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那群怨魂所化的僵屍原本有三十多個,經過一番自相殘殺,撕咬吞噬,只剩下了9個最為高大強壯的。
這9個僵屍吞食了其他弱小者後,身體發生了很大變化,原本乾瘦的身軀長出了扭曲糾結的肌肉,舉手投足間骨頭格格作響,顯得力大無比。
偏偏頭部仍是那可怖的皮包骨頭樣,胸口更嵌著數個縮水了的被吞食者的頭顱,不住發出哀號聲。幸好他們仍是動作緩慢,反應呆滯,才沒有讓我們完全失去反抗的信心。
9只僵屍乒乒乓乓打了片刻,終於發生誰也奈何不了誰,18只眼睛向我們這群躲在牆角看了半天好戲的觀眾掃來。
要發生的事情,終究是躲不過去的。
嗨!我咬緊牙關,拼盡全力一棒球棍砸在離我不到半尺的僵屍手爪上,感覺好似砸在一大塊鐵上,震得我虎口發麻。
這僵屍力氣好大,我拼盡吃奶的氣力,也不過僅僅令它手爪頓了一下,仍是狠辣向我胸腹間抓來。急切之下,我也顧不得面子,腳下猛一用力,往後倒去。
身後幾個女生齊聲尖叫,背上觸感柔軟,也不知道倒在誰身上。僵屍爪只差毫釐地從我鼻端掠過,帶起的勁風刮得生疼。
一道刀光側地裏急掠過來,準確地落在僵屍手腕處,發出一聲非金非鐵的鳴聲。那僵屍吃疼,咻地一下縮回手去。也不知道這僵屍是什麼材料做的,被砍刀這般大力劈中,竟然不過留下一道白痕,也沒血流出來。
我一翻身爬起來。剛替我擋下一動的大漢木頭沖我張開大嘴,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同時手腕一翻,那把厚背窄刃的砍刀反轉回去,旋出一團刀花,蓬蓬兩聲,兩隻僵屍發出淒厲叫聲,退了開去。
這卻不是木頭刀法奏效,而是那兩隻僵屍急切間踏到了行雲先前用雄雞血拌上糯米布下的法陣,被法力燒得只得退開。
這假道士燒符、念咒無一靈驗,偏偏這法陣倒還有些作用,不然我們只怕早就成了這9只僵屍口中血食了。
話從那9只僵屍朝我們進攻開始,我們幾個大男人竟毫無抵抗之力,不得不一退再退。
幸好顧大頭和木頭、石頭終於出手,三人脫掉上衣,只穿著件印著軍隊番號的軍背心,將長短不一的四把砍刀揮得刀光遍地,煞是威風好看。
可惜這幾隻僵屍力大無比,兼又渾身剛硬如鐵,刀刀著肉,不斷發出沉悶“噗”聲,卻只能在它們身上留下幾道白痕。饒是顧大頭三頭悍勇無比,也無計可施。
好在行雲終於發現所布法陣生了效用,我們才在東北方牆角巴掌大一塊地方堪堪守住了陣角。
曾經的特種兵就是不一樣,遭逢這樣的奇特事件,雖然也免不了緊張,大體還能保持得住鎮定。
石頭和木頭用的是兩把一模一樣的砍刀,厚背窄刃。我在網上見過這種刀的照片,是邊防部隊配備的開路刀,最利劈砍,力大的人使用起來威力極大。石頭木頭揮起刀來武武有聲,一片雪光,的確好看。
顧大頭卻是奇怪,雙手各提著一把長長的軍刺,雙腳八字分開,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兩把軍刺倏出倏收,無一虛發,倒擋去了八成的攻擊。
被軍刺刺中的僵屍身上現出一個深深的小洞,雖然不見流血,但聽僵屍發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聲,想必是受創不淺。
僵持了十幾分鐘,石頭和木頭的呼吸開始變得粗重起來,砍刀揮舞起來雖然仍是武武有力,反應卻不自主地出現了一絲空隙。僵屍本來就是憑本能行動,竟然抓住了這絲漏洞,猛然向躲在後面的人襲擊過來。於是就出現了前面那一幕。
我抹了抹額頭,發現滿手都是汗。
顧大頭他們還能擋得了多久,實在是沒什麼把握。離淩晨日出還有一段漫長的時間,沒有救兵的話,只怕我們萬難挨得過去。
那些僵屍突然退了開去,聚到一處也不知道在什麼。暴風雨前的寧靜總是意味著下一波的攻勢會更加淩厲。
我的大腦如車輪般急速轉動起來,在腦海中尋找對付僵屍的有效方法。
目光掃到地上的黑狗血拌糯米布下的法陣,突然腦中靈光一閃,猛然間想起了《亂世銅爐》中胡不為畫符為什麼時靈時不靈的原因,全是因為他只是依樣畫葫蘆,符上並沒有貫注半點靈力。照這樣看來,行雲之所以施法不靈,多半也是這個原因。
換而言之,需要靈力的法術多半行不通,反而那些本身就具有驅鬼效力的道具卻並不會無用。
這就是為什麼行雲念咒畫符毫不作用,區區一道法陣卻能讓僵屍避之不及的原因了。
原本我眼前好似一片漆黑,渾然不知該往哪里走。現在終於有了一絲亮光,雖然未必能行,總好比毫無辦法的好。
“噗”的幾聲悶聲連串響起,那群僵屍竟然一聲不吭地再度撲了上來。而且這次來勢分外不同,9只僵屍竟然分成了兩群,一組在前撲擊,另一組便在後面蓄勢以待,等前組力竭退開,後組便立即接上。
這一下顧大頭三人承受的壓力頓時以倍數提升,心中的驚駭更以無以名狀,只怕再連幾分鐘都撐不住了!
我用最簡捷快速的話把關鍵傳遞給其他人,這一刻大家的大腦肯定都和我一樣急劇轉動著,尋找著哪怕是一絲希望!
“哼!”石頭一聲悶響,倒撞回來,連著去扶他的雨狗和後來同時退三四步。胸口連衣帶血都撕下一大塊,血肉模糊下,又黑又紫,極是慘烈。
我不假思索地去取他手中砍刀,阿磊如一陣風般從我身邊掠過,劈手將砍刀奪了過去,丟下一句:“是兄弟的就幫我照顧小薇!”不分由說地催刀狂砍,吼聲連連,這前田徑高手終於激發出全身力氣,暫時填補上石頭的空缺。
我知道他只是籍著血氣之勇,一時勇猛無儔,卻必定無法持久。如果我再想不去法子,只怕這次會全軍覆沒!
腦海中的念頭片刻間也不知道轉了多少遍。猛然間被雨狗抱在懷裏,小薇正在為他包紮傷口的石頭發出一聲低吼,猙獰狂野,充滿了對血肉廝殺的渴望。
大事不好!我背上冷汗狂湧而出。
“擦”地一聲,石頭雙手一分,一下子把堪堪包好的傷口撕開,口中不住低吼,眼眶中一點綠光越來越亮。要不是雨狗力氣也不小,又拼了命抱住他,只怕他已經跳起來抓人撕咬了!
急切間,石頭猛然提起右手,狠狠朝著自已胸口硬插下去,再又奮力一扯,一大塊黑紫的肌肉被扯了下來,紅色的鮮血噴濺而出。傷口之深,連森森白骨都看得到!
綠光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野獸般的血絲。
“大哥!”石頭暴叫一聲,有如受傷的野獸嚎叫,淒厲而又暴虐,卻又蘊含著悲哀、不舍、決然諸多感情,充滿了一去無回的味道。
顧大頭聞聲一震,吐氣開聲,奪地一聲,兩把軍刺同時戳中一隻僵屍胸口,戳得它倒退幾步,口中如鋼鐵般迸出兩個字:“不要!”
與此同時,石頭全力一掙,雨狗再也抱他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石頭一反手,從軍褲袋中掏出一支注射針筒,咬牙一閉眼,猛然往臂上紮去。
事後我才知道,這種針劑法文叫做“提拉摩尼”,是法國外籍兵團的雇傭兵暗中配備的一種興奮劑。人一旦被打入這種針劑,會在極短的時間內將力量、速度提升至極致,不知畏懼,不知疼痛。代價是生命力被極劇燃燒,使用後的唯一結果就是死。
也就是傳說中的狂戰士。
石頭是寧願如戰士般戰死,也不願意變化僵屍,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舉措。如是在平時,我是非常尊敬這種剛強義烈之士的,然而在那一刹間,我卻陡然提起右腳,在針頭紮上石頭手臂前將它一下子踢飛出去!
因為就在那時,我漆黑一團的腦海中有如電石火花一般,突然間抓住了一個頭緒。
石頭愕然朝我望來,我顧不上說話,一把把行雲拖過來:“尿!尿!尿!”
行雲呆了一下,突然醒悟過來,忍不住大聲歡叫:“童子尿!我怎麼想不起有這麼一種最有效的驅鬼法寶呢……哎喲!”卻是我懶得理他,直接一巴掌拍過去,動手幫他扯褲頭。
一眾女生尖叫著轉過頭去,行雲這小子還真隨時能尿得出來,嘩嘩一大泡尿直接噴在石頭胸口。傷處如高溫蒸煮般嘶嘶作響,白汽直冒,石頭直疼得頭上豆大的汗珠直冒, 這硬漢卻忍住一聲不吭。
傳說中童子尿乃是至陽之物,克制陰邪鬼魅向有特效。一向以為只是傳說,沒想到果然應效如神,一泡尿下去,傷口黑紫色迅速褪去,雖然仍是血肉模糊,已不如之前般可怖。
行雲這泡尿還當真不小,我靈機一動,把棒球棍用他的童子尿淋得濕透了,大喝一聲,沖上去左揮右舞,將疲累不堪的顧大頭三人接替下來。
僵屍力大無窮,一棍打上去反震得我手臂發麻。但童子尿妙用無方,無論沾到僵屍何處,當即便白煙直冒,迅速潰爛,疼得幾隻僵屍吱吱亂叫,再不敢圍上來,任由我在中間左揮右舞,大顯神威。
過得片刻,行雲在後大叫一聲“讓開!”我往後一跳開去,就看到行雲、高昌健、雨狗三人提著褲頭沖上前去,發一聲喊,雙手左右一扯,三道水柱沖天而起,劈頭蓋臉地將一群僵屍淋得滿身都是。
這當中,當然是高昌健的水柱最高最猛,雨狗次之,行雲又次之了。
我們靜了片刻,忍不住齊聲歡呼。
三名勇士施施然系好皮帶轉身歸來,接受大家的迎接凱旋英雄般地歡呼。背後留下一地全身白煙直冒,疼得滿地打地的僵屍。
我們全然忘了片刻間的生死兇險,也忘了並未因為暫時勝利而稍緩的危機。
就在此時,異變又生!
平地上突然刮起一陣旋風,奇怪的是這旋風恰恰只籠罩了那幾隻僵屍,我們站得不遠,卻一點也感覺不到風勁。
死裏逃生的人們還在興高采烈地說笑著,毫沒有察覺到異樣。我卻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悸,仿佛被餓狼盯上的感覺。
那陣旋風越刮越急,把僵屍身上冒出的白煙全部吸了進去,還把僵屍身上的破布爛肉一點點扯下來,捲進風眼裏。開始還只是腐肉,漸漸現出白骨來,最後連白骨一起絞成碎片,瘋狂地旋舞起來。
人們突然一下子靜了下來,不是因為發現了這異象,而是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格格……格格……格格……”在這深夜裏聽起來格外令人牙磣,顏姐姐尖叫一聲,死命把頭往老高懷裏鑽。
木頭正察看石頭的傷勢,猛地一轉身,怒喝道:“你這假道士,剛才裝神弄鬼,差點害死我們,現在又搞什麼花樣!”那聲音正是行雲牙齒相碰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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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來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