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敷衍了老媽幾句,便掛上電話;那詭異的怪夢早已被我拋諸腦後,我只想早些弄清楚,為什麼自己會在這個地方。陳董說我不在他那列火車上,但我確實在火車上,那他為什麼沒有看見我?因為不同班次嗎?那又為什麼曾經看見我跑去找他?那銅板又怎麼會回到我身上?
我看了看座位和上頭的架子,空的,表示我只帶著錢包和手機出門;昨晚發生什麼事了?我會這麼急著搭火車南下?而我又窮又沒搭過火車的,又怎麼會選這麼昂貴的交通工具?
我不懂,我將手機塞進褲子的口袋,順便摸了摸錢包;然後離開位置,到別的車廂去找陳董,順便弄清楚,火車開到哪裡了。
(7.2)
我小時候一直很想坐火車,總覺得那是很高級的享受,如果有錢,我還希望能夠坐火車環島;我以前只能在平交道看著火車通過,看著上頭的人很悠閒地坐在裡頭,我想,在火車上平穩的看著景物倒退,總應該會勾勒出許多美麗的畫面。
或許吧,但我現在不這麼覺得。
一節節的車廂尋過,但都見不到陳董的身影,雖然人滿多的,但他的體態和全黑的衣著實在很好認,我不可能錯過的;到底,正要轉身再去找一遍時,火車進了隧道。
好長的隧道……
一開始我只是傻傻楞了一下,畢竟高速公路上沒有隧道,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在這種特別的黑暗中漫遊;車廂內是亮著的,而外頭是水泥牆壁,壁上有幾盞燈,和坐車時的夜景完全不同。
隧道真的很長,正當我思考著可能是哪一座山脈時,我聽到了火車上傳來的聲音;國語、台語、英語,都重複了一遍。
下一站是板橋。
我看著指示燈,所以說,再下一站是台北?
這麼一聽,我又是一陣莫名,原以為我是在南下的車上,但其實我已經要回台北了;為什麼?所以說陳董看見的的確是別人?我口袋中的銅板,是因為其他的理由才到我口袋中的嗎?
我不懂,所以我得先找到陳董;我直撥手機裡的回覆,但卻是轉到語音信箱;我想了一下,翻弄起電話簿裡的資料,看到陳董的號碼。
號碼不一樣。
一種可怕的感覺又在我心底盤旋起來,我深深吸一口氣,將號碼播出。
「唯?舞彤?怎麼了?」陳董很快地接起電話。
而我聽見吵鬧的聲音。
裡邊,包括有小花的聲音。
「陳董?你在哪裡?」我急著問道。
「我在店裡,怎麼了?」他說出一個我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你剛剛有打電話給我嗎?」我又問道。
「沒有,怎麼了?」
(7.3)
到站的時候我才知道,火車是需要繳交票根的,拖延了好久之後我終於補了票出站。
然後,又因為迷路加上不知道站牌,我弄到下午才回到政大,一下車我連忙趕到店裡,把所有想得到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小花一邊聽,偶爾會打斷問我些不合邏輯的地方,陳董一句話也沒說,直到我停下許久後,才拿了個東西給我。
那是一個玉佩,血紅色像月亮般彎起來的玉,上面的圖騰我認不出是什麼東西;我拿著它看,總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好像身子裡什麼東西被抽離似的。
「戴著,別拿下來,這樣以後就不會被上身了。」陳董很快說了一遍。
「上身?什麼上身?」我重複了兩次,邊唸著邊想到一些事情,突然間一種震撼和恍然大悟在我心口擴散。
「你說她以前?」小花看著陳董問。
「那銅板上匯集了很多執念,像滾雪球一樣循環,如果不去管他的話,再來恐怕不妙。」陳董從身上拿出那塊銅板,說著。
看著他的動作,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口袋,摸著裡頭的零錢;但掏出來的時候,我卻愕然想到我在慌忙之中遞給了火車站收票的那個人。
我把那個銅板花掉了?那,怎麼又會跑到陳董這邊?
「陳董,銅板怎麼會在你那裡?」我指著銅板問,小花聽了也露出奇怪的表情;這意味著兩件事,火車上打給我的人確實不是陳董,而我當時看到自己身上的那個銅板是怎麼來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
「事情比我想像的複雜,總之我來處理;舞彤,銅板在我這,妳又戴著玉,應該就不會有事了,妳回去好好休息吧。」陳董把銅板放進他黑色皮衣外套的口袋中,然後交代著。
「可是,那銅板今天早上真的又跑回來了啊?」我急忙說道,昨天我將銅板給了陳董,而我今天早上確確實實地看見它在我口袋中。
那詭異的血漬,還有拿著時一種奇怪的感覺,絕對不會錯的。
「那是因為妳被那個女孩上身的關係,是錯覺,就像妳以為曉涵是妳很重要的人一樣,其實根本不是這一回事。」陳董很快地接上話。
我愣住了。
不是因為銅板的錯覺,也不是因為被鬼上身;而是聽他這麼說,我想起外宿那時自己莫名其妙的舉動。這樣說起來,好像我跟曉涵之間的所有情感,都是假的,都是因為那個上吊的女人而產生的錯覺;頓時間一種落寞在我心頭爆開,雖不是當時那種詭異的強烈,卻也是難以平復的震撼。
難道說,沒有被上身,我跟曉涵就不會是朋友嗎?或者曉涵根本沒當我是朋友?她知道當時的我是那個人,所以才跟我這麼好的?
我不知道,但這種事情,或許永遠不要知道,會比較好。
(7.4)
從戴上玉佩之後,我覺得自己不會那麼神經質,也不會去害怕一些根本沒什麼的東西;而這一晚變的非常平凡,沒有那場詭異的夢,我很自然的在早晨清醒。
陳董說的沒錯,事情應該是結束了,至少對我而言是這個樣子;雖然我一直懷疑,那個詭異的客人將銅板給我之後,是不是就真的解脫被惡夢糾纏的苦惱;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曾把銅板給了那個收票員,如果是,那我是不是帶給他痛苦的夢魘。
最後是陳董,他什麼都不說,我不知道他要如何處理這個銅板,對他又是否會造成什麼困擾;我總覺得對不起他,拖累了他,還要他送我一個看起來不便宜的玉佩。
一連過了三天,都是平順安逸的過去,打工時小花和陳董也都沒再提起這件事;我以為沒事了,直到今天早上小凌和嘉宜的尖叫,才將我拖回恐懼的深淵。
「好可怕喔,是真的假的?」我揉著眼睛起床,看著她們兩個待在小凌的電腦前,於是我問道:「怎麼了?妳們怎麼叫成這樣啊?」
「舞彤,我們學校死人耶,好可怕。」嘉宜轉過頭對我說道。
「死人?發生什麼事?兇殺案嗎?」我懶洋洋地問道,那時的我還沒進入狀況。
「對啊,兇手好變態喔。」嘉宜回完,又轉過頭去看著電腦。
「啊,我想起來了,舞彤上次不是說有個人,待在浴室裡一整天嗎?」突然,小凌又叫了起來。
「是啊,怎麼了?」我又問道,同時想到那時奇怪的巧合。
「好像就是她耶,妳過來看看?」小凌轉過頭看著我。
我走了過去,她們在看的是BBS上的討論串,最開頭的文章是一個新聞連結;簡單地說,我們學校一個女生在醫院裡被人分屍了。接著一堆有的沒有的回文,其中一篇是號稱她室友的人回的,她說,這同學前些天就怪怪的,而且在浴室裡沖了一整天冷水,後來被教官送去醫院。
我一時之間還沒想到太多,因為新聞上的東西寫的有些不清不楚,加上沒有照片,只有畫得很奇怪的示意圖;分屍是怎樣分屍?這女生就是我當時看到那個同學嗎?應該不至於有兩個人發生一樣的事吧?
我看完的時候有些莫名其妙,似乎有什麼連結,卻又抓不到似的;但當我以為只是變態兇手的兇殺案時,我看到了下面的相關新聞。
我點進去看,是一個工程師在南港的公司,被發現分屍在自己的位置上;上頭說那工程師一個人加班到深夜,當警衛上去巡邏時,卻看到他全身被扒開的倒在地上。
扒開是怎樣扒開?就像分屍那樣嗎?所以這是連環兇殺案嗎?
我覺得有些噁心,真不知道那些兇手在想些什麼,或許我以後修了犯罪心理學,會比較清楚吧。
「好噁心喔,怎麼這麼多變態啊?」小凌看著我點進去的新聞,也說道。
「會不會是同一兇手啊?」嘉宜問道。
「不是吧,南港和萬芳很遠耶。」小凌又接著說道。
「兇手可以開車啊也可以坐捷運啊,咦,你看,那個人住在我們學校附近耶。」嘉宜邊說著邊亂點其他西文連結,突然指著一個地方說道。
那是被害者的介紹,還有他的照片;我看到的時候,立即感到天旋地轉般的暈眩,而全身又被那時詭異的冰寒給凍結起來。
那個工程師,就是遞給我銅板的詭異客人。
查看全部回復
我也來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