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
她不過是個好抱不平使義執言的空姐,
看不慣這霸道男當眾欺侮孕婦小孩,
誰知他長手一伸如拎小雞將她丟上車,
瀟灑開價月薪十五萬要她乖乖當保母,
照顧他那與他一般頑劣的小侄子,
聽他喚員工為「手下」叫她想說不也難,
可大爺他愛命令人還要她改改壞脾氣,
想上街購物他又神經兮兮催她快回家,
拜託,她可保母不是菲傭兼囚犯耶,
現下又說有事要和她討論,
好是好啦,但也用不著偷看她洗澡吧……
第一章
真是有沒有搞錯!腳才跨進空姐休息室,舒岑婕一張臉立刻垮了下來。
從飛機起飛至今不過兩個小時,她都已經算不出三十二A的客人已經是第幾次按鈴催促她去服務了。
老實說,她這個人在飛機上絕對是笑臉迎人,但下了飛機,她可不是那麼好脾氣。
她在休息室裡深吸了一口氣,露出一個職業笑容走了出去。
飛完這一班之後,她所期待已久的假期將要展開。
她都忘了上次好好休息是什麼時候了,她想著自己將要到來的假期,希冀如此可以給現在的自己帶來些許好心情。
倒了杯客人需要的酒,她離開休息室,一個男人卻直直走來,撞上了正在服務客人的她。
她立刻露出一個笑容,不管誰對誰錯,總之,她就是得先道歉就對了,「對不起!」舒岑婕輕聲的說道。
沒有回應。
對方的沉默使她不自主的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就見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視而不見的越過了她。
「跩什麼跩!」她不以為然的目光隨著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頭等艙的座位中,她的嘴一撇,繼續服務自己的客人。
這是一班從義大利經阿拉伯飛往台灣的飛機,飛行時間十三個小時,等飛機落地在中正國際機場時,舒岑婕也累癱了。
她快速的通關,今天她不用搭車回台北,上飛機前,她的姊姊已經打電話給她,說會到機場接她。
俗話說得好,無事獻慇勤肯定沒有什麼好事,舒岑婕很明白這點,自己的姊姊現在懷孕六個月,十足十的麻煩一個,這次來接她機,肯定不會只是單純的為了表達姊妹之愛。
「怎麼那麼好來接我?」舒岑婕一看到大腹便便的姊姊便直截了當的說道。
舒妤如好脾氣的笑了笑,「今天剛好有空。」
舒岑婕看著姊夫提著自己的行李走向出口,便也大方的空著手跟姊姊走在一起。
「明人不說暗語,」她瞄著自己的姊姊,「你到底有什麼事?」
「其實也沒什麼,」舒妤如知道她一向聰明,所以也不拐彎抹角,「過幾天,煜翔要去日本出差!」
舒岑婕微微一笑,「大著肚子,難不成你還要跟?!」
「當然沒有!我要留在台灣,」她搖搖頭,「只是我想——」
「你最好什麼都不要想,」舒岑婕打斷了姊姊的話,這個女人有著她最不以為然的笨腦袋,她在想什麼,她舒岑婕用膝蓋都想得出來,「我打算要好好休息幾天,可不想照顧一個麻煩。」
「你不是照顧麻煩,你是照顧我!」舒妤如義正辭嚴的說。
舒岑婕瞪了她一眼,「你說老實話,你是真不知道自己是個麻煩還是假的?」
舒妤如聞言,不由得一楞。
「別一副我侮辱你的表情。」看著自己的姊姊,舒岑婕的口氣可是一點都不留情。
「岑婕,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二」舒妤如腳步頓了一下,然後忙不迭的跟上,不以為然的說。
「不然要怎麼說?」舒岑婕注意到她跟不上自己的腳步,於是不著痕跡的放慢自己的步伐。
雖然姊姊頭腦簡單,但畢竟還是她最親愛的大姊。
舒岑婕眼角瞄到一個男人疾步走來,撞了下舒妤如的肩膀,她立刻將自己的姊姊護到一旁,眼底閃著一把火。
「喂!你走路不長眼啊!」舒岑婕口氣滿是責備,怒視著撞到舒妤如的男人。
對方的反應只是回頭看了眼,沒有說什麼就走了。
「什麼東西啊!」舒岑婕尖銳的啐道。
「沒關係!」怕死了妹妹的火爆脾氣,她的樣子好像想上前把人家打一頓似的。舒妤如一急,連忙伸出手拉住了她,「反正我也沒事,只是輕輕被撞了一下。」
「我告訴你,做人不要那麼容易被欺負,不然到時吃虧的是自己。」舒岑婕不悅的甩開了她的手,趁機對她機會教育。
舒妤如遲疑的露出個笑容,有時她覺得舒岑婕表現出來的樣子實在太憤世嫉俗了一點。
「而且剛才那個男人是誰你知道嗎?」舒岑婕指著男人消失的方向火大的開口問。
她當然不知道!舒妤如楞楞的搖著頭。
舒岑婕憤憤不平的繼續說道:「是我們那班飛機上的客人,在飛機上撞了我也沒道歉,現在又來撞你,你說我能不火嗎?」
「喔!」原來是新仇舊恨加在一起,難怪她那麼生氣,不過……她還是覺得沒有什麼,舒妤如心想。
「你的反應就只有喔一聲嗎?」
「不然要怎麼樣呢?」舒妤如笨拙的反問。
舒岑婕忍不住將手一揮,「真是受不了你。」
「算了,別生氣了。」舒妤如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撫著自己妹妹的火爆脾氣,「別為小事生氣,氣壞自己可不好。更何況,你可是個大美人,若脾氣再改改,你會迷倒眾生的。」
「很抱歉,我對當個迷倒眾生的禍水沒興趣!」舒岑婕逕自打開車門,率先坐上車。
「她怎麼了?」藍煜翔將行李放好,不解的問著妻子,看來小姨子心情不佳。
「我也不知道。」舒妤如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聳了聳肩,「可能是被人撞到了吧。」
「被人撞到了?」藍煜翔一臉不解,不過是件小事,他可不認為可以使一個人大動肝火。
「還有,」舒妤如無奈的繼續說道,「她已經說了,你去日本的時候,她不要照顧我。」
舒岑婕將車窗給搖下來看著他們。
「我沒有說不照顧你!」她沒好氣的說。
「可是你說你不想照顧一個麻煩!」舒妤如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
舒岑婕忍不住對天一翻白眼,「你也實在太看得起自己了,你怎麼會是麻煩呢?」
舒妤如聞言露出一個笑容,「對啊!我想我也不是。你的意思是說,你願意來陪我嗎?」
「誰叫你是我姊姊!」舒岑婕將車窗給關了起來,這證明了一件事,自己的姊姊真的是個笨蛋。
舒妤如當然不是麻煩,若說她是麻煩,還當真侮辱了麻煩這兩個字。
她能嫁得出去,還真是上天可憐她!看著姊夫體貼護著姊姊的樣子,舒岑婕歎了口氣,或許這叫傻人有傻福吧!
※ ※ ※
「你給我下車!」耿納文不耐煩的敲了敲車頂,等了一會兒,車子裡頭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詛咒了一聲,這是這個臭小子自己選的,可不能怪他。他長手一伸,輕而易舉的把車內的小人兒給拎了出來。
被抓在他手中的小人兒不停的掙扎,最後索性放聲尖叫。
耿納文的眉頭微皺了一下,不過隨即面無表情,強硬的將手中的「東西」帶進幼稚園。
「我是送你來讀書,不是送你上斷頭台!」耿納文忍不住啐道,這輩子他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卻栽在這個不過五歲的小毛頭手上,「所以你最好給我安分一點,保佑這所幼稚園願意收你這個麻煩。」
他手中的孩子一點都不願意合作的又吼又叫。
他的聲音實在太過刺耳,引得人側目,幾個幼稚園的老師跑了出來,看到眼前這一幕都傻了眼,沒有半個人敢上前去問踏進大門裡的高壯男人來此——「有何貴幹?」
最後,還是慈悲心腸的舒妤如鼓起了勇氣,走向前去。
照常理判斷,任何人都會對大肚子的孕婦客氣點,不過——這只是照常理判斷。
「對——」舒妤如的聲音有些顫抖,她一察覺,連忙清了清喉嚨,「對不起!先生——」
「你是園長?」耿納文把注意力轉到她身上,老實不客氣的打斷了她細若蚊蚋的聲音。
舒妤如一楞,連忙搖了搖頭,「不是!我只是……」
「不是!那你要幹麼?」
「我……我只不過是想——」
「算了!你不是園長也無所謂,」耿納文再次打斷了她的話,「他叫耿亞軒,要來唸書,應該沒問題吧?」
舒妤如眨了眨困惑的大眼睛,然後一個聳肩,「當然沒問題,只不過我們需要你——」
「既然沒問題,他就交給你!」耿納文將耿亞軒推向舒妤如。
「我不要!」耿亞軒甩開他的手吼道。
「這裡沒有人問你要不要!」耿納文在太陽眼鏡後的眼一冷,用力的拉住了打算往門外跑的男孩,「你想去哪裡?!你最好識相點,趁我耐心還未消失前,跟老師進去。」
「我不要——」
「先生!」舒妤如再次開口。
「做什麼?」耿納文尖銳的問。
她被他的口氣驚得退了一步,然後遲疑的開口,「或許小朋友是怕生,你可以陪他待個半天,等他——」
「我沒有那麼多的美國時間陪他瞎鬧。」耿納文下顎繃緊,極力控制著自己的脾氣。
這個男人不知道是第幾次打斷她的話了,舒妤如困惑的看著他,眼前的男人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王者的氣勢,就是那種只要他一下命令,別人休想再說半句話的人。
而且,他很高,比她親愛的老公還要高,抬頭看著他,令她脖子都快酸死了。
看他的態度,實在不是個好父親,不過這只能在心裡想想,她可沒有勇氣說出來。
舒妤如用力的吞口口水注視著他,「先生,你弄錯了,陪自己的孩子,怎麼能算是……」
「他不是我的孩子!」耿納文冷冷的訂正她的話,「反正該付的錢,我一毛都不會少給你們,他,你必須幫我照顧。」
他的話使舒妤如感到深深的不以為然。「先生,我想你是誤會了,照顧孩子這種事,不是錢的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耿納文看了表一眼,眉頭皺起,「我已經快要遲到了,你最好立刻搞定他。」
「這——」舒妤如覺得為難,收這孩子不是,不收也不是,她就看著小男孩整個人坐在地上,最後索性躺了下來。
她當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我數到三,你最好給我起來!」耿納文拿出強硬的姿態吼道。
「我不要!」耿亞軒依然不買他的帳,當場就在幼稚園的大門口鬧起脾氣來。
「該死!」耿納文詛咒了聲,彎下腰將他給拖起來,「你這是什麼鬼樣子,真是討打!」
「先生,」舒妤如怕他真的會打人,連忙上前護住小男孩。「請你不要這樣。」
耿納文沒有注意到,差點推倒了她。
才進門的舒岑婕看到的就是這一幕,自己的姊姊大著肚子竟然被個大男人欺負,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喂!你在幹麼?」她想也不想的衝上前去,護住姊姊和尖叫聲不斷的小男孩。
舒妤如的視線接觸到妹妹不由得眼睛一亮,「岑婕!」
舒岑婕現在才沒有空理這個「軟弱」的姊姊,她抬頭直視戴著太陽眼鏡的男人。
「你在做什麼?」她口氣不馴的問。
耿納文有些訝異的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亮麗女子,她的五官細緻得令人不由得多看幾眼,而且……她有點眼熟。
「喂!我在跟你說話!」舒岑婕大剌剌的站在耿納文的面前,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容貌所造成的影響,不過對於自己看不順眼的人的傾慕眼光,那就省省吧!
此刻的她皺起眉頭,一臉不悅的看著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
他對她一挑眉,懶懶的開口,「我在做什麼,關你什麼事?」
舒岑婕的美目危險的瞇了起來,「你有沒有看到這個女人大著肚子,你剛才差點推倒她!」
「是她自己突然站到我面前!」耿納文簡短的解釋,「我從來都不會對個女人動粗。」
「那對孩子呢?」她的語氣滿是指責,「若我沒有出現,你是不是一個拳頭就過去了?」
他眼神一冷,「關你什麼事?」
「路見不平,」舒岑婕倔強的揚起下巴,「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兒童保護法?」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的口氣滿是不在乎。
「我可以去告你!」她警告的說。
「隨便你!」耿納文一點都不把她看在眼裡,縱使她長得再怎麼漂亮都一樣。
「打女人跟小孩的男人根本就不能稱之為男人!」舒岑婕不客氣的制止了對方的動作。
他不以為然的瞄了她一眼,看著她放在他手臂上的手冷笑了一聲,「是嗎?我還以為是不是男人要上了床才知道。」
聽到他的話,在場許多人都倒抽了口冷氣,不過這可不包括舒岑婕。她火大的瞪著他。
「若我媽在這裡,她一定會塞給你一塊肥皂要你去洗嘴巴。」
耿納文再次冷哼了一聲,將她的手給撥開,然後推了耿亞軒一把。
「我已經受夠了你,你也鬧得差不多了,現在立刻給我跟著老師進去。」耿納文幾乎是用吼的。
「不要!」耿亞軒以不亞於他的音量吼了一聲,然後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下,躲進了舒岑婕的懷抱裡。
舒岑婕帶著一臉勝利的笑容,看著耿納文。
「如何?」她一臉諷刺的笑,「小孩子可以分辨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小孩子懂個鬼,」耿納文根本不把眼前這一幕當一回事,「我供他吃、供他睡,我才是老大。」
「你跟我講話少一副黑社會老大的樣子,本小姐我可是一點都不怕你!」舒岑婕這下子可跟這個講話不可一世的男人槓上了,「你這個樣子根本就不適合帶孩子。」
要搞定個不懂事的孩子已經夠煩了,偏偏又來個討人厭的女人嘰嘰喳喳的,耿納文的心緒Down到了谷底。
「你給我過來,小子!」最後,他選擇視而不見那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怪女人,逕自對耿亞軒說道。
耿亞軒搖著頭,更往舒岑婕的懷裡縮。
「把他放開!」見小的不買他的帳,耿納文只好咬著牙關,看向舒岑婕要她識相點。
舒岑婕得意的對他搖了搖頭。
「你不想離開她,而你不想放開他?」耿納文的眼底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這真是太好了!」
「喂——你要幹麼?啊——」
在一連串尖叫聲中,高大的他一手抓一個,眉頭都不皺一下的把兩個人給甩上了車。
「小子,你給自己找了個美女做伴,你的眼光還算不錯!」耿納文不客氣的當著舒岑婕的面給甩上車門並落了鎖。
「這位先生,你為什麼要抓我妹妹啊?」舒妤如見狀可急了,她連忙迎了上來,想要制止他的動作。
「她是妳妹妹?」耿納文打量著眼前這位長相甜美的孕婦。
舒妤如點了點頭。
「那好,」耿納文很快的下了決定,「你可以回去跟你的家人說一聲,就說她要替我工作。」
舒妤如不解的望著他,「工作?什麼工作?」
「替我照顧孩子,」耿納文淡淡的說,「她得要二十四小時幫我照顧這小鬼!她的出現算是解決了我一個大難題。」
「可是……」舒妤如一臉困惑,欲言又止。
「有什麼問題嗎?」說真的,不管有什麼問題,耿納文是不打算理會的,只不過基於好奇問一聲罷了。
舒妤如皺起眉頭,「可是岑婕已經有份工作了,不需要另外一份工作,她現在正值休假中,總要回去上班,而且,她是個空姐,做得還不錯耶。」
被鎖在車子裡的舒岑婕聽到姊姊的話,忍不住想尖叫,都什麼節骨眼了,她大小姐還有心情跟人家談論她的職業。
「空中小姐?」耿納文不以為然的瞄了車內一眼,「不過就是個服務生,那種工作不要也罷!」
侮辱她的工作,這個臭男人——舒岑婕兩眼噴著火。
「現在她幫我工作。」他聳聳肩表示。
「可是——」
「你還有什麼問題嗎?」耿納文打斷了舒妤如的話,「一個月我付她十五萬的薪水,這樣你應該無話可說了吧?」
聽到這個金額,舒妤如眼睛一亮。
「既然那個小子喜歡她,她就替我安撫他就成了,」他接著說道,「我不會虧待她的。」
「可是——」
「還有什麼問題?」耿納文已經繞到駕駛座的位置,準備上車離開。
「我媽說,我們今天晚上要回家吃飯!」
耿納文一楞,看著舒妤如,就見她張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就在此刻,他聽到車內傳來那個大美女苦惱的呻吟。
他忍不住揚起了嘴角,沒有任何回應,坐上車離去。
第二章
「我在開車,如果你要命的話就不要動手動腳!」才上車,耿納文就很有先見之明的開口。
舒岑婕抱著小男孩恨恨的看著他。
「剛才那個老師是你姊姊?」
她哼了一聲,「別提醒我,我不想造成一屍兩命的慘劇!」
說到自己姊姊方纔的反應,她真的想掐死她。
「你們確實不像姊妹。」耿納文淡淡的說,「她比你溫柔多了。」
「溫柔?!」舒岑婕不以為然的恥笑了聲,「你該說愚蠢吧?男人最愛溫柔的笨蛋不是嗎?」
「你不喜歡你姊姊嗎?」他從後視鏡瞄了她一眼。
她一楞,歎了口氣才說道:「我愛她,雖然她有時實在笨得不像話,但她還是我姊姊……喂!你為什麼一直把話題圍繞在我姊姊身上?我告訴你,她已經結婚了,你沒機會了。」
耿納文忍不住搖了搖頭,「我不是瞎子,我看得出來她已經結婚了,畢竟她的肚子騙不了人。」
「那你現在到底想怎麼樣?」舒岑婕低頭看了懷中沉默的小男孩一眼,「該不會真要我幫你帶孩子吧?」
「我是這麼打算沒錯。」
她對天一翻白眼,「你應該看得出來我不是個很好搞定的女人,聰明的話,你最好早點跟我劃清界線。」
「我管妳好不好搞定,反正我又不是打算娶你,我不過要你陪陪那個小鬼而已。」他一點也不留情面的說。
「你綁架我就為了要我幫你顧孩子?」
「我什麼生意都做,就是不綁架。」耿納文把車開得飛快,雖說他是老闆,但他依然不喜歡讓自己的員工等他,而現在,他為了個無理取鬧的孩子外加一個好管閒事的女人,遲到將近三十分鐘了。
「那你現在是想怎麼樣?」
「就像我說的,你要替我顧孩子。」他簡短的說。
「我幹麼幫你這沒有禮貌的人顧孩子!」她忍不住吼道。
舒岑婕懷中的耿亞軒因為她的聲音而抖了一下,她眼神一柔,連忙將他給摟得更緊。
「現在你沒有選擇的餘地!」他帥氣的將車隨意停放在大樓前,「總之孩子就交給你了,有什麼事上樓找我,把我的名片拿好。」
「可是我還沒答應你——」
「拿著!」他根本不給她回嘴的機會,將名片塞給她之後,便疾步走進摩登的大樓裡,消失了身影。
舒岑婕見狀,不禁一楞。
「現在是什麼情況?」她僵坐在車子裡,覺得莫名其妙到了極點。
就這麼隨便將個孩子交給她,他也未免太放心了點,不怕她是個壞人,把孩子帶走嗎?
許久,她才回過神,想到懷中的小男孩,她低下頭看著他。
耿亞軒遲疑的露出一個笑。
她呆了呆,也只好回他一笑,看樣子,就算她再怎麼不願意,還是注定要跟這小男孩綁在一塊了——至少是幾個小時。
等那個男人有空談話時,她還是會拒絕他,她可不認為自己是個當保母的料,孩子偶爾帶來玩玩不錯,真要自己帶……還是免了吧!
「走吧!看來我們還得相處一會兒,別一直坐在車子裡。」舒岑婕將耿亞軒給抱下車,「我們去玩玩。」
他聞言,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蹦蹦跳跳的緊跟著她離開。
※ ※ ※
許多小孩子都有午睡的習慣,耿亞軒也不例外。舒岑婕小心翼翼的抱著他走進大樓裡。
「小姐,請問有事嗎?」接待處的小姐一見有人走進來,連忙站起身。
「我找他!」舒岑婕將手中的名片丟在桌上。
接待小姐拿起來看了一眼,「你找我們總裁啊?」
「總裁?!」舒岑婕不以為然的瞄了名片一眼,「他真的是嗎?我還以為他是隨便拿張名片來唬我的。」
接待小姐聞言,遲疑的露出一個有禮貌的笑容,看了她懷中的小孩一眼,「這不是軒軒嗎?」
「對啊!」舒岑婕點了點頭,「你認識他?」
「當然,」接待小姐說,「難道你是我們總裁新請的保母?」
她怎麼看自己也不像個保母,舒岑婕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隨你要怎麼稱呼我,總之我現在想要見到那個臭男人!」
接待小姐的笑容微微一僵,但還是依言替她通報,而舒岑婕也毫不意外的被請上了樓。
耿納文的秘書親自來迎接她,還告訴她,大老闆正在開會,所以她被請進辦公室等待。
「看來你的來頭不小。」她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看著走進來的高大身影說,而耿亞軒枕著她的腿,睡得正安穩。
耿納文走了進來,看著自在的坐在沙發上的美麗身影,聳了聳肩,「不過顯然沒有嚇到你。」
她冷哼了一聲,她舒岑婕是什麼人物,哪有那麼容易就被嚇倒。
「軒軒睡了,我把他還給你,你自己搞定他。」
他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抬頭看了她一眼,「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你得留下來幫我帶孩子。」
「我並沒有同意!」
「你會同意的!」他看著電腦,根本沒把她的反對看在眼底。「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什麼名字關你什麼事!」
深吸了口氣,耿納文要自己不要發火,反正他早看出眼前這個女人不是溫柔體貼的那種女人。
「你叫什麼名字?」他重複問了一次。
「我幹麼告訴你!」舒岑婕依然不客氣的回話。
他對她揚眉,「那從今以後,我就叫你瑪利亞吧!」
她聞言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為什麼?」
「不是很多菲傭都叫瑪利亞嗎?」
「我不是菲傭!」耿納文的話嚴重的侮辱了她,她的雙眸瞬間燃起熊熊烈火。
「但是你不願告訴我你的名字,你總要有個代號吧!」
代號?!真是個該死的臭男人,就算是傭人也不該用代號形容吧?!
「我叫舒岑婕,」她將耿亞軒輕放在沙發上,火大的走向他,「告訴你我的名字不是答應幫你看孩子,而是要你以後聽到我的名字就閃遠點,臭男人,我不會留下來照顧軒軒,你另請高明吧!」
說完,她火大的一個轉身,走了出去。
不過她才將門一打開,門外的陣仗卻硬生生的逼她停下了腳步……
她來的時候怎麼沒有注意到門外有那麼多男人,這實在不像家「普通」的公司。
就在她發楞的時候,一隻大手從她的身後伸了出來,將門給關上。
關門聲音並不大,但還是嚇了她一跳。
舒岑婕轉過身,意外發現兩人竟然離得那麼近——
她下意識的退了一步,背靠在門上,抬頭看著他。
今早初見時,他戴著太陽眼鏡猶能輕而易舉的使人察覺他的強勢,而今,大而明亮的黑眸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她,更使她覺得連喘口氣都困難。
這輩子,她見過的帥哥不少,不過能讓她有壓迫感的男人卻不多,而眼前就出現了一個,她困難的吞嚥了下口水。
下一秒,她認出了他——
「你是飛機上那個人?」她訝然嚷道。
他不解的看著她。
「你是在飛機上撞到我沒有道歉,在機場大廳撞到我姊也沒道歉的那個臭男人。」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
耿納文久久不語的思索著,然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是你!難怪我覺得你很眼熟。」
「沒想到我們還真是冤家路窄。」認出他這個自大狂之後,舒岑婕更不可能替他工作了。
「我以為女人比較喜歡用緣分兩個字。」
她的嘴一撇,「你看我的樣子像笨蛋嗎?」她不以為然的問。
眼前這個女人美則美矣,但腦子裡似乎少了那麼一丁點的浪漫細胞。他打量著她心想。
「不走了吧?」耿納文側頭看著她問。
她的眉頭微皺,「先告訴我,你是做什麼的?」
「正當買賣。」
他的回答很簡短,但她根本就不相信。
她打量著他,最後一點都不留情面的說道:「我可看不出憑你能做什麼正當買賣,你是不是開牛郎店?」
他倏然抬起頭,銳利的目光如同利刃般直直射向她,看到他的眼神,她不由得一驚。
「我從沒有開過牛郎店!」他的口氣告訴她,她嚴重侮辱了他。
「開牛郎店也不是什麼壞事,」舒岑婕竟然不怕死的繼續大放厥詞,「至少算是造福女性吧!更何況——你長得不錯,是有可能是個紅牌牛郎,削翻了之後,自己開一家啊!」
耿納文緊咬著牙,他怎麼會找這麼一個瘋狂的女人來照顧他的侄子!偏偏耿亞軒喜歡她。
「我跟牛郎沒有任何關係,也不認識任何一個做牛郎的男人!」他越說越惱怒,「若你要幫我工作,以後講話不准這麼口沒遮攔。」
「不准?!」她瞪著他,讓他明白,她的怒火跟他勢均力敵,「你憑什麼跟我說不準,我可沒答應幫你工作。」
「如果你認為我不是做正當買賣的,那我勸你想清楚再告訴我你的決定,」耿納文的語氣突然轉為輕柔,但之後的警告卻是無庸置疑,「不然誰知道憑我——會做出什麼事呢?」
他盡可能的控制自己,卻依然注意到她的美麗,他的目光與她的相接,長長的睫毛下有著神采奕奕的眼眸,是他看過最美麗的眼睛,讓他幾乎無法把視線移開。
突然,他伸出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湊近自己的身軀,試圖在她細緻的五官上找到一絲不完美。
舒岑婕對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感到錯愕,忍不住退了一步閃了開。
耿納文眼底閃過一絲不悅,但他什麼也沒做,只是不以為意的將手一攤。
「總之你幫我顧好孩子,」他淡然的說,「我會付你薪水,至於我是做什麼的你不用管,我不會虧待你就是了。」
「我有工作——」
「我知道,空姐是嗎?」耿納文不客氣的打斷了她的話,「是哪一家航空公司?」
她瞪著他,「怎麼,你連自己上次坐哪家航空公司的飛機都忘了嗎?這好像不過是上個星期的事。」
他是忘了,但他並不認為這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事,而她口氣中的恥笑讓他微微動了肝火。
「到底是哪家航空公司?」他又問了一次,這次語氣有些嚴厲。
她深吸了口氣,瞪了他一眼,不情願的回答,「日亞航!」
「好!」他二話不說的拿起電話。
「你要幹麼?」她不解的看著他的動作,但等他掛上電話後,她的臉色變得鐵青。「你怎麼敢?」
他竟然在她還來不及反應前,替她請了假,還大剌剌的當著她的面將電話給掛上。
「這有什麼難的。」聳了聳肩,耿納文諷刺的說。
為什麼她有種被抓住而且跳不開的感覺?這事說什麼也不可能發生在她這麼一個聰明絕頂的女人身上。
真是該死——她詛咒了一聲。
「先生,」她深吸了口氣,平穩的看著耿納文,「我見過的男人不少,但你是當中最差勁的一個!」
他不以為然的瞄了她一眼,「我見過的女人也不少,不過你是之中最潑辣的一個。」
她聞言,不由得瞠目結舌。潑辣?她承認自己的個性有時是急躁了點,但是潑辣……
「我是個空姐!」她發出不平之鳴。
「有哪一條明文說空姐的脾氣一定好?」他因為她的話而露出一個淺笑,看來她跟她那個少根筋的大姊還是有些地方相似的。
「你——」她再次啞口無言。
這怎麼可能?她舒岑婕可是出了名的伶牙俐齒,而此刻,她竟然被這個臭男人堵得擠不出一句話來反駁。
「是沒有!但有一定的修養。」這下子舒岑婕的口氣更是冷得不能再冷。
耿納文的目光再次審視著她,「你很漂亮,若要我說,你是個外觀讓人覺得賞心悅目的女人,但是,我可看不出你有什麼修養可言。」
她的眼神危險的微瞇。
「現在是你有求於我!」言下之意,她要他注意自己的用字遣詞,不然她立刻掉頭走人。
「我並沒有要求你什麼。」他低下頭,眉頭也不皺一下的開了張支票。「這是張即期支票,我保證不會跳票,是你這個月的薪水,我先給你。至於軒軒的花費,你可以報帳,我會照付。」
她看到上頭的金額,不由得眼睛一亮,不過——
「別以為我會被錢給收買!」她將支票甩到他的面前,「本小姐不高興幫你,你能拿我怎麼辦?」
耿納文深吸了口氣,他所看過最美麗的眼睛此刻正閃著得意的光芒。
「你真的很迷人,」他再次走向她說道,「但你的脾氣真的是糟糕得不像話!」
她皺起了眉頭,「我受夠你的批評了,我可什麼都沒欠你,你講話最好給我客氣點。」
他看了她好一會兒,就見她拿著不馴的眼神回視著他。
突然間,他對她露出一個微笑,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前,一隻手輕輕握住她柔細的腰肢。
果然如同他所想像般的溫暖柔軟,鼻腔傳來一股特有的女性香氣輕拂而過。
他再次嚇到了她,但這次她沒有退後,只是雙眼冒火的瞪著朝她貼近的大男人……
「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她的手試圖推開他,「我不習慣跟個陌生人靠那麼近說話。」
他沒有放開她,反而把她拉得更近,打量著她的五官,「你真的很漂亮,若能改改脾氣,你會更迷人。」
這句話,她這輩子不知道聽過幾百次了。
舒岑婕對天一翻白眼,「我可以很迷人,不過只有在我喜歡的人面前會這麼做,而你這個討厭鬼,現在最好把我放開,不然我要——」
她的尖叫聲還未出口,唇就被他給封住。
錯愕可不足以形容她現在心中所受的衝擊,他的力道逼得她只能背靠著門,被動的仰頭接受他的吻。
男性的氣味衝進了她鼻腔,她竟然無法扺擋他。
她的世界瞬間失去了平衡,她站著,雙手撐著他的胸膛試圖推開他,他只是個陌生人——他們認識還不到二十四小時。
她掙開他的吻,美目震驚的望著他。
他的手輕抓著她的頭髮,使她仰著頭,他能更清楚的看著她,「如何?你怕我嗎?」
她的眼底在一瞬間閃過一絲懼意,不過那很快就被憤怒所取代,她瞪著他,他若是希望她點頭,那他將會失望。
「這種小兒科的把戲嚇不倒我!」她推開了他。
跟他靠那麼近使她手腳發軟,她低下頭深吸了口氣,意識到他的眼神正注視著她,她立刻倔強的回視,不讓他看透他的吻對她造成的衝擊。
「我現在就告訴你,你的行為讓我更肯定我不會為個色狼工作!」舒岑婕幾乎是從齒縫中擠出這句話。
他看著她好一會兒,令她驚訝的,他竟然露出一個微笑,這個笑容使他的五官柔和了許多,她不由得微微失神。
接著,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好吧!妳走吧。」他對她聳了聳肩,「但別怪我沒提醒你,我的手下脾氣不太好。」
誰會稱自己的員工為手下?!看來這男人的職業果然不是那麼的單純!
「你少跟我耍流氓,我不是被嚇大的!」
「我相信,」他對她露出一個激賞的笑容,「我一向喜歡勇氣十足的女人,你要走就請吧!不送了。」
「你——」她恨恨的一個咬牙,轉身就走。
「老大——」
舒岑婕的手還未碰到門把,突然一個高大的男人推門進來,一臉驚愕嘴角還流著血。
她見狀,忍不住尖叫了一聲,硬生生的嚇得跌坐在地板上。
「小姐,你沒事吧?」這個大塊頭見自己闖了禍,連忙伸出血紅的手要拉她一把。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舒岑婕歇斯底里的閃躲著他伸過來的手,嚇得花容失色。
耿納文不悅的看著眼前這一幕,幾個大步來到她的面前,長手一伸便將她給摟在懷裡。
「好、好,姓耿的,你贏了,我留下來就是了。」舒岑婕整個人縮進他懷裡大吼大叫。
耿納文有些意外的看著她,沒想到他方才才誇她膽量大,不過一眨眼,她立刻就破功了。
「這是你說的?」他把握機會問。
「對,我說的、我說的!」她忙不迭的表示,根本連抬頭看眼前血腥這一幕的勇氣都沒有。「我舒岑婕一向說話算話。」
「很好!」耿納文很高興她同意了,不過——他瞄著眼前足足有兩百公分高的大塊頭問道:「你搞什麼鬼?」
大塊頭有個外號叫笨仔,此刻他困惑的看著自己的大哥,「阿德搶我的薯條,不讓我吃……」
「那又如何?」耿納文皺眉問。
「他又把番茄醬弄得我整身,你看我——整個手、整張臉都是番茄醬,所以我要回去換件衣服……」
番茄醬?!
舒岑婕緩緩的從耿納文的懷中抬起頭,偷窺了那個大巨人一眼,仔細看,他身上的紅色痕跡確實不像是血。
她一把將耿納文推開,走到大個子的面前仔細端倪,果然——
「你竟然拿番茄醬騙我?」她一臉指控的看著耿納文。
耿納文雙手環胸,他不想跟她解釋眼前的情況,帶著一票愛打鬧的手下已經叫他一個頭兩個大了,他可不想再加她一個。
「喂!」笨仔不客氣的推了舒岑婕一把,「大美女,你幹麼對我們老大那麼不客氣?」
她被他一推差點趴在地上,皺著眉頭揉著自己發疼的臂膀,「你為什麼打我?」
「我哪有打妳?」笨仔困惑的看著她,「我不過推了你一把而已,我笨仔可是不打女人的。」
「你那樣只叫推嗎?」舒岑婕兩眼冒火的問。
「本來就是!」笨仔堅持。
「你——」
「夠了!」耿納文打斷了爭鬧不停的兩人,「你們把軒軒吵醒了。」
舒岑婕看到耿亞軒果然已經坐起來,正睜著大眼看著她。
「對不起!」她的聲音一柔,「吵醒你了是嗎?」
她將他抱進懷裡,她是不喜歡自以為是的耿納文,但小軒軒倒是挺有她的緣。
這個孩子成熟得不像個五歲孩子,在她面前不太會吵鬧,很聽話,就連被人吵醒了,也只是安靜的坐著。
「笨仔,帶他們回去。」
「他們?」笨仔不解的看著舒岑婕,「包括這個女人嗎?」
「你可以叫我舒小姐!」舒岑婕沒好氣的看了大塊頭一眼。
笨仔不以為然的瞄了她一眼,再次看向耿納文。
耿納文點點頭,「沒錯,包括她。她是軒軒的保母。」
「老大,你該找個像樣一點的。」笨仔不客氣的表示。
舒岑婕聞言如遭電擊,這個其貌不揚的大塊頭似乎在貶低她。
「喂!你給我解釋清楚你是什麼意思?」她什麼都可以忍,就是批評她的外貌的人都該死。
「你長得是還可以,不過身材太差。」
「身材太差?!」她可是最標準的魔鬼身材,她顫抖的深吸了口氣,「他現在是請保母,不是請奶媽。」
「你脾氣怎麼那麼差啊?」笨仔覺得莫名其妙,一臉擔憂的說:「老大,她會不會打小孩啊?」
耿納文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看舒岑婕的樣子,他肯定她不會打小孩,不過笨仔可能會被她宰了。
「你們吵夠的話就請離開,」耿納文下了逐客令,「總之你把舒小姐和軒軒送回家安頓好,其他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好吧!這是你的眼光。」說到底,他還是不認同眼前這個瘦巴巴彷彿風一吹就會飛走的女人。
「你實在——」
「走吧!」笨仔率先走了出去。
「喂——」
「跟上去。」耿納文頭也不抬的打斷了舒岑婕的話。
「姓耿的,你好樣的。」抱起孩子,舒岑婕火大的走了出去。
今天真是夠了,竟然接連兩個男人給她來個不及格的評價,這些男人當真是瞎了眼。
第三章
舒岑婕坐在客廳裡,看著外頭日式庭園散發的柔和燈光,耳邊傳來庭院造景的流水聲,古色古香的擺設一點都不像一個剛硬的男人會住的地方。
她在沙發上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整個人縮成一團,她喜歡這種寧靜的感覺。
她家是很溫暖,不過也很吵——她想起了總是叨念不停的媽媽和喳呼的小妹,不自覺的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看來,你已經喜歡上這裡了。」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她的身體先是一僵,然後轉過身,「你走路都不出聲的嗎?」她的口氣有些不悅。
「我不知道你的膽子那麼小。」耿納文在她身旁不遠處坐了下來。「第一天上班感覺如何?」
「現在才問,不會太遲了一點嗎?」她諷刺的問。
「反正開不開心都得留下來,所以你最好開心點!」
她瞪了他一眼,這個男人真的不討人喜歡。
她站起身,不打算繼續跟他交談下去。
「等等!」他伸出手,拉住了她。
舒岑婕低下頭,有些錯愕他突如其來的舉動。
「有些事,我需要跟你說明白。」
「什麼?」她皺眉問。
「要將軒軒照料好,他是我的責任,我不允許他有任何差錯。」
她打量了他一會兒,「你關心他?」
「當然!」他簡短的回答。
「但他卻怕你!」
耿納文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我並不需要他喜歡我,我只要他平安成長就成了。」
「父親不是這麼當的——」
「我不是他爸爸!」他打斷了她的話。
「不是?」
他搖了搖頭,「軒軒是我弟弟的孩子,他們夫妻死了,孩子由我照料,我並不懂該怎麼跟孩子相處,也沒時間去搞懂,他喜歡你,或許你可以叫他乖點。」
她想問軒軒的父母是怎麼死的,但現在似乎不是個好時機。她垂下了眼簾,淡然的說:「如果你願意多用點耐心,你會發現其實他很可愛。」
他沒有回答,只是鬆了鬆頸上的領帶,臉上有著明顯的疲累。
「你若累了,就該去洗個澡上床睡覺。」她的口氣好像在關心他,一意識到自己的心態,舒岑婕立刻將臉拉下,對一個初識的男人,她是對他太在乎了點。
「喂!我不是在關心你,我只是怕你沒辦法付我薪水。」這似乎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
「我明白。」耿納文的嘴角微揚,「那你呢?要休息了嗎?」
「關你什麼事!」她警戒的看著他。
她對下午那熱情的一吻還記憶猶新,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撲上來,想一想,她似乎真的不該接下這份工作。
「妳放心吧!」他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我太累了,而且有點頭痛,所以我會自己回房間,不過,若你願意陪我,我也沒意見。」
看他的樣子似乎有不少女人倒貼他,不過平心而論,他是長得不錯,就是太霸道了點,這不是她所喜歡的類型……也不是她該喜歡的類型。
「我懶得理你!」舒岑婕率先掉頭離開,暫時把這個惹她心煩的男人給甩在腦後。
※ ※ ※
「妳昨天跑哪去了?」葉馨蘭放下正在插的花,看著進門的二女兒問道,「昨天妤如打了通電話回來,說得亂七八糟,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沒什麼。」舒岑婕聳了聳肩,走了進來,「不過是在休假期間替自己找了份兼差罷了。」
「兼差?!」葉馨蘭一臉的懷疑。
「對啊!」她將門外的小男孩拉了進來,「就是他。」
葉馨蘭站起身,推了推鼻樑上的老花眼鏡,有點搞不清楚眼前的情況。
「這小孩是哪來的?」她問。
「我當保母!」
保母?!
一個脾氣以火爆著稱而且沒什麼耐性的人,竟然有人不怕死的請她去當保母?葉馨蘭看著自己的女兒覺得不可思議。
「所以最近我不住在家裡,」舒岑婕輕快的說道,「我是二十四小時待命住在僱主家,他們供吃住,我收拾點東西就搬過去。」
「等等!」葉馨蘭不快的看著她,「你不用問我的意見嗎?」
舒岑婕對母親大人眨了眨迷人的大眼睛,故做不解的問:「為什麼要問你的意見?」
這個回答真令葉馨蘭差點吐血,三個女兒之中就這個老二最會頂嘴、最不受教,她再次覺得請她當保母的人真是瞎了眼。
「媽,幫我顧他一下!」她相信自己的老媽子肯定可以把軒軒給照顧得極好,「我去收拾東西,很快就下來。軒軒要聽話啊!」看到小男孩乖乖的點了點頭,她才放心的離開。
葉馨蘭不死心的抱著耿亞軒上了二樓,來到舒岑婕的房裡。
「媽,你放心吧!我不過去當保母,不會有事的。」舒岑婕連頭都沒回就知道進門的人是誰。
「話不能這麼說,」葉馨蘭可沒那麼好打發,「是怎麼樣的人會隨便找個人當保母,還讓人住進家裡去?」
「他伯父啊!」舒岑婕指著耿亞軒說道。
葉馨蘭皺起了眉頭,這件事情在她看來還是有待商榷。
「這事還是等你爸回來,你問過他之後再決定。」
葉馨蘭拿出當母親的權威,但舒岑婕的手還是沒停過,繼續收著東西。
「你這丫頭是聽到我說的話沒有?!」葉馨蘭覺得面子有些掛不住,不由得惱火了起來。
「聽到了又怎麼樣?」舒岑婕進浴室拿東西,又走了出來,「反正我已經答應人家了,我就要去。」
「但是——」
「媽,沒事的,」她將自己的行李箱闔上,「反正不過就幾個星期罷了!一切OK啦。」
縱使聽到這樣的保證,葉馨蘭還是一臉的擔憂。
「放心!」舒岑婕一手提著行李,一手拉著自己的母親走出房間,下了樓,「我會把我僱主的住址留下來,不放心的話,你可以去看我。」
葉馨蘭突然停下了腳步,舒岑婕不解的看著她,就見她的目光直視著前方。
舒岑婕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
「你怎麼進來了?」舒岑婕的口氣有些不客氣。
她的語氣挑起了耿納文的不悅,但是礙於有長者在場,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淡淡的說:「進來替你拿行李。」
他儼然一副翩翩公子的形象,看得葉馨蘭眼睛都發亮了。
「這位是……」
「伯母你好,我叫耿納文。」他不卑不亢的回視著葉馨蘭的目光,對她眼底異常的光亮感到不解。
不過他不解可不代表舒岑婕也不清楚,她對天一翻白眼——
「媽,你最好別作白日夢,他不是我喜歡的那一型。」
在葉馨蘭的心中,二十八歲的舒岑婕是早該嫁人的「老姑娘」,所以只要週遭出現還算可以的男人,她都會抓過來好好打量一番。
「你都幾歲了還挑!」葉馨蘭一聽到舒岑婕的話,老臉立刻拉了下來,「不要以為自己長得漂亮就可以慢慢挑,你已經不年輕了——」
「我只有二十八歲。」
「你已經二十八歲了!」葉馨蘭不留情的指正她的話,「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
「都已經生了兩個孩子了。」不用想也知道她想說什麼,所以舒岑婕滿是無奈的接口。
「知道就好!」葉馨蘭繼續打量著眼前替女兒提著行李的英俊男人,這種長相配上岑婕還當真是郎才女貌。「耿先生在哪高就?」
「在——」
「媽,這不關你的事!」顧不得會讓母親誤會加深,舒岑婕一手抱著耿亞軒,一手拉著耿納文,匆匆的離開了家門,也避開了葉馨蘭的追問。
※ ※ ※
「以後不准用命令的口氣跟我說話!」一上車,耿納文便說。
舒岑婕楞了下,「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剛才下車的時候對我說話的口氣,下次不准再這樣。」
她回想了一下,她只是對他說,要他在車上等著她罷了!這樣也算是命令嗎?真是個怪人。
「看你的樣子,」她審視著他,「似乎沒有被我媽影響。」
「我為什麼會被她影響?」耿納文不以為然的問。
歎了口氣,舒岑婕說道:「她一副巴不得你娶我的口氣。」
他聳了聳肩,「我只知道原來你已經是個二十八歲的老女人了。」
聞言,她的雙眼冒火,「我只有二十八歲……」
「你媽說的,你已經二十八歲了。」他指正她,目光從後視鏡中打量著她,看她生氣似乎帶給他很大的樂趣。
她的雙眼危險的瞇了起來,「那敢問先生你今年貴庚?」
「我已經三十二歲,不過關於年齡這件事,男人跟女人是不同的。」他知道她想說什麼。
這一點是她所不能否認的,她咬著牙關,沒有回嘴。媽也真是的,什麼人面前不好說,偏偏在耿納文的面前這麼針對她的年紀。
不過,她幹麼那麼在乎他怎麼看她?她沉下了臉,這個男人除了英俊之外,脾氣壞得要死,除非她腦筋不正常才會看上他,她在心中這麼對自己說。
不過感情的事……
她直瞪著耿納文的後腦勺。內心深處,她很明白,他的個性吸引了她,而他的吻佔據了她的心。
※ ※ ※
舒岑婕抱著耿亞軒從計程車上走下來,一輛白色轎車在她身旁跟著停了下來。
她不以為意的瞄了一眼,繼續往前走。
「你就是新來的保母吧?」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伴隨著關門聲傳來。
老實說,她實在不是很喜歡保母這兩個字——她停下腳步,轉頭看了一眼,「沒錯,你又是哪位?」
「戴柏恩。」對方戴著一副眼鏡,斯文的露出笑容,「你好。」
舒岑婕打量著他,「你找姓耿的?」
戴柏恩聽到舒岑婕的話微微一楞,然後點了點頭。
「進來吧!」她拿鑰匙將門打開,讓他先行進入。
聽到門口傳來的聲音,原本在客廳焦急等待的耿納文抬起頭,一看到進門的舒岑婕,立即幾個大步走向她。
看到他的表情,她不自覺的拉著耿亞軒退了一步。
「妳跑哪去了?」
「去買些日常用品。」她的口氣有些無辜。
「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他的語氣有著指責。
她眨了眨眼,不知道他排山倒海的怒氣是為何而來?
「你在書房工作,我不想吵你,而且只是買個東西罷了,你有必要反應那麼大嗎?」她也開始面露不快,「而且,你放心吧!我雖然已經二十八歲了,但還沒老得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當然知道你找得到路回家,」聽到她又提及自己的年齡,耿納文滿臉無奈,「只不過外面很危險。」
「有什麼好危險的,」她的口氣有著揶揄,「我跟軒軒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裡嗎?」
「你——」原本還想好好數落她一頓的耿納文,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一臉饒富興味的戴柏恩。
「什麼時候來的?」他焦急的臉色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派嚴肅,轉變之快如同翻書一般。
「跟新保母一起進門的。」忍著笑意,戴柏恩說。
「我姓舒!」舒岑婕沒好氣的說。
「是,」戴柏恩好脾氣的點了點頭,「舒小姐。」
深吸了口氣,耿納文不想在自己的手下兼好友面前失控,於是說道:「你帶軒軒上樓去。」
這種口吻還真把她當下人看,她的不悅之情明顯寫在臉上,但礙於有第三者在場,所以隱忍著沒有發作,牽著耿亞軒離開了客廳。
「笨仔說她脾氣很差。」戴柏恩一等舒岑婕的背影消失在兩人眼前,便開口說道。
關於這點,耿納文不予置評。
「看樣子,軒軒跟你之間的相處情況有改善吧?」戴柏恩忍不住問。
耿納文點了點頭,往書房的方向走去,戴柏恩跟在他的身後。
「事情查得怎麼樣?」門一關上,耿納文一點也不多廢話的開口,暗示戴柏恩有關舒岑婕的話題就此結束。
「所有跡象都顯示兇手就算不是金受元也跟他脫不了關係,但我們沒有直接的證據,要找也很困難,因為他做得很乾淨。」
耿納文的表情因為戴柏恩的話而顯得陰鬱。
耿家在五十多年前在泰緬邊界靠賣白粉發跡,但二十幾年前母親被仇家所殺,父親為了他與弟弟的安危送兩個小兄弟離開泰國,自此兩兄弟與白粉似乎劃清了界線。
但他的父親想得太過簡單了,十年前他過世後,耿家的事業由他來接管,他還是走上了他的路。
不過後來他順從了父親的遺言漸漸收手,定居台灣,經營起時下最流行的娛樂休閒事業。
這幾年耿納文深知毒品害人不淺,所以可說是完全不做白粉生意,只不過還有數十個從年輕時便跟著他父親的手下,除了毒品生意之外,什麼都不懂,所以他只好讓他們繼續在泰國活動,不過他只是他們名義上的領袖,實際上,他並不插手他們的生意。
他們兄弟的想法很單純,可是耿家這麼多年的黑市生意,畢竟樹敵太多。
就在他的弟弟帶著古巴籍的弟媳回古巴探親時,兩人出車禍死亡,這件意外才讓他驚覺,只有他們兄弟自以為已跟過去的恩怨劃清了界線,外人依然覬覦著耿家在泰國邊界的大麻田。
耿納文明白弟弟的死亡不是意外,他發誓要抓住幕後的主使者,就算如此會使他再走回頭路也在所不惜。
金受元是個韓國人,但在泰國長大,在耿家淡出毒品市場之後,他儼然成了新一代的霸主,兩家原本井水不犯河水,但現在卻為了數公頃的大麻田起了紛爭。
金受元想要併吞耿家的大麻田,但他不願意,畢竟毒品害人不淺,更何況他不想因為這筆買賣而使警方盯上他,沒想到金受元竟然因此殺了他的弟弟——耿瑞諾,而且還放出風聲下一個就是他。
「他現在人在哪裡?」
戴柏恩搖搖頭,「我只能肯定他不在泰國。」
「用最短的時間把他找出來。」
「我知道。」戴柏恩表示,「瑞諾的孩子還有那個小姐……」
耿納文瞄了他一眼,「有什麼話就直說。」
戴柏恩考慮了一會兒才開口,「其實軒軒跟在你身邊不是個好主意,你最好早點把他送走,目前金受元的目標是你,接下來一定是瑞諾的孩子,你最好早點對他做好安排。還有那位小姐,她也最好跟我們劃清界線,我們的處境並不安全,離開我們對她而言,才是最好的。」
耿納文看著戴柏恩,他們兩人是共患難的多年好友,一直以來他都忠心耿耿的為耿家做事。
「我懂你的意思,」耿納文淡淡的說,「我是因為他剛失去父母才把他留在身邊,我會盡快把他給送走。」
他已經失去夠多的親人了,而軒軒——是他拚死也要保護的一個。至於舒岑婕,他不會讓她因為他的關係受到任何的危害。
「還是你已經喜歡上她了?」戴柏恩看出了他的遲疑,於是問道。
耿納文銳利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這是你的私事,」戴柏恩好脾氣的道,「你有權喜歡任何一個女人,不過最好等這件事落幕了再說。」
「我自有打算。」耿納文嚴肅的沉下臉。
戴柏恩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的起身離去。他還有事情要辦,越快把金受元找出來,對耿納文而言才是最安全的。
第四章
舒岑婕送耿亞軒上床。
「你會一直陪我嗎?」耿亞軒突然開口問。
舒岑婕因為他的話而一楞。
她的遲疑使他很受傷。「我知道,」小男孩的聲音有著哽咽,「你跟他們一樣,最後都不要我了。」
「你在胡說什麼!」舒岑婕伸出手摟了摟他,「我不會不要你的。」
耿亞軒靠在她的懷裡,眼眶有淚珠。
「我爸爸、媽媽死掉了。」童稚的他不是很瞭解死亡的意思,但他知道再也見不到自己的父母了。
舒岑婕咬著下唇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的話。
「你還有伯伯啊!」
他搖了搖頭,「他不喜歡我。」
「怎麼會?」她搖頭說道,「雖然他對你總是很凶,但我覺得他挺喜歡你的,只是他不知道怎麼跟你一起玩。」
「真的嗎?」他疑惑的問,「可是他還是要把我送走。」
在他從古巴被帶到台灣的第一天,便明白自己在這裡的時間不長,他很快就會被送到一個不知名的遙遠地方。
也因為這個原因使他生氣,使他裝出很壞的樣子讓耿納文不得不將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不會的!」舒岑婕替他拉了拉被子,柔聲的表示。
「會!」耿亞軒的口氣很肯定,「這是他說的。」
舒岑婕聞言,不由得沉默了。
「阿姨,你可不可以去跟伯伯說,」他提出要求,「我會乖,我想在這裡跟他還有你在一起。」
「這……」他的要求可難倒了她,她怎麼可能永遠跟他在一起?她有她的日子要過,但是耿納文——「我可以幫你跟伯伯說說看,我想應該沒問題,畢竟你是那麼可愛。」
耿亞軒聞言,開心的親了她一下。
「好了!不早了,該睡了。」舒岑婕催促著他。「等你睡著,我就去跟你伯伯說,好嗎?」
耿亞軒乖巧的點著頭,閉上眼,她陪著他直到他睡著,才起身離開。
※ ※ ※
舒岑婕緩步的走下樓。書房還透露出光線,暗示著房裡的人還沒有入睡。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老實說,她有個感覺,便是最好少跟耿納文這號人物單獨相處。
他們之間有種「化學變化」,想了半天,她只能用這四個字形容。
照理說她這輩子絕對不可能被個霸道的男人給吸引,而現在她對他的反應,她用一時的意亂情迷帶過。
既然是一時的,她當然不能讓他影響她太久,最好的辦法就是躲著他,越少碰面越好,但現在——
深吸了口氣,為了小軒軒,她硬著頭皮輕聲的走進寬敞的房間。
書房裡的擺設不多,整面牆是一片書架,書架前有兩張椅子,窗邊則有張厚重的木書桌,而她要找的人,現在就坐在那張木書桌後。
「有事嗎?」耿納文正振筆疾書,連抬頭看她一眼的意願都沒有。
他不在乎的樣子激怒了她,她自動自發的拉了張椅子坐到他的面前,「我有點事要跟你談談!」
「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談,你等我一會兒,等我忙完。」
舒岑婕依言坐在椅子上看著他,不久,他放下了筆,抬起頭。
看著他深邃的黑褐色眼睛,她不由得一陣心悸,雖然她不是很喜歡他的個性,但老實說,他還真的是個漂亮的男人。
五官線條俐落,鼻子高挺——
「你是中國人嗎?」話才一問出口,舒岑婕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麼邪,他是不是中國人關她什麼事。
「我的父親是個泰國人,母親則是台灣人。」耿納文倒也沒多說什麼,老實的回答。
「喔!」這可以解釋他的膚色。
「你要跟我談的,就是我是不是中國人的問題嗎?」
「當然不是!」舒岑婕忍不住啐道,「我才沒那麼無聊!我是要跟你談有關軒軒的事!」
「是嗎?」他的嘴角上揚,「正好,我也是要跟你談他的事。」
她側著頭看著他,「那你先說吧!」
「我打算在下個星期送他去瑞士,」他沒有遲疑的開口,「所以你就只需要留下來陪伴到他離開台灣為止,我會再給你一筆錢,當做謝謝你,畢竟這一陣子因為你的關係,他乖多了。」
她皺眉看著他,「但是軒軒不想離開這裡……」
「小孩子懂什麼,」他不留情的打斷了她的話,「他只要聽從安排就好,至於其他,由大人操心。」
「你這話我不認同,雖然他是個孩子,但他也同樣有感情,」她不悅的表示,「更何況,剛才我答應他讓他留在台灣。」
他不以為然的瞄了她一眼,「你是誰?憑什麼給這個承諾?」
他的話使她一時語塞,當然,她是沒有任何權利給任何承諾,但是——
「他是你弟弟的孩子,你不覺得把他留在你身邊就近照顧,對你們彼此都比較好嗎?」
「不覺得!」耿納文自覺沒有必要跟她解釋太多,他承認自己被她吸引,但說到底,她不過是他請的一個保母罷了。
「喂!姓耿的,你的血到底是不是紅的啊?」她衝動的站起身,火大的嚷道,「軒軒不過是個小孩,他也不過是想留在自己的親人身邊!」
「耿家的事由我做主,記得你自己的身份!」他不客氣的說,「舒小姐,你是我請的人。」
「本小姐不高興的話不拿你的錢行了吧!」舒岑婕火大的瞪著他,「我現在就當個路人甲乙丙,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妳很莫名其妙。」耿納文懶得跟她說,逕自起身。
「喂!我話還沒有說完,你不可以走!」她拉住了他。
「就我認為,我們已經說完了!」他的手覆蓋住她拉住他的手。
這個碰觸使她一僵,忙不迭的將自己的手給縮回來。
她激烈的反應他看在眼底,但沒有多說什麼。
「我要回房了,待會兒離開的時候記得關燈。」耿納文的語氣中有著一絲的命令口吻。
「我不會任由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就算是你請的人,你也不能用命令的口氣跟我說話。」舒岑婕繃著臉硬是跟在他的身後,再怎麼說,她答應了軒軒要幫忙,她怎麼可以讓個孩子失望。
他終於相信她不是很好搞定的女人,而且她顯然不知道拒絕為何物。
耿納文走進臥室,她也大剌剌的跟了進來,甚至他動手脫衣服準備洗澡時,她一張嘴依然講個不停。
「舒岑婕——」他連名帶姓的叫著她,「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跟你談話!」她臉不紅氣不喘的回答。
「可是我要洗澡!」
她眼睛眨了眨,彷彿此刻才注意到眼前的男人已經半裸的站在她的面前。
「這……」她一楞,但看到他眼底所閃的嘲諷光芒,她要自己挺直腰桿,「我已經二十好幾了,你不會以為我沒見過男人的裸體吧!」她哼了一聲,「總之,你得要讓軒軒留下來。」
真是個頑固的女人,他皺起了眉頭。
「如何?」她對他揚起下巴。
「不!」他簡短的給了個字,便走進浴室裡。
舒岑婕原本打算跟進去,但想想這不是個好主意,於是停下了腳步。
如果他預期等他從浴室出來,她就打消主意離去的話,那他可以說是大錯特錯,因為等他洗好澡出來,她還是等著他。
耿納文只圍著條浴巾走近她,專注的盯著她,「到底怎樣你才會死心?」
他的靠近帶來了清爽的肥皂香味,這使得她心跳劇烈,他們之間似乎充滿電流,但看著他惱怒的目光,這種奇妙的感覺似乎只有她覺得,一想到此,她立刻皺起了眉頭。
「我不會死心,如果你同意我的話,我馬上走人。」縱使跟幾乎赤裸的他談話令她不自在,但她還是盡可能不讓他影響她。
耿納文雙手扠腰,不可一世的睨著她,「我再說一次,我不可能同意讓軒軒留下來。」
「你真是該死——」
「注意妳用的字眼!」他警告她,臉上表情硬得就像石頭般,眼睛閃爍著不悅。
「我不要!」她讓他發現了她的怒氣與他的勢均力敵,「因為你這麼不在乎自己弟弟的孩子就是該死。」
他實在沒有必要在這裡聽個瘋狂的女人口口聲聲說他不關心軒軒,畢竟送走軒軒對軒軒本身而言是最好的,但她並不瞭解。
「別插手你不明白的事!」他伸出手撫著她的脖子,輕輕揉著,「聽清楚了嗎?甜心!」
他的語氣輕柔,但他臉上卻帶著冷酷的神情,強迫她得要聽從他的。
「第一,我不是你的甜心,」她推開了他,「第二,就算我不明白,我還是要你把軒軒留下來。」
「你——」他對著她搖頭,「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我沒有必要跟你解釋。」耿納文惱怒的瞪著她。
他的語氣使得舒岑婕火冒三丈,「我知道我什麼都不是,但我的出發點是為了孩子好!」
「我也是!」
「哼!」她冷冷瞄了他一眼,「我可一點都看不出來。」
「出去!,」他再也忍不住的提高了音量下起逐客令,她再留下來,他可不知道他是會動手把她打一頓,還是把她給拖上床。
她的視線平穩的回視著他,心中有個聲音提醒著她離開,她真的惹火了他,但她的腳就是硬生生的停在原位。
「出去!」他再重複了一次。
她嘟起嘴,倔強的沒有動作。
他深吸了口氣,伸出手,輕而易舉的將她給抓起來,在她的尖叫抗議聲中,把她給丟到門外。
「天啊!你怎麼敢——」
門當著她的面用力的甩上。
這輩子,她還沒受過這種對待!
該死的男人,舒岑婕用力的捶著他的房門,但裡頭的耿納文打定了主意不理會她,任憑她如何吼叫都不動如山。
「好!姓耿的,反正我們還會見面的!」
說到底,她跟他的梁子是結定了,她若無法說服他,她舒岑婕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 ※ ※
「舒阿姨——」
耿亞軒期盼的小臉看著舒岑婕,想也知道他要問的是什麼。
「幹麼?」她一邊餵著他吃飯,裝傻的問道。
「我可以留下來嗎?」小孩子當然不會跟她客氣,直截了當的就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舒岑婕楞了楞,她怎麼可以一大早就傷孩子的心,但是耿納文……
「當然!」她將肩一聳,簡短的回答。
「耶!」耿亞軒興奮的跳上跳下,「阿姨謝謝!我好愛你!我就知道你是有辦法的。」
耿亞軒送上來的香吻使舒岑婕發出會心的一笑。
反正她有把握可以說服耿納文,所以先讓軒軒開心這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她心中自以為是的想。
「伯伯!」一看到耿納文,耿亞軒主動的叫喚。
耿納文瞄了餐桌旁的一大一小一眼,微點了下頭,便坐下來,吃著自己的早餐。
「伯伯,阿姨說你讓我留下來了,是真的嗎?」耿亞軒走到他的身旁,開心的問。
聽到他的問話,舒岑婕差點被剛喝入口的牛奶給嗆到。
耿納文雙眼危險的瞇了起來,他看向她,而她的目光則閃躲著他。
「你先去你的房間玩,」耿納文視而不見的看著耿亞軒說道,「我跟你阿姨有話要談。」
耿亞軒不解的看著兩個大人,但最後還是聽話的離開了餐桌。
他離去後,餐桌上的氣氛降到了冰點,突然——
耿納文大手用力的一擊桌面,巨大的聲響讓舒岑婕嚇了一跳,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退了好幾步。
他僵硬的看著她,「你搞什麼鬼?」
從他懂事以來還從來沒人敢擅自替他作決定,而她——這個認識不到一個星期的女人,竟然大膽的在他的地盤上胡說八道。
「我……我只是不想讓個孩子失望!」
「不想讓個孩子失望?!」他抓住她的手臂,眼睛閃爍著氣憤的光芒,「你真是該死!」
「喂!你不要打我!」她有些恐懼的看著他粗壯的臂膀,「不然我會要你吃不完兜走著。」
「我還沒打過女人,不過我有預感,你會是第一個!」
看到他的手揚起,她緊閉雙眼放聲尖叫,但她預期的疼痛遲遲沒有降下,她小心翼翼的睜開眼,就見他的手停在半空中。
突然,他的手擱在她的脖子上,她連氣都還沒喘一下,就被他推得倒退了好幾步,直到她的背緊貼著牆。
他的臉逼近她,這使她的呼吸困難——
「你若殺了我,你也要坐牢!」她杏眼圓睜閃著恐懼,她終於見識到了這個男人深流的怒氣。
「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他的眼睛危險的瞇了起來,「我就算要殺你也不會自己動手。」
他的話使她倒抽了一口冷氣。
「那你是想怎樣?」她努力穩定自己的聲音,但沒有用,她的聲音細若蚊蚋而且還顫抖著。
他的手滑到她的背部,將她整個人頂向他。
她驚呼了一聲,幾乎整個人貼在他身上,仰頭看著他,她還記得他吻她的滋味,這種感覺對她而言太危險,他不適合她,正如她也不能融入他的生活一般。
他的雙手突然緊縮,用力的吻住她。
她無力的靠著他,任由他熱烈的吻著她,讓她的唇幾乎發疼,在她的內心深處,有一種聲音要他立刻停止,但是她無法停止想要被他擁抱親吻的感覺,她伸出手環抱著他。
被她擁抱使他心頭滑過甜蜜,這對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感覺,她完全融化在他的懷裡,他渴望她,但現在不是個好時機,危機正虎視眈眈的在一旁緊盯著她,他放開了她——
他的呼吸不甚順暢,於是他強迫自己放開了她。
她看著他,竟意外的發現自己有點遺憾他鬆開了她,她的臉一紅,趁著他不注意,連忙躲過他,往樓梯的方向疾步走去。
「不准走,我還有話沒說完。」耿納文對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微吃了一驚,皺眉大步的跟在她的身後。
她的樣子就如同有魔鬼在追著她似的,他不願去想是什麼使她反應如此激烈,因為他的吻?!說什麼他也不能接受。
聽到他的腳步聲,舒岑婕懦弱的連頭都不敢回,只一味的往前走,最後心念一轉,閃進自己的房裡,將門給鎖上。
落鎖的聲音使她鬆了一口氣,至少她可以暫時不用面對他的怒氣或是——渴望。
現在她只希望等他下班的時候,他的情緒已經緩和下來,兩個人能像文明人好好談談。
第五章
入夜之後,舒岑婕越來越緊張,她不停的瞄著時鐘,就連耿亞軒都察覺了她的不對勁。
「阿姨,你怎麼了?」
「沒有!」她急急的送他上床,「阿姨只是有點累,軒軒乖,趕快睡覺,阿姨也要睡覺了。」
他的眼底有著不解的困惑,但還是乖乖的上床,沒多久便睡去了。
一看到他睡著,舒岑婕不敢有遲疑,連忙跑回自己的房間,然後將門給鎖了起來。
誰知道耿納文什麼時候會回來,老實說,內心深處,她很怕他會來找她,所以她還是躲他幾天比較好。
與其面對他的吻,她還比較情願面對他的怒氣,她歎了口氣,走進浴室,準備洗個澡之後便上床睡覺。
老實說,幻想跟他成為一對,比真的跟他成為一對安全多了,畢竟幻想並不會傷害到她,但若真的跟耿納文發生了關係,她可不敢保證最後說再見的時候自己能不能夠全身而退。
他是個不會承諾永遠的男人,雖然不願承認,但他給她的感覺卻是如此的強烈,強烈到令她恐懼。
對一個不給承諾的男人,她是不可能與他有太多牽扯,縱使自己自詡是個時代新女性,但她還是希望能夠擁有平凡的未來與婚姻生活,他若不能給,她就該跟他保持距離。
洗好澡之後,她將蓮蓬頭的水關上,探索的伸出手拿浴巾,等用浴巾將自己的身體圍住,她突然一楞——
浴巾似乎是有人遞給她的,可是浴室裡明明就只有她一個人,不是嗎?一思及此,她立刻抬頭,只見浴簾外頭有個人影,她驚呼了一聲,差點跌坐在浴缸裡。
她微定了下神,真是該死!她竟然沒有察覺有人進來,他到底來多久了?她真想大聲尖叫。
「你怎麼敢?!」舒岑婕忍不住火大的大聲嚷嚷,「耿納文,你這個色情狂立刻給我滾出去。」
她若以為他會聽話那她就太天真了,當浴簾當著她的面拉開來時,她立刻向後靠在牆邊。
「你想幹麼?」她昂起下巴,一臉的防備,要自己的聲音不可以顫抖。
耿納文仔細的打量起她,浴巾雖然圍在她身上,不過只要他輕輕一扯就掉了。
她意識到他的目光,將浴巾抓得更緊。
「若我嚇到你了,」他懶洋洋的開口,「我道歉!我只不過是要跟你談談。」
「你可以等我洗好澡再跟我談!」她恨恨的看著他。
「你確定你會跟我談嗎?」耿納文諷刺的看著她,「你現在應該是躲我都來不及吧!」
他再一次看穿了她的想法,這使舒岑婕感到惱怒。
「你是怎麼進來的?」她不悅的問。
「這是我的房子,我當然有鑰匙!」他簡短的回答。
「你太過分了,你怎麼可以——」
她話還沒有說完,他便伸出手把她從浴缸中抱出來。
她驚呼了一聲,不由得抓住他,「你要幹麼?」
「你這麼站著跟我說話會感冒的!」他將她抱出浴室才將她放下,「我可不想看你病懨懨的樣子。」
「你若不要那麼不要臉的闖進來,這種事才不會發生!」浴巾差點掉下來,她手忙腳亂的抓住,「你真是個王八蛋。」
她真不敢相信,他竟然會偷看她洗澡。
雖然兩人之間隔著浴簾,但那是透明的,有用等於沒用一樣,她的身體竟然就這麼被人看光了,真是可恨。
「反應何必那麼激烈。」耿納文似乎對她氣沖沖的樣子感到有趣,他盯著她的眼睛,將她攬近,「我們這樣不是很好嗎?」
他的樣子擺明了想看她出糗,她抓著浴巾的手緊護在自己胸前,不讓自己太過接近他,不過沒用,他們的下半身幾乎貼在一起。
「我可看不出有什麼好。」她空著的手推了推他,「別把我抱得那麼緊。」
「怎麼?」他嘲弄的問,「這使你不自在嗎?我們早上的時候靠得更近,我怎麼沒聽到你抱怨!」
舒岑婕臉一紅,她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聽他提醒她這個。
「少跟我說早上!」她忍不住啐道,「如果現在是你被個討厭鬼抱著,你會覺得自在嗎?」
他的眼瞇了起來。
看到他的表情,她心中暗暗叫苦,她嘴巴的反應總是比腦子快,現在可不是逞口舌之快的好時刻。
他的手滑到她的背部,湊近嘴在她的耳邊低喃,「別再有第二次,不要替我給任何承諾,不然我不會這麼簡單就放過你,聽清楚了嗎?」
「你是什麼意思?」她忍不住全身顫抖著,他將她抱得更緊,全身都貼在一起,心跳如擂鼓的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講哪件事。
「你擅自做主讓軒軒留在台灣這件事!」他提醒她,「聽清楚了嗎?」他的手微微用力。
毋需更多暗示,她忙不迭的點頭。
他這才微微鬆開自己的手,「很好!做好自己分內的工作,其他的不要管也不能管!明白嗎?」
她不是很明白,但看著他的眸子,她強迫自己開口,給了他希望的答案,「我明白!」
互相注視片刻,沉默在他們之間伸展。
「可以放開我了嗎?」她緩緩的張口問,他們都很清楚兩人之間所產生的吸引力,而她理智的抗拒。
耿納文托起她的下巴,用吻代替回答。
舒岑婕吃了一驚,她一直在掩藏自己對他的好感,但他這麼一碰她,使得她幾乎融化。
他微微將她鬆開,看著她,彷彿在看她的反應,她看到了原始的渴望在他的眼底燃燒,然後他再次吻住了她,而且扯下了她身上的浴巾,緩緩伸手撫摸她的胸部。
興奮和恐懼同時掠過她的心頭,她搖著頭,「這是不對的,我幾乎不瞭解你……」
「為什麼要瞭解?」他的目光移回她臉上,「你只要知道你是個迷人的女人,」他的聲音柔情的蠱惑著她,「而我拜倒在你裙下就行了。」
這不是她所要的,但她卻只能站著接受他的愛撫,一點都無法移動。
「這太快了——」她呢喃。
「沒我希望的快!」耿納文將她平放在床上,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前,他已經脫去身上的衣褲壓在她的身上。
這對她而言是難忘的經驗,如果他要的人是她,她就完全把自己獻給他,在此刻她對自己承認,或許他真的是個霸道的男人,但她愛上了他。
※ ※ ※
舒岑婕覺得挫敗的歎息。
她感覺自己像個囚犯,軒軒睡著之後,這種感覺更加的強烈——
在白天,她與軒軒被帶到耿納文的公司,寸步不離的被安排在總裁辦公室旁的房間裡,晚上回家之後情況依然,她不能離開房子半步,原本她覺得這樣挺好,畢竟這使得她隨時都看得到耿納文。
但幾天下來,事情不如她所想的,在白天,她根本沒什麼機會見到他,因為他總有許多的會要開,有許多的人要見,至於她舒岑婕——還是省省吧!現在她的日子無聊得跟坐牢一樣。
耿納文可以說把佔有慾發揮得淋漓盡致,不准這個,不准那個——她快要瘋了,他保護她和軒軒的樣子,好像有人躲在暗處隨時想要把她和軒軒給殺了似的。
她將連接總裁辦公室的門給打開。
「我決定要離開這裡!」她劈頭便說。
耿納文有些意外的看著她突然出現。
舒岑婕這才注意到辦公室裡除了耿納文以外,還有三個人。
這三個人或坐或站,不過此刻全盯著她看,她認識其中一個,就是那個叫書生的,他對她微微一笑,她也微點了下頭。
「她是誰?」坐在單人沙發上的男人開口打破了沉默,「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老大請的保母!」戴柏恩替耿納文回答。
「保母?!」曲揚的口氣有著訝異,他看著耿納文,「你都已經三十多歲了,還要保母幹麼?」
耿納文沒好氣的看著自己的手下,他們四個人在二十歲左右到法國做庸兵的時候認識,於生死關頭相扶持著走過來,回到耿家之後,戴柏恩、曲揚還有斜靠在辦公桌沿的陸昱毅,都到他的公司擔任要職。
「她是被請來照顧軒軒的人。」戴柏恩看出了耿納文的不悅,於是自動自發的幫忙解釋。
「軒軒?!」陸昱毅站直身軀走向舒岑婕,打量著她,然後看向耿納文,點了點頭,「眼光不錯!」
「她是軒軒挑的,不是我!」耿納文的口氣有著惱怒。
「當然!」陸昱毅的嘴角揚起一絲微笑,「我也是說軒軒的眼光不錯,你幹麼急著解釋嘛!」
「你——」耿納文皺起了眉頭,目光飄向舒岑婕,「你又有什麼事?」
「別把我說得好像是個麻煩一樣!」他的口氣使她覺得不舒服,「我並不知道你有客人。」
「現在你知道了!」
舒岑婕聞言,牙一咬,氣憤的一個轉頭離去。
「等等!」陸昱毅伸出手拉住了她,「別急著走嘛!」
她不悅的看著他的舉動,正打算抗議,但耿納文搶先了——
「把你的手移開!」他陰冷的聲音傳來。
陸昱毅聞言,卻一點也沒有鬆開手的意思,「對不起,」他好脾氣的笑了笑,「老大,你很少對個女人那麼緊張。」
「她只是軒軒的保母。」耿納文語氣平淡的重複了一次。
只是軒軒的保母?!舒岑婕如箭般的眼神射向耿納文,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將她介紹給他的友人。
「我知道,但她依然是個女人,」陸昱毅笑了笑,白癡都看得出兩人之間不單純,但他識趣的沒有點破,「不過,你現在談感情似乎很不智。」
「該死!」耿納文詛咒了聲,「把她放開!」
陸昱毅這次依言鬆開了手。
「我不知道你想表示什麼,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舒岑婕趕在耿納文開口之前對陸昱毅說道,「我對個嗜血的大老粗一點興趣都沒有!所以別把我跟他扯在一塊兒。」
她的話聲才落,室內又是一片靜。
完了!舒岑婕慢半拍的意會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她知道耿納文的脾氣不好,偏偏——她就是下意識的想惹他!她不著痕跡的瞄了耿納文一眼,果然他的臉色難看至極。
「嗜血的大老粗?!」戴柏恩喃喃的重複一次,「這個形容太言過其實了,我們老大已經快十年沒殺過人。」
他的話使舒岑婕倒抽了口冷氣。
在場除了耿納文冷著一張臉之外,其他三人都大笑出聲。
這真是一群瘋子——舒岑婕看著他們皺起了眉頭。
「你們以為這樣就可以嚇倒我?」她火大的說,「真是無聊。」
「膽量不錯,」曲揚一點也沒有把她的不悅給看在眼裡,「你有告訴她,如果跟你在一起就有可能被人殺死嗎?」
耿納文的臉色因為這句話而更加陰鬱。
「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要一直講這些無意義的話,」她口氣尖銳的說,「我沒興趣跟他在一起!」
「是嗎?」曲揚笑道,「你不考慮一下嗎?我們老大長得好看又有錢,是女人都會愛上他的。」
「那不包括我!」
「可是——」
「夠了!」耿納文的聲音很輕,但讓眾人明白他已經被惹火了,「你——」他指著舒岑婕,「我們需要私下談談,回去房裡。」
「我們有什麼好談的!」她看到他的眼神,心中不由得警鈴大作。
「有沒有什麼好談,由我決定!」他站起身,「你是要自己走進去還是我拖你進去,自己選。」
好極了,耿大老闆現在又把她當下人一樣呼喚。舒岑婕深吸了口氣,一個轉頭,憤憤不平的離開。
「挺有個性的!」曲揚歎道。
耿納文搖了搖頭,「脾氣糟到了極點,偏偏小鬼喜歡她。」
「我也喜歡她,畢竟她長得那麼漂亮。」曲揚眨了眨眼,口氣一點都不隱藏對舒岑婕的欣賞。
耿納文冷冷瞥了他一眼,「我叫你們回台灣不是來發展羅曼史的,我要你們盡快將我要找的人找出來。」
「明白!」曲揚的口氣懶洋洋的,「你的正事我不會忘,至於我的私人時間,我總可以做些我想做的事吧!」
耿納文看了他好一會兒,最後一個聳肩,「如果她看得上你的話。」語畢,他站起身,「我有事要處理,你們自便。」
說完,他的身影跟著消失在連接辦公室的套房裡。
※ ※ ※
「你竟然說我是軒軒的保母!」耿納文一進門,舒岑婕便火大的發飆。
「你本來就是軒軒的保母不是嗎?」他反問。
她一楞,「是沒錯,但是——」
但是什麼?她咬著下唇,覺得心中受了傷害,但她不認為他會在乎,畢竟他們之間並沒有任何承諾。
「你該死!」最後,她覺得挫敗的啐了聲。
「你才是,」耿納文托起她的下顎,吻著她,「現在才說不想跟我扯在一起,不會覺得太遲了嗎?」
舒岑婕不悅的捶了他一下,「我會這麼說,是因為你說我只是軒軒的保母!」
「妳很小心眼!」他的額頭抵著她的,與她太親近對彼此來說都太危險,但他卻不可自拔的陷了下去。
他親吻著她,從嘴唇、下巴直到心口,他伸手去解開扣子,品嚐衣服下的甜美。
她忍不住喘息著——
「伯伯你們在幹麼?」
童稚的問話使兩個大人手忙腳亂的分開來,背對著耿亞軒,舒岑婕趕忙將自己的衣服給扣好。
「沒什麼!」耿納文瞄向坐在床上的孩子,「你起來多久了?」
「一下下。」耿亞軒打了個哈欠,一副沒睡飽的樣子。
「你倒挺會挑時間的!」耿納文對他搖了搖頭。
「別對個孩子說這個。」她沒好氣的瞄了他一眼,將坐在床上的耿亞軒抱在懷裡,「我要去我姊姊家一趟。」
他皺起了眉頭。
「你最好別說不,」舒岑婕不悅的看著他,「我真的受夠了當犯人的滋味。」
「犯人?!」他笑了聲,但眼底卻閃著嚴肅,「你言過其實了。」
「不!」她搖頭,「我可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言過其實。她快生了,我一定要去看看她,她一向不懂得照顧自己——」
「她有丈夫吧!」他打斷了她的話。
她一楞,「你到底要不要讓我去?」
他看著她,她也回視著他,最後,他歎了口氣——
「好吧!」他妥協,「不過我有條件。」
她對天一翻白眼。
「別露出這麼不以為然的表情,」耿納文目光尖銳的看了她一眼,「我不過是要派個人跟你去罷了。」
若要她說,她會覺得根本就沒有必要,但為了能夠順利的見到姊姊,她只好退讓一步。
第六章
「這小男孩很可愛。」藍煜翔誇讚著耿亞軒。
「這還要你說,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舒岑婕的口氣滿是驕傲,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她生的。
藍煜翔見狀露出一個淺笑,「你很疼他。」
看著她耐心十足的替耿亞軒擦嘴巴,他忍不住搖了搖頭,「還真是看不出來,你竟然也有這麼母性的一面。」
「姊夫,你最好解釋一下你是什麼意思?」舒岑婕心中有點不是滋味的問,雖然她遠不及自己大姊的溫柔,但也不代表她真那麼差吧?
藍煜翔遲疑的露出一個笑容。
在舒家,他很明白誰最不好搞定,所以他選擇沉默。
「別這麼凶的對你姊夫說話。」挺著大肚子,舒妤如晃進了藍煜翔的懷裡,一邊還不忘替自己的丈夫出頭。
見兩人親密的模樣,舒岑婕對天一翻白眼。
「聽妤如說,那男孩的監護人給你高薪照顧孩子?」藍煜翔一邊把玩著愛妻的頭髮一邊好奇的問。
她點了點頭,「對啊!他很大方,十五萬塊眼也不眨一下就給我,我看,他說不定比你還要有錢。」
藍煜翔聞言,好脾氣的笑了笑,瞄了下庭園裡高大的男人,「不過,你可以先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嗎?」
舒岑婕順著他的視線瞄了一眼,「他叫曲揚。」
「做什麼的?」
她聳了下肩,「我Boss派來保護我們的。」
「保護你們?!」藍煜翔看著吃蛋糕吃得眉開眼笑的男孩一眼,接著目光移到舒岑婕臉上,「為什麼?」
她也是一臉的不解,「這我就不知道了。」
似乎有點不單純。藍煜翔精明的打量著坐在庭園裡的男人,這男人看似輕鬆,但直挺的背部線條顯露出他正小心的留意著四周。
「妳Boss是做什麼的?」
「休閒事業。」舒岑婕也拿了塊蛋糕,不過她怕胖,所以淺嘗即止,「老實說,我也不是很瞭解,反正他的公司挺大的。」
「他的公司叫什麼名字?」
「時光。」她回答。
「時光?!」藍煜翔目光微垂,「姓耿?」
「對!」舒岑婕點頭,有些意外的看著姊夫,「怎麼?你認識?」
「說不上認識,但見過幾次面。」他眉頭微皺,「你怎麼會跟這種人扯上關係?」
「這種人?」舒妤如柔聲的開口,「你是什麼意思?」
「對啊,-這種人?」舒岑婕的頭微側,「你可以解釋一下嗎?」
藍煜翔思索了一會兒。
「別婆婆媽媽的,」舒岑婕有些不耐煩的催促,「知道什麼就全告訴我,老實說,我對他挺好奇的,偏偏我問他,他什麼都不肯講,只說你做好分內的事就好了,其他什麼都不用知道。」
「對他,你是沒什麼需要知道的。」藍煜翔的口氣有著不認同,「他的世界跟你全然不同,你跟他根本就不應該扯在一起。」
舒岑婕皺起了眉頭,「你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不該將心思花在他身上!」
她聞言一楞,「為什麼?」
「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藍煜翔彷彿可以將人看穿的眼神使她心一驚。
「你是什麼意思?」在場就只有舒妤如完全在狀況外。
「沒什麼!」藍煜翔安撫似的揉了揉太座的後背,「岑婕是個大女孩了,懂得自己照顧自己。」
「本來就是!」舒岑婕要自己的口氣顯得理直氣壯一點,不過她還是心虛的閃躲著藍煜翔目光,「更何況,我不過是替姓耿的看孩子,又不是明天就要嫁給他,他是什麼樣的人,根本就跟我無關。」
「最好是如此。」
「本來就是如此!」她有些惱羞成怒。
「你們講話不要那麼大火氣好不好?」舒妤如見兩人好像要吵起來似的,不由得開口緩頰。
藍煜翔立刻沉默下來。
「幹麼不說話?」舒岑婕瞄了他一眼,「你不是要告訴我,有關我Boss的事嗎?」
他想了一會兒,才不太情願的開口,「時光有投資許多旅館,世界各地都有,在台灣還有酒店、三溫暖,」他平靜的陳述,「你若要說他在做休閒事業,他確實是。」
「既然是,那就沒什麼問題了,不是嗎?」說到底,耿納文不過就是個投資較複雜的娛樂生意人罷了。
「如果真是如此,當然就沒問題,不過問題出在他的背景。」
「背景?!」
藍煜翔點頭,「時光集團的老闆,也就是你現在的僱主背景不單純,他的行事一向很低調,不太跟人來往。他的弟弟和弟媳半年前在古巴意外過世,明說是車禍,但商圈有傳聞,是被他們耿家在泰國的仇家殺的。」
舒岑婕聽得一楞一楞的,至於舒妤如早就呆了。
「你在說笑吧?」舒好如笑容有些勉強的看著自己的丈夫問。
藍煜翔搖了搖頭,「我有個朋友現在是兩線四星的警官,他們一直在盯他。」
「那又如何?」舒岑婕不以為然的問,「警察盯他幹麼?他們該做的應該是找出害死他弟弟的兇手吧!」
藍煜翔打量著舒岑婕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雖然她否認跟耿納文有除了主雇關係以外的牽扯,但她的態度卻傳遞了全然不同的訊息。
「耿家在泰國是賣毒品的。」
毒品?!舒岑婕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或許耿納文是神秘了點,但毒品……她才不信他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
「這份工作別做了,」舒妤如忙不迭的拉著妹妹的手,「這種錢不賺也罷,若讓爸媽知道,他們會擔心死。」
舒岑婕根本沒有聽進她的話,一心想著,耿納文是有些冷漠,但說什麼她也不相信他是個壞人。
「其實他人不壞!」她忍不住幫耿納文說話,「脾氣是差了點,但不像會害人的人。」
「壞人不會在臉上寫著壞人兩個字!」舒妤如忍不住推了她一把,「總之這份工作別做了。」
「妳別管我,我自有分寸!」舒岑婕皺著眉頭,一點都沒有把姊姊的話給聽進耳裡。
「煜翔!」舒妤如只好轉向自己的丈夫要他開口。
「岑婕,你還是聽你姊姊的話——」
「你們什麼都別說了,」舒岑婕打斷了他,「反正我只是幫忙帶孩子,不會有事的。」
若真那麼單純當然不會有事!藍煜翔看著她,忍不住搖了搖頭。
他很清楚舒家二小姐的火爆脾氣,只要是她決定的事,別人休想改變,就算是舒家兩老出面都一樣。
「你自己小心點!」最後,他也只好說出這麼一句話。
「我會的。」
舒岑婕沉默的喝著咖啡,匆匆的結束了拜訪的時間帶著耿亞軒離開了藍家。
※ ※ ※
曲揚瞄了瞄不遠處的舒岑婕,一個小時內,她不知道偷瞄了他幾次,他當然不會自戀的以為她看上了他,他相信她是心中有事,而且是關於他老大的。
「有什麼問題嗎?舒小姐?」他的目光依然盯著報紙,不過聲音卻清楚的傳進了舒岑婕的耳裡。
她一楞,「我會有什麼問題?」
曲揚瞄了她一眼,「最好是如此。」
咬著下唇,遲疑了許久,她終於不太情願的開口說道:「好吧!我是有點小問題想請問你。」
果然!曲揚露出一個淺笑,「你放心吧!我老大外面沒有女人。」
舒岑婕聞言皺起了眉頭,她根本就不是要問這個,這個曲揚腦袋瓜裡不知道裝些什麼?
「幹麼這種表情,難道你不是要問這個嗎?」他不解的問。他還以為女人最關心的是她在意的男人心是否是在她身上。
「不是!」她沒好氣的說道,「我是要問,你的老大到底是做什麼的?」
曲揚眨了眨眼,淡淡的回答,「休閒事業。」
「我知道!」她沒好氣的說,「我的意思是指,他除了休閒事業之外還有沒有別的事業?」
「關於這個,你為什麼不自己去問他呢?」曲揚用著四兩撥千斤的口氣反問回去。
她瞪著他,若耿納文願意講,現在她也不用在這裡問他了。
她重重的靠坐在椅背上,看著房子另一角的耿亞軒玩得正愉快。
「喂!你到底是做什麼的?」他帶笑的聲音傳來。
她瞄了他一眼,「不是很明顯嗎?我是軒軒的保母。」
「這我知道,」曲揚揮了揮手,「我是指,除了當軒軒的保母之外,你跟我們Boss——」
看著他曖昧的眼神,她一把火升了起來,「關於這點,你為什麼不自己去問耿納文呢?」她用他的話回敬他。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女人!」他笑了開來,「我們老大剛才打電話回來,他很緊張你們。」
「是緊張小軒軒吧。」她似有若無的劃清了自己與耿納文之間的關係。
「我可不這麼認為!」曲揚淡淡的說。
她垂下目光,沒有回應,最後——
「他有沒有說他今天什麼時候會回來?」她要自己的口氣別透露太過強烈的期盼。
「照常理判斷,應該不會太晚吧!」他的口氣不是很肯定。「你問這要幹麼?」
「關你什麼事!」舒岑婕站起身,不再理會他,逕自上前去陪耿亞軒玩耍。
女人——翻臉果然跟翻書一樣快!曲揚看著她姣好的身段,不禁搖頭歎息。
敏感的他突然聽到車聲,這個時間:…他的神經不由得繃緊,不著痕跡的退出了遊戲間,走向大門口。
門口停了輛黃色的計程車,從車上下來了一個嬌小的身影,手上還抱著一堆似乎比她還要重的文件。
他從陰暗處現身,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不會是威脅,因為單看她手忙腳亂的掏錢付車費就知道,這女人有著大而化之的粗心個性。
「住這什麼鬼地方,」舒雪湘看著計程車遠去,忍不住咕噥,「沒有公車可以到,害我只能坐計程車,平白花那麼多錢。」
她叨念著轉過身,不知何時面前出現了個巨大的人影,她驚呼一聲,手上的文件散落一地。
「你是哪裡冒出來的啊?」她驚魂未定的瞪著眼前的男人,「走路不會出個聲嗎?」
「對不起!」曲揚聳了聳肩,低頭幫她撿東西。
舒雪湘嘴一撇也跟著蹲下去撿。
「請問你是……」
「舒雪湘!」撿好東西之後,她漾出一個笑容,立刻自我介紹,「我找……」她著急的翻著手中的資料,然後說道:「耿納文先生!」
他側著頭打量著她,這個女人的笑容似曾相識,但他肯定兩人之前沒有碰過面。
「妳找耿先生?」他搖搖頭,「但是耿先生沒有交代今天會有人來訪。」
「我原本也沒有打算今天來!」舒雪湘揮了揮手,「做我們這一行的一到月底就得拚業績,所以我只好來了。這你應該知道!」
這無厘頭的說話方式,搞得他完全莫名其妙。曲揚歎了口氣,「對不起!沒有耿先生的交代,你不能進去。」
她人已經來了,怎麼可能就這樣回去?她的嘴一撇……
「那我找我姊姊總行了吧!」
「妳姊姊?!」
舒雪湘點頭,「舒岑婕,聽說她在這裡當保母。」
聽她這麼一說他才恍然大悟,難怪他會覺得她眼熟,她的笑容跟舒岑婕有幾分神似。
「我不會連我姊姊都不能見吧?」說著說著,她哭喪著臉。
曲揚遲疑的看著眼前的丫頭,很怕她會突然哭出來,只好道:「我去問問看!」
「我要見我姊姊有什麼好問的。」說著,舒雪湘便越過了他,大剌剌的走進大門裡。
一進玄關,她精明的開始打量起來。
看來耿納文是只大肥羊,若能得到他的首肯,她這個月的月績百分之百衝上第一名。
在曲揚的帶領之下,舒雪湘進了遊戲間,看到姊姊,她立刻衝上去。「二姊!」
「妳站住!」舒岑婕抱著耿亞軒站了起來,打量著自己的妹妹,「你來幹麼?我可不買保險。」
「拜託!我才不是來找你買保險的。」舒雪湘一副受到侮辱的樣子。
「是嗎?」舒岑婕才不信她。
現在是月底,每到這個時候,家裡每個人都怕死了這個愛錢的保險業務員,她總是無所不用其極的來推銷保單。
舒雪湘肯定的點頭,她看著舒岑婕懷中的耿亞軒。
「這孩子好可愛!」她露出一個微笑,「他就是你照顧的孩子啊!」
舒岑婕點了點頭。
「他有沒有保險?」
果然三句不離本行!舒岑婕對天一翻白眼。
「別把腦筋動到孩子身上!」舒岑婕警告,「就算你哄得他開開心心,但他還是沒錢跟你買保險。」
「他的監護人總有吧!」舒雪湘的雙眼似乎出現金錢的符號。
舒岑婕哼了一聲,「你說服得了耿納文,天肯定會下紅雨。」
舒雪湘思索了會兒,看她的反應,耿納文似乎是個不好搞定的人,不過她什麼人沒遇過,她有把握讓耿納文接受她的保單。
「總之等我跟耿先生碰面再說。」
「你來這裡的目標是耿納文?!」
舒雪湘沒有隱瞞的點頭。
舒岑婕瞪著她,真不知怎麼說她,「我敢肯定的告訴你,你會被丟出去。」
「我才不會!」她倔強的抬起下巴。
「隨便你!」舒岑婕手一揮,抱起了耿亞軒,「你若不信邪的話,大可等耿納文回來去試試,到時你被罵得狗血淋頭地掃地出門的時候,可別說你是我妹妹,我才沒有這麼丟人的家人。」
這麼不留情的字眼聽在耳裡真是刺耳,舒雪湘撅著嘴,不悅的看著舒岑婕與耿亞軒玩起遊戲。
第七章
「老大,你回來了啊!」曲揚一看到耿納文的車進門,立刻走了出去。
「有事嗎?」耿納文看著他,覺得他的模樣有些不尋常。
曲揚無奈的點了下頭,不知道是否舒家的女人都一樣難搞,那個可以說是平空冒出來的舒雪湘已經纏了他近兩個小時,只為了……要他買份「以備不時之需」的保險。
不管他用什麼理由拒絕,她就是不死心,礙在她是舒岑婕的妹妹,他又不好不客氣,所以弄得自己狼狽得要死,偏偏舒雪湘這個人就是死纏爛打。
「幹麼?」
「是——」
曲揚才開口,門就被打開了,舒雪湘衝了出來。
「曲大哥!」她熱絡的對他說道:「我知道你為什麼不買保險了,你是不是覺得我規劃的保單不盡理想呢?沒關係!你可以告訴我,讓你的需要是什麼,我再為你量身訂作一份絕無僅有的保單,讓你成為眾人羨慕的對象,到時可別忘了替我介紹生意。」
曲揚在心中歎了口氣,這女人講話跟機關鎗一樣,他看這世上可能真沒幾個人招架得了她。
「你朋友?!」站在耿納文身後的戴柏恩打量著眼前的女人,疑惑的問。
曲揚搖搖頭——
「你好!」舒雪湘面對著進門的兩人露出一個笑容,「我是曲大哥的保險員,這是我的名片!」
「保險員?!」耿納文冷著臉沒有接她名片的打算,只是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曲揚看。
曲揚有苦難言,只好無奈的對天翻白眼。
舒雪湘抬頭看著耿納文,不解他為什麼不伸手接名片,她想也不想就拉起他的手,將名片塞進他的手裡。
耿納文瞄也不瞄一眼,就把名片丟在地上。
「送客!」他丟下這麼一句話,率先走了進去。
舒雪湘錯愕的注視著眼前這一幕,她微轉身,就見耿納文高大的身影踩著自信的步伐走進屋裡。
「哇!夠酷!」她點了點頭,「他該不會就是那個耿納文吧?」她問著一旁的曲揚。
「對!」曲揚簡短的回答,「而你也聽到他說的話了,我們Boss要你走,你快點走吧!」
「我才不要!」舒雪湘一點都沒有把他的警告給看在眼裡,蹦蹦跳跳的跟在耿納文的身後。
戴柏恩驚訝的看著她進門。
「你是怎麼回事?!」他問曲揚,「為什麼對她那麼客氣?」
「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曲揚覺得莫可奈何。
「什麼意思?」戴柏恩不解的問。
「她是舒小姐的妹妹!」
戴柏恩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而且她的脾氣跟舒小姐還有點像,好幾次我真的想掐死她!」曲揚對天一翻白眼。
戴柏恩聞言,不由得笑了,他加快步伐進到屋子裡,預期一場好戲即將上演。
「我已經叫你走了。」耿納文站在客廳中間,瞪著身高不過到他肩膀的女人,口氣有著不悅。
「我聽到了,」舒雪湘露出和善的笑容,「不過等你聽完我說的話之後,你肯定不會要我走的。」
耿納文皺起眉頭,用著冷得可以讓水結冰的口氣說道:「我不想聽你說任何廢話。」
老實說,這男人比她想像中的還要難搞定!有一瞬間她的笑容僵在臉上,但一想到自己的業績,她硬著頭皮再度開口。
「相信我,耿先生,我說的絕對不會是廢話。」吞了口口水,她繼續說:「我是個保險從業員,我的職責就是使我的客戶得到最完整的未來規劃。你也知道,古人有流傳這麼句話下來,就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哈,這麼說來,古代就開始有保險的觀念了。」戴柏恩打斷她的話,語氣有著揶揄。
「先生!」她轉頭看著他,「關於這點,我稍後再跟你討論,現在請你先安靜一下。」
「對不起!」這次戴柏恩再也忍不住的笑了出來。
舒雪湘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好笑的,不過現在她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她繼續看著冷著臉的耿納文。
「耿先生,請坐下來談!」她指了指面前的位子說道。
耿納文看著舒雪湘逕自坐了下來,這女人似乎忘了這裡的主人是誰。
「把她帶出去!」他一點也不想花心思在毫不相干的人事物上。
「我若走了,是你畢生最大的損失!」她這下子幾乎是從沙發上跳起來擋到耿納文面前,「相信我,耿先生,若你現在不願意聽我說的話,你真的是損失慘重了。」
「我只知道我的時間很寶貴,沒時間浪費在聽你廢話。」
「我已經說了,我說的話絕對不會是廢話——」
「對我而言就是。」耿納文繞過她,連正眼都沒有瞧她一眼。
「真是酷斃了!」舒雪湘一個彈指,不死心的又跟了上去。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耿納文旋過身,果然看到她又跟著他上樓。
他深吸了口氣——
「別這麼看著我,」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我見過最有個性的男人,真是帥呆了。」
她的誇讚一點也沒有使他產生任何高興的感覺。
「出去!」他冷著臉又說了一次,他不知道為什麼戴柏恩和曲揚沒有人動手,只是站在樓下看。
舒雪湘笑著搖頭。
這個女人到底是哪裡冒出來的?耿納文火大的皺著眉頭,除了舒岑婕以外,眼前的女人是第二個使他動肝火的對象,他伸出了手……
「你要丟她出去可以,但可別傷了她。」舒岑婕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看到了耿納文的動作,她淡淡的開口。
耿納文的手僵在半空中,轉頭看向側著頭站在頂端的舒岑婕。
她無奈的歎了口氣,「你也拿她沒轍對不對?」
他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是誰?」舒岑婕的語氣透露了她認識這個不懂禮貌的丫頭。
「她是我爸媽的小寶貝,所以你最好對她客氣點。」
「你爸媽的小寶貝?!」耿納文重複了一次。
舒岑婕瞪了笑得得意的舒雪湘一眼,「她是我小妹。」
「你的意思是說,這個麻煩是你引進來的?」
這句話問得很不客氣,但很貼切,舒岑婕只有點頭的份。
「那好,」耿納文走上了樓,站定在她的身旁,低頭看著她,「你自己負責搞定她。」
「喂、喂——耿先生——」
「你夠了,他已經下了逐客令。」舒岑婕伸出手擋在她面前。
「他真的很酷!」舒雪湘一點也不把對方的拒絕給看在眼底,逕自說道:「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酷的男人,你到底是從哪找來的?」
「正確點來說,是他找我來的。」舒岑婕指正,看妹妹頻頻誇讚耿納文,隱約有著傾慕的口吻,竟有些不是滋味,「他不適合你。」
舒雪湘覺得好笑,意外的聽出了她口氣中那一絲不易察覺的妒意,「那就適合你了嗎?」
舒岑婕的眉頭皺起,「未必適合我,但肯定不適合你。」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呢?」她俏皮的說。
舒岑婕拉下了臉……
「做不成我的客戶,當我男朋友也不錯!」舒雪湘打著如意算盤,「有了個多金男友,我就不用拚死拚活的賺錢了。」
舒岑婕忍不住伸出手捏了下她的耳朵,「你的價值觀有待商榷,耿納文這個人複雜得要死,你最好別碰他。」
「那妳呢?」舒雪湘精明的用手肘碰了下她,「你碰了他嗎?」
舒岑婕一楞,看著妹妹,果然就見她一臉促狹。
「你在套我話?」她慢半拍的說道。
「戀愛果然會讓女人變笨,以前在家的時候,只有你耍人的份,現在連我在套你話都搞不清楚!」她歎息的搖了搖頭,「說什麼人家複雜,原來你早就把他吃下去了。」
「你講這話是什麼意思?」瞪著她,舒岑婕氣得想跳腳,「我與耿納文不是你所想的那個樣子!」
「那是什麼樣子?」
「就是——」她頓了一下,然後氣急敗壞的說:「我幹麼告訴你,媽都不管我了,你是哪根蔥姜蒜!」
「既然這樣,我就跟媽說你以當人家保母當幌子,跑來這裡跟人同居,你覺得媽會怎麼樣?」
舒岑婕怒視著她,不知道她到底想怎麼樣?她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自己父母的話也往往只拿來當參考,但這可不代表她完全不在乎父母的想法和立場,她的原則是絕對不會做出任何有辱家風的事。
跟耿納文的事……就算不願承認,但在舒家兩老心目中,她這個女兒肯定是墮落了。
「我要怎樣才能封你的口?」舒岑婕太明白自己的妹妹了,她是出了名的死要錢,必要的時候只好拿錢封她的口。
「很簡單,」舒雪湘露出一個笑容,「請你男朋友跟我買份保險就好。」
舒岑婕實在很想當沒聽到她的話,但這當然不可能,所以——
「這點我做不到,」她直截了當的給予拒絕,「耿納文說一不二,他不會買保險的。」
而且以她的想法,他可能壓根就討厭「保險」這一回事,所以她才不會笨到去碰釘子。
「既然這樣,我就去跟媽說!」舒雪湘也直截了當的表示,「你就等著媽上這裡來捉你回家吧!」
「舒雪湘——」
「你到樓下等我一下!」穿著一身輕便,頭髮微濕的耿納文突然出現在兩人面前,口氣冷淡的說。
舒雪湘的眼睛一亮,「何止等你一下,就算你要我等一天也沒問題!」她興奮的衝下了樓。
「你要幹麼?」舒岑婕抬頭看著耿納文問。
他聳了聳肩,走進自己的房裡。
她尾隨著他,「你該不會真的要買保險吧?!」
「現在說什麼還言之過早,聽你妹妹怎麼說再決定。」耿納文拿起毛巾擦拭著濕發,淡淡的回答。
舒岑婕打量著他,他的肌肉因為他的動作而緊繃著。
她輕觸著他的手,使得他停下動作,低下頭。
「對不起!」她無奈的說,「我讓你為難了。」
「別傻了。」他英俊的臉露出一個淺笑,「這世上沒有什麼令我為難的。」
這麼自大的口吻若是以往可能會令她嗤之以鼻,但現在不了,她抱著他,親吻著他的下巴、他的脖子,呼吸著他的味道。
「你這麼做是不是因為你不想讓我離開?」
他沒有回答她,只是回吻著她。
慾望和愛同時在她的心裡膨脹,他依然沒有給她承諾,但能夠與他如此親密,對她而言,在此刻已經足夠。
他的舌頭從她的耳垂向下滑過她的脖子,使她忍不住全身一陣輕顫。
感覺到他的手伸進她的裙子裡,舒岑婕忍不住屏住氣息,想提醒他正在樓下等待的妹妹。「雪湘——」
「讓她等等吧!」他的舌滑進她的唇間,品嚐她的甜美。
她呻吟了聲,手指滑進他的頭髮裡,內心的需求折磨著她,她從來沒有這麼在乎過一個男人。
※ ※ ※
若她以為舒雪湘會在樓下等得不耐煩,那她真是大錯特錯!
舒岑婕抱著睡醒的耿亞軒下了樓,身後跟著耿納文,就見舒雪湘自在的坐在客廳吃比薩。
至於曲揚和戴柏恩則是無奈的癱在沙發上,舒雪湘一邊吃,嘴巴還不停的談著保險。
一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舒雪湘立刻站起身。
「你們可忙完了!」
她的話使舒岑婕一楞。
舒雪湘慧黠一笑,「二姊,你不會是跟你的BOSS在樓上談天說地吧?」
舒岑婕臉一沉,抱著耿亞履走進廚房,準備弄東西給他吃。
「進我書房來。」
耿納文的話使曲揚和戴柏恩如獲大赦的鬆了口氣。
舒雪湘立刻蹦蹦跳跳的跟著進去。
「你會成為我二姊夫嗎?」一等書房的門關上她便迫不及待的問。
耿納文看了她一眼,「我不想廢話,我會保個一千萬的保險,受益人就寫你姊姊吧!」
舒雪湘瞪大了眼睛,沒想到這筆生意來得那麼容易。
「你不聽我解釋保單內容嗎?」
「沒有必要!」他眼也不眨一下的說。
她實在沒想到二姊平白無故成了保險受益人——
「你喜歡我姊姊對不對?」雖然他看起來很冷漠,但他看著二姊的目光是騙不了人的。
「不關你的事!」
依然一副拒人千里的樣子,舒雪湘不解的看著他。他們明明就成了一對,但是又有點不對勁,只是她說不出哪裡不對。
「你不會傷害她吧?」
他這輩子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傷害她,他看了舒雪湘一眼,沒有回答。
「等我把必要文件準備好,你簽個名就可以了。」她原本就沒想從這個男人的口中得到什麼消息,所以索性就事論事。
他點了下頭。「至於你的母親——」
「我會告訴她,我姊姊在這裡一切都很好,成了一個因戀愛而發光的女人!」
她的話使他的臉部線條一柔。
她注意到了他的轉變,或許在不久的將來,她真的會多個姊夫。舒雪湘一思及此不由得露出笑容。
第八章
耿納文雖然狀似輕鬆,但舒岑婕依然注意到他的目光不時打量著四周。
「你的樣子讓我直覺得你入錯行了!」牽著耿亞軒,她瞄了耿納文一眼,不以為然的說。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等她解釋。
「你該去當警察或偵探之類的!」翻著面前的童裝,舒岑婕挑出適合耿亞軒尺寸的衣服。
他對她的話沒有任何回應。
「出來逛街就放輕鬆點,」舒岑婕拍了拍他,「你別一副好像隨時有人會冒出來對我們怎麼樣的樣子。」
「你快點挑吧!」耿納文逕自說道,「你已經逛得夠久了。」
「不過一個小時!」她的口氣滿是不以為然。
「夠久了!」他示意曲揚去取車。
「我還沒買夠!」舒岑婕見狀忍不住發出不平之鳴。
「改天再來買吧。」耿納文將她挑的童裝交到售貨小姐的手上,「快點!我趕時間。」他將信用卡交了出去,口氣冷淡的說。
「你趕時間,你可以先走啊!」舒岑婕不悅的抗議,「幹麼我們也得走?」
耿納文懶得跟她解釋那麼多,拿了結好帳的衣服,便拉著一大一小離開了百貨公司。
「阿姨,氣球!」
才出百貨公司大門,耿亞軒便看到馬路的彼端有個小伙子在賣巨大的卡通造型氣球。
「哇!好可愛!」舒岑婕忍不住說道。
「我要、我要、我要!」耿亞軒蹦蹦跳跳的搖晃著她的手,「阿姨,我想要買那個氣球!」
「我們趕時間!」耿納文面無表情的說,遠遠的,他已經看到曲揚開著車朝他們來了。
耿亞軒聞言,臉上的笑容立刻隱去。
「也不過就是買個氣球罷了!會佔你多少時間呢?」舒岑婕微動肝火的看著耿納文,他實在很懂得怎麼將歡樂的氣氛給破壞。
耿納文瞄了她一眼,曲揚已經將車給停了下來,他將車門打開,要他們兩人上車。
「我要去買氣球!」
在耿納文還來不及反應之前,舒岑婕已牽著耿亞軒的手,疾步跑過馬路,走向那個小伙子。
「該死!」耿納文詛咒了聲,追了過去。
他才跑到一半,他們已經興奮的買到了氣球。
「不過就買個氣球而已,能有什麼危險!」舒岑婕得意的看著站在分隔島上的耿納文。
他該生氣,但看到她神釆飛揚的模樣,一股氣硬是提不上來。
「不要再有下次,不然有妳好看。」
他的話語聽來像是警告,但實際上其中所含的關心使舒岑婕嘴角微揚,這個剛強的男人可不是隨隨便便會流露出柔情的一面。
她牽著耿亞軒走向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以至於沒有注意到朝他們急駛而來的車子。
但耿納文注意到了。
「小心!車子——」
聽到他的吼聲,舒岑婕回頭,眼見車子就快要撞到她和耿亞軒,她本能的抱著耿亞軒跳開,兩人跌坐在人行道上。
耿納文幾乎是在同時衝到兩人的身旁。
耿亞軒嚇得大哭,舒岑婕則一臉蒼白的被他壓在身下。
耿納文將耿亞軒抱起,交到隨後趕來的曲揚手上,再轉過頭抱起舒岑婕。
「你這個愚蠢的女人,買什麼鬼氣球——」在經過賣氣球的小伙子身旁時,他的手用力一揮,就見原本握在小伙子手中的氣球霎時飛上了天際,「你以為你還小嗎?」
「那本來就是買給小孩子的!」她虛弱的提醒他,她買氣球是要給耿亞軒的。「而且你怎麼可以把別人的氣球給——」
「別再跟我提氣球。」他警告的沉下臉。
他的表情使她噤聲。
耿納文深吸了口氣,讓自己的脾氣穩定下來之後,才開口問道:「你現在覺得怎麼樣?要不要緊?」
舒岑婕擠出一個笑容,緩緩的搖了搖頭,「應該不要緊,除了大腿和臀部有點痛外,其他還好。」
他聞言,再次忍不住瞪著她,她若不改改我行我素的個性,早晚會被自己害死。
「別再這麼看我了,」她忍不住對天一翻白眼,「我沒被車撞死,也會被你的眼神殺死。」
「少對我耍嘴皮子。」他要曲揚叫計程車帶耿亞軒回去,自己則開車送舒岑婕去醫院檢查。
醫生檢查的結果,她除了有一點外傷之外,其餘情況良好。
他鐵青著一張臉將她扶上車。
「我應該不會死吧?」
他瞄了她一眼,眼神傳達了對她的話的不悅。
「不會!」他陰沉的說。
「那你幹麼一副我好像要死的樣子?」
「你本來就該死,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他實在是越想越氣。
她不解的問:「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他對她大吼。
她因為他的音量而微微一縮身軀,「你說的以後敢不敢是指哪件事,逛街還是買氣球?」
「是你一向自以為是的個性!」他將車停下,轉身看著她好半晌,「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
舒岑婕閃躲著他的目光,「只是意外嘛!」
「若是單純意外那還好!」
「你是什麼意思?」
他看了她一眼,重新開車上路,沒有回答她。
「為什麼不說話了?」
「回去好好休息!」耿納文顧左右而言他,「我要先回公司一趟,今天會早點回去。」
他的態度擺明了就算她再問下去,她也不會從他口中得到任何答案。
她靠坐在椅背上,沒有自取其辱的追問,想起了方纔那一幕,若是意外還好,若不是——想到自己的粗心大意使她和軒軒兩人陷入危險之中,她不由得打心底發寒。
舒岑婕不著痕跡的看著耿納文的側面,難道真的有人想對他或者是軒軒不利?只要想到有這個可能性,她的心變得沉重起來。
※ ※ ※
「我可以自己照顧軒軒!」
自從知道耿納文又請了個五十多歲的「阿桑」來照顧耿亞軒之後,舒岑婕皺著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開過。
耿納文逕自低頭看著文件沒有理會她。
「喂!」舒岑婕火大的拍著桌子,「別以為不理我就沒事!你也不要天真的以為請了個人來就可以要我滾蛋。」
「現在沒有人要你滾蛋,」他伸出手捏了下她的下巴,「至少不是今天。」
他的話使她火氣更大,「你是什麼意思?」
他聳肩沒有回答。
他的反應使她心中有股不安的情緒升起,她索性繞過書桌,坐到他的身上,傾身吻他,「若你敢隨便就叫我走人,我一定不放過你。」
兩人的目光鎖住,他的手滑過她的發,「我已經說過很多次,別用命令的口吻對我說話。」
話雖然一樣,但這次他的語氣沒有絲毫不悅。
「你到底是做什麼的?」她對他眨著迷人的雙眼問。
耿納文聞言身體一僵,緩緩的放開了她,他就覺得她今天有些不對勁,果然不出他所料——
「休閒事業。」他簡短的回答。
「這我知道!」她雙手抱著他的頸子,「怎樣的休閒事業?」
「飯店、酒店、三溫暖,只要你想得到的我都做。」
這個答案依然是她早就知道的,她苦惱的盯著他。他這種敷衍的態度使她難過,縱使兩人現在夜夜共枕,但他依然對她多有保留。
「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他抬起頭來問她。
「你應該知道我想問什麼。」她覺得沮喪。
他看了她好一會兒,「不如你直截了當的告訴我,你想知道什麼。」
「更多有關你的事!」舒岑婕語氣輕快的說,以為他願意對她多談些有關他的過去。
他望著她,說不明白她的心情是假的,但知道一切對她並沒有任何好處,所以他情願什麼都不說。
「我的父母死了,正如你知道的,軒軒的父母也死了,這世上我只剩下軒軒這麼一個親人。」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他聳了聳肩。
她錯愕的盯著他,「就這樣?」
他點頭,「就這樣。」
「你怎麼可以說得這麼理所當然,你真是該死!」他擺明了在耍她,她火大的從他的腿上站了起來。
「又生氣了?」
「別說得好像我脾氣壞得要命似的!」她衝動的拿起桌上的筆就往他的身上射了過去。
「你做什麼?」耿納文眼明手快的躲過了她丟過來的筆,驚愕的聲音大如雷鳴。
但舒岑婕比他更火。
她想哭,但她忍住了,她才不會讓他看到她軟弱的樣子,她氣沖沖的轉身走了出去。
看著她的背影,耿納文簡直難以置信。
不過是個女人罷了,縱使是個吸引他的迷人尤物,依然只是個女人,他強迫自己不尾隨著她,只是低下頭專注在自己的公事上。
需要他花心思的事情太多,若她要鬧脾氣就由著她去,但她離去後,他怎麼都沒有辦法專心。
去你的!他不悅的將手中的筆一丟,她實在是他所見過的女人中,最直接、火氣最大的一個,他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或許一開始,他便不該跟她有任何關係,他自信自己有能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掌控自己的生活,而現在——一團亂,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拉開抽屜,裡頭有張泛黃的相片,那是他唯一留下的全家福相片。
母親的慘死到父親過世前交代要好好照顧唯一的弟弟,最後弟弟和弟媳卻還是難逃一死,這輩子,他經歷了太多失去至愛的痛苦,而現在,他不認為自己能再承受一次。
他望著已經不見佳人身影的房門口,心想這不過是一段歷時較長的羅曼史,他該跟她說清楚。
當分離的那一刻到來時,他會給她補償,當然,這是指在金錢上的,至於他的情感,他不會任由這麼一發不可收拾下去。
※ ※ ※
「你脾氣是鬧夠了沒有?」當一碗飯不客氣的丟到他面前,耿納文終於忍不住發作。
舒岑婕瞄了他一眼,對他的話置若罔聞,逕自教著耿亞軒軒自己吃飯。
耿納文不悅的看著她,他難得一天回家吃晚飯可不是要看她的晚娘面孔。
「柏恩!」耿納文對坐在身旁的手下喚道。
戴柏恩吃了口飯,抬頭望著他,「有事嗎?」
「幫我顧一下軒軒!」留下這麼一句話,耿納文就拖著舒岑婕離開了廚房。
「叔叔,伯伯生氣了嗎?」耿亞軒軒不解的看著耿納文氣沖沖的拉著掙扎不停的舒岑婕離開。
戴柏恩以不變應萬變,繼續吃著自己的飯,「伯伯沒有生氣,只不過有事跟你阿姨談談罷了。」
「真的嗎?」他有些擔憂的看著兩人消失的方向。
「當然,」戴柏恩笑了笑,「軒軒乖,快吃飯吧!等一下叔叔陪你玩溜滑梯好嗎?」
說到玩,耿亞軒軒立刻將舒岑婕的安危拋到了腦後,開心的吃著飯。
戴柏恩不著痕跡的瞄了眼樓梯的方向,看來自己的老大跟這個自稱為保母的女、人不是那麼單純。
這一陣子,他和曲揚兩人輪流保護舒岑婕和軒軒,單看耿納文那一個小時就一通電話查行蹤的緊張態度,說他們真沒什麼,他也不信。只是——他的眼神一黯,這個時候談感情,似乎不是個好主意!
戴柏恩搖頭歎了口氣,他能做的,不過就是靜觀其變而已。
※ ※ ※
「你以為你在幹麼?」當自己被甩進房裡時,舒岑婕終於忍不住對耿納文大發雷霆。
「這句話該是我問你!」他無奈的說,「鬧夠了沒有?」
「別用好像我是小孩子的口氣跟我說話!」她的臉像石頭一樣沒有什麼表情。
「你現在的舉動就像個小孩子!」他的口氣有著指責,「成熟點,我們都是大人了。」
「我也知道我是個大人了!」舒岑婕的聲音尖銳,「我只是不想像個白癡一樣對你一無所知,我之於你到底是什麼?別告訴我,我只是個床伴,不然我肯定把你宰了!」
她的用字幾乎使他失笑,「你當然不只是個床伴,你還是軒軒的保母。」
又是軒軒的保母?!
她用力的推了他一把,「耿納文,我真的生氣了。」
「我看得出來。」
他敷衍的口氣使她的怒火更熾。
「在你心目中,我到底是什麼?」舒岑婕只好放軟了自己的語氣,「老實告訴我好嗎?」
「女人。」耿納文摸了摸她的臉頰。
她的表情一冷,將他的手打開。
她的反應使他一楞,他可不習慣被個女人拒絕。
「你別跟我裝傻,你懂我的意思。」
他直視著她,久久——
「你是要承諾嗎?」
她平穩的回視著他的視線,「沒錯!」
他們沉默的對視許久。
「我在等你的回答。」她打破了沉默,「我不可能跟個不熟悉的男人相處一輩子。」
「我們似乎沒有談到一輩子。」
他的話使她一楞,「你是什麼意思?」
「我不會給你任何承諾,」耿納文直截了當的回答,「軒軒我還是會將他送出國,最快下個月,你就留到那個時候。」
她看著他,雙手忍不住握拳。
「你的意思是說,縱使我再怎麼不願意,下個月我也得滾?」
「我會給你酬勞,當謝謝你。」
淚水再次在她的眼眶打轉——
「耿納文,你好樣的,」舒岑婕因為他的話而顯得臉色有些蒼白,「這就是你的打算嗎?」
他點頭。
「好極了!」她冷哼了一聲,「你不覺得你該問問我的意見嗎?」
「沒必要!」依然一副我行我素的口氣。
她白著一張臉瞪著他,「是我高估了我自己嗎?」
「或許。」耿納文繃著臉,看她受傷害的模樣使他難受,但他的生活確實複雜,不適合她。
還有什麼比這個更糟的!想她舒岑婕一輩子不乏追求者,偏偏將心給了一個壓根對她不在乎的男人。
「從現在開始,你別指望我給你任何好臉色,也別想碰我一下,不然我就告你強暴。你既然口口聲聲說我是軒軒的保母,我現在就只是軒軒的保母,你是我的Boss,其他的,什麼都不是。」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他的眼睛閃爍著怒氣。
舒岑婕僵直的站在他的面前,他從未對她說過什麼甜言蜜語,但她肯定他喜歡她,只不過這不夠——
「若你想通了,我們可以再談!」她倔強的看著他說。「我要的可不是個短暫的羅曼史。」
她的坦誠使他沉默,她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和情感,想什麼就說什麼,直來直往,但他卻無法對她坦誠。
「我姊夫說,你是賣毒品的。」
耿納文因為她的話而臉色一變。
「真的嗎?」她追問。
「你認為呢?」他陰鬱的反問。
她搖頭,簡短的說:「我不信!」
「那我就不是。」他淡淡的回答。
「這不是我要的答案!」她忍不住嚷道。
他們互相注視片刻,沉默在他們之間伸展。
「隨便你,」最後,他僵硬的背對著她,「如果你想跟我劃清界線,我會如你所願。」
聽到他的話,她彷彿被重擊了一般,這個結果不是她想要的,但似乎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舒岑婕雙拳緊握的看著他英挺的走了出去,她不會哭,她絕不哭,眼淚在她的眼眶打轉,但她強迫它不能掉下來。
因為她知道,他根本就不會在乎。
※ ※ ※
她真不知道為什麼倒楣的事接二連三,這幾天,耿亞軒一改以往的乖巧,變得壞得要命,叫他吃飯——不要,叫他睡覺——不要,和他玩耍——不要。
有時她才一個轉身,他便將她的衣櫃或是浴室弄得一團亂,不管她怎麼發火,他仍依然故我。
終於,在他拿彩色筆將耿納文的西裝和領帶畫得亂七八糟之後,耿納文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你是怎麼教孩子的?」拿著領帶,他冷冷的看著坐在面前的一大一小,口氣公事化的對舒岑婕問道。
她深吸了口氣,「對不起!」
「小子,你是有什麼不滿?」耿納文的目光轉向耿亞軒。
耿亞軒瞄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他只是個孩子,可能只是覺得好玩。」舒岑婕護著道。
「我教孩子輪不到你說話!」
他的口氣使舒岑婕的臉色一冷,沒錯——他是老闆,她差點忘了這點,她垂下目光。
「說話!」耿納文的口氣加注了些許的嚴厲。
「因為我喜歡!」耿亞軒回答。
聽到他的回答,耿納文用力的一捶桌面,「你說什麼?」
舒岑婕連忙將孩子拉到自己的身後,軒軒一向乖巧,她相信一定有什麼原因使他這麼做。
「我待會兒會跟他好好談談。」她急促的說道,「你這個樣子會嚇到他的。」
「若你的態度不改變的話,他早晚會被你寵壞!」耿納文瞪著她,「你最好搞定他,別再讓他犯同樣的錯誤,不然,不用等到下個月,你立刻就給我滾。」
他不留情的話再次傷害了她,不過這次她沒有回嘴,只是拉著耿亞軒離開了耿納文的房間。
※ ※ ※
一回到耿亞軒的房間,舒岑婕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虛弱的靠在小床旁,「為什麼這麼壞?你已經是個大孩子了,還那麼不聽話。」
耿亞軒揉著手站在她的面前,他的神情寫著懊悔。
「不可以再有下次了,知道嗎?」她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
他低下頭,「我不喜歡你們這樣!」
舒岑婕聞言一楞,「什麼?」
「妳跟伯伯!」耿亞軒說道:「你們都不講話了,而且伯伯變得比以前更凶。」
聽到他的話,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你們變得好奇怪!」他的淚掉了下來。
舒岑婕心頭一酸,將他給攬在懷裡,然後她的目光接觸到站在門口的耿納文,他深邃的眼睛正凝視著她。
「傻瓜!」她直視著耿納文,對耿亞軒說道:「我跟伯伯怎麼會奇怪,我們——很好!」
「真的嗎?」他抬頭問。
她點點頭。
「那你不會走,對不對?」他又問。
走或留,不是她能決定的——她依然看著耿納文,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淡淡的轉過身離去。
她覺得困難的吞嚥喉中的苦澀。
「不會的!」她緊抱著懷中的小身軀,給了一個自己都沒有把握的承諾,「我不會走的。」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感情原來可以如此傷人。
※ ※ ※
舒岑婕將大圍巾拉攏更包緊自己的身軀,緩步走在耿家的花園裡。
夜已經深了,但她卻了無睡意,於是索性起床下來走走。
這幾天日子過得很平靜,但她很清楚平靜底下的波濤洶湧,一個孩子都可以看出她跟耿納文之間的不對勁。
她該繼續僵下去,還是當兩人之間什麼問題都沒有,然後等到他叫她走的那天,就爽快的拍拍屁股走人?
她挫敗的歎了一口氣,她才不可能做得如此灑脫,若是為了短暫的快樂,帶給自己更多的傷害,她情願不要。
她的眼角瞄到了一個人影。
「你在那裡多久了?」她看著從暗處走出來的耿納文問道。
他聳肩沒有回答。
「那麼晚了,幹麼不去睡?」
「那妳呢?」
「睡不著。」她的腳踢了踢,淡淡的說。
他對她伸出手。
她瞄了一眼,遲疑的將手交給他。
他微微一個用力就把她給摟在懷裡。
「外頭很冷,你跑出來做什麼?」
舒岑婕淡淡一笑,「我已經說了,我睡不著,出來走走。」
他摟著她回到屋子裡。
此刻,她才知道自己比想像中還要想念他的懷抱,若能選擇,她想一輩子留在他的身邊。
「你這樣是代表願意重新思考我們之間的關係嗎?」她輕聲的問。
她的話使他身軀一僵。
「算了!」她推開了他,「當我沒說過吧!」
「岑婕——」
她要自己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搞了半天是我自己愚弄了自己。」
「別這麼說。」
「難道不是嗎?」她的手勾上了他的脖子,口氣輕柔,但眼眶有淚,「我知道我很迷人,但最重要的是——我還很方便。住在這裡,替你照顧軒軒,還隨時陪你上床,對不對?」
他的臉一沉,「別把自己說得那麼低賤。」
「不是我把自己說得那麼低賤,是你要我這麼低賤的。走吧!」舒岑婕拉著他的手走向樓梯的方向。
「做什麼?」耿納文不解的問。
「我喜歡你在我身邊,而你現在需要我,那我們又何必折磨彼此呢?」她拉他進了房間。
一進房,她便動手脫了自己的睡衣。
她的模樣使他忍不住皺眉,他握緊拳頭沒有說話,而後只是伸出手摟住朝他而來的她……
第九章
入冬以來最強的冷氣團來臨,伴隨著大雨打在窗上,這聲音聽在耳裡更加令人覺得心煩。
舒岑婕將手中的書給闔上,瞄了窗外一眼,天氣冷得不像話,她實在不喜歡冬天。
起身披了件衣服,她到耿亞軒的房間看了一眼,小男孩在自己的床上睡得十分安穩,她轉身想回房,卻聽到樓下有聲響。
這個時間,她看了眼手錶,快一點了,她猜是耿納文回來了,他這幾天不過一點是不會回家的。
底下似乎還有別人的聲音,她思索了一會兒,決定不下樓,但才轉身打算回房,明顯的呻吟聲就從樓下傳來,她不由得停下了腳步,然後——詛咒。
她將睡袍的腰帶繫好,緩步下樓。
客廳燈火通明,她認出了曲揚和陸昱毅,他們圍在沙發旁,她的角度看不到他們在注視什麼。
「該死!」耿納文如雷的聲音傳來,然後是一片寂靜。
「忍耐點,老大!」陸昱毅眉頭緊鎖,輕聲道。
舒岑婕來到他們兩人身後站定,把躺在沙發上的男人看得一清二楚,然後她倒抽了一口冷氣。
陸昱毅發現了她,在他還未有任何反應前,舒岑婕已經跪坐在沙發旁,她的手發著抖,輕輕的摸了摸耿納文的臉,他沒有任何的反應。
「他怎麼回事?」她一臉焦急的問。
曲揚一楞,跟陸昱毅交換了一個眼神。
「受了傷!」陸昱毅冷淡的說。
「受了傷?!」舒岑婕重複了一次。
躺在沙發上的耿納文一臉蒼白,失血過多的他幾近休克,肩膀的傷口還流著血,頭髮也被雨淋濕了。
「那你們還不趕快把他送醫院。」
「這種事我們會處理!」曲揚將她拉起來,「現在請你回房去,當沒看到這一切。」
「我不是笨蛋,看到就看到了,怎麼可能當沒看到!」舒岑婕忍不住啐道,「你們不送他去醫院,我送。」
她不可能容許自己所愛的男人枉死在這裡!
說著,她拿起了電話,但她的手卻硬生生的被陸昱毅抓住,傳來的痛楚使她驚呼了一聲。
「走開!」陸昱毅的目光彷彿要殺了她,「別妨礙我們!否則我不會管你是不是女人。」
「放開她。」耿納文虛弱的聲音傳來。
陸昱毅瞪了她好一會兒,最後不情願的鬆開了她的手。
耿納文見狀,再次閉上了眼。
舒岑婕動了動自己的手,沒有理會陸昱毅,逕自跪在耿納文的身旁。
「你若還有點腦袋的話,就該去醫院!」她口氣急促的說,眼眶的淚忍不住滑落。
「他們會知道怎麼處理。」耿納文呼吸不是很平順的開口,他吃力的睜開眼,看到了她的淚,如同斷線的珍珠般不停滑落,「你哭了。」
「你該死,這個時候還管我哭不哭!」她哽咽的說,緊握著他的手,一點都不怕他身上的血弄到自己的身上。
她的淚帶給他強烈的震撼,從一見她開始,她就是堅強而熱情四射,如今她竟然會為他掉淚。
「別哭了,看你哭,我心都碎了。」
聽他這麼說,她哭得更凶。
「別哭得讓我以為我快死了。」
「這一點都不好笑!」她的淚眼閃過一絲怒火。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耿納文詛咒了一聲,意外的發現自己現在竟然就連想要伸手摸她一下都沒有力氣,「走開,回房間去,好好睡一覺,明天起來,一切都沒事了。」
他的話才說完,她就被陸昱毅給拖開。
「你做什麼?」舒岑婕錯愕的問。
「讓開點!」曲揚說道。
在她的抗議聲還來不及出口之前,曲揚和陸昱毅已經合力將耿納文給移到他的房間裡。
「東西拿來了!」幾乎在他們把耿納文放下的同時,戴柏恩焦急的身影走了進來。
付給我!」曲揚冷靜的接過了手。
「你們要做什麼?」看他們開始忙碌了起來,舒岑婕心中大感不解。
「救他。」曲揚拿出一瓶藥劑,迅速注射入耿納文的手臂裡。
他們該送耿納文去醫院,但是舒岑婕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是多餘,他們不可能聽她的,就連已經暈過去的耿納文也不會理會她。
戴柏恩瞄了一臉蒼白的她一眼,「你確定你要在這裡看嗎?」
舒岑婕的臉色雖然不好看,但此刻她目光平穩的回視著他,「你們別想趕我走,我死都不會走。」
戴柏恩見狀,不予置評。
凌晨四點,一切結束。
她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過來的,躺在床上的耿納文看來是那麼無助,跟以往的精神翼翼相差甚遠。
經過了兩個多小時,她也清楚為什麼耿納文不能被送去醫院。因為他的傷不是普通的外傷,而是槍傷。
他的右腿上有一處傷口,顯然是被子彈給劃過,至於肩膀則是有顆子彈卡在上頭。
這兩個多小時裡,曲揚替他開刀,取出肩膀裡的子彈又將傷口縫合,注射了抗生素,他的冷靜如同是個外科醫生似的。
「他會沒事吧?」當曲揚在處理後續的清理動作時,她的眼眶有淚,但她強忍著不讓它滑落。
曲揚瞄了她一眼,露出一個微笑,「應該沒什麼大礙了吧!」
她聞言,不由得鬆了口氣。
「你們去休息吧,這裡由我來。」舒岑婕對他們說道。
三個大男人同時瞄了她一眼。
「幹麼這麼看著我?」舒岑婕有些不自在的問。
「我還以為你會說,你很討厭我們老大。」戴柏恩的口氣有著取笑。
舒岑婕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我只是不想我的老闆不明不白的死掉,讓我領不到薪水。」
這個理由聽在自己的耳裡顯得薄弱,更何況是其他人。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們就把他交給你了。」曲揚聳了聳肩,「我是需要好好休息,一有什麼不對勁就來叫我,知道嗎?」
舒岑婕點了點頭。
看耿納文虛弱得像個孩子,她感到心好痛,她撫著他的臉頰,他真是個複雜的男人。
她垂下目光看著他包裹著紗布的肩膀,有人要殺他——這個念頭使她打心底發寒,她有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這使她恐懼。
她盡可能不驚動的在他身旁躺下來,她的心頭一片混亂,等他清醒之後,她一定要好好問清楚他為什麼會中槍,但他會告訴她嗎?這個問題使她鼻頭忍不住一酸。
※ ※ ※
他的呻吟聲吵醒了她。
舒岑婕吃了一驚,張開了眼,她竟然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她連忙撐起手肘看著耿納文,就見他此刻竟然呼吸急促,彷彿忍受著極大的痛楚。
「怎麼會這樣?」舒岑婕不敢有遲疑,連忙起身,伸出手摸著他,好燙!她匆匆的下了床,跑進客房。
「你這個庸醫!」看躺在床上的曲揚睡得香甜,她忍不住踢了他一腳,「還睡!立刻給我起來。」
曲揚迷迷糊糊的張開了眼,他可沒料到一醒來迎接他的會是個潑婦。
「幹麼?」他問。
「你們老大發燒了,你還睡!」
「發燒?!」曲揚翻身起床,這下也顧不得自己赤裸著上身就衝進了耿納文的房裡。
他檢查了一會兒,就見耿納文不停的轉動著頭部,似乎十分不安穩。
「拿藥來!」他突然對舒岑婕伸出手。
「藥?!」她一楞,「什麼藥?!」
「退燒藥!」曲揚沒好氣的瞄了她一眼,自己動手翻藥箱,「大美女,如果你想要跟我老大在一起,這點基本常識要有!」
「你在說什麼啊?」舒岑婕不悅的問。
他現在沒空理她,逕自幫耿納文注射藥劑。
「好了!」處理完畢,他看著她,「我很累,我還要再去睡一會兒,老大就交給你了,有什麼事再叫我。」
「喂,他現在在發燒!」
「他會發燒是預料中的事,我已經替他打了一針,待會兒就會退燒,不過你要拿條溫毛巾敷他的頭,然後再幫他擦擦身體,知道嗎?」曲揚劈哩啪啦的交代了一大堆話。
「擦身體?!」舒岑婕一楞。
「對,」他理所當然的點著頭,「若你好好做的話,我老大終有一天會是你的。」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她火大的瞪著他,耿納文現在徘徊在鬼門關前,他竟然還有心情跟她開玩笑。
曲揚沒回應她,逕自離開,留她與昏迷的耿納文獨處。
他一走,她不敢有任何遲疑的進浴室取來濕毛巾,滿心只希望他能平安。
※ ※ ※
就這樣,耿納文昏迷了近三天三夜才甦醒。
「看來你沒事了。」戴柏恩看到他睜開了眼睛,不由得鬆了口氣。
耿納文虛弱的看了看四周,移動了下,肩膀和腿部傳來的疼痛使他咬緊牙根。
「我怎麼了?」他掙扎的想要坐起來。
「別亂動,老大!你的肩膀和腿各中了一槍,不過你醒了,就代表不礙事了。」戴柏恩站在床畔微笑的看著他。
耿納文閉眼想了一會兒,他依稀記得與戴柏恩他們三個人從公司走出來要取車時,突然有人朝他們開槍。
要不是他機靈的閃了下,肩膀那槍可能直射他的心臟。
「誰幹的?」他問。
「手法俐落,是金受元的手下……」
「該死!」耿納文詛咒了聲,他還沒派人找他算帳,他竟然就先找上門來了。「我要你去趟泰國,」他冷冷的下達命令,「找人毀了他的——」
「你醒了!」門口的驚呼聲使耿納文的話聲隱去。
舒岑婕此刻才顧不得有第三者在一旁,逕自衝上前去,跪坐在床畔,「你把我嚇死了!」
見到她的樣子,他露出一個淺笑,「我沒事了。」
「你最好是沒事!」她摸了摸他的臉頰,也露出一笑。
「處理姓金的基地。」耿納文瞄了一眼立在角落的戴柏恩說。
戴柏恩點了點頭,無聲的離去。
「什麼基地?」舒岑婕不解的問。
「沒什麼。」耿納文對她眨了眨眼睛。
「又敷衍我?」
他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她,「這幾天是你照顧我?」他依稀記得她輕柔的聲音和撫摸。
她點頭。
「為什麼?」他問,「對一個說想要跟我劃清界線的女人來說,你做得實在不徹底。」
她笑了笑,「說要劃清界線也太遲了,若要跟你什麼關係都沒有,當初你抓我上車的時候,我就應該要跳車才對。」
他想伸出手摸她,但肩上的疼痛卻使他呻吟了一聲。
「別亂動!」她的手握了握他的,這次他發生意外使她明白了一點,或許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但她願意放下一切好好把握,至少她曾經擁有過這個生來不馴的男人。
「吻我!」
聽到他命令的口吻,她沒有生氣,因為此刻她很樂意聽從他的話,她低下頭給他長長的一吻。
「你才剛醒,只有一吻。」她點了點他的唇。
他很清楚自己現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軒軒呢?」
「在我姊姊家。」
「妳姊姊?!」耿納文倏然坐起身,但肩膀的痛楚使他再次倒回床上。
「你幹麼?」他的反應嚇壞了她,「有什麼不對嗎?」
「你到底在想什麼?你怎麼可以讓他離開這裡?」他的口氣有著指責。
「為什麼不可以?」舒岑婕一臉的莫名其妙,「我總不可能讓他看到你這個樣子吧?他畢竟還是個孩子。更何況,他搬去我姊姊家住幾天,陸昱毅也跟著去了,這有什麼不可以的嗎?」
「毅也去?」他似乎因為聽到這個消息而放鬆。
「對。」她沒好氣的看著他,她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緊張?
他閉上眼好一會兒,然後睜開,入目的就是她一臉的不以為然。
「我承認方纔的口氣糟了點。」他不太情願的說道,她可不要指望他會對她道歉。
「我真不知道你這個人是什麼轉世的,」她忍不住啐道,「脾氣糟得要死不打緊,最該死的是死都不認錯。」
他瞄了她一眼,對她的話選擇不給任何回應。
她瞪著他,「別以為不說話就沒事,」她的口氣嚴肅,「我想你還欠我一個解釋。」
「什麼?」他冷淡的問。
舒岑婕看著他,彼此都知道她心中的疑問是什麼,但他冷漠的態度卻擺明的告訴她,什麼都不要問。
她皺起眉頭,「難道我連問你為什麼會受傷的立場都沒有嗎?」
耿納文的目光停在她的臉上好一會兒,「不是沒有立場,而是這根本就不關你的事。」
他的話使她深吸了口氣,這可比他說她沒有立場還要傷人。
她之於他,到底是什麼?
「我不瞭解你。」她喃喃的說。
他瞄了她一眼,「你大可不必瞭解,知道得越少,對你越好。」
她咬緊牙關,強忍著甩頭而去的衝動,對他,她真的已經用盡了畢生最大的耐性。
「你餓了嗎?」最後,她口氣平穩的問,「要我弄點東西給你吃嗎?」
他點了點頭。
她看了他一眼,沉默的轉身離去。
※ ※ ※
她還真是變了!
舒岑婕僵著一張臉在廚房動作著,她大可掉頭走人,但現在她卻沒有,還在這裡為那個自大的該死男人準備食物。
她顫抖的做了個深呼吸,希望平復自己的情緒,這個情況終究會改變,她不可能讓他以為跟她之間的關係只有性而已。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微微探了下身,一看到來人,她轉過身,繼續洗菜。
「妳似乎心情不佳。」戴柏恩從冰箱拿了一瓶啤酒,站在她不遠處的地方說道。
她聳了聳肩,不予置評。
「我老大惹火了妳?」
「是或不是都不關你的事!」她口氣不佳的說。
戴柏恩聞言,微微一笑,「老實說,在某個程度上,你跟我老大的脾氣有點像,一樣的倔強,一樣的不服輸。」
「這或許就是他看上我的原因吧!」她簡單的煮了稀飯,口氣不甚熱中的表示。
他轉而笑出聲。
「不過他不在乎我,」她將自己的頭髮撥到耳後,聳了聳肩,「我相信你一定看得出來,不是嗎?」
戴柏恩喝了口啤酒,沒有回答。
舒岑婕歎了口氣,「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你喜歡他就好,管他是怎麼樣的人。」
他的口氣滿是敷衍,就如同耿納文一貫對她的態度。
「我該不會真的愛上什麼十惡不赦的人吧?」
戴柏恩搖頭,「我認識他很久了,他絕對不是個壞人。」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不會太久的,」舒岑婕悶悶不樂的說道,「下個月他打算將軒軒送走,而我也該下台一鞠躬了。」
「下個月?」他笑笑,「還有好幾天吧!幾天之內,誰知道會出現怎麼樣的變化呢?」
她瞄了他一眼,「你在暗示我什麼嗎?」
「老實說,如果你覺得我老大值得的話,或許——」他的話聲隱去,老實說,他不能太干涉耿納文的感情,跟舒岑婕說的已經太多了。
「他為什麼會受傷?」她淡淡的問,「要傷害他的人,是不是跟殺了他弟弟的人是同一人?」
戴柏恩沒有回答。
她早就知道他不會跟她多說什麼,只是自顧自的說道:「他想送走軒軒是不是因為軒軒也有危險?」
戴柏恩還是沉默,但他的沉默卻已經給了她所想要的答案。
「他以為他不適合我。」她將煮好的稀飯盛在碗裡。
她的話使戴柏恩笑了出來,「你說他以為?」
「對!,」她將頭一甩,面對著他,「我不是個輕易放棄的女人,好不容易遇上一個我喜歡的男人,我不會那麼簡單就放他走。」
「就算有危險?」
「當然!」她的口氣有著坦然,「我是個空姐,一年有一半以上的時間在天空中飛來飛去,哪天飛機會掉下來誰也不知道,若真要抱著悲觀的想法,那我什麼都不要做了。」
戴柏恩看著她的目光有著讚賞,「我終於知道我老大為什麼會喜歡上你了!」
「我只希望他的喜歡可以令他答應讓我留下來。」她對天一翻白眼,拿著稀飯走向耿納文的房間。
※ ※ ※
接下來的幾天,耿納文的情況穩定,而且復元情況良好,已經可以不在他人的協助下行走。
但是兩人之間的關係變得緊繃,舒岑婕很明白,她相信耿納文也清楚,但兩人都不願主動提及此事。
她垂下目光,心裡清楚他想叫她走,但她已經打定主意不會輕易的受他擺佈。
「你在想什麼?」
突然出現在她耳際的聲音使她嚇了一跳,一個轉頭,驚訝的發現原本坐在床上的耿納文不知何時竟然移到她的面前,兩人的臉幾乎貼在一起。
「你幹麼?」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他緩緩的靠在床頭審視著她,「你可不是個沉默的女人。」
她沒好氣的瞄了他一眼,「不要說得好像你很瞭解我似的。」
「別對我莫名其妙的耍性子!」
他不以為然的口氣再次惹惱了她,「耿納文你給我搞清楚,若我真對你耍性子,我早掉頭走了。」
「那你幹麼還不走?」他諷刺的問。
舒岑婕不悅的看著他,「我才不中你的計。」
耿納文瞪了她一眼。
「別這麼看我,如果我想走的話,我自然就會走,至於現在——我要在這裡!」她索性坐到他的床上,「跟你在一起。」
他對她揚了揚眉毛,「你現在又想搞什麼?」
這幾天,她不顧他的反對,硬是爬上他的床,跟他同床共枕,一點也不顧念他是個病人。
他知道她想讓他明白他需要她,他冷靜的瞧了她半刻,「我是個病人,你不該跟我擠在一張床上。」
「你的床很大,而且我可以就近照顧你!」她對他甜甜一笑。
「你會碰到我的傷口。」
她瞄了他一眼,「那就痛死你好了。」
「舒岑婕!」他的口氣有一絲慍怒,「沒有用的!軟硬兼施對我一點用處也沒有,我不吃這一套。」
她強迫自己的笑容留在臉上,「可是我高興這麼對你!」她拍了拍他的臉頰,「睡覺吧!你現在需要多休息。」
耿納文詛咒了一聲,躺了下來,因為肩膀用力,使他痛得呻吟了一聲。
「小心點!」舒岑婕輕柔的說,替他拉上被子,然後蜷縮在他的身旁。
表面上,她是很輕鬆,但實際上,她的神經緊繃到了極點,她相信若是他的狀況允許,他可能會把她丟出去。
房內安靜無聲,突然他對她伸出手,她的身軀一僵。
「怎麼?害怕?」他的聲音有著嘲弄。
「才沒有!」她再次放鬆自己躺在他的懷裡。
他悄悄的摟住她,感到被熱氣包圍,她閉上了眼睛,這下,她可以安心的睡了。
舒岑婕均勻的呼吸聲告訴他,她已經睡著了。他淡淡的歎了口氣,將她環得更緊。
若情況允許,他們之間的關係或許會不同,但是——他不能冒險,他已經失去夠多的摯愛,至於她……他不能拖她下水,陷她於危險之中。
「對不起!」陸昱毅輕聲的打開了門,「你睡了嗎?」
耿納文將被子給拉好,完全蓋住舒岑婕的身軀。
「有事嗎?」他輕聲的問。
陸昱毅一臉的陰鬱,棉被的突起告訴他,除了耿納文以外,還有其他人,所以他識趣的留在房門口。
「泰國的事處理好了,不過事情比我們想的還要複雜!」
「什麼意思?」耿納文的臉沉了下來,直接將自己不會喜歡聽到的話接了下來。
「我查到金受元的入境紀錄!」
耿納文的身體明顯一僵。
「我希望你能盡早對你身邊的人做安排。」陸昱毅話一說完,便輕聲的退了出去。
耿納文當然清楚他指的是誰,耿亞軒好處理,但是她——看著懷中熟睡的迷人容顏,他的臉色更加陰沉。
第十章
舒岑婕翻了個身,舒服得不想睜開眼睛,這幾天,她真的是累壞了,現在根本就捨不得離開溫暖的大床。
她的手盲目的探索了一下,接著飛快的睜開眼,沒有耿納文的身影。
該死!她手忙腳亂的爬下床,她睡得太熟,以至於連他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納文——」一出房間,舒岑婕便放聲叫道。
沒有回答,她叫喚得更急,跑著下樓,然後就看到耿納文好整以暇的坐在客廳裡。
「你不會應我一聲嗎?」她不悅的將自己散亂在臉龐的頭髮給撥到耳後,看著耿納文問。
他穿得西裝筆挺,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但無損於他的英俊。
「你要出去?」她皺眉,「現在適合嗎?你還沒完全恢復。」
耿納文瞄了她一眼,沒有回應她的關心,只是淡淡的指著不遠處的座位,「坐下。」
他似乎有要緊的事告訴她,她看著他僵硬的臉部線條,撥了撥自己的長髮,「有什麼話,可以等我梳洗過後再說嗎?」
「你可以等我說完再去梳洗,現在坐下!」這次他的口氣多了絲命令的語調。
她的嘴一撇,坐了下來。「有何貴幹?」
「我已經叫曲揚送軒軒去機場。」
舒岑婕聞言,臉色大變,「什麼?」
「十點半的飛機,去瑞士。」
十點半?!她飛快的瞄了眼牆上的鐘,飛機再過一個小時就要起飛了,她就算飛車趕去也來不及。
「你怎麼可以……」她站起身,難以置信的瞪著耿納文,「你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
「沒有必要!」耿納文不想抬著頭跟她說話,於是冷冷的說道:「冷靜點!坐下來。」
這個時候要她怎麼冷靜?
見她沒有動作,他索性伸出手拉她坐下來,「就算你反對,我依然會把他送走,這對他是最好的安排。」
「這是你以為吧!」她甩開了他的手,一雙美眼指控似的瞪著他,「你真是個混蛋。」
光是想,她就可以知道軒軒一定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被送上飛機,想到這裡,她的心頭不禁泛酸。
他沒有理會她的責罵,逕自道:「隨便你怎麼說我,我不在乎!至於你,既然軒軒走了,也沒必要留在這裡,你就收拾行李走吧。」
她的反應如同被雷擊中一般,一臉慘白,「你說什麼?」她的雙眼危險的瞇了起來。
「妳走。」這次他的回答更是簡短,幾乎不帶一絲的感情。
她快要忍不住想甩他一巴掌,「我已經說了,我不是任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
「我當然知道這點!」耿納文面無表情的掏出口袋裡的支票,遞給了她,「給你。」
舒岑婕快氣炸了,她將支票搶過來,撕成碎片,丟到他臉上。
「別拿錢侮辱我的感情。」她啐道。
他垂下眼簾,「難道看到我傷成這個樣子,你不怕嗎?」
「要怕的話,我早走了。」她蹲在他的面前,情願相信他是為了保護她而要她走,並非對她厭倦,「我管你全世界有幾百個仇家,管你是不是在賣毒品,我什麼都不管,我只認你這個人,只要你而已。」
他看著她,她健康、美麗,而且迷人開朗,他托起她的臉,直視她的眼眸,「我週遭已經太多人死亡了,我不要再加你一個。」
「可是我願意冒險!」她摩擦著他的手,露出一個笑容,「你沒聽過禍害遺千年嗎?我不會那麼容易就死的。」
耿納文忍不住低頭吻了她一下,吻得如此溫柔,心都痛了。
「算我求你好嗎?」他的額頭抵著她的,聲音滿是乞求。
舒岑婕楞住了,她可以應付他的怒火,但哀求……
「這是為你好。」他的吻再次落在她的臉頰。
他的態度使她快哭了。
他摟了摟她,「答應我,你會很好!」
她才不會很好,看著他,她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別哭,」看到她的眼淚使他感到不捨,他替她擦去淚水,「你會遇到比我更好的男人。」
她搖了搖頭,「不會再有別人了。」
他伸出手摟著她,直到門口傳來聲音,使他記起了時間——
「我們該走了!」戴柏恩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耿納文的手微微用力了下,才將舒岑婕給放開。
「你要去哪裡?」她不安的問。
耿納文考慮了一會,似乎是在斟著是否該告訴她,最後他歎了口氣,「泰國。」
「去泰國做什麼?」她緊張的拉著他問。
「有些私人恩怨要解決。」
「我也要去!」她想也不想的說。
他搖頭,「我們已經沒有任何牽扯了!收拾行李回家去,當沒遇過我這個人吧!」
回到泰國,誰知道會變成什麼局面,不一定沒命見到明天的太陽,也或許又會成了大毒梟,不管如何,他相信,她都不會接受。
「遇見就遇見了,怎麼可以說沒遇過!」她忍不住大吼。
這次他沒有回答,只是沉默。
她仔細的看著他的五官,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他變得跟她第一次見他時一樣,那麼嚴厲不易親近。
「走吧!」耿納文看了站在不遠處的戴柏恩說道。
戴柏恩點了下頭,將他給扶起,走到屋外。
「就這樣把她留下來,可以嗎?」戴柏恩不是很放心的看著房子問。
耿納文咬緊牙關,要自己不能回頭。
「她很懂得照顧自己,她會自己找到回家的路。」他頭也不回的坐上車,「走吧!」
戴柏恩深吸了口氣,只好依言將車駛離。
就這樣,沒有問過她的意見,他就這樣走了!
耿納文——舒岑婕瞪著已經消失車子蹤影的外屋咬緊牙關,他竟然就這麼甩了她。
※ ※ ※
不知不覺,冬天走了,春天來了——
「今天天氣真好!」抱著甫出生不久的女兒,舒妤如愉悅的走進大廳。
原本沉默的看著窗外的舒岑婕收回自己的視線。
「回來了啊!」她的口氣不甚熱中的說。
「幹麼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舒妤如推了推她。
舒岑婕打起精神,露出一個笑容,「我哪有!」她將外甥女給抱過來,「小可愛,今天好不好?」
抱著孩子,她自顧自的走回房間裡。
「媽,」舒妤如看妹妹離開了,才敢問母親,「她還是這樣?」
葉馨蘭點了點頭。誰知道一向活潑開朗的女兒竟會為了一個男人而性情大變。
「她什麼時候會回去上班?」隨後走進來的藍煜翔當然也清楚小姨子目前正處於低潮期,於是問道。
葉馨蘭想了一會兒,「前幾天我問她,她好像說最近會回去。因為若她再不去上班,她的工作可能就沒了。」
「說的也是!」舒妤如嘴一撇,「算算,她已經休息快四個月了吧。」
葉馨蘭點了點頭。
「有工作之後,應該就比較不會胡思亂想了。」這是藍煜翔以為的。
「若真能這樣是最好,」舒妤如不甚樂觀的說道,「可是如果岑婕的心都放在那個男人身上,那她不可能不胡思亂想。」
她的話說完,一室沉靜。
「你有他的消息嗎?」舒妤如向丈夫問道。她口中所言的他,指的當然是那個一走了之的耿納文。
「聽說他到瑞士去了。」動用了一切可能的關係,藍煜翔所知還是不多,「短時間內不會回台灣。」
「好一個負心漢!」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妹妹變成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舒妤如一把火就上來。
藍煜翔笑了笑,「感情的事,沒有絕對的對與錯。岑婕跟他沒有結果,說不定是件好事。」
舒妤如當然明白這點,畢竟耿納文的背景實在不適合他們舒家這種清白人家,只不過岑婕就是愛那個複雜的男人啊!
若他們真的有結果,她想,她也會很樂意有個這樣的妹婿。
「今天天氣那麼好,我找她出去逛逛!」舒妤如說道,「反正我要買些奶粉、尿布。」
「好!」藍煜翔點頭同意,「孩子就留在家裡給我和媽照顧就好,你跟她去,好好聊聊。」
「嗯!」舒妤如輕快的上樓,沒多久就拖著不情願的舒岑婕下樓。
「我知道你想幹麼,不過我現在真的不想出門!」她站在門口,看著姊姊說道。
「你已經快上班了,再這麼死氣沉沉下去怎麼可以!」舒妤如說話一點都沒有經過大腦,「既然那個男人走了,你就別再去想他了。」
舒岑婕知道她是在安慰她,不過她的安慰可以說是適得其反,她的心情更糟了。
外面的陽光很美好,但這份溫暖卻進不了她的心。
她無奈的和姊姊出了門,盡可能的打起精神陪著她購物,但在百貨公司裡,她隱約覺得有人打量著她。
她疑惑的看著四周,隨即淺笑搖頭,她竟然會被耿納文感染,變得神經兮兮。
「好了!」買好自己的物品之後,舒妤如愉快的對站在走道上等待的舒岑婕說道:「我們可以走了。」
「真是孝女!」她看著舒妤如手中的大包小包,不由得恥笑,全都是孩子的東西,標準的孝順女兒。
「沒辦法。」舒妤如抱著手中的東西一臉甜蜜。「我只要看到那麼可愛的小衣服就忍不住想買。」
舒岑婕微微一笑,姊姊的幸福她看在眼裡除了欣羨竟還有一絲嫉妒,或許這樣的神情一輩子都不會出現在她臉上。
一思及此,她的思緒又往陰沉的深淵裡沉去,她立刻甩了甩頭,把這樣的思緒給拋到腦後,或許早點回去上班對她而言真是件好事,至少不會再讓她一直胡思亂想下去。
她幫舒妤如拿了些東西,兩人坐著電梯直下地下室取車。
舒岑婕走到自己停車的地方,低下頭在皮包裡找鑰匙,卻聽到身後傳來舒妤如的驚呼。
她一驚,立即轉過身,意外的看到一個微禿的男人掐著舒妤如的脖子。
「你做什麼?」她難掩懼意的問,目光梭巡著四周,現在竟然連個人都沒有,真是該死。
「上車!」這個顯得有些狼狽的男人操著不太標準的國語對舒岑婕下達命令,「快點!」
「你到底要幹什麼?」她沒有動作,想要拖時間,看會不會有人經過。
「你給我快點上車,」對方的口氣急了,「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不然我要她的命。」
他的手用力了下,舒妤如痛得呼了一聲。
舒岑婕吞了口口水,「好,你別衝動,我上車就是。」
等她上了車,那男人立刻挾持著舒妤如坐進後座。
「開車!」
從後視鏡瞄了一眼,舒岑婕只好依言而行。
照著對方的指示,將車子往市郊的方向開去,不過機靈的她暗地裡按下了手機按鍵,直接打給姊夫——藍煜翔。
「你是誰?」壓下內心的恐懼,舒岑婕開口問。
看著她冷靜的表現,男人露出一個讚賞的神色,「我叫金受元,你應該聽過我的名字吧!」
她壓根沒聽過,但她沒有說出口。
「不錯!有膽識,難怪耿納文那小子會看上你。」金受元明顯的因為車子遠離市區而顯得鬆懈。
乍聽到耿納文的名字,舒岑婕臉色一僵。
她想起了之前聽說耿納文樹敵無數的傳言,難道這個男人是想挾持她,威脅耿納文?!
「我想,你找錯人了,」舒岑婕沉穩的開口,「我跟耿納文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連了。」
金受元壓根沒有聽到她的話,他才不信耿納文對眼前這個美麗的女人一點感情都沒有,數個月之前他派人前來台灣,想對耿亞軒不利,意外的發現耿納文身邊多了個舒岑婕這個紅粉知己,當初他便打算用這女人來威脅耿納文,不過他的計劃還未開始,他的王國便被耿納文一把火給毀了。
他狼狽的逃出泰國,怎麼也不甘心,於是轉往台灣,想找耿納文報復,卻始終找不到他,在這兒混了一段時間後,終於讓他找到了舒岑婕,他打算抓住她,要耿納文為毀了他的事業付出代價。
金受元的眼睛閃著殘酷的光亮,耿納文——如果他的消息穩當,這個女人的死,將會使他生不如死。
「如果你的目標是我,就把我姊姊給放了!」舒岑婕放柔語調,在這個時候,姊姊的生命比一切都還要來得重要。
「手中有兩張王牌,你說我有可能會放了她嗎?」金受元露出一個嗜血的笑容,手還摸著舒妤如的臉頰,「更何況你們兩個還是活脫脫的大美人。」
舒妤如嚇得都快吐了。
「你不要動我姊姊!」舒岑婕著急的說。
「我想怎麼樣,你管得著嗎?」他手上的搶晃了晃。
舒岑婕要自己冷靜下來,她深吸了口氣,才開口道:「你要帶我們去哪裡?」
「你往新店開就是了。」金受元似乎很享受著抱舒妤如的感覺,他可已經好一陣子沒有抱過女人了,「前面有條小路,轉進去。」
深吸了口氣,舒岑婕依言而行。
車子開了十幾分鐘,來到了一個人煙罕至的山間,這裡有個廢棄的工寮,看來是金受元最近的棲身之所。
「下車!」拖著舒妤如下了車,金受元對駕駛座上的舒岑婕命令。
她不情願的下了車,金受元站在她的身旁還矮了她近半顆頭,她低下頭看著眼前微胖的男人。
「放了我姊姊,要抓抓我就好。」
「閉上你的嘴,」金受元嚷道:「進去!」
「我會留下來,」舒岑婕沒有動作,只是盡可能的拖延時間,她相信以藍煜翔應該很快可以找到她們,「把我姊放了吧!」
「進去!」金受元的聲音有著惱怒,這個女人似乎並不打算聽他的話,「不然我對她不客氣了。」
他打了舒妤如的後背一下,舒妤如痛呼出聲。
「好!」見他動手,舒岑婕只好依他。
工寮裡亂七八糟,而且空氣中瀰漫著食物腐壞的味道。
金受元指著地上的繩子,「拿過來!」
舒岑婕彎腰拿起,走向他。
「好!」他將舒妤如推向前,「先把她綁起來。」
「岑婕!」舒妤如抱著自己的妹妹,發著抖。
「姊,別怕!」舒岑婕覺得憤怒,曾幾何時姊姊受過如此的驚嚇?她瞪著金受元。
「看什麼看,」他不悅的說:「還不快點把她綁起來。」
礙於他手中的槍,舒岑婕什麼也不能做,只有低下身將舒妤如的手腳給綁起來。
「我們要怎麼辦?」舒妤如擔憂的問。
「你別擔心,姊夫會來救我們的!」舒岑婕一邊綁著,一邊輕聲說道。
「煜翔?!」
舒岑婕點了點頭。「我打電話給他,他若報警,警方應該可以從電話的訊號中查到我們。」
聽到這個消息,舒妤如的擔憂稍減。
門口有聲音,金受元分心的看了一眼。
沒想到姊夫比她想的來得還快,舒岑婕把握機會站起身,撞了金受元一下,兩人同時倒地。
「姊,快走!」幾乎在同時,舒岑婕吼道。
舒妤如楞了一下,跟著倉皇的從地上爬起來,奪門而出。
金受元被舒岑婕一撞,手上的槍滑了出去,兩人見到同時伸出手,但他比她快了一步。
「你這該死的女人!」金受元沒料到舒岑婕是這麼潑辣的女人,他抓住了她,掐著她的脖子,憤怒的以槍托用力的往她的太陽穴敲去。
這一敲使她眼冒金星,她感到臉頰有液體流下。
金受元拖著她,拿搶抵著。
她暈眩的任他擺佈。
「金受元!若是男人的話就別拉著女人擋在你前面。」
門外傳來的聲音不是她的姊夫,混沌之中,耿納文熟悉的聲音傳進了舒岑婕的耳裡。
「看來,你比我想像中重要多了!」金受元興奮的說道,「姓耿那個混蛋居然那麼快就來了。」
耿納文……她的心滑過悸動,為了她,他畢竟還是回來了。
「我不是呆子,」金受元得意的聲音響起,「這女人對你那麼重要,我不會放過她的,現在我要你進來——一個人,不然我宰了她。」
「不要進來!」舒岑婕虛弱的試圖開口。
「閉上你的嘴!」金受元咬牙切齒的說。
沒多久,門被推了開來,一抹人影出現在門口,他背後的光亮使她看不清他的五官,但她依然一眼就認出了他。
「別進來!」她堅持的說。
金受元聞言,又要打她。
「你要再碰她一下,我要你粉身碎骨。」耿納文陰沉的看著金受元。
這幾年他們見過幾次面,每次耿納文所散發的氣勢總令他打心底發寒,就像現在,明明是耿納文處於下風,但他依然一副王者的姿態。
耿納文看起來好像快氣炸了,雖然情況不對,但舒岑婕還是露出了一個微笑,這代表什麼?他還關心她吧?!
耿納文看到舒岑婕臉上的血跡,恨得巴不得把金受元碎屍萬段。
「你已經逃不了了!外面都是我的人,」耿納文冷著聲音說,「如果你把她放了,說不定我還可以留你一命。」
「我根本就不打算活著離開這裡,」金受元的口氣滿不在乎,「我只要你的命,反正有你和你弟弟的命跟我陪葬,我也不吃虧,更何況你已經毀了我的一切,對一個一無所有的人來說,還有什麼好留戀的。」
耿納文咬緊牙關瞪著他,他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他在意的是被他抓住的女人,雖然他已經近兩個月沒有看到她,但思念卻無時無刻不折磨著他,他不想讓她陷入危險之中,而今,她還是因為他的緣故身陷險境。
金受元把舒岑婕甩到一旁,她因為受到撞擊而呻吟出聲。
「岑婕!」耿納文不由自主的朝她踏近一步。
「不准動,」金受元將槍指著他,「我怎麼也沒想到你還是個多情種。」
耿納文忍著憤怒瞪著他,「你到底想怎麼樣?」
「不想怎麼樣,」金受元的五官變得猙獰,「我要你的命。」
耿納文動也不動的站著,舒岑婕看到了槍直指著他,她咬緊牙關,忍著暈眩爬了起來。
在槍聲響起的同時,她推開了耿納文,子彈射穿了她的腰際,她痛呼一聲,癱在他的身上。
「岑婕?!」一切快得令他來不及反應,下一刻,她的血濺到了他的手,他大感震驚而悲慟。
門外的人聽到槍聲立刻衝了進來,搶在前頭的陸昱毅一進門,便一槍射穿金受元的腦袋,讓他當場斃命,而後立刻有人處理屍體,動作迅速而冷酷。
「你沒事吧?」舒岑婕被耿納文抱在懷裡,她抬頭看著他,聲音顫抖著。
「你該死!」為了她,他紅了眼眶。「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愛你。」她還想說什麼,但是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岑婕!」看到她閉上眼,他以為自己害死了她,慌亂的吼道。
「老大,冷靜點!」隨後趕到的曲揚理智的拉住了他,「她還沒死,趕快把她送醫院。」
這一切就如同惡夢成真似的,把昏迷的舒岑婕送進了手術室,耿納文坐在外頭等待。她一定會沒事,等她一恢復,他們就結婚,這次——他已經決定,就算他死,他也不會再放手。
這幾個月的分離,思念簡直快將他給逼瘋,分開的日子裡,他不時的想著她,什麼事都不能做,睡不著、吃不下,脾氣暴躁,週遭的人都勸他將舒岑婕給找回身邊,但他卻不知道她是否會原諒他將她趕走。
一得知逃亡中的金受元可能來傷害她的消息,他便立刻回到台灣,就怕遲了一步,他便再也見不到她。
警方的人來了,但是藍煜翔替他處理了。第一次,他遇到了舒岑婕的姊夫,一個英俊而斯文的男人,他似乎跟警方的關係良好,而他也沒多問什麼,只是感謝他救了舒妤如——他的妻子。
手術室的燈熄滅,他立刻走向前——
「她的情況還算穩定,」外科醫生從手術室裡走出來說道,「子彈穿過她的腰,失了不少血,不過已經控制住了。」
耿納文聞言,鬆了口氣,「我要見她。」
「等會兒吧!」醫生跟著說道:「待會護士會把她送到加護病房,她要在那裡待一個晚上,你可以見她一會兒。」
耿納文點了下頭,讓路給醫生離開。
等了一個多小時,他才被通知去見舒岑婕,看到她虛弱的樣子,他的心裡有著深深的不捨。
「我沒死吧?」麻藥才退,舒岑婕覺得自己虛弱不已,她睜開眼看著他,擠出了一句話。
「別胡說八道!」他牽起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聲音有著哽咽,「你不會死!你還要陪我過下半輩子。」
聽到他的話,她眨了眨眼,「什麼?」
「等你好了,我們就結婚!」
在這加護病房裡,他竟然跟她求婚?!
要不是傷口太痛了,她肯定會大笑出聲。
「你在向我求婚?」這好像作夢似的。
「不!」他的聲音沙啞,「是命令。」
淚水湧上了她的眼眶,他還是他,她所認識的那個霸道情人。
「為什麼?」她問。
「什麼為什麼?」耿納文不悅的反問。
「愛我嗎?」
「廢話!」他碎道。
舒岑婕微微一笑,閉上了眼,她好累,但等她精神好了,她會好好跟他算算這一段時間害她痛不欲生的帳。
尾聲
挺著八個多月的大肚子,舒岑婕拿著一個牛皮紙袋不悅的走了進來,這是方纔她從信箱拿到的信件。
「誰惹你了?」看到她的表情,耿納文微笑的問。
「還笑得出來?!」她皺著眉頭將牛皮紙袋給甩到他身上,「你又跟雪湘買什麼保險?」
耿納文一臉的無奈,她以為他願意嗎?
她那個妹妹一天到晚死纏著他不放,他能怎麼樣呢?要不是因為她的緣故,他也懶得理會那個講話跟機關鎗似的舒雪湘。
耿納文伸出手摟著自己的愛妻,結婚一年來,一切都很順利,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也即將來到。
原本遠在瑞士讀書的耿亞軒也在兩人的安排下回到台灣,現在趁著寒假,在曲揚的陪伴下回到古巴去探望自己的外婆。
「別生氣了,小心孩子遺傳了你的壞脾氣。」吻了吻她氣得微紅的臉頰,他安撫著。
「如果孩子的脾氣壞也是因為你的種太差。」舒岑婕點了點他的太陽穴。
耿納文對天一翻白眼,天可憐見,他現在的脾氣可收斂多了,反而是她仗著他的疼愛都快爬上天了。
「好吧!好的都是你,壞的都是我。」他也不跟自己的老婆爭,他寵愛的又吻了吻她。
門鈴聲響起,舒岑婕將他推開,走向大門。
「二姊!」
「你來幹麼?」她不客氣的對著進門的舒雪湘問。
「我不是來找你的。」舒雪湘甩都不甩自己的姊姊,逕自走了進去,「姊夫!」看到客廳的耿納文,她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
耿納文滿臉無奈的看著太座和小姨子。
「我們不買保險!」舒岑婕氣憤的擋在丈夫面前。
兩人生活很甜蜜,偏偏自己的妹妹就是那麼不識趣,三天兩頭上門來「拉生意」。
「可是我們新推出一份很好的保險——」
「我們買的已經夠多了。」舒岑婕打斷了她的話。
「不夠!」舒雪湘逕自說道:「其實二姊你實在搞不清狀況。」
「我看搞不清狀況的是你吧!」舒岑婕不悅的啐道。
「拜託!你想想,姊夫多買點保險對你也是件好事,如果他死了的話,你就是億萬富婆了。」
舒岑婕聞言,雙眼冒火,竟然不顧自己大著肚子,衝進廚房裡拿出掃把,儼然一副潑婦樣。
「舒雪湘,你給我滾出去,」舒岑婕憤怒的揮舞著掃把,「以後不准再進我家的門,不然我見你一次趕你一次。我決定今天下午就去買只大狼犬顧門,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來。」
舒雪湘見她真的冒火,只好往門口的方向退去,「好!我走就是了,小心妳的肚子。姊夫,我改天再去你公司跟你談。」
「還談——不准再談!真是該死!」舒岑婕氣喘吁吁的看著舒雪湘落荒而逃。
耿納文忍著笑意,從舒岑婕的身後把她手中的掃把拿走,不由得慶幸她還從沒拿過掃把對付他。
舒岑婕瞪著他,「不可以再跟湘湘買保險了。」
他點了點頭,看來小姨子要重新找「金主」了,畢竟太座下令,他怎麼也不敢惹火自己的老婆。
突然,舒岑婕抱住了肚子——
「你怎麼了?」耿納文大驚失色,「不會是要生了吧?」
她彎著腰,沒有說話。
他急得跳腳,連忙衝到樓上拿出準備好的住院用品。
「等——」
舒岑婕的手伸了出來,想制止他,但是他竟然只是拉著她的手吻了下,然後……
「我去開車!」他衝了出去,將車給發動,然後進門來扶她。
「你到底在忙什麼?」舒岑婕站在門口,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耿納文一楞,動作突然停了下來,「你不是要生了嗎?」
她笑了開來,「誰跟你說的?」
「妳——」他剛才明明看她抱著肚子。
「是你的寶貝踢了我一下。」舒岑婕帶笑的打量著一向冷靜的他,「我發現你真的變了。」
耿納文不自在的閃躲著她的目光。
剛硬的男人因為愛情變成了繞指柔,她可不是常常有機會可以看到這個男人露出那麼手忙腳亂的模樣,但現在為了她——他真的變了,她伸出手抱著他,溫柔的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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