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絕色

　輕輕掩上臥室的門，我躡手躡腳來到陽台。
　　午後的陽光大片地傾灑著，耀眼的溫暖。
　　一隻金絲雀在流瀉的陽光裡，落在我窗前的晾衣架上。彩色的羽毛，在陽光的映射下，更顯璀璨奪目。我打開紗窗，那雀兒展開翅膀飛進來。
　　「四小姐」，那雀兒繞著我飛，居然發出人的聲音。
　　我仔細看去，那雀兒已搖身變成了精靈。那精靈分明是女兒熟稔的臉，呼扇著一對潔白羽毛的大翅膀，身體漂浮在空中，笑嘻嘻的叫我四小姐。我大驚，跑去看女兒，她蜷在床上睡的正香。
　　「四小姐，我奉晚晚殿下的命令，來接四小姐回家族共議大事。」小精靈的話，讓我一頭霧水。
　　「我是四小姐麼？你要我去哪裡的家族？我又怎麼去呢？」我滿腦子一連串的問號。
　　「四小姐，你轉過身來。」小精靈在我的後背輕輕吹了口氣，從走廊的鏡子裡，我看到自己正長出一對透明的翅膀，發著紫瑩的光。
　　小精靈帶我來到窗口，教我使用翅膀飛出去。我萬分恐懼，閉上雙眼，感覺身體從四十樓直直向下墜。突然，我踩在一團軟綿綿的物體上，身體被托住了。我睜開眼睛，看見了腳下的五彩祥雲，小精靈站在我的肩頭，捂著嘴偷笑。
　　這朵玉如意狀的雲，霞光四射，在蔚藍的天空上，在潔白的雲團裡飄飛。小精靈按捺不住天性，調皮的在雲團上撕下一塊往嘴裡送，見我驚奇，解釋說這是她愛吃的棉花糖。小精靈又摘下一朵白玉蘭戴在我發間，也是雲朵做的玉蘭花。
　　「四小姐，快到家族了，我們降落，從地面走進去。」小精靈一邊說，一邊跳下祥雲，搧動著翅膀。
　　這裡貌似是天池裡一個神秘的島，島上參天的古樹鬱鬱蔥蔥。天池如青山的明目，池心的島更似明目的瞳孔。
　　我學著小精靈的樣子，搧動我透明的翅膀，身體輕飄飄的浮在空中，原來飛起來的感覺是那麼輕盈。
　　「島上空有魔力，類似磁場的一種光波，防止敵人從空中偷襲，我們不能穿越光波。」小精靈一邊飛，一邊給我解釋。
　　微雨晚晴，絢爛的七彩虹橋斜掛，我和小精靈飛過虹橋。
　　通幽小徑，兩旁繁花似錦。路邊竟也有稻田，即將成熟的稻穗發出光彩奪目的七色光，田邊的一柄獨撐開傘的蘑菇，似睡非睡，獨自呢喃，做著快樂的夢。
　　迷人的精緻，我竟似夢裡見過。我收起翅膀，躑躅著，搜索回憶。
　　「四姐。」
　　「四姐。」
　　那七彩的稻穗兒連同獨撐傘的蘑菇，居然變成清純秀麗的女孩子，甜甜地喊我四姐。
　　我的記憶，撕開了一條裂縫。
　　「你是做夢的蘑菇？」我問娃娃臉的女孩子。
　　「四姐，她是蘑菇，我是米米。」另一個女孩搶先回答。
　　我斷斷續續的記憶還不足以解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腦海裡不斷浮現的畫面告訴我，我和這裡有很深的淵源。
　　「四姐，晚晚殿下安排我和蘑菇在這裡等你。」又是快嘴的米米先說。
　　「帶你去秋水哥哥那裡。」蘑菇和米米，一唱一和，配合默契。
　　我，小精靈，跟隨蘑菇和米米來到不遠處的一顆古樹下。原來，秋水哥哥是一棵海棠樹，碩大的樹冠遮天蔽日，枝頭掛滿了紅色的智慧果。聽蘑菇和米米說，秋水哥哥是家族的智者，無所不曉，只有他能幫我恢復記憶。
　　「四小姐，你來了。」粗糙的樹幹，顯現出一張男子英俊的的臉。
　　「秋水哥哥，我想知道關於四小姐的事。」我直言，想盡快揭開真相。
　　秋水哥哥給我們講了一個故事。
　　十幾年前，江湖動亂，風雲突起，家族爭霸。一群強大的無以倫比的絕色女子和一群可愛的世間少有的精品男子佔領此地，修建城堡，建立家族：絕色天下。
　　四小姐乃絕色八美之一，擅長幻術，深得幫主喜愛。
　　一日，四小姐帶回來一個滿身血污的青年男子。男子來山巔的絕壁尋千年靈芝，不幸失足，得四小姐相救，並悉心照料。朝夕相處之間，四小姐對該男子暗生情愫，芳心暗許。這男子溫文爾雅，對四小姐也是百般呵護。
　　男子下山之日，四小姐懇求絕色幫幫主，成全她和男子的千里姻緣。
　　幫主素來最喜愛四小姐，見該男子也值得託付終身，就遂了二人心願。為避免招惹禍端，老幫主念起咒語，一道符催入四小姐的印堂，抽取了四小姐關於家族的記憶，同時封印了四小姐的魔幻之術。四小姐手中的魔杖緩緩飛起，落入老幫主手中。
　　小四，魔杖先由我妥帖保存。鑑於其他家族早已覬覦，新幫主就任時，我家族自當有一場浩劫。如新幫主需要，你必須回歸家族。老幫主語重心長地說完這一番話，四小姐這才躬身向老幫主辭行。
　　秋水哥哥講完，一臉嚴肅的注視著我。
　　原來我就是四小姐，當年，為了愛情離開了家族。
　　「四小姐，米米，蘑菇，你們退後些看我的樹冠。」秋水哥哥說完，樹冠螢光閃動，光與影交匯。
　　秋水哥哥的樹冠變成了一面巨大的魔鏡，家族的動態和變遷，都在魔鏡裡重現了影像。米米和蘑菇在一旁給我介紹，如同電影裡的旁白。
　　「小精靈，你到我的囟門，取四小姐當年使用的魔杖。」小精靈飛入樹冠。
　　「蘑菇，米米，你二人各摘一顆智慧果，讓四小姐吃下去。」蘑菇和米米也聽從了秋水哥哥的吩咐。
　　我吃下兩個紅果果，感覺一股熱氣從丹田升起，未知的力量充斥著全身。小精靈將羊脂玉的魔杖放在我的手中，剎那，我的裝束也起了變化，紫羅蘭色的長裙，威嚴中透著典雅。
　　我的記憶銜接了，我恢復了魔力。
　　我和秋水哥哥告別，蘑菇和米米也說，要留在此地值守。我驅動念力，對魔杖說，給蘑菇和米米換上漂亮的公主裙。少頃，蘑菇和米米先是錯愕的打量對方，然後是歡喜雀躍。
　　「謝謝四姐的禮物。」蘑菇和米米說完，雙雙跑開了。
　　通幽小徑，柳暗花明，我和小精靈繼續前行。
　　山谷的入口，花香如霧，綠草如茵。一轉過灌木叢，我看到一個人茫然站在那裡，手裡拿著一片羽毛。
　　「公子，有事麼？」我問道。
　　「我有一片羽毛，希望它能飛上天去。」那人拘謹地回答。
　　我接過羽毛，魔杖一揮，那片羽毛就飛到了天空，在太陽的映照下，散發出了虹一樣的光芒。
　　「我是四小姐，你願意跟我去我的家族嗎？」我知道此人氣宇非凡，也許能幫家族渡過浩劫。
　　「你叫我冰洋哥哥吧。」他跟在我後面，對我說。
　　山谷外，空氣中瀰漫著絲絲縷縷獨特的香，好熟悉的味道，這是家族秘製的脂粉，散發出的香。
　　古老威嚴的城堡，在陽光的映射下顯的金碧輝煌，發出震懾人的威力。朱紅色大門的正上方掛著黑色扁額，上書四個金色楷體大字：絕色天下。
　　冰洋欲上前叩門。
　　門自動敞開，兩個鐵塔般的漢子分列兩旁，威武神勇。我定睛看去，竟是門神楊大人和小呆哥。心頭掠過親切的感覺，彷彿昨日還和他們依依惜別。
　　「傳報殿下，四小姐歸來。」楊楊的聲音響起。
　　我和冰洋進入大殿。
　　大殿內富麗堂皇，正中坐著一俊美少年，兩側是不盡絕色，美不勝收。
　　「四小姐，不必拘禮，自便就好。」俊美少年就是殿下晚晚。
　　「波斯王子你也來了？」殿下又說。
　　我看見冰洋哥哥在笑，原來他竟是波斯王子，而且和晚晚早已相識。
　　我打量著晚晚兩側的絕色女子，裝束略有不同，容貌也稍有差異，儘是國色天香，儀態大方。縱是秋水哥哥的魔鏡和米米蘑菇已介紹，我饒是分不清她們。
　　「近來家族發展迅猛，後起之秀了得，難怪四姐不能全認識。」晚晚看出我的疑惑，指著身邊的絕色，一個個介紹於我：大夫人心心、二夫人低吟、愛妃落落、晚安、莫言、曉熙……滿堂的青年才俊，煞是養眼，竟看得我眼花繚亂。
　　「四姐來了嗎？」隨著一聲嬌呼，後堂急匆匆閃出一人，旋風般閃到我面前。此女子天生俏麗，廚娘打扮更添幾分風情，手中拎一把銳利的剔骨刀。
　　「寒寒，我回來了。」我伸出雙臂擁抱她。
　　「報……闌珊來報！」
　　「報……蕭蕭來報！」
　　「報……天華來報！」
　　幾個青年男子行色匆匆，立於堂下。
　　「莫慌，一個個說來。」殿下做起了挖鼻孔的經典動作。
　　「晚晚，孤星煞不知如何破解光波的秘密，竟能在空中穿越光波。」闌珊說。
　　「晚晚，火星貴族的先鋒部隊，朝秋水哥哥的方向，全速前進，意圖奪得智慧果。」蕭蕭說。
　　「晚晚，火星貴族的族長駕駛變形飛船，正停泊在天池，伺機上岸。」天華說。
　　晚晚鎮靜如初，整個局勢在意料之中，他早已運籌帷幄。
　　「大夫人，你領一路人馬，去圍剿孤星煞，務必生擒活捉。二夫人，你領一路人馬，去支援米米蘑菇保護秋水哥哥，少一顆智慧果，我惟你是問。其他人等，跟隨我，四姐和冰洋哥哥去天池上島的必經之路。」晚晚雖年少，對戰事的預料和佈局，非一般人能比。
　　「絕色們，且慢，四姐送每人一份禮物護體。」我轉動魔杖，魔杖所指之人，身上皆有一副軟猥甲。
　　絕色們不及言謝，領命而去。我等一行人，趕往島嶼邊沿。
　　天池果然停泊著一艘奇怪的船，像飛碟，又像潛水艇，火星家族的族長立在船頭。
　　湖心島是天然的屏障，易守難攻。晚晚並不急，只等對方來攻，我們聚集在芳草萋萋的岸邊，像是集體郊遊般，閒情雅緻。
　　火星家族有些沉不住氣，手一揮，一陣箭雨應手而發。射程太遠，箭無力的沉入水中。
　　一陣嬌笑。
　　火星族長手再揮，這次竟架起了長槍短炮，激光四射。
　　晚晚疾呼絕色們神功護體，頓時，眾人八仙過海，各顯其能。
　　「晚晚，老幫主曾經要求絕色寶貝布八美陣，此陣可集眾人之力禦敵，你們可曾演練？」我舞動魔杖，靠近晚晚。
　　「四姐提醒得好，我來安排。」晚晚去人群中物色人選。
　　「四姐，心心和低吟不在這裡。晚安，曉熙，寒寒，莫言，落落，絮絮，加上你，七個。」晚晚將這六人聚在一起，對我說。
　　「人不夠，必須八美。」我心生焦急。
　　「人夠，四姐，還有我。」晚晚不會在這緊急時刻開玩笑，她摘掉峨冠，一頭秀髮瀉下來。
　　我恍然大悟，原來晚晚是女兒身。
　　魔杖被我的念力驅動，八位絕色寶貝換上八美陣的戰衣，赤橙黃綠青藍紫白，每人一色。
　　八美陣一擺，碩大的炫彩光環從地面升起。火星家族的激光還沒接近光環，紛紛跌落。
　　「晚晚，我堅持不住了。」晚安入家族晚，功力有限。
　　八美陣失去了效力。
　　「四姐，用你的魔杖，我集全家族的念力於你一身，定要大敗火星家族。」晚晚又出新招。
　　一聲令下，島上擺成三角形陣營。
　　我。
　　晚晚和冰洋。
　　寒寒，絮絮和曉熙。
　　落落，莫言，晚安，紫逸。
　　……
　　「大家齊聲喊家族的口號：相親相愛，守望互助。」晚晚高喊。
　　「相親相愛，守望互助……」眾人的聲音，一浪蓋過一浪。
　　無盡的念力，源源不斷的注入我體內，我把魔杖拋入空中，魔杖極速旋轉，形成羊脂玉色的圓盤，圓盤的邊沿發射著流星雨般的光束。火星家族的人，遇到這光束，非死即傷。
　　老幫主之所以要我來助晚晚，原來只有我才能激發魔杖的靈性。
　　「四小姐，放著好好的人世間的日子不過，來趟這渾水，你何苦？」火星族長見魔杖魔力強大，不可抵禦。便將渾厚的內力融入千里傳音的絕技，對我使用攻心術。
　　「人世間的日子？他和女兒！」我一分神，念力消失，魔杖落在地上。一顆激光冷彈直撲我而來。
　　錚，如琴弦發出一聲響。一條紅線飛射而出，打在激光冷彈上。同時，我被傳說中移花接木的功力，移動了十公分的距離。那激光流彈擦著我的小臂，飛過。
　　「姐姐，你又犯糊塗，兩軍對陣，也能分神？」花下和月下，兩風度翩翩的白衣男子飄然而至，把我扶到一邊。
　　火星族長目的達到，陰險的笑。
　　冰洋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支蕎麥花，他輕揚蕎麥花，那花居然變成漫天的花雨灑落，遮住了人們的視線。
　　霎時，晚晚使出只傳幫主的絕招秘技——煙花焚城。
　　火星族長見大勢已去，無心戀戰。那戰船變成飛碟，劃過藍天。
　　「絕色們，別得意太早，我還會回來的。」火星族長的聲音淹沒在勝利的吶喊中。
　　小精靈搧動著潔白的翅膀，向大家匯報大夫人和二夫人旗開得勝的消息。
　　我小臂麻木了，靠在絮絮的懷裡，感覺自己的身體在融化……小精靈的臉正對著我的臉，像極了我的女兒。
　　「媽媽，你怎麼睡在沙發上？」小精靈開口說話，卻是女兒的聲音叫我媽媽。
　　原來是南柯一夢。
　　午後的陽光大片傾灑著，耀眼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