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生 第一卷 作者:星冠(南方玫瑰)
第一卷 轉生之卷
目錄:
序章
第一章 女神轉世
第二章 死靈法師
第三章 林中邂逅
第四章 紫色眼眸
第五章 暗之聖劍
序章
一名絕美的女子身著一襲銀白色的長裙執劍而立,背後是三對紫色的光翼。她的劍上、長裙上皆染滿了金色的鮮血,這血有她的,也有敵人的。站在她對面的是一名同樣有著三對紫色光翼的俊美無比的年輕男子,漆黑的長袍和他手中的黑色長槍同樣染著血。
他們的周圍是一望無際的虛無,在這虛無之中既不存在黑暗,也不存在光明,時間和空間的概念在這裏也是完全不存在的。這裏是時間與空間的盡頭,既不存在於任何的空間中,又與所有的空間相連。只有這裏才能作為他們的戰場,就如同他們只有彼此才是唯一的對手一樣。
“你贏不了我的。”黑袍男子開口了,事實上他傷得很重,身為純能量體,他的能量水準已經降到平時的一半不到。但是他很清楚對手的情況只會比他更糟。“你我的能量水準本來是同級的,但是你的能量在創世的過程中就消耗掉了一大半,才休養了一萬年,在能量尚未完全恢復時你又創造了所謂的八大主神和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種族,這使得你的能量水準只有不到全盛時的三成,這樣的你怎麼可能贏得了我!還是乖乖地讓我封印吧!”
“我不會輸的!這一次我是絕對不會再讓你毀滅我所創造的世界的!”她在等,雖然黎彌娜他們的能量等級與眼前的敵人相比要低上不止一兩個層次,但是她們八個再加上她,還是有五成把握將他封印的。
男子的唇邊出現了一抹殘忍的笑意:“你不用再拖延時間了,你的那八個玩偶不會來的。難道你不奇怪嗎?為什麼我會知道你決定來這個時間與空間的盡頭休養?”
是的,她想知道!她想知道為什麼他會知道她要到這個時間與空間的盡頭,而在這裏等著和她一戰。要知道雖然現在她的能量弱了下來,但是她依然是和他同級的能量體,她很小心地隱藏了氣息,他是不可能發現的。除非……白衣女子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除非……不!那是不可能的!絕不可能!她不敢想,也不願去想。
“是你所創造的玩偶背叛了你,出賣了你,僅僅是讓他提升一點點能量,給了他一個永遠不會實現的許諾,他就輕易地背叛了你,背叛了創造他的母神!現在他應該正在阻止你的另外幾個玩偶趕來這裏!這就是你所創造的生命,這樣的世界還是讓我毀滅好了!而你將在封印中沉睡,等待下一個輪回的開始。”
背叛!這兩個字如同利刃一樣刺入她的靈魂。她創造的生命,她的孩子背叛了她!
白衣女子鬆開了手中的劍,靜靜地站在了那裏。
“放棄了嗎?那好吧!讓我封印你吧!”然後……然後他也將進入深眠,直到她再次醒來,直到下一個輪回的開始。
“不,我不會放棄的。”白衣女子平靜地說道。
“為了這樣一個世界值得嗎?再說你認為你能贏我嗎?”
“我還有最後一張王牌。”白衣女子輕聲說。她慢慢走向黑袍男子,站在他的面前。
“王牌?”男子一挑眉。她還能有什麼王牌?沒有那幾個玩偶的協助,現在的她根本就不可能將他封印。
“是的。”女子點點頭。她伸出雪白的藕臂輕輕地擁著他,靠在他的懷中。
“什麼王牌?可以告訴我嗎?”男子把玩著她的長髮,輕聲問道。
白衣女子並沒有回答。
“這個世界是不是該存在,就讓我們親身進入其中去體驗吧!”
“什麼?!”她在說什麼?他怎麼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十、世、轉、生!”女子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將會轉生到我所創造的世界中去,你就陪我一起下去吧!”
“你瘋了!”她到底想做什麼?!如此瘋狂的想法實在是……當他想掙脫開時卻發現他根本動不了!他正在被迫恢復他最初、最原始的狀態——一團能量體。
“沒用的,十世轉生一旦開始就不可能停下來。你就陪我到人世間去走一趟吧,我一個人會很寂寞的。你放心好了,僅僅十世而已,十世以後你我就能恢復原狀。人類的壽命不過百年,連同等待的時間都算起來也不過兩千多年而已。兩千年的時光對你我而言不過是轉瞬即逝的瞬間,你就用這兩千多年的時間來看清這個世界吧……”
兩人的形體漸漸消失,兩道耀眼的光芒投入人間。留在時間與空間盡頭的只有一團異常強大的能量體,他們本就是一體的兩個面而已……
第一章 女神轉世
艾法蘭世界上有兩塊大陸,天青大陸和紫雲大陸。
創世女神在賦予了八大主神權能以後,又創造出了精靈族、矮人族、人族、獸人族、龍族安置在這個世界中,在與其平行的數個異界中還衍生出數十個不同的種族。
世界正式穩定下來,這一年被稱為星曆元年。一年分為八個月,以八大主神的名字命名,分別是:“光之月”、“暗之月”、“水之月”、“火之月”、“風之月”、“地之月”、“生命之月”和“死亡之月”。每個月又分為“寂靜”、“波紋”、“旋律”、“歌唱”、“心靈”、“懇求”六個章節,每章節十二天。也就是說每年是8X6X12=576天。每過十年就加一個月——“創世之月”,這個月的每個章節都只有一天,也就是說這個月只有六天。
星曆2752年,創世女神進入了深眠後,八大主神分裂為兩個陣營。黑暗之神黑帝斯及死亡之神路修斯利用創世女神所遺留的精魂,創造出了魔族、冥靈族與光明之神羅黛雅、生命之神黎彌娜、水之神安菲西亞、火之神以法蓮、風之神米拉利、大地之神瑪勒列互相爭鬥,艾法蘭上的各族也加入了這場戰爭,這是艾法蘭諸族的初次,也是至今為止唯一的一次聯手戰役。
戰爭持續到星曆2973年,以黑暗之神黑帝斯和死亡之神路修斯從聖域被放逐到深淵為終結。
為了這個勝利,艾法蘭世界上的各個種族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精靈族居然喪失了將近八成的人口,而矮人族更是剩下不到兩萬,獸人族的高位完整體獸人幾乎全滅,僅僅剩下一些處於幼兒期的孩子,其他的就只有些智慧低下的半獸人。龍族的數量更是少得可憐,只有一百左右——這還是加上尚未孵化的龍卵的數量。人類也折損了近三分之二的人口。當然魔族和冥靈族的下場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樣損失慘重的這兩族和創造他們的黑暗之神黑帝斯及死亡之神路修斯被一起放逐到深淵之中。冥靈族中了光明之神羅黛雅的詛咒,變得畏懼陽光,成了見光即死的體質。
作為艾法蘭的主要戰場,原本富饒的紫雲大陸的環境變得幾乎不再適合任何種族生存,各族紛紛移居到原本荒僻的天青大陸。三百年後,即星曆3273年,天青大陸的格局正式得以確立——包括大陸南部的精靈國新綠之野、西北山區的矮人國提法拉、散居在默爾霍蘭平原的獸人部族,以及隱居在巨龍列島的龍族和在天青大陸建立起數十個國家的人類。
※※※※※
星曆4750年,創世之月寂靜1日。
建國不到百年的奧里加帝國北部邊境的凱西爾村,是一個坐落在瑪勒列小徑邊的村落。以大地之神名字命名的瑪勒列小徑是穿越南修斯山脈的唯一通路,借著地理位置的方便,凱西爾村成為來往於兩國之間的商人的中轉站;暴風雪正在肆虐,從一間被冬季的冰雪所覆蓋,被幾株光禿禿的蘋果樹包圍的瓦房中傳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
“哦……傑多……好痛啊……”瓦房裏唯一的床上,一個面容秀麗的婦女正用盡全力撕扯身下的床單。儘管外面天寒地凍,房間裏的溫度也不高,但是她額頭的汗水還是把枕頭都浸濕了。
“親愛的,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好了。”跪在床沿的男子緊緊握住婦女的手,想借此傳給她力量,而他的臉上所流的汗也絕不比正在分娩的婦女少。
“啊……”床上的婦女一陣痙攣後,終於停止下來,已經沒有血色的嘴唇開始輕輕地喘息,放鬆了下來,她的體力已經在生產中耗盡了。
“哇……哇……”
一陣響亮的嬰兒啼哭聲響起。
“恭喜!恭喜!是個漂亮的女孩。”產婆恭喜道。
初為人父的傑多從產婆手中接過嬰兒,愛不釋手地逗弄著臂彎中的嬰兒——他的寶貝女兒。過了一會兒,終於想到應該給孩子的母親、他親愛的妻子看看他們的愛情結晶。他輕輕地俯下身,讓妻子的視線可以與嬰兒平視,語帶興奮地說:“瑪麗,看哪!是個漂亮的女孩!像你一樣的美麗。”
“好可愛啊!你快幫孩子起個名字吧。”
“好,好。”傑多開心地點點頭,“我想想看,一定要為我的寶貝女兒想個好名字。”
然後,他就抱著女兒開始不停地在床前繞圈,害得躺在床上的瑪麗不禁為她剛出生的女兒擔心。
“有了!”傑多猛地抬起頭,“迦那西亞,我的女兒叫迦那西亞。”
聽了這個名字瑪麗稍微有點吃驚:“親愛的,那是創世女神的名字!”用神的名字來為女兒命名是不是太不敬了?
“好像有些太不敬了,是不是?”傑多抓了抓頭,他也是突然想到這個名字的,或者說這個名字突然從他的腦袋裏冒了出來。“啊!這樣好了。那就叫迦那亞,這樣不就沒事了。迦那亞,我的寶貝女兒,你的名字是迦那亞。”他抱著女兒逗弄,高興得跟小孩子一樣。
※※※※※
出生剛剛十天的小迦那亞半夜裏在她的小床上醒來,而她勞累了一天的父母睡得正香。你可別指望一個小嬰兒能遵守正常的作息時間,作為嬰兒吃飽了就睡,睡到餓了醒來就哭,被喂飽了就再去睡。現在小迦那亞餓醒了,小嘴一扁,準備用哭泣叫醒她的父母來喂她。
突然在她的腦海中塵封已久的“意識形態”從靈魂深處被解放,記憶因數如狂濤般灌注,累積了數百億年的智能湧入腦海。
前世的記憶恢復了!
她知道她是誰了!
她是創造這個世界的創世女神,創世女神迦那西亞!
差不多一千八百年前她在時間與空間的盡頭,與毀滅之神的一戰時使用了十世轉生之術,和毀滅之神一起轉生到了艾法蘭世界中成為了人類。
算一算這是她的第九次轉生,每轉生一次她覺醒的時間就會早一些。第一次轉生時她直到臨死前才覺醒,而在第八世的時候她大概是在二十幾歲時覺醒的,這一次則是在出生的第十天,那麼下一次呢?迦那西亞,不,現在應該是迦那亞搖了搖頭,十世轉生之術她這也是第一次用,她唯一瞭解的就是轉生十世以後她就可以回歸神職,至於其他的她也不清楚。算了,這些以後慢慢再想,還是先把轉世一千八百年來所有的記憶與知識融會整理後再說吧,至於她身為創世女神時那億萬年所積累的智慧和記憶在覺醒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復蘇了,只要假以時日,自然而然地就會恢復。
輕輕閉上眼睛,向腦部送出一股精神能量,雖然這股能量不強,但輕而易舉地就解開了記憶的封印。一千八百年的記憶像潮水般灌進了腦海,如果換作普通人的話,一下子灌入如此之多的記憶,一定會鬧個人格分裂導致瘋狂。但是迦那亞是創世女神的轉生,在她那龐大的精神能量幫助下,迦那亞就像個第三者一樣把這一千八百年的記憶與知識一點一滴地與本身的記憶進行融合。當然,這些只是知識和記憶,每一次轉世的情感和主觀意識都在轉世時被刪除了,以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近一千八百年,轉生了八世,每一世她都得享高齡,加起來活了八九百年,亂七八糟的記憶還真是一大堆。
整理完那一大堆有些混亂的記憶花了整整兩天,再一次睜開眼睛迎面映入眼簾的是——骷髏?!
還真是激烈的歡迎儀式!
骷髏揚手一刀向瑪麗劈來,當然被瑪麗緊緊抱在懷中的迦那亞,也同樣是在劫難逃了。
該死!這是什麼跟什麼?!
迦那亞伸出她幼嫩的小手想施展一個“聖光之壁”,結果神聖之光在她的手中一閃就消失無蹤,根本沒能形成護壁。這是怎麼回事?
在母親瑪麗的保護下,迦那亞險險地避過了這一刀。不死心地,迦那亞再一次施展魔法。
“‘淨化光幕’!”這是一個中級二段的光明系魔法,一個防禦性的魔法,同時有淨化不死生物的作用。
同樣的是,這個魔法也沒有施展出來。但是這一次迦那亞細心地留意體內魔力的流動,得出的結論差點令她氣得吐血。這具身體過於幼嫩,承受不了魔法的波動,再加上這身體內幾乎沒有什麼魔力,能施展得出魔法才怪。兩天的時間她僅僅是整理完了記憶,還沒來得及對身體進行改造——也就是說她現在的身體依然是普通人類的身體,她現在與普通人唯一的不同就是精神力比普通人類要強大得多。
難道她會死在這裏?死在幾個骷髏手中?
這也太沒面子了,她可是堂堂的創世女神!雖然現在轉世成了人類,但是她前八次轉生哪一次不是響噹噹的大人物,即使是在尚未恢復記憶以前也是如此。現在居然要死在這些形同廢物的骷髏手中!這搞不好會是她轉生以來活得最短的一次轉生——僅僅活了十二天!
當然,想歸想,迦那亞可是不會這麼就放棄的,體內沒有魔力,這具嬰兒的身體連站都站不起來,自然也無法發揮她那不錯的武技。
迦那亞的小小的腦袋飛快地運轉著,她現在唯一擁有的就是異常強大的精神力,雖然精神力是控制魔法的重要條件,但是沒有魔力也是枉然。等等,魔力……對了!既然體內沒有魔力,那麼就凝結外界的魔力來使用好了。以她那強大的精神力,這不成問題,再說此時空間中充滿了死亡的魔力,應該是操控這些骷髏的死靈法師所發出的,就讓她利用一下好了。
雖然死亡的力量是由死亡之神路修斯所掌管,但是不管怎麼說她也是創世女神,死亡之神路修斯是她所創造的,是她的孩子,對於死亡的力量她也相當熟悉,再說她第一次轉生的時候,職業就是死靈法師。
唯一的麻煩就是以精神力強行凝結外界的游離魔力來施展魔法,需要比較長的時間,不像用自己的魔力施展法術那樣。只要心念一動就足矣;(當然,這只是對她而言,一般的人類魔法師是不可能心念一動就施展魔法的。魔法師通常所說的魔力實際上是指本身體內所蘊含的魔法元素力,除了天生就擁有魔法元素的種族以外,其他的種族大多是通過後天的研習來得到魔法元素的:但魔法元素力的水準可以通過不斷的練習來提高。同時,施展魔法時默念咒文進入冥想狀態,以精神力取得對魔法的控制是要花一定時間的。精神力越強所需的時間就越短,迦那亞的精神力之強,絕不是這世間的任何生物所能比擬的。)“後退。”迦那亞對她的母親說道,“儘量拖延時間,我有辦法救我們。”
在這種混亂危險的情況下,瑪麗已經顧不得一個剛出生十幾天的小孩子會說話是一件多麼怪異的事情,也顧不得一個剛出生十幾天的小孩子能有什麼救命的方法,反正都到了這個時候,有什麼救命稻草,先撈到手裏再說。幸好她好歹也跟丈夫學過一點點的武技,再加上骷髏兵的速度又有些遲鈍,勉強保命還是能做到的。
小迦那亞也沒閑著,她進入冥想狀態,以她那龐大的精神力開始凝集游離在空間中的死亡魔法元素力,也就是死靈法師用來操控這些骷髏的死亡之力。
一把刀迎面劈來,眼看是怎麼躲也躲不過了。瑪麗索性閉目等死,這樣也好,反正她的丈夫已經死了,他們終於可以團圓了,只是……她抱緊懷中的孩子,可憐的小迦那亞才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上就……
刀並沒有落下,閉目等死的瑪麗聽到了骨頭落地的聲音、她睜開眼睛,只見剛剛還在追殺她的骷髏此時已經變成一堆七零八落的骨頭散落於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迦那亞把附近空間中的死亡之力都凝集在了手中,這也包括骷髏身上的,骷髏失去了死亡之力的支持當然會化為一堆骸骨啦!迦那亞兩隻稚嫩的小手中虛抱著一個黑灰色的光球,這是附近空間中死亡之力的凝集體。
“趕快逃啊!”迦那亞提醒她那幾乎已經呆掉的母親,要不是這身體無法再承受更多的魔力,她早就繼續凝集魔力好施展“空間扭曲傳送術”逃跑了。現在她手中的魔力只不過能夠施展兩個“死亡之盾”的量而已。不過能夠一邊保持魔力的凝集狀態,一邊說話,迦那亞的精神力可不是一般的強。
“哦……啊!”瑪麗這才回過神來,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先逃命要緊,有什麼事等保住了小命以後再說。回過神來的瑪麗轉身就跑,向村外的樹林跑去。
可惜的是,剛跑出沒幾步她們的逃亡就正式宣告結束了,因為真正要命的敵人,操控這些骷髏的死靈法師登場了。
※※※※※※
死靈法師從一棟房子的陰影中走出來,悄無聲息恍若幽靈一般。那死靈法師一身灰袍,兜帽將他的臉掩蓋在黑暗之中。他身上所發出的陰寒的死亡氣息,連不懂魔法的瑪麗都感覺得到,而且被嚇壞了。當然迦那亞也感覺到了,事實上在死靈法師現身以前她就感覺到了,只是來不及再提醒瑪麗躲開而已。她倒是一點都不受死亡之氣的影響,別說是一個人類的死靈法師所發出的死亡氣息,恐怕就算是死亡之神路修斯本尊出現在這裏,也無法讓她感到一絲一毫的恐懼吧,畢竟她是創世女神的轉生。
死靈法師靜靜地看著瑪麗,準確地說是看著瑪麗懷中的迦那亞,再說準確一點,他所看的是迦那亞雙手間虛抱著的黑灰色光球。那光球散發著死亡的能量!身為死靈法師,這一點他是絕對不會弄錯的,他饒有興趣地看著迦那亞,因為他很清楚地感覺到,這團死亡能量的凝集體是由少婦懷中那個小小的嬰兒控制著。
死靈法師深邃的目光似乎精光一閃。迦那亞有一種不太妙的感覺,同時也察覺到死靈法師的死亡能量急驟地波動起來。是探知!一察覺死靈法師要幹什麼,迦那亞馬上收斂起精神力,只留下一股細弱的能量勉強控制著手中的黑灰色光球。不過八世的做人經驗告訴她,即使是這細弱的精神力,以人類的角度而言也是很強的。她本該把這力量也收斂起來的,但是如果這樣做的話,她手中凝集的死亡能量就會失去控制,那可就麻煩大了。
死靈法師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探知的結果。他口中念動咒語,雙手發出一股死亡能量,那些散落的骨頭又再次廢物利用地轉化成了骷髏,向瑪麗和迦那亞慢慢圍了上去。
“待會骷髏一倒下就跑。”迦那亞輕聲對她的母親說。
瑪麗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冥空箭’!”迦那亞釋放了一個初級一段的攻擊法術,以她的精神力而言,只要有魔力可以讓她使用,施展法術根本就不需要念咒語。三道黑灰色的光箭在空中浮現,其中兩道向擋路的骷髏直射而去,另一道則射向死靈法師。
射向骷髏的兩道箭勝利地完成了任務,正中骷髏的活動中樞,也就是骷髏的弱點——頸椎,兩具骷髏迅速化為兩堆沒用的骨頭。至於射向死靈法師的那支箭,她才沒工夫去看結果呢,反正她也沒指望那支箭能傷到死靈法師,只不過是想借那支箭暫時阻擋一下死靈法師的行動罷了。所以“冥空箭”一出,她就馬上又施展了另一個法術:“‘死亡之盾’!”黑灰色的淡煙包裹住她和瑪麗的身形,這是一個初級二段的防禦魔法。
“快跑啊!”
“死亡之盾”一成形,迦那亞就催促她的母親逃命。這兩個魔法已經耗盡了她所能凝集起來的死亡能量。然而她再一次失望了,一股魔法能量襲來,輕易地穿透了她設置的“死亡之盾”,正中轉身欲跑的瑪麗。瑪麗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然後便癱軟地倒在地上,正在重新凝集力量的迦那亞也跟著掉在了地上。
嗚——好痛!精神力一分散,凝集中的死亡之力也消散了。
該死,是“無力化詛咒”!迦那亞馬上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雖然這個法術對她根本沒影響(她的精神力太強了,對恐懼、魅惑、催眠以及各種詛咒一類的法術免疫,除非施法者的精神力比她還強),但是她中沒中“無力化詛咒”根本沒什麼區別,她只是一個才出生十幾天的小嬰兒,連站都站不起來,更別說跑了。這回完蛋了!
死靈法師幽靈般地飄了過來,他伸出乾枯的手把迦那亞抱了起來,或者說拎了起來更合適一點。這傢伙根本就不會抱小孩嘛!哪有這麼抱孩子的?迦那亞覺得她的脖子都快斷了。
可惡!這根本就是虐待小孩!要不是現在一點魔力都沒有,迦那亞早就一個“光輝之劍”打過去了。她又不想和死靈法師說話,要知道人類的小孩在十幾天的時候可是不會說話的。所以她只能用她可愛的、大大的眼睛努力地瞪著死靈法師。
如果不是她瞪人的水準太差,那就是這個死靈法師平時被人瞪習慣了,總之沒什麼效果。
“才這麼小就有如此之強的精神力,又和死亡之力如此親近,真是天生就是死靈法師的好材料。”死靈法師蒼老陰沉的聲音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我倒!迦那亞怎麼也沒想到,這個死靈法師居然是打的這個主意——想要收她做徒弟!她可是創世女神耶!連死靈法師所敬拜的主神——死亡之神路修斯都是她創造的,是她的孩子,現在這個人類的死靈法師居然想要收她做徒弟。迦那亞覺得她可能快昏過去了,雖然在前幾次轉生的時候,她也曾拜人類為師學習,甚至還和她的孩子——也就是那八大主神訂下過契約(八大主神可不知道創世女神轉生到人間了,而且在她未覺醒前一切都與人類無異,但她一旦覺醒契約就會自動解除),但是那都是她覺醒以前的事,她一旦覺醒哪里還用得著人類教她。
艾法蘭的魔法師們為了使用魔法都會與神訂下契約,一個人想要借用某位神的神力時,他只需要跟這位神訂立契約就可以使用他所想要的神力,但是也會在他借用神力施展法術的同時消耗自己的魔力,將借來的神力和自己的魔力相結合,那樣魔法師就可以使用神所擁有的法術,而且使用的法術越強大,所消耗的自己的魔力就越多。當然這是在契約關係成立的情形之下才可能發生,而且還會依據魔法師對神要求時的文字、語言而給魔法師不同的結果。而要求的文字、語言——即魔法咒文,還要魔法師自行去找尋領悟,魔法師們還要學會控制借來的神力配合自己的魔力,魔法控制力和魔法咒文的學習也就是魔法學習的過程。雖然魔法師本身也可以用自己的魔力直接操控元素來造成相同的結果,但是通常會損耗更多的魔力。因此除非絕對必要,通常很少人會做這種蠢事。
“我不要,我才不要做你徒弟。”迦那亞此時也顧不得剛出生十幾天的嬰兒會不會說話了,反正剛才她已經和瑪麗嘰裏咕嚕說了一大堆了,連魔法都施展了兩個。
“嘿嘿……”死靈法師笑得令人毛骨悚然,迦那亞覺得她背後的寒毛陡立。
“既然你不願意做我的徒弟,我倒是不介意再增加一個骷髏兵,不過你恐怕太小了些。嘿嘿……”像拎一隻小貓一樣,死靈法師拎起迦那亞,讓她可以與他平視。
嗚——真是沒天理!身為女神她居然被人類威脅!真是太丟臉了!不過……不過她不得不承認這威脅的確很有效,她可不想自己小小年紀就夭折。要知道死亡時的年齡越小,等待轉生的時間就越久,她還要再轉生一次才能回歸神職,她絕不能這麼早就死,她一定要比毀滅之神亞西米勒先回歸才行。所以她不得不對死靈法師的威脅低頭。八世做人的經驗讓她知道有時人在屋簷下,是不得不低頭的。還真是丟臉啊。“好嘛,我拜你為師就是了。”真是……她怎麼這麼倒楣?!
“嘿嘿……”死靈法師再一次發出了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乾笑聲,“好,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死靈法師佐爾拉的弟子了。嗯……讓我來給你取一個好名字。”
從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看來,他真的是打算給她取個新名字了。迦那亞覺得她這回真的要暈了,天知道這個死靈法師會給她取個什麼鬼名字,還是阻止他比較好。
“不必麻煩了,我有名字,我叫迦那亞。”對了,這麼說來她還不知道她的姓氏是什麼,好像完全沒聽她的父母提起過。
“迦那亞?好吧,這個名字也還說得過去。現在跟我走吧。”死靈法師重新抱起迦那亞,不過他抱小孩的水準實在有待提高。迦那亞覺得如果她再不自救的話,她的脖子一定會斷掉的。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抱著我?我的脖子都快斷掉了。”不光是脖子,她全身都不舒服。死靈法師的這種抱法簡直就是想要她的小命。
“我是你的師傅,你要叫我老師。”佐爾拉糾正著迦那亞對他的稱呼,順手換了一個姿勢。
“嗚——”迦那亞覺得自己真的快斷氣了,這個姿勢比剛才那個還讓人難受,不光是脖子的問題,她已經快不能呼吸了。
顯然死靈法師佐爾拉也發現了迦那亞的不對勁,他又重新改用拎的,把迦那亞拎了起來。
“呼——”可憐的小迦那亞終於可以重新呼吸。“你到底會不會抱孩子?!”被折騰來折騰去的,迦那亞現在火大得很。
這個問題倒是把死靈法師給問倒了,不要說抱小孩,他這一輩子都很少接觸到小孩子。他的確不知道剛出生不久的小孩要怎麼個抱法。考慮了一下,佐爾拉想到了一個取巧的辦法。他輕聲念誦起咒文,迦那亞小小軟軟的身體就慢慢地飄了起來,懸浮在半空中——一個簡單的“浮空術”。
迦那亞飄在半空,雖然這種感覺不是很好,但是比被那個死靈法師抱著折磨要強多了。不過這個死靈法師倒是蠻會變通的嘛,居然想到把“浮空術”拿來做這種用途。
“現在可以走啦。”佐爾拉揮了揮手,浮在半空的迦那亞就緩緩地跟著他飄動。
“等一等!”
“又有什麼事?”死靈法師覺得自己的忍耐力已經快到極限了。
“她怎麼辦?”迦那亞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瑪麗,把她丟在這裏不管,她一定會死的。
“哼!”死靈法師發出不屑一顧的聲音,“我不殺她就已經很仁慈了,你還想我怎麼樣?”他可是受雇來毀滅這個村莊的。
輕歎了口氣,迦那亞決定和這個死靈法師講講道理。“你有照顧小孩子的經驗嗎?”她可不想再忍受折磨了。
“我是你的老師!要叫我老師!”死靈法師佐爾拉非常不滿意迦那亞對他的稱呼。
“好,好!老師。”迦那亞十二萬分不情願地叫道。噢,真是嘔死了!“請問你會照顧小孩子嗎?”
“當然不會!”
天啊!這種答案他也能答得如此理直氣壯?!
“我幹嘛要會照顧小孩子?”死靈法師反問道。這回真的要昏倒了!他的反應也未免太遲鈍了吧?答案不是明擺著的嗎?“我尊敬的老師,我從出生到現在只有十二天,我還只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嬰兒,完全沒有自理能力,我需要有人照顧才能活下去——你也不想你的徒弟早早夭折吧?”
似乎直到此時死靈法師佐爾拉才想起他剛收的徒弟還很小,非常非常的小,小到尚未滿月。不過沒問題,他手下的骷髏、僵屍有的是,還怕照顧不了一個小孩子?反正他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瑣碎雜事也都是交給他手下的不死生物去料理的。
迦那亞似乎很明白死靈法師在想什麼,她可不想讓一堆不死生物來照顧她的飲食起居——她也不認為這些頭腦簡單的不死生物有這個能力——執行一些簡單的命令還可以,要照顧孩子,還是算了吧!
“我不認為那些不死生物可以照顧我。”迦那亞決定說服死靈法師,好讓他打消這個餿主意,“我看它們連一隻小貓都照顧不了,更不要說一個小嬰兒了。再說了,那些不死生物又沒有自己的思想,一定要你下命令他們才會執行,說到底還是要由你來照顧我,你確定你知道要怎麼照顧一個未滿月的小孩子?”問題又再一次繞回了原點。“那你說要怎麼辦?”這回死靈法師是真的沒主意了,這種事本來就不是他所擅長的,他把一切的時間和精力都奉獻給了魔法,照顧小孩子?算了吧!還不如讓他去摧毀一座城市來得容易呢!
“把小孩子交給母親照顧不就好了!”他還真是遲鈍,答案不是明擺著的嗎?她暗示了這麼多,他還不明白。不過說句實話,即使沒有人照顧,她也可以活下去。雖然她還只是一個小嬰兒,但是她畢竟是創世女神的轉生,只要有一個安全的環境讓她完成身體的改造、體驗元素之心就可以了。—旦擁有了元素之心,她就可以自由自在、隨心所欲地施展魔法了,到了那時自然不需要有人來照顧。不過她真的不忍心看著瑪麗這樣死去。
死靈法師考慮再三,終於接受了這個建議。因為他好像沒有別的選擇,而且這個提議還算可以接受。
※※※※※
他解除了瑪麗所中的“無力化詛咒”,瑪麗慢慢站了起來,雖然被法術所控制,但是剛才兩人的對話她聽得一清二楚——她看著死靈法師,眼中只有仇恨和恐懼。
“你剛才應該都聽到了。好好照顧我的徒弟,我就饒你一命。”
瑪麗這才把視線轉向漂浮在半空的迦那亞,不過她看迦那亞的目光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反倒是像在看某種怪物。
看著瑪麗的眼神,迦那亞就知道她這一世的親情又完蛋了。想到這裏,迦那亞露出了一絲苦笑。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她強迫亞西米勒陪她轉生到這個世界的報應,也有可能是亞西米勒對她下了詛咒吧。總之不算這次她已經轉生八次了,每一世她都無法體驗到親情的溫馨,不是孤兒就是棄嬰,再不就是私生子,連撫養她的人都不怎麼喜歡她,根本就是六親斷絕嘛!不光是親情,連友情、愛情對她而言都是很陌生的,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更沒有愛人,一生孤單直至終老,這就是她前八世的命運。她倒也不覺得怎麼樣,畢竟在轉生為人以前,在創世以前,億萬年的歲月她都是獨自走過的,雖然有與她一體同生的亞西米勒,但是命運早已註定他們是無法和平共處的。只是……只是偶爾她會覺得好寂寞、好孤單……真的只是偶爾而已……
“殺了我吧!殺了我!你已經殺死了我的丈夫,毀了我的家,連我也殺了吧!我絕不會照顧她的,她不是我的孩子,她是惡魔!是妖怪!妖怪!”瑪麗歇斯底里地大喊著。
迦那亞看得出來她的精神已經到了瀕臨崩潰的邊緣,她就要瘋了。迦那亞也看到死靈法師額上的青筋被瑪麗那歇斯底里的喊叫聲搞得一跳一跳的,他就要發怒了。
“好!你那麼想死,我就成全你!”死靈法師抬起手,黑灰色的光芒開始凝結在指尖處。
“不要!”迦那亞高喊道,“快住手,你殺了她,誰來照顧我?”
“放心,我會給你找個保姆的。實在不行,我也可以找戶人家把你寄養上幾年,等你大一點再收你做徒弟。”看來佐爾拉是真的生氣了,他打算非殺了瑪麗不可。
“你要是殺了她,我就不做你徒弟了!你要是殺了她,我就死給你看!”這話不經大腦脫口而出。話一說完,迦那亞自己都後悔了,她都說了些什麼呀?她不能死呀!她一定要活得久一點,這樣下一世她才能更早轉生,她一定要比亞西米勒先回歸神職才行,要不然她所創造的世界就會被亞西米勒毀滅的!她是創世女神,她創造了這個世界,守護這個世界是她的責任,對她而言沒有什麼比這個世界更加重要的了。瑪麗現在雖然是生下她這具人類身體的母親,但她只不過是一個人類,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而已,她怎麼能夠為了一個人類,而做出可能會威脅到這個世界安全的事?她怎麼能夠為了一個人類,放棄她守護這個世界的責任?
但是話已說出口……算了!不管那麼多了!迦那亞把心一橫,反正她現在也轉生成為人類,守護這世界的責任就暫時交由她那八個孩子負責好了。就這一次,就只有這一次!這一次就讓她暫時放棄守護的責任,以一個人類的身份走完這一生吧。反正人類的一生最長不過百餘年而已。就讓她放縱自己這一次。她真的有一點兒累了,真的累了……迦那亞不斷說服著自己……
等她終於勉強原諒自己的言行,看著死靈法師時,她看到因為她剛才突然冒出的那句話,死靈法師看起來有點驚訝:再看向瑪麗,瑪麗也差不多是同樣的表情。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佐爾拉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你要殺她就先殺了我。”既然已經決定了,迦那亞就不會為了她的決定而後悔。要死就死吧!大不了晚個幾百年轉生!如果命運早已註定她無法比亞西米勒更早回歸神職……那麼她接受命運,接受即將被封印的命運,她將會靜靜地等待下一個輪回的開始……
“你……”同一個“你”字同時從死靈法師和瑪麗的口中說出。
不同的是死靈法師說這個字的時候,幾乎已經氣得頭頂冒煙,瑪麗的語調中則是驚訝。
“我現在就殺了你,你信不信?”死靈法師將黑灰色光芒“劈啪”作響的指尖指向迦那亞。
“你要殺就殺好了。”迦那亞坦然面對死靈法師的威脅。她的心思並沒有放在死靈法師那裏,他要威脅就讓他威脅好了,迦那亞小心地分出一股精神力,悄悄地潛入瑪麗的心靈之中,安撫著瑪麗近乎崩潰的心靈。她不想讓瑪麗的心靈中充滿了仇恨,充滿陰暗面情緒的靈魂是很難升天的,這樣的靈魂常常會在世間徘徊良久不得安息。
在迦那亞的安撫下,瑪麗幾乎崩潰的情緒緩和了下來。瘋狂的仇恨從她的心靈中緩緩地退去,雖然無比的悲傷仍在,但是她已經漸漸冷靜下來,漸漸恢復了理智。
“你——”佐爾拉覺得自己快被氣死了,真想乾脆掐死她了事,但是他又捨不得。也罷,死靈法師歎了口氣,決定再一次讓步,誰讓他捨不得這個資質優秀的最佳徒弟人選呢。
他放下手,再一次對瑪麗問道:“你要是想活命的話,就乖乖跟我走,好好照顧我的徒弟。”
瑪麗並沒有像上次一樣歇斯底里地吼叫。只見她垂下頭一聲不吭,過了片刻,死靈法師已經開始不耐煩了,她才緩緩地點了點頭。
看了瑪麗的反應,早已準備接受死亡命運的迦那亞松了口氣。還好,不用死了!
“那還不快跟我走!”死靈法師吼道,所有的耐性都已經被這一大一小兩個女人磨光了。
瑪麗垂著頭,不情願地跟在死靈法師的身後,迦那亞則飄在半空想不跟都不行。
※※※※※
一行三人離開了已經被徹底毀滅的村莊,來到村外不遠處的一座小山丘上。這座小山丘既可以俯視凱西爾村,又可以眺望不遠處貫穿南修斯山的瑪勒列小徑。當然在他們的身後還跟著一隊浩浩蕩蕩的骷髏、僵屍部隊。
“大師,我們在此恭候多時了。”
在山丘上已經有人在等他們了。
說話的是一名中等身材的男子,一件厚重的棕色斗篷把他從頭包到腳,兜帽拉得低低的,讓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他的身份掩飾得顯然不夠徹底,從他那做工精細的軟皮靴、華麗設計的皮甲和腰間懸掛的鑲嵌有寶石的佩劍來看,他一定是一名貴族。跟在他身後的兩個人,也同樣披著厚重的斗篷來掩飾自己的身份,但是他們身上的全套鎧甲顯然是怎麼掩飾也掩飾不住的。這兩個護衛不是劍士,就是騎士。
“你們的委託我已經完成了。”死靈法師佐爾拉非常不耐煩地說道。他的耐性早已被他身後的兩個女人給磨光了,根本沒那個心情和眼前的人客套。
“她們是……”貴族注意到在死靈法師的身後跟著一個懷抱嬰兒的少婦。看那名少婦的打扮應該是一名普通的村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小心謹慎地問道。
“我剛收的徒弟!”提起這個他剛剛收的資質極佳的徒弟,佐爾拉顯然還在為剛剛的事情有一點兒生氣,但這絲毫掩飾不住他的沾沾自喜。此時他說話的語氣頗有一點兒炫耀的成分。
貴族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少婦,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但的確是個清秀的美人,尤其是她那一頭亮金色的長髮迷人極了,難怪連死靈法師都會動心饒她一命。事實上他也相當喜歡這個美人,只是……他看了看少婦懷抱中的嬰兒,他怎麼也想不明白死靈法師為什麼會讓少婦帶上這麼一個小小的拖油瓶。看樣子他不但誤會了,而且還完全想歪了。他哪里會想得到,少婦懷抱中的孩子才是死靈法師口中所說的他新收的徒弟。
“你要去確認一下那村莊的情況嗎?”死靈法師佐爾拉指了指山丘下浸淫在一片火海中的凱西爾村。之所以凱西爾村會燒成這個樣子,完全是因為他離開時順手丟了幾個小火球所造成的。他的元素魔法使得不怎麼樣,但是丟幾個初級的小火球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不,不,不必了!我絕對相信大師所說的話。”貴族急忙搖了搖頭。他聽得出死靈法師語調中的不耐煩,他可不想惹怒一個死靈法師,尤其是這個死靈法師此時看起來心情很不好。他還沒有活夠,還不想成為死靈法師身旁那群骷髏的刀下亡魂。
“這是約定好的尾款。”他急忙掏出一個小袋子交給死靈法師。他只想快點完成這筆交易,好離死靈法師越遠越好,在死靈法師的身邊他覺得全身都不自在。
佐爾拉伸手接過袋子,打開袋口倒出了裏面的東西。被瑪麗抱著的迦那亞清楚地看到了死靈法師手中的東西,是一塊紫色的寶石——一塊無屬性的魔晶石!除了縛靈晶之外,死靈法師只能夠使用這種無屬性的魔晶石。
那塊紫色的無屬性魔晶石顏色極其純正,最少是二級品,大小跟雞蛋差不多。還真是大手筆!這塊無屬性魔晶石的價格足夠維持一戶小康人家幾十年的開銷了。
死靈法師重新系好袋口,把魔晶石收進了他黑袍的暗袋裏。
“那麼我告辭了。”佐爾拉一分鐘也不想多留,輕聲吟唱起傳送的咒文,傳送的魔法陣在他的腳下浮現出來,閃爍著磷光。處於魔法陣中的死靈法師和瑪麗,以及瑪麗懷抱中的迦那亞,伴隨著咒文的吟唱聲融入空氣中,消失不見了。被遺留在山坡上的骷髏因為失去了魔力的來源,紛紛解體散落在地……
貴族掃了一眼滿地淩亂的骨頭和屍體,轉身對他的護衛說道:“我們也快走吧,公爵大人還等著我們回話呢。”
他不太明白為什麼公爵大人會和人類的公敵——邪惡的死靈法師合作。要知道這件事情如果被外界知道的話,公爵大人一定會身敗名裂的。當然,說是合作也不是太準確,準確地說應該是公爵大人雇傭了這名死靈法師。不過公爵大人在想什麼,也不是他該明白的事。他只不過是公爵大人的屬下,照命令辦事罷了。他聳了聳肩,騎上馬背,沿著瑪勒列小徑向南而去……
※※※※※※
眼前的景物再一次清晰起來,對於魔法的移動,迦那亞一點也不陌生。這種空間轉移所帶來的不適,她早已經習慣了,畢竟她的前八次轉生中有三次都是魔法師,一次是死靈法師,還有一次是魔劍士,對於人類的法術系統她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不過從瑪麗那更加蒼白的臉色來看,她對於這種魔法的移動非常不適應,畢竟對於普通人而言,這種魔法的移動會令他們感到頭暈目眩、神經發麻,瑪麗也不例外。
“閉上眼睛,深呼吸,你會感覺好一點的。”迦那亞輕聲安慰道。不過這麼做是不是有效,她的心裏可是一點譜兒也沒有。
安慰過瑪麗,迦那亞開始打量四周的環境。他們此時正身處一間地下室中,應該是地下室吧,完全黑暗的空間中只有一塊嵌在牆上的魔晶石散發出幽暗的光輝,借助著昏暗的光,迦那亞可以看到黑耀石的地面上銘刻著四個不同的魔法陣。不知為什麼,迦那亞覺得這裏很眼熟,真的非常眼熟,她敢肯定她在什麼時候見過這個地下室。到底是她前八次轉生中的哪一次,她實在記不清了,她雖然已經把記憶整理過了,但是畢竟還沒有融會貫通。迦那亞的小腦袋思索著她到底在什麼時候來過這裏,在她思索的時候,瑪麗已經抱著她跟在死靈法師身後,沿著陡峭的階梯盤旋向上了。
離開地下室,穿過一間擺滿各種魔法藥劑和觸媒的房間來到了大廳。這一路上越走迦那亞就越覺得這裏的環境很熟悉,等來到了大廳之中她總算想起來她在什麼時候見過這裏。這裏……這裏根本就是她的家,她的塔嘛!
水準如鏡的黑耀石地面,沒有絲毫裝飾的黑色大理石支柱,圓弧形的穹隆,本來為這裏提供照明的、懸浮在半空的六枚加持過永久照明術的水晶球,因為年代的久遠已經隕落了。當年她用魔法將岩石從地底升起,再雕琢建造成現在的形態,讓這座高塔聳立於此。沒想到一千八百年後,她又再一次回到了此地,回到了她的高塔之中。只不過……只不過時間已經改變了一切,她已經不再是這座高塔的主人,已經不再是千餘年前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死靈法師了。
“從今天開始這裏就是你的家了。”佐爾拉伸手招來一個遊蕩在塔內的幽靈,他對那幽靈命令道,“帶她們去參觀我的高塔,然後整理出一個房間讓她們休息。”
“這不是你的高塔。”迦那亞輕聲自語,她的聲音小得連抱著她的瑪麗都沒有聽到。
聽到,或者說感受到死靈法師命令的幽靈慢慢地飄到瑪麗的面前。面對幽靈,瑪麗的臉色嚇得死白。她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她退一步,幽靈就向前飄一點,兩者間的距離依然在拉近。
“後退!”迦那亞不悅地以精神波對幽靈菲格安發出了命令。
她確信菲格安會服從她的命令,這個幽靈是千餘年前由她召喚來並囚禁在塔中的。這個幽靈在死前也是一名死靈法師,死於非命以後,靈魂被她強行從死亡之神路修斯手中召喚回了人間。她為幽靈加上禁錮,命令它守衛這座高塔,管理塔內其他的不死生物,服侍她。這是一個擁有極高智慧的幽靈,即使被加上了禁錮也絲毫不影響它的智慧,它會忠誠而完美地執行高塔主人的每一個命令,而迦那亞自認為她比佐爾拉更有資格被稱為這座黑色高塔的主人。
菲格安停頓了一下,它遲疑了。它熟悉這個發出命令的精神波動,幽靈不是用通常意義上的視覺看東西,它對世界的一切瞭解都來自感受。它清楚地感受到它的前方有一個散發著它所熟悉的精神波動的生命體,陪伴在這個生命體旁邊的那個生命體的精神力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它知道這強大的波動屬於誰,這波動屬於高塔真正的主人,屬於那個千餘年前將它囚禁在這裏的人,它不可能違背這個人的任何命令,絕不可能!
幽靈恭敬地一鞠躬,順從地退到了一旁。
幽靈的退去讓瑪麗稍稍松了一口氣;但是一想到她以後都要待在這種地方,待在一個死靈法師的身邊,就讓她開始後悔自己的選擇,也許她應該選擇死亡更好。但是她這個念頭馬上就打消了,她懷中那個小小的、柔軟的身體讓她打消了這個念頭。
幽靈態度的轉變讓死靈法師佐爾拉頗感驚訝。他當然不知道迦那亞以精神波對幽靈下達了新的命令,他當然也不會知道迦那亞是這座塔從前的主人。
“帶她們去休息!”死靈法師再一次命令道。
幽靈沒有絲毫猶豫地拒絕執行佐爾拉所下達的命令。雖然佐爾拉擁有足以鎮壓住它、將這座高塔收歸己有的力量,但是那力量與將它永恆地囚禁在這裏的這座高塔真正的主人相比,還是太微不足道了。幽靈理所當然地選擇服從高塔真正的主人——迦那亞的命令。
“我命令你帶她們走!”死靈法師不悅地加重語氣,重複命令道。
他注意到了幽靈的不同尋常,但是他絲毫沒有想到幽靈已經不再服從他的命令——十五年前,他憑藉強大的魔力鎮壓了高塔的守衛,將這座建于千餘年前的黑色高塔收歸己有。身為死靈法師,只要他的魔力不減弱,他就對這座塔中的不死生物有絕對的控制權,雖然這塔中絕大部分的不死生物不是由他召喚或創造出來的(當然,除非有比他更強大的死靈法師強行解除這種控制),所以他將幽靈的不同尋常歸結為今天他實在是太倒楣了。
他沒有注意到,但是迦那亞注意到了。當她看到幽靈拒絕執行死靈法師佐爾拉所下達的命令時,她就知道菲格安認出了自己,並承認自己才是這座黑色高塔的真正主人,不再服從死靈法師佐爾拉的命令了。
“服從他的命令。”迦那亞以精神波再一次對幽靈菲格安發出命令。她不想讓佐爾拉發現她和這座高塔的關係,那只會讓她更麻煩而已。她現在還沒有足以對抗佐爾拉的力量,在這種時候為了這種事和死靈法師起衝突是非常不明智的。就算她能夠通過幽靈菲格安控制這座塔中的不死生物與佐爾拉對抗,她也沒有什麼勝算。要知道佐爾拉是有能力將這座高塔收歸己有的死靈法師,這就代表著他曾經成功鎮壓過菲格安所率領的高塔守衛。菲格安死前也是一名死靈法師,化為幽靈以後則是一名相當強力的巫妖,絕不是一般的死靈法師所能對付的。
不管怎麼說,她不想在這種無謂的事情上和佐爾拉起不必要的衝突。
幽靈菲格安再一次對迦那亞微施一禮,晦暗的黑色影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同時它以精神波恭敬地對迦那亞回答道:“請隨我來,吾主。”
幽靈對迦那亞出乎意料的恭敬,引來死靈法師佐爾拉的一絲絲驚訝。但是他很快就收斂了自己的情緒,只是更加感興趣地打量著他新收的徒弟。他對這個徒弟是越來越滿意了。
幽靈菲格安漂浮在瑪麗的前面,為她們指引塔中的通路。
對這座塔迦那亞其實瞭若指掌,畢竟這座高塔是她建造,到她一百二十二歲壽終正寢為止,她在這座塔中住了近一百年,即使閉上眼睛她也能在塔中行動自如。在菲格安的帶領下,她也注意到塔中的些許變化,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千多年,即使有魔力的加持,塔中也有不少地方損壞了。這些地方應該是佐爾拉接管了這座塔以後重新用魔力修葺過,已經和原來記憶中的不太一樣了。
加持過“永久照明術”的水晶球照亮了高塔內永不缺席的黑暗。在水晶球蒼白魔光的照耀下,可憐的小迦那亞趴在書桌上,正在無聊地閱讀著一本幾乎和她一樣高的書。
天啊!她怎麼這麼命苦!迦那亞一邊暗自抱怨,一邊很吃力地翻過書頁。這種事情哪是她這麼大的孩子該幹的事情啊!一般的小孩子在七八個月的時候才不過剛剛學會爬和坐而已,她雖然有異于常人的強大精神力,但是她的身體始終還是人類的身體,跟普通人沒有什麼區別,為什麼她才只有六個月,就要閱讀這些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講都很難讀懂的基礎魔法理論書籍?要不是她的小手根本還無法握緊筆,恐怕她現在還要被迫做讀書筆記呢!嗚——好命苦啊,早知道這樣,就不讓佐爾拉知道她會讀寫了。
一想起這件事,迦那亞就覺得自己做人實在是做得太失敗了。
在她四個月大的時候,當她在瑪麗扶著她的雙手的情況下能夠坐穩的時候,那個心急的死靈法師佐爾拉就開始每天花兩個小時給她上課,教導她最基礎的通用語讀寫知識。
天啊!有沒有搞錯!教一個才四個月大小、連爬都不會爬的小嬰兒讀寫?!這要是傳出去的話,別人一定會以為他瘋了。在正常的情況下,一個四個月大小的嬰兒只不過能夠發出一些單音。學讀寫?!簡直是太瘋狂了!
當然,迦那亞並不屬於正常的情況。她哪里是一般的小嬰兒,一般的小孩要到一歲半或者兩歲才會說由兩三個單字構成的句子。哪像她,她在出生後十二天的時候,就已經可以很流利地講話了,甚至還可以施展魔法!(只是兩個初級魔法,而且用的還不是她自己的魔力。)說實話這兩個小時的課程對她來講實在很無聊,很難熬。要知道不僅是能讀寫通用語,她還能夠很熟練地使用人類幾個主要國家的語言、精靈語、矮人語等語言呢!
不管怎麼說她也是創世女神的轉生,而且她轉生在人間的那一千八百多年的記憶也不是擺在那裏好看的,搞不好她所能使用的語言種類比佐爾拉還要多呢!所以每天兩個小時的課程對她而言,根本沒有任何的意義,況且雖然佐爾拉是一名很厲害的死靈法師,但是在教育小孩子方面,他是完全不及格的。正因為這樣,所以使得迦那亞每天這兩個小時都過得很辛苦。
直到一周以前,迦那亞一不小心在佐爾拉給她上課的時候睡著了。這哪里能怪她,實在是因為太無聊了,再說她才只有六個月大,睡多一點兒是很正常的事。
結果是死靈法師佐爾拉很生氣地把她從睡夢中搖醒。睡到一半的時候被人給搖醒,當然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結果在迷迷糊糊和半睡半醒之間,面對死靈法師佐爾拉的嘮叨,她就很不耐煩,也很不明智地透露出了她會讀寫的事實。
真是的!她根本不打算讓佐爾拉知道她會讀寫的。她原本是打算先這樣和佐爾拉耗上個一年半載再說,反正對她而言時間也沒有太大的意義。可是現在……唉——還真是倒楣!
歎了口氣,迦那亞又繼續無聊地盯著書看——天曉得!這本基礎魔法理論她不看書都能夠背下來了。像這種小兒科的東西,唯一的作用就是幫助她快點入睡。
不過……迦那亞看了一眼站在她身邊的一具骷髏,這是死靈法師佐爾拉派來監督她學習的!原因無他,只不過是因為死靈法師佐爾拉已經太多次抓到她在看書的時候打瞌睡了,所以嘛……
沒什麼思考能力,但是不知疲倦,又絕對服從命令的骷髏相當勝任監督工作。迦那亞很氣惱地瞪了一眼直挺挺地站在那裏的骷髏,雖然她很清楚這麼做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真是該死!這具骷髏是死靈法師佐爾拉召喚出來的,不是這座黑色高塔中原本就隸屬於她的不死守衛,否則她只要下個命令,命令骷髏幫她把風,那麼她就可以睡個高枕無憂。
當然,她要強行取代佐爾拉來取得這具骷髏的控制權也不是不可能。雖然她現在的身體承受不了太大的力量,尤其是大量的死亡之力,但是她還是可以通過菲格安來強行取得這具骷髏的控制權。不過如果那樣做的話,被強行剝奪對骷髏控制權的佐爾拉是不可能不發現的。所以這樣做根本沒有任何好處,除了會招來佐爾拉的一通嘮叨以外,還會暴露她的實力。
所以,迦那亞很認命,真的非常非常的認命,她老老實實地待在那裏盯著書發呆。反正只要她不睡著,這個沒腦筋的骷髏就只會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根本不會打攪她。所以她可以放心大膽地、光明正大地發呆。
她現在只是身體待在這裏,靈神早就不知道飄蕩到什麼地方去了——靈神出遊,這是她現在用來打發時間的最好方法。這段時間以來她借助靈神出遊早就把這方圓百里之內給轉遍了,這四周的情況與千餘年前相比變化並不大。迦那亞一點也不擔心佐爾拉會發現她在靈神出遊,畢竟佐爾拉雖然以人類的標準而言很強,但是卻還沒有強到可以感覺到她的靈神存在的地步。而且在她靈神出遊的時候,她隨時與菲格安保持著聯繫,每一次她都能夠在佐爾拉找她以前回過神來。
五分鐘,十分鐘,半個小時,一個小時……迦那亞呆滯的眼中恢復了神采,她的靈神已經歸位了,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來說,靈神出遊一個小時已經是極限。如果不是每一次靈神出遊以後都要休息上一整天的話,她恐怕會把除了睡覺和吃飯以外的時間都花在靈神出遊上。
顯然,出遊歸來的迦那亞還是得面對眼前那本讓她昏昏欲睡的基礎魔法理論。
二十分鐘以後,迦那亞終於忍無可忍了。
“好無聊!”她高聲抱怨道。真的是無聊死了!一直待在這座曾經屬於她的高塔中,做這些無聊至極的事情到底要到什麼時候啊?
迦那亞再一次吃力地翻過書頁,甚至連書上寫的是什麼她都沒有看。反正那些東西她都知道得很清楚。且不說還是創世女神的時候,她轉生到人間都已經一千八百多年了,在這期間經過了數百年的魔法研究,這些基礎的東西對她而言都已經變成一種本能了。要是真的論起魔法知識的精深程度,迦那亞有自信她可以當死靈法師佐爾拉的老師。只不過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允許她施展魔法罷了。
說實話,本來她是打算先敷衍一下那個死靈法師佐爾拉,等到她元素之心的體驗和身體的改造一完成就帶著瑪麗母親(沒錯,瑪麗母親,她就是這樣稱呼她的人類母親瑪麗的)逃離這裏。她就不相信憑佐爾拉一名小小的人類死靈法師能夠追得上體驗了元素之心、完成了身體改造、可以自由使用六系元素魔法的她。
但是當她看到這座黑色的高塔,知道死靈法師佐爾拉住在這座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由她建造、原本屬於她的高塔之中時,她就清楚地意識到她的計畫徹底破產!
在這座高塔中,連同高塔周圍的半徑一公里之內,死亡之神路修斯所掌控的死亡之力擁有壓倒性的優勢,完全壓制住了範圍內的六大元素之力,當然生命之神黎彌娜所掌管的生命之力也被壓制住了。
在這種風、地、水、火、光、暗六大元素之力,連同生命之力都被死亡之力所壓制的環境中她根本無法體驗元素之心。
在這裏她能夠最清楚地感覺到的,就是死亡之神路修斯所掌控的死亡之力。然而死亡之力與生命之力一樣是不歸屬於元素的力量,是無法通過元素之心來控制的。
當然,她也有控制死亡之力與生命之力這種不歸屬於元素的力量的方法,只是以她現在的身體情況而言根本不可能承受。根據她保守的估計,她的身體想要承受死亡之力與生命之力這種不歸屬於元素的力量的話,那麼她最少要完成三種元素之心的身體改造才有可能。
不過話說回來,她這也可以說得上是自作自受。因為佈置在高塔四周,隔絕其他力量,讓死亡之力形成這種唯我獨尊的優勢的永久性結界,就是她自己布下的——在她第一次轉生的時候,用魔法將岩石從地底升起建造這座黑色高塔的時候所佈置下的、當初她之所以會在這種深山中建造高塔,會在高塔周圍佈置下這種結界實在是被逼無奈。因為她的仇家實在太多,畢竟死靈法師是全人類的公敵。而且當年她的行事手段又實在是極端了一些,結果搞得她至少被二十個以上的國家通緝。當年她可是賞金排行榜上的頭號通緝犯,如果沒記錯的話懸賞金額好像高達三千萬魔晶幣,還外帶爵位和封地……呵呵,不過到最後也沒人能拿到這筆賞金就是了。她可是活到一百二十二歲才壽終正寢的。
現在想想,好像直到一千八百年後的今天,也沒有任何一個通緝犯超過她當年的身價;不過……不過這似乎並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迦那亞用力搖了搖她的小腦袋。她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看看沙漏,佐爾拉規定的學習時間差不多已經結束了。
“菲格安。”迦那亞以精神波召喚遊蕩在塔中的幽靈管家。
“吾主,有何吩咐?”幽靈菲格安從黑暗的陰影中浮現出來。
“瑪麗母親在幹什麼?現在差不多快到午飯時間了,她應該正在做午飯吧?”
“回稟吾主,那名人類正在準備您的餐點。”菲格安管理著這黑色高塔中所有的不死生物,除了一些禁地——比如她以前的研究室等地以外,菲格安知道塔中所發生的每一件事情,看得到塔中的每一個地方。
“帶我去找她。”
“遵命,吾主。”
身為幽靈的菲格安雖然在魔力的幫助下能夠碰觸到實物,但是顯然他沒有辦法抱起迦那亞——就算可以,迦那亞也不會讓他抱的。所以他效仿死靈法師佐爾拉用過的方法,施了一個“浮空術”讓迦那亞小小的身子飄了起來,從迦那亞的神色來看,她似乎已經很習慣這樣子移動了。
迦那亞現在所使用的書房就在塔的二層,離她和瑪麗母親的寢室很近,離廚房也很近。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她現在所使用的這間小小的書房,原來應該是一間堆放雜物的儲藏室。一想到這個,她就開始懷念她那位於塔頂的研究室,還有位於研究室正下方的,寬敞舒適的書房。只可惜,現在不管是研究室也好,書房也好,都是佐爾拉在使用著。她以前辛苦收集來的書籍、卷軸,還有她的法術書和筆記,現在都已經是屬於佐爾拉的了。
唉。真是不甘心……
說是不甘心,事實上她也不是那麼在乎那些東西啦!只是想抱怨,僅此而已。
“瑪麗母親。”
來到了廚房,迦那亞看到瑪麗背對著房門,站在灶台邊,肩膀微微抖動,似乎正在哭泣。
“小亞。”
聽到迦那亞叫她,瑪麗趕快抹了抹眼淚,她不想讓迦那亞為她擔心。
“你很悲傷。”迦那亞強大的精神力讓她感受到瑪麗的心情,好悲傷,好難過……
“沒有啊。”瑪麗搖了搖頭,接著將話題轉向了另一個方向。
“對了,小亞,今天中午有好吃的蘋果派喔。”
面對瑪麗的強顏歡笑,迦那亞輕輕歎了口氣。她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瑪麗母親是多麼不願意待在這座黑色的高塔中,讓瑪麗堅持到現在的是因為她的孩子,她年幼的女兒。
既然這樣的話,還不如……反正她已經習慣一個人了,她可以照顧好自己,再說這裏還有一個她名義上的老師佐爾拉呢。
下定了決心,迦那亞對菲格安吩咐道:“準備一下,我要使用傳送之間。”
“遵命,吾主。”菲格安恭敬地退了下去,去做他該做的事情了。
當然,他們之間的對話全是以精神波來進行的,瑪麗根本聽不到。
在幽靈離開以後,瑪麗伸出手,把懸浮在半空的迦那亞抱在懷裏。
“瑪麗母親,你跟我來。”迦那亞拉了拉瑪麗的衣服。
“我們這是要去哪里?”按照迦那亞指引的路,瑪麗抱著她年幼的女兒在黑色高塔的幽深昏暗的走廊中穿行,她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女兒要帶她去哪里。不過她還是相信迦那亞,甚至有些依賴迦那亞。這實在是因為她的女兒那與年齡絕不相符的成熟穩重。
“就快要到了。再轉一個彎就可以了。”
轉過一個彎,一扇精緻的石門出現在她們面前。
“瑪麗母親,再往前一點兒,我夠不到門。”沒辦法,她的手實在太短了,畢竟她還只是一個小嬰兒。
瑪麗又向前走了幾步,說實在的,這扇門給她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讓她覺得脊背發涼,就如同這座死氣沉沉的黑色高塔給她的感覺一樣。
迦那亞將小手輕輕搭在門上,吟唱出一句咒文,或者說是一句暗語更加合適。她的吟唱剛一結束,石門就無聲無息地打開了。
“裏面。”迦那亞指了指房間裏面,示意瑪麗走進去。
瑪麗有些猶豫地走進這個一片漆黑的房間。就在她踏進房間的一瞬,嵌在牆壁上的一顆魔晶石點亮了,散發出淺橘色的柔和光芒。在這光芒的照耀下,瑪麗認出了這個房間。黑耀石的地面上銘刻著四個不同的魔法陣,這就是……就是那名死靈法師把她們帶到這座黑色高塔時的那個房間!
“小亞,這裏……”瑪麗想不明白迦那亞帶她來這裏做什麼。
“那邊。”迦那亞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指著其中一個魔法陣說道,“到那邊。”
當瑪麗猶猶豫豫地走到迦那亞所指的魔法陣旁邊以後,迦那亞深吸了一口氣。
“現在放我下來。”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她那強大得離譜的精神力對瑪麗施加影響。幾乎可以說是輕而易舉的,瑪麗就完全處於她的控制之下了。
瑪麗聽話地把迦那亞放在了魔法陣的旁邊。
“站到魔法陣中央去。”迦那亞再一次說道。
這次瑪麗也很聽話。
當瑪麗在魔法陣的中央站好以後,迦那亞就示意早已等候在一旁的菲格安給瑪麗施加了一個“暗之眠”,讓瑪麗沉沉地睡去了。
呼——迦那亞松了口氣。她已經感到疲憊和神經的刺痛了。沒錯,她的精神力是很強,但是身體實在太脆弱了。僅僅是這種程度的精神力運用,對她現在的身體而言也已經是比較勉強的了。要想進行更強力的精神力運用,她得處於捨棄軀殼的靈神出遊狀態才可以。事實上,她的力量很大程度上被她的人類軀體所束縛、所限制。雲~霄~閣
喘了口氣以後,迦那亞開始緩緩地凝集遊蕩於四周的魔力。大概過了兩三分鐘以後,迦那亞已經凝集到足夠啟動魔法陣的魔力。凝集這些魔力已經超出她的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了,她的小臉顯得極端蒼白,而且滿是汗水。她快速地將凝集好的魔力充入魔法陣中,魔法陣啟動了。
“再見了,瑪麗母親。以創世之神迦那西亞之名,我祝福你一生幸福平安。”看著在魔法陣中消失不見的瑪麗,迦那亞輕聲說道。
在剛才控制瑪麗母親精神的同時,迦那亞也修改了瑪麗的記憶。她不會再記得這座黑色的高塔,也不會再記得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任何事情,這段時光已經從她的記憶中被永遠抹殺了,她最後的記憶將是凱西爾村被摧毀的情景,將是那場讓她的丈夫和孩子喪命的災難。是的,在她的記憶中,她的孩子迦那亞已經在那場災難中死了。
這樣……最好。對誰都好。
魔法陣的傳送目的地,她就設定在離凱西爾村廢墟不遠的瑪勒列小徑——瑪勒列小徑的商旅來往頻繁,應該會有人救起她的。然後……然後她將會開始全新的生活……
“老師,你在那裏吧?”迦那亞對著傳送之間的一個黑暗角落說道。
她的話音剛落,死靈法師佐爾拉就緩緩地走出了黑暗,來到了魔晶石的光輝照得到的地方,他只是看著坐在魔法陣旁的迦那亞,並沒有說話。
“我把瑪麗母親送走了。”先打破沉默的是迦那亞。她說得輕描淡寫極了,她敢肯定佐爾拉一定目睹了全過程,只不過沒有阻止罷了。
“我的弟子是你,不是她。”佐爾拉無所謂地聳聳肩,他才不在乎那個女人的去留呢。
“為什麼你沒有和她一起逃走?”他倒是有一點好奇,迦那亞既然能夠啟動魔法陣,那麼為什麼不和她的母親一起逃走呢?他這個小小的徒弟,拜他為師並不是那麼心甘情願的,這件事他可是心知肚明得很。
迦那亞淡淡一笑,她此時所表現出的神情一點也不像她這個年齡所應該擁有的。
“如果我也一同離開的話,你一定會追來的。現在的我沒有能力躲過你的追蹤,但是我想你是不會浪費時間和魔力去追瑪麗母親的。瑪麗母親並不適合這裏,她將會有屬於她的生活……”
第二章 死靈法師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之間,十年的時光已經過去了。
迦那亞已經十歲。
本來十年的時間對於身為創世女神的迦那西亞而言,只是極短的一瞬而已,但是對於現在身為人類的迦那亞而言,十年的時間還是可以發生很多變化的。
首先她的身體不再像原先那樣脆弱,雖然在沒有完成三種元素之心的身體改造的情況下,她根本不可能掌握生與死之力,但是在她龐大的精神力的支持下,她還是可以或多或少地動用一些創世的混沌之力。雖然每一次使用後能夠動用的混沌之力都弱得微乎其微,時間也短到不能再短——僅僅幾秒而已,而且每一次都會讓她虛弱上好幾天。但是在混沌之力的改造下,她的身體已經比正常的人類強很多了。力量方面變化不大,但體質和敏捷度已是常人的數倍。
至於魔力方面,依仗她比正常人強大無數倍的精神力,在短短的十年裏她已經積累起相當強的魔力。在沒有神之契約的情況下,她已經可以使用大多數的初級魔法——當然這件事情她是不會讓佐爾拉知道的。而且因為她的精神力異常強大,所以她的魔力恢復速度也異常快。
佐爾拉並沒有急著讓迦那亞與死神簽訂契約。雖然對於一些精神力比較強的孩子,也就是所謂魔法天賦很好的孩子而言,六歲左右就可以承受契約的精神力反噬,簽訂神之契約。但是這只是指六位元元素之神的神之契約,在與死神簽契約的時候除了會有精神力的反噬之外,還要承受作用於身體的反噬。畢竟死亡之力本來就不是生者該使用的能力。
佐爾拉並不認為只有十歲的迦那亞可以撐過死神契約的儀式,所以他準備再等一等,等到迦那亞十五歲的時候再說。他當然不知道迦那亞那被混沌之力改造過的身體根本不畏懼簽訂契約時的反噬,他也不會知道身為創世女神的轉生,並且已經覺醒的迦那亞是不可能和任何神簽訂契約的。
不管如何,至少這幾天迦那亞很自由,因為死靈法師佐爾拉有事出門去了,估計十天半月內是不會回來的。
站在高塔的大門前,在她的命令下,遊蕩在塔中的不死生物為她打開了大門。
看著塔外昏暗的天空——雖然現在應該是陽光明媚的上午,但是在這座塔的方圓一公里以內光線永遠都是昏暗的。
她有多久沒有步出這座黑色的高塔了?大概十年了吧!似乎從她被佐爾拉帶到這座黑色的高塔以後,她就從不曾踏出這大門一步——當然,靈神出遊不算。
吸了一口氣,迦那亞步出了塔門。她並沒有吩咐菲格安什麼,因為她知道在她不在的時候,菲格安自然會將塔內事務處理得很好。
迦那亞慢慢走到結界的邊緣,一層薄薄的黑色霧氣分隔開結界的內外。並沒有吟唱咒文,同樣的一層黑色薄霧籠罩了迦那亞的身形,使得迦那亞暢通無阻地穿越了結界。
步出結界,就如同從夜晚走進了白晝一般,包裹著迦那亞的黑霧散去,明媚的陽光照在迦那亞的身上。
有十年沒有見過陽光的迦那亞被正午的陽光照得有些目眩,她不由自主地伸起手擋在眼前。過了好一會兒,她的眼睛才習慣這明媚的陽光。
放下手,迦那亞環視著四周,這四周的風景她非常熟悉,在靈神出遊的狀態中她已經不知把這高塔附近逛過多少遍了。再說,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一千八百多年了,但是此地的地形似乎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至少沒有冒出一座山,或者多出一條河來。
然後迦那亞轉過身看著結界內。被遮蓋在淡淡的迷霧之後,寸草不生、沒有任何生命存在的昏暗黑色大地,和結界外草木繁盛、一派鳥語花香的景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且結界外的元素是平衡的——雖然因為黑色高塔的存在,而使死亡的力量比別的地方略多一些,但基本上還是平衡的。
這種環境才是她所需要的。
花了點時間爬上一座小山,站在山頂閉上眼睛,享受著迎面而來的習習涼風。
決定了,元素之心的體驗就從風元素開始好了。
做好了決定,迦那亞在山頂上坐下,她放鬆心情,讓心靈呈現一片空白,將精神放散開來去感受風的存在。
輕柔的風,融入風的流動之中,將自己化為風,將身體交給風。輕柔的風、自由的風,無拘無束的存在……
如果現在有一個魔法使用者在這裏的話,就會發現迦那亞的身邊此時已經凝集了數量龐大的風元素。而且他還會發現此時迦那亞的精神力呈現一種平均發散的狀態,而不是法師們憑藉神之契約凝集元素使用魔法時那樣將精神力集中。事實上,可以說她此時的精神力狀態,恰恰和法師們使用魔法時的精神力狀態是完全相反的。然而在這種法師們認為完全無法使用魔法的精神力狀態中,環繞著迦那亞的周身,起風了!
已經完全將身體交給風元素的迦那亞,沉浸在風的流動之中,融入了風中。大量的風元素也伴隨著風的流動進入迦那亞的身體,為迦那亞的身體注入風的力量的同時,也打破了迦那亞體內六種元素的平衡。
在艾法蘭的世界上絕大部分的生命體內,六種元素的力量都是保持一定平衡的-當然,有以一種元素為主導的平衡,也有的是六元素的完全平衡——人類的情況屬於後者。這個平衡一旦被打破,就意味著死亡的來臨;即使是身為創世女神轉生的迦那亞也不例外,畢竟她現在擁有一具人類的軀體。
在風元素大量湧入體內,身體的元素平衡被打破的同時,迦那亞抽回了一部分精神力:憑藉她強大的精神力,迦那亞開始指揮進入她的體內、已經認同她的風元素,修復、改造因為元素失衡而遭到破壞的身體。
她小心地操控著身體內每一處的風元素,這可是容不得—點差錯的。隨著風元素的不斷融入、吸收、修復和改造,如此迴圈反復,伴隨著時間的流逝,迦那亞的身體漸漸開始呈現出一種以風元素為主導的平衡,以最純粹的風元素為主導的平衡;因為她體內的風元素是最純粹的元素,不會壓制其他元素,所以絲毫不會影響到她使用其他系的魔法。
環繞在迦那亞周身的風漸漸停了。迦那亞睜開眼睛,映入她眼簾的是滿天的星光。
呵呵,好像已經過了很長時間了。
迦那亞不太敢肯定,她花在體驗風元素之心上的時間到底是多少。可能是一兩天,也可能是一兩個禮拜。
她現在唯一清楚的就是,她肚子餓了。
放任感知隨著吹拂過山頂的風四散.迦那亞想找找看附近有沒有什麼野果之類可以吃的東西。她現在還沒打算回到黑色的高塔去,她還沒玩夠呢!
迦那亞打算先填飽肚子,再和菲格安聯絡,確定一下時間,如果時間還夠的話,她就再進行一種元素之心的體驗。至少她是這麼計畫的。
然而,意外總是隨時發生的……
※※※※※
找到一些漿果和野草莓,胡亂填了填肚子,也與菲格安聯繫過了,時間才過去了三天,剩下的時間足夠她再完成一種元素之心的體驗了。
迦那亞躺在草地上,悠閒地數著天上的星星打發時間。打了個哈欠,心念一動,風元素迅速在她的身邊凝集。
“‘碧藍風界’。”
一個中級二段風系防禦魔法成形。在理論上講,大多數防禦魔法是沒有時間限制的——只要你魔力夠。擁有風元素之心的迦那亞可以自由地施展所有的風系法術,包括禁咒。而且她施展魔法時,並不是以自身的魔法元素力藉以神的力量來驅動自然元素,而是直接以元素之心來施法。她所施展的防禦魔法在她的精神力控制下,會自動吸取空間中的元素補充消耗。
放出神念,迦那亞打算再一次確定一下四周的情況,然後就美美地睡上一覺。實際上她之所以放出神念偵察不過是習慣而已,她倒不是認為這裏會有什麼危險。這地方本來就人跡罕至,離這最近的一個人類村莊,以她現在的實力,用“風翔術”全力飛行的話,大概要飛上四個小時。而這附近因為黑色高塔的存在,方圓十公里內都沒有什麼大的動物,更別提危險的魔獸了。
然而意外就在此時發生了!
迦那亞臉上的悠閒一下子不見了,她迅速地站起身,收回四散的神念,集中向一個方向探去。
七個,不,不對!是八個。
八個人正在向這邊靠近!從氣息上來分辨,可以知道這八個人中有三個魔法師,三個神職人員,兩名戰士。之所以會讓她誤以為是七個人,是因為其中有一個人的生命氣息非常弱,又與她身後黑色高塔的存在類似,而且這個氣息她也太熟悉了,所以就被她忽略掉了。這個被她忽略掉的就是她的老師——死靈法師佐爾拉。
看樣子她的老師似乎正在被人追殺,而且從氣息上感覺,她的老師的狀態很糟糕,好像受了重傷。
撤銷“碧藍風界”,在自己身上施加了“風翔術”,迦那亞迅速升上高空,向著佐爾拉所在的地方飛去。
停在高空之上,迦那亞俯視大地,在她的正下方正在上演一場相當精彩的追逐戰。顯然她來得晚了點,爭鬥已到尾聲。迦那亞倒是不擔心下面的人會發現她,她現在所處的高度非常高,絕不是一般魔法師所能達到的,而且她是以元素之心來施法的,魔力的波動很微弱,也不易被人察覺。
在曠野中,死靈法師佐爾拉麵對七個敵人的圍追堵截,明顯地落於下風。
佐爾拉心中暗叫不妙,這回他恐怕真的要回歸冥神的懷抱了。光明之神羅黛雅的神官和祭司,再加上大地之神瑪勒列的高階神官,三位神職人員把他總是隨侍在側的死靈大軍超度得乾乾淨淨。兩位五星魔法師更把初級法術放個沒完沒了,打得他手忙腳亂,根本沒時間集中精神施放高等級的魔法。對他比較不構成威脅的就是那兩名戰士——兩個人都穿著制式的鎧甲,是騎士的可能性比較大。那兩個可能是騎士的傢伙剛才被他一記“死亡震撼”擊中,這會兒離他遠得很。戰士一旦和魔法師拉開了距離,就沒有勝算了,死靈法師佐爾拉且戰且退,他心裏清楚,他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儘快進入高塔的結界。佈置在高塔四周,隔絕其他力量,讓死亡之力形成唯我獨尊的優勢的永久性結界,那是他目前唯一的指望。
然而情況並不是很樂觀,他身上一大堆大大小小的傷口且不說,目前他離高塔的距離也很遠。而且在三天的追逐戰中,他的魔力也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當然,他的對手的情況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呼——我說……你們追了我三天了,還有完沒完?”
佐爾拉與其說是在問話,還不如說是在抱怨。追了他整整三天,交手了七八次,十個人被他宰掉了三個。難道這些人就不知道適可而止嗎?
幾個追蹤者顯然沒打算回答他的問題,光明之神羅黛雅的神官和祭司更聯手施展了一記“神之光輝”給他做了答案。
三天的追蹤,使他們的力量早就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平時一個人就可以施展的“神之光輝”,現在要兩個人聯手才施放得出來。而且施放完這一記“神之光輝”以後,他們的法力也剛好消耗殆盡,只剩坐在地上喘氣的份了,他們沒有再戰之力了。
佐爾拉麵對呼嘯而來的“神之光輝”,匆忙張開了“亡靈之幕”。不過他心裏清楚,先不說“亡靈之幕”僅僅是中級二段防禦法術,對上高級的光系領域神術“神之光輝”本來就沒什麼把握,再加上屬性的相克,“亡靈之幕”根本就撐不住。
不過“亡靈之幕”還是為佐爾拉爭取到了一點時間。
“‘死冥屏障’!”
在“亡靈之幕”崩潰的一瞬間,佐爾拉又施放了另一個中級三段防禦魔法。他現在沒力量,也沒時間施展高級魔法。
連續兩個防禦魔法,終於擋下了光明之神羅黛雅的神官和祭司聯手施展的“神之光輝”。然而,還沒等佐爾拉喘過氣來,大地之神瑪勒列的高階神官也拼盡全力,三發“光榮之矢”打了過來、行將崩潰的“死冥屏障”勉強擋下了一發“光榮之矢”,另外兩發全部穿過了已經崩潰的“死冥屏障”擊中了佐爾拉。神聖能量組成的矢將佐爾拉擊飛了出去,他重重地摔落在地。
傷得極重的佐爾拉一時半會兒是起不來了,估計那位大地之神瑪勒列的高階神官也力量耗盡。
兩位魔法師見機不可失,馬上各自吟唱起了咒文,準備給這名死靈法師最後一擊!
高空之中的迦那亞恰好趕上這一幕。
也沒多想,迦那亞馬上催動風元素在她的老師的四周張開了風系高級二段防禦反擊魔法——“真空領域”。
兩位魔法師發出的魔法打在“真空領域”上紛紛消散不說,還引發了細碎風刃的反擊。無差別亂射的細碎風刃不但數量多得數都數不過來,而且射來的方向毫無規律,頓時把兩位魔法師搞得手忙腳亂,身上添了幾道傷口。幸好這種威力不太大的細碎風刃並沒有造成致命傷害的威力,但是挨上幾下滋味同樣不好受。雖然及時打開了魔法屏障,但是渾身抽痛的肌肉以及不時發痛的傷口,再加上魔力的過度消耗,使得這兩位魔法師已經爬不起來了。
兩位匆忙趕上來的騎士則更慘。
“‘狂暴旋風’!”
這是風系中級三段魔法。一股龐大的龍捲風直沖天際,沿途的草木土石,無不應風而起,被旋上了高空,就連穿著全身鎧甲的騎士也不能例外。大自然的威力是無可匹敵的。龍捲風沒頭沒臉地襲來,兩位騎士掙扎了幾下,也不能改變被卷上高空的事實,暈頭轉向地隨著龍捲風的移動被帶出了老遠。當然,當龍捲風消失時,從高空掉下來的滋味也不怎麼好。
在經歷了一場魔法大戰而被搞得亂七八糟的曠野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六個精疲力竭的操法者——那兩個騎士早就不知被卷到哪里去了。
漂浮在高空的迦那亞在考慮,是動手把她的老師死靈法師佐爾拉弄回塔里去,還是等佐爾拉緩過氣來自己走回去。
抓抓頭髮,迦那亞下定決心讓她的老師自己走回去。反正回頭只要她不說,沒人會知道是她出的手。再說那兩個魔法師是爬不起來了,那三個神職人員倒是有點麻煩。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迦那亞布起了五個小型風縛陣,將那五個傢伙捆得結結實實。她注入風縛陣中的風元素充沛得很,維持三五個小時沒什麼問題。
在確定不會再有什麼人對她的老師造成威脅以後,迦那亞滿意地催動“風翔術”趕回高塔。
說起來這五個人還真倒楣,連對手都沒找到,就敗得一塌糊塗。
佐爾拉雖然說行動困難,但是意識一直清醒著。從“真空領域”的出現,到“狂暴旋風”將騎士卷走,還有那五個小型風縛陣的憑空出現,他都看得清清楚楚。雖然他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知道發動這些風系魔法的人對他應該是沒有惡意的,否則他早就死幾百次了。
能夠在使用“真空領域”以後,還以如此之快的速度連續發動中級魔法,由此可以看出,施法的人如果不是有什麼神器輔助的話,那麼就是最少有五星魔法師的實力。以他現在的狀態,他是絕對贏不了一位魔力充沛的五星魔法師的。事實上以他現在的情況而言,根本不必五星魔法師出手,估計一位見習魔法師就可以輕鬆幹掉他了。
喘息了好一會兒,佐爾拉才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保護著他的“真空領域”早已散去。看了看被困在風縛陣中只能幹瞪眼的對手,佐爾拉不由得苦笑。
看來他欠下了好大一個人情!
雖然他看出風縛陣的魔力很充沛,應該能夠維持一兩個小時,但是他可不敢大意,看了一眼渾身上下的傷,自己的身體情況,他自己清楚得很。
掏出幾種藥劑服下,總算恢復了一些力氣。死靈法師佐爾拉勉強拖著腳步,蹣跚地向著黑色高塔所在的方向走去……
※※※※※※
在高塔中,早已經回來的迦那亞就待在一層的大廳裏等候她的老師。從當時的情況來看,她的老師應該已經沒有足夠的魔力發動傳送魔法了,所以在大廳等應該不會有錯。
她一回來,就吩咐菲格安去準備醫療用品和療傷藥。
亡靈魔法中只有兩個治療性的法術,中級三段的“死冥轉換”——將傷害完全轉移到另一個生命身上,還有高級二段的“冥神祭獻”——以活物為祭品,換取受術者的康復。據說只要祭品足夠強大,無論任何傷害都能夠治癒。說起來兩個法術都是損人利己的法術。
呵呵,其實迦那亞還知道在眾神之戰時就已經失傳的一個法術,禁咒級的法術——“死亡的憐憫”。那可是連最終極的生命系治療術都無法比擬的法術!終極的治療術中的復活也是有限制的,那就是死者的靈魂不能離開身體,靈魂一旦離體那就沒救了!因為離體的靈魂已經不再是生命女神所能控制的,那是死神的領域!而“死亡的憐憫”不受這個限制,無論多嚴重的傷害、多難纏的疾病都能夠治好。不論死亡多久,只要靈魂尚未轉生,只要屍體尚且完整,就都能夠復活。但是代價是施術者的生命,所以才稱之為禁咒。
不過知道歸知道,以迦那亞目前的情況,以她自身的魔力,亡靈魔法中她也就勉強能夠使用幾個初級魔法,這還是在她體驗了風元素之心,身體被風元素改造以後的事;有了風元素之心的支援,再加上她自身不弱的魔力,風系魔法連禁咒她都可以輕鬆施展。至於其他幾系的魔法,則依然是在初級魔法上打晃。當然,在被結界壓制的高塔內,她施展風系魔法也是很吃力的。
大概三個小時以後,在大廳裏等得有點不耐煩的迦那亞召喚來一個在塔內遊蕩的陰影,將它趕出高塔,讓它去探察一下外面的情況,去看看她的老師死靈法師佐爾拉為什麼還不回來。
算算時間,就算走得再慢,也應該進入結界了。那結界還有警戒作用,任何進出結界的生物,迦那亞都能夠清晰地感覺到。
沒過多久,菲格安出現在迦那亞身旁。幽靈恭敬地向迦那亞行過禮後,傳遞給迦那亞一個資訊。
“吾主,陰影回報,那名叫佐爾拉的死靈法師昏倒在離結界邊緣不遠的地方。”
昏倒了?!不至於吧?他的傷應該沒有那麼重才對!
不過想歸想,迦那亞可不能見死不救。她馬上指揮幽靈打開高塔的大門,帶上兩具僵屍,離開了高塔,準備把她的老師給抬回來。
在結界的邊緣處——真的是邊緣處,離結界只有十幾米的地方,迦那亞找到了昏迷不醒的佐爾拉。她派遣出來的陰影就站在死靈法師佐爾拉的身邊一動不動。
簡單察看了一下佐爾拉的傷勢,迦那亞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心念一動,催動光元素,一個初級二段的“恢復光”施展在佐爾拉身上。因為這裏離結界太近,僅僅是一個初級二段的“恢復光”就消耗掉迦那亞不少魔力。比了個手勢,兩具僵屍馬上將佐爾拉抬了起來。
顯然,佐爾拉昏迷得不是很徹底,又接受了“恢復光”的治療,多少恢復了一些神志——雖然僅僅是初級二段的“恢復光”,但是從身為創世女神轉生的迦那亞手中使出來,有著不遜於中級魔法的威力。所以當兩具僵屍把他抬起來的時候,他醒了過來。雖然說是醒了,但還是恍恍惚惚的;見佐爾拉醒了,本來打算在進入結界以前再施展一次“恢復光”的迦那亞,馬上散掉了手中凝集的光元素。反正對於佐爾拉的傷勢而言,“恢復光”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
精神狀態很差的佐爾拉也沒有注意到,在他的小徒弟四周曾有光元素集結。
“快……快點回塔里……”
只說了這麼一句,佐爾拉就又昏了過去。
回到塔里,迦那亞馬上指揮僵屍把她的老師抬回臥室,同時又命令菲格安把醫療用品和藥劑也搬到佐爾拉的臥室去。將佐爾拉所有的外傷都上了藥,並且包紮處理妥當,又灌下了一瓶高等恢復咒文藥劑以後,迦那亞開始為佐爾拉身上所受的真正致命的傷勢費腦筋。
從現在的情況看來,迦那亞可以大致推斷得出,她的老師是在施展高級亡靈系法術的時候被打斷,遭到了法術反噬,同時還被施加了生命系治療術中極少有的幾個可以造成傷害的法術之一——“生命燃燒”。死亡力量的反噬雖然一定程度上抑制了“生命燃燒”的威力——否則佐爾拉早就死了,但是兩種力量相互作用,卻因此發生了某種程度的異變,現在的情況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生命系治療術中極少有的幾個可以造成傷害的法術威力都很強,但是也都非常不實用。法術的準備時間超長不說,還必須要直接接觸到對方的身體才能生效。所以即使是在治療師中,學習和知道這些法術的人也不多。因為高階治療師有另外一套可以防身的法術,被稱為“女神的恩賜”的“律令術”,不但不用念咒文,而且幾乎無視任何魔法防禦。當然,“律令術”的數量少得可憐,總共只有十個律令,而且不是所有的高階治療師都能夠使用,所以才稱為“女神的恩賜”。
迦那亞的小腦袋飛快地運轉著,尋找著能夠救回佐爾拉性命的方法。一個又一個方案被提出,又馬上被否定。魔法肯定不行,想要救活佐爾拉的話,可用的魔法只有幾個。首選的當然是生命系治療術中的“神跡恢復術”,還有光系的高級領域神術“神恩的曙光”,水系禁咒“處女神的眼淚”好像也可以,當然還有高級亡靈系法術的“冥神祭獻”;只是這些法術,現在迦那亞一個也使不出來。
突然想到了什麼,迦那亞也沒念咒語,一個短距離瞬移,從她的老師的臥室中消失,出現在高塔頂層的研究室門前——幸好時空系魔法和輔助系魔法不受結界的影響。
推開研究室的大門,迦那亞走到一個書架前。她輕聲吟唱起咒文,書架上的幾本書的書脊上的咒文依次亮了起來,一道空間門在迦那亞的面前開啟。空間門的後面就是她在建造這座塔時所建造的密室,這道空間門則是進入密室的唯一通路。迦那亞自信佐爾拉沒有進過這個密室,因為用來開啟空間門的暗語她可沒有留下任何的記錄。這個世界上除了她自己,是絕對沒有第二個人知道的。
跨進空間門,迦那亞來到一個不大的房間。這個小小的房間中除了一個放著水晶球的台座,再無其他。她凝集了一些死亡之力注入水晶球,水晶球在灌注了死亡之力以後,激射出一道慘綠色的光線,照在牆上。一道精雕細琢的秘銀大門從牆上浮現出來。迦那亞從台座下抽出一把鑰匙打開了緊鎖的大門。
這扇門有多久沒有打開過了?一千多年了吧?她上一次來這裏已經是一千多年以前的事了。她最後一次踏進這裏是為了等待死亡……
這間密室裏堆放著為數眾多的架子和櫃子。罕見的神兵利器、法器、魔道具,珍貴的寶石、藥劑、礦石、書籍,等等,整齊地堆放其中。這些都是她以前收集的。
迦那亞輕車熟路地來到一個櫃子前,如果她沒記錯的活,這個櫃子裏面應該放的是藥劑沒錯。然後……迦那亞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她太矮了!一共三層的櫃子門,她只能打開兩個,最上面的那一層她根本夠不到。
迦那亞四下張望著,想要找點什麼東西墊腳。很快地,她就找到了可以墊腳的東西——一個由九枚骷髏所鑲嵌成的低矮的台座。她把台座拖過來,爬上臺座,終於成功地夠到了第三層的櫃門。製作這個台座的那名死去已久的死靈法師,要是知道迦那亞把他嘔心瀝血所創造出的傑作——亡靈召喚之台拿來墊腳的話,他大概會被氣得從墳墓裏爬出來。
當然,迦那亞現在可沒空想這些。她正在一大堆的藥劑材料中翻找她所需要的東西。
暗日金花、雪裏紅菇、紅炎晶石、幸運之眼、龍血蘭、黑眼花、青金石水晶……還有藍光苔蘚,這種植物以醫療效果顯著而聞名,不過在天青大陸上非常罕見。在眾神之戰以前的紫雲大陸,這東西倒是蠻常見的。
該死!藍光苔蘚到哪里去了?她記得當年她收藏了整整兩大瓶的藍光苔蘚!迦那亞一邊抱怨,一邊繼續翻找:很快地,迦那亞就找齊了她所需要的全部材料。找齊材料以後,迦那亞又隨手拿起一塊雪魄,然後用短距離瞬移回到研究室。
把那一大堆藥劑材料放在桌子上,迦那亞關閉了通往密室的空間門。研究室中的變化很大,以至於迦那亞花了好半天的時間才找到她要找的東西——一口特製的小型錫制坩堝。
迦那亞離開研究室已經是六個小時以後的事了,她花了六個小時煉製完成了一般煉金術師需要一年時間才能煉製完成的藥劑——萬靈丹。代價是她所有的魔力都消耗殆盡,而且嚴重透支。保守的估計,三天之內她是不可能施展任何魔法了。
看著手中正在用雪魄冷卻著的藥劑,迦那亞輕歎了一口氣。即使是在煉金術中不被歸入七個等級以內,被稱為夢幻藥劑的萬靈丹也不可能徹底治好她的老師,只不過能夠多拖延一陣子罷了。
現在她已經沒有魔力可以使用短距離瞬移了,只能沿著臺階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她不太清楚她的老師現在怎麼樣了,應該還死不了,只是不知道清醒了沒有。
迦那亞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她的老師已經整整昏迷一天了,還是絲毫沒有要醒的跡象。
看著封在蠟丸裏的那兩顆萬靈丹,迦那亞考慮要不要再給她的老師吃上一顆。昨天她一共煉了三顆萬靈丹出來,佐爾拉昨天已經吃過一顆了,不過好像沒什麼效果。
考慮再三,迦那亞決定還是算了。如果有效的話一顆就足夠了,如果沒用的話,那就是吃再多也沒用。再說,在煉金術中被稱為夢幻藥劑的萬靈丹,也不是什麼糖果餅乾,可以隨隨便便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如果連萬靈丹都沒有效果的話,那麼此時的迦那亞也就真的沒什麼辦法了。就算佐爾拉能夠撐過這三天,撐到了迦那亞能夠施展法術的時候,也沒什麼用。就算到那時迦那亞能夠施展超過她現在身體承受極限的亡靈系法術“死冥轉換”——在這座死亡之力擁有壓倒性優勢的塔中,施展超出身體承受極限的亡靈系中級三段法術,她最多不過昏迷上個一兩天而已——那也沒有什麼用處,連在煉金術中被稱為夢幻藥劑的萬靈丹都沒有效果的話,“死冥轉換”自然也不會有什麼用處。再說,在這方圓百里杳無人煙的地方,讓她上哪里去找一個替罪羊去。
迦那亞現在唯一期望的就是佐爾拉的求生意識能夠強一點,那樣他還可能會清醒過來,並且多活一些時日。如果他醒不過來的話,那麼……那麼他恐怕就撐不過今天晚上了!可能會在昏迷中回歸死神的懷抱。
她能夠做的所有努力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就只有靠佐爾拉自己了。她已經幫不上什麼忙了。
“如果他醒了的話叫醒我,如果他死了的話也叫醒我。”
對無需休息的菲格安下了命令以後,迦那亞便放心地靠在椅子上睡著了。她真的是太累了,不眠不休地照顧了死靈法師佐爾拉一整天不說,光是煉製萬靈丹就把她累得夠嗆,把一年的工作在六小時之內趕完可不是說笑的。
昏昏沉沉中,迦那亞感覺到有人在呼喚她,是直接來自意識的呼喚。
“什麼事?”迦那亞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同樣以意識波的形式向呼喚她的菲格安詢問道。她的語氣不怎麼好,要知道她才剛剛睡著。
“回稟吾主,他就要醒了。”
揮揮手,示意菲格安退下,迦那亞兩步來到佐爾拉的床前。果然,如同菲格安回稟的一樣,佐爾拉就要醒了!
“老師,醒一醒!老師!”
迦那亞輕聲呼喚著她的老師。
佐爾拉緩緩地清醒過來,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後眼神才聚焦在站在床邊的迦那亞身上。
“迦那亞。”
死靈法師的聲音已經微弱得比喘氣的聲音大不了多少了。
“我在,老師。”
佐爾拉微微點了點頭,他勉強抬起手,比了個手勢,將菲格安召喚了過來,他對幽靈命令道:“從現在開始,你必須服從她的命令。”他抬起手指了指迦那亞,然後喘息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迦那亞,我的徒弟,你是我一生唯一的弟子,我把這座塔和這裏所有的一切都交給你了,你一定會成為一名出色的死靈法師的……”任誰都聽得出來,他現在根本就是在交代遺言。
“老師,你還不會死。”迦那亞肯定地說道。是的,既然已經醒了,那就表示萬靈丹已經生效了,也就是說只要佐爾拉自己的求生意志再強一些,拖個半個月是沒什麼問題的。如果運氣好的話,那就還有三五個月的壽命。
“不用安慰我了。沒有什麼,只是要死了而已。這個結局是我早就知道的,從我成為死靈法師的時候就知道了。從來不曾有一個死靈法師得到過正常的死亡,我也不會例外。我的靈魂會回歸到死神的懷抱中,直到永遠……”
在佐爾拉的眼中,已經看不到任何一絲對生命的留戀了,他已經幾乎沒有任何求生的意志了。他說的也的確是事實,自從眾神之戰以後,自從黑暗之神黑帝斯和死亡之神路修斯被從聖域放逐到深淵以後,就從來不曾有過一個暗黑法師或死靈法師得到過正常的死亡。
聽了佐爾拉的話,迦那亞覺得心裏有一點不舒服,有一點怪怪的。這種感覺……這種感覺似乎被人類稱之為悲傷!對於人類的感情迦那亞並不是很瞭解,雖然她已經轉生了八次,但是每一次轉世的情感和主觀意識在轉世時都被刪除了。她現在只知道,她不希望死靈法師佐爾拉——她的老師死去。為什麼會這樣?迦那亞不明白。也許是因為她與佐爾拉已經整整相處了十年之久,已經習慣了吧。
想到這裏,迦那亞不由自主地說道:“誰說沒有死靈法師得到過正常的死亡!這座高塔真正的主人,建造這座高塔的死靈法師英格麗·呂娜萊斯就是活到一百二十二歲才壽終正寢的。”
為了激勵起佐爾拉的求生意志,迦那亞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她說出了一個事實,一個以她的年紀不應該知道的事實;“你說什麼?!”顯然,迦那亞的話對於佐爾拉來說是一個相當大的刺激。
“我說死靈法師英格麗·呂娜萊斯是活到了一百二十二歲才壽終正寢的。”迦那亞重複道。
“你怎麼知道?你是怎麼知道死靈法師英格麗·呂娜萊斯這個人的?”
要知道英格麗·呂娜萊斯已經是一千六百多年前的人了。當年英格麗·呂娜萊斯可是被稱為大陸噩夢的強大的死靈法師,高居賞金排行榜的榜首。不過時至今日,除了死靈法師們還記得她這位前輩以外,只有很少的一些人還記得她了。迦那亞的年紀和經歷應該不可能知道才對,至少佐爾拉敢肯定他從來沒有和他的小徒弟提起過英格麗·呂娜萊斯這個人。
我怎麼知道?迦那亞淡淡一笑。因為我是她的轉生啊!我擁有她的全部記憶,我就是她!
當然,這些話她是不會說給佐爾拉聽的,而且就算她說了,佐爾拉也不會相信。在眾神之戰以後,與死神定下契約的死靈法師在死後是不能夠轉生的,死靈法師的靈魂只能夠永遠地皈依在死神的身側,因為生命之神不接受他們的靈魂。英格麗·呂娜萊斯是個例外!因為她的靈魂來自創世女神,所以自然不受這個束縛。
“沒有人比我更瞭解英格麗·呂娜萊斯。”迦那亞只能這樣回答。
“不用安慰我了。身為死靈法師,我是不畏懼死亡的,回歸死神的身邊是每一位死靈法師的榮耀。”
佐爾拉一廂情願地認為迦那亞八成是在哪本書上看過英格麗·呂娜萊斯的名字,所以才借這個名字說謊來安慰自己。即使這樣佐爾拉也覺得很欣慰了,至少他知道有人會為了他的死亡而悲傷。比起那些在敵人的仇視下嚥氣,甚至暴屍荒野的同僚們,他感覺幸福多了。
“我沒有安慰你,我說的都是事實,不相信的話我可以證明給你看。”迦那亞的語氣是與其年齡完全不相符的成熟與穩重。
“證明?”佐爾拉開始有些好奇,好奇他的小徒弟到底要幹什麼。正因為這一絲好奇,他又多少有了一些生存的信念,不再像剛才那樣只是等待死亡的來臨。
“是的,證明!菲格安!”迦那亞開口呼喚飄蕩在塔內的幽靈巫妖,而不是用她平時習慣的精神溝通。
幽靈巫妖菲格安對她恭敬地一鞠躬,等待著她的吩咐。
※※※※※※※
喝下了兩瓶高等恢復咒文藥劑,佐爾拉的精神恢復了一些——但是,無論是他還是迦那亞都心知肚明得很,這兩瓶高等恢復咒文藥劑對於佐爾拉的傷勢而言根本就是治標不治本,只能夠讓他暫時好過一點兒而已。
在研究室裏,佐爾拉看著他的小徒弟,他倒要看看他的小徒弟能夠拿出什麼證明。
迦那亞深吸了一口氣。說實話,她原本是不想讓佐爾拉知道這個密室的存在的,因為有太多的問題無法解釋。但是現在……現在她只想讓佐爾拉,讓她的老師重新燃起求生的意志,多活幾天,至於其他的東西……
迦那亞再一次走到那個書架前,她輕聲吟唱起咒文,書架上的幾本書的書脊上的咒文依次亮了起來;如同先前一樣,一道空間門在迦那亞的面前開啟。
隨著空間門的開啟,佐爾拉吃驚得合不攏嘴。要知道他住在這座塔中已經有十五年了,書架上的這些書他也不知翻閱了多少回了,但他從來都不知道這裏有一個空間門存在。
到底他的小徒弟是從何得知這裏有一道空間門的,又為何會知道開啟空間門的暗語?
他早就知道他的小徒弟身上充滿了驚奇——畢竟不是每一個孩子可以在出生十幾天的時候就會說話,更不要說釋放魔法了。然而,現在他更加發現,他的這個徒弟是一個謎,一個可能他永遠也無法瞭解的謎!
“證據在裏面。”
迦那亞指了指空間門,隨後走入其中。佐爾拉也跟了進去。
佐爾拉來到那個放著台座的小房間時,迦那亞已經從台座下抽出了鑰匙準備打開秘銀的大門。
“門後是什麼?”佐爾拉問道。
要說不好奇,那是騙人的!已經住了十五年的高塔卻有他根本不知道的地方,佐爾拉怎麼能不好奇?
“寶庫和陵寢。”
“陵寢?!”寶庫他可以理解,但是陵寢又是怎麼一回事?
“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她最後的安息之地。”說著迦那亞推開了秘銀大門。
聽了迦那亞的話,準確說是當他得知這裏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時,佐爾拉覺得興奮異常。一千六百多年以前,被稱為大陸噩夢的強大的死靈法師的陵寢!光是想到這些,密室中那些罕見的神兵利器、法器、魔道具,珍貴的寶石、藥劑、礦石、書籍,等等,這些他平時夢寐以求的東西就都變得不那麼吸引他了。他跟在迦那亞的身後,匆匆穿過這些展示架,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他急於見到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
走到盡頭,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扇黑色大理石雕成的大門。
門並沒有上鎖,只是輕輕一推就打開了。
門後面是一個不大的房間,一個黑耀石的祭壇位於正中央,祭壇上躺著一個穿著灰袍的人,或者說是一具被灰袍包裹的屍體。
可以看出,這個人已經死去很久了,她的屍體已經完全化為白骨,只有些許白髮還保留下來,從兜帽中露了出來。但是她身上的灰袍和斗篷卻猶如全新的一般,看不出絲毫的腐朽。屍體的雙手交疊放在胸前,如果不是有人刻意如此擺放,那麼就是她死得非常安詳。
“這是……”佐爾拉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沒錯,正如你所想的,這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屍體,或者說是骸骨更加合適。”迦那亞雖然說得很平淡,但是多少覺得有點怪怪的,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面對自己的屍體的。
佐爾拉緩緩地走到祭壇前面,看著祭壇上的骸骨,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骸骨?!千年以來無數死靈法師苦苦搜尋的東西,現在就擺在他的眼前。這具骸骨居然和他同處一座塔中整整十五年,而他對此一無所知。
沒錯,這的確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骸骨!那包裹著屍體的,經歷了千年之久依然完整如新的灰袍和斗篷,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死亡的祝福”,一件死靈法師們夢寐以求的寶物!一件曾經屬於英格麗·呂娜萊斯、在她死亡以後就同她一起消失不見的寶物!那麼……
死靈法師佐爾拉完全忘記了傷痛,四下尋找著應該屬於英格麗·呂娜萊斯所有的另一件神器——冥神之杖。
“在她的手腕上。”一直靜靜站在一邊的迦那亞,顯然知道佐爾拉在尋找什麼。她直接說出了冥神之杖的所在。雲~霄~閣
佐爾拉愣了一下,他轉過身看向他的小徒弟。
“冥神之杖有幻化的能力,在不用的時候,英格麗·呂娜萊斯都將它幻化成手鐲戴在手腕上。”
迦那亞站在那裏,非常平靜地述說事實。
佐爾拉將信將疑地拉開灰袍的袖子。果然,一個黑耀石雕成的古拙的手鐲套在屍體右手的白骨上。佐爾拉懷著近乎崇敬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將手鐲從骸骨上褪了下來。儘管他已經很小心了,但是因為他的碰觸,骸骨的右手還是散落了。
佐爾拉把手鐲套在自己手上,然後將魔力灌注入手鐲之中,打算將手鐲重新幻化成冥神之杖的形態。儘管他現在的身體情況根本就不適合運用魔力,儘管這麼做的下場是換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但是當黑色的纖長的冥神之杖出現在他的手中的時候,佐爾拉認為還是很值得的。
喘息了良久,佐爾拉才終於恢復了平穩的呼吸。剛才強運魔力讓他的身體狀況更加糟糕了。但是現在他還有一件事情要做,否則他死也不會瞑目的。
不過在那之前……
佐爾拉來到他的小徒弟身邊。
“迦那亞,我的徒弟,我想就算我問你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你也不會告訴我的,對不對?”
“大概吧。反正我說了,你也不會信的。”
不管怎麼說,迦那亞認為至少目前為止她做得還算成功,至少現在她在佐爾拉的眼中可以看到對生存的渴望。
佐爾拉也不在意,迦那亞的回答根本就是他意料之中的。他也沒有刨根問底的打算。
他接著說道:“迦那亞,你先離開這裏,一會兒可能會有危險。”
離開?為什麼?
緊接著,迦那亞就明白了她的老師要幹什麼。
“不可以!”迦那亞捉住佐爾拉的手,她打算阻止佐爾拉即將進行的事,“不可以的!沒有用的!”
“你知道我要幹什麼?”佐爾拉稍微有點吃驚。
“不可以進行‘契約招魂’!沒有用的。”除了進行“契約招魂”,迦那亞實在想不出她的老師還想在這裏做什麼。
沒錯!一定是“契約招魂”!與一般的招魂術不同,“契約招魂”是一種亡靈系高級三段法術,只要是尚未轉生的靈魂都可以被召喚,而且被召喚來的靈魂的記憶與知識,甚至是能力都與生前無異——當年她把菲格安喚回人間就是用的“契約招魂”。相應地,這項法術不但要求必須要有被召喚者的屍骸——雖然不一定要完整,哪怕一小撮骨灰都可以,但是一定要有,而且對操法者的法術控制能力和精神力強度要求極高,只有極少數的死靈法師可以掌握。根據她的老師以往表現出的實力來看,迦那亞毫不懷疑她的老師就是這極少數之一!而現在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骸骨就擺在佐爾拉眼前……
“你怎麼知道?”雖然這麼問,但是佐爾拉覺得自己似乎不是那麼吃驚。他隱約覺得他這個小徒弟對於亡靈系法術的瞭解似乎不比他少。
“放棄吧,老師。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靈魂是不可能被召喚的,她已經死去一千多年了。”迦那亞顯然沒打算回答佐爾拉的問題。
不過好在佐爾拉也不認為他能夠得到答案,只是她的話讓佐爾拉感到不解。
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靈魂是否能夠被召喚,這與她死去多長時間是沒有一點兒關係的。召喚其他的靈魂的時候,可能會遇到因為已經死亡太久,靈魂已經轉生而無法召喚的問題,但是對於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靈魂而言是不存在這個問題的。英格麗·呂娜萊斯是一名死靈法師,在眾神之戰以後,與死神訂下契約的死靈法師在死後是不能夠轉生的,死靈法師的靈魂只能夠永遠地皈依在死神的身側,因為生命之神不接受他們的靈魂。
“英格麗·呂娜萊斯是死靈法師。”佐爾拉雖然這麼說,但是他也知道迦那亞不可能不知道死靈法師的靈魂是不能轉生的。
“唉——”迦那亞輕歎了口氣,她明白她的老師不可能放棄了。
本來在進行“契約招魂”的時候,如果被召喚的靈魂已經轉生的話,頂多是召喚失敗,魔力浪費掉罷了,所承受的反噬不會比成功召喚靈魂的時候更大。所以讓她的老師做一次失敗的嘗試,讓他死心也是無所謂的。但是現在麻煩的是她的老師目前的身體狀況已經不是一般的糟糕了,根本就不適合運用魔力,也很難承受法術的反噬。他現在要使用“契約招魂”的話,肯定會送命!
常識說明:只要施展法術,無論法術的強弱、是否能夠成功,施術者都會受到法術的反噬。越強大的法術,反噬力越強。除了亡靈系魔法以外,其他的法術的反噬,除非法術失敗,否則只會造成體力的消耗,不會對身體有什麼實質性的損害。
但是……迦那亞很清楚她的老師要是不試一試的話,是絕對不會放棄的。所以……
“我知道了。但是請你等一下,我去準備一些東西。”
現在迦那亞所能做到的,是盡可能地找一些可以輔助施法的東西,以減輕佐爾拉施展法術時的魔力消耗和法術反噬,讓他在施展完“契約招魂”以後,還可以保住一條小命;本來現在拿在佐爾拉手中的冥神之杖是很不錯的選擇,但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冥神之杖根本就不承認佐爾拉,所以現在的冥神之杖拿在佐爾拉手中和一根可以增強亡靈系魔法力量的法杖沒多大區別,充其量不過是增加的幅度大一些罷了。
迦那亞離開英格麗·呂娜萊斯安息的陵寢,回到外面的寶庫中開始翻箱倒櫃地尋找她想要的東西。不過……一千多年來這裏積下的灰塵還真不是一般的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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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過與灰塵的艱苦奮鬥以後,已經變得灰頭土臉的迦那亞終於找齊了她想要的東西。
說句實話,不是東西不好找,而是可以選擇的東西實在太多了,讓迦那亞一時不知道該挑選哪一樣好。這個可以,那個也不錯,還真是有些傷腦筋啊!最後迦那亞終於選定了兩樣東西——亡靈召喚之台和縛靈晶。
亡靈召喚之台——沒錯,就是迦那亞不久以前拿來墊腳的那個東西——可以讓使用者以極少的魔力召喚、控制亡靈,而且法術的反噬之力有三分之二都會作用在亡靈召喚之臺上。至於縛靈晶的作用則比較像魔晶石,可以提供給使用者額外的魔法力量。當然,迦那亞拿出的縛靈晶絕對不會是凡晶,那可是頂級的縛靈晶——幽冥之眼。
花了一點力氣,迦那亞才把亡靈召喚之台給拖進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之中。畢竟對於十歲的孩子,這個台座搬起來還是比較吃力的。
佐爾拉一眼就認出他的小徒弟搬進來的是什麼。
“亡靈召喚之台?!”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天啊!不會真的是亡靈召喚之台吧?佐爾拉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除了亡靈召喚之台以外,他實在想不出他眼前的東西還能是什麼。
亡靈召喚之台的製造方法不是什麼秘密——幾乎每個死靈法師都知道。製造難度也不高,只要你有相當於四星魔法師的實力就可以。唯一的麻煩就是製造亡靈召喚之台的材料實在很難收集齊——需要九顆在日食或者月食的時候出生,而且在怨恨中帶著極強的執念死去的人的顱骨。日食或者月食的時候出生的人已經很不好找了,更不要說這些人還必須在怨恨中帶著極強的執念死去,根本就是難上加難。
佐爾拉自己也有收集這樣的顱骨;不過幾十年來他也不過收集到三顆而已。其中兩顆還是在英格麗·呂娜萊斯的研究室中找到的,由此可見連英格麗·呂娜萊斯都沒有能夠收集齊。
但是此時此刻,迦那亞卻弄出了一個亡靈召喚之台擺在他的面前。難道英格麗·呂娜萊斯實際上收集到了十一個顱骨,他在研究室中找到的那兩個只是英格麗·呂娜萊斯製作亡靈召喚之台後剩下的?!
當然,佐爾拉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英格麗·呂娜萊斯的確曾經收集過這樣的顱骨,想要製作亡靈召喚之台。但是她很快就放棄了,直接從另外一位死靈法師手裏搶了一個成品了事。
面對佐爾拉的驚疑,迦那亞只是點了點頭,就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從口袋裏掏出了幽冥之眼塞在佐爾拉的手中後,她就後退了兩步,靜靜地站在一旁:她不認為她需要向佐爾拉解釋這些東西的用途,佐爾拉應該清楚得很。
幽冥之眼?!看清手裏東西的佐爾拉發現自己居然不怎麼感到吃驚,大概是他今天已經受了太多刺激的緣故吧。佐爾拉自嘲地想到。
然後他搖了搖頭,重新調整心情,集中精神在即將施展的法術上。
他的小徒弟為他創造了這麼好的條件——完整的英格麗·呂娜萊斯的屍骸、亡靈召喚之台、幽冥之眼,再加上他手中的冥神之杖,他要是還召喚失敗的話,那可就沒臉見人了。
然而事與願違。
經過一段不短的時間準備,佐爾拉完美地施展出了“契約招魂”。雖然是在眾多法器的輔助下,但是佐爾拉相信,不可能有任何的死靈法師施展這個法術,比他此時施展的更加完美。
連接冥界的通路被打開了,然後被召喚的靈魂應該通過這通路出現在人間。然而通路中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出現!
這個現象令佐爾拉吃驚不已。
怎麼可能?!他的法術非常完美,沒有任何的錯誤和遺漏,為什麼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靈魂沒有出現?
不死心地,佐爾拉再一次發出了召喚。
然而依然沒有任何東西回應他的呼喚。
這不可能!除非……
一個念頭突然出現在佐爾拉的腦海中。
除非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靈魂已經不在冥界之中。
怎麼可能?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靈魂怎麼可能不在冥界?她是死靈法師,是不可能轉生的。
就在佐爾拉覺得無比困惑的時候,他感覺到了身體上有如撕裂般的疼痛。不行,必須關閉連接冥界的通路了。他的身體已經到達忍耐的極限了。
不得已地,佐爾拉結束了法術,關閉了通往冥界的通路。然後他近乎虛脫地坐倒在地上喘息著。
為什麼?為什麼會失敗?!佐爾拉怎麼也想不明白。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靈魂怎麼可能不在冥界呢?難道……突然之間,他的腦中靈光一閃,好像抓到了某些線索……
他的徒弟,小迦那亞,這個出生沒多久就會說話,而且可以施展亡靈系魔法的小孩,她似乎對於亡靈系魔法有著異乎尋常的瞭解,每一次當他教導迦那亞的時候,他都會發現根本就不需要他做什麼講解,迦那亞就能夠理解他所要教授的一切。還有,還有她對這座塔的瞭解,這個連他也不知道的密室……以及幽靈菲格安對她的態度……還有她所說的話:“沒有人比我更瞭解英格麗·呂娜萊斯。”
佐爾拉發現,如果把這所有的一切組合在一起的話……那麼,他將會得到一個答案,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答案!
這不可能是真的?!死靈法師是不能夠轉生的!
看著佐爾拉臉色的變化,迦那亞有些擔心,擔心她的老師的身體情況是不是又惡化了。
“老師,你要不要緊?”
佐爾拉看著他的小徒弟,突然他有了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似乎站在他眼前的只是一個虛幻的影子。
“英格麗·呂娜萊斯。”佐爾拉試探地說道。
迦那亞愣了一下,但是馬上恢復了正常。但是這短短的一刻已經夠讓佐爾拉注意到了,他當然不會放過迦那亞這一瞬間的變化。
佐爾拉知道他猜對了。不知為什麼,佐爾拉突然放鬆了下來,他再一次問道:“你就是英格麗·呂娜萊斯?”
看著佐爾拉的變化,迦那亞知道十有八九佐爾拉已經猜到了她就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轉生,所以當佐爾拉這樣問的時候,迦那亞並沒有否認。
“沒錯,我的確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轉生。但是我不是英格麗·呂娜萊斯。英格麗·呂娜萊斯已經死了,一千多年前就已經死了,她的亡骸就擺放在那邊。我雖然擁有英格麗·呂娜萊斯的記憶,但是我不是她,我是迦那亞!”
“哈哈哈……我居然……居然……是你的老師!你是被稱為大陸噩夢的死靈法師,至今為止也沒有哪個死靈法師在魔法成就上能夠超過你,我居然……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讓佐爾拉不得不停止說話。
“我是迦那亞,你是我的老師,這是不會改變的。我不是英格麗·呂娜萊斯。”
“是嗎?”佐爾拉淡淡一笑,儘管身體上的痛苦讓他的笑容有些扭曲。
“你為什麼能夠轉生?”這一點就算他想破頭也想不明白。
迦那亞沉默了片刻,才說道:“我在死亡以前和死神解約了。”這話是沒錯啦。她是在臨死以前才覺醒的,而在她覺醒的同時,她自然會與死神解約。
從佐爾拉的表情來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相信了迦那亞的解釋。
他只是說道:“那麼我還可以稱呼你為‘我的小徒弟’了?”
“當然可以,老師。”
迦那亞注意到佐爾拉的生命力正在迅速地流失,他就要死了!還是不行嗎?她真的無法挽留住佐爾拉的生命嗎?
“那麼現在,我的小徒弟,我就把這座高塔交還給你。恐怕,恐怕我不能為你舉行死神的契約儀式了,我的小徒弟……”
死靈法師佐爾拉的呼吸停止了,他結束了他的一生,回歸到死神的身邊去了……
※※※※※※※※※※※※※※
黑暗之神黑帝斯帶著兩位使徒,離開他那位於幽暗深淵的神殿,前往冥界去找死亡之神路修斯喝茶聊天。
其實從聖域和他一起被放逐的死亡之神路修斯,在深淵也有神殿,只不過那傢伙更喜歡待在冥界——從他們還在聖域、母神還在身邊的時候,就是如此了。
渡過冥河,穿過遺忘川和記憶川,在靈魂原野的彼端可以看到冥神那被青冥色妖火裝飾著的神殿,遊蕩在靈魂原野上的是等待轉生的靈魂。冥界並不像生者想像中的那般恐怖,它有著一種生者無法想像的獨特的美麗。
當黑暗之神黑帝斯踏上靈魂原野時,一股淡淡的黑灰色霧氣飄了過來。在黑暗之神黑帝斯的面前,霧氣凝集成一個人形,一個全身被灰色法師袍包裹的人形。
是引魂者。
在眾神之戰以前,引魂者通常是由自願放棄轉生機會的靈魂擔任。不過在眾神之戰以後,擔任引魂者的都是死神的契約者——死靈法師。
引魂者對著黑暗之神黑帝斯恭敬地鞠躬行禮。
“歡迎您光臨冥界!尊貴的黑暗之神大人。”
對於黑暗之神的來臨,他們這些引魂者早就見怪不怪了。這位尊貴的主神大人似乎總是無事可做,三天兩頭地跑來冥界找他們的死神大人喝茶聊天。
這位被人類稱為世間一切邪惡之源的黑暗之神,既不像一般人所想像的那樣青面獠牙、恐怖無比,也不像他那些信徒所供奉的雕像所表現的那樣威嚴、殘酷而冷漠。
相反地,他是一個看起來相當溫和的神:長長的黑色長髮整齊地束在身後,簡潔舒適的黑色長袍勾勒出他略顯纖瘦的身材,還有那掛在臉上的淺笑,使他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感覺,看起來像一個飽讀詩書的文弱學者。總之就是很容易被人歸入無害的那一種類型。他看起來實在不像是掌管黑暗的神,在八位主神中,連一向以溫柔著稱的生命之神黎彌娜看起來都比他要威嚴一些。
“路修斯那傢伙在嗎?”黑暗之神看起來是一副非常懶散的樣子,一點也沒有身為主神應有的威嚴。不過不管是他自己的使徒也好,還是死神的引魂者也好,都已經對他這種毫無主神威嚴的樣子習以為常。
“死神大人就在神殿。請您隨我來。”無視黑暗之神黑帝斯的懶散,引魂者畢恭畢敬地答道。
黑暗之神點了點頭,帶著他的兩個使徒,隨著引魂者的指引前往死神的神殿——雖然他對那神殿已經很熟悉了,但既然有人願意帶路,那就隨他去了。
來到死亡之神的書房門外,黑帝斯打發自己的兩個使徒離開後,就連門也沒敲,直接推門而入。
正在處理公務的路修斯根本懶得抬頭看來人是誰。不用神念感知他也知道,除了黑帝斯這傢伙以外沒有別的人(神)會這麼大大咧咧地闖進來。
見路修斯無動於衷,黑暗之神黑帝斯也不覺得如何。和死亡之神打過招呼,他便自顧自地坐在旁邊的一張高背椅上,拿過茶壺,為自己倒上一杯香茗,坐在那裏品起茶來。
反正他也沒指望路修斯這座萬年大冰山能夠招呼他,在路修斯這裏他早就養成了自己動手的習慣。
等路修斯處理完了公事,黑帝斯也差不多把一壺茶喝完。放下茶杯,黑帝斯問道:“找我來有什麼事?”這次可不是他閑得沒事來找死亡之神喝茶聊天,而是這位有“萬古不化的冰山”之稱的死亡之神路修斯主動找他來的。
“我的一個契約者死了。”路修斯平淡地說著。
這好像和他沒什麼關係。但是黑帝斯沒有說話,他在等著死亡之神繼續說下文。他才不相信路修斯找他來只是要告訴他人間死了一個死靈法師。
死亡之神接著說道:“我從他那裏得到了一個很有趣的消息。”
“什麼消息?”能夠被死亡之神稱之為有趣,那一定是一個很特別的消息。
“他收了一個徒弟,是我的一個契約者的轉生,現在十歲,保留有前生的記憶。”
“哦。”這倒也沒什麼新鮮的,能夠保留前世記憶的雖然很罕見,但是也不是沒有過。
等等!契約者?!
“我說路修斯,我好像記得在眾神之戰以後,你的契約者就都不能轉生了。”
“沒錯,所以我查了一下。”
“結果呢?”黑暗之神追問道。
“沒結果。”路修斯看起來有些無奈,“我找不到和那個英格麗·呂娜萊斯締結契約的記錄,甚至找不到有關英格麗·呂娜萊斯的任何記錄。然後我又查了她的轉生,那個叫做迦那亞的人類刻在死冥的石碑上的誕生日期和死亡日期,還是沒有,什麼都沒有!就好像這個人根本不存在一樣。”
“這不可能!”黑暗之神一反一貫的懶散,表情非常嚴肅,“死冥的石碑是母神賜予你的,一切生命的誕生日期和死亡日期都刻在上面。”
對於黑暗之神的質問,路修斯只能露出一絲苦笑。他也正在為這件事傷腦筋呢。
“需要我幫忙?”只是黑帝斯看不出有什麼他可以幫忙的地方。
“是的,你也知道我的那三個使徒很難在人間活動。”他的那三個使徒的死氣太重,實在不適合在人間出現,“所以我想借你的一個使徒,去人間調查一下這件事。”
“派使徒去?沒那麼嚴重吧?”要知道使徒的力量幾乎等於神的分身,是可以代行神的一部分權能的。
“還是謹慎一點好。這可是一個在死冥的石碑上沒有任何記載的生命。而且……”
路修斯猶豫了一下才說:“而且我有一種奇怪的預感……”
“那上面的那些人……”黑帝斯往上指了指。
他要是將使徒派到人間去的話,上面的那些傢伙沒理由不察覺到的。那些傢伙要是插手進來……到那時候麻煩可就大了。
死亡之神胸有成竹地說道:“死界輪回。”
對呀!他怎麼把“死界輪回”這個方法給忘了。想到這裏,黑暗之神黑帝斯也笑了。
“我把‘憤怒’使徒貝羅佩露借給你。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我會儘快準備的……”
第三章 林中邂逅
環視了四周,迦那亞這回真的確定自己的的確確是迷路了,她已經完全搞不清她現在到底身處何處。
三天以前,也就是她的老師佐爾拉過世兩個月以後,在塔里待得有點氣悶的迦那亞決定出去散散心。於是她簡單收拾了一些東西,將黑色的高塔託付給菲格安照料以後,就發動傳送之間的魔法陣,準備前往天青大陸最著名的療養聖地——依山傍水、四季如春的花都去悠閒地度個假期。
結果……結果是當她啟動了魔法陣以後,正準備說出傳送的目的地時,卻剛巧打了個噴嚏,害得她被傳送到這個不知道是哪里的鬼地方。時空系魔法就是這點不好,有時候不夠穩定。
不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地方她一定來過——魔法陣不可能將她傳送到她從未去過的地方。只不過,只不過她已經轉生了八次,差不多去過天青大陸的每一個地方,因此她實在搞不清楚她到底是在哪一次轉生的時候來過這個地方,所以她也搞不清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而且她在這個鬼地方已經轉了快三天,除了一堆魔獸以外,連一個人影都沒看見。
休息了一會兒,迦那亞再一次放出神念探知四周的情況。人類的身體承受不了太強的神念的使用,如果像現在這樣探知方圓近百里的話,那麼她一天也就只能使用兩三次而已。
不過這回倒是沒令她失望,在東北方約二十裏的地方,她感覺到了人類的存在,而且還是不少的人。
先不管那些是什麼人,總之他們應該可以告訴她這裏是什麼地方。迦那亞倒是一點也不擔心會遇到壞人,她對自己現在的力量還是很有信心的,只要不是遇到頂級高手,或者上千人圍攻的話,她有自信不會輸。即使真的遇到了頂級高手或者人海戰術的話,她也有自信逃得掉。風系魔法中可以用於逃命的魔法,可是很多的。
給自己加持了“風翔術”,穿過那些遮天蔽日的樹木,迦那亞向著那些人所在的方向飛了過去。
在離那些人還有一公里左右的時候,迦那亞解除了“風翔術”,降落到地面上。畢竟一個十歲的孩子使用“風翔術”還是太引人注目了一些,“風翔術”可是風系的中級三段魔法,而且還是持續消耗魔力的那種;另外,那些人正在向著這個方向不斷地移動,她現在降落的地方應該是他們的必經之路,所以她只要在這裏等就好了。
這裏是森林與開闊平地相交的部分,只有一些稀疏的林木和灌木叢。迦那亞找了一塊還算平整的大石頭坐下,等著那些人來。
並沒有等多長時間,迦那亞就看到了車隊:一個很小的車隊,不過五六輛車而已,看起來既不像驛站的定期班車,也不像商隊,她似乎還看到了好幾個十來歲的孩子。
當車隊就要經過她面前的時候,迦那亞用力揮了揮手,大聲喊道:“抱歉,可不可以停一下車?”
本來就走得不快的車隊,在她的面前停了下來。在為首的一輛車上,坐著一個胖胖的中年大叔,五十上下的年紀,圓圓胖胖的臉,一對小眯縫眼,嘴巴不大,嘴唇卻很厚實,這樣一副尊容很容易令人聯想到他是一位商人。
當然,這是一般人的看法。迦那亞稍微放出了一點神念,近距離地掃過車隊裏所有的人。她所得出的結論是:這位貌不驚人的大叔最少有四星魔法師的實力,應該是這個車隊中最強的人。
這位胖胖的大叔上下打量了一下迦那亞。面對這位中年大叔的打量,迦那亞整了整袍子,想要保持一個較好的儀容,以便給人以良好的第一印象,畢竟她現在有求於人。不過她很快就放棄了這個毫無意義的舉動,畢竟她已經暈頭轉向地在樹林裏轉了三天,她現在的形象是除了狼狽,還是狼狽。
而在這位中年大叔的眼裏,他所看到的是一個相當可愛,但是也相當狼狽的精緻的洋娃娃——除了精緻的洋娃娃,他實在想不出其他合適的形容詞來形容這個可愛的小女孩。他可以肯定只要再過個五年,這個可愛的小東西就會變成一道迷人的風景,而且還可能是很嫵媚的那種。
不過現在這個小女孩的形象就只能用糟糕來形容了。漂亮的金髮看起來有些亂糟糟的,身上所穿的那件灰色的長袍沾滿了灰塵,在長袍的下擺上甚至還掛著幾個多刺的植物果實。看樣子她似乎剛從森林裏鑽出來。
“小朋友,有什麼事情嗎?”胖大叔和藹地問道。
“我想問一下這裏是什麼地方?”迦那亞急於想知道她現在到底在哪里。
“就你一個人嗎?你的父母呢?”他很疑惑這個孩子的家長怎麼可能放任這麼可愛的一個小孩子自己到處亂跑。希望這孩子不是離家出走的才好,現在是水之月,正是各個學院招生的月份,這個月份裏好像離家出走的小孩也特別多。
“就我一個人,我父母已經過世很久了。”這不是謊話,她的父親真的已經過世很久了,至於母親……
“你身後是哈奇森林,一直往前走就是新諾城,你是要去新諾城嗎?”他怎麼也沒想到眼前這個可愛的小女孩是個孤兒。不過看她的樣子真的不像,至少不像是四處流浪的孤兒。她的小臉雖然蒼白——那是常年不見陽光的結果——但是很健康,看得出她營養良好。纖細的小手上戴著一枚紫晶戒指,隱約間似乎可以感覺到魔力的波動。她那身灰色的長袍雖然看起來不那麼合身並且又髒得一團糟,但是可以看出那是上等料子做成的,而且還附有一些簡單的保護性的法術,就像法師袍一樣,好像連款式都是一樣的。
等等……灰色的法師袍?!那是……不,不可能!這個孩子還那麼小……不可能的……
哈奇森林?!她只不過打了個噴嚏,就把她從位於天青大陸最西邊的蘇蘇亞山脈傳送到了大陸東部的——而且已經差不多是最東邊的哈奇森林!真是……迦那亞已經無語問蒼天了。
“你是要去新諾城的學院嗎?要不要搭車?”這位大叔實在不忍心讓這麼小的一個孩子自己待在這荒郊野外。
新諾城的學院?她倒是沒打算去那裏,她原本打算去的是花都那座四季如春的城市,她是打算去度假的。不過……反正有便車可以搭也不錯,省得她自己飛到新諾城去。於是,迦那亞很愉快地同意了。
在路上辛格大叔——就是那個胖大叔啦,為迦那亞介紹了車上的幾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這時迦那亞才知道這個車隊是送幾個較遠村鎮裏的孩子去報考新諾城的學院。迦那亞這才想起來現在是水之月,是各個學院招生的日子。在這種日子裏,由幾個相鄰村鎮聯合雇傭車隊,送適齡的孩子去大城市報考學院的情況還是很多的。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馬蹄聲,隱約還可以看到馬匹奔跑時揚起的灰塵。顯然正有人策馬向他們跑來。
辛格大叔向著馬匹的地方眺望了一下,然後說道:“呵呵,我們未來的劍師回來了。”望著從遠處賓士而來的人,迦那亞突然感到一種異樣的感覺。那是從靈魂最深處泛起的波瀾,無法形容是喜悅還是悲傷,最悠遠的,最無法忘記的……完全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感覺……
與此同時,騎在馬上向著車隊跑來的男孩——他看起來最多不過十二三歲而已,只能夠稱之為男孩。他也感覺到了那來自靈魂最深處所泛起的波瀾。他越接近車隊,這感覺就越明顯。是喜悅,是期待,是眷戀,是……他根本無法說清他此時的心情。他只知道……
來到車隊前,在辛格大叔的面前他勒住馬,俐落地翻身下馬。本來他此時應該向辛格大叔彙報前面的路況的,但是此時此刻他的目光已經被坐在辛格大叔身邊的那個女孩吸引住了。仿佛天地宇宙間就只有她的存在……無盡的等待……無盡的安詳……無盡的悲傷……無盡的……
看著那個翻身下馬的少年,迦那亞覺得她仿佛又回到了時間與空間的盡頭——周圍是一望無際的虛無,在這虛無之中既不存在黑暗,也不存在光明,時間和空間的概念在這裏也完全不存在。她的眼前就只剩下少年一人,他那黑色的長髮,還有那有如夜空般沉靜的、猶如天地宇宙都包含於其中般深邃無垠的、令注視他的人的靈魂仿佛都會被吸入其中的眼睛。和以前一樣,幾乎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幾乎如同夢中囈語一般,迦那亞輕聲說了一句話,或者說她呼喚了一個名字,一個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亞西米勒!”
星曆4761年,水之月波紋7日。
創世女神的轉生——迦那亞十歲。
毀滅之神的轉生——亞西米勒十二歲。
在哈奇森林旁,轉生在人間的兩位神第一次面對面地相遇了……
命運的轉輪繼續向前……
※※※※※※※※※※※
黃昏時分,車隊在一條小溪的附近停了下來,準備在這裏紮營。
和辛格大叔打過招呼以後,迦那亞從她的背包裏翻出了一件換洗的衣服——另一件小號的灰色法師袍,獨自一人向小溪的下游走去。
放出神念偵察了一下四周,在確定不會有人打攪到她以後,迦那亞在溪邊清理出一塊乾淨的地方把替換的袍子放好,便開始從容地寬衣解帶,準備好好洗個澡。
小心地用腳尖試了試溪水的溫度,有一點點涼。現在正是晚春初夏,實在不是戲水的好時節。不過,現在她身上實在是髒得不像話。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迦那亞迫不及待地投入了溪水的懷抱,準備好好洗去這一身的風塵。
亞西米勒(毀滅之神在這一次轉生時還叫這個名字)在營地裏轉了一圈,他還是無法忘記當他與那個金髮女孩第一次見面時的感覺,仿佛天地宇宙間就只有彼此……
亞西米勒用力搖了搖頭,想把這種感覺甩在腦後,不過這麼做顯然沒什麼用。
哈!要是讓那幾個老傢伙知道他現在正在為一個女孩子而傷腦筋的話,那幾個老傢伙大概會狠狠地教訓他一頓吧。出來一個多月了,還真有些想念那些以折磨他為樂的老傢伙。但是一想到那些老傢伙美其名曰的訓練,亞西米勒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那可真是地獄般的日子!
一邊想著,一邊沿著溪流漫步,他不太習慣營地那種熱鬧的氣氛,打從他有記憶起,他就和那幾個老傢伙一起住在深山的神殿裏,幾乎沒有見過其他的人。
那是什麼神殿?
這個他還真是不知道。雖然他在那裏住了十二年,但是那些老傢伙從來都不讓他進入內殿,所以他當然不知道神殿中供奉的是哪一位神。他只知道神殿中的氣氛讓他感覺很舒服。
不知不覺地,亞西米勒居然走到了迦那亞洗澡的地方。他聽到了水聲,不是那種溪水流動的聲音,這使得他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而不是回憶中。
停住腳步,隔著三兩棵高大的樹木和幾叢灌木叢,亞西米勒看到了一幅令他尷尬不已的畫面。
迦那亞正在沐浴!
晚春的黃昏時分,風還是有一些冷,迦那亞整個人都泡在水裏。從亞西米勒的角度,只能夠看到她白皙的肩膀和手臂,還有就是那漂浮在水面上,隨著溪水的流動而漂動的金色長髮。
理智告訴他,他現在應該趕快離開。但是他的腳卻不那麼聽使喚,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裏。
就在這一刻,他的存在被發現了。
正在水裏泡得很開心的迦那亞,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附近。她迅速地轉向亞西米勒所在的方向,但是黃昏時分的昏暗光線讓她看不清樹林裏的東西。
“什麼人?”
在詢問的同時,迦那亞的手中開始暗暗凝集水元素戒備,畢竟她現在泡在水裏,在水裏凝集水元素遠比凝集其他元素要容易。
這回亞西米勒沒主意了,他不知道現在是應該偷偷離開,還是現身道歉。
不見有回答,迦那亞索性再一次動用神念搜索亞西米勒所在的地方。搜索的結果讓她大吃一驚,聯手中凝集的水元素消散掉了都沒有注意到。本來打算將偷窺者教訓一頓的迦那亞,現在真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基本上對於亞西米勒她是抱著能少接觸就少接觸的心理,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要如何和他相處。
就在她打算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反正她是不在乎被亞西米勒給看光光,畢竟他們本就是一體的,而且……迦那亞低頭看了看自己,她不得不承認,身為一個十歲的小女孩,她的身材的確沒什麼看頭。正想讓亞西米勒自行離去的時候,一直躲在樹叢後的亞西米勒居然站了出來!這讓她想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也不可能了。
“那個……那個……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亞西米勒局促不安地站在那裏,眼睛緊盯著地面,結結巴巴地試圖解釋著。他的臉紅極了,搞不好輕輕擠一下,都會有紅色的汁液滴出來。
“你可不可以轉過身去,好讓我先把衣服穿上?”不知怎麼的,亞西米勒緊張不安的情緒好像也影響到了她。面對著亞西米勒,她的臉上也不由得有些發燒,她只想趕快擺脫這種令兩個人都尷尬的局面。
“哦……啊!是,是。”亞西米勒聽話地轉過身,背對著迦那亞。
亞西米勒一轉過身,迦那亞就馬上上了岸,迅速擦幹身體,匆匆忙忙地把替換的灰色長袍套在身上。一邊穿著衣服,她還一邊不放心地說道:“不許轉頭偷看!”
聽了她的話,亞西米勒有一點兒哭笑不得。她把他說得好像是偷窺狂一樣。不過他自己也清楚,他剛才的行為的確很容易讓人誤會。
“現在可以了。”雖然頭髮還在濕漉漉地往下滴水,但是迦那亞此時總算是衣著整齊,可以見人了。
聽了迦那亞的話,亞西米勒這才轉過身。在他開口以前,迦那亞先說話了。
“這件事就算了。我相信你不是有意的,所以我就當這件事情沒發生過。你也不用再跟我道歉了。”
迦那亞非常希望這件事情就此結束,如此尷尬丟臉的事情她可不想再討論下去,就此結束對誰都好。
“我明白了。”亞西米勒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不過他顯然不想讓兩人的談話到此結束。他已經從剛才那種令人臉紅的尷尬感覺中走了出來,已經差不多恢復了冷靜。呃……只是差不多啦,他多少還是有些心跳跳的。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亞西米勒,亞西米勒·耶邏葉。”
“迦那亞,我叫做迦那亞。”
耶邏葉?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耶邏葉這個詞在神族語中是“神之子”的意思,這個姓氏還真是適合他!
現在才相互自我介紹的兩個人,完全不記得在路上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辛格大叔就已經替他們彼此介紹過了。只不過……只不過當時這兩個人都沉浸在那種彼此靈魂共鳴所產生的異樣情緒裏,其他的什麼都沒有聽到。對於辛格大叔當時所說的話,沒有任何記憶;做完了自我介紹,兩個人又陷入了沉默中。亞西米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畢竟他沒有任何和女孩子聊天的經驗;想要再找些話題多談些話,可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和別人談些什麼。在以前他除了和那些老傢伙講話以外,幾乎從沒有機會和人交談,就算是和那些老傢伙說話也多是授課、講解、問答,與人閒談的經驗可以說是完全沒有。至於迦那亞,她還在心態調整中。她還不知道要以哪種態度,來面對這個還不能算是老對手的老對手,所以她也實在找不到什麼話可說。
“那個……你想要報考新諾城的哪個學院?”
沉默了許久,亞西米勒終於開始沒話找話地閒扯。
“還沒有想好。”迦那亞淡淡地回應道。不是還沒有想好,而是她根本就沒有報考學院的打算。
“我想報考芳草地魔武學院,你要不要也試試看?”老實說,他真的很希望迦那亞和他報考同一個學院。至於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他自己也不清楚。
“再說好了。”上學?算了吧!她可不打算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她可不認為學院的那些老師能夠教給她什麼,儘管芳草地魔武學院是天青大陸歷史最悠久的十大學院之一:“對了,你的姓氏很有趣,我記得耶邏葉是神族語中‘神之子’的意思。”這回是迦那亞找到了可以把談話繼續下去的話題。
“這個啊?我是孤兒,這個姓氏是那幾個老傢伙替我起的。是‘神之子’的意思嗎?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他一直在想那幾個老傢伙是怎麼給他起名字的,居然給他起了和毀滅之神一樣的名字,連姓氏都拗口得很。那幾個老傢伙居然從沒有告訴過他這個姓氏的意思,真是……
“老傢伙?”顯然迦那亞對於撫養亞西米勒的人有些興趣。她很想知道他們到底是些什麼人,不但給了他“神之子”這樣的姓氏,更用毀滅之神的名字為他命名。這些人會不會……
“我的幾個老師啦!他們……”
既然找到了話題,亞西米勒很高興能夠和迦那亞愉快地聊天。至於迦那亞,也是很愉快地聆聽著亞西米勒的講述。
※※※※※※※※※※※※※
在黃昏日落時分,在風景優美的溪流邊,身邊又有美女(雖然年齡小了一點)相伴閒談,的確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時間就顯得過得特別快。一轉眼太陽已經完全沉入地平線以下,滿天的星斗也逐漸取代了璀璨的晚霞。
聊得很愉快的兩個人也不得不起身回營地去,再不回去的話,恐怕會有人來找了。
走在回營地的路上,迦那亞覺得這種感覺還不錯,能夠和亞西米勒如此心平氣和,甚至可以說是很愉快的談話,感覺真的很好。不過她也知道,這是因為亞西米勒還沒有覺醒,沒有從前的記憶,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否則的話,他們兩個見面,不要說心平氣和地談話,不打起來就已經很不錯了。
走在前面的亞西米勒,此時心情也很愉快。他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問道:“那個……我們現在應該算是朋友了吧?”之前他們一直聊得很愉快,按照那些老傢伙告訴他的話,他們現在應該算是朋友了吧。對於這個,亞西米勒也不是很有把握。他已經出來一個多月了,也知道很多事情不能死套書本上的知識。同樣地,那些老傢伙所告訴他的話,也不一定百分之百的管用。
“應該算是吧。”在人際交往方面,擁有一千八百多年做人經驗的迦那亞,似乎也不是很擅長的樣子。說實話,友情這東西對她而言實在很陌生。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更沒有愛人,一生孤單直至終老,這就是她前八世的命運。
“我……”
亞西米勒剛要開口,就被人意外地打斷了。
呃……或許說是“意外”也並不合適啦!因為打斷他的人幾乎可以說是故意的。而且嚴格地說起來,打斷他的也不是“人”,而是石頭!大大小小的幾十塊石頭鋪天蓋地般向他飛來。這些石頭最大的不過雞蛋大小,即使被打中也不會受什麼傷,但是一定會很痛。
面對這些來勢並不快,而且也沒什麼力道的石頭,亞西米勒根本就不在乎。比起那些老傢伙嚴格得近乎變態的訓練來,這也太小兒科了,他很輕鬆地就可以避開。不過如果他避開的話,那麼站在他身後的迦那亞就要倒楣了。
既然不能避,那麼就只好硬接了。亞西米勒凝神以待,從容不迫地將每一塊可能擊中他或是迦那亞的石塊一一擊落。雖然他可以說是防禦得滴水不漏,但是和石塊一起被揚起的塵土可是防不勝防,還是將他搞得灰頭土臉的。這讓亞西米勒不由得有一些發火了,他打算好好教訓一下那些以為他好欺負的傢伙!居然把他搞得這麼沒面子……
不過在教訓人之前,亞西米勒沒有忘記關心一下站在自己身後的迦那亞。
“你沒事吧?”他轉過頭,卻發現自己的關心根本是多餘的。
迦那亞的周身環繞著“風幕”——一個基礎級風系防禦魔法。雖然亞西米勒自己還不能使用魔法,但是他的幾個老師裏好歹有一個魔導師,所以他的魔法常識還是不錯的。
本來迦那亞是沒打算使用魔法的,但是她剛剛才洗完澡,把自己弄乾淨,頭髮都還沒有幹,她可不想弄得滿身灰塵再去洗一次,所以她發動了“風幕”這個極為簡單的,同時防禦力也很差的基礎級風系魔法。不過再差的防禦力用來防止灰塵弄髒身體也足夠了。
待在“風幕”環繞中的迦那亞的情況,比辛辛苦苦擊落石頭的亞西米勒要強多了,至少她的身上沒有沾染上一絲灰塵。
“我沒事。”面對亞西米勒的關心,迦那亞回應了一個令人安心的微笑。
看到迦那亞安然無恙,亞西米勒也放下心來,開始專心應付眼前的麻煩。
一陣“石雨”的洗禮以後,四個十來歲的孩子從樹林裏站了出來。其中看起來最大的不過十四歲左右,是一個高大壯碩的少年,手裏拎著一把就他現在的身材而言大得有點誇張的雙手巨劍。在他的左右兩側各站了一個看起來比他略小一兩歲的少年,站在左側的褐色頭髮的少年手中拿著兩把短劍,站在右側的那個頭髮帶一點藍色的少年,則拿著一根鑲嵌有一小塊水系魔晶石的短法杖,年齡最小的是一個躲在他們身後的小女孩,看起來比迦那亞還要小。呃……當然,迦那亞因為那不符合年齡的睿智與氣質,使她顯得比實際年齡要大上幾歲。
“喂!你趕快向尤菲米婭道歉!”高大的少年大聲喊道。他還象徵性地揮舞了兩下手中的雙手巨劍以示威脅,完全不管躲在他身後的小女孩正在輕輕地拉了拉他的衣服,似乎是要說什麼。
道歉?!高大少年的話讓亞西米勒稍微愣了一下,他實在搞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這只是一瞬間的事,十多年來那些老傢伙的嚴格訓練,早就使他擁有了與他的年齡絕對不相符的定力與冷靜。
“你們要幹什麼?”亞西米勒不帶絲毫感情地問道。多年的訓練使他在面對敵人時,能夠保持絕對的理智與冷靜——那幾個老傢伙通過近乎變態的訓練手段,使這種對敵態度幾乎成了他的本能。很明顯地,眼前的這四個人已經被他定義為了敵人。
當然,作為一個十二歲的少年,首次與人交手還是讓他有一點點的興奮。以前與那些老傢伙交手只是他單方面地被虐待,除此以外他就只和魔獸打過。被那些老傢伙趕出來以後,他只和幾條狼打過一架,現在正好有些手癢。
面對亞西米勒不自覺所散發出的氣勢和那不帶絲毫感情的冰冷聲音,四個孩子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
高大少年的心裏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股寒意,但是他還是硬著頭皮大聲喊著:“你為什麼要欺負尤菲米婭,趕快向她道歉!否則……否則我就不客氣了!”他雖然裝出一副惡狠狠的、無所畏懼的樣子,但是他的聲音中的一絲顫抖還是出賣了他。
聽了他的話,亞西米勒的氣勢消散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滿頭的霧水。他看著躲在高大少年身後的小女孩——顯然高大少年所說的尤菲米婭指的就是她。亞西米勒左想右想,就是想不起他什麼時候欺負過這個小女孩。他加入這個車隊才不過三天,他很確定他從來沒有和這個小女孩說過話。因為今天他才第一次和女孩子聊過天,而聊天的對象就在他的身後——他的第一個朋友迦那亞。所以他將高大的少年歸入了無理取鬧的那一類,自然地,他就更不可能給那幾個人什麼好臉色看了。
“想要動手的話就儘管來,不用找什麼藉口。”
亞西米勒只想快點結束這場“意外”,現在已經是車隊的晚飯時間了,他要是遲到的話,一定會被辛格大叔嘮叨的。對於辛格大叔的“嘮叨神功”,他領教過一次就受夠了!他絕對不想再接受第二次那種精神上的疲勞轟炸。從某種意義上講,辛格大叔的嘮叨比他以前所經受過的地獄式訓練更可怕。
看著被他激怒了的三個少年不顧一切地向他沖過來,亞西米勒的嘴角揚起了一絲輕蔑的冷笑。失去冷靜就意味著失去勝利,這句話他可是深有體會的——很痛苦的,足以讓他一輩子不忘的體會!
那個拿著法杖的少年向前沖了兩步就停了下來,顯然他想起來了,身為法師,應該在隊伍的後方給其他的夥伴提供最佳的支援,近身戰可不是魔法師的專利,所以他及時地停了下來。就在他揚起法杖,吟唱起悠長拗口的咒語的同時,另外兩位少年已經沖到了亞西米勒的面前,和亞西米勒打成一團。
亞西米勒幾乎可以說是輕鬆地閃避開兩個人的每一次攻擊。他不禁有些奇怪,他們攻擊的速度怎麼這麼慢?也沒有什麼力度,而且連攻擊角度和時機都差得離譜。還有那個正在念咒語的傢伙,一個簡單的“水之鏈”居然準備了這麼久都沒有完成!這是怎麼回事?離開神殿以後第一次與人交手的亞西米勒有一點迷惑了。
其實這也不能說明那三個少年的實力很差,對於同齡人而言,他們的水準是很不錯的,只不過是亞西米勒因為太習慣和他那些強得變態的老師過招、與靈巧的魔獸打架,所以他才會有這種感覺。
然而這並沒有讓亞西米勒放鬆下來,反而使他更謹慎了。他可沒忘記他的老師們總是說他的實力還差得遠,連三流水準都不如的話——呃,以他的老師們的眼光來看,這麼說也沒錯啦!所以亞西米勒以為這三個傢伙是在故意示弱,打算耍什麼花招。
看到亞西米勒幾乎是輕而易舉地破除了他好不容易才完成的“水之鏈”,手持法杖的少年吃驚得忘記了要準備下一個魔法,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裏。
只看了幾眼,迦那亞就已確定雙方的水準實在差太多,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上的。只要亞西米勒願意,他隨時都可以結束這場無聊的爭鬥。當然她也看出了亞西米勒的那一絲迷惑,只是迦那亞實在想不出來他有什麼可迷惑的。
迦那亞解除了“風幕”,繞過了打成一團的男孩子們,來到那個一直躲在後面,看起來很羞澀單純的女孩身邊。
“你好。”她溫和地和那個女孩子打招呼。
“呃……你好。你是……”顯然那個女孩沒有注意到迦那亞是什麼時候來到她身邊的,因而被嚇了一跳。
“我叫迦那亞,就是剛才接受了你們的‘石雨’洗禮的人。”迦那亞似笑非笑地說道。
“啊!真是……真是對不起!我不知道……”那個女孩一下子慌了手腳,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呵呵,沒關係啦!反正我也沒事。”迦那亞無所謂地笑了笑,這種程度的攻擊她根本就不在乎,“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我……我叫尤菲米婭·伊夫蘭。”尤菲米婭小聲說道。
“那伊夫蘭小姐……”
“呀!不用這麼客氣,你叫我尤菲米婭就可以了。”尤菲米婭顯然很不習慣被稱為伊夫蘭小姐。
“那我就不客氣啦,尤菲米婭,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迦那亞也和亞西米勒一樣,是一頭霧水地搞不清狀況。
“這個……”尤菲米婭尷尬得快要找一條地縫鑽進去了,“其實……”
“原來是這樣啊!”迦那亞總算明白了。這也真是……太無聊了!
“真是對不起。亞瑟他們實在是太衝動了。”
“沒關係。我們回營地去吧,天都黑了。”
“可是……”尤菲米婭不放心地看了看男生們。
“不要管他們,這些精力過剩的傢伙累了自然會停下來的。”迦那亞顯然對這種完全不在同一水準上的男生們的打架毫無興趣。
“這樣好嗎?”
話雖這麼問,但是她已經被迦那亞拉著走了。
兩個女生可以說是有說有笑,蠻親密地向著營地走去,完全把那幾個男生拋在了腦後。
※※※※※※※※※※※※※
迦那亞與尤菲米婭一起攜手回到了營地。看到她們的歸來,辛格大叔迎面走了過來。
“辛格大叔,抱歉……我……”尤菲米婭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畢竟她和歐尼斯特、艾塞亞以及亞瑟偷偷離開營地本來就不對,更何況他們還是去找人打架,所以不等辛格大叔說什麼,尤菲米婭就很心虛地道起歉來,比起尤菲米婭那副不好意思的心虛樣子,迦那亞就坦然多了——當然,她能夠如此坦然地面對辛格大叔,有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她從來沒有領教過辛格大叔的拿手絕技——“嘮叨神功”,那可是令毀滅之神的轉生都害怕到恐怖的絕技!
“你們……”就在辛格大叔準備開始他的嘮叨的時候,他注意到了迦那亞的衣著——灰色的法師袍。與白天她那一團槽的樣子不同,現在辛格大叔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迦那亞所穿的絕對是貨真價實的法師袍。
但是灰色這個顏色……自從眾神之戰以後,不,應該說是更久以前,法師們就很忌諱灰色的袍子,因為灰色是死靈法師們最常穿著的顏色。到了現在,也只有死靈法師才會穿灰色的袍子。
想到這裏,辛格大叔停止了他即將開始的嘮叨,他那圓圓的笑臉,那副和氣生財的樣子完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嚴肅。
看到辛格大叔表情的轉變,尤菲米婭心裏暗暗打鼓。糟糕,大叔是不是生他們的氣了?
“大叔……”
“尤菲米婭,你先去吃晚餐吧。”顯然辛格大叔是打算把尤菲米婭支開,他一點也不認為他一會兒要與這個剛剛加入車隊的小女孩討論的事情,是尤菲米婭適合知道的。而且……萬一事情真的是最壞的那種情況的話……還是他一個人比較好。
“可是大叔……”尤菲米婭還是感覺有什麼不對勁。
“你先去吧,我想大叔是有話要跟我說。對吧?大叔。”迦那亞可是很清楚辛格大叔為什麼會變臉,她無奈地扯了扯身上的袍子。對於稍微有些魔法常識的人來說,她的這身袍子實在顯眼了一些:灰袍,死靈法師的灰袍!可是她也沒辦法,她一直都住在塔里,她所有的衣服都是這個款式的——灰色的法師袍。本來她準備了一件斗篷來遮掩,打算到了花都再買新的衣服。但是因為傳送的錯誤,她被弄到了哈奇森林,斗篷早就被樹枝刮壞,被她扔掉了。
打發走了尤菲米婭,辛格大叔猶豫了一下。他在考慮要怎麼開口才比較合適,然後他說道:“你是與哪一位神祗締結契約的?”他這麼問已經是相當的委婉了,至少他沒有直接問出“你是不是與死神締結契約的”這種話。
“沒有。”迦那亞搖搖頭,“我沒有與任何的神祗締結契約。”這絕對不是說謊,因為她的確沒有與任何的神祗締結契約,也不能與任何的神祗締結契約。
聽了迦那亞的回答,辛格大叔暗暗松了一口氣。不過他還是不放心。
“我檢查一下可以嗎?”
迦那亞無所謂地點了點頭,反正她的確沒有與任何的神祗締結契約。不過她還是收斂起了她那龐大無比的精神力,將精神力控制在人類可以接受的正常範圍以內。至於她體內那十年來日積月累的強大魔力,也被她強行壓制了下來,顯得十分微弱。
看到迦那亞點頭同意了,辛格大叔輕聲念起咒文來。他把發著微弱磷光的手放在迦那亞的肩上,磷光迅速佈滿迦那亞的全身。然而一切變化也就到此為止了,磷光閃了一下就消失了。
這回辛格大叔真的放心了,他現在可以確定迦那亞沒有說謊,她的確沒有與任何的神祗締結契約,否則剛才的磷光就不會只是閃一下就消失了。如果被施法者已經與某位神祗締結契約的話,微弱的磷光就會變成明亮的光暈,而且還會因為與不同的神祗締結契約而顯示出不同顏色的光暈。磷光一閃就消失,那就代表被施法者沒有與任何的神祗締結契約。
在確定了迦那亞的確不是死神的契約者——死靈法師以後,辛格大叔的疑問就變成了:她為什麼會穿著灰色的法師袍?在剛才的探知中辛格大叔感覺到了迦那亞的精神力比較強,也有些許魔力,他可以肯定迦那亞一定受過魔法訓練。這讓他更加不解了,要知道灰色的袍色是一個禁忌,這可是所有的法師都知道的事情。難道教授迦那亞魔法的人沒有告訴過她嗎?
“你知不知道灰色的法師袍是什麼法師穿的?”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迦那亞雖然這麼想,但是她還是表現出了略微有些茫然的表情,輕輕搖了搖頭。
看了看迦那亞的反應,辛格大叔開始有些頭痛。他不由得暗暗咒駡起迦那亞的老師不負責任來,居然連這樣的常識都沒有教授!
不過事實上佐爾拉真的被罵得很冤枉。雖然只有死靈法師會穿灰袍這個常識他的確沒有告訴過迦那亞,但這是因為他本身就是死靈法師的緣故。而且這個常識迦那亞也不是不知道,只不過是在裝傻而已。
“你的老師也穿灰色的袍子嗎?”
“我老師說我比較適合灰色。”面對辛格大叔的問題,迦那亞根本是答非所問。不說謊,只要避開不回答就可以了。
“你知不知道只有死靈法師才會穿灰色的袍子?沒人告訴過你嗎?”辛格大叔決定給迦那亞補習一下常識。
迦那亞再一次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一直和老師住在一起,沒有見過其他的人。不久以前老師過世了,我才到外面來的。”
辛格大叔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看樣子迦那亞的老師是一位隱居的魔法師,一直與老師住在一起的迦那亞似乎完全沒有與外界接觸過。辛格也知道那些隱居在深山的老魔法師多少都有一些古怪的脾氣,所以對於迦那亞的老師認為迦那亞適合灰色這件事,他也就不那麼在意了。但是……
“迦那亞,外面不像你和你老師在一起的時候,你不能再穿灰色的袍子了,這樣子會讓人誤會,而惹來麻煩的。”他可不想看到一個這麼可愛的小女孩,因為她老師的怪癖而引來殺身之禍。
“可是我沒有別的衣服。”這才是迦那亞真正感到麻煩的地方。她所有的衣服都是這一款式的,所以她才只帶了一件衣服換洗,因為她是打算到了花都就去買新衣服的;可是因為傳送錯誤她才來到了這裏,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讓她到哪里去買新衣服,她也知道灰色的法師袍是很會惹麻煩的。
這個問題倒是難不倒辛格,他抓了抓頭髮說道:“這個沒關係,我看你和尤菲米婭的身高差不多,一會兒我讓尤菲米婭拿一件替換的衣服給你。”
在迦那亞終於打消了辛格大叔的疑慮的同時,或者應該說是在迦那亞和尤菲米婭攜手離開沒多久,亞西米勒也將那三個少年擺平了。
他看著倒在地上,一時半會兒恐怕爬不起來的三個人,覺得有些難以置信——他真的把他們擊倒了?!
就在剛才,他被他們那拙劣的招數搞得實在有些不耐煩了,就主動回了一招。不過他還是謹慎地留了幾分力,以防這些傢伙玩什麼花樣。
結果出乎他意料的是,他這一招只用了三分鬥氣的“霜血劍華”的起手式,居然得手了?!而他的本意只是打算試探一下敵人而已。能夠得手令他自己感到十分吃驚,他們怎麼……怎麼這麼弱?!
那幾個老傢伙不是說外面高手很多,他的實力還差得遠,連三流水準都不如嗎?而且每一次他被那些老傢伙趕出去和魔獸打架的時候,即使他能夠打贏魔獸也不會絲毫不帶傷,大部分的時候他都是慘勝。而被魔獸打敗,要靠那幾個老傢伙出手來救的情況也不是沒有過。不明白所以然的亞西米勒有點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趴在地上的三個人裏,最先回過神來的是離亞西米勒最遠,也是受到衝擊最小的艾塞亞。他花了一點兒力氣才坐起來,不過他也只有坐在地上喘息的份了,他可沒力氣站起來。即使有那個力氣,恐怕他也站不起來,他已經被剛才亞西米勒所發出的夾帶著冰霜的寒勁、深沉的血腥氣息的劍招,嚇得腳軟了。面對著他根本就看不清對方是如何發招的劍式,面對那夾帶著殺戮氣息的劍招,艾塞亞的心裏就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他死定了!對於他現在還能夠好好地活著,沒有缺胳膊斷腿,就足以令他興奮地對諸神獻上最真摯的禱文了。
好不容易喘過氣來,艾塞亞才發現將他們搞得如此狼狽的罪魁禍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掉了。可艾塞亞的腦子裏連一點兒想要報仇的想法都沒有,而且還很慶倖亞西米勒已經走掉了。
松了口氣,艾塞亞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走向他的兩個朋友。他這才發現他的兩個朋友已經昏迷不醒了。花了一番力氣,艾塞亞才釋放出了一個照明魔法。在白色的魔法光下,他才得以檢查他的兩個朋友的傷勢。值得慶倖的是,至少從外表看來,亞瑟和歐尼斯特傷得都不太重,看來應該是那個叫亞西米勒的傢伙手下留情了。
雖然很高興兩個朋友都沒事,但是艾塞亞也知道此時此刻他是絕對沒有可能自己一個人把歐尼斯特和亞瑟給弄回營地去的。不過尤菲米婭應該回營地去求救了吧?也就是說很快就會有人找來的,艾塞亞放下心來,耐心地等人來救。
※※※※※※
艾塞亞所等待的救援很快就來了,不過不是由尤菲米婭帶來的,帶人來救他們的就是將他們打成這副慘樣的亞西米勒。
當然被帶回了營地以後,三個人的傷勢馬上就得到了處理。同樣地,辛格大叔的嘮叨也是少不了的。已經清醒過來的兩個人在面對辛格大叔的嘮叨的時候,很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醒過來,恨不得馬上再昏過去。
終於,在辛格大叔停下來換氣的時候,他們的救星出現了。
一直待在旁邊的尤菲米婭總算找到了插嘴的機會。她關切又不安地問道:“那個……辛格大叔,他們的傷要不要緊?”
尤菲米婭現在可是內疚極了。都是因為她,亞瑟他們才會受傷的。
“哼!這三個渾小子還死不了。不過車隊裏沒有祭司也沒有治療師,躺上十來天是免不了的。”
一聽要躺上十來天,三個少年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尤菲米婭則覺得更加內疚了。還有三天就到新諾城了,那他們的入學考試……
“大叔,他們的考試會不會受影響?”
聽了尤菲米婭的問題,亞瑟他們三個也都豎起了耳朵等著聽辛格大叔的回答,畢竟這入學考試對他們而言,實在是太重要了。
“考試?哼哼!你們這幾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渾小子,還記得你們是來參加入學考試的啊!傷成這個樣子還想要去參加入學考試,今年你們就死心吧!”辛格大叔毫不留情地給了他們一個嚴重的打擊,“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居然跑去跟能夠使用鬥氣的高手打架。你們幾個小子嫌命長是不是?還想去考試啊!你們能夠保住小命就已經很不錯了……”
不再理會辛格大叔的絮絮叨叨,一聽到他們今年沒辦法參加入學考試了,三個人都變成了一副苦瓜臉。連辛格大叔說他們的對手會鬥氣都沒有聽到,連尤菲米婭哭著跑開了都沒有注意到。
在營地的週邊,一個沒有人注意的昏暗角落裏,亞西米勒靜靜地站在那裏,望著手中的劍。那只是一把很普通很普通的鐵制長劍,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值得他如此專注的地方。
“疑惑還是愧疚?”
“什麼人?”
突然出現的聲音,讓亞西米勒從沉思中驚醒,警戒地望著身後營火照不到的黑暗。
“是我。”迦那亞從黑暗中走出,灰色的法師袍已經換成了樣式樸素的連衣裙。
看到從黑暗中走出的是迦那亞,亞西米勒松了一口氣。剛才他真的被嚇著了,能夠不知不覺地如此靠近他,如果是敵人的話,他大概已經死一百次了。不過當看清來人是迦那亞的時候,他突然覺得迦那亞能夠如此靠近他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就好像太陽每天都會從東方升起一樣的理所當然。
“你剛才說什麼?”
“你在疑惑還是愧疚?”
亞西米勒再一次被嚇著了,“你怎麼知道我的心情?”
雖然他一直被那些老傢伙們訓練得學會了隱藏自己真正的感情,也厭惡別人去探究他的內心——連那些老傢伙也不例外,但是不知為什麼,被迦那亞道破心中所想,他雖然有些吃驚,但是一點兒也不覺得討厭,真的不覺得。
她怎麼知道?呵呵,這個問題她也想知道。不知道是不是轉生成為人類的副作用,當她靠近他的時候,就可以很自然地感覺到他的心情。
“我只是感覺得到,你的心裏有疑惑還有愧疚。”迦那亞實話實說地答道。她不想說謊,至少在亞西米勒面前不想。如果她所料不錯的話,亞西米勒也應該能夠感受到她的心情才對。只不過……只不過因為她已經覺醒了,所以在情感方面比較淡泊罷了。
“擔心?”就如迦那亞所料的那樣,亞西米勒很自然地感覺到了迦那亞此時的心情。
“是的,有一點兒。”迦那亞絲毫沒有否認的打算。因為當他們彼此靠近的時候,相互的心情是無法隱瞞的。
知道迦那亞在擔心他,雖然只是有一點兒,但還是令亞西米勒的心情好了很多。
“不用擔心,我只是有些不太適應罷了。外面的世界和那些老傢伙告訴我的不太一樣。”不太一樣?這是保守的說法。根本就是相差太多了!現在他真想沖回神殿去,痛扁那些老傢伙一頓,他們告訴他的都是一些什麼呀?結果害得他現在一出手就傷了人……
“那三個人傷得不重,治療得當的話,很快就會好的。”迦那亞相當清楚亞西米勒現在最想知道什麼:除了那三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傢伙的情況以外,還能有什麼呢?
其實那三個人的傷勢不重,他也看得出來,畢竟他那一招本就不是以傷人為目的而發出的,而且他的力度還有所保留呢。只不過有了這一次的教訓以後,他對於他以往的經驗開始有些懷疑了,聽了迦那亞的話他才真的放下心來。
看到亞西米勒那單純的笑容,迦那亞突然產生了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她眼前的這個有著單純笑容的少年真的是那個和她一體兩面,一次又一次地將她所創造的世界推向毀滅的亞西米勒?真的是那位冷酷的命運收線者嗎?迦那亞迷惑了……
不過她很快就清醒過來。看著眼前單純的少年,迦那亞知道要是不好好幫他惡補一些社會常識的話,他還會再鬧出今天這種事的。
“亞西米勒,以後你和同齡人過招的時候,最好不要使用鬥氣……”
可惜,她的話也只能說到這裏了,因為有一個人影向著他們所在的方向跑過來。兩個人都注意到了人影的到來,不過似乎那個人影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前面有人。她直直地跑過來,和迦那亞撞了個滿懷:“對……對不起……”和迦那亞撞成一堆的,正是得知了亞瑟他們今年無法參加入學考試,而哭著跑開的尤菲米婭。尤菲米婭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向被她撞到的迦那亞道歉、“怎麼了?”看著哭得稀裏嘩啦的尤菲米婭,迦那亞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
“都是我害的……都是我……他們不能去參加考試了……”尤菲米婭斷斷續續地嗚咽著說道。
不過她這沒頭沒腦的話令迦那亞一頭霧水;安撫著尤菲米婭的同時,迦那亞抬起頭向亞西米勒求救。不過看著露出無奈的苦笑、一臉愛莫能助表情的亞西米勒,迦那亞就知道從亞西米勒那裏她得不到什麼幫助。
心中暗自歎了口氣,迦那亞幫尤菲米婭擦了擦眼淚,柔聲安慰道:“乖,不要哭了。把事情告訴我好不好?”
她不說還好,她這麼一說尤菲米婭哭得更厲害了。被搞得毫無辦法的迦那亞只能任由尤菲米婭抱著她哭下去。
過了一會兒,尤菲米婭大概是哭夠了,開始抽抽噎噎地說起亞瑟他們三個的傷勢,以及他們可能無法參加今年的入學考試的事情。
對於迦那亞而言,這種事情不過是聽了就聽了,很難對她產生什麼影響,當然也不會激起她的同情心,她可是絲毫沒有幫忙他人的打算。
她感覺到一絲淡淡的愧疚,但真的是很淡薄的一絲愧疚。這愧疚並不屬於她,而是來自站在她身邊的亞西米勒的心中。不過她也不得不承認,這一絲愧疚對她產生了影響,讓她興起了一點幫助他們的念頭。
看樣子她以後得離亞西米勒遠一點兒,她實在太容易被他的心情所影響,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好了,別哭了。那三個人的傷勢不是很重,處理得好的話不會影響他們的考試的。”
“可是……可是現在既沒有祭司也沒有治療師啊!”尤菲米婭有些洩氣地說道。
“我有辦法啊!不過你可不可以先放開我?”迦那亞實在不習慣這麼被人抱著。
“啊!對不起!”尤菲米婭好像這才發覺到似的,急忙鬆開了手,很不好意思地站在一邊。
“給你。”迦那亞從掛在腰上的次元袋裏掏出了三瓶高等恢復咒文藥劑,交給尤菲米婭,“把這個拿給辛格大叔,他知道怎麼用。如果沒意外的話,我保證兩天以後那三個傢伙就可以活蹦亂跳的了。”說實話,一下子就掏出三瓶高等恢復咒文藥劑,迦那亞還真有些心疼。屬於五級藥劑的高等恢復咒文藥劑的調配不易,塔里的存貨也不多,她總共只帶了五瓶出來而已,一下子就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用掉了三瓶,想不心疼都難。
“真的嗎?兩天就可以?”尤菲米婭緊緊地抓著藥劑瓶,有些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沒錯。”辛格大叔有著四星魔法師的實力,再加上高等恢復咒文藥劑,兩天的時間已經足夠了。
“喂!等一下!”迦那亞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她對著正要跑開的尤菲米婭喊道,“如果辛格大叔問起藥劑是哪里來的,你千萬不要說是我給你的。”她好不容易才讓辛格大叔打消了對她的懷疑,可不想再給自己惹麻煩。
至於正滿懷欣喜跑開的尤菲米婭有沒有聽到她的話,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看著尤菲米婭遠去的身影,亞西米勒輕聲地說道:“謝謝。”
“為什麼謝我?”迦那亞淡淡一笑。
“高等恢復咒文藥劑是很貴重的物品,而且我知道你本來不想幫他們的。”他知道迦那亞是因為他的原因才會幫忙的。
迦那亞並沒有否認,只是說:“那麼你也應該知道,我不需要你向我道謝的。”
亞西米勒笑了,這是發自心底的笑意。是的,他知道……
※※※※※※※※※
到了第二天的早上,車隊再次上路的時候,迦那亞看到頂著兩個黑眼圈的辛格大叔向她走了過來。
看到這個樣子的辛格大叔,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種生活在遙遠東方的珍稀動物——熊貓。嗯,真的很像啊!從辛格大叔經過眾人身邊時,時不時傳來的隱忍的悶笑聲,可以證明有這種聯想的絕對不止她一個人。說實話,她也是真的很想笑,不過考慮到這可能會惹怒看來整晚都沒睡好的辛格大叔,所以迦那亞和眾人一直都忍笑忍得很辛苦。
如同眾人所見到的一樣,辛格大叔的心情的確很糟糕。不過讓他心情不好的原因,不光是昨天晚上消耗了不少魔力救治那三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渾小子,而使得他整晚都幾乎沒有睡著,還有尤菲米婭那個小妮子!這個小妮子的嘴閉得比蚌殼還緊,不管他怎麼問她,她就是不說那三瓶高等恢復咒文藥劑是從哪來的,要知道這三瓶藥劑的價值可是最少要六百個金幣以上啊!
不過……辛格大叔狡猾地一笑,呵呵,就算尤菲米婭那個小妮子不說,他也大概猜得出來那三瓶高等恢復咒文藥劑是從哪來的。
這個車隊裏的二十幾個孩子都來自他家附近的村鎮,至於尤菲米婭他們幾個更是他看著長大的,他們絕對不會有能力拿得出三瓶高等恢復咒文藥劑。護送車隊的那八個傭兵就更不可能了。六百個金幣對這些出一趟任務只得不到十個金幣收入的年輕人來說,已經可以算是天文數字了。
所以在這個車隊裏唯一有嫌疑的就只剩下三天前加入車隊的亞西米勒,和昨天才加入的迦那亞了。老實說,這兩個孩子他都看不透!
亞西米勒還好一點兒,除了與年齡絕不相符的身手以外,在其他方面他的表現和一般的孩子區別不大,頂多是稍微冷漠一些。非要說還有什麼的話,那就是以一個戰士而言,他的精神力太強了些,也許他更適合當一名法師而不是戰士。
至於迦那亞,他實在是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雖然可以看出她是接受過魔法訓練的,而且無論從她的精神力來看,還是從她的魔力來看,都和那些天賦比較好的同齡孩子沒什麼區別。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似乎站在他眼前的只是一個虛幻的影子,他從來就沒有看清過任何東西。
正因為如此,辛格大叔才決定來找這兩個讓人看不透的孩子談談。不過說心裏話,他倒是不認為這兩個孩子會給他帶來什麼危險,而且他也不認為從這兩個孩子的口中他可以問出什麼,但是他還是決定問問看。
如果可能的話,他想要單獨和他們談談。但是從一大早開始,這兩個人就形影不離地黏在一起,所以他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同時找上兩個人了。
然而天不遂人願,就在他走近剛要開口的時候,亞西米勒和迦那亞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一個兩步走到馬邊,翻身上馬,只丟給了他一句“我到前面去探探路!”就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讓辛格大叔恨得牙癢癢,非常後悔幾天以前為什麼要把探察路況的工作交給他。這可好,估計吃午飯以前這傢伙是不會回來了。
另一個則更加狡猾。
迦那亞很無辜地對著他眨了眨眼睛,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用她那甜美的聲音帶一點兒撒嬌味道地說道:“早安,大叔。”
“早安,迦那亞,昨晚睡得好嗎?”迦那亞那甜美的聲音讓他的壞心情早就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謝謝大叔關心。不過亞瑟他們整個晚上都在喊痛,人家睡得不太好,現在想回馬車上再睡一下。人家知道大叔人最好了,一定會同意的,對不對?”迦那亞眨了眨她那清澈的大眼睛,把惹人憐愛的小女生的角色扮演得淋漓盡致。反正她只有十歲而已,再怎麼裝可愛也不會惹人反感。
“對,對,大叔怎麼會反對呢。最後那輛車人比較少,我會讓他們不要去打攪你的。”聽著迦那亞對著他撒嬌,辛格大叔覺得自己就好像多了一個小女兒一樣,忙不迭地答應了迦那亞的請求,完全忘記了他來的目的。真是可憐,又一個被迦那亞可愛外表欺騙的傢伙。
“謝謝大叔,我就知道大叔最好了。”迦那亞見目的達到,拋給了辛格大叔一個甜美的笑容,就一溜煙似的跑得無影無蹤。
過了幾分鐘,辛格大叔才回過神來,想起了他找這兩個人的目的,也才反應過來他上當了。真是的……現在的小鬼,一個比一個難對付……
車隊再一次上路,迦那亞待在最後面的一輛車裏無所事事地閉目養神。同坐一輛車的另外幾個孩子,大概也是被那三個倒楣蛋的哀號聲搞得整晚都沒有睡好,所以車隊才開始前進沒幾分鐘,就紛紛結伴到周公那裏報到去了,這倒讓迦那亞落了個清淨。
也沒什麼事可做,閉目養神的迦那亞開始一點一點地吸收游離的風元素,來提高自己的魔力修為。當然,她是十分小心謹慎的,吸收的量也非常的少,基本不會造成元素的異樣波動,所以自然不會被人發現。雖然這個樣子能夠提升的魔法修為很有限,但是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當打發時間好了。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一轉眼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在烈日的暴曬下,體態偏胖的辛格大叔格外辛苦。
“真見鬼,才到水之月就這麼熱!還讓不讓人活?!”熱得受不了的辛格大叔忍不住大聲抱怨著。
一個騎馬走在他身邊的年輕傭兵嘻嘻哈哈地說道:“大叔,不是天氣熱,是你太胖了才對。”
“臭小子,你討打是不是?!”被人說中痛處的辛格大叔,老臉一紅,舉起手輕吟了一句咒文,一個小火球在他的手中憑空出現。
“哇哇哇!有人惱羞成怒啦!”傭兵哇哇怪叫著催馬在隊伍中亂竄,他的舉動引來大夥的哄堂大笑。
“臭小子,你給我站住!你別跑!”看著他到處亂竄,辛格大叔的火球就是丟不出去。
“哈!不跑?不跑讓你打嗎?”已經躲到馬車後面去的小夥子,對著辛格大叔扮了個鬼臉,把辛格大叔氣得哇哇叫!這下子眾人笑得更歡了。
就在辛格大叔沒地方撒氣的時候,本來在前方探路的亞西米勒突然縱馬飛奔了回來。看著飛奔回來的亞西米勒,辛格大叔想都沒想,就把手中的小火球對準他丟了過去。辛格可不是那種下手不知輕重的人,這個火球本身就沒什麼威力,頂多會把衣服熏黑一大塊而已。
眾傭兵也都知道辛格大叔的為人,所以一點也不替亞西米勒擔心,反而都是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而且他們也都希望這個孤傲的、對人愛答不理的小子能夠吃點苦頭,自然沒有任何人警告亞西米勒。
然而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飛奔而來的亞西米勒只是兩指併攏,輕一揮手,小火球就立時被他從中間一分為二、煙消雲散了。
這一手可是把所有看到這一幕的傭兵都嚇著了。這是什麼功夫?連魔法的火球都可以空手斬開!
連辛格大叔也覺得不可思議,他雖然知道戰士可以硬憑鬥氣破除魔法,但是他怎麼看也看不出亞西米勒有使用鬥氣。他到底使的是什麼招數?
如果這一幕讓迦那亞看到的話,她一定可以解開這些人的疑惑。因為亞西米勒所使用的不過是精神力和極微量鬥氣結合的巧妙運用罷了。她現在使用不了鬥氣,否則這技術她也能用,而且用起來威力遠勝於現在的亞西米勒。畢竟這一技術主要依賴的是精神力,而已經覺醒的她的精神力可是遠遠勝過亞西米勒的。這技術可不是他們這兩位轉生在人間的神祗創造的,創造這一技術的是一名人類的光之騎士。不過這項技術一直沒有流傳開來——因為它不大實用。試想一下,這是一個以精神力為主,鬥氣為輔的技術,而擁有強大精神力的法師不會鬥氣,而能夠使用鬥氣的戰士精神力又不是很強,至於魔劍士,能夠使用鬥氣的魔劍士人數真的很稀少。
亞西米勒也沒有給他們繼續驚訝的時間,他縱馬來到辛格大叔的面前。
“往前十裏,有一隊人埋伏。”
他所帶回來的消息,讓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
第四章 紫色眼眸
亞西米勒帶回來的消息讓辛格大叔頭痛不已。他每年都會帶上自家附近村鎮的孩子到新諾城去參加考試,好讓這些孩子將來能有一條好出路。這條路他已經走了七八年,從沒出過什麼問題。這一帶本來就很太平,只要不深入哈奇森林,少有什麼大的野獸,當然更沒有魔獸。至於強盜,那些強盜也知道車上都是平民家的孩子,沒什麼油水,所以也懶得找他們的麻煩。
“你確定嗎?”一個頗為年長的傭兵問道。老實說,辛格大叔讓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擔任探路的工作就已經讓他們很不滿了。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個孩子。
“最少二十個人,而且我感覺到了三股不同的魔力波動。”對於他的懷疑,亞西米勒根本就不予理睬,自顧自地說出了更壞的消息。
這個消息一下子讓辛格大叔的心沉到了穀底。二十個?其中還有魔法師?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強盜了。如果是一般的強盜的話,不可能有魔法師。在任何一個國家,魔法師都是稀有而又受人尊敬的職業,即使什麼也不幹,受到國家認可的魔法師也會每月收到政府給予的豐厚津貼:雖然並非沒有魔法師為非作歹,並且加入盜賊團的情況出現,但是,這樣的人畢竟相當少有、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排名前十位的盜賊團中也只有六家擁有魔法師。
“停下!原地休息!”頭痛不已的辛格大叔命令車隊停止前進,並指揮幾個傭兵做好警戒工作。
如果情況真的如亞西米勒所說的那樣,那麼等在前面的很可能是國家的正規軍,或者是某個大貴族的私兵。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這些人的目標很可能不是他們。因為他實在想像不出一個護送一些平民小孩去參加新諾城學院入學考試的車隊,會有什麼讓這些人感興趣的地方。如果說這支車隊真的有什麼來歷不明的人的話,那就只有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了。
對於這兩個讓他看不透的孩子,辛格大叔實在無法做出什麼猜測。看來他得和他們好好談談了。
“亞西米勒,你去叫迦那亞過來,我有事要和你們說。”
辛格大叔和亞西米勒及迦那亞一起來到一個比較安靜的角落。他吟唱了一段咒文,雙手一揮,一個淡淡的光罩將三個人包裹在其中。
“這是‘隔絕之壁’,我們在這裏說的話別人不會知道。”事到如今,只能希望他們能夠說實話。
辛格大叔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現在前面有一隊人,我懷疑他們是正規軍或者是大貴族的私兵,總之不是我們這些人能夠對付的。”他這話是說給迦那亞聽的,同時也是說給亞西米勒聽的,“所以如果你們有隱瞞什麼的話,我希望你們能夠說出來,這關係到車隊所有人的生命!”
麻煩嗎?這是迦那亞聽了辛格大叔的話以後唯一的反應。不過應該和她沒什麼關係。她出生後沒多久就被佐爾拉帶到了位於蘇蘇亞山脈深處的黑色高塔去了,在這期間除了瑪麗母親和她的老師佐爾拉以外,她根本就沒見過任何的活人,自然也不可能惹上麻煩。當然,那次為了救她的老師,她是出手對付了幾個傢伙。不過應該沒人知道是她出的手才對,連她的老師都不知道。至於她的前世,她的確是有不少的仇人。不過應該沒有人能夠如此神機妙算,為了前世的恩仇來找她的麻煩吧?再說,那也都是一些百餘年前的老皇曆了,恐怕此時此刻她那些仇人墳頭上的草都長得比人還高了,所以她是一點兒也不擔心那些人是來找她麻煩的。
至於亞西米勒,他聽了辛格大叔的話倒是心裏有點打鼓:在他被趕出來以前,那幾個老傢伙曾經交代過他,因為他們在外面有一些仇家,所以有幾套功夫他最好少用。其中昨天晚上他用過的“霜血劍華”就是其中之一——如果他知道當年他的老師之一用這套劍法在一夜之間屠盡謝蘭斯國的一千精騎,間接導致謝蘭斯國輸掉了整場對修法公國的戰爭,以至於被謝蘭斯國重金通緝的話,不知道他還會不會用這套劍法。不會是那幾個老傢伙的仇人找上門來了吧?不過應該沒那麼快吧?他昨天才用了一次而已。至於其他的,他出來才不過幾個月,還沒招惹過什麼人。想來想去,這些人是來找他麻煩的可能性不大。
剩下的就是……亞西米勒有些擔憂地看向迦那亞,他擔心那些人是來找迦那亞的麻煩的。然後他發現,這完全是他多慮了,因為迦那亞也正在用同樣的目光看著他。
顯然兩人都明白對方所想,四目相對,會意地一笑。
他們兩人輕鬆會意、眉目傳情的時候,辛格大叔則被急得快要團團轉了。看到他話一說完,這兩個他看不透的孩子,一個若無其事,無動於衷,一副天塌下來也與我無關的樣子,另一個則是略作思量,但是很快就好似想通了什麼,也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幸好多年的魔力修為讓他此時還能夠保持冷靜,否則……
辛格大叔不得不再近一步地問道:“難道你們就沒有什麼要說嗎?”
“大叔,”先開口的是亞西米勒,“我想前面的那些人跟我沒什麼關係。我是在暗之月快結束的時候,才被我的幾個老師趕出來歷練的,在這之前老傢伙們根本就不准我踏出神殿的結界一步,我想我是沒什麼機會和人結仇的。”
“我的情況也差不多。我還沒滿月的時候就被我的老師帶到了他那位於深山的塔里了,除了我的老師以外我沒見過任何外人。而且我離開高塔才不過幾天而已,大叔你們是我遇到的第一批人。”
“那麼我冒昧地問一下,你們的老師都是什麼人?”如果不是找他們的,那麼會不會是要找他們老師的麻煩,因為找不到正主,所以……
這個嘛!
這個問題還真是問倒這兩個人了。
迦那亞就不用說了,她的老師是死靈法師,而且佐爾拉在天青大陸似乎還是相當有名的——當然不是什麼好名聲。如果她真的把她老師的名字說出來的話,那麼她就等著被全大陸追殺吧,死靈法師可是全人類的公敵!
亞西米勒的情況看起來也不怎麼好。他是不知道他那些老師在隱居以前的“豐功偉績”啦。但是在他下山之前,那些老傢伙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吩咐他,如果不想被一海票人追殺的話,就不要跟別人說自己是他們的徒弟,由此可見那幾個老傢伙的來歷絕對有問題。
“這個……”迦那亞的小腦袋飛快地運轉著,以便找出合適的理由搪塞,“我老師兩個月前就過世了,而且我想沒人知道老師有我這麼個徒弟。我老師很孤僻的。”這是當然,佐爾拉是死靈法師,他應該是沒朋友的。
“那你呢?”聽了迦那亞的回答,辛格大叔把目標轉向了亞西米勒。
“我……”亞西米勒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
不過他也沒有為難多久,很快迦那亞就幫他解圍了。
迦那亞說道:“大叔,你想有沒有這個可能,前面的那些人等的根本就不是我們?”
“呃……沒可能吧?這個車隊裏面只有你們有可能,其他人都是……”
“大叔!”亞西米勒打斷了辛格大叔的話,“我想迦那亞的意思是,前面的那些人等的根本就不是我們這個車隊!”亞西米勒可是明白迦那亞的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的確,這裏雖然不是什麼旅客往來頻繁的地方,但是會路過這裏的也絕對不只是他們而已……看起來辛格大叔是有一點開竅了。
“在我們身後約半小時路程的位置,有大概十個人正在趕過來。”在辛格大叔說出前面有埋伏的時候,為了慎重起見,迦那亞就已經放出神念對方圓五十裏內進行了一下掃描,所以她才會知道有人正在趕過來。她唯一沒說的是這十個人裏至少有三個稱得上是高手。
“也就是說,前面那些人的目標很可能是他們?”
“大概吧。我們不如就等在這裏,讓他們先過去。”
“好主意,這樣的話前面的那些人到底是在等什麼人,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迦那亞和亞西米勒你一言、我一語的,差不多完全把辛格大叔當成透明人。
“你們的意思是……不警告後面的那些人前面有埋伏?”辛格大叔算是明白他們的意思了。不過這也太……
“大叔,你和後面的那些人很熟嗎?”迦那亞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被問得一頭霧水的辛格大叔搖了搖頭。
“那大叔你在擔什麼心啊?”從小接受的教育讓亞西米勒多少有些冷血。和車隊裏的人相處了幾天,多少有些感情,尤其是辛格大叔雖然嘮叨,但是對他還是不錯的。至於後面那些素未謀面的傢伙,哼哼!他們的死活與他何關?www.yunxiaoge.com
“可是這麼做……不是見死不救嗎?這不好吧?”辛格大叔還是蠻有良心的,不像他眼前的這兩個人,一個被一幫老傢伙教育得有點冷血,另一個則是已經見慣生死無所謂了。
“大叔,”迦那亞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們不是見死不救,而是沒能力救!大叔應該清楚得很,那幾個傭兵裏恐怕沒有大劍士級的人物吧?其他的人嘛,我想除了我和亞西米勒,其他的孩子,最強的應該就是現在還躺著的亞瑟他們幾個了,別的孩子恐怕連自保都有問題。至於亞西米勒,雖然他能夠使用鬥氣,但是他畢竟只有十二歲,真的動起手來,在體力和耐力方面都很吃虧的。我是有一些可以防身的魔道具,但是畢竟我沒有與神祗訂立契約。”在有關自己的實力方面,迦那亞絕對是在說謊。
其實對於自己車隊的那點兒實力,辛格大叔也是心知肚明得很,他也知道以這支車隊的情況,是絕對沒有一戰之力的。如果真的動手,後果將不堪設想。他之所以會這麼說,只不過是道義上的原因罷了。
※※※※※※※※※
指揮車隊移動到路邊隱蔽好,辛格大叔再三吩咐幾個傭兵一定要多加警惕,並且吩咐所有的孩子都待在車裏不許出來。
不知怎麼的,他還是覺得有些什麼不太對勁,總是有些不好的預感。用力搖了搖頭,把這些不祥的念頭趕到一邊,辛格大叔開始默默回憶一些他早已生疏的攻擊咒文。這幾年來的安穩日子,早已磨光了他的銳氣,他現在只想把這安穩日子繼續過下去。也許他該考慮走完這一趟以後,是不是就該退休了,在家裏拿拿津貼,做做研究,似乎也挺不錯的。
身手不弱的亞西米勒自然也不會閑著,不過你也別指望他能夠像那些傭兵一樣,老老實實地服從辛格大叔的命令巡視警戒在車隊四周。他沒有騎馬,而是使用“潛行之術”隱匿身形,悄悄向車隊後方摸去,去探察後面那些人的底細去了。
除了那些被命令必須待在車子裏的孩子們以外,最輕鬆的大概就是迦那亞了,她可是一點兒也沒有大敵當前的緊張感,不過該做的準備還是要做。她早就想好了,除非到萬不得已,否則她是絕對不會在人前顯示出她擁有風系魔導師的實力的。既然沒辦法隨心所欲地使用魔法,那麼她就得用別的方法自保了。
她摘下手上可以將風系魔法威力提升百分之二十的紫晶戒指放進次元袋裏,又隨手掏出了另外一枚戒指戴上——一枚可以一天之內使用三次短距離瞬移的戒指,這是用來保命的。迦那亞又隨手拿出幾樣以前所做的防身的小玩意放在裙子的口袋裏,次元袋裏雖然很能裝東西,但是一次只能掏出一樣東西,多少還是有些不方便。
做好準備的迦那亞,開始無聊地靠在車廂壁上,閉上眼睛進入了靈神出遊的狀態。如果說十年來她有什麼沒進步的話,那就是她靈神出遊的能力。現在她使用這項能力最長的時限依然是一個小時,和十年以前一樣一點兒變化都沒有。神念的探察範圍雖然廣泛,但是由於身為人類,她很難得到詳細的情報。出於慎重起見,迦那亞的靈神遊蕩到了那些不知道是正規軍還是貴族私兵埋伏的地方。
人還真不少!迦那亞一個一個地數過去,整整二十二個。二十個不知道是騎士還是劍士的傢伙,按正規軍的編制的話,這正好是兩個小隊,還有兩個裹著長袍,把臉都藏在兜帽陰影裏的法師。
老實說這些傢伙的埋伏水準真不怎麼樣,很容易就會被發現,可麻煩的是這些傢伙的身上完全沒有佩戴任何可以識別他們身份的東西:那用金屬扣環緊密連接在一起的皮環甲上,沒有任何特殊的標記,佩劍也是最普通的那種。她在這些傢伙的旁邊轉來轉去,也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自然也無法推測出他們的身份。她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這些埋伏水準不怎麼樣的傢伙,耐心倒真的很不錯。她來了有幾分鐘了,這些傢伙不但沒說一句話,而且連動都沒動一下。www.yunxiaoge.com
就在迦那亞決定不在這裏繼續浪費時間的時候.她感覺到有些什麼不對勁。對了!亞西米勒說過有三股魔力的波動,可是這裏只有兩個法師!而且她記得在她用神念進行探察的時候,好像還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魔力波動,她敢肯定這裏至少還應該有一名最少是二星的魔法師!迦那亞有點後悔.後悔她在進行神念掃描的時候,幹嘛不多花一點兒心思在這邊,現在她還要再重新花時間,真是……
迦那亞把神念分成一隻一隻的觸手,探向她前面的每一個人,她放心得很,一點也不擔心會被發現,連佐爾拉那種程度的法師都沒有辦法發現她的神念探察和靈神出遊,這些傢伙自然更加不可能發現。
仔細分析了每一個人的能量形式與氣息,迦那亞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她右邊的一名劍士身上,呵呵,或者說應該是一名魔劍士。如果她的分析沒有錯的話,這傢伙應該是這些人中最難對付的一個,最少是大劍士加上二星魔法師的實力,還真是個棘手的傢伙!
迦那亞開始覺得頭痛了。真的很頭痛!就他一個人就足以消滅掉車隊中所有的傭兵了。後面那十個人中,最厲害的大概是一名大劍士,真的拼起來不一定贏得了。不過,話說回來,後面那些人的整體水準可是比這些人要強多了,如果雙方群毆混戰的話,勝負就五五分了。
又轉了一圈,迦那亞決定去看看後面那些傢伙在幹什麼。與風融合——體驗了風元素之心以後,她靈神的移動速度倒是提高了不少。
片刻間,迦那亞已然來到了正朝著車隊方向前進的一行人的身邊。她最先感覺到的是利用“潛行之術”,在樹叢與陰影間輕巧移動跟蹤的亞西米勒。
亞西米勒突然感到身邊似乎有什麼東西存在,他轉動視線,向著迦那亞靈神所在的方位望去。
當然,他什麼也不會看到。但是他突然看向這邊,可著實把迦那亞給嚇了一跳。見他望向自己,迦那亞馬上融入風中想要逃之夭夭。待靈神已大半兒融入風中,她才想起來,亞西米勒根本不可能看得到她,她根本就是在自己嚇自己,正欲從風中退出,迦那亞突然感到了風元素的異常波動,非常微弱的波動,要不是因為此時她的靈神正大半處在與風融合的狀態中,連她都不可能發現如此輕微的異樣。在靈神的狀態下,迦那亞一樣可以使用五感——只要她願意。但是她更加習慣以神念外放為主要的瞭解外界情況的手段,畢竟在靈神狀態使用神念是幾乎沒有任何限制的。所以,一察覺到異樣,迦那亞馬上就將神念探了過去。
一隻風靈雀!
造成那非常輕微的風元素波動的是一隻風系小型魔獸——風靈雀。
原來是魔獸,難怪造成的元素波動如此輕微。看來這只風靈雀至少是一隻三級獸,因為三級以下的魔獸是不會對空間中的元素造成影響的。
呵呵,三級的風靈雀,看來這些人的來頭不小。野生的風靈雀一般都是二級獸,這只三級獸一定是從小就被人工馴養,並且受過特殊訓練。這種訓練可是花費不菲的,連一些尋常的貴族、富商都負擔不起。能夠擁有這種人工馴養的越級魔獸……迦那亞的頭又開始痛了!
這一行人已經停了下來,在其中一個人的肩膀上停著一隻三級風靈雀,看來他們是通過風靈雀來和什麼人傳遞消息。這倒是不新鮮,風靈雀這種魔獸本性就很溫和,容易被馴服,移動速度又快,被馴養來做通信獸是很常見的。
這十個人顯然是以站在最前面的三人為首。只見三人將一張紙條傳看了一下,肩上停著風靈雀的人手指一彈,紙條瞬間化為飛灰,然後三個人小聲討論了起來。
他們的聲音雖小,但是依然逃不過迦那亞的神念掃描。他們所說的每一個字,通過神念迦那亞都聽得清清楚楚。只可惜的是那張紙條上的東西她沒有看到。
“現在怎麼辦?”其中一人說道。從他的臉色看來那張紙條上寫的不是什麼好消息。
“該死!沒想到居然被發現了。”另一個人也恨恨地摩拳擦掌,“乾脆,我們……”他一揮手,做了一個殺的姿態。
兩個人都看著肩上停著風靈雀的人,等他發話。看來這個人才是真正的首領。
只見那人沉吟了片刻,“通知他們,不用再等了,馬上動手!但是一定要小心,要是讓目標逃入哈奇森林就要多費手腳了。咱們動作也要快,來一個前後夾擊。”
那人又猶豫了一下,說道:“還有,吩咐下去,除了公主以外不要留活口!”
聽了他們的話,迦那亞心裏一驚!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些人似乎也是來者不善了。如果她推斷沒有錯的話,這些人很可能和埋伏在前面的那些傢伙是一夥的。
前後夾擊?
不好!車隊危險了!
迦那亞開始考慮是不是要先處理了這些人再說,反正現在她處在靈神出遊的狀態,沒人能夠發現得了她,只要她不留下活口,就不會有任何問題。但是……她的神念掃過亞西米勒……然後她還是決定放棄將這些人斬殺於此的念頭。
在那些人放飛風靈雀的同時,迦那亞也發出了一道旋風纏住了風靈雀。這旋風暫時不會發作,至少在這幾個人還看得到風靈雀的時候不會。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只風靈雀永遠也無法完成它的使命了。
這樣應該暫時不會形成夾擊之勢了,然後就看亞西米勒的了。因為在剛才她用神念偷聽這些人談話的時候,稍微做了一點兒手腳,讓亞西米勒也聽到了。她相信亞西米勒能夠明白那談話的意思。
亞西米勒果然也沒有讓她失望,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個大概。他也知道現在事態緊急,也顧不得繼續監視這些人了,悄悄往森林深處移動,準備回去報信。
然而天不盡如人意,急於抽身的亞西米勒沒有注意到腳下,一段枯枝!他不小心踩到了一段枯枝!
“什麼人?!”
伴隨著問話一起的是兩道劍氣,對準亞西米勒的藏身處直飛而去。
感覺到呼嘯淩厲的劍氣飛來,亞西米勒可不敢硬接,他輕巧地一閃身,兩道劍氣擦體而過,只給他留下一道輕微的擦傷。從這兩道劍氣,亞西米勒就可以看出自己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所以他根本就沒有留下來接招的打算,只是運足了鬥氣護身,向著森林的深處飛奔而去。
與此同時,迦那亞也出手了!
幾乎是想都沒想的,風系的“加速術”就加持在了亞西米勒的身上。緊跟著就是接連兩個“風盾”架在亞西米勒的身後。迦那亞這才松了口氣,這樣他應該可以很輕鬆地逃掉吧。不過她還是有些不放心地跟在亞西米勒身邊,準備隨時應變。
“厲害!”為首的那個人讚歎道,“從身法看來,此人的武技修為不低,風系魔法也運用得如此熟練,好年輕的魔劍士啊!”
呵呵,看來他是把迦那亞的所作所為也算在亞西米勒的頭上了。
不過還好,這些人似乎沒有追進森林的打算,而是任由亞西米勒逃掉了。
亞西米勒在森林中七拐八彎地狂奔,幸好多年的訓練讓他的速度一點也不受濃密森林的影響,再說,此時他的身上還加持著風系的“加速術”呢。
奔跑中的亞西米勒也在暗暗疑惑。他當然感覺得出有人對自己進行了魔法加持,只是這個暗中幫助自己的人是誰呢?恐怕他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來是迦那亞的靈神在幫助他吧。
※※※※※※※※※※
狂奔回車隊的亞西米勒連氣都顧不上喘,就抓過一個傭兵問道:“大叔呢?辛格大叔在哪里?”
可憐的傭兵完全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只看到一條黑色的影子一閃,接著他就被人抓住了衣服領子,結果被比他小很多的亞西米勒給嚇了一大跳,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還好,辛格大叔就在附近。他聽到了亞西米勒的喊聲,走了過來,將可憐的傭兵解救了出來。
“亞西米勒,發生什麼事了?”
辛格大叔注意到亞西米勒的身上帶了傷,到底怎麼了?
“前後兩群人是一夥的,他們在找一個什麼公主。”亞西米勒簡單扼要地敍述他所聽到的事實,然後他又補充道:“他們還說要殺光這裏所有的人滅口。”
聽了亞西米勒的話,辛格大叔一個頭,兩個大。
公主?!要命!他們搞不好捲進某國的政治爭鬥中了,真是要命!這裏哪有什麼公主?
等等!迦那亞?那個叫迦那亞的女孩子會不會就是……
“迦那亞,迦那亞在哪?”辛格大叔高聲呼喊。
“我在這裏。”
迦那亞從辛格大叔身邊的一輛馬車裏跳下來,她的靈神在亞西米勒看到車隊的時候就已經歸位了。
辛格大叔一見迦那亞就直截了當地問道:“你到底是哪一國的公主?”
迦那亞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她也知道辛格大叔一定會懷疑她的,只是她真的拿不出什麼證據讓辛格大叔相信地。
她只好說:“大叔,我不是什麼公主,我連貴族都不是。”至於辛格大叔是不是相信她的話,她可真是沒什麼把握。
迦那亞想好了,如果辛格大叔不相信她,那麼在安排車隊撤入哈奇森林以後,她就馬上離開車隊。至於那些打車隊主意的人,她自然不會放過。
辛格大叔上下打量著迦那亞,然後他摸了摸鼻子說:“你最好不要騙我,否則……”辛格大叔沒有再說下去,他轉身對著傭兵大喊道:“集中所有的孩子,馬上撤進哈奇森林!快點兒!不要管車子了,也不要收拾東西了,只拿武器和隨身的物品,其他的行李不要管了。你們三個!”他叫過來三個十四五歲,大概也是車隊裏最大的孩子,“去把亞瑟他們三個弄出來,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一會兒跑起來的時候,他們三個就交給你們了。”整個車隊一下子亂了起來,二十幾個孩子顯然大多數都沒有見過這種場面,待在那裏不動,哭喊著要找爸爸媽媽的絕對不是一兩個。
“喂!你,說你呢!快點,別站在那裏發愣。”
“你們兩個,”他對亞西米勒和迦那亞說,“我去看看那幾個只會哭的,好讓他們跟上大家,我想你們應該能夠照顧好自己。亞西米勒,你功夫好,一會兒你帶三個傭兵斷後。還有你迦那亞,有什麼魔道具的話這個時候也別留著了,我知道你有辦法的。”
就在辛格大叔好不容易才把所有的孩子集中起來,大部分人都已經撤退進哈奇森林的時候,緊緊咬在車隊後面的一行人追了上來。
一見他們出現,和亞西米勒一起負責斷後的迦那亞想也沒想,左手扣著的兩支試管向著他們丟了過去;因為弄不清楚是什麼東西,那些人也不敢硬接,只好閃身躲開。以他們的身手,兩支試管自然落空,可憐嬌弱的玻璃試管撞擊到堅硬的地面,摔得粉碎,兩股煙塵從粉碎的試管裏飄了出來,被迦那亞隨後送到的一陣微風吹拂著飄向那些人。
發出微風後,迦那亞一拉亞西米勒的手,說道:“快走!”
“那是……”亞西米勒一邊招呼傭兵,一邊問道。
“麻痹粉。”這是煉金術的傑作,她這次帶著防身的都是類似的東西。
“哪里走!”
一柄長劍從他們的斜後方刺了過來,看來麻痹粉的效果不怎麼好。
“小心!”亞西米勒一把推開迦那亞。拔劍、回身,險險地接下了這一劍。
“小子,不錯嘛!”對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這一劍會被接下,他頗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個小孩子還真有兩下子。
亞西米勒可沒空和他廢話,剛才那一劍接得匆忙,讓他的手腕現在還有些發麻,當然他不會表現出來讓敵人知道。他握著劍,劍尖指地,很隨意地站在那裏。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好像接下那一劍對他而言不過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臭小子!找死!”亞西米勒那副漠然的態度顯然激怒了對方,那人一揮劍,劍影一晃直刺亞西米勒胸前。
對他這一招亞西米勒還不放在眼裏,舉劍一封,這一招自然落空。就在對方一劍落空的時候,亞西米勒身形微側,手中的長劍從一個絕不可能的角度刺了出去,劍尖抖動形成一片劍影,難分虛實,根本就看不出他要刺哪里。
那人大駭,急忙抽身而退。然而劍光如影隨形,他連退三步依然退不出劍影的範圍,不得已,他只好無論虛實,統統揮劍封擋。然而亞西米勒的劍比毒蛇更加刁鑽狡猾,在那人忙於抵擋劍影的同時,亞西米勒的劍鋒突然轉換了方向,從另一個方向穿透他密集的防守,冰冷的劍氣直取心臟。
“趴下!”那人的身後傳來一聲暴喝。在如此的生死關頭,根本沒有思考的餘地,那人只是本能地服從那聲音的命令。然而正是這本能使他躲過了穿心之禍。但是也不是沒有代價——他的右手臂被整個卸了下來。這是亞西米勒在那人趴下的同時,改刺為砍的結果。
亞西米勒的瞬間變招,讓喊話的人有些皺起了眉頭。好可怕的孩子!臨敵應變毫不拖泥帶水,如此冷靜,如此狠毒……真是——可怕!他還只是個孩子,卸掉敵人整條手臂依然面不改色,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如果他知道這是亞西米勒第一次傷人,不知道他會不會更加震驚。
他當然不會知道,亞西米勒有著與他年齡不相符的對敵經驗,三天兩頭被他那些老師們逼著在魔獸的威脅下求生。
“好身手!你就是剛才接我兩道劍氣,還能全身而退的人吧?”領頭那人的表情已恢復了平靜。
“是又怎麼樣?”亞西米勒退回迦那亞的身邊,暗暗調息著。剛才那一劍他可是拼盡全力,才在一招之間制服了敵人,所以他才與那人對話,以拖延時間恢復些力氣。他之所以這麼拼命,是因為他知道規規矩矩地打起來,他沒什麼勝算,對方人太多,高手也太多,他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地減少對方的戰鬥力。這才十個人,不知道那二十個人什麼時候會到呢。
亞西米勒當然不會知道,這兩群人通信的風靈雀已經被迦那亞給攔截了。
“這麼小的年紀就有如此身手,真是不簡單。你最少是三星的風系魔法師吧?還是你身上帶有什麼法器?”他之所以作出這個推論,是因為當時迦那亞施在亞西米勒身上的三個法術之間幾乎沒有任何的停頓,一氣呵成。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亞西米勒繼續拖延著時間。
“不說就算了,反正到時候搜查一下你的屍體就知道了。”聽那人的話,根本就是把亞西米勒當成一個死人了。
這時一直躲在亞西米勒身後的迦那亞把一塊寶石悄悄掏了出來,趁著那些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亞西米勒的身上的時候,向著他們丟了出去。
為首的人發出一道劍氣向飛來的寶石斬去,剛剛那兩支讓他這邊兩個人失去行動能力的試管讓他打定主意,不管這寶石有什麼花樣,絕對要把它攔截在半空。
在劍氣觸及寶石的同時,迦那亞事前包裹在寶石外的旋風運轉,讓寶石畫了個圓滑弧度避過了劍氣,繼續向著那些人飛去,並在他們的頭頂上炸開。可以媲美風系雷屬性中級三段魔法的閃電如雨一般地落下,哀號聲和閃電接觸大地時的爆炸聲此起彼伏,被炸起的塵土如煙霧般包裹著所有的人。
抓住亞西米勒,迦那亞喊道:“大家快往森林裏撤!”六級魔道具的天雷之石的攻擊面積是夠大,但是單體威力就沒什麼保證了,所以迦那亞可不認為一個天雷之石就能夠解決問題。
“‘散射火球’!”七八個火球飛向了煙塵彌散的中心,雷光中又閃起了火球爆炸的火光。
“這邊!快點兒!”辛格大叔那熟悉的聲音穿過彌散的煙塵響起。
正暈頭轉向的傭兵,連忙向著辛格大叔的方向走去,這使得急於撤離的他們沒有留意背後。
從森林裏折回,又恰到好處地發出“散射火球”支援的辛格大叔聽到了三聲接連的慘叫。
“出什麼事了?”彌散的煙塵妨礙了他的視線。
“大叔,小心!”唯一不受煙塵影響的是放出神念代替眼睛的迦那亞,她清楚地感覺到有敵人摸到了辛格大叔的身邊。
沒多想,手上的戒指一閃,她人已經來到了辛格大叔的身邊,三塊水晶脫手,一個堅固的結界把她和辛格大叔保護在其中,偷襲的人自然無功而返。
※※※※※※※
“都住手!”一聲暴喝鎮住了混亂的場面,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
“狂風!”
伴隨著呼嘯而過的風,煙塵散盡。看清來人,迦那亞暗叫糟糕。
這回真的糟糕了!是那個很厲害的魔劍士帶著他的人到了。這回可好,兩邊的敵人順利會合了。他怎麼來了?那只風靈雀應該已經被她處理了啊,現在怎麼辦?勝算是肯定沒有,除非她顯露實力。不過,要是她一個人逃跑的話,倒是沒問題。但是……
亞西米勒可不像迦那亞想的那麼多,煙塵散盡,他馬上迅速重新估計敵我雙方的力量。
天雷之石配合辛格大叔的“散射火球”,幹掉了六個敵人。再加上之前他處理掉的那個,還剩三個人,但是這三個人絕對比那七個被幹掉的要強得多。而且真正讓亞西米勒頭痛的是新出現的那些敵人,毫髮無傷的二十二個人!而自己這方面,傭兵死了三個,辛格大叔的魔力應該不弱,迦那亞好像有不少小玩意,不知道天雷之石她還有沒有。總之,情況比剛才更加棘手了。
場面陷入了異樣的沉默中。
先打破沉默的是辛格大叔。
“各位,你們為什麼要襲擊我的車隊?我看各位不像是強盜。”雖然明明知道理由,但是辛格大叔還是想得到這些人的親口確定。他衷心地向眾神祈禱,希望這只是一場誤會。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身邊有兩位神祗轉生的緣故,他的祈禱似乎沒什麼效果。只見那名魔劍士向前走了幾步,來到了迦那亞和辛格大叔的前方,對著迦那亞恭敬地說道:“公主殿下,請跟我們回去。”
這回迦那亞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先不說辛格大叔那一副受到了欺騙的表情,責怪的眼神,連亞西米勒的表情都怪怪的。是疑惑和被欺騙,迦那亞感受到了這樣的心情。
他們這樣亂認人,讓迦那亞多少有些火了。
“我不是什麼公主殿下,你們認錯人了!”迦那亞冷冷地說。她臉上那溫和的笑容不見了。不,不能說是不見了,笑容仍在,但是不再給人溫和安心的感覺,隱藏在那笑容後面的是令人毛骨悚然,令人打從心底裏恐懼的寒意。
那名魔劍士還沒有開口,被雷劈得很慘的——雖然沒受什麼傷,但是外表很狼狽的那個領頭的人就先說道:“公主殿下,你就不要不承認了。除了你以外,我可沒聽說過還有什麼人有銀紫色的眼睛。”雖然他口中稱著公主殿下,但是語氣中可是沒有絲毫尊敬的意味在內。
“眼睛?”哦!沒錯,她的眼睛的確是銀紫色的,但是好像不能只憑這個就下定論吧?至少她就知道有好幾個人的眼睛都是銀紫色的。比如黎彌娜……呃……她好像不能算是人……
“只有繼承了神的血統的輝光帝國的皇族直系血脈,才有和神一樣的銀紫色的眼睛,而你是輝光帝國的公主衛維恩·輝光,我們是來接您回輝光帝國去的,公主殿下。”比起那個領頭的人,這個魔劍士可就恭敬多了。輝光帝國?對了,就是那個光明之神羅黛雅的“憐憫”使徒輝光的戀人所建立的國家。據說當年輝光還和她的戀人生了一男一女,也正因為如此,所以輝光帝國的直系皇族才有和神一樣的銀紫色眼睛。不過隨著歲月的流逝,輝光王室所擁有的神的血統已經很淡薄了。記得她上次轉生的時候,即使是直系皇族,三個人中也只有一個有銀紫色的眼睛。
說到銀紫色的眼睛,八大主神中只有死亡之神路修斯的眼睛是黑色的,和毀滅之神的眼睛一樣。其他七位主神的眼睛都是和創世女神的眼睛一樣,是銀紫色的。
不過迦那亞出生的時候,眼睛可不是銀紫色的,那時她的眼睛是藍色的,和瑪麗母親眼睛的顏色一樣。之所以現在是銀紫色的,那是她動用創世的混沌之力改造身體的結果。沒想到……沒想到這銀紫色的眼睛居然會給她帶來這種麻煩!早知如此的話,她離開黑色高塔以前,就應該先花上幾天把眼睛變個顏色再說。
“我長得很像那位衛維恩·輝光公主嗎?你怎麼能夠只憑眼睛的顏色就認定我是公主?”
“衛維恩公主殿下一年以前就被……帶離了皇宮,我們唯一知道的就是公主目前十一歲,有金髮和銀紫色的眼睛。”魔劍士還真是有問必答,估計他是真把迦那亞當成公主了。
迦那亞的小腦袋飛快地運轉著,雖然對這百年來世界的變化她不是很清楚,但是好歹她也有一千八百多年的做人經驗,從魔劍士那不尋常的停頓可以聽得出來,當年這位衛維恩公主殿下絕對不是在正常的情況下離開皇宮的,十有八九是政變什麼的。不過這跟她沒關係。
“我銀紫色的眼睛不是天生的,我也不是你們要找的衛維恩公主,我是迦那亞,迦那亞·呂娜萊斯。”因為迦那亞實在搞不清自己這次轉生的姓氏,所以就把自己第一次轉生的姓氏抓出來用,相信也沒什麼人記得英格麗·呂娜萊斯這個人了。
“哼哼!公主殿下——”領頭的那個人發出了不屑的哼聲,“殿下”兩個字更是拖長了聲音,充滿了諷刺的意味,“你就不要狡辯了,不是天生的?你在騙小孩子嗎?”
他的這番話讓本來心情就不好的迦那亞更加火大了,那銀紫色的眼眸中的寒意更甚,已然看不出絲毫人類應有的情感、在那雙眼眸的注視下,領頭的那個人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他仿佛變成了一隻青蛙,一隻正被一條毒蛇緊緊地盯著的青蛙。“我再說一遍,我不是什麼衛維恩公主!”此時迦那亞身上所散發出的氣勢,絕對不是她這個年齡所應該擁有的。
連那名魔劍士都被迦那亞所散發出的氣勢影響到了,不自覺地釋放出了自己的鬥氣。然後他才平靜下來,除了完全不受迦那亞影響的亞西米勒以外,他是最先從迦那亞的氣勢影響中擺脫出來的人。
“真不愧是公主殿下!”魔劍士贊許地點點頭,“那麼,請您原諒我的失禮。”
就在說話間,魔劍士已然以令人驚訝的速度來到迦那亞的身邊,伸手打算擒住迦那亞。然而他的動作在神念外放的迦那亞的眼中早已被看穿了,迦那亞後退了一步,這一步已經足以讓她躲開魔劍士伸出的手。
第一擊落空,讓魔劍士心中微微一驚。但是心中的驚訝完全不影響他的動作,他如影隨形地再一次出手。這次借助外放的神念,迦那亞依然看穿了他的動作,只不過,雖然能夠看穿他的攻擊,但是自身的身體動作卻跟不上,所以這一次迦那亞很不幸地落入了魔劍士的手中。
“放開她!”就在迦那亞失手被擒的同時,亞西米勒殺到了。他手中的長劍挽起一片劍花,直刺魔劍士的要害。
那名魔劍士根本沒有戀戰的打算。一來,他懷裏挾著迦那亞,行動多少受些影響;二來,他也看出亞西米勒絕不好對付,真的動起手來,只怕會誤傷迦那亞。所以他一邊快速後退,一邊吟唱起咒文。
一枚岩刺自亞西米勒的腳下拔地而起。
面對突如其來的岩刺,亞西米勒不得不飛身後躍。但是他又不甘心就這樣被拉開距離,在空中一個轉身,運足鬥氣打算硬斬岩刺。
看了他的舉動,魔劍士露出了一抹狡猾的笑意。
神念一掃,迦那亞已知道不好,“亞西米勒,快退!”
但是她提醒得還是晚了點,長劍斬中聳立的岩刺,岩刺並沒有像意料中的那樣折斷,而是在被長劍斬中的同時,紅光一閃後又爆開,夾雜著火焰的石屑紛飛。
細碎的夾帶著火焰的石屑,不但數量多得數都數不過來,而且射來的方向毫無規律。在魔劍士的控制下,爆炸的碎片大多飛向他所在的方向。亞西米勒除了將長劍舞得密不透風,全力進行防禦以外,也沒什麼別的方法。這時他的身上已經不知道添了幾道傷口了,幸好這種夾帶著火焰的石屑並沒有太大的威力,不會造成致命的傷害。
在亞西米勒的努力下,夾帶著火焰的石屑雨總算平息了。但是已然消耗了不少力氣的亞西米勒也只有原地喘氣的份了。這些該死的夾帶著火焰的石屑在他的身上製造了至少十處以上的傷口,雖然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皮外傷,但是還是影響到了他的行動。
“‘地炎雙屬性’!”吃了虧的亞西米勒咬牙切齒地說道,沒想到這傢伙居然是雙屬性的,真是……
魔劍士突然覺得脊背上躥起一陣寒意,而這股讓他打心底裏泛起恐懼的寒意就來自被他擒在手中的迦那亞。
“你們真的惹火我了。”她的聲音略帶著空茫的味道,低沉又如音樂般悅耳,然而此時卻冰冷地挑起人心靈最深處的恐懼。
是憤怒!亞西米勒清晰地感覺到迦那亞心中的憤怒。
戒指上白光一閃,迦那亞在魔劍士的手中消失了,出現在亞西米勒的身邊。
“要不要緊?”她關切地問道,並同時掏出一瓶恢復咒文藥劑交給亞西米勒。
“沒事。”以前被那些老傢伙訓練的時候,他時常受傷,這點小傷他還不在乎。但是他還是乖乖地喝下了藥劑,因為迦那亞在關心他嘛!
“短距離瞬移?”魔劍士有些驚訝。不可能啊!他完全沒有聽到她念咒語,也完全沒有感覺到她的身上有魔法的波動。
迦那亞伸出手,晃了晃手上的戒指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法器?”
可惜,迦那亞根本不打算再理他。她知道這裏最厲害的是這個魔劍士,但是真正做主的是那個傲慢的、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傢伙。
迦那亞注視著他,一直看到他心裏發毛。
“要不現在就滾,要不把命留下。”她的語氣清楚地告訴所有的人她可不是在說笑。
迦那亞那森寒的氣勢讓領頭的那個人為之一震:好可怕的氣勢啊!這真的只是一個孩子嗎?
不過他是無論如何也要帶公主回國的,所以……他一咬牙。
“全體攻擊!除了公主以外全部殺掉!”他就不相信,只憑對方那幾個人能夠玩出什麼花樣。
※※※※※※※※※
“哼,這是你們自找的。”迦那亞冷冷地一笑。
面對她森冷的笑顏,那些奉命沖上來的人,還有在後面輕喃著咒文準備支援的魔法師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好可怕的人啊!她真的是人嗎?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泛起了這個念頭。
迦那亞的手中握著一把晶石匕首,就是法師們經常用來防身的那種匕首。
“源源不斷的水啊,凝集成真實的形體。波塞因斯,到我的手中來。”
伴隨著迦那亞的召喚,水自四面八方湧向迦那亞手中的匕首。那晶石匕首源源不斷地吸收從四面八方湧來的水,整把匕首緩緩地被拉長,最後完全變成了一把超長窄刃劍。漂亮的深藍色波浪狀的護手,通體透明的魔晶石劍身,幾乎是一個完美的藝術品。
“水之聖劍——波塞因斯!”領頭的那人發出了一聲驚呼。
“沒錯。我的波塞因斯啊,你好久沒有品嘗人類的鮮血了吧?”迦那亞輕輕撫摩著劍身。就好像是回應她一樣,魔晶石的劍鋒藍光流轉。只要是有眼睛的人就都看得出來,波塞因斯已經認主了!
雖然只要有召喚物,任何人都能夠召喚聖劍,但是能夠召喚出聖劍,不代表得到了聖劍的承認。認主的聖劍與沒有認主的聖劍在所能夠發揮的力量上相差了絕對不止一個層次。而且聖劍一旦認主以後,在主人死去之前都沒有其他人可以召喚它,六把聖劍都是如此。
“為什麼是波塞因斯而不是法蘭威恩?”魔劍士突然沒頭沒腦地問道。看領頭那人的樣子似乎他也打算問這個問題,只不過被人搶先一步。
法蘭威恩?那是光之聖劍的名字。對了,法蘭威恩是輝光帝國王位傳承的信物,八成是當年那位衛維恩公主逃跑的時候把光之聖劍也帶走了。所以現在才會……
“沒有法蘭威恩,現任皇帝的皇位坐得很不安穩吧?”迦那亞冷笑道。法蘭威恩是帝國的象徵,在輝光帝國大大小小的祭典中都是要現身的。沒有法蘭威恩,現任皇帝就得不到輝光帝國內最大的勢力——光明神殿的承認,只怕皇位都坐得很勉強呢。
她這話一出,所有人的臉色一變。看來她猜對了。
“為什麼是波塞因斯,而不是法蘭威恩?”魔劍士固執地問道,看來不得到答案他是絕不甘休的。
“因為我是迦那亞·呂娜萊斯。”
“不是衛維恩公主殿下?”魔劍士有些動搖了。不光是他,連領頭的那個人都動搖了。
“不是!我是波塞因斯的主人就足以證明我沒有法蘭威恩:聖劍是不允許自己的主人使用其他武器的,即使是其他的聖劍也不行,這你應該知道。如果我的體內有法蘭威恩的話,波塞因斯根本就不可能承認我。”
“那你的眼睛?”領頭的那個人已經近乎是在哀號了,看來他已經開始相信了迦那亞的解釋。
“與你無關!”迦那亞懶得理他,一句話就把他噎了回去。
被心情不好的迦那亞一句話噎回來的領頭的人,被氣得只差沒哇哇叫了。突然注意到迦那亞對亞西米勒的不同尋常的關切,他冷靜了下來。雖然他傲慢得很,但是那並不代表他是那種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他亦有令他傲慢的資本。
這個特徵、年齡都和公主一樣的小女孩是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主人,也就是說這個女孩身上絕對不會有光之聖劍法蘭威恩。因為即使只是攜帶召喚物在身上,認主的聖劍也是絕對不允許主人使用其他武器的。光之聖劍法蘭威恩的召喚物又與其他的聖劍不同,好像迦那亞手中的波塞因斯,召喚物就是那把晶石匕首。而光之聖劍法蘭威恩的召喚物則是深藏在召喚者體內的,除了召喚物的傳承者以外,沒有人知道法蘭威恩的召喚物是什麼。難道說他們真的認錯人了?在發現迦那亞對亞西米勒之間那不同尋常的關切以前,他的確這麼想過,但是現在……只要原本的傳承者自願,光之聖劍召喚物的傳承者是可以改變的。所以,搞不好光之聖劍的召喚物在那個男孩子的體內!
要是迦那亞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麼,大概會沖過去抓著他的腦袋晃一晃,看看能不能讓他清醒一點兒。她對亞西米勒的關切,以及亞西米勒對她的關切,不過是一種本性而已,一體兩面、同生共死的他們的本性而已。即使是在他們彼此爭鬥的時候,他們也是以封印對方為目的,而不是以傷害對方為目的。
“好,與我無關!”領頭的那個人突然縱身上前,劍尖連點,直指迦那亞周身多處要害。
“找死!”迦那亞冷哼一聲,手中波塞因斯一抖,夾帶著一片鋪天蓋地的寒氣回敬而去。這次轉生她沒有修煉過武技,但是這不代表她不會。十年的時間,她八世的記憶早都已經整理完畢,她的劍術只是久未練習,生疏了很多而已。非要說還有什麼的話,那就是她還不能使用鬥氣。不過水之聖劍波塞因斯本身的力量足以彌補她不能夠使用鬥氣這一不足;而且她在身上加持了風系的輔助法術,再加上被混沌之力改造過的身體擁有遠高於一般人的敏捷性,迦那亞的身形如同風一般流暢,進攻和防禦動作如同流水一般綿延不絕,疾刺和後退的速度如同閃電一般。
領頭的那個人只與迦那亞拆了數招就暗暗心驚,雖然迦那亞的招數看起來有些生疏,但是一招一式之間卻也有模有樣,雖然沒有什麼力氣,但是配合著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威勢,使她成為了一個很難對付的對手。不過還好,他的目標原本就不是她,否則就真要傷腦筋了。
虛晃一招,以強大的鬥氣帶開迦那亞的攻勢,就在迦那亞的劍招被引偏的那一刹那,領頭的那個人突然撲向了站在旁邊的亞西米勒。
危險!一直緊緊盯著領頭的那個人的一舉一動的亞西米勒,本能地感覺到這一招中強大的殺氣,也本能地感覺到這一招他接不下。然而此時,他已經避無可避,敵人的劍勢已經將所有的退路都封死了。
一咬牙,亞西米勒雙手握劍,劍尖指地,他那銀白色的鬥氣也變成了鮮血般的赤紅色,血色的鬥氣像靈蛇一樣纏繞在劍鋒上,而他的周身則被血色的霧氣所環繞。淒厲的殺意從亞西米勒的身上四散開來,讓周圍的人不禁打了一個寒戰,這形象簡直就像是降臨在人間的嗜血的恐怖魔神!
硬碰硬的一擊。強弱立見。
領頭的那個人已經不再是一副神采飛揚的樣子,亞西米勒的全力一擊顯然給他帶來了不小的傷害;雖然沒有受到什麼真正嚴重的傷,但是現在他的樣子也只能夠用狼狽來形容。雖然身體上的傷害不重,但是被一個孩子傷成這個樣子,令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亞西米勒的情況更加糟糕,妄動這個他現在還無法完全控制的招數的下場,是被自己的絕招反噬。現在他好不容易才壓下體內翻湧的血氣,僅僅是站著都已經很勉強,更不要說肋下那條深可見骨的傷口了。而他手中的劍,早已承受不了強烈鬥氣的激蕩,劍身化為了無數的碎片,現在他可以說是手無寸鐵了。
“‘霜血劍華’?”站在一旁旁觀的魔劍士緊緊地盯著亞西米勒,一隻手則握著劍柄,似乎隨時準備動手。
亞西米勒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他丟掉手中光禿禿的劍柄,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著。現在他已經沒有什麼再戰之力了,肋下的傷口只要一動胳膊就痛徹心肺。但是他還沒有放棄,與魔獸戰鬥的時候,比這更嚴重的傷他也受過,他照樣能夠戰鬥下去,即使是慘勝,最後送命的仍是魔獸。
“我要向你挑戰!”看魔劍士那副嚴肅的表情,好像亞西米勒和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我為什麼要接受你的挑戰?”亞西米勒一手按住傷口,一邊擺出一副“你少無聊了”的表情。事實上他不過是在拖延時間罷了,他正在通過扣在手中的那幾個老傢伙給他的保命道具——黑金石療傷。
“因為你是‘霜血劍華’的傳人。”
聽了他的話,亞西米勒不由得在心裏暗叫倒楣。這才剛出來,就遇到了老傢伙的仇人: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早不挑戰,晚不挑戰,偏偏挑在他的鬥氣消耗得七七八八,又一身是傷的時候挑戰!……亞西米勒忍不住開始暗中問候魔劍士的祖先。
罵人歸罵人,但是亞西米勒絲毫沒有失去對敵的冷靜。
“我拒絕!我現在根本就不在戰鬥狀態。”開玩笑,即使他現在處於最佳狀態,他也沒什麼勝算,這種必輸無疑的挑戰他可沒興趣接受。
魔劍士二話沒說,掏出一塊儲魔水晶丟給亞西米勒,“這裏面是一個高等治療術。”
儲魔水晶:一種特殊的水晶石,可以保存除了禁咒以外的任何魔法,一次一個,儲存在水晶中的魔法任何人都可以用——當然你的精神力要達到最低啟動線,用掉以後可以再存其他魔法重複使用。當然,如果儲存了太強的魔法,使用的時候很可能會震壞水晶。儲魔水晶被煉金術師加工以後稱為魔晶石,魔晶石分不同的系,魔晶石裏儲存的不是完成狀態的法術,而是純粹的魔力。只要不用得太狠,魔晶石裏的魔力是可以自己慢慢恢復的。此外,魔晶幣是用不能儲法的次等儲魔水晶打磨製造的。
接住魔劍士丟過來的儲魔水晶,亞西米勒有些將信將疑地望著魔劍士。這傢伙的腦袋是不是打結了?居然將儲有高等治療術的儲魔水晶交給敵人?!
雖然說任何人都可以使用儲魔水晶,但是啟動水晶畢竟還是需要精神力的,越強的法術,啟動所需的精神力就越強:對於亞西米勒而言,啟動一個儲有高等治療術的儲魔水晶是輕而易舉的事。
雖然很懷疑魔劍士的動機,但是事到如今亞西米勒也沒什麼選擇。至少從儲魔水晶的光澤來看,裏面儲存的的確是生命系的法術。啟動儲魔水晶,柔和的白光圍繞在亞西米勒的全身,微微的刺痛感過後,亞西米勒身上的外傷已經全部收口癒合了,肋下的傷口雖然還有些痛,但是也已經不礙事了。不過他消耗的鬥氣可不是用魔法就能夠補回來的。
“我,格修爾·麥文正式向你提出挑戰!”魔劍士格修爾·麥文舉劍向亞西米勒行了一個劍士禮。
唉!這回躲都躲不過了。面對格修爾如此鄭重的挑戰,亞西米勒推脫不掉。
“我,亞西米勒·耶邏葉接受你的挑戰。”亞西米勒也回給他一個劍士禮。
然後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就把所有的嚴肅氣氛都破壞掉了。
“不過,你得先等我找把劍。”
※※※※※※※
“找劍?”領頭的那個人用看穿一切的口吻說道,“我看你還是乖乖地召喚法蘭威恩吧。”看來他是認定光之聖劍法蘭威恩在亞西米勒那裏了。
這時被晾在一邊的迦那亞才算明白,這傢伙為什麼會去偷襲亞西米勒。唉!怎麼會有這麼自以為是的傢伙?
而亞西米勒此時也算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偷襲了。敢情是某個腦筋有問題的傢伙以為光之聖劍法蘭威恩在他這裏。有沒有搞錯?要是他有什麼光之聖劍,他早就拿出來用了,何必打得這麼辛苦。
“亞西米勒,既然這些傢伙這麼想欣賞聖劍的威能,那就讓他們見識一下好了。”迦那亞是真的火了。她的語氣平靜得不能再平靜。既然你們那麼想要見識聖劍的威能,那就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恐怖。
“接著!”迦那亞從次元袋裏掏出一塊巴掌大的血紅色晶石丟給亞西米勒。
亞西米勒正在為迦那亞所說的話莫名其妙。什麼叫“既然這些傢伙這麼想欣賞聖劍的威能,那就讓他們見識一下好了”?他倒是很想用那個什麼聖劍修理一下這些傢伙,可是他根本就沒有什麼聖劍嘛!下意識地,他接過了迦那亞拋給他的東西,反正他相信迦那亞是不可能害他的。
接過血紅的水晶,亞西米勒馬上發現了這水晶的不同尋常:這水晶是活的!沒錯,不但有溫暖的感覺,甚至還可以感覺到生命的脈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還沒等他驚訝完,血紅的水晶就在他的手中化開了,原本封在水晶中的一抹黑影迅速鑽進他的體內,消失不見了。
“這是……”他也僅僅只來得及說這兩個字而已。隨著黑影鑽進他的體內,一股無比龐大又無比深沉的力量在他的體內擴散開來,他那本來已經消耗殆盡的鬥氣在這力量的衝擊下居然完全恢復了,甚至還有所提升。他清楚地感覺到散發出如此力量的是一支羽毛,一支漆黑的仿佛將一切光線都吞噬的羽毛。
暗之羽!沒由來的,他就知道這羽毛的名字。
“是的,我的主人。”棲息在亞西米勒心臟處的暗之羽發出了回應。
“呼喚它的真正的名字。”這時另一個聲音出現在亞西米勒的意識中,是迦那亞的聲音。
“名字?”亞西米勒猶如夢囈般地說道。
“你知道的!因為它選擇了你作為它的主人。”迦那亞的聲音再次響起。
“來自於黑暗!歸還於黑暗!安迪梅蘭,到我的手中來!”亞西米勒高聲呼喚出黑暗聖劍的名字。
暗之羽發出雀躍的歡呼,黑暗的力量在亞西米勒的手中凝聚,一把猶如午夜一般漆黑的長劍出現在他的手中,看到亞西米勒召喚出安迪梅蘭,領頭的那個人只覺得一陣天轉地旋。為什麼不是法蘭威恩?他的腦海中只剩下這一句話了。
當迦那亞說出要他們見識一下聖劍的威能的時候,他還暗自高興。他認為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光之聖劍法蘭威恩的召喚物的確是在那個男孩子的體內,而迦那亞也的確就是衛維恩公主。她還真是狡猾,居然把光之聖劍法蘭威恩交給別人,而自己使用水之聖劍波塞因斯。這樣就不會有人猜得到她曾經是光之聖劍法蘭威恩的召喚物的傳承者了。這個計謀還真是完美,連他都差一點兒上當了!要不是他看出了他們之間那不同尋常的彼此關切,要不是格修爾逼著那個男孩子和他決鬥,恐怕公主殿下還不會讓那個男孩子拿出聖劍呢。現在……哼哼,既然聖劍是在那個男孩子的體內,那麼衛維恩公主就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然而,在迦那亞將那血色的水晶拋給亞西米勒的時候,領頭的那個人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到底是哪里不對,他也說不上來。然後他看著那水晶在亞西米勒的手中融化,原本封印在水晶中的黑影進入了亞西米勒的體內。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亞西米勒四周的光線好像一下子暗了下來,仿佛那些光都被亞西米勒的身體吞噬了一般,深沉悠遠如同無窮無盡的黑暗般的力量,以亞西米勒的身體為中心向四周擴散。
不對!這絕對不是光之聖劍法蘭威恩的力量,絕對不是!
當亞西米勒呼喚出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名字的時候,當黑暗在亞西米勒的手中彙聚凝集成漆黑得將一切光線都吞噬的長劍的時候,領頭的那個人最後的一點兒希望也被無情地打破了。
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居然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諸神啊!你這個玩笑開得未免太殘忍了一點兒。這個男孩子體內的居然是與光之聖劍法蘭威恩相對立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
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錯了。先不管這把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有沒有認主,暗之聖劍的召喚物傳承者是絕對不可能同時傳承光之聖劍的召喚物的。光明與黑暗是相對立的。這也就是說,他真的錯了,那個叫做迦那亞·呂娜萊斯的孩子真的不是衛維恩公主。那麼……他看了看他那些死在天雷之石和“散射火球”下的屬下,他們不是死得太冤枉了嗎?
領頭的那個人抬起頭,緊緊地盯著迦那亞。不管她是不是衛維恩公主,他的屬下不能夠白死,這個仇他要報!
一舉手中的劍,向著迦那亞行了一個劍士禮,他說道:“我,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正式向你提出挑戰。”雖然他恨不得就這樣將這個該死的孩子斬于劍下,但是他還是有尊嚴的,所以他正式向迦那亞提出了挑戰。
“我拒絕。”迦那亞想都沒想就拒絕掉了,“我是法師,我有權不接受你的挑戰。”她的理由可是冠冕堂皇得很。
法師?她算哪門子的法師?不光是德魯這樣想,恐怕在場的所有人,除了亞西米勒以外都是這樣想的。畢竟到現在為止,除了亞西米勒以外沒有人見過她施展哪怕一個最簡單的法術。倒是她精湛的劍術可是很多人有目共睹的。
“我不管你是法師,還是魔劍士,我要向你挑戰!”德魯有些氣急敗壞地吼道。只有她的血,才能夠洗去他的恥辱。
“你非要挑戰我的話,那麼,就按法師挑戰的規矩來。”看樣子迦那亞是打算存心氣死他。
所謂法師間的正式挑戰的規矩就是兩個法師拉開距離站好,開始以後先各自準備一個防禦性的法術,再發一個快速的攻擊性法術試探一下對方,雙方實力相差很多的話就不用說了,要是雙方實力差不多,那一般就會開始消耗戰,我一個攻擊法術你防禦,你一個攻擊法術我防禦,經常會拼到一方的魔力耗盡為止。各種法術滿天飛,視覺效果雖然不錯,但是過程卻沉悶得很,從開始到最後雙方基本上都不會動地方。德魯還沒有被氣得失去理智,這麼離譜的要求他是絕不可能答應的。
這邊的爭吵顯然也影響了格修爾和亞西米勒之間的決鬥,因為召喚出暗之聖劍的亞西米勒注意力都放在迦那亞的身上,而格修爾也看出來在確定迦那亞那邊沒問題以前,亞西米勒是絕對不會安下心來和他決鬥的。但是他可等不了了,上次敗在“霜血劍華”之下,為了報這個仇他已經整整等了十五年,他已經不想再等下去了。
“我們兩個挑戰你們兩個。這樣即使你是法師,也可以接受挑戰。”
“我接受。”迦那亞也知道這一架是不打不行了。不過在不暴露她的真實實力的前提下,她心裏並沒把握一定贏。她也看得出,那個叫德魯的傢伙是打算要她的命。
“但是我有條件,如果我們贏了,你和你們所有的屬下都必須離開,而且不准再找我們的麻煩,也不准再找辛格大叔的麻煩。”
“好,我答應。但是你們要是輸了就把命留下。”德魯答應得痛快極了。他才不相信這兩個小傢伙能贏得了,雖然他們很厲害,但是比起他和格修爾還差得遠呢。
“那好。諸神在上見證,我,迦那亞·呂娜萊斯接受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的挑戰。”迦那亞回給他一個標準的法師禮。
迦那亞和亞西米勒背靠背地站定,手中緊握著各自的聖劍,緊緊地盯著各自的對手。
“亞西米勒,你的劍術比我好,由你來主攻,我來輔助。”迦那亞小聲說道。
“沒問題,你要自己小心,不要受傷了。”說完亞西米勒手腕一抖,已然攻向了他正前方的格修爾。
迦那亞也緊隨亞西米勒而動,她放棄了自己面前的德魯,而是緊跟在亞西米勒的身邊,裝模作樣地吟唱了幾句咒文——畢竟不用咒文就可以使用法術太過於驚世駭俗了。
“加速術!”一個風系魔法加持在亞西米勒的身上。
跟著,迦那亞把手中的波塞因斯向著沖過來的德魯一揮,“‘冰封’!”雖然這只是水系冰屬性的初級魔法,但是經由水之聖劍波塞因斯增幅以後,威力絕不輸於中級魔法。
面對迎面逼來的冰氣,德魯可不敢大意,急急地向後躍出,儘管他避得夠快,但是還是被冰氣的邊緣掃到,頓時寒意侵入四肢,他的動作一下子慢了半拍。
越打德魯和格修爾就越吃驚。這兩個孩子的配合默契得就好像一個人一樣。男孩子只管攻擊,根本就不分心防禦;而女孩子則專心地守在男孩子的身邊,防衛得滴水不漏,還時不時地放幾個初級魔法搗亂。要是在平時,幾個初級魔法他們根本就不放在眼裏,但是被水之聖劍波塞因斯增幅過的水系初級魔法有著中級魔法的威力,他們不得不因此放棄了好幾次進攻的機會,還被逼得有些手忙腳亂起來。
久攻不下,格修爾輕聲對德魯說:“掩護我一下。”他想出絕招,但是亞西米勒所有的招式幾乎都是往他身上招呼的,讓他沒時間集氣和使用比較強的咒文。
和兩個小孩子打架都僵持了這麼久,讓德魯更加沒面子了。既然格修爾有辦法迅速結束戰鬥……
“最後一擊是我的。”無論如何他都要親手殺死那個女孩。“可以。”格修爾當然明白他是什麼意思。說罷,他抽身後退,亞西米勒所有的攻擊都被德魯擋了下來。
亞西米勒也知道格修爾要出絕招了,但是他卻被德魯纏住沒辦法繼續攻擊格修爾。
“合擊。”迦那亞一改守勢,淩厲的劍招直指德魯的要害。
一劍逼退德魯,兩個人並沒有追擊,亞西米勒只是虛晃一劍,迦那亞則以極快的速度吟唱著咒文。
“‘冰盾’!”初級的冰盾經過增幅變成了中級的冰牆。
架起冰牆防禦以後,迦那亞和亞西米勒站在一起,兩把聖劍搭在一起,高高舉起。
“源源不斷的流水啊!”
“吞噬一切的黑暗啊!”
兩人同時開始吟唱。
“依憑我手中之劍,我呼喚你的名,波塞因斯(安迪梅蘭)!在我的面前顯示你的威能!黑暗水龍刺!”
這招可是兩個人力量的完美結合,亞西米勒提供鬥氣,迦那亞提供魔力,由兩個人的精神力共同控制、釋放兩把劍的力量。黑暗的力量與水的力量結合,使出了魔法的力量與鬥氣的力量結合,複合雙屬性的魔武技!
在他們完成黑暗水龍刺的同時,格修爾的絕招也完成了。
“‘炎帝斬’!”是火屬性的魔武技。
德魯當然也不會閑著,他很清楚這是最後一擊,勝負在此一舉。倉促間他來不及使用什麼華麗的絕招,只是對著呼嘯而來的六道“黑暗水龍刺”,拼盡全身鬥氣劈出一道劍氣。
對撞!爆炸!
…………
第五章 暗之聖劍
亞西米勒試著拿起一把鐵劍揮動了幾下,一股黑暗的力量馬上順著他的手臂注入鐵劍之中,一秒鐘以前還光亮如新的鐵劍,在一秒鐘以後就變成了一堆沒用的鐵銹,散落在亞西米勒的腳邊。
亞西米勒那副苦惱不已的樣子讓在一旁看著的亞瑟他們大笑不已。
“哈哈!老大,你就放棄吧,這已經是第三把了。”歐尼斯特已經笑得快斷氣了。
幾天下來他們早就和亞西米勒還有迦那亞混熟了;那天他們偷偷躲在樹林裏偷看了亞西米勒、迦那亞與德魯、格修爾的決鬥以後,他們簡直對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崇拜得五體投地。一口一個“老大”地對著亞西米勒叫個沒完。迦那亞倒是逃過一劫,因為一路排下來她年齡最小,連尤菲米婭都要比她大上幾個月。
“亞西米勒,你再怎麼試也沒用的,安迪梅蘭是不會允許你使用其他武器的,”閑著沒事的迦那亞正在尤菲米婭的幫助下,整理她那少得可憐的行李。反正大部分的東西她都裝在次元袋裏,背包裏只有一件換洗衣服,一點兒雜物和些許零錢。
“可是我也不能每次與人動手都召喚安迪梅蘭吧?”這才是亞西米勒傷腦筋的地方,每次都召喚安迪梅蘭的話,那也太招搖了。
“你是怎麼辦的?”他看著迦那亞,畢竟迦那亞和他一樣是聖劍的主人。水之聖劍波塞因斯也應該不會允許迦那亞使用別的武器。她到底是怎麼解決的?
“我是法師。”迦那亞回答得理所當然。其實她和波塞因斯的關係遠沒有現在的亞西米勒和安迪梅蘭的關係密切,即使她使用別的武器波塞因斯也不會干涉她的。她和波塞因斯的關係與其說是主僕,不如說是朋友更合適一些,畢竟她不是通過正常的途徑讓波塞因斯承認她的。
不過她的答案換來了所有人的白眼。她是法師?哈,哪有她這種法師!
“我的老師是法師,我從小就接受法師的教育。”迦那亞解釋得很無力。不過她說的倒是實話。
“先不管這個。”亞西米勒可不想就這個問題再討論下去,“你是怎麼解決波塞因斯的問題的?”這才是他想知道的。
“這個。”迦那亞拔出了波塞因斯的召喚物——晶石匕首,“我需要用武器的時候使這個。”
這回亞西米勒是真的無語對蒼天了。
看著亞西米勒無奈的樣子,迦那亞感覺好想笑,真的好好笑啊!算了,不捉弄他了。
“其實挺容易解決的。”迦那亞的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既然不能使用別的武器,那就一直使用安迪梅蘭。你把安迪梅蘭召喚出來以後,就不要收回了,一直保持實體狀態帶在身邊不就可以了。一會兒到城裏以後,你去配上一把樣子樸素一點兒的劍鞘,再讓安迪梅蘭收斂一點兒——現在你還不能完全控制安迪梅蘭,不過好好和它溝通一下,它會聽話的。這樣的話看上去就應該和一把普通的魔法劍差不多了,只要不是遇上那些對魔法能量特別敏感的傢伙,應該不會被看穿的。”
好像也只有這個辦法了。亞西米勒沒別的選擇,只好接受。
正說著,車隊停了下來。很快地,他們就聽到辛格大叔似乎正在和什麼人爭辯著。
“出什麼事了嗎?”尤菲米婭有些擔心。
這時辛格大叔探進頭來喊道:“孩子們,都下車。動作快一點兒!”聽得出來,他的心情不怎麼好。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幾個人面面相覷,誰也搞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迦那亞本想通過神念探察一下,但是她還是放棄了。幾天前她使用神念太過頻繁,幾乎從一開始,一直到決鬥結束她都維持著神念外放的狀態。當時倒沒覺得怎麼樣,不過事後副作用就顯示出來了,只要一進行神念的外放,她就會頭疼,精神完全無法集中。這兩天雖然已經好多了,但是還是沒有完全恢復,所以她才不得不放棄使用神念的打算。
下了車,他們看到車隊已經來到新諾城的城門口了。不過好像出了點兒問題,所有的孩子都被叫下了車,一小隊士兵正緊緊地盯著他們,幾個傭兵集中在另一邊,而辛格大叔正在和一個小隊長裝扮的人爭辯著什麼。
沒說幾句,辛格大叔就氣呼呼地讓到了一邊,一副非常不服氣的樣子。
那個小隊長提高了聲音,以便所有人都能夠聽到他的話:“城主有令,從即日起所有攜帶武器者不得入城!”
這話一出,傭兵們雖然很不高興,但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反正已經到新諾城了,不進城就不進城,這也不會讓他們的傭金少一個銅幣,犯不著為了這種事情和士兵們起衝突。
比起他們,來參加入學考試的孩子們的反應可完全不一樣,因為他們大部分都是要參加武技考試的,所以差不多所有的人都攜帶著自己的慣用武器,以期在考試中能有個好成績。現在告訴他們攜帶武器不能入城,這實在是……
看了孩子們的反應,那個小隊長也覺得這個命令有點過分。現在正是學院招生的日子,來考試的孩子們大多攜帶著武器,不讓他們進城的話,真是有點太說不過去了。不過這個命令是城主下的,他除了執行以外也沒有別的辦法。誰讓這兩天接連出現刺客呢,城裏已經有好幾個貴族遇刺了:“好了,我不會太難為你們的。”那個小隊長歎了口氣,“你們只要把武器交出來,就可以進城。”這是他在自己的職權範圍內所能夠做的最大的讓步了。
交出武器?這話一出口,孩子們馬上就亂成一團。有茫然不知所措的,有大聲抗議的,有幾個人一起激烈討論的,還有抓著那個小隊長可憐兮兮地求情的……二十幾個半大不小的孩子把場面搞得比自由市場還熱鬧。
亞西米勒發現所有的士兵都擺出一副“又來了,真受不了”的無奈表情,看樣子他們絕對不是第一批被攔下來的參加入學考試的隊伍。他倒是不擔心,反正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沒有被召喚出來的話,沒人知道他帶有武器:迦那亞也是一副優哉遊哉的樣子,她攜帶的可以稱之為武器的東西的確不少,但都不是些刀槍劍戟,而是些火焰咒文藥劑、冰封咒文藥劑、爆焰彈、天雷之石一類的煉金術的成品罷了,而且這些都好好地收在她的次元袋裏。至於她身上唯一攜帶的“正統武器”就只有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召喚物——晶石匕首了。這個她也不擔心,匕首她貼身收藏著,除非詳細搜身,否則從外表是絕對看不出來的。
被孩子們煩得實在受不了的小隊長,幾次想開口說話,但是每次他還沒有說出幾個字,就被孩子們的嘈雜聲淹沒了。辛格大叔也知道他不會把孩子們怎麼樣,也就樂於在一邊看熱鬧。他的那些隊員們也擺出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統統給我閉嘴!”小隊長大吼一聲,蓋過了孩子們的吵鬧聲。
被嚇了一跳的孩子們,的確如他所願地安靜了下來。
“想要進城的就把武器放在這邊,你們出城的時候就可以拿回去,或者被學院錄取以後由你們的老師幫你們領回去。不交出武器的話,就不能夠進城!”
一直站在一旁的辛格大叔走了過來,他先是不滿地瞪了小隊長一眼,才說道:“孩子們,看來沒有別的辦法了,大家把武器都給我。”他輕聲念了一句咒語,通過空間魔法將一隻放在車裏的大箱子轉移到了他的面前。看他施展魔法,城衛隊的隊員們嚇—了一跳。也難怪,法師本來就不多見,再說辛格大叔既沒有穿著法師袍,也沒有在衣服顯眼的地方別上代表他魔法師身份的星環,他不施魔法的話,還真看不出他是個法師。
辛格大叔打開箱子——這箱子原本是裝食物的,但是現在已經空了。
“亞瑟,把你的劍給我!”
亞瑟很不情願地解下背上的雙手巨劍交給辛格大叔。
“大叔……”他哀求道,在交出劍以前企圖做最後的掙扎。
“好了,亞瑟,這個樣子成什麼體統!”辛格大叔從他的手裏拿過劍,放進箱子裏,“歐尼斯特,該你了。”
歐尼斯特也只好不情願地交出了他的兩把短劍。
既然有人帶了頭,孩子們就老老實實地一個一個地走到辛格大叔的面前,乖乖地把自己的武器放進箱子。
“大叔,這個……”艾塞亞握著法杖猶豫不決。
“呵呵,這個不用交出來的。”辛格大叔說道。
不過那個小隊長顯然不這樣認為,“咳,我想還是交出來……”
可惜,他的話被辛格大叔打斷了。
“這孩子是魔法學徒,不是戰士!你知不知道魔法師的力量來自於精神,而非肉體,魔法的力量是神賜予的。魔法師的武器是大地、是流水、是微風、是火焰!難道你能夠把這些東西都扣留在城外嗎?還是說你能夠阻止神祗的力量在城市裏發揮作用?那你幹嘛不在城門口立塊牌子,寫上‘魔法師禁止入內!’?”
可憐的小隊長被辛格大叔說得一愣一愣的,絲毫找不出話來反駁。畢竟對於魔法這東西,他幾乎一無所知。
“那個,魔法師閣下……”知道了辛格大叔的魔法師身份以後,小隊長的語氣都變得尊敬了起來。畢竟在各國中魔法師都擁有極高的地位,備受尊敬。
“好了,別說了,所有的武器都在這裏了。我希望你們能夠妥善保管。”辛格大叔扣好箱子,“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進去了?還是說我們這些操法者得留在外面?”
“不,不。魔法師閣下,您當然可以進城。”小隊長急忙說道。他可不想得罪一位魔法師,那可太不明智了。
“哼!”辛格大叔不悅地冷哼了一聲,然後他轉身招呼所有的孩子,“孩子們,快點上車了。”
然而變故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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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大概是不甘心自己交出了武器,非要拉上別人和自己一起倒楣的傢伙,指著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喊道:“大叔!他們為什麼不用交出武器?”他的聲音大得所有人都聽得到,自然也吸引了城衛隊的注意。
“你在胡說什麼!”辛格大叔大聲呵斥道。他真想乾脆一拳打暈這小心眼的傢伙,省得他亂說話。
“我才沒胡說,他們兩個都有一把很厲害的劍。”雖然他沒有親眼看到過,但是整個車隊的人都是這樣說的。
辛格大叔真後悔剛才幹嘛不弄昏他。那兩把劍可是不能輕易在人前出現的,這一點辛格大叔可是清楚得很。那兩把劍的價值絕對不是用金錢可以衡量的,如果讓一些心懷不軌的傢伙知道了那兩把劍在這兩個孩子身上,那麼這兩個孩子可就有生命危險了。這兩個孩子雖然都很厲害,但是他們畢竟還小。幾天前的那場決鬥他可沒忘記,雖然他對武技不是很瞭解,但是他也看得出來,雖然最後雙方能夠拼個平手,但是兩個孩子很大程度上是依靠天衣無縫的配合和聖劍的威能。
辛格大叔把心一橫,決心死不承認,抵賴到底,反正現在兩個人誰也沒有召喚出聖劍,為了防止那個小心眼的傢伙再亂說話,辛格大叔一個“睡眠術”送他見周公去了,然後他便氣定神閑地準備接受城衛隊小隊長的盤問,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則是泰然處之,擺出一副很無辜的樣子看著城衛隊的小隊長,一點兒也沒有心虛的跡象。
城衛隊的小隊長上下打量著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他左看右看也看不出這兩個孩子有攜帶武器的跡象。兩個人都空著手,身上也看不出有什麼地方可以藏得下兩把劍。不過出於小心起見,他還是對辛格大叔說道:“魔法師閣下,我的人需要搜查一下車子。”如果他們沒帶在身上的話,那就可能是放在車上了。
“請便。”辛格大叔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兩把聖劍也不在車上,“但是請別翻亂我的東西。唉!小孩子亂講話你們也相信,真是……”辛格大叔又開始嘮叨了。
理所當然地,城衛隊沒有搜到任何的武器。就在那個小隊長準備找個臺階下的時候,另一邊傳來了打鬥的聲音。
“出什麼事了?”小隊長趕了過去。
然而他還沒走兩步,就有數道風刃迎面而來,他根本就來不及躲開,被風刃打了個正著。還好,發射風刃的人也無意傷人,他僅僅是被劃破了衣服,受了一點兒皮肉之傷。
本來因為辛格大叔的車隊人比較多又有傭兵,所以他就帶了五個人過來檢查,剩下的隊員則留在原地,繼續盤查其他的路人。而現在,他看到至少已經有三個人被打倒在地了。
“你是什麼人?敢在新諾城鬧事?”小隊長一邊指揮城衛隊隊員包圍上去,一邊喝問道。
被包圍的是一個穿著翠綠色法師袍的十一二歲的少女,一頭鮮豔的紅色捲髮,騎在一匹黑色的高頭大馬上,腰上掛著短劍,一手挽著韁繩,一手握著一條馬鞭,馬鞭每一次揮動,都有風刃伴隨而出。
“我鬧事?”少女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非常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你有沒有搞錯?是他們先動手欺負我這個可憐無辜的柔弱的美少女啊!”
柔弱美少女?真是見鬼了!她談笑間就擺平了三個城衛隊員,居然還敢稱自己柔弱?!
這是所有城衛隊員心中一致的想法。
“沒事就閃開,別在這擋本小姐的路。本小姐要進城!”一轉眼,少女就顯露出了刁蠻的本色。
“抱歉,城主有令,攜帶武器者不得入城!”城衛隊小隊長中規中矩地說道。
“那是你的事,本小姐就是要帶劍進城,你又奈我何?不想受傷就躲一邊去!”少女蠻橫地準備硬闖。
“弓箭隊準備!”城衛隊的小隊長大喊一聲。
城牆上的人早已注意到城門前的騷亂了,聽到了城衛隊小隊長的喊聲,弓箭手馬上將弓箭指向了騎在馬上的少女。
就在這時,遠遠地傳來呼喊聲。
“住手!快住手!”
一輛豪華的馬車和一大群騎在馬上的侍衛正向著城門處飛馳而來。
不一會兒,夾帶著大量的灰塵,馬車停在了城衛隊的眼前。
“是巴雷特公爵家的馬車!”一個眼尖的隊員認出了馬車門上的家徽是屬於巴雷特家族的。
巴雷特家族可是修法公國的第一大家族。這可絕對是得罪不起的人物啊!要知道修法公國的三位元帥中巴雷特家就占了一個,更不要說朝中的文武百官中為數眾多的巴雷特家的人了,最主要的是——新諾城是修法公國的屬地。
只見馬車的車門打開了,從馬車上走下來一位六十多歲的老者。從服飾看來,這名老者應該是一位管家。
老者走下馬車,絲毫不理會恭敬的城衛隊員,他徑直來到刁蠻的少女的馬前。
“三小姐啊!您就饒了我這把老骨頭吧!您連聲招呼都不打就騎馬先走了,也不帶上侍衛,要是您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您讓我怎麼和老爺交代啊!”他緊張兮兮地看著騎在馬上的少女,生怕一個不注意這位活潑的小姐又跑得無影無蹤。
城衛隊員們一聽剛才他們攔下的少女是巴雷特公爵家的小姐,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天知道這位刁蠻的小姐會怎麼整治他們!城牆上的人雖然聽不清下面的對話,但是也可以猜個八九不離十,弓箭隊的隊長馬上命令他的屬下收起了弓箭。
不過好像這位小姐沒有理他們的打算。
“我知道了。”這位小姐不耐煩地揮揮手,“坐在馬車裏太氣悶了,我只不過出來透透風而已。總管爺爺你也太愛大驚小怪了,這裏已經是新諾城了,我還能跑去哪里?難道芳草地魔武學院換地方了不成?”
“好了,三小姐,請您回馬車裏吧。我們應該先去拜訪城主的。”總管也知道這位小姐對這種政治性的拜訪興趣欠缺。
果然,這位小姐一下子就變得無精打采起來。但是她還是乖乖地下了馬,坐回了馬車裏面。當馬車走過城門的時候,這位小姐突然探出頭來,對著恭敬地站在路邊的城衛隊小隊長說道:“本小姐就不難為你了,這把劍就送給你了。呵呵,本小姐是法師,要劍沒用的,你可要好好使用它哦!”
原本佩在那位小姐腰間的短劍從車窗裏被扔了出來,不偏不倚地扔到了城衛隊小隊長的懷裏,城衛隊的小隊長連忙伸手接住。
馬車和大隊的侍衛走遠了,他才打量起手中的劍。這是一柄裝飾得頗為華麗的短劍,裝飾著玫瑰花的護手,一看就是給女孩子使用的。緩緩地拔出短劍,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湛藍得有如一汪秋水的劍刃。真是一把好劍!他不禁有些迷惑了,為什麼那位小姐要送劍給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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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怎麼順利,但辛格大叔一行人還是在中午以前進入了新諾城。因為武器都被收繳了,所以大家的心情都不怎麼好,一路上也沒有什麼人說話。就在這種沉悶的氣氛中,大家來到了辛格大叔一早就已經訂好的旅店。
這家旅店的環境說不上好,但是在這種學院招生的月份裏,所有的旅店都客滿,能夠找到地方住就應該偷笑了,辛格大叔給所有的人安排好房間——這容易得很,他只訂了兩個大房間,男生一間,女生一間,很好安排。他自己可不住在這裏,像這種離魔法師公會很近的旅店,多半會有魔法師公會長期預訂的房間。辛格大叔打算先去魔法師公會報到,他挺懷念魔法師公會那間設施豪華的休息室。那是常駐公會的魔法師們除了各自的實驗室之外,待的時間最多的地方。事實上有些魔法師很願意整天待在那裏,悠閒地享受著朝廷給予他們的優厚津貼過日子。
辛格大叔所懷念的是那些由王室所提供的美酒,以及那精美的飲食,可口的小點心,魔法師們絕對是很懂得享受的一群人。就他自己而言,偶爾享受一番也是很不錯的。辛格大叔決定在魔法師公會度過整個下午的時光,反正帶那些孩子們去報名參加考試是明天的事。
打定了主意,辛格大叔再三吩咐不准亂跑,最好不要出門。然後,他便前往魔法師公會,去度過下午的悠閒時光。
既然辛格大叔吩咐了最好不要出門,而且大家的心情也都不怎麼好,所以自然沒有出門的打算。大多數的人吃過午飯以後,就回房間去找周公下棋聊天去了。當然凡事總有例外,精力過剩又有點頭腦簡單的亞瑟,在吃過午飯以後就拉著幾個人出去閒逛,美其名曰是去幫助亞西米勒尋找可以和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相配的劍鞘。理所當然地,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亞西米勒也在被他拉出去的人內,而迦那亞則是被亞西米勒硬拉出去的。
一行人走在街上,大概是因為這幾天鬧刺客的緣故,街上巡邏的城衛隊員特別多。當然,因為是水之月的緣故,街上的人也特別多。從各地趕來參加入學考試的人們,充斥在新諾城的大街小巷。
“真不愧是水之月的學院之城!”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迦那亞感歎道。不過感歎歸感歎,對於在這麼多人中擠來擠去的閒逛,她可真沒什麼興趣。
“學院之城?”亞瑟有點莫名其妙,這裏不是新諾城嗎?
看了亞瑟的反應,艾塞亞他們做出了一副“真受不了你”的表情。
“亞瑟,新諾城又被稱為學院之城。辛格大叔講基礎課的時候,你到底有沒有聽?”
聽了艾塞亞的話,亞瑟的臉一紅。辛格大叔給他們上的基礎課,他大部分都蹺課了。
“新諾城最出名的就是眾多的學院,其中不但有芳草地魔武學院這個天青大陸歷史最悠久的十大學院之一,還有著名的赫梅爾商學院、蕾麗蕾莎音樂禮儀學院、潘西塔煉金術學院。至於其他一些沒名氣的小學院就更多了。而且這裏還有大陸東部最大的一家圖書館——碧蘭嘉大圖書館。”艾塞亞試圖給亞瑟那簡單的頭腦裏灌輸一些知識。
“應該還有兩所學院比較有名吧?我記得應該是勝利軍事學院和修法神學進修院。”那些老傢伙們沒少給亞西米勒灌輸一些有用沒用的知識,只不過這些知識是否真的有用,亞西米勒現在深表懷疑。
“勝利軍事學院只招收貴族學生,而且還必須是現役軍人,修法神學進修院則只允許在各個神殿正式註冊的神官或者祭司入學。”幾天的接觸下來,迦那亞也發現亞西米勒的知識的確夠豐富,但是在日常常識方面就別提了。所以她幾乎是抓緊每一個機會,給亞西米勒惡補常識。
“現在我們要去哪?”歐尼斯特問了一個相當實際的問題。“當然是去武器店嘍。”亞瑟回答得快極了。
“那麼你知道武器店在什麼地方嗎?”歐尼斯特繼續問道。
“當然不知道。”這種話他居然也能夠說得理直氣壯,“找人問一下不就可以了!”
“不用找人問了,我知道商店街在什麼地方。”迦那亞可不打算在這麼多的人流裏亂轉,百多年前她在這個城市待過,想來商店街的位置應該沒什麼變化才對。
在迦那亞的帶領下,一行人在滾滾的人流中穿行,好不容易來到商店街,迦那亞頭痛地發現,這裏的人比其他地方都要多。
“那邊有家武器店。”尤菲米婭眼尖地發現。
“好!目標武器店!出發!”亞瑟大聲喊道。他的大嗓門引來了周圍行人的側目。站在他周圍的艾塞亞他們都不由自主地退開了一步,全都擺出一副“我不認識他”的樣子。
這是一家不大的店鋪,展示架上也只有一些樣子很普通的武器,櫃檯後面坐著一個正在打瞌睡的老人,看起來老人睡得很熟,連他們進到店鋪裏都不知道。
“老闆!我們要買東西!”
亞瑟的大嗓門把老人從睡夢中驚醒。老人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打了個哈欠說道:“歡迎光臨。請出示城衛隊的許可證,根據城主的命令,沒有許可證的話我不能賣任何武器給你。”說完老人露出一副“我知道你們沒有許可證,不要打攪我睡覺,快點出去吧”的表情。
尤菲米婭甜甜地一笑:“老爺爺,我們不買武器,我們要買劍鞘。”
“劍鞘?”哦,這個的確是不用許可證的。既然有生意上門,老人多少有了點精神,“你們想要什麼樣的劍鞘?”
“這個……”尤菲米婭看著亞西米勒,劍是他的,當然要由他來拿主意。
“無所謂,只要結實就好。”亞西米勒倒是不在乎劍鞘的樣子。
他雖無所謂,旁邊卻有人幫他補充。
“如果可以的話,請你給我拿用容易附法的材料做的那種,如果有秘銀包裹雙足翼龍皮或者摻加有魔晶石粉的最好。”
老人眯著眼睛看著迦那亞說道:“這位小姐請不要說笑了,像我這種小店怎麼可能會有名貴的東西呢!”開玩笑,無論是秘銀的,還是摻加有魔晶石粉的都是製作武器的高級材料,用這些材料打造的武器都不多見,更不要說用這些東西做的劍鞘了。
迦那亞當然知道這種小店不會有這些東西,她接著說:“老闆,你的店鋪是前店後廠的吧?”老人點了點頭。沒錯,他這裏所賣的東西大多數都是他自己的作坊製造的。
“那麼我可不可以在你這裏訂做我剛才說的東西?”
老人還沒有回答,從老人身後的門裏走出了一個老矮人。
“當然可以,不過材料你要自己準備。”
“材料沒問題!但是我趕時間,希望你能夠儘快完成。”矮人的手藝好得沒話說,但是迦那亞也很清楚矮人的習慣,總是在追求完美工藝的矮人,完成一件滿意作品所用的時間實在是……
“可以!說你的要求吧,然後我列材料清單給你。但是你要在天黑以前把材料交給我,否則免談。”看來他是打算難為迦那亞。
“劍鞘要席塔合金的,而且我要兌加兩次魔晶石粉的那種。別跟我說你辦不到,席塔合金的配方和魔晶石粉的多次兌加技術只有矮人知道。但是劍鞘的外觀要儘量簡單樸素一些。”聽了迦那亞的要求,那個老人差點嚇得昏過去。雖然老矮人被嚇倒了,但是艾塞亞他們幾個卻沒什麼反應。什麼席塔合金,什麼多次兌加技術,對於他們來說根本就如聽天書一般。亞西米勒雖知道席塔合金和多次兌加技術指的是什麼,但他貧乏的常識讓他以為這沒什麼新鮮的。
“小娃娃,就算是國王想要打造一把寶劍也不一定敢提出這種要求,你居然……”矮人對迦那亞的要求咋舌不已。
聽了老矮人說的,艾塞亞他們也有些明白了,迦那亞提出的是怎麼樣的要求啊!連國王都不敢提的要求……
迦那亞依然是一副平靜的表情,絲毫都不認為自己的要求過分,“我已經說完要求了,材料清單給我。”
“你等一下!”老矮人開始在原地轉圈,“我馬上列清單給你,但是我要先看一下劍。”他倒要看看,是怎樣的一把劍,能夠配得起如此名貴的劍鞘。
“這個……”迦那亞遞了個眼神給亞西米勒,徵求他的意見,畢竟劍是他的。
“這裏不方便,換個地方可以嗎?”亞西米勒也知道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太過驚世駭俗,這人來人往的臨街店面實在不是適合召喚安迪梅蘭的地方。
“跟我來。”老矮人帶著他們來到了店鋪後的鐵匠作坊,把作坊裏的兩個工人都趕了出去,連店主老人都鎖上了店門,跑到後面來看熱鬧。
“現在可以把劍拿出來了吧?”
和迦那亞交換了一個眼色,迦那亞拋出六塊水晶布下了隔絕的結界,以防止亞西米勒召喚聖劍時的黑暗氣息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亞西米勒吸了一口氣,呼喚道:“來自於黑暗!歸還於黑暗!安迪梅蘭,到我的手中來!”
黑暗的力量再次在亞西米勒的手中凝聚,一把猶如午夜一般漆黑的長劍出現在他的手中。
“暗之聖劍安迪梅蘭!”老矮人發出了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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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眼花吧?”老矮人用力揪了揪自己的鬍子,揉了揉眼睛,“這真的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諸神在上,我真的親眼看到六把完美之劍中的一把了!”
亞西米勒雖然知道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有些驚世駭俗,但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老矮人會這麼激動。
“可以讓我仔細看看嗎?”老矮人抑制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聲音都有些顫抖。
亞西米勒也不是小氣的人,反正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召喚物就在他的身體裏,這把召喚出實體的劍身誰也奪不走,所以他很大方地倒轉劍身,劍柄向著老矮人,把聖劍遞了過去。
老矮人興奮地在衣服上抹了抹雙手,伸出手去準備接過劍好好欣賞一番。不料站在他身邊的迦那亞卻在此時在他剛剛伸出的手上狠狠地拍了一下,不等老矮人發脾氣,迦那亞就說道:“暗之聖劍已經認主了。”
“認主的聖劍是不會允許外人碰觸的,如果被主人以外的人持有,它們的反應大多會比較激烈;呃,後果也不是很嚴重啦,不過是放放寒氣啦——不是很厲害的那種,頂多把人變冰雕而已,或者是黑暗的力量反噬啦——也不過是讓人屍骨無存而已,再或者……”
聽了她的話,本來正在瞪眼睛的老矮人馬上縮回了手。
“暗之聖劍認主?!”老矮人好像聽到了什麼極為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誇張地張大了嘴巴。
老矮人知道暗之聖劍安迪梅蘭認主的這個消息以後第一個反應是:這不可能!絕不可能!第二個反應還是:不可能!
“你是哪一族的?”前後左右地打量著亞西米勒,一點也沒看出他有什麼和人族不一樣的地方。不過現在老矮人也不能肯定這個男孩是不是純粹的人族,畢竟他是暗之聖劍的主人。據他所知,失蹤已久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自從眾神之戰以後就沒有承認過純血統的人類做主人,而且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對主人的挑剔在六聖劍中是出了名的苛刻,它承認的主人在眾神之戰以後絕對不超過五個。不過話說回來,自從眾神之戰以後,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就沒有一個是善終的,全部都年紀輕輕就死於非命,而且都死得很慘。所以暗之聖劍安迪梅蘭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厄運之劍!
哪一族的?老矮人的問話讓亞西米勒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他還是乖乖地答道:“人類。”
“純血人類?”老矮人繼續追問。“大概吧。”亞西米勒回答得很沒底氣。他又沒見過自己的父母,那幾個老傢伙也沒說過他的身世,他怎麼知道自己是不是純血人類。不過他的身上好像也沒有什麼其他種族的特徵,所以應該是純血人類吧?
見老矮人似乎還要追問,亞西米勒有些不耐煩了,“我是哪一個種族和我在你這裏打造劍鞘沒什麼關係吧?”
話說至此,就算老矮人再怎麼好奇也不好意思再問下去了。
“你把劍舉平,讓我好好看看。”雖然他很想親自碰一碰這把劍,但是為了他的性命著想,還是算了吧,他還是遠觀好了。
亞西米勒聽話地將劍舉平,讓那個老矮人可以上上下下地仔細觀察暗之聖劍安迪梅蘭。
過了好久,老矮人才心滿意足又戀戀不捨地將目光從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上移開。
“傑作!真是傑作!不愧是完美之劍!”他一邊感歎著,一邊在一張紙上飛快地塗寫著什麼。
“給,這是所需的材料。記好,要在天黑以前準備好哦。”老矮人將寫好的羊皮紙遞給迦那亞。
展開羊皮紙,迦那亞掃了一眼所需的材料。嗯,和她所預料的差不太多。見亞西米勒收回了聖劍,她也順手將結界收了起來。
“我們走吧。”迦那亞卷起羊皮紙,對亞西米勒招呼道。
“去哪?”會問這種問題的當然不是亞西米勒,提問的是艾塞亞。
晃了晃手中的羊皮紙,迦那亞說道:“去買材料。”
迦那亞他們離開以後,武器店的老人看著老矮人,若有所思地問道:“塔可林,你這次真的要親自動手?你已經好久沒有打造任何東西了。”
“呵呵,是啊!能夠為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打造一柄劍鞘,這種機會可是千載難逢的。再說,那個小姑娘所提的要求,只要是矮人就都會動心的。使用席塔合金,多次兌加魔晶石粉,打造一件這樣的傑作可是矮人一生的驕傲!”老矮人塔可林興奮地搓著手。
“你真的相信那個小姑娘能夠在天黑以前湊齊材料?”老人可是一點兒也不相信,那些材料有多難找他不是不知道,別說天黑以前,就是一兩個月也不一定湊得齊,而且價錢更是貴得離譜。
老矮人抓了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是想難為一下那個口氣很大的小娃娃而已,誰曉得她居然真的答應了。沒關係的,就算他們晚些日子也沒問題。”換句話說,就是這劍鞘他做定了!
離開武器店的一行人,跟在迦那亞的身後七拐八拐地來到了一條小巷,這裏的人流明顯減少了,而且四周非善類的面孔開始增多。
“我們要去什麼地方?”尤菲米婭躲在迦那亞的身後小聲問道,這個地方讓她感覺很不安。
“地下交易所。”
“黑市?”亞西米勒聽那幾個老傢伙說過,很多大城市都有被稱為地下交易所的黑市,在這種地方沒有到不了手的東西,當然,價格方面自然非常昂貴。不過會來這種地方買東西的人,所要的東西大多數無法通過正常管道到手,所以他們大多也不在乎價錢。
“沒必要吧?去正規的礦產交易所不好嗎?”雖然亞西米勒沒有看到清單,但是他大概也猜得到,清單上無非是一些礦石而已。這些東西在正規的礦產品交易所就能夠買到,何必到黑市來呢?
“去正規的礦產交易所根本來不及,光是秘銀就需要提前半個月訂貨,而諾蘭礦石則是管制物品,只有正式的煉金術師,憑執照才能夠購買。”至於金錢方面,迦那亞根本不在乎,黑色高塔中積存的財富——不管是曾經屬於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還是曾經屬於佐爾拉的,現在都是她的——足夠她肆意揮霍的。
來到一家雜貨店,迦那亞敲了敲櫃檯,提醒那一臉昏昏欲睡的夥計有人來了。
“要買什麼自己拿吧。”打了個哈欠,夥計不耐煩地說道。
“這沒我要的東西,我要到後面去。”迦那亞直截了當地說明來意,她可不打算和這種傢伙浪費時間。老實說,她是來碰碰運氣的,她也不知道經過了百多年,這裏還是不是地下交易所的一個接待點。不過無所謂,反正這樣的接待點她知道好幾個呢,大不了一個一個地試下去。
迦那亞的話讓那夥計臉上昏昏欲睡的表情不見了,夥計打量了一下迦那亞一行人,顯然這些衣著普通的平民小孩子並沒什麼說服力。
“去去,小孩子到一邊玩去,別來這裏搗亂。”
“我說了,我要到後面去。”迦那亞掏出一個魔晶幣在夥計的眼前晃了晃。一千八百多年的做人經驗,讓她太瞭解要如何對付這種人。
看到魔晶幣,夥計的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容。
“各位小姐、少爺,這邊請!”他點頭哈腰地把迦那亞一行讓到了雜貨店的里間。
在里間堆著一些貨箱,沙發上一個人正在無聊地打著瞌睡。只見夥計搬開一張大桌子,在桌子的下面居然有一個定向傳送的魔法陣。在沙發上打瞌睡的人揉了揉眼睛,打了個手勢,讓迦那亞他們進入魔法陣,接著開始往魔法陣中灌注魔力。這種定向傳送魔法陣所需的魔力很少。
“拿去。”魔法陣發動之前,迦那亞把手裏的魔晶幣彈了出去。
“謝謝。”夥計眉開眼笑地接住飛來的魔晶幣,但緊接著就松了手,任魔晶幣掉在地上,拼命晃著剛才接魔晶幣的手,一臉痛苦的樣子。
看了他的樣子,不光是在魔晶幣上做手腳的迦那亞笑了起來,亞瑟他們也都大笑起來,連亞西米勒也露出了笑容。
從魔法陣的另一端踏出,這裏是一個寬闊的房間,一溜刻畫著十來個定向傳送魔法陣。迦那亞他們從魔法陣中出現的同時,一位打扮香豔的女招待就迎了上來。
“歡迎光臨地下交易所。各位少爺、小姐想要些什麼?”
“礦石。我三個小時內就要。”迦那亞懶得和她囉嗦。反正她不過是個接待,真正主持交易的可不是她。
“各位少爺、小姐這邊請。”
在女招待的帶領下,他們來到一間豪華的休息室,房間的正中央有一組沙發呈半圓形地擺放著,沙發前的茶几上擺放著飲料和點心。
“各位請稍作休息,執事馬上就會來為各位服務。有什麼需要的話可以打鈴叫我。”一鞠躬,女招待輕輕帶上門離開了房間。
大家都坐下以後,亞瑟他們幾個都盯著迦那亞,擺明瞭是有一肚子的疑問要問。亞西米勒的表情雖然不像他們那麼明顯,但是也表現出同樣的意思。“我以前來過這個城市。”這是實話,不過她是在前世來的而已。
亞瑟他們都露出了釋然的表情,但是亞西米勒則不同,他的疑惑更深了。
迦那亞也同時感到了他的疑惑。她輕輕拍了拍亞西米勒的手,用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以後你會明白的。”
是的,以後他就會明白的,當他覺醒以後……
※※※※※
就在亞瑟他們幾個人開始感到無聊的時候,一個中年人帶著兩個隨從推門走了進來。
“各位好,我是各位這次交易的執事。”這位執事先生在迦那亞的對面坐定,拿出紙筆詢問道:“不知道各位都需要哪些礦石?”
“玄鐵、秘銀、精金、諾蘭礦石……”迦那亞報出一串名字,“這是具體清單,我要三個小時以內拿到現貨。”她把老矮人寫給她的清單遞給了執事。
“玄鐵和秘銀馬上就可以提貨,諾蘭礦石也可以馬上調貨,精金和星石您可能要等一下,一級魔晶石,還是暗系的,這個……”執事有些為難,一級魔晶石本來就很少見,但是他們這裏也不是沒有,但是暗系的就很難辦了。暗系魔法師本來就少,再加上他們又被人排斥,所以更少出現在人前。暗系的魔晶石是可遇不可求的東西,更不要說一級品了。
“魔晶石你不用管,我不需要。”魔晶石她的次元袋裏多得很,“其他的金屬和礦石我要在三個小時內拿到現貨。”
“當然沒問題,不過價錢方面要加一成。”
“可以。”迦那亞壓根就沒有討價還價的興趣。
這位執事聽了以後,馬上吩咐他的一個隨從辦理迦那亞所要的貨物去了。
“對了,我要出售一些東西。”加一成價格的話她身上的現金可能不太夠,她可是很清楚地下交易所開出的價錢有多黑。
“不知道小姐要出售什麼?”執事依然是那職業化的微笑。
“一點小玩意兒。”迦那亞一件一件地從次元袋裏掏出了三樣東西隨手擺在茶几上。
那位執事拿起了其中的一件,能夠做到執事這個位子,他的鑒定能力絕對不低,一般的東西不需要專門的鑒定師出手,他就可以完成鑒定估價工作。不過現在……他掃了一眼桌上的東西,還是請出專家比較好。
“去,請金克斯首席鑒定師來。”
“是的。”隨從馬上離開了休息室。
擺弄著手中的東西,執事開始猜測眼前這個小女孩的身份。他手中的這個小小的骨環,如果他沒弄錯的話,應該是屬於某位死靈法師的東西。另外兩個則應該都是煉金術的成品,一個看起來很像禁器——噬光石。不過噬光石很久以前就被煉金術協會定為禁器,其配方失傳已久。另一個黑漆漆的東西,想來也不是光明正大的東西。
禁器、禁藥:某些因為效果或者製作過程被認為有問題或違背道德,而被煉金術協會禁止研究、製造的器具和藥劑,稱為禁器或禁藥。製造禁器或禁藥的煉金術師一旦被發現就會被吊銷執照,嚴重的還會被判刑。
這個小孩子居然一出手就都是一些違禁的東西,死靈法師的道具、禁器,這小孩到底是什麼身份?他實在是想破腦袋也想不透。可是他又不能問,不問客人的來歷,不問東西的來歷一向是地下交易所的鐵則,他可沒有以身試法的打算。
“金克斯首席鑒定師來了。”
他的隨從打開了門,一位七八十歲,留著幾根稀疏的白鬍子,穿著一件看起來有好幾個月沒有洗過的、已經變成灰色的白袍子的老人走了進來。
一看到執事手裏的東西,原本無精打采的老人一下子來了精神,他一把搶過執事手中的骨環。
“蝕骨之環!”老人興奮地看著骨環,“真的是蝕骨之環!一、二、三、四……”老人數著骨環上的刻痕,“天啊!五道刻痕!整整五道刻痕!”
“很了不起嗎?”亞瑟看著興奮的老人,他實在不明白一個骨環上的刻痕怎麼值得這個老人如此興奮。
“廢話!”老人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這是蝕骨之環,骨環上的每一道刻痕都代表一個五級以上的魔獸的靈魂,從這些刻痕的深度來看,應該是兩隻七級魔獸,三隻六級魔獸。”
“七級魔獸?”經常和魔獸打架的亞西米勒很清楚七級魔獸是一個什麼概念。他曾經遇到過一隻六級的奇美拉,當時他只有逃命的份,最後還是靠那幾個老傢伙救命。雖然那是一年前的事了,但是即使是現在,即使靠著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威能,對上六級魔獸他還是沒什麼勝算。
“金克斯首席鑒定師,請您進行一下估價。”執事更關心的是這骨環的價值。雖然他已經很清楚,這骨環的價值大概是一個可怕的天文數字。
“蝕骨之環可以將魔獸的靈魂變成死靈法師的侍魂,你拿它和死靈法師做交換的話,你要一座金山他也會和你換。但是對普通人來說這東西一文不值,所以我沒法估價。”金克斯老人笑眯眯地說道:“送去地下拍賣場吧,或者讓老闆去聯繫死靈法師看看。”
“那您再看看這兩個東西。”執事先生把茶几上的另外兩個東西遞給金克斯老人。這個蝕骨之環怎麼處理,他還是交給老闆決定吧,真希望另外兩個東西不要也這麼難處理。
“這個是噬光石,工藝很細緻,而且是全新的,大概可以用一千五百或者兩千枚魔晶幣的價格收購。”對於噬光石老人顯然沒什麼興趣。
“這個……”老人反復打量著黑漆漆的東西。它不大,約一個金幣大小,表面粗糙,也沒什麼分量,只有一股很淡的香味。“這個……”看來老人被難住了。
“這是……”迦那亞後面幾個字說的聲音極小,幾乎只是做了個口型而已。除了她身邊的亞西米勒以外,恐怕只有緊盯著她的金克斯老人明白她說的是什麼。
只見金克斯老人異常興奮,他緊緊地攥著那個黑漆漆的東西問道:“你說的是真的?”老人很懷疑他是不是猜錯了迦那亞的意思。
迦那亞點了點頭,“就是你所想的那個東西,對我們毫無用處,但是對你卻是有用的東西。”
“賣給我!”老人毫不猶豫地說。
“抱歉,我插一句嘴。請問你們在說什麼?”執事發現他越聽越迷糊。有這個感覺的不止他一個,亞瑟他們也是一樣。
“你不用明白,這東西對你也沒什麼用。”老人不耐煩地揮揮手就不再搭理執事了,而是緊張地等待著迦那亞的回答。
討了個沒趣的執事也沒什麼辦法。以他的地位,還沒資格質問金克斯老人。
“可以,你付得起代價嗎?”迦那亞啜飲了一口香草茶,不緊不慢地說。光是噬光石的價錢就已經足夠支付金屬和礦石的錢了。蝕骨之環如果開價不合適,她就不賣了。至於這個東西,她本來就沒指望靠它賺錢,她本來打算如果有人識貨就送個人情,沒人識貨就算了。
“你開價多少?大不了我傾家蕩產!”金克斯老人是下了狠心了,反正他是孤家寡人一個,有什麼可怕的?他在地下交易所做首席鑒定師,收入很不錯,難道還怕餓死不成?
聽了金克斯老人的話,執事先生可被嚇得不輕。傾家蕩產?!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能夠讓金克斯老人如此志在必得!
他急忙對隨從使了個眼色,讓他趕快去請老闆來。
同樣被嚇到的還有亞瑟他們,正無所事事地喝著果汁的亞瑟更把滿口果汁都噴了出來。傾家蕩產?太誇張了吧!
“呵呵,別那麼誇張。這樣好了,現在我也沒什麼想要的東西,等我有想要的東西的時候,如果你剛好有就把它給我,沒有的話就幫我去找如何?”
“只要我力所能及就沒問題!”不愧活了一把年紀,這話說的狡猾得很。力所能及?給將來推脫都找好了藉口,真是老狐狸!
“那就這麼說定了。”迦那亞也沒興趣和他計較。
確定東西歸自己以後,金克斯高興地連招呼都沒有打,就興沖沖地跑掉了。真難以相信,他這把年紀居然可以跑得那麼快!
剩下的時間就有點無聊了,對於執事先生的搭話,迦那亞愛答不理的,最後乾脆閉上眼睛不理他了。亞西米勒則冷著一張臉,臉上清楚地寫著“少煩我”幾個大字。至於亞瑟他們,無聊的他們已經掃光了茶几上所有的點心。見到亞瑟等人一副還想要吃的樣子,執事先生搖鈴叫來女招待,端來了更多的點心和糖果。亞瑟他們怎麼說也還是小孩子嘛,美味的糖果、點心就夠他們樂上好一陣子了,哪還有心情管其他事。
“已經快三個小時了。”一直在閉目養神的迦那亞打破了沉默,“我要的東西呢?”
“請再等一下,馬上就好了。”執事只能這麼說。
不過馬上有人為執事解圍了,因為這時門被打開了,兩個隨從抬著一口箱子走了進來。跟著進來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不是很高,但身材很結實,腰間掛著一把劍。從他走路的姿態來看,他有相當扎實的武技底子。
“不好意思,讓貴客久等了。”那中年人的臉上掛著一副和氣生財的笑容。
“老闆。”執事先生恭敬地行了一個禮。
看來這個中年人就是這個地下交易所的老闆了。
※※※※※
“還不算久。我要的東西準備好了嗎?”迦那亞的態度絲毫不因為他是地下交易所的老闆而改變。
“當然,全部在這裏,請小姐過目。”地下交易所的老闆打了個手勢,兩個隨從把那只箱子抬到了迦那亞面前,並打開箱子的蓋讓迦那亞過目。
只是簡單地掃了一眼,迦那亞也沒有細看。這種地下交易所是很重信譽的,一般不會有以次充好的事情發生,所以迦那亞才放心得很。
“很好,多少錢?”
“這就算是我送給小姐的禮物好了。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這家地下交易所的老闆威力姆·泰德,希望能夠和小姐交個朋友。”說完他優雅地向迦那亞行了一個標準的貴族禮。
他的行為讓執事先生大跌眼鏡。老闆今天是怎麼了?這個小女孩又是何方神聖?執事先生滿腦子都是疑問。
既然對方行了禮,迦那亞也不得不回給了他一個同樣標準的法師禮。
“不必了,無功不受祿。泰德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迦那亞客氣地拒絕了他的好意。無商不奸,誰曉得這傢伙在打什麼鬼主意?
“小姐真是太見外了。怎麼?難道小姐連芳名都不肯告知在下嗎?”
“迦那亞·呂娜萊斯。”迦那亞毫不拖泥帶水地說道,“有什麼事請直說吧,不要拐彎抹角的,我和我的同伴還要趕時間。”
“既然呂娜萊斯小姐如此爽快,在下就直說了,是有關小姐要出售的蝕骨之環的。”他家數代都是經營地下交易所的,他的見識不可謂不廣,所以他很清楚蝕骨之環這種東西有多麻煩。但是同樣,這蝕骨之環可能帶給他的利潤,又讓他覺得難以放棄。他認識一個死靈法師,而且不光是死靈法師,把這東西賣到死亡神殿的話……他似乎已經看到無數的魔晶幣在向他招手。
“不問東西的來歷不是地下交易所一貫的信條嗎?”迦那亞擺弄著蝕骨之環。她當然知道泰德在擔心什麼。死靈法師可是所有法師中最難纏的。
聽了迦那亞的回答,泰德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小女孩。她絕對不像她的外表所表現的那樣單純。
“如果這樣的話,我恐怕無法收購蝕骨之環,呂娜萊斯小姐應該知道蝕骨之環可能帶來的麻煩。”
“無所謂。”迦那亞聳聳肩,把蝕骨之環丟回次元袋裏,“我並不是一定要賣掉它,反正你們給出的噬光石的估價,我還是比較滿意的。扣掉購買金屬和礦石的錢以後,請將剩下的錢換成兩張錢票給我。”
看著迦那亞將蝕骨之環收進次元袋,泰德就好像看到無數的魔晶幣從他的手中長出了翅膀飛走了一樣。當然他是不會表現在臉上的,他的臉上依然是那副和氣生財的笑容。
“沒聽到呂娜萊斯小姐的吩咐嗎?”泰德轉身對執事先生說道,“馬上拿錢票給小姐。至於金屬和礦石方面,既然小姐不肯接受我的禮物,那麼就給小姐打一個八折好了。請小姐一定不要推辭,希望以後還能夠再見到小姐。”
“那就多謝了。如果沒有大的意外的話,以後還要麻煩泰德先生的。”
“哪里,只要小姐需要,儘管開口好了。如果呂娜萊斯小姐沒有其他事的話,那我就先告辭了。”
“泰德先生,願諸神的祝福與你同在。”迦那亞表現出無懈可擊的禮儀。
“也願諸神的祝福與你同在,呂娜萊斯小姐。”泰德帶著他的隨從離開了休息室。
這裏的辦事效率好得沒話說,幾分鐘以後兩張一百魔晶幣面值的錢票就交到了迦那亞的手中。
“不知呂娜萊斯小姐在何處落腳?我叫人將東西給小姐送去。”執事問道。
“請將東西送到商店街的大地武器店就可以了。”
離開地下交易所,艾塞亞好奇地問道:“那個老先生那麼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亞瑟他們也豎起耳朵等著聽答案,他們也很好奇。連一向沒什麼表情的亞西米勒也顯示出了好奇,不過他的情緒可比亞瑟他們收斂多了。
“那是一種煉金術的禁藥,叫做回春熏香。對你們而言沒什麼用。”
“沒用?”亞瑟滿腦袋都是問號。沒用的話,那位老先生為什麼那麼激動?
給他問題答案的是亞西米勒,而不是迦那亞。
“回春的熏香和檀香一起燃燒,可以讓人的年齡倒退十年,也就是恢復青春。不過這東西一生只能使用一次,所以才說這東西對你們沒什麼用,除非你們打算退回到兩三歲的時候去。”
聽了亞西米勒的話,四個人一起搖頭。他們可沒這個打算,他們現在正是盼望著快點長大的年紀,才不想回到兩三歲的時候呢。
當迦那亞他們再一次來到位於商店街的大地武器店的時候,已經快到黃昏時分了。一進商店的門,就看到老矮人塔可林正在店裏等他們。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老矮人就坐在那口裝著金屬和礦石的箱子上。看來送貨的人的腳程要比他們快得多。“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搞到了這些高品質的礦石!”
“從地下交易所買來的。”歐尼斯特好心地解答了老矮人的疑惑。說實話,他現在才知道迦那亞的富有程度,價值一千多枚魔晶幣的東西,她居然毫不猶豫就買下來了!一百枚魔晶幣她居然可以隨手送人!要知道一般的普通工人一個月才掙八九枚金幣,這足夠維持一個三口之家一個月的生活了。歐尼斯特家裏經營一家小酒店,已經算得上是中產階級,他家一個月的生活花費最多也不過一百枚金幣,折合成魔晶幣才十枚而已。
“地下交易所?”老矮人愣了一下。難怪啊!不過那可是黑市,那裏的東西可不是一般的貴,看來這個小娃娃真的是很有錢。
“材料已經齊了,我什麼時候可以拿到劍鞘?”天已經不早了,再不快點回去的話,就會被辛格大叔嘮叨的。辛格大叔的嘮叨神功迦那亞已經領教過了,一次就已經受夠了,那可比讓她和亞西米勒爭鬥還要痛苦!
老矮人狡詐地一笑,“小娃娃,誰說材料齊了?魔晶石呢?”呵呵,即使是地下交易所也是很難搞到暗系的魔晶石的,更不要說是一級品了。
可惜他沒笑多久。
迦那亞從次元袋裏掏出了一塊雞蛋般大小的黑色魔晶石,放在老矮人的面前。
“暗系魔晶石?!一級品?!”老矮人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眼花了。他眼前的這塊雞蛋大小的魔晶石,真的是一級品的暗系魔晶石?
“我什麼時候可以拿到劍鞘?”迦那亞再一次問道。
“一個月。”老矮人小心地收好魔晶石,一邊清點著箱子裏的金屬和礦石,一邊心不在焉地說道。
“一個月以後我會再來的。”
在回去的路上,歐尼斯特一個勁地纏著迦那亞東拉西扯,他那副獻媚的樣子,讓尤菲米婭都忍不住想踹他,亞西米勒更是覺得他很礙眼。
迦那亞被他煩得實在受不了了,“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那個,那個,能不能借我一點兒零錢?”歐尼斯特搓著手,一臉媚笑地說道。依照迦那亞出手大方的程度,一點兒零錢搞不好就是十幾枚魔晶幣。嘿嘿,反正他是沒有還錢的打算。
亞瑟一巴掌敲在歐尼斯特的頭上,“你這傢伙真是掉到錢眼裏去了!這種話也說得出口!”艾塞亞和尤菲米婭也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他們好歹也是和歐尼斯特一起長大的,對歐尼斯特的貪財是有瞭解的,只是沒想到他竟會說出這種話。
聽了他的話,迦那亞也沒力氣生氣了。真是……有夠厚臉皮啊!
不過為了自己的耳根子清淨著想,迦那亞還是掏出了一枚魔晶幣。看著在夕陽下閃爍著紫色光輝的魔晶幣,歐尼斯特的眼睛也跟著閃閃發光。
“做個遊戲吧。”迦那亞可不打算就這麼白白給他錢。
“可以!可以!”歐尼斯特的眼睛裏只剩下紫色的魔晶幣了。
“你來猜硬幣的正反面,猜對了,這個給你,猜錯了,明天太陽下山以前,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准說話。”
“沒問題!”不就一天不說話嗎?沒什麼了不起的。
迦那亞高高地彈起硬幣,然後將落下的硬幣扣在手背上。
“神像!”歐尼斯特說出了他的猜測,然後緊張地等待,著答案揭曉。
迦那亞翻開手,尤菲米婭看了一眼,然後幸災樂禍地說道:“哈哈,歐尼斯特,你輸了!是六芒星!”
“再來!”看來他是不把錢弄到手絕不甘休!
“你要是再輸了,不能自由說話的時間就要再加一天。”
“好!”
在夕陽下,時不時傳來歐尼斯特的歡呼聲和哀號聲。
回到旅店以後,少不了被已經回來的辛格大叔嘮叨了一頓。不用迦那亞吩咐,大家也很默契地沒有說出去地下交易所買東西的事情,只說他們去了商店街,幫亞西米勒挑選劍鞘去了。開玩笑,要是他們去地下交易所這件事情被辛格大叔知道的話,那麼大家恐怕一整晚都沒覺可睡了,一定會被大叔嘮叨上整整一個晚上的。辛格大叔的嘮叨真的很可怕呀!
大概整整忍受了兩個小時的“酷刑”,才好不容易得到了解脫。
“趕快去吃飯睡覺吧,明天上午還要去學院報名呢。”
根本就不用他催促,一聽到可以走了,大家馬上跑了個無影無蹤,一個跑得比一個快,生怕大叔後悔,又抓他們去接受“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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