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敲門聲“咚,咚,咚……”
有人敲門?
其他人沒有任何反應,難道我聽錯了嗎?
“咚,咚,咚……”
我分明聽見了。
門開了,外面一個人都沒有……
“大哥哥,我怕……”一個聲音,小女孩的聲音,由遠及近,近了。
〈一〉這些天,雨威的情緒很不好,常常對室友發脾氣。同時上課也不用心,總溜號,而且不是睡覺就是逃課。
“雨威,你這幾天是怎麼了?總是無精打采的,而且還總發脾氣?”同寢的全文發現了這點,關切地詢問他。
“沒什麼,沒休息好”
“不是生病了吧,要不要去看醫生?”
“沒,沒有”
雨威的眉間流露出一份無奈和焦慮。
“那,你有心思嗎?想家了?沒錢了還是別的什麼?”全文越發追隨問起來。
“沒有!沒有!你怎麼這麼嗦”他直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全文望著他的背景,長長地嘆了口氣,本來威就是他的摯友,看威這樣,本想要安慰一下,沒想到得到這樣的結果。
其實,雨威並不是平白無故就變成這樣的,只是他不方便開口,一是不好說,二是說了也不會有人信的。
這些天來,他一直在做著同一個夢,一個惡夢,一個曾經是事實的夢
說起來那是在九年前的事了,那個時候雨威還在上小學。
一天放學回家,雨威同往常一樣一進家門就嚷了起來。
“媽,我回來了!我餓了!”
“回來了”媽媽笑著端進來兩碗刀削麵,一邊放下一邊對他說。“今天的功課難不難?”
“不難,我作業都在學校做完了,對了,媽,我昨天數學考試得了100分”雨威炫耀地從書包裡面掏出一份試卷。
“好孩子,多多努力,媽給你獎勵,今晚帶你去看電影”
“真的,哦,太好了,那爸呢?”
“你爸還要去開會,今晚就咱倆去”
“唔,那咱們快點吃吧!”
“不急,電影八點半才演”
〈二〉大約晚上八點左右,雨威和媽媽來到了電影院門口。
電影院的門前已經有很多人了,他看了一下海報午夜幽魂,那海報上,一個長頭髮的美女,穿得很少,深遂的明眸裡,閃著一滴淚。
“媽媽,是鬼片”
“唔,你怕不怕”
“不怕,我最喜歡鬼片了”
“那好,你在這等我一會兒,別亂跑,媽去買電影票,再給你買些糖果”
“謝謝媽媽!”
“嗚,嗚,嗚……我怕!我怕!”
雨威正坐在台階上,看那一排排整齊的街燈,耀眼而又渺迷地閃爍著,像是在夢境般一樣,午夜幽魂雨威突然覺得後背一陣發涼,仿佛有人輕拍了一下,他不自然地打了一個冷顫,他有些怕了,“媽媽怎麼還不回來呢?”
“嗚,嗚,嗚……我怕,我怕”
“誰,誰在哭?”
雨威向四周望一下,都是擠著看電影的人群,可是剛才他真的聽見誰在哭了,是誰呢?一個細小的,滿是憐意的哭聲。
“嗚嗚嗚,嗚嗚嗚,我怕,我要回家……”這聲音由遠及近,刺著雨威的耳膜。
“誰?誰!……”
一個小女孩鬼魅般地出現在雨威的視線裡:白色的小紗裙,長長的頭髮上有一隻紅紅的蝴蝶節,一對胖乎乎的小手,在不停地揉著眼睛,她,就站在離雨威不遠的路燈下。
“嗚嗚嗚,我要回家,嗚嗚嗚,我怕……”
“小妹妹,你怎麼了?”雨威關心地跑了過去。
“大哥哥,我怕,我怕……”小女孩放下了手,她的眼睛已哭得紅紅的。
“別怕,別怕,告訴哥哥,誰帶你來這裡的?”雨威說著,邊拉過那女孩圓潤的手,那手,冰涼,冰涼的,仿佛在冰水裡浸過了一般,不知是不是十月的夜,真的那麼冷,雨威重重地打了一個寒顫……。
〈三〉“大哥哥,我怕,我要回家,嗚嗚嗚……”
“別怕,有我呢!”
“我怕,我想回家”女孩像找到了親人一般,抓緊了雨威的手,筱地有一股令人畏懼的冷襲了上來,令他感到的,只是透著骨的冷……
街上的人群漸少了,一輛輛奔跑的汽車在夜色中,像是鬼魅的影子。現在四周仿佛一下子暗了下來,就只剩下他和這個小女孩,應該把這個迷路的小孩送回家,或是找到她的家親人。
“大哥哥,我想回家,你帶我回家好嗎?”小女孩搖著雨威的手,把他從那黑灰色的靜思裡搖了出來。雨威向這個女孩望去,女孩的眼睛是那樣的深遂,那樣的美麗。
“小妹妹,別怕,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枝芝,吱吱吱吱”女孩一下子忘記了恐懼,開心地笑了起來。
“你是和誰一起出來的?”
“和爸爸,可一出門,爸爸就不見了,我就慢慢地找,就到這了,爸爸總愛和我捉迷藏,這次他不知躲到什麼地方了,大哥哥,天黑了,我怕,你帶我回家好不好,我家不冷,也不黑!”
“可是,你家在哪呢?”
“我不知道,我從家裡到這來的”
“你爸爸叫什麼,長什麼樣”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長鬍子……”
天啊,夜海茫茫,如何去找這女孩的家,和她的爸爸,雨威不知怎麼辦了,畢竟他自己也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學生。
“雨威,雨威!”媽媽在台階上喊著他的名字。
“小妹妹,你等我一下”雨威說完就跑到了媽媽的身邊,沒等他開口,媽媽驚奇地問。
“雨威,你在和誰說話?”
“媽媽,有個小妹妹,他找不到家了,也找不到他爸爸,我們幫幫她吧?”
“哪有什么女孩,小妹妹!”媽媽向下望了一下,面色更驚詫了,“別哄媽媽,乖,跟媽媽看電影吧,馬上就開演了”媽媽把他摟到自己懷裡。
雨威回頭時,那個女孩卻不見了。
〈四〉這怎麼可能,雨威推開媽媽的手,跑了下去。
“小妹妹,小妹妹”
四周靜靜的,什麼也沒有,可是方才,方才她分明是在這的,這麼一會兒,她去哪兒了。
“你別鬧了,你還想不想看電影了?”媽媽顯然是有些生氣了。
雨威帶著滿腦子的懷疑,與媽媽向放映廳走去。可是,沒走到門口,他腳下一滑,險些滑倒,他向腳下望去,黑黑的,粘粘的,是血?
“血!媽媽,有血!”
“你這孩子,存心嚇媽媽不是,哪有什麼血?”
“真的,你看!”可是雨威向腳下指去時,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這場電影的內容是什麼,雨威不知道,他一直在想那個女孩,長著大眼睛,穿著白紗裙,有紅色蝴蝶節,她的手,是那樣的涼,那麼地令人刻骨銘心,還有她的聲音……
“嗚嗚嗚,大哥哥,我怕……”
她跑到哪去了呢,去了哪了呢?雨威一直在想,還有那灘血,分明險些滑倒自己。
可是,為什麼一下子全部不見了!
雨威的手中,握著媽媽給他買的糖果,已經給他握化了,順著包裝紙流了出來,在昏暗的燈光下,黑黑的,粘粘的,像是……
“媽,我怕”雨威越想越亂,真的有些害怕了。他真的不敢想下去了,可又控制不住自己。
“所啥,一點不嚇人!”媽媽以為他在說電影,不停地撫摸他的頭髮,不停地安慰著他,可是他的心,真的糟透了。
電影終於散場了,雨威用他那粘粘的手,緊緊地抓著媽媽不放,他被嚇壞了不是被電影,而是他親歷的這不可思議的一切。
突然,那個女孩出現了,還是在那盞路燈下,她靜靜地坐在那兒,手托著下巴,仿佛在等什麼?那樣子,真的好可愛,也好可憐……
“媽媽,你看,你快看!”
“看什麼?”媽媽順雨威的手指望去,可什麼都沒有“你今晚是怎麼了?”
雨威自己眨眼睛,那女孩分明還在,在那靜靜地等著,等著。
〈五〉“小妹妹,你還在等我嗎?”雨威跑過去,“鈴”他險些被一輛自行車撞倒,可他還是向那個電線桿跑去。
“鈴……”散場的人群,鼎沸的車鈴,媽媽跑了過來,一把拽住雨威。
“你這孩子,中了邪怎的?多危險啊”
“媽媽,那個女孩,她在等我,你相信我,你相信我,真的”雨威的表情已略顯痛楚。
“好,媽相信你,媽幫你找她”媽媽不忍看兒子這樣,終於安慰式地開始陪著他。
車流過去了,雨威和他的媽媽,來到那個電線桿下,可是什麼都沒有。
“小妹妹,你在哪兒?”雨威不停地喊。
媽媽則無奈地陪著他四下裡望著。
…………
“小威,回家吧,快沒車了,或許你那個小妹妹已經回家了呢?”媽媽用商量的口吻與他說著。
他們又找了一會兒,只好回家了,也只能回家了。但願那個小女孩也回家了,雨威的心裡靜靜地想著,真的她回家了嗎?她到底存不存在。
線車來了,雨威和媽媽上了線車,付了錢,車啟動了,慢慢地,慢慢地啟動了,他和媽媽坐在最後一排的位置上。
“嗚嗚嗚嗚,我怕我要回家”
誰?誰的聲音,雨威聽見了一個聲音,他回頭望去,天啊,那個女孩,還在那個電線桿下邊,還在,她不停地揮著手,她的眼裡流著淚,是的,雨威看到了,她的淚水在路燈下發光。
“停車,我要下去!”雨威叫著。
“不行,這不能停車,下一站吧”
雨威拍著窗子,那個女孩分明還在,還在等他,等他送她回家,那麼小的女孩,在這樣的夜裡“沒事,別理他!”媽媽不好意思地向乘務員解釋著“今晚看了場電影,他可能被嚇著了”
“喲,以後這麼晚可別再帶孩子出來,孩子小,很容易看見一些不幹淨的東西……”乘務員開始喋喋不休地講著她自己的一些見聞,如何教育孩子,媽媽也很有耐心地聽著。
午夜十一點二十分,雨威和媽媽打開了家門。屋裡很溫暖,雨威的心卻還在外面,在電影院門前。
〈六〉“啊,你們回來啦!”爸爸從屋裡走了出來。
“怎麼樣?電影好看嗎?喲,小威,你這是怎麼了”爸爸馬上發現了小威的不對勁。
“看看你的寶貝兒子吧,鬧了我一晚上,跟著了魔似的,說糊話,我費好大事,才把他弄回來!”媽媽一臉的抱怨,指著發呆的雨威。
“你看,現在還傻乎乎的,硬說遇見了個女孩子,可我卻什麼都沒看見……。”
“是不是真的中邪了?”爸爸突然緊張起來。
“怎麼會呢?怎麼你這麼個大知識分子也相信這些。”
“說不定啊,自然中,有好多事情都是我們不能解釋的,如氣功,黑洞,五維空間……”
“行了,行了,別又神吹了,想嚇我怎的,我才不信呢?”
“哈,其實我也不信,我想小威可能感冒了,一會兒給他發發汗……”
…………
媽媽與爸爸聊得正歡,而雨威卻呆呆地,一句話也沒有說,他一直在想,那個女孩,那在等他的小女孩,在這樣的夜裡,只有一個人……
雨威就這樣愣愣地渡過了一個漫長的夜,那個叫枝芝的女孩,一直縈繞在他的心裡,她究竟怎麼樣了呢,為什麼她會突然不見了,又莫名出現呢?
不知什麼時候,他睡著了,睡得很實,他太累也太怕了,他的眼中,夢中,心中,都是那個女孩,耳邊不時地傳來“嗚嗚嗚,大哥哥,我怕……”
一覺醒來,雨威看了一下床邊的時鐘,上午9點47分。
“天啊,我遲到了,媽——你怎麼不叫我啊,老師要批評我的”
“不要緊,不要緊,你醒了就好,媽可嚇壞了”媽媽的聲音怎麼這麼近?
這時雨威才發現,媽媽就趴在他的床邊,而且媽媽的臉色很不好,顯然是熬過夜的。他又發現了身邊的吊瓶“媽,誰病了?”
“你啊,昨天你發高燒,一直沒醒,這是前院的王姨給你打的吊瓶……”
“什麼?我昨天一直沒醒?”
“是啊,整整一天兩夜,你的燒好算退了”媽媽邊說還不放心地把手放在他的頭上。
〈七〉“媽媽昨天給學校打了電話,給你請了假,你好好休息,等身體好了,再上學”媽媽用濕毛巾給他擦完了臉,邊關切地問著。
“不知你是怎麼了,前天晚上回來就呆呆地,後來睡著了就一直不醒……”
“你現在餓不餓,媽給你做點飯?”
“媽,我不餓,我只是有點渴,給我一杯不好嗎?”
媽媽轉身倒水去了,而雨威拍了拍腦袋,滿清醒的,自己真的睡了那麼久嗎?他真的有些懷疑。
雨威穿好衣服,來到客廳,伸手取來當天的報紙。坐到沙發上,讀了起來。有這樣一則新聞,引起了他的注意:本月12日凌晨在西城街發生了一場交通事故,一名5歲幼女被當場撞死,其父受重傷至今仍昏迷,尚未渡過危險期,事者為逃脫責任,縱車逃跑,據當時在附近的目擊者介紹,事車是一輛中型卡車,深藍色,車號是黑L—80054.警方請各單位注意,嚴厲打擊這樣惡劣的交通事,積極配合警方,早日將事者繩之以法。
在新聞旁邊有兩張不是很清楚的照片,一名是位30多歲的男子,這可能是那位受傷的父親。
而另一張上,血汨裡有一個小女孩,白色的裙子上在布滿了血,雨威在他的頭上看見了那熟悉的蝴蝶節。
“大哥哥,我怕……”
天啊,誰,這是怎麼回事,12日凌晨,當場死亡,而我和媽媽去電影院是晚上8點。這怎麼可能,雨威的頭一下子巨痛起來。
“小威,你怎麼了?”
“媽,那個女孩,她死了,而且,早死了媽,我害怕……”雨威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恐懼。撲到媽媽的懷裡,大哭起來。
“什麼?什么女孩?誰死了,什麼?”媽媽被雨威的話弄懵了。
雨威顫抖地把那張報紙遞了過去,用手指了指照片上的女孩。
“這個女孩真是這個女孩?”
媽媽發抖地讀完了那則新聞,仿佛明白了一切,又仿佛一下了茫然了,竟不知從何安慰此時在發抖的兒子,也壓不住發自內心的害怕。
“都過去了……別,別怕,有媽呢……”
〈八〉九年之後……
不知是時間衝淡了記憶,還是往事真的經不住歲月的磨礪,一切在轉瞬間飄遠了,讓人覺得那只是一場夢,在清醒的時候,總要有那麼多的事情要做,去想,去完成。在沉睡的時候,靈魂仿佛真的屬於自己,卻又在鎖屑的渦流中窒息。
那些兒時的故事漸渺了。回想起從前,不過是吃,學,睡,不過而已。雨威漸漸地笑了。現在他已經是大學二年級的學生了。坐在課桌前,他再也不是那個身體直挺,手放在背後,目不轉睛,認真聽講的小孩子了,此時的他,正手扶著下巴,看那窗外的白雲如絲如棉地游著。也把他的思緒帶向了天空的神曠,自由,是一份多麼可貴的美好啊,他不自地感謂生命的無奈。
“雨威,雨威”
“啊?什麼事?”雨威被坐在身邊的全文推醒,十分不如意地向他點了點頭,感到面部一陣微熱,顯得很不自然。
“老師點你的名字,快站起來……”全文小聲地說“哦”雨威直起身,看見老師正用一對嚴厲的目光在盯著自己。
“你為什麼不交作業?”
“唔……我忘了拿來”其實他根本沒寫,所以語氣很低,仿佛偷了什麼似的。
“那前幾天的呢?也忘了?”
這次雨威默不作聲了,把頭壓得很低。
“不管怎麼樣,在下周之前請交齊所有的作業。請坐!”
雨威悄悄地坐下,坐在他為自己編織的壓迫與不安裡,為什麼會這樣呢?
“雨威,你等一下”全文跟著雨威在下課鈴響後跑了出來。
“怎麼回事,怎麼又溜號?”
“可能是沒休息好,最近總是睡不著!”
“那要不要去看醫生?”
“沒那麼嚴重,只是心情很亂,每晚都做夢,而且都是一樣的夢,好像是一件很久以前的事,可是我怎麼也想不起來了……全文,你不會懂的,真的,很煩,也很痛苦……。
這次雨威又扔下全文一個人走了。望著雨威一個人的影子,像是一片風中飄零的黃葉,他仿佛預感到馬上就要發生什麼事……。
〈九〉“墳頭樹,綺殘淚,落單鴉悵”
雨威在練習本上突然寫下一行令他自己也弄不明白的字。他正在世驚詫間,時鐘悄然地把時針指向了作點的正中。
“雨威,電話!”
雨威一愣,慌忙從寢室跑了出來,電話打到了樓下,對方是誰呢?從前些日子搬到四號樓,他的記憶中,從沒把樓下的電話告訴任何人啊!
當他跑下來時,卻發現傳達室內空無一人,而電話機也緊扣著,在那裡沉默著。
他一把抓起電話,裡面傳來“嘟嘟”的聲音,顯然有人把電話掛了。
“喂,你這個學生怎麼回事?”樓管員從外面走了進來,以為他在用樓內的電話。
“阿姨,有人給我打電話。”
“沒有啊,我剛去倒了盆水,你就愣頭愣腦地站在這裡?”
“真的沒有嗎?”
“沒有!”
“那對不起了,可能是弄錯了”
雨威帶著沉沉的疑惑,走回了寢室。他推開了423寢室的門,屋裡黑黑的,只能幾許幽涼從雨威後面的走廊吹得緊緊的,對面樓下的燈光從窗簾縫擠了進來,又添了幾多迷離。
不對啊,方才他跑得匆忙,沒有閉燈啊
“誰,誰進來了?”雨威喊著,可是沒人回答。
他費力,不知為何如此費力,他在門邊摸索著往日一觸即得的燈開關。
“啪!”一個東西摔到了他的腳下。
“啊!”他也不清楚自己何以懦弱至喊起來。與此同時,燈亮了,他慢慢地低下頭,看剛才砸到他腳上的是什麼?
日曆可能是他方才不小心撞掉的吧,那本日曆展開著,在他的腳前,上面寫著:10月12日這個日子怎麼這麼熟悉,如此的熟悉。在哪年的同一天,我做了什麼?為什麼日曆正好展至12日這頁。最近怎麼了。怎麼會碰見這一連串的怪事。還有方才,分明是聽見了有人喊自己接電話。怎麼下去就沒有了呢?是誰?是誰在捉弄自己。
這種事,仿佛在九年前也發生過。
〈十〉“嘀,嘀,嘀”雨威的傳呼響了起來。
“又是誰?眼不見心不煩!”他沒有看這條信息,反而索性關了機。
雨威把日曆從地上撿起,在門前的平台上擺正。十月十二日,究竟要發生什麼事。
“嘀,嘀,嘀”他的傳呼又響了,這怎麼可能,自己分明是關機了。
這一連串的怪事把他弄懵了,這時候他才驚詫。為什麼寢室只能他一個人,屋子裡靜得死了一般,這平日裡難得的寧靜,此時為何令人如此心神不安呢?
“嘀嘀嘀”他終於忍無可忍了,他抓起傳呼,顯示屏上,一排接一排地,沒有任何其它內容,只是密密麻麻地打滿了——“我怕,我怕,我……怕”
我怕,我怕什麼?我才不怕呢?
他拼命地向下按著。
“我怕,我怕,我怕……”
怎麼會沒有其它內容,是誰打的這麼無聊的傳呼,是誰,他不停地按下去。
“我怕,我怕,我……”
“天啊!”他簡直要瘋了,他按住了顯示鍵不放,可是,沒有下一條信息,所有的信息都是:“我怕,我怕,我怕……”
刪掉它!我要刪掉它!
怎麼回事,傳呼失靈了,不能刪除,刪掉全部為什麼還有信息。無法刪除,無法關機,不看它就響個沒完。
“啪”雨威扣開傳呼機後邊的電池蓋,把電池從裡邊取了出來,釜底抽薪,這下你該灰飛煙滅了吧,他得意地笑著,把電池裝入兜裡。
“嘀,嘀,嘀”怎麼?怎麼?
“鬧鬼了!”他打開房門衝了出去。他想找個人,可是,其它寢室裡也沒有人。只有水心的燈是亮著的,他向水房走去。
他擰開了水龍頭,沒有水……
突然,嘩嘩地流出一種暗紅色的,粘粘的帶著腥味的液體,弄得他全身都是。
〈十一〉那液體,是血?!
不停地衝了出來,所有的水龍頭都開了,血水發了狂地衝泄出來。
“救命啊”
雨威想尋門而逃,門就在旁邊,可是為什麼他邁不動,他低頭望去。
血已經沒了他的膝蓋,而且還在不停地上漲,那血中伸出了——一雙手,一雙小孩的手,抓著他的腳,令他無法移動。那只是一雙小孩的手,怎麼會如此有力,而且,冒著涼氣,已透過褲管一直冰到了最裡層。
他彎下腰,用手去搬那雙手,那雙手好涼,好涼。怎麼如此深刻地涼。
水房的燈也一下子滅了,黑黑的,他想喊,可是他已啞言。他莫名地感到一種壓抑。
“嗚,嗚,嗚,我怕,我怕”
“誰,誰在哭?”
一個小女孩出現在他的眼前,一身白紗裙,一雙深遂的眼睛,頭上,還扎著一個紅紅的蝴蝶節,她緩緩地什出手來抓雨威的衣襟。
“我怕,大哥哥,我怕,你送我回家好嗎?家裡不黑也不冷”
“你怎麼來的,我,我怎麼變小了”雨威突然發現自己一下子變小了,變成他十三歲的樣子,這怎麼回事?
現在他已無心送眼前這個可怕的女孩回家了,他只想逃走。趕快逃走。
可是那女孩用手拽著他,他用手去推,一把推到那個女孩的臉上,那女孩的嘴角一下子出血了。跟報紙上的照片一模一樣。
女孩在他面前倒下了,就倒在他面前的血泊中。一動也不動了。
“啊”雨威從渾渾噩噩中掙脫出來,此時全文已坐他身邊,而他自己正躺在自己要床上。
“全文,有鬼!你,你年歲了沒有?”
“鬼,什麼鬼?”全文目光中閃出一份驚詫,他一邊用一條浸過冷水的毛巾為雨威擦著額頭,一邊說著“可能是你做惡夢了。”
“嘀!”傳呼傳出一聲提示音。
“對了,你看,你看這上邊!”雨威一把抓住起傳呼給全文看。
〈十二〉“你怎麼沒來上自習?生病了嗎?請速回電話,211143,全文,NO.24199.10.12下午8點15分。”
傳呼上所有的內容就是這些。再按便是昨天的信息了。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是我見你沒來上自習又見你白天神情恍惚的,怕你生了病,就給你打了電話。等了一會兒,見你沒回電話,我就回來了。”
“方才真的是夢?”
“我回來時,你正躺在床上,滿頭大汗,而且還不停地念著什麼,我也聽不清”
“我又做那個夢了……”
“什麼夢,是你白天說的那個嗎?”
“嗯!”雨威重重地點著頭。
“你能講給我聽嗎?這回你記住了嗎?”
“嗯,是想起了,其實也不是夢,是發生在九年前的事了……”
聽完雨威的話,全文靜默了。
“你可能是最近身體不好,所以才產生這樣的夢的”許久他才說了這麼一句。
“可是,我感覺,我自己沒有病啊,而且,我真的感覺方才不像是做夢。”“對了,你看!”雨威一下子看見了桌上的練習本,上面寫著那句“墳頭樹,倚殘陽,落單鴉哀悵”
全文拿過來看了看,“寫得不錯,字也蠻好的,只是內容上略有些傷感”
“我不讓你看這些”
“那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怎麼會突然寫出這句話來,我本來沒有這種意思我是說,這仿佛是某人想通過我的手,把它表達出來了,你聽明白了嗎?”
“沒有”
“我想你也不會懂的,這種事你沒遇上過,否則也許比我還慘呢……”
“也許吧,好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給你請假,你上醫院檢查一下,我看,這屬於嚴重的神經衰弱。”
“嗚,嗚,嗚,我怕……”
一個聲音由遠及近,近了,雨威頓時又陷入了無限的惶恐之中,與此同時,他發現,全文的臉色也很難看。
“怎麼,你也聽見了,是嗎?你也聽見了?”
〈十三〉望著發呆的全文,雨威像找到了難友一樣。
“全文,你聽了嗎?那哭聲,那個小女孩的哭聲”他不停地搖晃著全文。
“沒,沒聽見”
“那你為什麼發呆”
“我是被你嚇的,被你突然的舉動嚇的,剛才你真的很嚇人,兩眼直勾勾……”
“你真的沒聽見?”
“真的沒聽見,你休息吧,別再自己嚇自己了,明天就去醫院。”
“你怎麼會沒聽見呢?”雨威顯然有些怨。
全文不再聲地走開了,他的臉色很難看,仿佛全然沒有血色,他到底聽沒聽見方才的哭聲,沒有人知道。
現在雨威一個人倒在床上睡不著,他有些怕了。是不是自己真的神經衰弱。但願是這樣。他心裡默默地祈禱著,明天,明天我就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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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來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