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不知道這已經是第幾晚了。
我也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的。
那種被掐著脖子喘不過氣的感覺。
其實她一直都在。
傍晚回到了住家,進到了雜亂的狗窩,也就是我的房間,我依照平時的習慣一進到房裡就把窗戶給打開,好讓清新的空氣在這房間裡循環流通,而不導致於悶壞。
這個習慣從以前的小時候就是如此。
不只是父親的叮嚀,還有對於自己房間味道所無法接受的感想,開了窗戶多少可以讓空氣流通,吹著自然風也是不錯的享受。
我不喜歡吹冷氣,家裡的人也不喜歡我開冷氣,只因為這樣會浪費電,而增加父母的負擔。
但是冷氣吹最大的卻是他們自己。
不知道從哪天開始,我到了夜幕低垂之後,會馬上把房間的窗戶給關上。
一般來說晚上的涼風是最讓人感到舒服的,特別是在夏天的夜晚吹著清爽的微風。
並不是我的習慣改變。
而是她讓我開始這麼做的。
窗邊的女人。
就如一開始我所說的,我不知道那件事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所以我只能大概推敲出一個時間,但是那段時間並不代表那種奇特的感覺所存在的日子。
最近總是睡的不安穩,背後的冰涼在某一天忽然滲進了我的背脊,是那種近似於嚴冬的寒冷。
所以我像是個異類一般,竟然在炎炎夏日的夜晚,蓋著厚重的棉被入睡。要不是房門都會固定關上,家裡的人看到一定又是一陣質疑。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幾天,接下來有了微妙的變化。
拍肩。
那種被掐住脖子的窒息感開始了,從睜開雙眼的那一瞬間、那一霎那,像是有個傢伙在你耳朵旁耳語,吹入致命的冷冽氣息,讓你的全身在那一瞬間動彈不得。
不過那也僅限於一瞬間。
肩膀所殘留的溫度還存在著,極為冰寒的溫度,刺入了我的肩膀,在那一霎那我只有一個念頭「見鬼了」。
位於我床舖旁的是一道牆壁,這種情況就更加的有說服力,但是在那之後又不著痕跡的消失,完全看不見蹤影。
人總是只會相信發生在自己面前的人事物,或者畫面。
但是就是身為人,會選擇不去相信發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切。
因為人很自私。
只要是他無法接受的畫面,他就會自動過濾或自我催眠,不管任何事情都一樣。
最後才後悔著,當初根本就不應該看到,或者……
乾脆就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同一天的晚上,她出現了。
在我斜前方的窗戶後,那扇半開的窗戶後頭,黑色直髮在我的房間燈光的照射之下,沒有一絲光澤。
碩大的雙眼盯著前方的某個地點,黑色的瞳孔,深沉到看不到一點光點。
白色的臉龐,面無表情的像是菊人型娃娃豎立在窗戶後,雖然只有她的頭部出現在那。
那天晚上,我趕緊關上窗戶,掩飾我所不安的恐懼。我跌坐在床上,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的詭譎畫面,但她絲毫沒有發現我的存在,依然盯著我身後牆壁的某個定點。
把我當作空氣一般。
那天晚上開始,每入夜,我就會關上窗戶,深怕她的出現。
每次睜開眼睛的時刻,那隻冰冷的手掌,拍打著我肩頭的溫度。
一直到現在……
她仍然在每個夜晚的特定時間就會出現,位於公寓六樓的窗戶旁,睜大的雙眼看著某個定點,即使只有一顆頭顱。
晚上十一點,坐在電腦桌前的我,依然下意識的往斜前方的窗戶瞄了一眼。
那個女人還在,依舊是那種面無表情的狀態。
過了好幾天,我也早就習慣那傢伙的存在,或許這就是那些說自己每天都看的到靈體的傢伙所說的那種感覺吧!新鮮感已經消退,初來的恐懼也已經消失,只剩下無止盡的無奈。
但是我對於這個未知的現象,依舊抱著一絲的警戒以及恐懼,我至今還是沒有開啟窗戶,不知道第幾天悶壞的日子。
經過這麼多天的觀察,似乎也察覺這現象不會對我產生任何不利的影響,有時候我會大膽點,直接靠在窗戶旁看著她的表情,思考她到底在看些什麼?或者是看到了什麼東西?
人對於未知的事物總是感到好奇,但在好奇疲乏之下,所產生的厭倦就是直接判定對方對於自己的利益或者缺失,直到主觀的認為沒有任何影響之後,人就會開始犯賤。
我就是其中之一。
今天我又再次的貼在離她不遠處窗戶,看著她表情的變化,雖然說她不會有任何變化,對於自己看著一顆頭顱發呆,的確是蠻匪夷所思的。
看沒幾分鐘後,我終於忍不住的伸出手來。
叩叩──
我敲著窗戶,有點不耐煩的說:「誒,夠了吧!每天這樣我也是會很困擾的,走了吧!每天飛在六樓的高空不累嗎?」
我自以為是的認為她就會這樣慢慢的消失在我的眼前,從此不會再出現。我也不敢打開窗戶,抓起她直接甩到樓下。
但是我慶幸自己沒這麼做。
因為我的膽子在這時候已經派不上什麼用場。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陣低沉的男聲,從她的嘴巴發出,白色面無表情的臉部漸漸的猙獰了起來,慢慢的裂開她的嘴巴,嘴巴裡卻是一口腐爛的牙齒以及曲捲的黑紫色舌頭。
最重要是完全不符合她性別的聲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
低沉的怒吼又傳了進來,但是卻看到她沒有絲毫的動作,但是下一秒我錯了。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移到我的眼前,黑色的瞳孔與我四目交接。
嘴角慢慢的上揚。
透過窗戶卻像是在我身旁耳語一般。
低沉男音的呢喃。
「你說我像不像娃娃?還是這根本就不是我?」
「啊啊啊啊啊啊──」
我尖叫了一聲,想往後逃開,卻被一個巨大的物體給環抱住。
透過窗戶的反射我看到,是一具穿著黑色和服,綁著白色花文庫的軀幹,冰冷的身軀就這樣纏住了我的身體,我一時之間動彈不得,牙齒咯咯作響了起來,那是不斷襲來的恐懼以及寒意。
「啊啊啊啊啊啊──好冷──」
我慘叫著,卻又脫不了身,又是走入了死胡同,只有死路一條。
這時她已經出現在我臉頰旁,根本是那種耳語的距離,我可以聞到她嘴裡腐爛的氣息,還有矛盾的髮香,那種不知名的香氣。
她睜大雙眼,看著我:「你根本就不是你。」
無法動彈的我根本就是她的囊中物,接下來的事情更讓我來不及反應。
她用她黑色的長髮慢慢的纏住我的脖子,我的視線被不斷纏上的頭髮漸漸的遮蔽,眼前一片黑暗。
像是種被掐著脖子封住口鼻的窒息感。
我的頭漸漸的仰高,漸漸的脖子感到一陣刺痛,而我的身體依然被那具詭異的身軀給抓住,牢牢的鎖在原地。
漸漸的我知道這傢伙想做什麼事了,她要活生生的將我的頭給拔起來。
「唔──」
我還是無法發出任何求救的聲響,只能任人宰割,脖子的撕裂感不斷的襲來,我可以感覺到這世界好像開始天旋地轉一樣。
「會死!會死!」我的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這已經變成我臨死前無力的掙扎,而接下來我即將痛苦的死去。
隨著疼痛更加的劇烈……
「弟,你在幹麻?」
我聽到姊姊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接著我的雙手被她給抓住。
「弟,你……你到底在做什麼?我剛剛在外面有聽到你的叫聲,發生什麼事嗎?」
姊姊驚魂未定的看著我,詢問我的狀況。
在我說了一切的來龍去脈之後,也不算真正的說服了她,畢竟發生在她眼前狀況,比我遇到的那樣的畫面更感到真實,而且恐怖。
她說她一進門就看到我的雙手正在使勁拉扯自己的頭顱,像是非要把它給扯斷一般。
我聽到這裡全身起了雞皮疙瘩,看著自己一直賴以維生的雙手。
從此之後的那陣寒意,還有肩膀的那種冰冷的觸感已經沒有再出現,更不用說每天晚上都會出現在我房間窗戶旁的那顆女人頭了。
那顆女人頭在那裡那麼久的時間到底想做什麼,為什麼等到我敲擊窗戶的那瞬間才想至我於死地。
而且不斷從她口中說出的那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你根本就不是你。」
我苦笑了一下又再次的關上窗戶,這似乎也變成了我日常的習慣,應該說九死一生的經歷,從此我在夜裡不會再開啟窗戶。
她那句話的意思難道是在訴說著每個人類的通病?
表面的行為以及言語,都不代表當事人內心所想的那樣,就像是某部日劇所講的一樣,這個社會就是大型的詐欺遊戲,只有互相欺騙,才能生存下去。
這就是人類的醜陋。
那她又看到了什麼?體會過了什麼?
是因為這樣含恨死去的嗎?
我不想再去想,我也不想去尋找答案,因為這些答案永遠都是無解的,沒有一定正確的定義,最重要是我還活著!
只是在一些時候,我還是會在睜開眼睛的那一霎那,用眼角的餘光看到那具無頭穿著黑色和服的身體躺在我的身後,用它白色的手掌抓住我的肩膀。
「你根本就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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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來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