是酒店小姐?現在把客人帶回家來做場外交易?那為什麼有兩個女人的聲音?另外那個英文的是誰?
他的臉色整個僵了,灰敗而難看。他的手在她門上拍了拍。
這就對了!她說她做的是娛樂事業,工作是在晚上。雖然她平日邋裏邋遢的,或許正是因為工作時需要濃妝豔抹,所以在家就不想化妝了。
想到她房間裏正有個男人跟她正在翻滾,他感覺到完全無法忍受。
“啪啪啪!”他敲門的聲音更急了。
他敲了一陣子,那呻吟的怪聲消失了,隨即她的聲音出現在門後。“誰?”
“除了我還會有誰?”難不成她還有別的“恩客”等著“接力”?他覺得自己腦門一熱,有種快昏倒的感覺。
門打開了,只露出一條縫。“什麼事?”她探出一張臉,然後人閃了出來,趕緊掩上房門。
“你房間有怪聲。”他眯起眼冷睇著她。
她臉兒微微一白,眼底閃過一抹慌張。“有嗎?可能是我作噩夢,在說夢話,我妹說我很會說夢話的。”
“等等,你房裏有人?”他抓住她的手腕,發現她穿著超短運動褲跟無袖背心,從這個角度看下去,她的乳溝正巧落在他的視線內。
他偷偷吸了口氣,感覺身體裏的血液開始快速地奔竄了起來,至於是因為氣憤還是另有原因,他無暇細想。
“沒有啊!”她的臉悄悄地紅了,目光閃過他的眼睛,落在他半敞開的睡袍領口——
這傢伙的身材真不錯,比起她剛剛看的,簡直好太多了。如果她面對的是這種身材的,就不會昏昏欲睡了。
“梁依依,我不管你的工作是什麼,只要我住在這房子的一天,就不准你把客人或任何男人帶進這間屋子,你聽清楚了嗎?”他乾脆把話挑明瞭說,再也受不了有人在同個屋簷下搞這種飛機,更無法忍受腦子裏浮現她跟另外一個男人纏綿的景象。
“你你你……”她眼睛大大地睜著,手指頭指著他高挺的鼻尖。“你以為我在幹麼啊?我……我什麼客人?”可惡!她因為太訝異以至於話都說不清楚了。
“要我說得更明嗎?我不管你為了什麼理由去做那種工作,但我不想要我的生活被打擾。”他—臉嚴正地告訴她。
“天哪,你真的以為我是幹那行的哦!”她快昏倒了,雖然她不想讓他發現自己在房間裏搞什麼飛機,但是被他這樣誤會也太過分了。她忽然笑了,雙手環胸看著他。“你以為房間裏有個男人嗎?嗯哼?你聽到我剛剛的叫聲了?喜歡嗎?”
她的手攀上他的頸項,聲音忽然變得非常的輕柔,非常的嗲,眼角含媚地勾引著他。
他身子猛地一震。
“總之,你趕快處理,我要睡覺了。”他粗聲粗氣地說。
“你還沒說你喜不喜歡人家的叫聲呢?如何?跟人家講嘛!”她貼近他,手指頭畫過他領口微露的胸膛。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夠了!”他拍掉她的手,別開頭的瞬間卻又清楚地聞到她身上的香味。
哦!生氣了?
男人遇到無法處理的狀況就生氣。真是直接的反應啊!
“要不要來指導一下,我等一下換別種叫聲給你聽。”她說著打開房門,把他拖了進去。
“不用了……”他正要掙脫她握住的手,一抬頭就看見她房內的狀況。
一台電視機裏面正播放著影片,裏面的一男一女正忙得滿頭大汗。電視前面有張小凳子,顯然她剛剛是坐在那邊。
電視裏面男女主角說的是英文,那呻吟聲正是他剛剛聽到的第一種聲音。
“這是在幹麼?”他一陣錯愕,好像自己闖錯了房間似的。
“你還滿鎮定的嘛,我以為你看到這個會大驚小怪,所以我這兩天都關著房門工作,沒想到你竟然以為我在做那一行,哈哈哈,你真有創意。”梁依依跌在床上,笑得床墊都跟著震動了。
他的臉黑了一半。
“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她依然笑不可抑,直到發現他的眼神好似要殺人,她才勉強控制住笑聲,但嘴角依然忍不住地咧開。
“我在練習,正確來說是觀摩。”她仔細說明,反正已經被發現,現在也沒必要隱瞞。
“觀摩?幹麼要觀摩A片?”這女人是什麼怪人,竟拿A片來觀摩!
“因為我之前在幫一些影集配音,配到親熱戲的時候老是吃鏍絲,老闆又嫌我配得不好,我只好弄些片子來研究一下啊!”真搞不懂自己哪里不對,她也是跟著嗯嗯啊啊,怎麼會嫌棄成那樣。
“所以你找來A片研究?”他真是敗給她了。
“你以為誰都會這麼勤勞的嗎?我也是很敬業的。”她挺起肩膀說,一點都不想讓他看扁。想到她偷偷摸摸地在網路上買這片子的艱辛過程,她就不禁臉色灰敗到不行。
他的目光從她頭頂掃到腳,然後緩慢地說:“不及格。”
“什麼?”她挺了挺胸口,隨即又縮了回去。誰規定配音的人身材要很辣?這傢伙無禮,而且也沒搞清楚重點。
“我是說你學的叫聲不及格。”他好整以暇地說,心情整個一換,開始有興致調侃她了。
“怎麼說不及格?”她不服氣地問。
他在她身邊的床墊坐了下來,然後轉頭看著她。“你沒跟男人上過床吧?”他目光灼烈地直視著她。
她的臉地整個脹紅。
他是什麼意思啊?問……問這什麼問題?!
“你管我有沒有跟男人上過床。”她的聲音怎麼聽起來有點虛弱?
“因為你的叫聲不對,比她叫得還假。”他指了指影片中正在男人的攻擊下頻頻高聲尖叫的女主角。
她倒抽了口氣。
“我……我、我為什麼要坐在這邊跟你討論A片?”天哪,誰來告訴她這是什麼狀況?
“是你拉我進來的,你剛剛怎麼說來著?問我喜不喜歡你的叫聲,還要我指導一下,我這不就在指導……”
“夠了!”她捂住耳朵、閉起眼睛,逃避地叫著。
也因為如此,她錯過了他霎時變得溫柔的眼神。
“你要不要再叫給我聽聽,我可以好心地給你建議。”他低沉的聲音含著笑意,固執地竄進她捂住的耳朵內。
“高肆,你真是個討厭鬼。”她放開手瞪著他。奇怪,他的臉什麼時候這麼靠近了?他的眼底怎麼有種火熱又專注的神情?
她正要往後縮,他的大掌卻扶住她的後腦,他的臉持續在她眼前放大、放大、放大……
直到他的嘴唇碰到了她的。
“啊!”她輕聲地倒抽口氣。
“這個聲音就有點像了,但還可以更好。”他放開她,然後掩上她的眼睛,接著他的唇再次佔領了她的。
她閉起了眼睛,只能感覺他的唇冰冰涼涼地觸著她,好像很Q的麻薯霜淇淋一樣,她不禁伸出粉紅小舌頭舔了一下。
這下換他抽氣了。
他的舌頭撬開她的唇瓣,竄進她的口中,依依覺得自己整個腦袋都發熱了,此刻的她就像是身陷在爛泥中的人,完全沒有力氣掙扎,只能任那種太過激烈的電流流竄過全身。
“唔……”奇怪,那個輕微的呻吟聲從哪里來的?
她在慌亂中胡思亂想著。嗯!聲音果然不大一樣……
高肆不是喝咖啡成癮的那種人,但是他不介意每天在工作後喝杯咖啡放鬆一下。
而根據他的品味,要買就要買夠高級的,所以他有一整套煮咖啡的機器,所煮出來的咖啡品質非常的穩定。每天他只要伸出手指頭一按,自動化設定的咖啡機就會開始磨豆子、沖泡咖啡,最後連牛奶的量都會幫他加好。
可是問題來了。
咖啡機顯然出問題了,因為它動也不動。
高肆研究了半天,發現這台機器是真的罷工了。他撥了通電話,請人來把機器搬回去修理,然後煩躁地在客廳來回踱步。
他陷入一種猶豫跟擺蕩中。
一邊是想喝咖啡的欲望,一邊卻是對於品味的堅持。怎麼說呢?因為他很想喝咖啡,但眼前就有那種三合一的即溶咖啡,所以他在猶豫。
“你怎麼啦?”拿著馬克杯出現在客廳的梁依依問著。
“沒事。”高肆回答得非常快。
梁依依偷瞄丁他一眼。
嗯,那就肯定有事。
同居一個多星期,她對於這個意外的同居人也有點粗淺瞭解。簡而言之,這男人彆扭到極點。如果是那種心細如發或是跟他一樣彆扭的女人,鐵定會被他搞得痛苦萬分。
好在她梁依依非常看得開,對於他任何彆扭的行為,都能夠一笑置之。
好比這傢伙昨天晚上明明很熱情地吻了她,今天見了面卻又像是沒發生過什麼事情,對她是一樣的冰冷,一樣擺著張酷臉。
雖然有點難過,但她很能調適自己的。
“咦?這邊怎麼感覺空空的?原本這裏擺什麼?”她從廚房探出頭來問。
高肆看都沒看她一眼。“咖啡機。”
“原來是咖啡機啊,你咖啡機怎麼了?壞了嗎?”她比較想把他的臉扳過來,看看他眼底是否真的跟他的聲音一樣淡漠。她還記得他的吻是那樣激越而蝕人,跟眼前的人判若兩人。
“對。”這聲音有點悶。
“哦。”她隨口應了,然後又忽然想到什麼似地跳起來。“那剛好,我弄杯超級好喝的冰咖啡給你喝,要不要?”
高肆已經癱坐在沙發上了。“你能弄什麼偉大的咖啡,不就是三合一咖啡加水沖一沖?”他早知道她的習慣,櫃子裏還有她買的三合一咖啡包。
“喝喝看啊,不喜歡就別喝,這不就得了。”這男人真沒有冒險精神。話雖如此,梁依依還是打開冰箱把牛奶拿出來,然後拆開即溶的咖啡包,將兩者倒進他的水晶杯中。
沒幾秒鐘,她端著他的冰咖啡出來,還在他面前放了個杯墊。“請用。”
高肆訝異地看著桌上那杯咖啡,高級水晶林內裝著咖啡,還透著冰涼的氣息,讓原本不屑一顧的他也忍不住拿起杯子。
他原本還在跟想喝咖啡的欲望拉扯,這下不用拉扯了,就喝吧!
“嗯?!”他的表情一亮。不敢信嘴裏的濃醇香是由即溶咖啡泡成的。這丫頭不會作弊吧?
“好喝吧?”坐在他旁邊的依依眼睛跟著亮了。“我最近才發現這種產品,真是好喝斃了,只可惜太貴,不然我一定每天喝上三包。”
“無論什麼東西過量都不太好。”三包?高肆忍不住開口提醒。
依依偷偷地翻白眼。“是,高教授。”
“你是不是從咖啡店帶的外帶咖啡,然後直接倒進水晶杯中的?”他還是懷疑她作弊。因為這杯咖啡是真的很好喝,至少已經及格了。
“喂,你心機很重耶!”依依瞪了他一眼,跑進廚房又跑了出來,手裏拿著一盒即溶咖啡的外包裝。“我用這個泡的,新的冰咖啡,要用牛奶沖泡,所以我買最濃的牛奶.這一沖就非常給它冰涼好喝啦!”
“是不錯喝,謝謝。”他拿起盒子研究起來。這盒子他在便利商店見過,但從來沒想到要去研究是怎樣的新產品,因為在他的觀念中,即溶咖啡是咖啡中的次、次、次級品,不值得研究的。
“所以說簡單的東西也有很棒的。”依依往後靠坐在沙發上。“你平常用的東西都太高級,偶爾用用平民化的東西,說不定有新的體驗跟驚奇哦!”
“平民化?我也是平民。”他訝異她的說法。
“你看你穿的衣服、你用的東西、你開的車子,哪一件不是精品?根本像是天生的公子,怎麼會懂平民百姓的粗茶淡飯?”他對生活品味的堅持,讓依依覺得不可思議。所有東西對她而言根本是能用就好,尤其現在更是需要節省的時期,所有用度以節儉為最高指導原則。
“還好吧,我只是覺得生活要忠於自己的品味,恰巧我負擔得起,所以就會選擇這些東西,並不是為了刻意強調自己跟別人的不同。再說,我所從事的工作免不了要多注意流行品味,自然就會去使用這些東西。”
“工作?對了,你到底是做啥工作的?”她這才發現自己到現在還搞不清楚這傢伙的職業,一直以為他應該是專業的公子哥兒。嘖嘖,她對人家根本一點都不瞭解,卻已經對他的吻上癮了,這樣行嗎?
“我是專業模特兒,主要是代言一些進口產品。”他隨手拿起一本雜誌,翻開內頁的西裝廣告。“好比這個。”
“對耶,這個是你耶,我怎麼沒發現?”她捧著雜誌看得津津有味。“這個牌子的西裝好貴,你幫他們代言有沒有免費西裝穿?太多穿不完的,我可以幫你在網路上拍賣……”她的聲音消失在他怪異的目光中。
“我發現你好像對賺錢很有興趣。”他略偏著頭看她。
“那是我的樂趣。”她聳了聳肩。“再說我跟你不同,我沒本事賺那麼多錢,所以也要省著用。說到錢,你等等——”
她說著就奔進房間裏,沒多久又跑了出來。“這是你的六萬塊。”她將一個厚厚的信封遞給他。
他掀了掀眉代替了問句。
“那天我確實不應該擅自幫你去解約,所以這六萬塊先還給你,我們房租再另外算。還有,你以後只要給我四千塊房租就可以了,但那個水電我們得分攤。”她故作輕鬆地說,但聲音裏隱約有種緊張的氣息漫溢出來。
“為什麼?”原先不是跟他收一萬五!轉眼自動降房租,怪。
她被他精銳的眼神弄得挺不自在的,索性直話直說。“唉呀,因為我欠你一回。本來我是想把房子租給你一萬五,我每個月還可以剩下錢,反正你也用比原來便宜很多的價格租到房子啦,而我也有錢可以過日子,不用擔心經濟問題。可上次那事情是我不對,我就用這個回報你,咱們兩不相欠了哦!”
她說得有點亂,但他大約聽得懂。“我很好奇,你到底跟房東租多少錢?”他原本就沒想過她會誆他,現在聽她這麼一說,知道她竟然自動把房租降價,放棄了賺他便宜的機會,覺得這女人真是前後矛盾。
該怎麼說呢?她算是那種滿會鑽營的人,但偏偏又有點原則,真要說她是小人,應該也算是可愛的小人。
他嘴角的笑容偷偷地漫了開來,如果她不是那麼急於掩飾自己的窘迫,應該就會發現他興味濃厚的表情。
“八千塊啊,我這次可沒騙你,你別疑神疑鬼哦!”她抬起頭來,強調地說著。
他點了點頭,表示相信她。
“你是不是需要錢?配音的工作無法支撐你的生活嗎?”如果她真的有需要,他可以幫忙。想到這邊他不禁愣住了,這一點都不是他的處世哲學。他是比較習慣獨善其身的,怎麼會想到去幫別人?
“那個配音的工作不是固定的,只是偶爾有要他們就會找我。”
“那你有什麼固定的工作?”想到她上次對著A片練習,他還是很想笑。繼而他想到了那個吻……心神有點恍惚了起來。她的唇瓣真是不可思議的柔軟,難道他太久沒有吻女人了嗎?為何會一直對她產生怪異的渴望?這讓他不大能接受。
“沒有啊,我有一堆打工的工作,但沒有固定的。”她不喜歡朝九晚五的生活,所以從來不曾考慮過去上班。“我的作息常常日夜顛倒,所以我就做一些能按照我的間去調整的工作。不過你放心好了,我並不是快餓死了,我只是想多未雨綢繆點,以免到時候真的沒錢,還要回家老爸恥笑。”
“你爸爸為什麼要恥笑你?”她父親是個什麼樣的父親哪?
“如果你也離家出走,最後卻因為混不下去只好乖乖回家報到,那你說做老爸的會不會笑到下巴掉下來?”
“離家出走?”他瞪大了眼睛。
“是啊!”她聳了聳肩。“我老爸突發奇想,想把我們三姊妹嫁出去,他覺得親戚的孩子都結婚生子了,只有我們還沒有嫁出去,這是他的恥辱,所以……你說我們能不逃嗎?”
“你們?”高肆想到自己也可以說是從家中逃出來的,對於她是有點同情。
“對啊,我跟我兩個妹妹。不過我覺得外面生活很快樂耶,什麼事情都滿新鮮,然後我怎麼過日子也沒人管,真好啊!”她滿意地咧開嘴笑了。
“是滿不錯的,我也覺得。”他看她一眼。“但要是能自己住更棒。”
“喂!你該不會又想把我趕出去吧?我可是有租約的哦!”她警戒地看著他。
他笑了。
依依頻頻地翻白眼,心裏卻偷偷覺得他笑起來的模樣真的很迷人。不愧是個靠外表吃飯的模特兒,確實迷人。
☆☆☆
依依手裏拎著便利商店的袋子,信步走到附近的公園,在蹺蹺板上坐了下來,才要打開袋子拿東西吃,手機就響起來。
她一看到號碼就知道是杉杉。
“杉杉,你回家啦?”離家已經好幾個禮拜,梁依依其實有些掛念老爸。怕他寂寞。
“我哪敢啊?”杉杉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不過我有打電話給老爸,老爸很生氣,把我罵了一頓,然後說他也是為了我們好之類的念了你跟爾爾半個小時,害我差點耳朵長繭。”
“等等,為什麼只有我跟爾爾?”明明三個人一起離家出走的,老爸怎麼會只算她跟爾爾的帳?依依完全無法理解。
“那是當然。”杉杉只差沒罵自己大姊笨。“你忘了我只是去幫朋友看房子?我可不是離家出走。”
“梁杉杉,你這人真是不改卑鄙本色。”依依咬牙切齒地,小妹從小就巧言令色,在老爸面前裝乖,在男同學面前裝可憐,偏偏大家都吃那套。只有她跟爾爾從小被騙過幾次後,終於開始認清她的真面目。
呃,說不定只有她認清而已,爾爾那傢伙誰都騙得走她,外表精明的爾爾可半點跟精明都扯不上邊。唉,她的妹妹們就不能表裏一致一點嗎?
“我哪有卑鄙?依依,你該回家看看爸爸吧?你不怕老爸想你哦!”杉杉涼涼地提醒。
“回家?”杉杉以為她是笨蛋嗎?“照這情勢我一回家鐵定被扁,你想我死快一點嗎?”
“我可以幫你說好話,只要你幫我。”杉杉似乎早就知道她會這樣回應。
“你又要我接什麼廉價的case?每次都弄些便宜的東西來,不然就要我在網路上幫你找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她這妹妹真是個道地投機客,要說她梁依依愛錢,梁杉杉可是更上一層。她愛錢,偏不愛自己賺,喜歡當投機客,讓別人為她賺錢。
“你別這麼說,我不也讓你工作機會不絕嗎?這次保證價格好一點,要手繪海報,因為是水彩畫,所以能有不錯的價格。”
杉杉才不會放過依依,她這姊姊外表看來散漫,卻是十八般武藝統統會,舉凡配音、畫畫、設計海報到各種奇奇怪怪的才藝,她都會。
上次她還介紹依依去一個求婚現場,幫男主角演奏小提琴,依依拿到五千塊,她自己額外獲得准新一個大紅包,是輕輕鬆松賺了人家一筆,真不錯,嘻嘻!
“好吧,把要的東西細目E—mail給我,哪一天交貨?”勤奮一點多賺些錢也好,老爸不知道要氣多久,眼前是不適合回家了。依依在心裏盤算著。
“謝啦,老大。”杉杉達成目的後就掛了電話。
“唉!現在是有家歸不得了。”依依歎了口氣收起手機,這才發現她放在蹺蹺板上那袋食物前面蹲了一隻貓。“你來啦?真有教養,沒有乘機偷吃我東西。你一定是不小心遺失的家貓吧?嗚嗚,我也是哦,不小心遺失的流浪喵喵……”
這只灰濛濛的長毛貓是她的舊識。
自從搬到這邊後,她常常帶著食物到公園吃,一開始它是躲在樹底下偷看她,後來等她開始喂它吃東西後,它就認得依依了,每次依依一踏進公園,貓咪就會跑出來迎接。
打開飯團的包裝,她將飯團掰一半,在塑膠袋上將飯弄出來,好讓貓吃。
“喵……”貓咪叫了一聲就開始埋頭苦吃,也不知道有多久沒吃東西了。
“你一定很久沒吃飯了吧?看你這樣子流浪得很不專業哦!是不是搶不過那些正職的流浪貓?”依依看它吃得津津有味,自己倒忘記吃東西了。
貓咪是長毛貓,但那一身的毛因為長久沒有梳理,現在都打結成一團了,顏色則是灰濛濛的,不知道原本就是這顏色,還是因為流浪給搞髒的。
“這邊還有牛奶哦,乖。”依依把紙盒牛奶打開,撕掉上面的蓋子,讓貓咪可以方便喝。
伺候貓咪吃完東西,她收拾了垃圾拿到附近垃圾桶去丟,也跟著走出公園準備回家。
一直走到了幸福大廈樓下,她才發現貓咪竟然跟著她回來了。
“你怎麼跟著我?快點回去。”依依揮了揮手,不敢看它趕緊走進電梯裏。
但在電梯門關上的刹那,貓咪孤單的眼神刺痛了她。
電梯愈往上爬,她的心情愈往下沉,一直到了十五樓,她整個心也擰成了一團。
握住的拳頭緊了又緊,她終於下定決心再度按下一樓的鍵。
電梯快速地抵達一樓,但是門一開,她卻沒看到貓影。
“貓咪……”若有所失的依依站在大樓入口發呆,心中萬般後悔。她可以養它的,現在的她有家歸不得,但她至少可以讓貓有家可歸吧?!
“喵……”
輕輕的貓叫聲在她腳邊響起,她低頭一看,那只灰不溜丟的貓正蹲在她腳邊賣乖。
“原來你在這裏啊!”她開心地蹲下去抱起貓,也不管貓有多髒,就這樣把她捧在懷中。“乖,以後你就跟我住,不用再流浪了。” ☆☆☆
高肆實在不願意這麼大驚小怪。
但是當他從老家偷搬出一些東西回來,正準備整理一下,一踏進客廳就被浴室裏面的“雜音”給吸引去了。
“你不要動啦!哇啊啊……”梁依依的驚叫聲響起,不知道她在叫誰別動。
高肆將東西往旁邊一放,走了過去。
一隻動物,灰濛濛的一隻,分不清是狗是貓的東西正半蹲坐在浴缸中,浴缸中堆滿了泡泡,而那只小傢伙正在奮力地掙扎著。
“這是在幹什麼?”高肆扶著浴室的門框,沉下聲音問。
“高肆!”依依一看到他眼睛都亮了,仿佛看到救星一樣。“你快來幫我按住它!”
高肆在她急切的召喚之下,不甘不願地卷起袖子進去幫忙。近距離一看,他終於發現這是一隻貓,而且還有點眼熟。
“你撿流浪貓回來幹什麼?還把它毀容。”高肆看見貓身上的毛有長有短,短的很短,長的很長,就像被剪刀亂剪過的。
“什麼毀容?”依依抗議的聲音在看見貓咪身上亂七八糟的毛後,不禁歎了口氣承認。“好吧,是毀容。因為我想幫它把打結的毛弄開,結果怎麼弄都弄不開,只好剪掉,可是打結的地方那麼多,這樣剪一圈下來……就變成這樣子了。”
“你還沒回答我另外一個問題,你帶這只貓……”
“它叫做‘飯團’。我還不知道它是公是母,不過就叫它飯團好了。”依依幫貓咪洗澡,努力地不讓它噴濕高肆,以免高肆身上那件看起來很貴的衣服報銷了。
“飯團?誰會取這種可笑的名字?”高肆把它屁股翻過來看一下。“它是母的。”
“哪里可笑?很可愛,很適合她啊!原來她是母的哦!乖乖,你是女生哦!”依依揉了揉貓咪的小腦袋說。
“你幫她洗完澡就把貓放回去。”高肆看她終於沖完水,鬆開手準備退出去。
“飯團要跟我住,我要養她。”依依用大浴巾包住貓咪,毫不猶豫地說。
“你要養貓?”他頭上的角又冒出來了。“誰答應你養貓了?我不答應,你儘快把貓弄回去。”
“不要。”她抱住浴巾跟貓,抿著嘴抗議地看向他。“你真是個冷血動物,飯團很可憐耶!你看也知道她是走失的家貓,這樣的她根本沒有覓食的能力,總有一天會餓死的。”
“這不是你我的責任,再說物竟天擇,每種生物都有其求生存的方式。你又何必同情心氾濫呢?救得了這只,你救得了其他流浪貓嗎?”他以為梁依依是個再現實不過的女孩了,她精心計較生活所有開支,還不惜誆騙他房租,怎麼想都想不到她會去撿貓回來。
“你不覺得她很可憐?”依依把貓捧到他面前。“拜託你,讓我養吧!”
奇怪,她在家老爸也管她不住,偏偏搬出來還要被高肆管。不過也沒辦法,畢竟是住在一起,她得考慮他的想法。
看著那只被毀容的貓安然地靠在她胸口,他忽然也想學那只貓靠一靠,看那賁起的胸脯是否如看起來的那般柔軟……
高肆趕緊將心思拉回。“你真的知道自己攬著什麼責任嗎?你知道貓不能用人的清潔劑洗澡嗎?你剛剛用沐浴乳給她洗澡是錯誤的示範。”
“真的嗎?你懂的真多,還有呢?還有什麼要注意的?”她一臉崇拜地看著他,讓他忽然忘記自己要說什麼。
“還有,貓不能吃人吃的東西,人的食物大部分都太鹹了,最好讓她吃乾糧。還有,你這樣帶她回來,預防針打了沒?給醫生檢查過沒?”他忽然發現自己又被梁依依牽著話題走了,他明明是要訓斥她的天真的,怎麼會變成在教她養貓?“總之,你不要任性了。”
“咦,你前後文會不會有點接不起來?”怎麼從養貓的注意事項直接跳到“不要任性”,她完全無法理解。
“你……”他還想說更多,手指頭一伸出去就看到大浴巾中的貓露出一張小臉,可愛到不行。“貓要快點吹幹,不然會生病,你弄好就把她處理掉。”好像生怕自己會後悔,他說完就轉身離開,然後重重地關上自己的房門。
或許他是怕自己再不離開,真的會撲上去吻她、碰觸她,做一些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
梁依依呆愣愣地看著他關上的門。“生氣了嗎?飯團,哥哥真是一個不懂事的傢伙,你千萬不要學他哦!嗯,話說回來,我們先來把你弄幹,然後再來想辦法解決你的容貌問題。”
放開浴巾,看見原本就慘不忍睹的毛沾濕之後就變得更好笑,依依強忍住笑,以免飯團的自尊受傷。
嗚嗚,可是憋得好痛苦啊!
高肆跑那麼快做什麼?不然就可以讓他幫忙抱一下,她好先跑去房間笑一頓了。
那天梁依依幫飯團洗完澡之後就帶去給獸醫看,打過預防針甚至剪過毛了。飯團那身坑坑疤疤的毛經過剪毛,終於能再見人了。除了小臉跟四隻腳留著較長的毛,就只有尾巴留一小團毛,看起來可愛斃了。
那天她一抱著貓回來就忙著跟高肆報告。“我跟你說,醫生說飯團應該是銀白色金吉拉,真是超可愛的。我買了這種乾糧跟貓砂,還有貓便盆,你看看。”
高肆的回應是惡狠狠地瞪她—眼。
她只好識相地摸摸鼻子抱著貓回房間。
他每次叫梁依依把貓弄走時,她就只會抱著貓,一貓一人無言地瞅著他瞧,哀怨的眼神讓他只能暴躁地撥亂那頭原本很光潔的頭髮,忿忿地走開。
既然高肆喝阻無用,就只能任貓住下來。不過依依很識相,都讓貓住在她房間裏,不讓貓跑出來亂溜達。
這天他從健身房回家,一打開門就聽見貓叫聲。
他根本想不理的,那是梁依依養的貓,不幹他的事。
“喵嗚……”
叫聲再次絆住他的腳步。“梁依依,管好你的貓。”這個笨女人,不會忘記喂貓吧?她自己每次都亂吃東西,那只貓不會學她一樣都吃些亂七八槽的東西吧?
不過這實在不關他的事情。這陣子他已經管太多不關他事情的事,真是夠八婆的。他懷念那種自由自在的生活啊!他要回復他以前那種近乎孤僻、自閉的生活。
可惜只要有梁依依這女人在的一天,這種渴望絕對難以實現的。
走進房間,快速地拿了套衣服,雖然在健身房已經洗過澡,但他還是又沖洗了一次。
不到十分鐘,他穿著寬鬆的T恤跟運動短褲走出客廳倒水喝。他腳步聲才剛響起,梁依依房內的貓叫聲又起。
“喵嗚……喵嗚……”這次好像生怕他走開不理,一聲急似一聲。
他歎口氣走過去敲了敲她的房門。“梁依依,你沒聽到貓叫聲嗎?”該不會睡死了吧?她的作息很不正常,他也不知道她到底都睡幾點到幾點的。
敲了半天沒人應門,他跑到門口的鞋櫃前看了看,發現她常穿的涼鞋不在,可見得是出門了。
這廂飯團聽到他的腳步聲走開,以為自己要被拋棄了,更是死命的喵嗚喵嗚叫得好不可憐。
他只好走回去試著開她的房門。“我要進來了。”先出聲預告,並且停留了幾秒之後,他轉開她房間門把,開了。
房門一開,飯團開心地走到他腳邊磨磨蹭贈,然後拼命抬起那張小臉仰望著他,圓滾滾的眼睛閃爍著企盼的光芒。
他低下身,大手一撈,把貓抱了起來。
依依的房間整理過了,比之前整齊許多。角落擺了貓砂盆,另外一邊的角落擺了一個淺盤子,裏面的飼料早就空空了。
“小傢伙餓了吧!你那個笨蛋主人沒注意到,讓你挨餓了。”他拍了拍貓的頭頂。
“喵嗚!”飯團似乎非常贊同他的話。
高肆忍不住笑了。
左右找了—下,很快在食盤附近找到飼料,他打開來倒出一些,飯團馬上狂奔過去,“喀啦”、“喀啦”地嚼起飼料。
待飯團吃飽喝足之後,便蹲坐在床邊休息,可半點都沒有之前的熱情勁兒。高肆摸了摸飯團,她也把腦袋倚偎在他大掌中,一副舒服得不得了的模樣。
跟貓玩了一下,高肆發現飯團的耳朵似乎有抓傷的痕跡,不知道是不是發炎了。他猶豫了一下,決定帶飯團去看醫生。
偏偏找不到她的貓提籠,正在猶豫間,大門開門聲音響起,依依回來了。
“咦?你怎麼在這兒?”依依把背包往床邊一擺,很自然地問。
“貓飼料吃完了,飯團在裏面叫得很吵,我只好進來看看。”高肆原本打算抱貓的手又縮了回去,一副要跟她和貓撇清似地。
“吃完了?啊,我出門前忘記檢查了。”她懊惱地說。平日她也很少出門這麼久的,今天是因為去打個臨時工,所以才出門一整個下午。
“所以我說養貓絕對不是隨便心血來潮就可以養的,你知道你要擔負的是一條生命。飯團的耳朵好像發炎了,你有注意到嗎?”高肆忍不住又把老話重提。
“發炎?真的嗎?”她緊張地蹲下去檢查飯團的耳朵,但飯團可不願乖乖讓她掀開耳朵,幾次奮鬥之後,她看到貓耳朵裏面的確有一些紅紅的痕跡。“怎麼辦?她是生了什麼病?”依依緊張地問。
“我也不知道,最好帶去給醫生檢查看看。”看到她慌張的神情,他嚴厲的語氣又和緩了下來。
“我……”依依抓住他的袖子,一臉快哭的表情。“是我不好,沒有好好照顧她。是不是她營養不夠才容易生病?這耳朵的問題不知道多久了,會不會是我沒發現?嗚嗚,飯團,媽咪對不起你。”
看著她平日掛著笑容的臉蛋現在是愁雲慘霧的,害得他原本想乘機訓示一番的打算立刻作罷。“別神經過敏了,你才把她撿回來幾天,哪會有多久?再說,流浪貓因為營養不均衡,有些病痛也是正常。別急,帶去給醫生看就是。”
不知為什麼,他真不想看她眉頭緊皺的憂愁模樣,寧可她對他囂張,也不願意她垮著肩膀。
“真的嗎?”她的手依然抓著他。“那你陪我去好不好?順便幫我注意一下醫生說的話,我怕我聽漏了。”
“你會不會太緊張啊?”他翻了個白眼,不過一接觸到她哀求的眼神,歎了口氣說:“好吧!把你的提籠拿出來,我們帶她去看醫牛。”
“提籠?”她傻傻地重複道,怔了一會兒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因為平日沒有帶她出去,這個月預算又有限,打算下個月再買的……”
“那就只好用抱的了。”他認命地彎腰抱起貓,依依趕緊拿起背包跟在他身邊。這一刻兩人忽然有種彼此緊密相連的感覺。
兩個人才到大門口,經過警衛室時,熱情的警衛跟他們打招呼。
“依依,跟高先生去散步啊?感情真好,還帶貓呢!”
“貓咪生病了,我們帶她看醫生。”依依扯開一抹牽強的笑。她擔憂的眼神落在高肆身上,他回以一個堅定的表情,給她有力的支持。
看到兩人間的眼神流轉,警衛心裏暗想自己的猜測果然沒錯,他早就說這兩個是一對的,他們還要否認。
“生病啦!”警衛湊過來看。“這不是高先生常常去喂的那只流浪貓嗎?剪完毛、洗過澡還頂漂亮的。你們兩個挺有愛心,年輕人這樣好。”
“高先生常去喂的貓?”依依停了下來。
“是啊,就在公園那邊啊,我好幾次看到高先生買東西喂這只貓,真有愛心啊!像高先生這種年輕人……”
警衛劉伯伯還想繼續嘮叨,高肆已經受不了的拉住依依的手,快步離開了。
才走出大廈的範圍,她忍不住斜眼瞄他。“是誰說不要同情心氾濫的?原來你早就偷偷地在餵飯團了,口是心非的傢伙。”她嘴裏指責著,嘴角的笑容卻掩飾不住的浮上來。
這一刻她心中有什麼東西被融化了,感覺自己簡直要對他無條件地敞開心了。最近對他產生的那種莫名其妙的眷戀感,是再也無力抵擋了吧?
原來他只是故意顯得很冷酷,真是彆扭的傢伙。
高肆的臉上依然波瀾不興,完全沒有被拆穿的困窘。但他的內心其實正在後悔著沒戴墨鏡出門。
這一刻高肆才注意到,他被依依急得竟然穿著T恤跟運動短褲就出來了,萬一被熟人認出來,他的形象豈不就要毀於一旦?!更何況他這酷哥懷中還抱著一隻貓呢!
☆☆☆
帶著貓從寵物醫院出來,依依緊張的表情終於放鬆了。
“幸好不嚴重,飯團,你要感謝高肆哥哥哦!”依依走在高肆身邊,依然由高肆抱著貓。
“哥哥?為什麼我是哥哥?”他皺起眉頭。
“不行嗎?你不要當哥哥嗎?總不會當弟弟吧?”依依一臉無法理解的表情看著他。
“我記得你自稱是飯團的媽咪,那為何我是哥哥?”這成什麼樣子?難不成他還要因為一隻貓的關係變成她兒子?
“噗!”她笑了出來。“我沒想這麼多耶,好吧,那你自己選,要做飯團的什麼人?不做哥哥,那做爸比好了。爸比要幫忙養貓哦!”反正他的酷模樣已經完全破功,想到管理員披露出他去喂貓時他的表情,她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這樣不就你吃豆腐了。”他斜看她一眼。
“為什麼?”這話怎麼說呢?
“你是飯團的媽咪,然後你又讓我當爸比,那你說,我們該算什麼?”他低頭看著她。
她被他忽然出現的凝視給弄得局促不安,臉蛋也跟著紅了。
“我……唉呀!才不是那樣算的,動物的稱謂跟人的不能混在一起,你做你的爸比,我做我的媽咪,哪有……哪有什麼關係!”完蛋了,她怎麼會想到他的吻?想到他那天吻著她的樣子,就像情人般的吻……
他看著她紅撲撲的臉蛋,忽然發覺她長得真是可愛。不過他懷疑自己腦袋有問題,因為大部分時候他都覺得她有一堆數不盡的缺點,現在卻覺得她可愛?
可是她的臉紅紅嫩嫩的,尤其那唇像是掐得出水來,真想……
看著他愈來愈靠近的臉,她的心跳賓士了起來,就在她忍不住半閉起眼睛等待那個吻時,他竟然忽地跳開去。
高肆扒了扒自己原本整齊的頭髮,用力地甩掉那股想吻她的欲望。可見得他最近真的太忙了,所以腦袋瓜子有點不正常。
依依壓抑住心裏那種若有所失的感覺。
“喂!高肆,我們走錯了,那邊才是回家的路。”依依忽然揪住他的袖子,指著兩人後面的方向說。
“沒錯。”他繼續往前走,她也拖著走。“那邊有家寵物用品店,去逛逛。”
“寵物用品?可……可是我沒錢了。”她為難地說。
“逛又不用錢。”他依然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
“哦。”她只好乖乖的跟著走。
十五分鐘之後,她終於明白“逛”跟“不用錢”很難畫上等號。
看著她手裏提著的提籃,還有幾包貓的營養食品跟化毛膏,她無力地看著一手抱著貓.一手還在挑貓玩具的高肆。
“是誰說逛又不用錢的?你竟然買了這麼多。買提籃就好,剩下的改天再買。”她每看一樣東西都覺得很貴.然後只好又放回去。
可是有時候她放回去後,高肆在後頭又拿了起來。
“是我買又不是你買。”他繼續興致勃勃地看著貓零食。“不知道飯團吃不吃這個!”他舉著一包貓零食在她眼前。
“一百五?”她眼睛睜得大大的。“搶劫哦,這麼貴。我在便利商店買一包零食也不過二十塊,為什麼貓的要一百五?那我的分她吃就好了嘛!”簡直是貴到離譜,貴到讓她心痛。
“你知道貓不能……”
“吃人吃的食物,是吧?”她都會背了。“我知道啦,只是……好貴。”雖然不是花她的錢,她還是忍不住要心痛。
高肆好玩地看著她。“你是不是賺錢當興趣,然後省錢當樂趣?”
她緩緩地抬頭,然後用力的瞪他一眼。“你不要把飯團寵壞了,以後我很難教養她,由奢入儉難,你懂不懂?”
“你說的好像在養小孩。”他笑了,發現自己最近笑的頻率好像變多了。
“養小孩?”她一愣,臉又偷偷地紅了。奇怪,怎麼又胡思亂想了?他那天雖然吻了她,但隔天就又恢復冷淡的模樣,好像那個吻是出自她的幻想似地。
還有剛剛,他明明要吻她了,又忽然跳開,讓她小小的受傷了一下。所以她已經決定要把那種暖昧的感覺拋諸腦後了,誰想到他又說出這種詭異的言論。
“你這麼想省錢,我帶你吃免費的大餐,怎麼樣?”他將手裏的東西拿到櫃檯結帳。
“免費大餐?去哪里吃?”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了?
“我明天要參加之前拍的廣告的慶功宴,你跟我去吧!在飯店吃自助餐。”他剛一說出口自己就有點後悔了,畢竟他從沒帶人出現過,現在也不該惹這種是非。
再說他現在應該跟她保持距離,以免那種詭異的欲望繼續蔓延,但是……唉!誰教他一時衝動,話都說出口了?
“真的嗎?太好了,高肆,你真好耶!”她拉住他的袖子左右搖晃,飯團垂眼看了她興奮的臉一眼,然後又窩回去他溫暖的懷中。
☆☆☆
為了一個不小心脫口而出的邀約,高肆得到了更多的麻煩。
“你難道沒有正式一點的洋裝?”看著她的裝扮,他挑剔地說。
“正式一點的!有幾件沒穿過的……”唉,穿那種洋裝她哪能好好吃飯呢?她的目的是去吃東西的,又不是去比美的。
“去拿來我看。”他雙手環胸端坐在沙發上。
“哦。”她低聲地應,不甘不願地從衣櫥最裏面挖出幾件爾爾送給她的洋裝。“這個怎樣?我只有這幾件,沒別的了。”她先把話說在前頭。
他的目光掃了一圈。“你既然有這些衣服,平日為什麼都穿成那樣?”
“哪樣?”她低頭看了看身上寬大的T恤跟牛仔短褲。“這樣很舒服啊!”
“快點去換,我不想遲到。”高肆坐回去,拿起杯子喝口茶。“還有,你有化妝品吧?別跟我說你什麼都沒有。”
“有是有……”但是整套都沒拆封過。
“那還不快去。”他催促著。
她只好硬著頭皮進去換衣服。
十分鐘後,她探頭出來。“高肆,你知不知道那個……”
“哪個?”他從報紙中抬起頭來,轉過頭去發現她已經打好粉底,但是眉毛、眼影都還沒有上。
“睫毛膏怎麼用?”她尷尬地問。一個女人淪落到去問男人化妝品怎麼用,可以說是丟臉到極點了。
高肆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哪?”說著索性站起身,大跨步地走過去。“拿來。”
“拿……什麼?”她囁嚅地問。
他惡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她嚇得把整套化妝品都往他手中塞。“都在這裏了。”這也是爾爾送給她的,從來沒有拆開來用過的化妝品。
爾爾確實是教過她,但她忘了。誰會記得啊?
高肆畢竟是吃這行飯的,對於化妝總是要懂一些,而這一些已經很夠她用了。拿起眉筆幫她掃過眉毛,接著上眼影。
“眼睛看下面。”他命令著。
依依只能乖乖地服從。
“好了,張開來。”他又說。
依依一張開眼的刹那,他有種驚豔的感覺。事實上幫她化妝的過程他就發現,她的五官非常精緻,只要稍加打扮,可以是個美女。
尤其那雙眼睛,形狀優美,在眼影的襯托下整雙眼不僅有神,還讓人移不開目光。她的鼻子細挺,讓她的五官變得立體;而她的唇形柔美,讓人想……
“高肆……”她的聲音有點小,聲音裏卻繃著一種呼之欲出的情感。讓他差點忍不住就要低頭含住那唇瓣了。
不!不行再這樣下去!他只是一時腦袋不清楚,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高肆在心中對自己催眠。
他強迫自己移開目光。“可以了。自己上蜜粉,然後我們要出發了。”他有點狼狽地丟開手邊的化妝品,轉身離開。
“有那麼怪嗎?”依依懷疑的又照了照鏡子。“畫得不錯啊!”她的臉明明不醜,他幹麼見鬼似地逃開?最近他這種舉動愈來愈多了,讓她愈來愈懷疑自己是不是變醜了。
她拿著鏡子前後照了許久,卻只看到自己灼亮的眼神,正因為某種陌生的情感而顯得有點迷惑。
又十幾分鐘後,她第一次坐上高肆的百萬名車,開心得像是要去郊遊的小朋友。“你這車很棒耶!”她忍不住好奇地東看西看,發現車子內部配備跟他平日給人感覺一樣,高級卻又難以接近。
高肆懶得說話,反正他們在一起,就算他不答腔,依依一個人也有辦法自己說自己的,真不知道這該不該算是一種異能。
“我覺得你的車子跟你很像。”她研究半天,終於下結論道。
“哦,怎麼說?”他有點感興趣了。
“乍看之下都是非常的高級,高級到讓人覺得難以親近。可是如果有機會接觸,就會發現,這種車子坐起來好舒服,有種親切的感覺。”她偏著頭敍述著。
瞄了一眼她活靈活現的表情,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所以你發現這種車不僅好看,其實也還滿實用的?”就像他一樣,這段日子他可是被她用得很徹底。
不管是幫她倒垃圾還是喂貓,他的作用愈來愈大、愈來愈無所不能。
“對啊,你也一樣。”她完全聽不出他的諷刺意味。“看起來很冷淡,但其實很善良。”
“我?善良?”男子漢大丈夫她用這種形容詞一冠,氣勢都消減了大半。
“雖然每次都擺一張臭臉,但是你還是幫我喂貓,然後當飯團的好爸比。雖然你一直嫌棄我養貓,但你卻把飯團照顧得比我還周延。你的好都藏在裏面,不想讓人家看見。”
“是嗎?”他想不到她的心思如此細膩,平日大而化之的她看起來很粗線條,現在一想,那是因為她懶得計較,還是真的毫無所覺?恐怕他對她瞭解還不夠,應該好好研究研究。
“是啊!”她毫不猶豫地點頭。
高肆不置可否。車子平穩地往前開去,他們之間的微妙氣氛也持續著。
依依不知道一個慶功宴竟然可以辦得如此盛大。
飯店內衣香鬢影,男的西裝筆挺、女的莫不爭妍鬥豔。每個人好像都把自己當成在辦造型發表會,不僅服裝、髮型到飾品,無一不重視。
依依好像在看什麼新鮮的戲碼,那雙圓亮的眼睛閃爍著好奇的光芒。
“你自己來吧,我約莫待個半小時到一小時,到時候我會來找你。”高肆低聲地跟她說。
“這麼多東西,半小時哪吃得完?”聽到時間有限,她趕緊把目光移到擺著食物的餐臺上。
“來這裏的人重點不在吃東西。”高肆作風一向近乎孤僻,除了正式工作外,就連平日工作人員間的聚餐也少出現。這種慶功宴他都是來露個臉,很少久待的。
“為什麼?”可惜了這麼多美食。這陣子她可以說仰賴著便利商店過日子,看到這些食物只有感動兩個字。“難道說東西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好吃?”
高肆忍下翻白眼的衝動。“總之,你吃你的,時間到了我會來找你。”
“哦。”半個多小時真的不夠啊!那她要先設計一下路線,先來盤沙拉,再來盤牛肉,然後那邊的水果跟甜點,哇!還有霜淇淋。
發現到她的注意力已經不在自己身上,高肆的感覺真有點錯綜複雜。他過往的生活大多在躲避女人的糾纏,現在偏偏去跟一個這樣的女人糾纏在一起。而她對食物的興趣甚至比對他的興趣大,唉!
“還有,不要去跟別人勾搭。”他是見識過她交遊的能力,舉凡幸福大廈方圓幾裏內的店家,跟她有接觸的,莫不變成她的好友。
有誰還沒搬進來就可以跟警衛熟成那樣子的!除了她梁依依之外,別人可沒這本事。
“什麼勾搭啊?半小時很短,我哪有時間?再說這邊的人對我也不可能有什麼興趣,誰會跟我說話。”幸好她穿上了連身洋裝,否則站在這群人中間會更像闖錯時空的侵入者。
“那我走了。”他轉身離開。
梁依依左右瞧瞧,發現真正在吃東西的人不多。她直接前往餐台,開始弄了一大盤的沙拉,然後發現外面有個中庭,還有桌椅擺設,她毫不猶豫地直接往那邊去。
嗯嗯,真好吃。
這可要好好補一補,她這幾個禮拜過得可真謂簡陋,尤其是吃的方面。
離家出走就是有這種壞處,老爸煮的菜實在太好吃了,就算她不是什麼挑嘴的人,離開那種張嘴就有美味食物可吃的環境,還真有種哀怨的感覺。
“請問……”一個遲疑的聲音在梁依依頭頂上響起。
喀喀喀!這種生菜很新鮮,只有進口才有的,可是昂貴的生菜,只有這種高級宴會場合才有吧?梁依依吃得非常的認真,連抬頭都沒有。
“請問一下我可以坐下嗎?”這次聲音終於大一點了。
依依猛地抬頭,發現對面站了一個女人,臉上有著尷尬的笑容。
“坐啊,這裏沒人坐。”依依豪爽地擺擺手說。“你怎麼只吃那一點東西,我跟你說,這種生菜很好吃哦!”看到對方只拿了一點點川燙過的蘆筍,依依忍不住要勸告人家別錯過美食。
“呃,你是第一次來?我以前沒見過你。”女人穿著一身幹練的套裝,態度卻跟外表不大相稱。如果不是那些女人逼她來探聽敵情,她才不想來呢!萬一讓高肆看見,鐵定會不高興。
“我?”梁依依終於停下專心的進食,傻笑地說:“被你發現啦,我是跟人家混進來吃東西的啦!我叫梁依依,你好。”
眼前的女孩白白淨淨、漂漂亮亮,給人感覺還不錯,梁依依自然對人家綻開笑容,露出她的招牌小虎牙。
這可不是她去勾搭人家的,高肆可不能怪她。
“我叫杜妙妙,是高先生的助理。你是他的……!”雖然杜妙妙也不愛打探人家隱私,尤其對象還是神秘兮兮的高肆,但被那群模特兒一逼迫,她也只好硬著頭皮上了。不過她是有點好奇,畢竟高肆第一次帶女伴出席,卻是這樣一個女人。
“高肆?真的假的?”梁依依睜大眼睛,見到對方點了點頭,她馬上同情地看杜妙妙一眼。“這傢伙一定很難搞吧?我真同情你。”像高肆這種龜毛到不行的男人,當他的手下真是辛苦啊!
杜妙妙忍不住點了點頭,然後又忽然清醒過來似的猛搖頭。“高先生人還不錯,只要我有按照他的吩咐做事情,他就對我滿客氣的。”他的客氣就是冷淡,但萬一犯到他的忌諱,那種恐怖的眼神絕對不是她願意看見的。
“你還真客氣咧,那傢伙……”梁依依倏地住嘴,她忽然想到高肆警告過她別亂勾搭人的。
“梁小姐跟高先生很熟?”杜妙妙刺探地問。
“熟?”熟得很!但是不好說出兩人住在一起的事情吧。“我們是過得去的朋友,他知道我很久沒吃好吃的,順便帶我來吃飯,好心。”是啊,高肆其實滿好心的,雖然平日真的挺龜的.但是對她還真的不錯。
如果他最近不要那麼陰陽怪氣的,會更好。
“是嗎?”高先生是好人?完全無法想像。杜妙妙在內心想著。
“你怎麼都沒吃?我跟你講,那個牛排看起來不錯,我時間不多了,先去吃了,要不要我幫你拿一份?”依依一邊跟人家哈拉上邊還掛念著食物。生怕時間一到,高肆會擅自把她架走。
“好啊,謝謝。不如我幫你……”
結果兩個女人聊著聊著,竟然培養出一點友情。當然這對梁依依一點都不意外,但對杜妙妙來說可是很新鮮的經驗。
“依依,我以後還可以跟你連絡嗎?我真高興交到你這個朋友,我在這個工作圈中根本沒什麼朋友。”杜妙妙有點感動地看著依依。
依依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相信,這個圈子工作很累吧?”難怪高肆寧可板著一張臉裝酷,看這滿屋子帥哥美女,到底誰對誰是真心交往啊?“我把我的手機跟住址給你,以後我們再聯絡。”
“謝謝,我也把我的給你。”
於是兩個人高興地交換了聯絡方式。
“我該回去工作了,如果高先生看見我跟你聊天,搞不好會不高興。”杜妙妙緊張地看了看四周,仿佛高肆會忽然從身後跳出來一樣。
“不會啦!我說過他人不錯,你不要誤會他。”依依還試圖幫高肆漂白。
“那我走了,拜拜。”杜妙妙一溜煙跑掉,顯然還是不相信依依的保證。
“唉,誰讓他平日愛裝酷,本想幫他交個朋友的。”依依聳了聳肩膀,嗚,好飽啊!
才叨念著,高肆高大的身影就從大廳的那一頭朝她走過來。
看著他走路的模樣,她可以清楚的刻畫出他每次細微的動作,他站立的姿勢、他嘴角含笑著的模樣,還有他眼角淡淡的魚尾紋……
她忽然驚覺這個男人是如此的侵入她的生活與思維。什麼時候開始的?每次她有什麼新鮮事,一回到家就劈哩啪啦說給他聽,說得眉飛色舞、嘴角含沫。
儘管他總是掛著那種似有若無的笑容,用那種諷刺的神情挑眉,她依然愛這樣看著他。
完了,她該不會有點愛上他了吧?真的嗎?
這就是為什麼她老想著他吻她嗎?這就是為什麼她這麼在乎他是否若即若離、忽冷忽熱嗎?
“看到我是這種驚惶的表情,難道是因為還沒吃飽,所以驚慌失措?”高肆戲謔地說。今天晚上不少人好奇地看著他帶來的這個女人,但沒有人敢自己去問他。他倒是樂得自在,偶爾在說話的空檔搜尋著她的身影,竟有種奇怪的滿足感。
“哪有,我是忽然想到我好像……”愛上你了!這種話似乎不適合現在說出口。
她難得沉靜地笑了,勾住他的手,搖了搖頭。“我們走吧!”她的腦袋靠著他西裝包裹下的強健手臂,挽著他走下臺階時,晚風徐徐吹來,她忽然有種很幸福的感覺。
高肆微皺起眉頭,依然不習慣她話說一半,但她那抹難得的溫婉笑容吸引了他的目光,他縱容地任她混過這一次,摟住她纖細的腰,他再次意識到過去對她身材的誤解。
那一刻他真想低下頭吻住她柔軟的唇瓣,將她嘴邊那朵慧黠的笑一起吞進肚子裏。刹那間,一抹溫暖的欲望往上攀升,那是一種陌生的渴望。
對感情的渴望。
他任那種感覺在心中氾濫,今晚的心情太好,不想去分析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感覺,就當是因為喝了酒的微醺吧!
否則他怕,怕深究之下,自己近日來壓抑下來的情感會忽然失卻控制,那是一件多麼教人驚恐的事情。
認識他才短短幾周時間,她如此浸入他的生活已經讓他夠惴惴難安了,再讓她大舉入侵他的情感,他恐怕會無法承受哪!畢竟他有種奇怪的預感,似乎他一旦承認了什麼,這一切都將如脫韁的野馬般不受控制地奔騰而出。
☆☆☆
依依的作息非常的不正常,對吃的也很不講究,至少在高肆眼中是這樣。
這段時間他有機會就找她去吃免費的大餐,依依開心,他也莫名其妙地感到愉快。
“高先生,你的服裝這樣可以嗎?今天要先試裝。”杜妙妙戰戰兢兢地站在高肆身邊,手裏拿著幾件西服。
這次高肆接的是一個歐洲品牌的西服廣告,這種高單價、高質感的西服代言對他來說輕而易舉,可是不代表高肆會很隨便。
“這裏有幾個地方要修一下,你記下來,等一下跟對方說一下。”高肆面無表情地脫下西裝外套,走進更衣室換掉了衣服。
再走出來時,他身上就是低腰牛仔褲跟淺色休閒襯衫了,自然臉上照慣例戴著墨鏡。“我等一下要先走,晚上的宴會你可去可不去,今天你可以下班了。”
“好的,高先生。”杜妙妙偷偷地松了口氣,最近高先生似乎和藹許多,至少沒有用那種冰死人的聲音說話了。
很多女人羡慕她每天跟在高肆身邊,有養眼的帥哥看。她們都不知道她有多辛苦,要應付高肆的嚴肅冰冷,還要應付那些女人的糾纏。人人當她是高肆的貼身助理,理當最瞭解高肆,偏偏高肆神秘到恐怖的地步,她連他住哪邊都不清楚。
走出工作場合的高肆,此刻正暴躁地走來走去,因為他打了五次手機,都找不到梁依依。
“奇怪,這時間她應該在睡覺,怎麼會沒人接?”他不死心地再撥第六次,這次在電話響了十幾聲之後,她終於接起電話了。
“唔……”這聲音聽起來非常含糊。
“梁依依。”高肆忍不住直呼她的名字,這聲音終於把她震醒一點。“你還在睡啊?早跟你說你的作息不正常,應該要改過來。大白天睡覺對身體不好。”應該說她深更半夜不睡覺,對身體很不好。
這女人是標準的夜貓子,加上她的工作不是朝九晚五的,就讓她毫無障礙的養成了日夜顛倒的習性。
“可是我……才睡一下下而已。”她的聲音含糊,帶著濃重的睡意。
“你答應過我要儘量調整時間的,這樣對身體不好。”怪了,他幹麼當她老媽子,管她這個、那個的,管她身體好不好、有沒有吃飽。
“好……今天先讓我睡好不?”她的聲音帶著軟軟的撒嬌意味,讓他腦中自然浮現出畫面,仿佛看到她躺在床上,長長的發披散著,慵懶地張開眼睛對他綻開一個帶著傻氣的笑。
他忽然很想見她。
“我跟你說,晚上在西華飯店有免費大餐,七點鐘,你來不來?”他其實有種渴望,想看到她睡眼惺忪的模樣,可惜他等一下還有事情,無法回去。
“好啊,七點,哦……”她還複誦一次。
“直接在飯店門口碰面,你知道要穿什麼吧?”他昨天洽談一個新案子時,發現那個品牌的女裝也設計得不錯,正打算幫她選一件,不知道她穿起來會變成什麼模樣。
梁依依每次都會給他一些意外的驚喜,該說她適合很多樣的造型,最近幾次已經有人向他詢問這女伴的來歷,都被他三兩句話擋掉了。男人們存著什麼樣的心態,他難道不明白嗎?說什麼他也不會讓他們越過他這道防線。
“嗯……”她含糊地應,
“好吧,去睡吧!記得七點啊!”他的聲音忍不住溫柔了起來,還是放她去睡覺了。心裏面一邊還在盤算著怎麼改變她的作息,高肆從容不迫地邁開步伐,繼續他下一個工作。
☆☆☆
七點四十分。
高肆難得的溫柔轉變成焦慮與氣惱。
西華飯店的門口,熟識的人紛紛跟他打招呼,他的臉色卻始終好看不起來。
“高先生,宴會已經開始了,你還……不進去嗎?”杜妙妙遲疑地問。
“馬上就進去了。”高肆揮了揮手,他的目光在馬路的那一端跟手腕上的表面間遊移。
梁依依到底跑去哪里了?
竟然遲到四十分鐘。
高肆從沒等女人等得這麼久過,此刻的他已等到臉色鐵青了。他氣歸氣,同時也擔心依依是不是出了意外,否則以她愛湊熱鬧又愛吃免費大餐的性子,沒有理由會不出現。
偏偏她的手機又打不通,著實讓他惱極了。
匆匆進去應付了一下該應付的人,八點半他就急忙抽身。
“高先生,你要走了?今天梁小姐怎麼沒來?”妙妙忍不住問。
高肆抬頭看了她一眼。“你怎麼認識梁依依?”
“我……”不能認識她嗎?杜妙妙開始頭皮發麻,萬般後悔幹麼要多嘴問他。“我們聊過幾次……”事實上還滿有話聊的。
高肆的拳頭緊了緊,臉色不大好看,讓杜妙妙下思識地退後一步。
他的臉色變了又變,隨即不發一語地轉身離開。
二十分鐘後,高肆用近百的時速飆過臺北街頭,以破紀錄的時間回到家中。
一推開大門,他急急忙忙地進門想查看依依是否昏迷不醒時,就看見她穿著運動短褲與無袖背心,一臉閒適地從房間晃蕩了出來。
“你在做什麼?”他眯起眼問。
“做什麼?”梁依依見到他原本開心地想打招呼,被他這麼一問忽然有點困惑。“我在畫一些人家要的水彩海報,杉杉明天就要的。”她搞不清楚他幹麼這麼問?還有,他的臉色為什麼這麼陰沉?
“所以你沒病沒痛?”他咬牙問,不希望自己錯怪她。
“我好得很。”她攤了攤手。“要不要喝冰咖啡?我正好要泡。”自從上次她泡冰咖啡請他之後,兩人就常一起享用那種簡單好喝的泡法,高肆的口味也慢慢被她荼毒、同化了。
“你讓我在飯店門口等了四十分鐘,最後根本沒有出現,還有膽問我要不要喝冰、咖、啡?”他一個字上個字吐出來,像是從齒縫間進出來的。
“什麼等四十分鐘?我有跟你約嗎?”依依忽然有種很不妙的感覺。
“你完全忘記這回事?好!很好。”他氣得說不出話來,想他為她擔足了心,她竟然連自己爽約都不記得,他高肆是白癡,才會在那邊等四十分鐘!
他高肆是超級無敵大豬頭,才喜歡上這個粗神經的女人。
他高肆是白癡笨蛋加傻子,才這樣急呼呼地想見到她。
“等等,高肆。”她不安地扯住他的袖子。“你該不會在我睡覺時打過電話吧?我答應了你要去哪里嗎?”想起自己睡夢中依然可以接電話的異能,不禁趕緊祈禱事情不是她猜的那樣。
“你現在再來問這些未免顯得可笑。”他由上往下冷冷地睇視著她。他為她還當不夠傻子嗎?簡直是把這二、三十年來累積的分量一次傻夠了。
“不是這樣的。”她可以確定自己一定在無意間闖下大禍了,他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我只要睡夢中接的電話都會忘光光,如果我答應你什麼,不是故意沒做到的,你不要這麼生氣。”
“是嗎?這種藉口真是好笑極了。”他擺明瞭不想說話,甩開她的手就要走人。
她趕緊抱住他的手臂。“真的啦!我以前也不知道我有這種毛病,有一次杉杉在我睡覺時叫我去幫她繳錢,我答應她了,醍來後卻一點也不記得,結果害杉杉沒繳錢被罰,她罵死我了。”
“我不相信。”他眯起眼睛看她。“難道我看起來有那麼笨?你明明跟我對答如流的,就算聲音聽起來很愛困,但是說話是條理分明的,我不相信你一點印象也沒有。”
“我……”就說是異能啊!
“再說,你好歹也是個人人,用這種藉口真是太可笑了。如果你自動承認錯誤,或許我還可以原諒你,可是編這種藉口太差勁了。”高肆非常不喜歡被欺騙,即使是她也不行。
依依不可置信地張大了眼睛瞪著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你是說我為了逃避責任,故意編這種故事誆騙你?你也未免太高估我了,我沒那樣的心思,也沒那種閑功夫編謊言。今天如果因為我睡夢中答應你而不知道要赴約,讓你等很久,那我道歉……”
“等等。”他打斷她的話。“什麼叫做如果?難不成我吃飽太閑編造跟你有約的事情,站在風中等你四十分鐘,讓眾人把我當猴看?”那種想見到她的渴望轉變成等待的焦慮,內心的煎熬有多苦,她又豈會知道?
是啊!正是因為這女人根本不夠在乎他,所以她是無法理解的。
“我不是那意思。”她無力地翻白眼。“可你還不是照樣懷疑我,不相信我說的。我又不是故意爽約,我根本不記得了,都跟你道歉了,你就不能原諒我?”她心慌意亂,高肆眼中的挫折跟失望莫名刺痛她的心。
她怕自己要失去某種珍貴的東西了,只是那東西是什麼,她也還搞不大清楚。
“我為什麼要原諒你?”可惡!第一次為一個女人牽腸掛肚,卻換來她這種反應,教他又悶又氣。他要的不過是她的在乎。
依依倒抽了口氣。“姓高的,你不要得寸進尺哦!”她都好聲好氣地道歉了,他還要怎樣?犯得著用這種冰冷的臉色對著她嗎?這種酷臉是擺給外人看的,現在竟然也擺給她看了,好,很好。
“到底是誰得寸進尺?”他眯起眼逼近她。“算我傻,以後我不用邀你去什麼慶功宴了,顯然你並不稀罕。”
被他這一說她也生氣了。“是啦!我不稀罕。你鬧夠了沒?”她明明不是要說這個的,但聽到他氣唬唬又冷冰冰的話語,她就像是被刺到一樣,嘴巴自然又說不出好話了。
他的回答是轉身離開,“砰”地一聲關上房門。
梁依依氣惱得眼眶紅了,只能無可奈何地握著小拳頭,對他關上的門揮著。嗚嗚……
他就不能多等一下嗎?他就不能態度好一點嗎?
她也想撲到他懷中跟他撒嬌,讓他氣消。可他那是什麼表情?那樣兇惡,最後又變得那樣冰冷,討厭、討厭、討厭!
“飯團,你千萬別學到他的壞脾氣,這樣不好哦!”依依將跑出來閑晃的貓咪抱在懷中,哀怨地說。
貓咪抗議地喵叫著,她只好放開貓。
此時他的房門又打開了,他看都不看她一眼,走進廚房。
她的目光偷偷地跟隨著他,沒敢開口。
“梁依依,你把我的咖啡杯拿去哪里了?”高肆雙手插腰,一臉不高興地問。
“飯團,你跟那個野蠻人說,我不想跟他說話。”依依抓住溜出她懷中的貓,對著貓咪大聲說話。
高肆氣惱地瞪著她。“飯團,告訴那個蠻女說,再不把我的東西交出來,我就給她好看。”
依依倒抽口氣。“飯團,我們不要跟那種野蠻人說話,我們走。”她抱起貓走進房間,換她“砰”地一聲關上門。
高肆氣惱地踢了櫥櫃一腳,乾淨的櫥櫃上印上他的腳印,見證著他難得的失控。
“可惡!該死的女人。”他想把她抓起來搖一搖,然後用力地吻她。
在她讓他這麼生氣的時刻,他竟然還會想吻她,這讓他更氣了。
啊,好想咬人哪!
梁依依跟高肆陷入冷戰。
最無辜可憐的應該就是飯團了,它變成了夾心餅乾。
每次高肆不想跟依依說話就會說:“飯團,你告訴那個女人……”
然後依依就馬上說:“飯團,你告訴那個野人……”
接著飯團就打了個呵欠,繼續躺回去窗臺前的寶座睡懶覺。兩個人就面面相覷,然後假裝不在意地別過頭去,接著各自奔向自己的房間,有志一同的“砰”一聲關上房門。
冷戰持續了三天,梁依依心裏難過得要命,她不是沒想過要和好,畢竟算是她的錯。但每次她想開口道歉時上看到高肆那冰冷的眼神,她就說不出話來。
認識的這一段時間,高肆的冷酷面具在第一天她摘下他墨鏡時就拆穿了,所以她很少把他的冷臉看在眼底。或許也是因為這樣,他在外面儘管多麼冷漠到近乎孤僻的程度,依然每天跟她鬼混在一起。喝她泡的不入流冰咖啡,吃她叫的不入流垃圾食物披薩。
這一次她得到他對外人一樣的冷酷表情,她內心是很受傷的。那種酸酸楚楚的感覺雖不至於教人馬上死掉,卻像是中了慢性毒一樣,在心窩裏緩緩地絞痛。
“飯團,你說我該怎麼辦?”半夜三點鐘,她坐在臨時架起來的畫架旁,努力上著顏色。這個海報是杉杉找她畫的,其實昨天就該交出去,但因為跟高肆吵架耗盡她的力氣,所以拖到現在。“如果他根本沒有喜歡我,或者沒有一點愛我,那我不是很慘?”
明白自己的感情之後,依依第一次感到憂心。
她沒想過自己的感情若得不到回報,那會有多慘。
“飯團,會不會我第一次愛上一個男人就失敗?或許這是我忤逆老爸的報應。”想到離家這麼久,不知道老爸過得如何,忽然有種衝動想見見老爸。
她們的母親早死,就靠父親將三姊妹扶養長大。梁中魁像個頑皮的大孩子,跟女兒們混在一起,父女間的感情其實很好。
再怎麼樣,老爸畢竟是老爸。嗚嗚,依依想也許明天回家偷看一下好了,不過得小心,不然被老爸逮住就別想出來了。
飯團躺在她的床上呼呼大睡,絲毫不受她的碎碎念所影響。
“終於完成了,睡一下,下午拿去給杉杉。”依依將未幹的畫晾在畫架上,伸了個懶腰,往後躺進溫暖的床上。
昨天因為在想高肆的事情,所以根本沒睡好,今天應該可以早一點睡了,好累啊!
跟著打了個呵欠,依依沉沉入夢去。
也不知道過了幾個鐘頭,她忽然醒過來。
張開眼睛,有種奇怪的靜謐感。陽光從窗簾透進來,可見已經天亮了。她三點多昏迷在床上,現在到底幾點了?
恍恍惚惚地翻了個身,眼底所看見的景象讓她睜大了眼。
有一坨紅色的東西在她床上。
她的頭皮開始發麻。
那團紅色動了動,毛茸茸的,在棉間滾動著。她抱著棉往後退、退、退……
“啊……”尖叫聲再也忍不住的脫口而出。
高肆聽見尖叫沖進來時,依依正從床上跳起來,驚慌地躲到角落。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高肆緊張地看著她倉皇的臉。
“高肆!”她撲進他懷中,雙手緊扣住他的腰。“我床上……我床上有怪東西。”她想看又不敢看地將頭探來探去。
會不會是因為陽臺的門沒有關,所以有什麼怪生物跑進來?
有什麼動物是紅色的呢?
“我去看看,你先放開我。”他安撫地拍拍她的肩膀,感覺到她瘦弱的身子倚靠著他,竟然令他有種莫名的滿足感。
“好,你要小心哦!”她雖說好,手還是一直抓住他衣角。
高肆拖著她,伸長手去把棉被拿開。那一坨紅色的東西終於又蠕動了一下,然後“它”站了起來,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飯團?!”依依終於放開他的衣服,沖上前去。
原本是灰白色的飯團沾了滿身的紅色油彩,那模樣看起來超級好笑。
“啥哈哈!”高肆捧腹大笑。
“你怎麼會染色了?天哪!”抓起飯團,依依困惑地看著她。
“我想是因為那個吧!”高肆轉身指了指角落被推倒的畫架,還有那張已經從具象畫變成抽象畫的海報。
紅色的顏料染滿了畫面,呈現不規則狀的暈開。
“天哪,你去玩我的海報?!”依依掐住飯團,飯團只是無辜地打了個呵欠,然後“喵嗚”叫了一聲。
“哈哈哈,實在太好笑了!”高肆已經笑翻在床上了。
依依放開飯團,覺得好笑,也跟著狂笑起來。兩個人笑成了一團。
“天哪,我以為什麼奇怪的動物跑進房間,嚇死我了。”依依仰躺在床上,笑到喘息,眼角也笑出淚水來。
“是啊,你那樣尖叫,我以為發生什麼命案了。”他也躺在床上,轉身看她。
因為感覺到他的視線,她回視著他。“高肆,對不起。”
高肆也側躺著,兩人面對著面,彼此凝視著。
“我也有錯。”他撈起她一綹長髮,放在鼻端聞了聞,有她特有的香味。“依依……”
她仰起頭低聲問:“那我們和好好嗎?”
“好……”他緩緩地靠近她。“我們和好。”那個好字正巧落在她唇上,他複上她的唇。
一抹歎息逸出她唇邊,她微啟著唇迎接他火熱的舌頭。
一個吻迫不及待地加深了。
“高肆,怎麼辦?”她在他的唇往下移到她細緻的鎖骨時輕聲地問。
“什麼怎麼辦?”他忙著吻她,只能分一半的精神聽她說話。
“我太喜歡你了,所以不知道該怎麼辦……”她苦惱地蹙緊眉頭。
他的動作僵住,頭從她半裸的胸脯中抬起頭來。“你再說一次。”
“我……”幹麼還要再說一次?還有,他的眼睛幹麼瞪那麼大?“我說我喜歡你,不行嗎?難道喜歡也要你的同意嗎?”那要是他知道她已經偷偷愛上他,豈不是要昏倒?
“沒人告訴你,說這種話的時候要溫柔一點嗎?”他緩緩地問。
她訝異地張開嘴,不可置信地又閉了回去。“你這什麼意思?”
“意思是……”他的唇再次佔有了她的。“我也喜歡你。”接著毫不猶豫地脫掉她的上衣。
“喂,你幹麼!”她腦袋瓜子轉不過來。“喜歡就喜歡,幹麼脫我衣服?”
“那你也可以脫我的衣服。”他舉高手準備讓她脫。
她順手脫掉他的T恤,一看到他光裸的胸膛,她的腦子就開始發熱了,可是她剛剛好像有什麼還沒想完……
“別發呆,專心一點。”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身上,然後低頭深深地吻住她。
依依的腦袋瓜子依舊沒有轉過來,因為他的動作愈來愈多、愈來愈過分,讓她的思緒完全的停擺。
這個早晨在纏綿中開始。
喜歡已經多到不能再多,多得就要從胸口中滿溢出來了。
☆☆☆
慵懶地躺在床上,依依動都不想動。
“別睡了,你的作息不正常,所以現在開始要好好糾正。”高肆拍了拍她的臉。
“我本來也要起床了啊,都是你……”累死了,身子好酸,但是都不想動。沒想到縱情也要有體力的,而她的體力真的很差。
“好,是我不好。”他吻了吻她細緻的耳垂,起身伸了個懶腰。
依依目光在他光裸的身子上溜來溜去,這男人的身材真的很棒。她記得她剛剛摸到他的身子,那種極富彈性又結實的感覺實在讓人放不開手。
“你要去工作啦?”她翻個身好讓自己更方便欣賞他,順便更窩進棉被中偷懶,眼睛就這樣眯著、眯著……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的盹,直到他抱起了她,她才醒了過來。
“你不是去工作了哦?”她迷迷糊糊地抱著他的頸項,搞不清楚他抱她起床幹麼。
“我也回答你說今天沒工作了,就知道你又睡著了。”無奈地搖了搖頭,高肆將依依抱進浴室,放進溫暖的水中。
“真舒服。”她坐在浴缸中,眼睛舒服地眯了起來。
“別睡了,你要改正作息一定要堅持白天不睡覺,這樣晚上就可以早一點睡了。”他扶起她的身子放進浴缸中。
“我有說要改正作息嗎?”她享受著他大掌在她肩膀溫柔的揉捏,舒服得繼續眯著眼睛。
“你忘記我們昨天為什麼吵架了嗎?還是你希望我們再吵一次?”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聲音嚴肅了起來。
“好啦!”說到這個她就理虧。
“對了,你怎麼會認識杜妙妙?我不是說要你別到處勾搭人的嗎?”這女人超愛交遊,什麼社會階層的人她都能跟人家混。難道這是他的命嗎?像他這麼孤僻的人,竟然會跟一個這樣的女人綁在一起。
“杜妙妙?”她偏頭想了想。“她說她是你的助理耶!是她來找我說話的,我沒有去勾搭她。”她趕緊辯解,再說她在宴會中都很盡職地吃東西,也沒太多時間去認識新朋友。
“你沒跟她說我住在哪里吧?”他謹慎地問。
“沒有啊!我跟她說我們只是普通朋友,放心,不會破壞你的行情。”她拍了拍他的手說。
高肆翻白眼。“誰在跟你說那個。我是說千萬別跟杜妙妙說什麼我的事情,因為要不了二十四小時,那些女人們都會知道。”
“什麼意思?你有很多女人?”她是不是愛上一個花花公子啦?
“不是,是我的工作場合接觸到很多女人。平日我什麼資料跟隱私都不透露,她們拼命想透過杜妙妙挖掘一點我的消息,所以我連杜妙妙都不讓她知道我住哪,以免她哪一天說漏嘴,我就有無窮的麻煩,”
“麻煩?啊!”她驚叫起來。“可是妙妙說她明天要來我家找我玩耶!怎麼辦?我沒跟她說我們住在一起,現在看來也說不得,那該怎麼辦?”
“她要來找你?”天哪!高肆的腦袋快要裂開了。
“對……對啊!”依依看著他不善的眼神,立刻低下了頭。“啊,我想到了!”她猛地抬頭,眉飛色舞起來。
他挑了挑眉,不相信她能找出什麼好辦法。該死的,他明天本想跟她出去約會的,這下泡湯了。
“把你的東西藏起來,然後你出門去,這樣她就不知道我們住在一起啦!”虧她還那麼緊張,實在太笨了。
“真是個好方法,嗯哼。”他咬牙說。“叫她別來了。”這才是好方法,這樣他照樣可以帶依依出門約會。
“不行。我已經答應她了,忽然又叫她別來,她會受傷的。”依依義正辭嚴地說。
“你就不怕我受傷?”他哀怨地瞪著她。
“拜託啦!以後我會補償你的。”她親了親他的下巴。“還是你不介意別的女人知道你的住處?那我也不在乎人家發現我們住在一起。”再說他們只是恰巧住在一起,在今天之前,一切都是滿清白的。
高肆臭著一張臉沒有回應。儘管她偎著他的身子很柔軟,說話的模樣也很嬌俏迷人,但是他還是無法接受約會泡湯的事實。
“啊!”依依忽然想起什麼似地臉色大變。“我那張海報,毀了毀了。杉杉今天就要耶,飯團把它毀了,那我得趕快重畫。”她急呼呼的起身擦幹身子,找出睡袍一套就跑了出去。
丟下滿臉面線的高肆坐在浴缸中,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跟這種女人糾纏在一起,這種滋味恐怕不會是最後一次嘗吧!真是坎坷的情感路,先是自己拼命跟自己的感情掙扎,現在又要跟她的粗神經掙扎,好累哪!
☆☆☆
“依依,你住的這房子很棒耶!”
杜妙妙在客廳坐下來,眼睛自然地東張西望。
整個客廳的格調很棒,傢俱也都非常有設計感、質感。她沒想到依依的環境這麼好,她原本還以為只是間小套房。
“還好,是租的。來,喝杯咖啡。”依依用高肆的咖啡機煮了杯香濃的咖啡,不知怎地,她不想把那種跟高肆喝得很開心的冰咖啡拿出來泡。
“好好喝。”杜妙妙喝了一口說。“哇!這是帝芬尼的水晶杯耶!你也有一組啊?”她跑到櫥櫃前面,指著裏面的東西。“還有這組音響,很貴的。音質很棒吧?”
“那是我室友的,這些都不是我的。”腦中自然浮現高肆說明自己品味時那故作正經的模樣,她心中莫名感到甜滋滋的,臉上的笑容顯得十足傻氣。“我用的東西都很隨便,好比這個馬克杯。”依依拿出她心愛的馬克杯晃了晃,仿佛這樣可以掩飾自己心思的不小心出走。
“室友?”杜妙妙懷疑地眯起眼,嘴角帶著促狹的笑容。“該不會是男朋友吧?”杜妙妙一臉“我瞭解”的表情。
依依脹紅了臉。剛剛那抹又甜又酸的感覺又湧上心口了,人家只不過提到“男朋友”三個再普通不過的字眼而已,她就湧起了這麼多感覺,真是夠怪異的。
高肆算是她男友嗎?可以算吧!反正她喜歡他,他也對她好,這樣的關係算得上是男女朋友吧?
“要不要聽音樂還是看電視?”依依趕緊轉換話題。
“我想參觀一下房子,可以吧?”杜妙妙好奇地看了看。
“呃,差不多就是這樣了,你隨便看看。”總不能說不要吧?依依開始後悔答應她來玩。今天一早她到處藏高肆的東西,現在都堆在他房間裏,被她鎖了起來。想到妙妙走了之後還要復原,她就累。
她其實也想跟高肆出去約會,但她不准自己這麼自私。明明已經答應妙妙來玩的,怎樣她都無法隨便毀約。
腦中還在轉,妙妙已經到了廚房,依依趕緊追了過去。
沒想到妙妙推開廚房後面的門,看到陽臺去了。“這邊視野很好,可以看到公園。”妙妙說。
“呵呵,是不錯。我每次都只來晾衣服,沒有仔細看過。”依依說到晾衣服,抬頭一看,完蛋了!
高肆的衣服跟她的晾在一起,不過好在高肆的是內衣褲,否則杜妙妙搞不好能從高肆那些昂貴的衣服認出主人來。
幸好那些衣服大都是送洗的。
“還說沒有男朋友,依依。”妙妙指了指陽臺上的衣物,一臉好笑。
依依乾笑著。“如果我說只是室友,你一定不相信。”她翻了翻白眼。其實自己也不相信,誰會陪室友打打鬧鬧,晚上還睡在一起的?
“你說呢?”杜妙妙晃回客廳去。“我說最近是不是戀愛季啊?我老闆好像也談戀愛了。”
“真的嗎?你怎麼知道?”依依趕緊問。
妙妙看著她緊張的表情,感興趣地問:“你該不會真的喜歡高先生吧?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談戀愛了,只是他有時候會沉默不語,有時候會好像想到什麼似地忽然笑了,把大家嚇死了。接著所有的模特兒都跑來問我,高先生到底怎麼了?天知道!”
“高肆談戀愛有那麼難以置信嗎?”依依有點好奇他也會有失常的時候,顯然在他們的眼中,高肆不僅酷到極點,還神秘到極點。不過這麼多女人想知道他的事情,難怪他一點也不想透露。
不知道這樣的高肆喜歡她哪一點,她忽然非常的懷疑起來。
“是很難置信。不過我倒希望老闆趕快交女朋友。”
“為什麼?”依依不解。
“因為這樣那些女人說不定會放棄啊!我也可以少被騷擾了。我什麼都不知道,老是來問我東、問我西的。”杜妙妙也非常困擾。
“那你叫她們自己去問高肆啊!”依依出著餿主意。
“你以為我們這種小助理可以隨便得罪人的嗎?”妙妙哀怨地說。
“你領的是高肆的薪水,又不是別人的,怕什麼?如果高肆連這點都無法挺你,這種老闆乾脆別跟了。”
“那是你朋友耶,你竟然這麼說。”杜妙妙訝異梁依依竟然豪爽至此。
依依聳了聳肩。“我是比較實際。”若妙妙知道她還是高肆的女友,可能會更為驚嚇吧!
“哈哈!”兩個女人對視,然後笑了起來。
接著她們說說聊聊了一段時間,妙妙終於告辭了。
“謝謝你接待我,你該不會因為我要來,把男朋友藏起來了吧?”妙妙走到門口穿鞋時說。
“哪有啊!”依依偷偷捏把冷汗,心想這杜妙妙怎麼猜得這麼准。“改天我再去找你玩。”
“那我先走了,拜拜。”妙妙揮了揮手,順手關上大門。
依依趕緊奔到陽臺上看著,等了幾分鐘,妙妙的身影終於出現在公園那邊,表示她已經走出幸福大廈了。她趕緊撥了通電話給高肆。
“高肆,你可以回來了,妙妙走了。”耶!可以去看電影了,她昨天就很想看那部新上映的片子,剛好高肆也說要約會。真令人期待!才分開一下子,她竟然會覺得他出去很久了!
“好。”高肆在電話那頭簡短地應,聽起來果然心情不大好。
依依去換了一件襯衫和七分褲,拿出新買的涼鞋,高興地準備出門看電影。
果然,不到二十分鐘高肆就回到家了。
“哇!好快,你人就在這附近啊?”依依才剛換好衣服,就看見他回來了。
“我去喝杯咖啡。”他的臉滿臭的,但還是摟過她低頭吻了她。
她溫順地靠在他懷中讓他吻個高興。
“嗯,咖啡好喝嗎?”她握住他的手左右搖晃著,嘴裏還殘留著他嘴唇的味道。“生氣啦?”
“你說呢?”竟然把他趕出家門,他心情好得起來嗎?
“別這樣,等一下我請你看電影,這樣好不好?”她將他手臂抱在懷中,臉貼著他肩膀,她發現賴在他懷中還滿舒服的。
“看電影很稀罕嗎?”他依舊不領情。
“是不怎麼稀罕。”她偏著頭想了一想。“但我們兩個還沒有一起去看過電影,再說我難得請客耶!”
“這麼說我還得感激你嘍?”他將她的臉扣住,貼近她問。
被他放大的臉一嚇,她差點笑了出來。“是啊,還不跪下謝恩?”
“跪下謝恩?嗯哼?”他向她挑子挑眉。
“高肆……”她忽然注視著他,手指頭滑過他高挺的鼻樑。
她難得的溫柔讓他一愣。“什麼?”
“你的眼睛真的很美。”說著捧住他的臉,踮高身子吻住他。
高肆兩手扣住她的腰,將她往上提,然後深深地回吻了她。
“不如我們改天再約會,今天在家休息吧?”他的不悅已經被安撫了,但他的欲望也被挑了起來。他的手已經扣住她胸部的下緣,只要往上一張手掌,就可以包裹住那片棉柔……
“不行。”她推開他埋在她頸間的臉,卻沒發現他那雙手的企圖。“我都換好衣服了,一定要去。”
高肆歎了口氣。“好吧。”無奈地轉身進房,這才發現房門打不開。
“啊,我怕妙妙不小心跑進去,所以鎖起來了。”依依趕緊解釋。
高肆掏出鑰匙打開房門。
下一刻他眼裏的火焰又冒了起來。“梁、依、依!”
“啊!”依依看到他房間塞滿了她臨時收進去的東西,亂七八糟的一團亂。此時溜過來的飯團,一副發現新大陸似地闖進去東晃西晃,讓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依依頭皮又開始發麻了。“飯團,快點來媽咪這裏,乖!”嗚嗚,好想跑去躲起來哦!
高肆坐在沙發上翻著雜誌,音響播放著輕柔慵懶的爵士樂。依依窩在房間上網,而飯團則在她的房間跟客廳之間捉迷藏,自己開運動會。
依依端著杯子出來倒水時,門鈴已經響了妊幾聲。高肆一點要起身應門的意願都沒有。
“你幹麼不去開門?”依依疑惑地問。
“我正想喊你去開,因為一定暈找你的。”他不習慣跟鄰居交往,只有她到處去跟人家認識,三不五時還有鄰居送東西來給他們吃。
“你怎麼知道?”嘴裏嘟囔著,心裏也是知道八成是找她的。
只不過他們都猜錯了。
門外站著一個修長的美女,穿著一身時髦的衣服,連頭髮都染燙得非常有造型。
依依傻傻地盯著對方看。“請問你找誰?”她確定她所認識的鄰居裏面沒有這號人物。
“高肆住在這邊嗎?”美女顯然不大有禮貌,看到依依連句“你好”都沒說,更別要她在問句前面加“請問”兩個字。
“高肆?哦,他在啊!”依依將門完全打開,讓人家進來。心裏咕噥著,他不知道去哪勾搭這麼漂亮的女生,那種高傲的態度真討人厭,只不過是漂亮了點……好吧!她必須承認這一“點”還滿大點的。
“依依,找你的吧?”高肆正抬起頭來,就見一道影子飛奔進來。他的臉色頓時一變。
“肆,我剛好經過你家,就買了些點心來給你吃。”美女手上變出一包手工餅乾,雙手奉上。“這是低脂的,你不用擔心造成身體的負擔。”當模特兒的誰不在乎身材,她連這個都幫他考慮進去,他該發現她是個體貼的人了吧?
“你怎麼知道這裏?”高肆目光冷漠疏離地盯著她。
美女被他看得開始手足無措了。“我還有帶新鮮的咖啡豆,聽說你喜歡喝咖啡,要不要我幫你煮一杯?我的技巧不錯哦!”
技巧?依依真想翻白眼,恐怕她想推薦的不是這種“技巧”吧!
“你可以回去了,以後不要再來。”高肆繼續低頭看他的雜誌,仿佛美女已經悄失在面前了。
“肆……”美女泫然欲泣了。
“高肆,你不要這樣,來者是客啊!小姐,請坐。”梁依依雖然很不喜歡這女人,但也沒有對人家惡臉相向的理由。再說她向來與人為善,不像高肆能任性地說出要人家走的話。
高肆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來看著依依,生氣地瞪她一眼。
依依無辜地嘟起嘴來。他又怎麼了?幹麼一臉被欠錢的臭臉?
“你是什麼人?怎麼會住在肆家裏?”美女忽然把目標轉向她,臉色已經變了,之前的溫柔也不見了。
“我?”依依嘴巴張了又張,現在是怎樣?連她也有事哦?“我本來就住在這裏,我是他的房東。”她剛剛還幫她的,怎麼現下換她遭殃?
“怎麼可能?肆才不會看上你這種沒品味的女人。”美女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她的背心跟運動短褲,表情顯得很不屑。
高肆站起身,拿著雜誌陰沉地看依依一眼,就要走進房間。
“高肆,你就這樣走了?她是找你的……”依依再次傻眼。他幹麼瞪她,人又不是她找來的。
“人是你放進來的,你自己處理。”高肆說完就關上房門。真不知道這女人腦袋裏想什麼,竟然對覬覦他的女人如此大方。
依依瞪著他的門板看,不敢相信他竟然這麼做。
“都是你,你看你把肆給惹生氣了。”美女怒瞪著依依。
這……她是招誰惹誰了?!依依美目一瞠,沒好氣地說:“幹你什麼事?小姐,他已經擺明不想見你,你就出去吧,不送了。”她打開門,等著這個沒禮貌的女人自己走出去。
美女臉色紅了又白,變過幾次之後甩頭就走。
一關上門,她才要喘息一下,高肆就走出來了。
“以後不要隨便放閒雜人等進來。”
“我怎麼知道誰是閒雜人等,她長得那麼標緻,說不定是你工作上的夥伴……”說不定他正想見到大美女呢!
“那你也不用一副急著把我推進她懷中的樣子。”他真是氣死了,這女人到底有沒有自覺?他是她男朋友,對於上門來的女人她竟然這麼熱絡大方?
“我哪有要把你推進她懷中,我只是……”不想當那種小心眼的女生。她把話吞了回去,決定還是別把話說出來的好,以免這只恐龍真的噴火。
“說不出話來了吧?”高肆生氣地說。“奇怪,怎麼有人會知道我的住處,你那天該不會露出馬腳,讓杜妙妙發現了吧?”這是唯一的可能,否則她怎會知道他的住所。
這個女人黏著他很久了,每次他都賞她閉門羹吃,沒想到她竟然找得到他的住處。不過是共同拍過一支廣告,她卻聲稱對他一見鍾情。他連反駁都懶,一句話都懶得跟她說。
高肆拿起對講機,按了警衛室的通話鈕。“劉先生。”
“高先生,正好,樓下又有兩位漂亮的小姐說要找你。”警衛劉伯伯讓開身子,讓兩個女人的臉進到對講機的螢幕中。
“我不見客,叫她們回去。還有請你不要隨便放人進來,剛剛那個……”
“高肆。”依依趕緊捏了捏他的手,小聲地制止他的沒禮貌。
“哈哈,我以為美女找你會很高興。是我老人家笨,你都有梁小姐了,對不起,我知道怎麼做了。”劉伯伯熱心地對著螢幕裏露出半張臉的依依揮揮手。“梁小姐放心,沒事的。”
依依呆了呆,此時警伯伯已經掛掉對講機了。
高肆又瞪了她一眼,連警衛都比她開竅。
此時依依的手機響起,她趕緊奔回房間接起電話。
“依依,是我,我是妙妙。”杜妙妙口氣聽起來滿著急的。
“妙妙你怎麼了?怎麼這麼喘?”依依困惑地問。高肆因為聽到她說話的物件是杜妙妙,也跟著大跨步走向她。
“依依,我對不起你,你一定要幫我。我怕高先生會把我fire掉,我會沒工作。”杜妙妙顯得張惶失措。
“你慢慢說,高肆為什麼會fire你?”依依疑惑地看了高肆一眼。
“我那天看到你跟高先生手牽手出去買東西,我才知道……才知道原來你們住在一起。”
“你看到了?”依依紅著臉,有點害羞地問。
“呃,依依,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說出去的,是葉小姐、盧小姐、季小姐逼我的。她們好凶,我不小心就洩底了……我對不起你。”杜妙妙的聲音帶著哭意。
“是你不小心……呃,被逼著說出高肆的住所啊?”依依抬頭看到高肆已經鐵青著臉,她偷偷地吐了吐舌頭。“沒事,我會跟高肆說的,你不要太難過。”反正按照高肆那種超級無敵大冰臉,來一個擋一個,來兩個擋一雙,應該不至於太困難。
誰教他長一張桃花臉,讓她這個女朋友當得真辛苦。
杜妙妙在她的安慰之後掛了電話,依依一抬頭卻只見高肆臉色很難看的直盯著她瞧。
“你在生氣?”有時候她真搞不懂,這男人比她還彆扭。就像他生氣也不自己說出來,還要她猜。要是她沒發現,他就會氣得更久。一直要等到她終於發現,然後問清楚之後大加安撫,這才能消氣。
唉,自己說出來不是比較省事嗎?
“對於這些對我緊黏不舍的女人,你的大方真的讓我大開眼界。”他知道自己要不挑明瞭說,最後氣到內傷的還是自己。所以他還是別讓她猜了,她根本沒有那種慧根。
“有嗎?難道要我把她趕出去?反正你自己也會處理啊!”她不懂他幹麼生氣,畢竟事情已經解決了啊,跟人家說清楚不就好了。她才不想演出那種妒婦的戲碼,這都什麼年代了。雖然她的確很想叫那女的滾,但她還是覺得忍住比較好。
“你也不想想是誰造成這種狀況的?叫你別跟人家勾搭,你偏偏跟杜妙妙來往,現在弄成這樣,你一點都沒有覺得自已有錯嗎?”其實他覺得她最大的錯就是不夠在乎他。
“我是有錯,但我也已經儘量在避免了,誰知道妙妙會看到我們一起出去買東西啊?”真不知道他在發什麼脾氣,她被搞得也暴躁了起來。
“你到底知不知道重點在哪里?”他氣得真想一把掐死她,真是造孽啊!他高肆魅力遠播,從不乏美麗的女人愛上他,偏偏眼前這個女人一點吃醋的道理都不懂。
她是真的不在乎吧?
“我是不知道重點在哪里,因為你亂發脾氣.我不要再跟你說了。”依依扭頭就走,她也是有脾氣的。
“你不要走。”他想要拉住她,偏偏晚了一步。
依依關上房門,把他跟他莫名其妙的怒氣給關在門外。
她生氣地生在床沿,手機鈴聲響起時,嚇了她一跳。
慌慌張張接起電話,爾爾的聲音急呼呼傳了出來。“依依,事情不妙了!”
“什麼事?”依依趕緊問。“你被老爸找到了嗎?”
“不是,剛剛杉杉打電話給我,說是老爸生病了,怎麼辦?”爾爾急得亂了方寸。
“爸生病?他不是一直都很健康的?”依依心中一沉,沒想到強健的老爸會說病就病。
“我也不知道,好像還昏倒了,我看我回家去一趟。”爾爾焦急地說。
“好,我也馬上回去。回頭見!”依依掛掉電話,抓起背包隨即打開門。
高肆正要說話,依依就打斷了他。“我要回家一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飯團就拜託你了。”
“怎麼了嗎?”高肆見她臉色不對,也不急著跟她吵架了。“要不要我開車送你?”
依依急急地說:“我爸生病了,我得回去看看。不用送了,你下午不是還有工作?我先走了。”說完她就走人了。
高肆若有所失地望著她消失的身影,輕歎了口氣。
☆☆☆
依依急忙忙地跑回家,一打開門就看到老爸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餐桌上的菜還在冒著熱煙。
“爸!”依依跑過去。“你怎麼了?爾爾說你生病了,哪里不舒服?就知道你又不照顧身體了,一定又熬夜看漫畫了吧?”
梁中魁到年紀很大了才迷上小孩子的玩意兒——漫畫。有時候他看得興頭正熱,還會熬夜繼續看,一再被女兒制止的結果,他竟然會窩在棉被中開手電筒看漫畫,把她們幾個弄得哭笑不得。
“沒有啊,你們幾個不在,我愛看到幾點就看到幾點。”梁中魁往樓上方向喊。“爾爾、杉杉,吃飯了。”
“吃飯?”依依傻了眼,仿佛自己耳朵出了問題。“爸,你沒生病?”她詫異地問,一臉的不可思議。
“你很希望我生病嗎?”梁中魁在主位坐了下來。
“話不是這麼說……”依依看見正下樓來的爾爾跟杉杉,到嘴邊的話立刻打住。“你們都回來了?”啊!果然中計了。
怎麼連爾爾也學會騙人了?如果是杉杉打來的,她一定會懷疑的,畢竟杉杉那種個性,難保她會拿老爸的錢出賣她跟爾爾,但是連爾爾都算計她,她怎麼樣都不敢相信。
“對不起,依依。”爾爾一臉愧疚地看著依依。“都是我不好,杉杉跟我說的時候我急壞了,馬上就打給你了,結果……”
“結果是杉杉聯合老爸騙我們?”依依眯起眼,瞪著從容地在餐桌前坐下的杉杉。“梁杉杉,你拿了什麼好處?”
杉杉聳了聳肩。“我只是不小心被老爸逮到。如果只放你們在外面逍遙,這樣我不就太對不起自己。”
“你這……”依依簡直是不知道該掐死她還是搖昏她。
“夠了!你們眼底還有沒有我這個老爸?”梁中魁生氣地喊。
“爸,還不是因為你突發奇想要把我們嫁掉,不然誰會願意離家出走啊!”依依抗議著。
“對啊,老爸,我們也很無辜。”爾爾趕緊強調、
梁中魁睨了她們幾眼。“難道做老爸的要女兒陪著吃頓飯都不行嗎?我不這樣你們會願意回來嗎?”
三個人都不再說話,畢竟她們把老爸丟著跑出去,心裏多少也覺得愧疚的。
“反正我老了,沒人要理了。”梁中魁忽然老臉一拉,開始像個孩子似的哭鬧起來。
依依頭痛得要命。“爸,你別這樣,你血壓高,小心……”
“你還會管我死活嗎?出去那麼久,一通電話也沒有,不孝女。”梁中魁正愁沒機會發作呢!
“是,我是不孝女。都是我不好,我們先吃飯,吃完飯再罵好不好?”依依一邊安撫著老爸,一邊盤算著吃飽飯該如何哄老爸去睡午覺,然後她再乘機落跑。
說話間,爾爾跟杉杉已經吃到不知幾重天去了。
“杉杉,你吃慢點,那個鹵水晶蛋留一顆給我。”依依趕緊伸長了筷子,攔截下即將被掃空的蛋。
杉杉瞪了她一眼。“是你自己不要吃的。”
“對了,你們統統不准給我跑掉。”梁中魁一邊吃飯,一邊交代著。
“爸,我還有工作要趕……”依依想到該給高肆打個電話,但又不方便現在離開去打電話,只好忍著。
“爸,我明天有排班,是早班。”爾爾在百貨公司化妝品專櫃工作,是排班制的。
“我不管。”梁中魁這次可非常的執著。“我已經幫你們找好對象了,明天統統跟我去飯店,大家一起吃頓飯。”
“老爸,你該不會是說要相親吧?”
“老爸,哪有人這樣大家一起來的,太好笑了吧!”
“老爸,要吃飯在家裏吃就好,不要去飯店了。”
這發言順序分別是依依、杉杉跟爾爾。
爾爾說完之後還惹來依依跟杉杉的瞪視。
真是搞不清楚狀況的丫頭!
爾爾無辜地閉上嘴。本來就是啊,老爸煮的菜比飯店好吃,這陣子要不是有人照顧她的吃食,失去老爸的菜可品嘗,她一定會變瘦的。
“我那天在路上巧遇你們那個高伯伯,你們知道嗎?他正好有三個未婚的兒子,簡直是老天安排的,我還為此特地去你們媽的墓前,急著告訴她這個好消息呢!”梁中魁想到這件事情還眉開眼笑。
老天終於要給他好運了,搞不好他可以一次把三個女兒嫁掉,羡慕死那些親戚,到時候再也沒人敢嘲笑他了吧?
“哪個高伯伯?”依依開始覺得頭痛了,她一點都不想相親,她已經有高肆了,不過現在似乎不是抖出高肆的好時機。
“就是你們小時候常來家裏找我去釣魚的高伯伯啊,我們失去聯絡好多年了,這次竟然能在路上巧遇,真是命運的安排哪!”梁中魁感動得眼角含淚,還閃爍著淚的光芒。
依依翻白眼,杉杉歎口氣,爾爾無奈地看著老爸陶醉的表情。
“爸,你可以去演連續劇了。”杉杉下結論道。
依依忍不住抗議著。“爸,你會不會太誇張了一點?”天知道那個高伯伯是誰,他的兒子長得是圓還是扁也有待商榷,但是誰都不想去相親是肯定的。
“哪里誇張?我跟你們高伯伯是什麼樣的交情,剛好他有三個兒子,年紀也跟你們很相搭,你們都沒結婚,他們也都還沒娶,簡直是天作之合,我跟你們高伯伯都討論好了,將來婚禮就在這附近的飯店舉行……”
“爸,我不去。”依依打斷他的話,頭痛得快死掉了。她有高肆就夠了,哪里需要什麼高伯伯的什麼兒子。不知道高肆是否抱著飯團孤單地吃著晚餐,真想跟他說說話。
“我也不要。我要去上班,這個禮拜已經遲到兩天了,再不去會死得很慘。”爾爾說。
“要嫁也是她們先,所以等大姊、二姊都嫁了再來找我。”杉杉一口回絕。
“好啦!你們這些女兒一點也不聽話,我這做老爸的也沒什麼意思,我乾脆搬去跟你們的媽住好了……嗚嗚……”梁中魁真的哀哀哭將起來。
三個女兒一起翻白眼。
“老爸,老媽那邊很窄,沒地方給你住。”誰會去睡墳墓旁啊?真是異想天開。依依沒轍地安撫著。
“對啦,老爸,千萬不要讓我們嫁給姓高的,一點都不合。”杉杉趕緊說,以免一時心軟答應。
“怎麼說?”爾爾還傻傻地問。
“我問你,姓梁的嫁給姓高的,那婚宴外面的看板要怎麼寫?”杉杉轉而問爾爾。
“高梁聯姻啊!”爾爾直覺地應。
依依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天哪,她還沒想到這一環呢!
“那不就得了。”杉杉再次作下結論。“老爸,你還是死心吧!”
“我不管,反正你們明天統統得去,誰不去,我就跟她斷絕父女關係!”梁中魁斷然宣佈。
“爸,會不會太誇張了點?”這次三個女兒一起問。
“哼!晚上我就睡客廳,我看你們怎麼摸黑溜走!”梁中魁是打定主意非把女兒嫁出去不可,怎會因為這“小小”的挫折就放棄呢?
“好吧!那你要答應我們一件事。”杉杉開口說話了。
“杉杉,你亂答應什麼?”依依跟爾爾都拉住她。
杉杉拍了拍她們的肩膀,安撫了一下。
梁中魁滿意地看著杉杉這個小女兒,人家說小女兒貼心,這還真不假。“什麼條件儘量開,只要老爸辦得到的都行。”
“如果我們不喜歡那三個傢伙,你不可以強迫我們嫁。”杉杉說。
爾爾跟依依一起附和地重重點頭。
梁中魁笑了。“好,就一頓飯。如果他們真的不合你們的意,我也不會勉強你們。”反正再找新的物件相親不就得了。
“好,一言為定。”幾個姊妹高興地舉杯,打算犧牲一頓飯時間甩掉三個無緣的傢伙。
飯後三個姊妹回到樓上的房間,老爸果然貫徹誓言,連睡午覺都守在門口。看來這下她們連逃走的機會也沒有。
“怎麼辦?這下該怎麼跑?老爸一直在樓下耶,我看晚上也會這樣。”依依急著撥了通電話給高肆,結果家裏頭沒人接,他的手機也沒開機。
“對啊!還是要從你房間陽臺爬出去?”爾爾出主意。“杉杉,你比較有點子,快點提供一下。”
“我不跑,我要去睡午覺了。”杉杉伸了伸懶腰。
“什麼?”依依跟爾爾不可置信地瞪著她。
“反正你們倆都比我年紀大,等到老爸擺子你們都不知道哪一年了,在此之前我還可以慢慢逍遙。”
“你也未免太沒義氣了。”爾爾也抗議了。
“算了,爾爾,我們另外想辦法吧!了不起就去吃頓飯,然後閃人。”依依已經計畫好了,萬一逃不掉,明天見到人吃過飯後,連家裏都別回來就趕快開溜了。嗚嗚,雖然她今天離開前才跟高肆吵架,但一天沒見到人還是很不舒服啊!
“唉!”爾爾歎了口氣。
三個姊妹三種心情,眼前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依依忽然強烈懷念起高肆來。今天出門前還在跟他吵架,不知道他氣消了沒。唉!老爸要是知道她跟一個男人住在一起,一定會逼她嫁給高肆的。
她跟高肆還沒談到這種問題,還是先瞞著老爸吧!
高肆一臉陰暗。
他的頭髮難得的沒有梳理整齊,亂七八糟地束在後頭。他瞪著手裏的那杯冰咖啡,怎麼樣都覺得味道不對。
怎麼可能呢?他泡的方式跟依依一模一樣,打開包裝倒進鮮奶中攪拌。這種一點技巧性都沒有的動作,怎可能造成任何口感的差異性?
該死的,一切都不對勁!
依依一個晚上沒回來,他焦躁得睡不好。他明明知道她回家了,應該沒事,也安慰自己,她之所以沒有打電話給他,一定是因為她爸爸生病太忙,沒時間告訴他一聲。
唉,他早就陷得比他願意承認的要深得多。
“嗶嗶!”對講機響起,他趕緊沖過去拿起來。
“高先生,樓下有個高先生說要找你,我不知道男的要不要擋,你要讓他上去嗎?”警衛劉伯伯讓開身子,讓訪客露出臉來。
高武?“讓他進來。”高肆打開門,然後繼續坐回沙發上。
飯團張開眼睛看看他,繼續窩在沙發中睡覺。
門被推了開來,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高肆?你住這兒?”
“你不都找來了,還問?”高肆沒好氣地看著自己的弟弟。
發現高武老半天沒答話,他掀高眼皮子瞥了他一眼,馬上看到一張皺成一團的臉。
“你怎麼了?”高肆問著。高武不是那種主動說話的人,但看他表情就知道有事。
“你的頭髮亂七八糟。”高武言簡意賅地說。
高肆聞言暴躁地撥了撥頭髮。“我心情不好。”悶哪!梁依依那丫頭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回來?飯團想她想得飯都吃得少了。好吧,他如果夠誠實,他就會承認自己也很想她,晚上沒能抱著她睡覺,讓他怎麼翻都睡不著。
“工作不順利嗎?”高武關心地看著自己的大哥,他每次見到高肆都是光鮮亮麗,從來沒有這麼邋遢過,大哥該不會是過氣了吧?
“工作多得接不完,我只是一時心情不佳。”高肆聳了聳肩,順手倒了杯茶給高武。
“我不喝了,你得跟我出去一趟,老爸找我們。”高武的話制止了他的動作。
“老爸?”高肆眼底的警戒拉高了。“沒說什麼事情嗎?”
“他讓老媽去我店裏找我,我在老媽開始用眼淚攻勢之前投降了,我想你不願意讓老媽找上門吧?所以自動說要幫忙聯絡你。”
高武看了看四周,精明的他剛剛就發現他大哥絕對不是一個人住,至少門口那雙可愛的拖鞋跟布丁狗的傘就不會是他的。
雖然他很好奇大哥喜歡的是什麼樣的女人,但眼前似乎不是好時機。
“老爸找我們吃飯鐵定沒好事。”高肆馬上下結論。“可是我們也不能不去,你打過電話給高陸了沒?”
“他說他會自己過去。”高武擺了擺手。“給你二十分鐘夠嗎?”
高肆點了點頭,沉著臉進去換了衣服。
沒幾分鐘,高肆就換了衣服,又梳理整齊地出現在客廳了。
“坐我車?”高武問。
“不了,搞不好我們需要各自逃生,我看還是各開各的車比較保險。”高肆拿起車鑰匙,腦子轉著之後要怎麼找出梁依依來。他對她的資料掌握得真少,以至於這種時候想找她卻半點可用的資訊都沒有。
“無所謂。”高武看著他鎖門,然後兩兄弟一起搭電梯下樓。“你談戀愛了?”高武試探地問。
高肆只是陰鬱著一張臉,眼神複雜地看高武一眼。
高武瞭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這種表情,雖然是多了些麻煩,但也挺有樂趣的,不是嗎?”想起那張熟睡得毫無戒心的臉蛋,高武的眼神柔和了不少。
“該不會你也……?”高肆看到弟弟的表情悚然一驚,不知道自己看依依時是否也是這種溫柔得近乎傻氣的臉。
高武的回答是一個溫文的笑,那是個跟他粗獷的外表一點都不搭的笑容。
“你的笑容讓我起雞皮疙瘩。”高肆搖了搖頭。“走了,飯店門口見。”
電梯抵達一樓,高武先出去,高肆繼續搭到樓下停車場。
不到半小時,兩台車雙雙停在飯店專用停車場。
“老媽要是想我們,乾脆叫我們回家吃飯就好,為什麼要來飯店吃飯啊?”高肆皺著眉頭,看著眼前華麗的飯店建築。他這陣子為了滿足依依的胃口,所有的慶功宴跟雜七雜八的宴會統統參加,已經吃到反胃了。
“要不去我店裏,我也可以弄東西給大家吃。”高武有同感地點點頭,飯店主廚的廚藝還沒有他好呢!
高家的男人都很高大,高四海身高一百八十,三個兒子的身高都在一百八以上。只有高夫人個子嬌小,偏偏一身哭功,讓老公跟兒子都只能皺眉投降。
高肆跟高武兩個人並肩走來,引起了不少注目。高武雖然一臉凶相,但長得也很有型。至於高肆就不用說了,那張臉常出現在各種雜誌的廣告頁,想不眼熟也難。
“你們兩個免崽子終於來了,再不來我就要去逮人了。”高四海揮舞著手,一臉暴力地說。
高夫人看了他一眼,眉頭一皺,高四海立刻收斂起怒張的神情。
兒子們一起在心中歎了口氣。妻奴啊妻奴,如果娶了老婆就要變得跟老爸一樣沒種,那他們寧願打光棍一輩子。
“爸,可以開始點菜了吧?我下午還要出庭。”高陸一身的西裝筆挺,頭髮也梳得油亮,正是工作時的打扮。
“人都還沒來,點什麼菜?”高四海馬上反駁。
“什麼人?”高家三個兒子馬上正襟危坐,眼底的警戒升高五尺以上。
“是你們爸爸的故友……”高夫人開口說明。
“老爸要跟朋友敍舊,那你們慢聊,我改天再回家陪你們兩老吃飯……”高肆說著就要起身。
“你給我坐下。”高四海瞪著已經起身的大兒子,還有正要起身的二兒子跟小兒子。
三人無奈地坐回去。
“你們梁伯伯有三個可愛的千金……”高夫人繼續補充。
“不會吧?”
“相親?”
“你們把我們騙來這裏,就是為了搞這種玩意兒?”
三兄弟全一臉火爆的表情。
高夫人張大了眼睛,眨了又眨,然後豆大的淚珠就凝聚在眼眶中了。
天哪!
三個人在心裏同聲歎息,真想大聲吼叫。不懂為什麼老媽光靠這一招,就可以把他們這幾個在外面呼風喚雨的男人搞得面目全非,舉手投降?!
“媽,你別哭了——”
“人來了。”高四海高興地叫。“中魁兄,在這裏。”他還高興地揮起手來了咧!
只見一個五十幾歲的男人穿著花不溜丟的夏威夷衫,配上卡其色的七分褲,腳底踩著—雙耐吉球鞋,還有頂著一頭紅色的頭髮,朝他們走過來。
“這就是你們梁伯伯,以及……”高夫人嘴角的笑容可大了。“他的女兒們。”
高肆跟高武眼珠子差點掉下來,因為那梁伯伯身邊的人他們認得。
只有高陸一臉無聊地甩著叉子,只怨歎不能早早離開。
“你(你)怎麼會來這裏?”四個人同時開口。
這四個人分別是高肆、高武,還有梁依依跟梁爾爾。
“你消失了蹤影,就是為了跑來相親?”高肆一把攫住依依的手,臉色難看到極點。那他那氾濫的相思又算是什麼?根本是白癡!
“你才是咧,還不是跑來相親?是誰說他喜歡我的?”梁依依滿臉的不可置信,她整晚都想著要怎麼回到他身邊,他竟然跑來相親?
萬一是別的女人呢?他是不是就順從長輩的意思答應結婚了?呼呼,愈想愈氣。
“呵呵,你們已經認識了啊?”高夫人笑呵呵地說。
高肆看了看現下混亂的狀態,同時也瞧見高武已經忙著在跟梁家的另外一個女人“溝通”。他立刻對母親說:“媽,我們先走了。”說完拉著依依的手就往外走。
“高肆,你幹麼這麼粗魯?!”依依被捏痛了手腕上臉痛苦的叫著。不知道是手比較痛,還是心比較酸。
“你再叫大聲一點,我不介意更粗魯。”這女人已經把他所有的暴力因數都引出來了。竟敢瞞著他去跟別人相親,還騙他什麼老爸生病,好,很好!
“你……”依依怕太大聲會引起別人更多的注意,只好任他一路拖往停車場。
“上車。”站在自己的車子前,他冷冷地甩開她的手說。
依依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用力地打開車門,坐進去以後報復似的用力關上車門,希望借由摧殘他的愛車讓他心痛。
高肆眉毛連抖一下都沒有,目露凶光地踩下油門,車子俐落地駛出停車場,然後一路飛馳在馬路上。
“你開……”慢點。她沒把話說完又吞回去,決定要繼續跟他生氣。
搞不清楚是誰要發火耶!
她掛念了他一個晚上,打電話也沒人接,只好在家裏苦思脫逃的辦法,弄得整晚都沒睡,而他竟然跑去相親?
車子飛快地賓士著,不到二十分鐘,車子就開進幸福大廈的地下停車場。
高肆鐵青著一張臉下車,然後不發一詞地悶著頭走往電梯。
依依看著站在電梯內按住電梯等她的高肆,她不甘不願地往前走向他。她很想使性子不搭電梯,但她都跟他回到這邊了,總不能再從大門出去吧?
“你幹麼不說話?擺那什麼臉?”依依還是先沉不住氣,她不想再跟他冷戰個三天,然後才想辦法打破冰冷的狀況。
他依然不說話,直到電梯抵達十五樓,他掏出鑰匙快速地打開。他推開門走進去,依依只好跟著進門。
“高……”她的話頓時被他堵在嘴裏說不出來。
他的吻夾帶著怒氣與不安,直接攻擊著她的知覺。
一開始她用力地掙扎著,但他大而有力的手一邊握住她的腰,一邊扣住她後腦,讓她退無可退。
她張開嘴用力咬了他放肆的舌頭。
“唉呀!”他終於停止了吻,怒視著她。
依依索性雙手勾住他頸項,張嘴咬了咬他下巴。“沒人教過你接吻不是這樣蠻幹的嗎?”說完往上含住他的下唇,來回摩挲著他的唇瓣。
她的唇像是靈巧的精靈,每次他想捕捉住她的,她就閃了開去。他終於不耐,再次扣住她細緻的臉蛋,低下頭深深地吻住了她。
這個吻持續了好久,直到他與她的挫折、不安、怒氣都慢慢蒸騰,這才放開彼此,深深地吸了口氣。
“願意談了嗎?”依依有點無奈地看著他。
他的頭髮淩亂,眼底有著難得一見的脆弱。
“我昨天等你等好久,怎麼沒有回來?”他拉她坐到柔軟的沙發上,語氣說是生氣不如說是彆扭。
“想我嗎?”她湊上臉,幾乎貼上他。
他悶著不說話。
依依笑了。“不是跟你說我爸生病,我回家一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嗎?”就不知道他在生哪門子氣,該生氣的人是她吧?
“你爸根本沒生病。”他一臉控訴地說。
“是的,你答對了。”說到這個她也很無力。“他裝的,騙我們回家。之前就是因為我爸突發奇想要把我們姊妹嫁掉,所以我們連夜離家出走,三個人跑得不見人影……”
“你有兩個姊妹?”他發現自己對她的瞭解真少。
“是啊!我好像有說過。”她瞪他一眼。
“我一開始對你並不感興趣。”他撇撇嘴說。
“是哦!那你後來幹麼要跟我牽扯不清?”她嘴上抱怨著,其實心底還滿能理解的。一開始高肆很不能忍受生活中多出一個人,更別說他一向躲女人躲得那麼慘,竟然還得跟個不相干的女人同居,對她當然很排斥。
“不知道。”他抿著嘴,一臉很不滿意的樣子。“一定是你泡給我喝的咖啡,偷放了讓腦筋不清楚的東西,所以我才喜歡你這個散漫的女人。”
“我哪里散漫?”好歹她梁依依也是勤勞工作的好青年,只要有錢賺的事情,她都會全力以赴的。
“要我們現在進去參觀你房間,然後拍照存證嗎?”他睨了她一眼。
依依的臉微微地紅了。“那是亂中有序,我的東西我都知道放哪里的。”她解釋著,但在他的目光下顯得有點氣虛。
“反正我都愛上了,不然能怎樣?”高肆沒好氣地說。
“愛?愛你的頭啦!”依依忽然想到他今天出現在哪個場合。“那你還去相親?搞半天你是高伯伯的兒子,我還跟我爸說我抵死不嫁姓高的。”
“幹麼歧視姓高的?”姓高的犯了什麼罪?
“本來就是啊,你姓高,我姓梁,高梁聯姻能聽嗎?”依依扭頭倒了杯水喝。
“那你呢?說爸爸生病,結果出現在飯店相親,這才好笑呢!”他的火氣又冒上來了,萬一今天她相親的對象不是他,難道她就要跟別的男人去吃吃喝喝,然後在雙方家長的期許下開始約會?
她到底把他當作什麼?!
依依看到他生氣的表情,倒抽了口氣,然後推了他一把,將他推回沙發上。“你夠了沒?!難道你懷疑我故意騙你?就跟你說我被我爸扣住了,他昨天晚上把我們騙回家後就不讓我們離開。”
“他不讓你走,你就不走嗎?我不知道你是這麼孝順的女兒。”他氣惱她也不打通電話跟他商量,如果他知道一定會趕過去的。
“你又知道我是不孝順的女兒了?夠了哦你!”依依覺得他根本是在無理取鬧。
“我只是希望我是你可以商量的物件,希望你有什麼困難、有什麼痛苦,我都能夠跟你在一起。”他凝視著她,緩緩地說出這幾句話。
依依跨在他腿上,原本要敲打他的拳頭停住了。
她沒想到高肆心思這麼細,有時候想想,她實在太粗神經了,高肆的心思跟感情都比她細膩很多。
“我也想跟你在一起,可是我打電話沒有人接,後來我的手機又沒電,我也沒辦法繼續打。”因為她根本記不住號碼,號碼都在手機裏。“其實我好想你哦!才一個晚上……”她簡直不敢相信,只離開他一個晚上自己就這麼想他。
他拂開她臉頰邊的發絲,溫柔地捧住她的臉。“我也是,很想、很想。”
“高肆!”她低頭吻住他。
兩人的熱情在刹那間被點燃,他們饑渴地探索著彼此,用濃烈的情焰灼熱地燃燒彼此。
他的手扯著她的洋裝,開始解她胸前的扣子。
她的手忙著將他的櫬襯拉出來,然後也開始解他的扣子。四隻手忙碌地攪在一起,兩張嘴還難捨難分。
終於,她的洋裝先被解開,她只來得及驚呼一聲,他就將她的胸衣一扯,豐盈的綿柔就此暴露在空氣間。
“高肆!”她輕聲抗議著,他很少這麼粗魯的。
他抬頭看她一眼。這一眼多麼的火熱,卻又多麼的有佔有欲,仿佛在昭告著說誰都不准阻擋他的熱情。
她被他的眼神給征服了。
下一秒,他含住那細嫩的蓓蕾,給予她最直接的感官刺激。
“嗯……”她輕聲地吐著氣息,感覺到呼吸急促了起來。
他撥開她的衣物,暴露出更多細緻白皙的肌膚來。他的手從下掀起裙擺,在她大腿間灑落一陣又一陣酥酥麻麻的奇異感受。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依依推推他光裸的胸膛。“手機……”
“別管它。”他頭都沒抬起來,繼續吸吮著那粉紅的花朵。
依依在他的撫弄中幾乎忘記那鈴聲了,直到鈴聲停了又響,對方似乎完全不打算放棄。
“等等,我接一下好了。”她撈起丟在一旁的包包,拿出手機來一看。“慘了,是爸爸。”
“要我幫你接嗎?”高肆抬起頭來問。
“還是不要,你接更慘。”她接起電話。
梁中魁的聲音立刻從話筒彼端進了出來。“依依,你在哪里?是不是跟那臭小子在一起?”
“爸,你冷靜一點。”她拉了拉身上四散的洋裝,覺得這樣袒露著身體跟老爸講電話有點怪。
偏偏她這廂往上拉,高肆的唇就往那兒去,然後大掌跟著又推開衣物。
她氣惱地要推開他,他卻抓住她的手含吮了起來。
她差點逸出一陣呻吟。
“你就這樣跑了,要我怎麼冷靜?你快說,你是不是跟那臭小子在一起?”梁中魁的聲音非常宏亮,連高肆都聽得到他在吼些什麼。
“爸,我沒有跟他在一起。”她睜眼說瞎話,換來他頑皮的一吻落在她的蓓蕾上。
她忽地倒抽了口氣。
“依依,我跟你說,你馬上回來,解釋清楚你跟那小子的關係。”
“爸,你嘴裏那個臭小於就是你要介紹給我認識的人,你要知道他什麼事情,去找高伯伯不就得了。”看到他已經快把她洋裝的鈕扣解完,她趕緊一邊拍著他的手,一邊跟老爸周旋著。
“你……”梁中魁被堵得沒話說。
“好了,就這樣了,我忙著要工作,改天再說吧!”依依說完趕緊把電話掛了,然後高肆接了過去,將電話關機。
“你這人真壞!”她用力捶打著他的胸膛。“萬一被我爸聽出來,那我多糗?!”真是一點也不知道節制的傢伙!
“了不起我娶你。”他的手繼續回去解鈕扣。“你這件洋裝很爛耶,這麼多扣子!”
“你要娶還得看我要不要嫁呢!再說,我爸似乎對你很感冒,你慢慢等吧!”她氣惱地發現自己的衣服在他專心一意的努力下,已經快要完全瓦解了。
“專心一點,沒看到我在忙嗎?”他將她的頭轉回來,凝視著她。
依依被他眼底的柔情給吸引了,她沉默地看著他緩緩地靠近、靠近,直到他的唇碰到了她的:
她張嘴迎接這個吻。
熱情再度被點燃。
天色亮了,陽光從窗簾後面透進來。
依依臉埋在棉被堆中,一手橫在高肆結實的腰腹間。
“起床了,依依。”一雙大手拍了拍她的臉蛋。
依依想裝死,拿起枕頭捂住耳朵。“我沒聽見……沒聽見……”
高肆無奈地看著她可笑的動作,挖、挖、挖,將她的枕頭挖出點縫隙。“天亮了,是你要我天亮叫你的。”
天亮叫我。
現在變成她睡前的口頭禪。
因為她要改正日夜顛倒的作息,所以立志每天早上要早起。每天睡前窩在他的懷中,說著“天亮叫我”的感覺是那樣幸福。那是種有人可以依存的感覺,非常的有安全感,有歸依感。
但是一到早上真要起床時,卻沒有那種幸福的感覺。
“不要啦!忘記我的話,別理我了,我昨天都沒睡多少……”好困哪!眼皮子到現在還黏在一起呢!
“可是天亮了啊!”高肆下床拉開窗簾,讓陽光透進來好證明他的話。
“都是你啦!害人家都沒睡……”她動了動酸痛的房子,終於睜開眼睛控訴地看著他。
高肆笑了。那個笑容帶著男性的滿足,帶著一種莫名的幸福味道。
“是你吵著說那麼早睡睡不著,我才幫你的。”他一臉無辜地說。“我都被你使用至盡,還這樣說……”這下要故作委屈了。
“啪•一個巴掌落在他光裸的胸膛上。“已經幹了嗎?那你可以走了。”她的臉依舊半埋在棉被中,嘴角含著頑皮的笑。別人要是聽見高肆也講這種無賴又搞笑的話,不知道會不會幻想破滅?
“為了你,我願意再試試。”說著他的吻落到了她光裸的肩膀上。
“不行。”她忽然拍開他的手。“我早上有事。”
“有什麼事?”一個吻活生生被打斷,他高大少爺可是非常的不滿意。
“沒你的事,我要去找爾爾。”依依終於完全清醒,一個俐落的翻身,她拿起睡衣套上,溜下床去。
高肆一個撲空,臉色又臭了起來。“幹麼去找爾爾,她應該好得很。”
“我們晚上不是要去你那個新產品發表會?”
高肆所代言的一款新表,近日在臺灣要開始發行,這幾天CF跟平面廣告都會大量出現在各種媒體中。今天是個新品發表會,擔任代言的他自然得出席。
“你真的要去?我真不想去。”高肆想到那些無聊的宴會,不禁開始打起呵欠了。
“我想去。”難得的依依表現得非常積極。
“這麼積極?我以為你已經吃膩歐式自助餐了。”這妮子肯定有其他主意。她前天還在喊著那些餐點都沒有變化,今天竟然會主動說要去,有鬼。
“反正我要跟爾爾去逛街買東西,晚上我們約時間、地點再碰面,就這樣。”依依說完就溜進浴室裏去梳洗了。
“你……”高肆無奈地望著關上的浴室門。他的損失真大,愛上這樣一個不知道什麼叫做客氣的女人。
他總覺得自己在乎她的程度,比她在乎他的程度多得多。通常這不是女人才有的感覺嗎?為什麼在他們之間,他竟是那個想比較多的人?唉!
☆☆☆
“依依!”車子停在路邊,高肆不可置信地盯著眼前的人看。
依依一襲貼身的黑色長禮服,展現出她纖細的身材。最重要的是黑色襯出她白皙的肌膚,讓她整個人都亮了起來。
一頭美麗的長髮盤在頭上,還有幾絲微卷的發絲落在頸項間,平添一抹慵懶的氣息。
“認不出來啦?”依依轉了個圈。“都是爾爾的功勞,她幫我弄的。爾爾在這家百貨公司上班,改天介紹你們認識。”她指了指身後,隨即打開車門坐進去。
高肆愣愣地回到車上。
“我看我們別去……”他忽然不想要別人看到這麼漂亮的依依,怕引來一堆蜜蜂。再說,依依一直不答應結婚,他實在沒什麼安全感。
“那怎麼行?”依依毫不接受這種提議。“走吧,我餓了。下午忙著買東西,都還沒吃飯呢!”
高肆不知道她想搞什麼鬼,一邊開車,一邊狐疑地偷瞄著她。“你今天興致很高?”
“還好啊!”她聳了聳肩。“我是去保護你的,以免太多女人想要把你拆吃人腹。”她拍拍他的肩膀。
“那還真的都得感謝你。要不是你的反對,我早就換一個助理了。”也不用擔心著杜妙妙又要捅出什麼摟子,把他的什麼事情洩漏出去。
“你這樣開除妙妙,她會很挫折的。”依依說著。“妙妙只是沒膽一點,這個可以訓練嘛!再說,你以為你這種脾氣好共事嗎?”
“所以我想找一個男助理。”女人通常意味著麻煩,就連眼前這一個也不例外——高肆偷偷地想。
“當你的助理要注意的細節那麼多,男人哪有那種心思?”依依就事論事地說。
“你好像都不擔心我身邊女人太多哦!”他又不高興了,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這麼大方。“再說,女人也有不細心的。”說著,目光還若有所指的放在她身上。
“你那是什麼眼神?”依依不服氣地說。
兩人鬥嘴間,車子很快地開抵會場。
高肆將車子交給泊車人員,便挽著她走進會場。
兩個人一踏進會場,就引來一小陣的靜謐。每個人嘴裏的話語似乎悄悄凍結了,就這樣注視著這對璧人從外面款步而至。
高肆依然沒有表情,只有在低頭跟依依說話時洩漏一點情緒,這讓認識高肆的人都對依依起了莫大的興趣。
“高先生,這邊請,你們的位子在這邊。”侍者上來帶位。
這個晚宴是以餐會的方式進行,每個圓桌上有鮮花跟蠟燭,約可坐四個人。依依一坐下就低聲跟高肆說:“哇!大家都在看我們,跟你站在一起真有壓力。”
“他們是在看你美。說實在,我寧願只有我們兩個……”高肆還在抱怨。
“是爾爾技術好,把我弄得很漂亮。”依依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美人。“不過這種型態還滿好玩的,等一下該不會真的有表演節目吧?”
“是有,但我們可以先走。”他的工作在前面就會完成,高肆比較想離開這邊,過一下兩人的獨處時光,順便說服她結婚的事。
“幹麼先走,說不定很好玩。”依依睜大眼睛四處看著,凡遇到盯著她瞧而來不及移開的人,她一律回以燦爛的笑容。
對方總是尷尬一笑,接著回以一個大大的笑容。她的笑靨顯然具有感染力。
“是嗎?”高肆不太苟同地說。“我得去準備一下,前面的部分我要上去給記者拍照。”
“你去吧,我會好好吃的。我看到妙妙了,我可以跟她坐。”她跟正走過來的妙妙打招呼。
高肆咬牙道:“你別跟她一起給我捅摟子,我就很感激了。”
依依回他一個假笑。“明天我做早餐給你吃。”
高肆的反應是垮下臉,再轉身時表情就恢復冷淡了。
“依依,你今天好漂亮。”妙妙怯怯地站在依依的身邊。
“坐啊,站著幹麼?”依依拉她坐下。“這個是隨便我們點東西的吧?”依依拿起桌上的功能表,開始研究起來了。
“依依,我對不起你。”妙妙一臉愧疚地說,還一副局促難安的模樣。“我造成你跟高先生的困擾,要是我勇敢一點、有膽一點就好了……”像她這麼懦弱,實在沒資格繼續當高先生的助理。
“拜託,你是需要訓練,但是那沒什麼了不起。”依依翻翻白眼,“吃牛排好不好?我想吃菲力,你呢?”她專注在功能表上,根本沒去注意看臺上進行到哪里了。
“哦!”杜妙妙的心思絕對不在食物上。“如果不是你,高先生早就把我fire掉了。”
“那好,既然你這麼在乎,你可以用一種方法來回報我。”依依招來侍者點完菜,這才甘心地回到這個話題。
“什麼方法?”妙妙的眼睛發亮,一臉義不容辭的樣子。
“幫我看好高肆,別讓他落人別的女人的魔掌。”說完依依掩嘴笑了起來。
妙妙一愣,這才發現依依在逗她。
“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她內心暗自下著決定,一定要幫依依看好高先生。
“好了,別談那個了,你看我這個耳環很漂亮吧?我上次在網路上……”
兩個女人正竊竊私語地聊著,一個不請自來的身影忽地矗立在兩人中間。
“你跟高肆是什麼關係?”一個穿著銀白色禮服的女人開口說話,眼底儘是不善的臉色。
“啊!我見過你。”依依一見來人覺得很面熟,想了一想才記起。“就是跑來我家找高肆的那個人,是吧?”
美女的臉色暗了暗。“你是跟他住在一起的那個邋遢女人?”
“什麼邋遢女人?!”她這麼說依依可不同意。“是你自己突然跑來,我又沒請你。我在家裏穿睡衣也是很正常的,我又沒有叫你來參觀。”
那女人的臉色又變了變。“說,你跟高肆到底什麼關係?”整個會場的人莫不在揣測,高肆從來沒有跟任何女人綁在一起過,今天卻帶著一位女伴出席。
“我跟高肆來很多次了,你怎麼現在才跑來問?”依依好奇地問。
“來很多次了?怎麼可能?每次高肆參加的宴會我都有去……”
“啊,那就是了,一定是我之前忙著吃東西,所以沒看見我。好啊,有什麼問題一次問吧,免得你又跑到我家來,把高肆氣的。”依依喝了口香檳,嗯,真的很不錯的味道。
杜妙妙在一旁看得眼珠子快瞪出來,一臉崇拜地看著依依。換成是她,一定會唯唯諾諾地說不出話的。
“我跟你說,不管怎樣,我是不會放棄高肆的。”她看上高肆很久了,只是苦追不到。以前以為他原本就是冷情寡欲的男人,直到這女人的出現,她才發現高肆也是會談戀愛的,只是這種物件讓她很不服氣。
“隨你便。你要繼續坐在這邊嗎?那是高肆的位子,你要坐的話可能要再找張椅子哦!”依依說。
“你……”那女人鐵青著臉,氣呼呼地甩頭就走。
“東西怎麼還不送來,這樣我沒有能量應付這些女人耶!”她有預感今天晚上應該會很忙的。
“依依,你好厲害哦!我覺得你比較適合當高先生的助理。”妙妙說。
“你想要高肆早一點腦溢血死掉的話,就讓我來吧!”依依揮了揮手。“他受不了我的品味。”她不過是愛撿便宜了一點,他有必要那麼龜毛嗎?
“高先生回來了。”妙妙說著就要起身離開。
“你都還沒吃……”依依制止她的動作。
杜妙妙再傻也知道該退場了,以免老闆真的把她fire掉,那她就慘了。“我先走了,高先生,跟廠商那邊的細節問題我會去處理。”
高肆揮了揮手讓她離開。
“這麼快就回來?”依依幫他要了杯飲料。
高肆眯起眼,發現剛剛他在臺上擺著那麼帥的姿勢,媒體都搶著拍照,而這女人連他上過台都沒發現。
“有人找你麻煩嗎?”他剛剛在臺上就發現有人來找她,一看到是前幾天找上門的女模,就知道來者不善,令他有點擔心。
“沒有啊,只是有一些仰慕你的女人來找我聊聊。”依依笑著咬牙說。
高肆哈哈笑了出來。“原來你今天就是專程來忙這個的。”
“我總要盡點力啊,免得你老是抱怨我太大方,都不知道吃醋。”依依故意誇張地眨了眨眼。
高肆差點被香檳嗆到。
“親愛的,明天我去跟老爸學做菜,你工作完直接去我老爸那邊吃飯哦!”依依故意用那種很嗲的聲音說。
高肆警覺起來。“幹麼學做菜?”
“你不是說要跟我結婚嗎?所以我要趕快學做家事跟做菜啊廠
“你答應啦?!”高肆開心得握住她的手,急切地問。
“等我統統學會再說。”她笑著推開他的手。
“幹麼要學?”他皺眉,按照她做家事的程度,要學會恐怕也不是短時間就能搞定的。
“那幹麼要結婚?現在這樣不也很好?”依依打從心底抗拒“高梁聯姻”這種蠢字眼。
如果高肆知道自己是敗在姓氏上面,一定會口吐白沫的。
“那萬一有寶寶怎麼辦?”他想了半天才想到這個藉口。
“等有了再說。”她開始享用起美食來了。
高肆還想再說,依依的心思卻已經轉移到食物上了。
☆☆☆
梁家的廚房裏,依依忙得滿頭大汗。
“爸,接下來咧?這個太白粉就這樣倒進去嗎?”依依一手抓著做菜前老爸教給她的步驟說明,一手抓著一包太白粉問。
“當然不是,這個要用清水拌一拌才倒下去。”梁中魁每每聽到女兒的問題,都想著乾脆昏倒算了。
“真的嗎?我以為直接灑上去呢!爸,我來就可以了,你只要開口。”依依推開老爸,拿個小碗,忙著將太白粉跟水拌勻。
“為了個男人,你竟然這麼勤勞的學做菜,我養你這麼久,也沒見你說要為我學做菜……”梁中魁還在碎碎念著。
“爸,我也是會做菜的好嗎?只不過做來做去就那幾道,然後你跟爾爾、杉杉統統嫌棄我的菜,忘記了嗎?”她那兩個妹妹,每次老爸無法下廚不得已要她出馬時,她們是寧願餓肚子也不想吃她做的菜。
“可是你為那個男人……”話是這麼說沒錯,但他還是很不甘心。
“爸,那個你口中罪孽深重的男人,正好是你大吹大擂說有多好又多好的高伯伯的兒子,你堅持要介紹給我的,記得嗎?”依依提醒著他。
“可是,他不能這樣就把你拐走,我根本沒有心理準備……”梁中魁心裏很矛盾,想要女兒結婚,偏偏又捨不得女兒。
“放心好了,我不會隨便答應結婚的,會讓你有心理準備才結婚。”依依看著鍋子裏快要燒焦的菜,她敢肯定,高肆吃了鐵定會打消結婚的念頭。
“你晚上叫那臭小子來,我要好好問問他。”梁中魁的心思根本不在做菜上,隨便依依亂煮一通。
“好,你慢慢問,他工作一結束就會過來。爸,這樣熟了吧?可以起鍋了嗎?”依依懷疑地看著鍋子裏都快燒到沒湯汁的“羹”,遲疑地問。
“啊!”梁中魁跳了起來。“焦味都出來了,還問?!”七手八腳的把火熄了,他開始有點同情那未來的女婿了。
終於,在依依笨手笨腳一陣忙亂之後,四菜一湯安然上桌。
依依跑去沖澡,爾爾跟杉杉相繼進門。
“爸,你找我們回來吃飯啊?”杉杉跟爾爾一起問。
“是啊,我讓依依把高肆那傢伙帶回家來,今天要好好地盤問盤問。你們都幫我看看,是不是有漏問什麼。”梁中魁拿出一長串的紙,在桌上攤開。• “哇!老爸,你還做小抄啊?”爾爾用食指跟拇指捏起那長條的紙,不可思議地看著老爸。
“那當然,否則漏問了什麼可怎麼辦?”
“那要不要錄音?萬一你漏聽了什麼,也是很麻煩的。”杉杉沒事瞎起哄。
“有道理,去幫老爸弄一台來吧!”梁中魁拍了拍小女兒的肩膀,真是有乃父之風,想得周延啊!
“爸,這一桌子菜……”杉杉懷疑地看著那碗沒有湯汁的“羹”,之所以看得出來原本是碗“羹”,是因為材料看起來都是羹裏頭的。還有旁邊那碗湯,飄著兩片香菜,香菜老得變了顏色,黑黑的一坨一坨飄在湯裏。
“哦,這是依依忙了整個下午的成果。她很認真在學,還做筆記。”梁中魁雖然也覺得這種成績端不上臺面,但是身為依依的父親,無論如何也要挺她。
“老爸,我去幫你弄台答錄機,晚一點回來。”杉杉包包都來不及放下,轉身就走。
“杉杉,我知道有一家店很便宜,我帶你去買。”爾爾這次學聰明了,趕緊跟了上去。
一下子兩個人跑得不見人影。
“你們……”嗚嗚,他也想逃啊!看來趁著依依還在洗澡,先去炒盤飯吃了墊肚子再說吧!
就在梁中魁偷吃完炒飯之後,嘴巴才抹乾淨,依依就去幫高肆開門了。
“伯父你好,我是高肆。那天非常冒昧,沒有機會跟伯父好好認識認識。”高肆伸出手去。
梁中魁可沒打算跟他握手。“坐吧!依依特地為你學做菜,你慢慢吃,我們慢慢聊。”
依依難得賢慧地去幫他跟爸爸盛飯。
“依依,我不用了,我還不餓,晚點再吃,你陪他吃。”梁中魁一臉嚴肅地擺了擺手。
依依盛飯的手頓了頓。“老爸,你是不是偷吃什麼吃飽了?”剛剛她明明聞到炒飯的味道,卻怎麼找都找不到炒飯的影子。
“沒有。”梁中魁否認得可快了。
“那就一起吃。”依依不容分說地添好一大碗飯給他。
三個人在餐桌落座後,高肆在依依期待的眼神中舀了一匙幹炒肉羹,才入口,那濃濃的焦味便滿溢而來。
嘔!
但在梁中魁兇惡的眼神中,高肆嚼了嚼硬吞下去。
“這個肉羹湯好不好喝?”依依開口問。
“肉羹湯?”哪來的湯啊?高肆用盡意志力才沒有把眉頭皺起來。“其實你沒必要學這些,我們可以請人……”
“老是吃外面不好啊,所以……”
“是不好。”梁中魁趕緊介入。高肆,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伯父,我是專業模特兒。”高肆不卑不亢地回答,喝了口水試圖沖淡嘴裏的焦味。
“模特兒?那種靠臉蛋吃飯的工作?”梁中魁聲音拔高。
高肆的臉色變了,依依趕緊開口。“爸,這一行有很多專業的東西我們不懂,你不要亂批評啦!再說,這還不就是當初你要介紹給我的……”
依依一句話把梁中魁堵得死死的。
“那你拿什麼養依依?”不甘心第一個問題這麼容易就過關,梁中魁繼續進攻。
“我的收入很穩定,也很不錯。我計畫先買房子,然後就可以準備結婚……”
“我有答應你們結婚了嗎?”梁中魁開始跳腳了。他這一長串的問題才問兩個,怎麼就跳到結婚那一項去。
“對啊,老爸沒說可以結婚,我們別結了。”依依趕緊說話。“等到孩子生出來要報戶口時再說,結婚就省了。”
“我不同意……”高肆皺起眉頭,可不答應她的論調。這女人一直不想結婚,快讓他的頭爆掉了。
“孩子?”梁中魁跳了起來。“你有孩子了?怎麼都沒說?姓高的,我要找你算帳……”
“爸!”依依拉住老爸的手,制止他撲上去揍人。
“他都把你肚子搞大了……”做老爸的氣急敗壞,自己可愛的女兒,天真無邪的女兒,竟然就這樣被玷污了,嗚嗚……
“老爸,誰跟你說我懷孕啦?我只是說等我萬一有了孩子再說。”依依翻著白眼。
一旁差點被揍的高肆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原來是這樣啊,差點把我嚇死。”梁中魁從地上撿回掉下去的紙條。“我剛剛問到哪里了?”
“爸,你還寫小抄?”依依不可置信地拉住那一長串的紙條問。
梁中魁紅了臉。“我也是想做得專業一點啊!”第一次有女兒的男友來供他審問,他當然要好好地過過癮。
高肆沒說話,只覺得剛剛吃下肚子裏的東西似乎要開始造反了。看著他們父女倆爭執的熱鬧樣,想來他的娶妻之路不會太平順。
“好了。”梁中魁終於結束跟女兒的爭執,整了整儀容,端坐在要奪走他女兒的敵人對面,一臉嚴肅地說:“別說我老頭子頑固不通,這樣吧,現在起我會教依依做菜。”
“謝謝伯父。”高肆回答。依依這種恐怖的廚藝,是該好好學學。
“既然你是要娶她的人,你的老婆為了你努力做菜,你總也要好好支持她。”梁中魁繼續說。“這一點你同意嗎?”
“我非常同意。”高肆誠懇地說,只要伯父願意把依依嫁給他,他什麼都可以同意。
“好,那就這麼說定。往後依依就來我這邊學做菜,而你工作完就過來吃飯。直到依依的廚藝可以畢業,我就讓你們結婚。”梁中魁一副施恩的語氣,內心卻是悶笑到不行了。
就算他到最後不得不把女兒嫁掉,好歹也整到這小子了。不然生養個女兒花這麼多心血,難道這麼容易就讓他娶走嗎?
高肆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整張臉變青了。“吃飯?像這些?”他覺得他可能會因為狂瀉而成為史上最瘦的男模。
“正是。”梁中魁挑戰地瞪向他。哼哼,小子怕了吧?“怎樣,做不到嗎?”
高肆看了依依一眼,眼底的深情化作勇氣,深吸了口氣,壓抑下反胃的感覺。“好,我答應。”
依依倒抽口氣,她知道自己廚藝要在短時間內進步是很難的,那他要吃這種菜吃多久啊?雖然她也不想那麼早結婚,但是看他受這種苦,她也捨不得。
梁中魁得意的笑了。
哈哈,想把他女兒,先過他這關再說!“那先把這些吃了吧,這些全都是依依為你做的。”
高肆咬著牙看未來的岳父大人舀進他碗中的菜,深吸口氣、張嘴、吞下。那模樣宛若一個斷腕的壯士,悲憤中帶著激越的豪邁。
不管怎樣,他高肆要娶的人就一定要娶到手,即便要吃這種難吃的菜吃到拉肚子,他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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