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瞳

今天是盂蘭節，家人在兩天前因祖母的身體出問題，所以都回鄉了，但因為我快要開學，所以獨留我一人在家。

其實這事情很常見，一年裡總會有兩三次的機會，我多會趁機在家裡放縱一下，玩它個通宵，這可說是我的「天堂」時間。

但今次有點不同，因為盂蘭節的關係，媽媽臨走時給了我一個任務；她把一袋二袋的紙錢、冥錢甩給我，說要我自己拜神。

「唉！真是麻煩，只有自己一人，還要做這種事情，好悶啊！」我一邊把紙錢甩進火光紅紅的鐵桶內，一邊埋怨著。

突然，我聽到一把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一把小女孩的聲音：「嘻嘻！真的那麼悶嗎？那我來陪你吧。」

「誰？誰在說話？」我左右的掃視一下，都沒發現身邊有小女孩，只有幾個太太或是婆婆在燒著紙錢。心裡不禁疑惑：「奇怪了，是誰呢？」我只當不是一回事，決定繼續我的任務。

但我一轉頭，便看到一個小女孩站在我面前，我被她嚇了一跳，因為前幾秒時，這個位置還是空無一物的，哪來一個人？

女孩的臉色很蒼白，像是陶瓷一樣，她穿著一套小學校服，我認得是在我家附近的一間名小學，見她逕自對著我笑，便忍不住問道：「小妹妹，這麼晚還一個人在街上？你的家人呢？」

女孩笑著道：「你不是說悶的嗎？所以我上來陪你啊。」

「上來？這不是地下嗎？在哪上來啊？」我暗忖著，腦筋一時轉不過來。

這時那女孩不知何時已走到我的腳邊來，抬著頭，那雙圓眼怔怔的望著我，我的視線竟也移不開，就這樣和她對望著。望著她那本是甜甜的笑容變成詭異，那本是黑白分明的大眼，漸漸變成「紅」黑分明，那是血般的紅色，越來越紅，看來快要滴出血來了。

恐懼的感覺立時籠罩全身，本想拔腿就跑，但我卻發現全身上下都動彈不得。「我想被點穴的感覺就是這樣吧？」我暗想道，真有點佩服自己，這時候還能想這些無聊事。

「嘻嘻~~！讓我來陪你吧。」那聲音又在我耳邊響起，之後，但覺得左眼一熱、眼前一黑，我失去知覺了……

＊＊＊＊＊

「她醒來了，快去叫醫生來吧！」

咦？這不是媽的聲音嗎？她應該在鄉下才對啊，怎麼在這裡？

「女啊女，你快睜開眼啊。」

怎麼連爸也在？不是全回來了吧？那我的「天堂」假日豈不是泡湯了？

我死命的撐開雙眼，好不容易適應了光線後，便發現，我的家人，還有婆婆、舅舅、小姨等等，全都在，正是疑惑之際，發現眾人都臉色不對勁。

「你們怎麼了？」我輕輕的嗅了兩下，再問道：「我又怎會進了醫院的？」醫院的味道是我喜歡的味道之一，所以我一嗅便認得了。

「這個…因為…你暈倒了。」我爸回答道，但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老爸，為什麼說話有點抖震？

「我暈倒了？」眸光掃過所有人，但他們都在閃躲我的眼神，我伸手摸向那有點熱的左眼，似乎有點很重要的事情忘了，但是什麼呢？

「別碰！」我媽對我吼道。被她這一吼，我的手也停在半空。

氣氛就這樣僵持著，誰也沒有動，十來人都默不作聲，這不像我家，我家總是熱熱鬧鬧的，難道是我得了什麼病？

正想開口問他們時，醫生適時到來，看到我時也是眉頭一皺。「令媛經過詳細的檢查後，顯示她現在的身體健康得很，我看還是讓她留院觀察一陣子，請她的父母跟我來辦人院手續吧。」爸媽便隨著醫生出了病房。

但跟隨醫生進來的兩位護士，卻留下了，她們手上有一卷紗布說是要幫我的左眼包紮，但我的左眼除了微微發熱外並沒有什麼事啊？為什麼要包紮？

但我還是乖乖的讓她們包，畢竟她們有的是專業知識。兩三下手勢，紗包便貼服的纏在我的頭上，這樣包著，我倒開始覺得自己像病人了。

和親戚閒聊一會後，他們便離去了，因為探病的時間已過，我住的是單人病房，除了偶然有醫生或護士來巡房外，基本上都只有我一人。

看著牆上的時鐘，快要十一時了，出面的燈都關了一半，病人的就寢時間已到，但我依然精神得很，呆呆的看著時鐘，嘀答嘀答，很有規律的聲響，令人心靜之餘，也令人沉悶。「唉~~真的很悶。」

「卡嗟」！突然破壞了這規律的聲響，有人進來了，看那身打扮，應該是醫院裡的嬸嬸，我好奇問道：「有什麼事嗎？」

嬸嬸看著我的眼神很溫柔，心頭也不禁一暖，她開口道：「我知道是你。」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令我的腦中充滿問號。

她續道：「孫女你聽話吧，別再這麼做，她們都是無辜的啊。」

「嘻嘻~~！」一陣詭異的笑聲傳來，笑聲的來源正是我的嘴！這令我錯愕，因為這不是我的聲音，已是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小女孩？當晚的事突然全浮現腦海中，森冷的感覺襲上來，我可以感覺到冷汗從額頭沿著臉頰流下。

我發覺我的身體又不受我控制了。

「她們都像我一樣悶，既然這樣，就下來陪我吧，反正我也是悶得發慌。」那聲音道。

「但也不可以這樣啊~~婆婆不是燒了很多人來陪你了嗎？怎麼還可以這樣佻皮？」嬸嬸訓示道。

「呵呵呵~~好吧，我就聽婆婆一次，不帶她走。」

嬸嬸聽見她這般說，也鬆了口氣。「那就好了，這才是我的乖孫女嘛，婆婆再燒多點東西你玩，好嗎？」

「好啊~~~」一聲充滿興奮的回應，之後，我好像又失去知覺了……

又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我在一片擾攘聲中，漸漸醒來。

「之前進院時說不知她為何暈倒，又不知為何她的眼睛會變成血紅色，到現在她又暈倒了，雖然眼睛不再紅，但現在她昏了三天了，你們……你們還找不到原因嗎？！」又是媽？今次怎麼喊那麼大聲了？

「這位太太，請你冷靜點，根據她的驗身報告顯示，她身體並無異樣，相信很快便會醒來的了。」這個……應該是醫生吧，語調這麼平板。

「啊！她醒了！」

「咦？真的哦~~你沒事吧？伊兒。」舅父憂心的問道。

「我？我沒事啊，你們怎麼這麼吵啊？」我邊坐起身邊道。

人人見到我的醒來，都萬分欣喜，媽更抱著我來哭呢！

沒多久，我便舉家移民到英國。

我們在一間古堡式裝橫的酒店下榻，雖然已買了房子，但裝修還沒完成，所以只好在酒店暫住，我倒沒所謂，因為這酒店不是人人也住得起呢，若不是爸爸認識這兒的經理，我想我一輩子都不可能來到這兒。

橫顧四周幽靜的環境，歐陸式的古堡庭院，大理石的小徑，雕塑水池，呵呵，差點以為自己真的在中古世紀的歐洲呢。

懷著好奇心，我把行李交給侍者後，便立即到四處逛逛。

不久，我便來到了這酒店的南翼，這酒店還分東南西北四翼耶，真大！

「這是什麼地方呢？」我自言自語著。

「這兒是俱樂部。」一把含笑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來。

轉過身，完來是一個男人，應該說是一個很高大的男人吧，他正微笑著。而且他是外國人，但他剛剛好像是說中文耶。

他說他是這俱樂部的主管，為了方便和不同客人，所以學了幾種語言，中文便是其一。

我看了看手錶，不覺已跟他談了半小時了，也是時候要回去，免得爸媽擔心，自從那次突然暈倒紅眼事件〔這是我自己想出來的名字〕，他們便看得我好緊了，便對他道：「呵呵~~！我也不阻你工作了，下次再來跟你聊。」反正我會在這住上十天八天嘛。

「也好，看你眼都紅了，是時差沒還好吧，快去休息。」他微皺眉道。

咦？怎麼看的東西都是紅紅的？真的是太累了嗎？

「嗯~~再見。」和他道別後，我便沿著來時的路徑回去，但視線卻越來越紅，紅得我不得不停下來，因為快紅得看不見前方了，雙眼也開始發燙。

「怎麼會這樣？」我摀著雙眼，不禁蹲了下來。

好燙啊！真的好燙，好像被火燒一樣！

「嘻嘻嘻~~~~~！」

嚇！又是這笑聲？小女孩的笑聲！

我慢慢的抬起頭來，雙眼已經由原本的微紅轉成血紅色，紅很似要滴出血來了。

看著噴水池所影出的樣子，我的臉上，掛著那晚小女孩的詭異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