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的邊緣

因為一段感情的徹底結束，我離開原來住的地方來到這個完全陌生的城市，並不為逃避，也不是有太多傷痛，只不過不想繼續呆在一個有著那麼多一觸景就回憶的地方。
        在新的城市我開始新的工作，跟從小的朋友林雪住同一套房，白天我們各自上班，晚上一起回家做飯，週末一起睡懶覺一起打掃衛生一起逛街，生活平靜而簡單。我叫她阿雪，她喚我為朱朱（豬豬）。我的名字是朱靈，20歲以前的朋友都叫我朱朱，因為上學時候我是胖胖的女生。我曾多次抗議，但是漸漸地接受了這樣一個稱呼，也成為我學生時代特有的味道，雖然現在的我怎麼看怎麼瘦。
        阿雪常常會對我說，她是一個對愛情絕望的人，她也告誡我千萬別全心愛一個人，不然會有遍體鱗傷的結局，一如幾年前的她。可是我終歸是未有過刻骨的戀愛刻骨的感情傷痛，對愛情仍有憧憬的。在阿雪念叨著「戀愛的女人都是傻瓜」，我仍是開始了一段最意想不到的戀愛，我叫他曉寒。
        頻繁地出去約會，一如所有戀愛的開始，是甜蜜而興奮的，雖然從相識的最初我就瞭解，我們兩個都是太自我的人，這點被刻意地忽略了。戀愛中的女孩是會相信身邊的他說的話，我相信著他真的可以為了我而改變原有一切毛病的。阿雪開始埋怨常常是她一個人的晚餐，週末也只能獨自打發了，我就會鼓動她打開心扉，身邊的好男子那麼多別一再錯過，漂亮的阿雪只會哼哼，說，傻瓜才戀愛，這座城市愛情都快絕跡了，朱朱，祝你好運了。

        在阿雪見過曉寒以後，傷感地對我說，朱朱，我有預感你會受傷的。我淺淺一笑，暫時還不去想以後的事，我只知道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有過一些情緒最後都被他說服了，我也知道他是一個多麼固執的人，要見我的時候等多久都要等到。正如阿雪所說我是個容易被愛情沖昏頭腦的蠢女人吧。
        曉寒是一個善於說謊的人，很多時候我可以感覺到的，他說的話帶有幾分真誠的感情，每次我只會輕描淡寫地揭穿他，一笑置之，我的性格讓我有時候會變得懦弱。也許是心態已不像上一次戀愛那樣不計結局不想未來只求愛過就算，這次我是真的想用心經營。感情的世界裡往往是不順人意的，在曉寒口口聲聲說著有多在乎我的同時，為了赴舊時同學之約，他寧可不見我，甚至不願意他的同學知道我的存在，理由只是太突然。我沒有絲毫表情沒有絲毫情緒地轉身離開，沒法流淚，天知道當時的我有多麼傷心，暗暗下了決心再也不見他，趁著我還能輕鬆抽身而出的時候。曉寒竟然也沒有挽留。
        回家推開門的剎那，阿雪一句關切的「怎麼了」，我抑制不住地淚如泉湧。我什麼都沒說，任眼淚流著，阿雪什麼也沒問，她知道一定是我跟曉寒之間出問題了。我輕易不會流淚，我流淚了代表我是真的傷心了。

        第二天，曉寒不停地打來電話，一邊的阿雪在耳邊不停地分析，如果一個男人不願他的朋友見到你，那他絕對是沒有真心喜歡這個人的，朱朱，如果你這次原諒了他，還有下一次，說不定會有什麼樣的事情發生，你是處於弱勢的。可是我的心裡卻有著隱隱地不甘，這種不甘心最終讓我答應了再見曉寒一次。
        我沒有想到曉寒會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求得我的原諒，也許每個剛陷於戀愛中的女孩大都會因此心軟甚至沒有絲毫原則，我沒有再追究。可是我知道，在心靈的某個角落已經因此藏下了一道隱隱的傷痕。
        阿雪氣憤於我對曉寒輕易原諒，她說不想看到我痛苦的一天。當年我們共同的朋友柯得知我的近況後，也是三番兩次打來電話。面對他們的好心勸說我只能靜靜聽著，我的心常常也是在動搖著，可是在曉寒的那些甜言蜜語與信誓旦旦的承諾之中又會忘了他們所有的話。柯說，當年我沒有選擇他，可能錯失了半生的幸福；一年前跟交往幾年的前男友分手，也許錯失了一生的幸福。我不願意去更深地體會這句話，很多時候是任性的，即使面對的是一個錯誤。
        與曉寒的交往隨著日子的久遠漸漸平淡，甚至有時覺得他對我的冷漠與敷衍，很多時候的言而無信，我不知是否是因為我的多心。假日的前一天，曉寒說第二天一早就打電話找我，要我別關機等他，因此我也推掉了跟阿雪一塊出去玩的計劃。結果是，我從早上等到下午，從下午到晚上，從晚上到深夜，電話每一次的響起都不是他，電話一直在手上，我一個人睡著了。直到被一陣電話吵醒，天空已經發亮，沒來得及看來電號碼，我接了起來，卻是柯，握著電話壓抑不住的哽咽。柯說，我過來看看你吧。我知道柯身邊已是有女友的，我怎麼能把自己的情緒再加於他呢？我也知道柯是不願意看到我難過傷心，這麼多年來他早已把我當做小妹來呵護，在他面前我是不設防的。柯嘆著氣說，朱朱，放棄他吧，他不夠成熟無法包容你的,他不能給你未來的。可是柯，誰又是合適我的，誰又能給我未來呢？難道，我也該像阿雪，不談戀愛只待合適的時候嫁給一個人嗎？柯，我不想這樣的。在我斷斷續續的哭泣中，聽到柯輕柔的聲音說著，朱朱，我們來個約定吧，如果2006年你變成一個人，我也變成一個人，我就娶你吧。

        第三天，曉寒出現在我面前，似乎什麼事都沒發生，他追問著我這兩天做什麼去了，為何不找他，卻忘了他的手機是關機的。我表情平靜，雖然內心已是在不停冷笑。我是個會記怨的女孩，一直就是。
        我沒有跟曉寒提出分手，因為我知道以他的個性是絕不會容我先說出這兩個字的，或者在心底我對他仍有期待。
        我們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見面後的爭吵越來越多，曉寒可以十天半個月沒有一點訊息，我也由剛開始的等待煎熬漸漸變得無所謂。直到有一天，我得知我只不過是他的幾個候選人之一，我只不過是得到他的幾分之幾的喜歡。剎那間一切都明白了，怪不得我總是找不到他，在我生病的時候，在我難過的時候，在我想見他的時候……
        驕傲的曉寒是不屑於給我更多的解釋，一句蒼白的「我只真心喜歡你一個」就想彌補所發生的一切。我想說，我拒絕一份沒有尊嚴的感情，如果喜歡一個人換來的只是傷害，我寧可退出也不會做誰的幾分之幾。
        那天晚上，所有的同事都走了，一個人呆坐在空蕩的辦公室是那麼孤單，想著在這段感情中扮演的角色是多麼可卑，在阿桑的音樂中，我止不住地淚流滿面,我又何嘗不是一直安靜地戀著曉寒,難道很多時候,愛情真的是一個人的事嗎?

        空蕩的街景想找個人放感情
        做這種決定是寂寞與我為鄰
        我們的愛情像你路過的風景
        一直在進行腳步卻從來不會為我而停
        給你的愛一直很安靜來交換你偶爾給的關心
        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我卻始終不能有姓名
        你說愛像雲要自在飄浮才美麗
        我終於相信分手的理由有時候很動聽
        給你的愛一直很安靜來交換你偶爾給的關心
        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我卻始終不能有姓名
        給你的愛一直很安靜我從一開始就下定決心
        以為自己要的是曾經卻發現愛一定要有回音

        給你的愛一直很安靜想交換你偶爾給的關心
        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我卻始終不能有姓名
        給你的愛一直很安靜除了淚在我的臉上任性
        原來緣份是用來說明你突然不愛我這件事情
        夜色中上了一輛大巴，售票員問我去哪，我想我能去哪呢，回去只會讓阿雪陪著我難過。夜裡十點半我呆坐在一個陌生的小小的車站，第一次體會到，原來感情傷了心是會讓心如此痛徹的，有一刻會萬念俱灰。也許一開始我就錯了，真心的付出未必能得到同等的回報，在曉寒眼裡，這算不算一場真的戀愛無從而知，無從追究。
        電話不停在響，那是阿雪焦急的訊號，我終於清醒過來。車上的司機好心叫著:回市區的末班車，快點上車。夜裡十一點半，我坐在只有幾個人的車上，孤單而堅強。我給曉寒發了最後一條信息：永遠，遠不過明天；永遠，不說永遠—緣了就算。然後把他所有的號碼刪除。我給柯發信息：今天我終於嘗到了感情裡被人傷害刺痛的感覺，就算是對我過往的懲罰吧，從此我會懂得珍惜生命中真正在乎我的人，我會好好的。最後，我打電話給阿雪:阿雪，我回來了，很餓，很想吃你煮的面，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