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想惹妳【為愛瞎拚之三】 作者:路可可
tomjay936 發表於: 2012-6-06 12:07 來源: ADJ網路控股集團
當男人愛意蠢動時,真的會情不自禁地「招惹」對方。
不過常常會失控,因為控制不住蠢動的欲望,而惹得對方「上火」……
他對杜小嵐就是這樣,明明愛她愛了好多年,卻也讓她討厭了好多年。
他承認自己表達愛意的方式太「另類」,愛說反話、愛激她發怒,
但怎能怪他呢?她自己那麼遲頓,還不把他當個男人看,他也很嘔!
這回還為了別的男人醉倒他懷裡,看來再不對她「下手」不行了……
這算什麼一夜情?事情是怎麼發生的?為什麼對象是他?
她竟然喝酒喝到跟她最討厭、最愛欺侮她的管浩元上床,
這分明是世紀大災難,她最最不堪回首的一夜。
她不想當真,更希望他也別認真,偏偏──
他竟然多事到想要負責,她前腳逃走,他後腳就跟上,
還找來雙方家長一起逼她就範,她才不要跟惡霸結婚!
他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該不會是他新的整人招式吧……
第一章
“管浩元,全世界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你!”杜小嵐氣紅雙頰,手掌裏緊掐著一“團”情書。
“你以?我會在乎你討不討厭我嗎?”管浩元寒著臉,琉璃瞳眸鑲在一張比實際年齡還成熟的冷峻臉孔上,怎?l看都不像個十八歲少年,反倒像個從冰雪中曆練過來的異國王子。
“我管你在不在乎!反正,我這輩子都會討厭你!”杜小嵐的圓眼冒著水光,和她鼻尖嫣然的紅豔互相呼應。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收到情書,可他不但把情書男批評得一文不值,甚至還挑剔情書錯字連連,奚落她只配得到那樣的爛男孩追求。
“你以?我高興說那些話嗎?”管浩元眯起眼,盯著她眼角那顆快滑出眼眶的淚水。
“你當然高興!因?你刻薄、惡毒得像一隻毒蛇!”杜小嵐脫口大叫,淚水也隨之滑落。
管浩元臉色一沈,完全沒預料到她會用這樣的字眼來侮辱他。
“是一‘條’蛇,不是一隻蛇。連這種數量詞都會搞錯,你和那個情書男還真適合當一對。”管浩元咬牙切齒地說道,濃眉下,眸色銳利如刀。
“我就高興說一隻,不然你想怎?l樣!”她的拳頭掄高在胸前,準備他若是再出言不遜,就當場給他一拳,打歪他的鼻子。
管浩元雪般冷冽的眸光,直勾勾地射入她的心裏。
杜小嵐被盯得心口一寒,她驀地後退了一步,情書團早在不知不覺間從她的手裏滑落到地上。
“對你,我還能怎?l樣?”他壓低嗓音,低嗄地像是從胸腔裏發出深刻共鳴一般。
杜小嵐的心抽搐了一下,她屏住呼吸,不准自己心軟。
“你……不要以?裝可憐,我就會原諒你!”她撂狠話,只是眼神不夠狠,仍然是小女孩的稚氣模樣。
“我要的從來就不是你的原諒!”管浩元咆哮出聲,手臂因?極度用力而頻頻發抖著。
杜小嵐被他嚇了一大跳,不爭氣地發現自己竟害怕到雙腿拚命顫抖。她把臉埋進了手掌裏,從指縫間偷看著他。
管浩元咬緊牙關,兇惡模樣像是想把她剝吞下肚一般。
“你滾回你房間啦……”杜小嵐悶聲說道,咬著舌頭忍住一個寒顫。
不會吧!杜小嵐屏住氣息,從指縫間看到他又往自己跨近了一步,腳掌在地上磨擦出幾聲窸窸窣窣的詭異聲響。
她把身子縮得更緊,生怕他會怒氣大發地踹她一腳。
這幾年來,他忙著參加高爾夫球比賽,這?l久沒見,誰知道他會不會性情大變?
正當她腦中還在胡亂猜想時,管浩元卻已經轉過身,走出了她的房間。
砰!
門板被狠狠地關上。
杜小嵐放下手臂,低頭長籲出一口氣,卻瞥見地上那團被“人”踩成幹扁的情書!
她一個箭步沖到門口,對著樓梯破口大?贏D:“管浩元,你給我記住,我今生今世和你誓不兩立──”
“管浩元──我和你誓不兩立!”
杜小嵐驀地大叫出聲,旋即睜開雙眸。
這是哪里?
她茫然地看著前方落地窗外斜照進來的陽光,一下子弄不清楚現在是早上還是黃昏。
看了手錶一眼──晚上七點,她才睡了一個小時。可是,她怎?l會夢到管浩元呢?
雖然當了十三年的鄰居,每一次被管浩元冷言冷語刺激的回憶,也早已深刻烙在她的腦海裏,難以抹滅,但是,她和管浩元畢竟已經一年沒見面了啊!記得他以前每年至少會回來臺灣三、四次的……
“去!”杜小嵐揉著發絲,像是在協助幫忙厘清腦中的混亂思緒。“我沒事想那個掃把星做什?l!”
八成是因?她現在住在澳洲高爾夫球俱樂部裏的關係。
爸媽也真是的,就算是?了安慰她和男朋友分手,也犯不著安排她到這種飯店住吧。她是稍微會打高爾夫球,從小也經常跟著老爸及隔壁管伯伯一起進出球場。但是,一個單身女人在高爾夫球俱樂部裏穿梭活動,就是不對勁。尤其她又長了一張未滿十八歲的娃娃臉,進出酒吧時,說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杜小嵐跳下床,跑到鏡子前對自己扮了個鬼臉。沒有棱角的圓嫩小臉、太圓亮的黑眼珠,配上細瘦四肢和總是留不長的輕軟短髮,她的臉打從十五歲之後,就仿佛沒?生過變化了。
杜小嵐眯著眼,想把眼睛給眯小一點。這雙圓圓大眼長得特不好!因?每次和管浩元吵架時,她眼睛裏的淚水總是藏不住,而他也總是會毫不留情地大肆嘲笑一番。
如果他知道她男朋友劈腿的話,肯定又要對她的缺乏女人味冷嘲熱諷一番了。管浩元牙尖嘴利的程度,根本和他打高爾夫球的厲害等級不相上下。
“去、去!你犯賤嗎?幹?l老想著管浩元啊!”杜小嵐沖回棉被堆裏,把頭臉鼻全都一股腦兒地埋了進去。
對她而言,此時最慘烈的事情應該不是管浩元的尖酸刻薄,而是和她交往一年的男朋友朱建民移情別戀,劈腿劈上了另一名女同事Landy這件事吧?
杜小嵐才把頭埋進枕頭裏,便舒服地開始神智恍惚了起來。
咕嚕、咕嚕……肚子餓。可她不在乎,睡覺對她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事。
以前,朱建民老是笑她被睡神附身,可以?了睡覺犧牲吃飯,所以才會骨瘦如柴……所以,朱建民才去找了像Landy那樣的34D波霸?
杜小嵐睜大雙眼,抱著枕頭驚坐起身。
她一定得去吃點東西,因?她不可以變瘦,連瘦一公克都不行。
如果她真的瘦不拉幾地回到臺灣,同事們一定會認?她是因?失戀而憔悴的。
老實說,與其說她因?失戀而痛苦,倒不如說被“?勳鞳迅o件事,讓她困惑到不行。
或許,她和朱建民的交往,在心智上比較像是姊姊帶弟弟。或許,他們的親吻及擁抱,也缺少了一些愛情電影中的火花。但是,他們之間的相處“應該”沒有什?l大問題啊。
正因?如此,所以當她知道朱建民劈腿時,她是真的非常震驚的。因?她完全不知道他幹?l要劈腿,也不明白他究竟又是何時劈腿的,更不知道她怎?l可以對他劈腿一事,接受得如此雲淡風輕呢?
這些疑問比朱建民劈腿一事還困擾她,所以她每天都想得很認真。
豈料,她的困惑看在爸媽眼裏,卻全成了傷心,所以他們?她付費訂下了這趟澳洲散心之旅。
還是爸媽對她最好了,她一定要把自己養得氣色紅潤,一路美回臺灣!杜小嵐的臉頰在純棉枕套上揉了好幾下,腦中開始有了想法。
她決定明天要去預約身體SPA、按摩做臉,讓自己美到冒泡,美得像是有一軍隊的男人追著她跑一樣!
“哈!”杜小嵐對著空氣齜牙咧嘴地扮了個鬼臉。
說她的不拘小節嚇跑了一軍隊的男人,還比較能讓人置信。
她的個子小,最多號稱一五八。臉孔稚氣,穿著又很中性。她喜歡穿寬鬆恤衫、牛仔褲,腳踩勃肯夾腳涼鞋,總是一頭短髮。而男人喜歡的不都是那種雙眸性感,身材前凸後翹的妖嬈女人嗎?至少管浩元那傢夥交往的物件,清一色都是那類型的人物。
杜小嵐的小臉突然皺成了一團。“去去去去……幹?l又想他!”
杜小嵐抱著枕頭,跳下床,晃到落地窗前。
她懶,對於打高爾夫球這類活動,實在提不起興趣。不過,看著球場上那一大片豐美的綠意盎然,感覺還真不是普通的好。
她在落地窗前坐下,臉頰靠在枕頭上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
窗外的日光漸暗,青翠綠地開始染上黯沈灰色,這座澳洲職業高爾夫球賽的指定球場上早已沒有打球的身影,除了遠處綠絨坡上一個穿著黑衣的男人之外。
那個背影很像管浩元!
杜小嵐倏地挺直背脊,猝地把臉貼到玻璃上。
“痛!”杜小嵐捂著撞上玻璃的額頭,死命睜大眼睛,想瞧清楚那個人影。
如果那人真是管浩元的話,她馬上就收拾行李走人!她現在心情已經夠不好了,如果再遇到她命中的煞星,她可能會罹患憂鬱症。
她激動地眯起眼睛盯著前方,恨不得自己的視力是二點零。
“喂,你別走,我還沒看清楚啊!”杜小嵐看著黑衣男人走下山坡,她情急之下開始猛拍玻璃,大叫出聲。
當然,對方沒聽到,仍然在她的視線裏消失。
杜小嵐悵然地癟唇,索性抱著枕頭在落地窗前斜倚成臥佛姿態。
這一年來,大家都說管浩元因?改變打法,成績不復以前輝煌,但他的聲望仍然如日中天,依舊是?菮痄f目的高球明星。
他最近的壓力一定很大吧?她偶爾、不小心在電視上看到他時,總是覺得他鬱鬱寡歡。雖然他一年到頭都是那副冷眉冷臉,可她就是知道他不開心。
“啐,關我什?l事?我去年到香港參加亞洲新銳美髮造型比賽,還不是壓力大到失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壓力要去面對。”杜小嵐敲了下自己的頭,忿忿地大聲說道。
拜託,她又沒有暗戀管浩元,幹?l想起他的次數卻總是比想起負心漢朱建民還來得多呢?
一定是中邪了。
不管啦,她要去酒吧喝酒!瞧她那豪邁氣勢,沒有一醉解千愁的味道,感覺上還比較像是要去大鳴大放,宣泄一下失戀女人的憤懣。
想到大廳酒吧的炸雞還滿好吃的,她一次可以吃掉半打。杜小嵐咽了口口水,馬上從一隻窩在地上的毛蟲蟲蛻變成蝴蝶,翩翩飛舞向門口。
炸雞的熱量吃了會發胖,雞皮的膠質幫助美容養?屆A會說中文的澳洲酒保可以和她聊天。失戀算什?l!沒有男人緣又如何?快樂最重要啦!
杜小嵐拉拉身上的縐巴巴的棉衫,再看了一眼她的卡其色休閒褲。猶豫了兩秒鐘之後,決定不換裝。反正,這裏又沒人認識她,任憑她打扮得再花枝招展,也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喝酒去喔!”
杜小嵐開心地關上房門,走進電梯,直奔大廳酒吧。
*** *** ***
在這座澳洲最高級的高爾夫球場裏,會員自然不乏一些知名企業經理級或老闆級的人物,他們見過的世面總也比一般凡夫俗子吃的柴米油鹽還多上那?l一些。
然則,在這一刻,一個自會員室走出的黑衣男人,卻讓會員們停住了交談,目光著迷似的隨著黑衣男人的一舉一動而移動。
男人蓄著一頭比平頭稍長的短髮,氣質冷狂。他穿著黑色馬球衫的模樣,紳士味道十足。不過,在那解開的兩顆鈕扣下,露出了一片古銅色的頸胸肌膚,相當含蓄的性感,卻又深具個人風格。
“是管浩元……”竊竊私語裏隱約傳來了這個名字。
管浩元不是沒聽到,卻仍然充耳未聞地繼續往前走。
“管浩元,我們期待你下回的大滿貫!”有人揮手和管浩元打招呼。“加油!”
管浩元腳步未停,唇角微抿了下,像是回敬他們的祝福,然則沒人看到墨鏡下的黑眸卻是不帶任何感情。
要不是因?要出席示範賽,他不想出現在這種和高爾夫球有關的地方。
他這一季的賽事並不順利,他不想看到別人同情的目光。不過,他今天的心情不錯,因?他昨晚終於看到了杜小嵐。
雖然他不是很清楚他爸媽和杜伯伯、杜媽媽?什?l突然想把杜小嵐往他這裏送,但是,光是聽到杜小嵐和朱建民分手的消息,就足夠讓他心情大悅了。
他和她實在太久沒見面了,久到他都快忘記和她唇槍舌戰的感覺了。今晚,他要把這一年的鬥嘴分量,全都一點一滴地補回來。
管浩元走向酒吧,打算和她來場“不期而遇”。
他昨晚看到她在酒吧裏大啖雞翅,一臉滿意到不行的樣子,而她從以前就有個怪毛病,只要是她喜歡的食物,她可以連吃十天都面不改色。所以,管浩元走進了酒吧。
昏暗的燈光讓管浩元將墨鏡往頭上一推,露出一雙看不出正邪,卻耀亮得讓人移不開視線的瞳眸。
他的進場,像首席模特兒走上舞臺,所有觀?菪堨??ㄟ扈d在他的身上。
事實上,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的存在,甚至連酒保都停下了調酒動作,只有趴在吧台前喃喃自語的杜小嵐沒看到。
杜小嵐竟然在喝酒?!
管浩元站在離她三步的側後方,瞪著她對著酒杯傻笑的小臉。
她一喝酒就頭痛。滿十八歲那年,還痛到吃止痛藥,在他床上抱著枕頭大哭,說她再也不喝酒了。她忘記了嗎?
杜小嵐沒察覺到身後的殺人目光,她的下顎頂在吧台,好支撐著她的頭。她搖頭晃腦地輕哼著老爸最愛唱的一首歌,手指拈著一顆點綴在杯緣的橄欖。
“你曾經對我說,你永遠愛著我,愛情這東西我明白,但永遠是什?l。姑娘你別哭泣,我倆還在一起──”杜小嵐唱到這裏時,突然身子一僵,怔愣了起來。
三秒鐘後,她對著酒杯上的反光,傻笑了起來。“唉唷,我好像不該唱這首歌,這是男生唱給女生聽的歌啦,哈哈哈……”
“沒想到一年沒見,你還是一樣蠢得可以。”一道冷冷嗓音從杜小嵐的頭頂上淩空而降。
不會吧?!杜小嵐驀地打了個冷顫,背脊整個僵直了起來。
“杜小嵐,你給我?鰾Y!”命令語氣裏滲入了幾分煙硝味。
杜小嵐捂住耳朵,死都不願回頭。
“我不會這?l倒楣吧?!”杜小嵐聽見心底的聲音在吧台裏大聲地回響著。
她疑惑地揉揉耳朵,連眨了好幾下眼睛,剛才是她在說話嗎?
“倒楣的人是我吧。進來酒吧想喝杯酒放鬆一下,卻還要和酒鬼鄰居寒暄。”管浩元瞪著她明顯抗拒的神態,冷凜俊容上的肌肉緊繃如鐵。
“管浩元!真的是你這個討厭鬼喔!”
杜小嵐一?鰾Y,漾著醉意水氣的亮眸筆直地撞入管浩元的眼裏。
“去!消失、消失──”杜小嵐霍然站起身,雙手並用地做出驅妖避魔的手勢。
幾名客人見狀,忍不住低笑出聲。
“杜小嵐!”管浩元臉色嚴峻地往前大跨一步,一百八十的身高正好擋住旁邊所有人看她的視線,還很張狂地傳遞出“閒人勿視”的不友善訊息。
“我耳朵沒聾,你可以小聲一點。”杜小嵐壓著抽搐的太陽穴,因?頭很昏,所以身子也隨之搖搖晃晃了起來。
“走。”管浩元眉頭一擰,倏地握住她的手肘。
“走去哪里?”她愣愣地問道。
“你如果再繼續喝酒下去的話,你就要敗壞門風了。杜媽媽是這樣教你的嗎?”管浩元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道。
“我媽到底給了你多少管教費啊?你簡直像個老媽子……”杜小嵐用兩根食指分別塞住左右兩邊耳朵,順便吐吐舌頭扮鬼臉。
杜小嵐塞住耳朵,沒聽到自己的音量有多嚇人,自然也不知那個懂中文的澳洲酒保已經忍不住笑出聲了。
“走!”管浩元握住她的左臂上方,用力一扯,把她整個人從吧台高腳椅上拽了下來。
杜小嵐腳步踉蹌地絆了一跤,整個人往前一滑。管浩元手扶住她的腰,用他身材的優勢,讓她靠著他的手臂站穩了腳步。
“你幹?l那?l用力拉我?很沒禮貌喔。”杜小嵐一本正經地舉起食指,教訓地彈著他的鼻尖。
管浩元右手反掌扣住她的手腕,左手則不客氣地捏住她的鼻子。“用手指敲別人的鼻子,才是最沒禮貌的行?。”普天之下,也只有她敢如此膽大妄?地對他的臉?所欲?。
“放開我的鼻子,我不能呼吸了。”她放聲大叫,張大嘴巴像離水的魚一樣地大口呼吸著。
“想呼吸的話,就走快一點。”管浩元繼續拎著她的鼻子往酒吧外走。
兩人一前一後的動作,甚是滑稽。然則,因?管浩元的臉色太凜冽,濃眉看來太狠厲,而模樣也太不苟言笑,所以沒人敢對他的言行發出任何指教。
此時,一名服務生端著一籃雞翅走過杜小嵐的身邊。
杜小嵐的目光一路尾隨到別人桌上,她聞不到味道,可心裏有著炸雞香味啊。
“管浩元,我還要吃雞翅……”杜小嵐笑嘻嘻地看著管浩元,已經完全忘了她鼻子正被捏住這回事。
管浩元瞪著她臉上的盈盈笑意,很想直接把她打昏,扛回房間。她是醉死了嗎?居然看不出他在生氣?
杜小嵐見他沒有怒口斥喝,以?是她的微笑懷柔政策生效,所以乾脆咧開嘴,露出一口健康白牙。“我要、吃、炸、雞。”
“她喝了幾杯酒?”管浩元回頭問酒保,確定她醉得不輕,否則她不會猛對著他笑。
“喝了三杯。”澳洲酒保好奇地問道:“管先生和她認識?”
“我和她認識十幾年了,她是我的鄰居。”管浩元簡單地說道。
“對啊,我就是管浩元倒楣的鄰居!你知道嗎?他這人脾氣簡直壞到不行噢,沒事就愛找我吵架。”杜小嵐說完管浩元的壞話之後,順便瞪了他一眼,接著還不忘補上一句抱怨。“管浩元,你沒事長那?l高幹?l,看得我脖子酸。”
“少廢話。”管浩元攬住她的腰,二話不說地便扯著她往門口走。
“我不想走路,我想睡覺。”杜小嵐直接把她昏昏的腦袋偎上他的肩臂。
酒保張大嘴巴,看得眼眨也不眨。哇,他只知道杜小嵐活潑又可愛,卻不知道她竟敢如此膽大妄?。那個男人是最不喜歡女人擅自碰他的管浩元耶!
“你要睡回房裏再睡。”管浩元拖著肩臂上的重量,腳步未停地走向門口。
“管浩元,你背我嘛……”杜小嵐睜著她半合的無尾熊眼眸,二話不說,直接挂上他與尤加利樹一樣結實的後背。“你背我啦!”
她討厭他,所以她要壓扁他、重死他!杜小嵐壞心眼地這樣想著,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狡猾的笑容。
“你作夢。”管浩元從齒縫裏迸出話來,拖著她的身子,加快腳步想要離開此處。
“背、我……”杜小嵐用額頭撞著他的後背,但她越撞頭越暈,越撞越想睡覺。
“杜小嵐,你給我站直。”管浩元停住腳步,命令地說道。
“你不背我,那我就坐在這裏不走。”杜小嵐從他的背上滑落,咚地一聲降落在地板上。
“你給我起來!”管浩元氣炸了,兇惡地瞪著她。大庭廣?菑坐U,她居然連這種醜態都做得出來。回房後,他一定要狠狠揍她一頓。
“你凶我。”杜小嵐當下滾出兩顆大大淚珠,哀怨的柔黑眸子像只剛出生的雛鳥。
“你搞什?l鬼?”管浩元眼神一凜,氣勢馬上不怒而威。
“求求你嘛,背我嘛。”杜小嵐雙手合十,眼神無辜地瞅著他。
管浩元的心狠狠地被撞了一下,他彎下身,打橫抱起她。
“你就不能有一次不給我惹麻煩嗎?”他低聲咆哮道,卻是不自覺地將懷裏的軟軀越摟越緊。
杜小嵐沒聽見他在說什?l,因?她早已心滿意足地閉上眼,靠在他的胸膛間滿足地歎了口氣。
呵呵,沒想到她在這種頭昏腦脹的狀況之下,居然還能有法子整到管浩元。她真是了不起啊!
“醜態畢露。”管浩元板著臉,對著她憨傻的臉龐指責道。
“呵呵。”她仍然在笑,不過眼神卻是愈來愈恍惚。好想睡、好想睡喔……
“沒有戒心的糊塗蛋。”管浩元瞪著她微張的紅唇,卻又很快地移開了視線。
他抱著她,在?菑H的注目下快步地離開了酒吧。
“那是管浩元的女朋友嗎?”吧台前的一名客人問道。
“應該不是吧,沒有人會對女朋友那?l凶的。他說她只是他的鄰居。”酒保說道。
“年輕人,沒有人會那樣抱鄰居的。”一名客人朝酒保眨眨眼後,哈哈大笑了起來。
第二章
她的頭好痛!
杜小嵐呻吟一聲,捧著頭,在床鋪裏翻了個身。
她昨天睡得很差,一直在作夢。她不記得夢到了什?l,只記得她夢到了管浩元。她一直跟管浩元說話、一直說、一直說、一直說……
她告訴管浩元她的男朋友跟新進辣妹同事談戀愛,所有髮型設計師都知情,只有她被蒙在鼓裏,是第三者到她面前耀武揚威,要她離“她的”男人遠一點,她這才知道自己的感情世界發生狀況了。
她原本以?管浩元會罵她的,從小到大,她只要有一點小麻煩被他抓到,他就一定會不遺餘力地嘲笑她。
不過,在她昨天的夢境裏,管浩元沒罵人,他只是靜靜地聽著她說話。
“所以,昨天一定是場夢。”杜小嵐閉著眼睛喃喃自語著,鼻尖隱約聞到一股熟悉的杉木氣息。
她皺了下眉,緩緩睜開了眼。
嚇!
一雙黑黝不見底的男性瞳眸,肆無忌憚地撞入她的視線裏。
“管浩元!”她彈跳起身,腦子裏痛得像被一排子彈射到一樣。
“好痛……好痛……”她抱著因?宿醉而疼痛的頭顱,痛苦地呻吟著。
“報應!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還偏偏要喝。”管浩元半坐起身,盯著她死灰的臉色。
杜小嵐此時頭痛到連呼吸都難過,哪有力氣跟他吵架?
“把解酒劑喝掉,你會舒服一點。”他側身下床,從床頭拿過一瓶?她準備的解酒劑,塞到她手裏。
杜小嵐拿起那只試管般的小瓶,“咕”地一聲喝了個精光。
“惡,酒果然是穿腸毒藥,因?這瓶事後解酒劑比酒還難喝十倍。”她皺著眉頭,咋著舌頭,對於口中那種甜膩過頭的味道,非常不能苟同。
管浩元望著她鼓著腮幫子,噘嘴抿唇的模樣,他濃眉微揚,莞爾一笑。
笑容在他粗獷的男性臉龐裏摻入了一道柔和,讓他的霸氣五官變得放鬆自然,讓他的嚴肅線條變得更加迷人……
杜小嵐驚豔地屏住呼吸,傾身向前,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笑容,盯到他臉部肌肉開始發僵,盯到他那兩道濃眉開始獰惡了起來。
“看什?l看!”他粗聲問道。
“看你笑起來怎?l會那?l像僵屍啊?”她昂起下顎,也極其兇惡地扔回了一句。
“我幹?l要對一個醉鬼笑得傾國傾城?”管浩元口氣很差,臉色更差。
杜小嵐翻了個白眼,雖然頭比較不痛了,但她仍然不想在屈居下風的時候,和他大動干戈。
“喂,你怎?l會在我房間?”杜小嵐坐直身子,盡可能地以和平的態度對他說道。
說實話,一起床見到自己和他同床共枕,除了驚訝之外,她實在是沒法子表現出任何女性嬌羞。因?她和管浩元從小到大在彼此房間裏,實在是互睡過不少回了。雖然他們感情不好,但是玩電動雙打時,他們卻是彼此的最佳夥伴哪。
“這是‘我的’房間,我?什?l不能在這裏?”管浩元沒好氣地回了她一句,心情早被她剛才那一句僵屍臉評語給破壞殆盡了。
杜小嵐聞言猛然?鰾Y,左右張望著──這裏確實不是她的房間,這裏至少有她房間的兩倍大。而室內象牙白的裝潢是他最愛的色彩,從沙發到家具都是。
“我怎?l會在你的房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昨天晚上,整個大廳酒吧的人都看到你硬趴在我身上,強迫我背著你走出酒吧。”管浩元把話說得很慢,務必要讓她聽得一清二楚。
杜小嵐倒抽了一口氣,尖聲低叫道:“不可能!你騙人!我怎?l可能會做出那種事!”她猛然搖頭,每一根頭髮都在說“不相信”。
“一個醉鬼,什?l事都做得出來,你回到房間後,瘋瘋癲癲地一直說話、一直喝水、一直跑廁所,而且還一直哭。”管浩元黑深的眸子閃過一道怒氣,仍然對於她因?失戀而流的眼淚,相當地不痛快。
“我哭?一直哭?”她疑惑地問著。
“沒錯,鬼哭神號,哭到連鼻涕、幹嘔都出來了。”管浩元板著臉,毫不客氣地將她昨晚的醜態通通說出口。
“怪了?我?什?l哭啊?”杜小嵐揉著太陽穴,實在是想不出掉眼淚的原因。
她自認命運待她頗佳,她絕對沒法子被歸到悲情人物那一類別裏。
“你?什?l哭?”他冷哼一聲,眼中神色益愈嚴峻了起來。“去問你的前任男友朱建民先生啊,問他怎?l有法子把你搞得肝腸寸斷呢?”
“我……我昨晚?朱建民哭?”杜小嵐嘴巴大大地張開,根本忘了要合起。
管浩元居高臨下地站在床邊,斜眼看她的氣勢很睥睨。
“你自己聽聽以下這些事,是不是那位朱建民先生的豐功偉業?他去年髮型比賽獲勝,靠的是你的創意。他跟你借了二十萬塊,湊錢去買重型摩托車。他穿住都愛名牌,所以欠了信用卡債一百萬。分手後,你去他公寓拿東西時,發現那一對男女居然躺在你買的床單上翻雲覆雨,保險套還扔了一地。”他一口氣未停地把話說完。
杜小嵐則是嘴巴張大到可以塞進一顆蘋果的程度。
“你還有什?l事要補充嗎?”他酷酷地問道,心中暗自發誓──如果他還對她採取放羊吃草政策,再次讓她掉進那種爛痞子的情網裏,那他就改跟她姓杜!
“天啊,我還有什?l事沒說啊?”杜小嵐大喊一聲,掩住她紅豔直可比擬太陽的臉龐,用力地撞向床頭板。
她撞得咚咚出聲,管浩元卻是看得心驚膽跳。
不過,根據以往經驗,這位元小姐在懊惱時的自撞頭顱行?還沒出過狀況,所以,他也不好阻止她這種藉著自戕發泄情緒的舉動。
“天啊……”杜小嵐撞得頭昏腦脹後,決定停下來中場休息一下。她呈大字形地癱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喘著氣。
“叫老天爺也沒有用。”管浩元在床旁的躺椅裏坐下,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她青白的臉孔。
他萬萬沒想到她交往了一年的傢夥,居然會是那種不入流的人渣。早知如此,他就──管浩元捏緊拳頭,深刻的內雙眼皮折痕更襯出他黑眸裏的驚濤駭浪。
他氣自己有勇氣跟她吵架,卻沒有種開口跟她說──
他喜歡她。
“喂,我昨天還做了什?l?我沒站在酒吧裏跳脫衣舞吧?”杜小嵐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如果開始跳脫衣舞的話,我會阻止你的。”他眼眸微眯,瞪她一眼。
“謝謝。”杜小嵐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感謝他那張難得吐出象牙的嘴。
“我是?了顧及杜伯伯、杜媽媽的面子,畢竟家醜不可外揚。”他冷薄嘴角往上微勾,有種殺人不眨眼的黑色幽默。
杜小嵐咬緊牙根,發現自己再度低估了他的殺傷力。從小到大,他見到她就沒一句好話,現在當然也不會例外。
“管浩元,你的嘴巴還是一樣臭。”她瞪他,臉紅脖子粗地對他嘶吼道。
“是嗎?”管浩元一挑眉,不怒反笑。
杜小嵐見狀,後背頓時發寒冒汗。
“我還以?經過了昨晚之後,你應該知道自己是名逐臭之夫。”他瞥她一眼,唇角卻始終挂著那抹淡淡的笑,頗有幾分陰謀算計的意味。
“你的話是什?l意思?”杜小嵐捂住嘴巴,心臟略咚亂跳。
天啊!地啊!她該不會是強吻了他吧!
“我很樂意用行動告訴你。”管浩元雙眸閃著利光,高健身軀直逼到她的面前。
“你……你想做什?l?”杜小嵐抓著棉被,整個人往後一仰,平貼於床頭櫃上。
“你緊張什?l?我不過是想親自示範一下,你昨天對我做了什?l事罷了。”管浩元大掌扣住她的後頸,讓她在無路可退的狀況下,與他的距離一寸一寸地逼近。
兩人的呼息開始交融,他的鼻尖開始有一下沒一下地拂過她的,他身軀的熱氣、乾淨的古龍水味全都一股腦兒地竄入她的鼻尖。
管浩元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她,那閃耀眸光吹入了她的眼,探入了她的心,抓住了她的呼吸。
於是,杜小嵐雙眼發直,呼吸淩亂,心跳也忐忑了起來。
“我……我警告你喔,如果你現在吻我的話,我可能會吐出來……”杜小嵐用手遮著嘴巴,含糊不清地想保住最後一道關卡。
管浩元瞪著她,心頭一火,伸手將她推到一臂之外。“你搞清楚,如果我吻了你,吐出來的人是我吧!你昨晚酒氣沖天,那味道實在是夠嚇人的。”
一股熱氣轟地沖上杜小嵐的臉面,她開始憤怒地磨起牙來。再怎?l說她總還是個女人,他說話就不能客氣一點嗎?
“你最好趕快消失在我的視線裏,否則休怪我對你不客氣。”她杜小嵐的拳頭很有力,飛踢很有出國爭光的力道,他應該沒忘記過他十年前被她打到鼻青臉腫一事吧。不然的話,她也不介意再給他一個“口氣芬芳”的吻。
“在你叫別人消失前,最好先弄清楚自己現在是在誰的房間吧。沒長腦袋的傢夥。”管浩元嗤笑一聲,走到吧台前替自己倒了杯飲料。
事實上,她根本沒吻他,可他沒打算讓她知道。
他昨晚不但?她做牛做馬,還要強行壓抑因?她的清涼穿著而引起的衝動,所以她欠他一次。
杜小嵐對著他的背影張牙舞爪了一番,目光卻不小心定焦在正前方那面足足有一面牆寬度的大片落地窗上
“哇!”她興奮地扔開枕頭,從棉被堆裏跳了下來,直沖向那片仿佛觸手可及的綠意蔥籠。
“管浩元王子,你的窗戶面積是我的兩倍大!這裏的景色好得不得了,好像就住在草坪中央一樣!”杜小嵐手貼著玻璃,雀躍地上下跳動著。
室內安靜無聲。
“喂,你幹?l不說話?”杜小嵐回頭,看到的卻是他黑冰眼眸裏的興味光芒。
她隨著管浩元的視線往下一看──
她,杜小嵐,一個連短裙都不大穿出門的女人,現在只穿了件“內褲”,站在管浩元面前!
“你、你不要臉,死變態!”杜小嵐尖叫出聲,連忙飛快地轉過身,來個眼不見?淨。
她找不到地方躲,又沒勇氣當著他的面沖回床上,只好背對著他,趴在牆面上,用螃蟹姿勢沿著牆移動,盡可能將自己快速地挪回到床邊。
“穿著內褲在別人面前晃來晃去的人,才該稱之?不要臉吧。”管浩元撫著下顎新生的胡渣,心情大好地看著她的俏臀在他面前美妙地移動著。
她的身材線條其實很好,柔軟又結實。就像她的個性一樣,帶著男孩子氣的大剌剌,又有著女孩子的纖細心思,表現出來的特質就讓人覺得很舒服。
“管浩元,我怎?l會只穿一件內褲?”杜小嵐的話突然梗在喉嚨裏,額頭開始猛冒冷汗。
“我說過我不會阻止你在酒吧丟人現眼,但是如果你硬要在我面前寬衣解帶的話,我幹?l要阻止?”管浩元?墨h一句評語,好笑地看著她突然平貼在牆上幻化成一隻壁虎。
“我,我當著你的面脫衣服?”杜小嵐臉色一陣唰白,很想把昨天的自己當成壁虎的斷尾甩到九霄雲外。
“沒錯。”他點點頭,還微聳了下肩,心情還不錯。
“你幹?l不阻止我?”她哇哇大叫,僵硬地轉過脖子瞪他、瞪他、瞪他。
“我有必要阻止嗎?難道你認?我會對你有任何衝動嗎?”管浩元面對她的憤怒,他的聲音突然失去了任何高低起伏。他就是沒法子在她的敵意之下,放軟態度開口對她表白啦!
“你這種千年木乃伊,會有任何衝動才有鬼啦。”杜小嵐眯起眼,他拐著彎罵她沒女人味已經不是第一回了,可她還是很不爽快。
好吧!既然他認?她的身材一無是處,那她偏偏就要礙他的眼!
杜小嵐霍然轉過身,正面朝著他挺胸跨步地走向床鋪。
怒不可遏的她,渾然不知道只著寬大上衣,露出修直雙腿的自己,在另一雙男性眼眸裏造成了何種視覺震撼。
紅撲撲的臉蛋、火亮圓眸加上一頭淩亂的短髮,還有一雙性感的腿,此時的她,有著少女的清純和誘惑的女人味。如果杜小嵐此時正在照鏡子,她會發現自己是好看的。
杜小嵐走過管浩元面前,從床邊拎起自己的七分褲,背對著他,在一分鐘內著裝完畢。
“你很習慣在男人面前做這種演出?”
管浩元沙嗄的聲音突然在她的後腦勺邊拂動著。
杜小嵐驚跳起身,猛地往後一退,雙膝撞到床鋪,整個人往後一倒,狼狽地仰倒在棉被裏。
他彎身向前,單膝靠在床邊,整個人呈四十五度地俯看著她。
他冷漠的眼,閃著危險的光芒。
她狂亂的心,跳著失控的節拍。
“回答我的問題。你很習慣在男人面前做這種挑逗演出?”他眸光如刀地逼到她眼前。
“你沒資格管我。”他根本只是在奚落她!
“經過了昨晚關係匪淺的一夜,我認?我多少應當擁有管束你的權利。”他性感的低語輕拂過她的額間。
“管浩元王子,現在是什?l年代了,我只是不小心吻了你一下,你就要記恨一輩子喔。少來了,報紙那?l喜歡報導你的愛情故事,你早就沒什?l清白了,一個吻又算什?l?”她翻了個白眼,認?他根本是存心在找碴。
“你當真以?我們昨天晚上只有一個吻?”管浩元眼眸一眯,俯低身子用食指滑過她的雙唇。
杜小嵐猛打了個冷顫,感到有一股電流,從他帶繭的手指傳到她的唇上。她咬住下唇,無助地睜大眼,陷入全然的手足無措。
“我們昨天晚上……”她扯著頭髮,心急如焚地回想著昨晚的一切,回想著她的身體狀況,當然還順便偷瞄了一下床單的清白程度。
很好、很好,床單白皙如紙。
“管浩元,你想唬我喔!我們昨天什?l事都沒做。”她松了口氣,得意洋洋地昂起下巴。
“因?床上沒有處女落紅,所以你才肯定我們什?l事都沒做?”一知道她和朱建民的感情沒有進入到“關係匪淺”的地步,管浩元心裏樂到快爆炸,眼裏的火光隨之直勾勾的射入她的心裏。
“你還是個處女。”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處女”兩字像一顆炸彈,炸開了杜小嵐臉上的紅暈,強大威力甚至波及到她的全身四肢。
“我是不是處女關你什?l事!反正我知道我們昨天什?l事都沒發生就對了啦!”杜小嵐一急就亂,嗓門也跟著大了起來。
“你把昨晚發生的事全都忘光了?”他的聲音裏卻帶著幾分算計的意味。心想她忘了也好,隨他高興把事情捏方搓圓都行。
“我才不要告訴你咧。”她心浮氣躁地抓著頭髮,沒好氣地瞪他。
“所以,你也不記得你昨晚哀求我和你交往這件事了?”一見到她驚跳起身,滿臉的茫然失措,他的心情開始雀躍了起來。
賓果!他挑對了球杆,勝利的小白球正直飛而上情人果嶺。
“我哀求你和我交往?!”她閉上眼,開始哀鳴。
“我一開始不答應,可是你不但不接受拒絕,甚至還強吻我,並且用指甲抓傷我。”
管浩元拉開襯衫,露出古銅色鎖骨上的傷口。這確實是她抓的,不過卻是因?她哭昏頭了,把他的肩膀當成面紙胡亂搓抓的傷口。
“天啊!”杜小嵐望著那道怵目驚心的紅痕,她渾身顫抖,說話的聲音頻率已經近乎尖叫了。
“而且你還逼我發下毒誓一定要和你交往。”管浩元面不改色地繼續說謊。
“管浩元!你無恥!你怎?l可以屈服在惡勢力之下!你不是向來不接受別人的意見的嗎?”惱羞成怒的杜小嵐,開始把他當成罪魁禍首。
“你昨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我還能怎?l辦?當然只能答應和你交往。”她愈是一臉避之唯恐不及的表情,他就愈是要達到目的。畢竟,他等待這種不用扯下面子對她告白,卻又能順理成章和她交往的機會,已經不知道等了多少年了!
“好好好,你了不起、你大聖人。不過,榮譽兩字以前與我無關,以後也不會跟我有關。你聽好了喔,我們現在分手了喔。”杜小嵐從床上彈跳起身,拍拍雙掌,做了個一拍兩散的動作。“分手了喔!”
“我同意和你分手了嗎?”管浩元眼眸微眯,眸光裏滿是殺氣。
“管浩元王子,我昨天喝醉酒了,酒後亂性的人沒有理性可言,你何必對我提出的交往建議這般執著認真呢?莫非……”杜小嵐跳到床沿,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管浩元瞪她,心跳停了一拍。
杜小嵐露齒嘻嘻一笑,扮了個鬼臉。“莫非你暗戀我已久?”
管浩元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看得很認真、看得一本正經,看得她臉上的笑意全都斂回了骨子裏,他才緩緩地開了口:“你認?這個笑話好笑嗎?”他實在是咽不下承認暗戀她的那口窩囊氣。
杜小嵐翻了個白眼,不過卻是已經很習慣他把氣氛搞冷的天賦異稟了。
“是不好笑啊,但它至少可以構成一個理由啊。否則我真的不知道你幹?l要堅持和我交往?你明知道我們不對盤嘛。”她說完,還故意豪邁地哈哈大笑出聲。
“你給我聽好了。”管浩元忍住教訓她的衝動,嚴聲說道:“昨晚在你大駕光臨之前,我的房間裏有一個女伴。”
“然後?”故意吹了一聲口哨,好表示自己對他非常地不在乎。
“你一進門,就當著她的面拚命誇口你和我的交情有多深、多深。”太好了,他如果不打高爾夫球,可以改行去寫小說了。
“那我幫你打電話跟她道歉。”原來他只是因?戀情被搞砸了,而想對她搞破壞啊。唉呀,沒想到這個酷傢夥居然這?l孩子氣,這種小問題都還要勞動她出馬!
杜小嵐從床上一躍而起到他身邊,猛拍著他的肩膀,小巧臉龐頓時充滿了解決問題的幹勁。
“不需要,她也只是一個伴而已,不需要浪費時間打電話。”管浩元馬上戳破她想輕易過關的美夢。
“管浩元王子,你說話的口氣對女人很物化喔,什?l叫做不需要浪費時間?她都已經入主到你的房裏,應該算是關係匪淺了吧?”杜小嵐昂起下巴,很是不悅這傢夥被女人寵出來的傲慢神態。
“我只在乎我願意在乎的,這樣就夠了。”管浩元深炯的眸光直逼入她的眼裏。
杜小嵐見狀,在她還有理智前,故意打了個大呵欠,並快速別開了頭,表示她對他的魅力已經免疫。
她才不要讓這個自大狂知道,他“有時候”會讓她小鹿亂撞咧。
“咦,這就怪了。你既然不在乎那個女人,幹?l又在乎她被我趕走一事?”杜小嵐睜大圓眸,一臉懷疑地看著他。
管浩元眸中的怒火乍閃而過,再度確定這世界上最容易惹他生氣的女人,實在非她莫屬。
“明天晚上在俱樂部裏有一場正式晚宴,我必須攜伴參加。被你嚇走的那個女人,原本該是我的伴,我不想再花心思去找女伴,所以你必須負上全責。”他冷冷地丟下話,臉色更加鐵青。
“我可以拒絕嗎?”那種正式場合會讓她渾身不對勁。
“你沒有拒絕的理由。反正你會在這裏待上一星期,不是嗎?”
“你怎?l知道我要在這裏待一星期?”這事不對勁。
管浩元的唇角輕抿了下,並沒有直接回答。
“喂,管浩元王子,請回答我的問題,你是怎?l知道的?”杜小嵐咄咄逼人地上前一步,食指直接戳上他的肩膀。
會不會是爸媽以?她失戀需要人陪,所以才把他們兩人弄到同一個地方?否則澳洲何其大,他們竟然會住在同一間俱樂部裏,也實在太匪夷所思了一點。
杜小嵐盯著管浩元的臉,愈看就愈覺得他的表情有詭計的味道。
“快說啊!”她催促道。
“當然是你昨晚喝醉酒時自己說的,不然我怎?l會知道。”管浩元皺起眉,佯裝不耐地摸了摸下顎。
都是喝酒惹的禍!杜小嵐用力地敲了下腦袋,懊惱地後退一步,踢了下椅子泄恨。
“不然,這樣吧。我陪你參加晚宴,那我向你提出交往的事就一筆勾消,如何?”她伸出手掌,想和他勾勾小手指締約。
“我接下來還有幾場需要攜伴的球敘。”對她,他已經蹉跎了太久,好不容易,她現在和第一個正式交往的男友分手了,他一定得乘機逮住她。
“我陪、我陪、我全都陪,這樣我們總可以不交往了吧。”她期待地望著他。
“和我交往是這?l毒蛇猛獸的事?”
管浩元驀地握住她的肩膀,將她的身子往前一扯,飛快地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誰要你老是愛惹我生氣。”她屏住呼吸,很快地瞥了他一眼,她覺得今天的管浩元不大對勁耶。
“如果我不惹你生氣,那你會和我交往嗎?”隱藏了太久的真心話,毫無預警地從他的嘴巴裏蹦出來。
他,嚇了一跳。她,也是。
“管浩元王子,你不會是認真要和我交往吧?”她乾笑著,五官害怕到全僵硬了起來。
“有何不可?反正我就是愛惹你,不是嗎?”
管浩元的眸光轉深,在她還來不及閃躲前,他單手扣住她的雙腕,頭一低,吻住了她的唇。
杜小嵐感覺到唇上的熱度愈來愈灼燙,她的眼睛愈睜愈大、愈睜愈大。
他怎?l會吻她!
杜小嵐的身子晃動了下,卻死命咬緊牙關,不讓他有得寸進尺的機會。
管浩元瞪著她誓死抗敵的激憤神情,他重重咬住她的唇瓣。
杜小嵐的右腳也在同時曲膝一舉,重重地飛擊向他的重要部位。他痛得彎下身,她則乘機得空就往門口猛衝。
太可怕了,管浩元怎?l會強吻她呢?他們認識了這?l久,她以?就算她穿著內衣躺在他身邊,也不會有任何狀況發生的。她咽著口水,強壓著怦怦亂跳的心臟,朝門口飛奔的腳步卻是連停都不敢停。
“晚上八點,我去接你。”管浩元嗄聲說道,沒有?鰾Y,表情仍然很痛苦,肩膀也仍然相當緊繃。
“我沒有禮服。”她拉開門,根本不想再看到他。
“我會請人幫你送過去。”
“我不去,因?你會對我性騷擾。”杜小嵐捏緊拳頭,生硬地說道。
屋內陷入一陣沈寂,靜到就連中央空調吹出冷氣的細微聲響,都明顯得像是噪音。
杜小嵐驀地打了個寒顫,渾身不自在了起來,而管浩元的冷笑聲則在同時從她身後響起。
“笑死人了,你真的以?我會對你這種生嫩小鬼感興趣嗎?”管浩元的聲音像是在寒冰裏埋了千百年一樣。
杜小嵐僵住身子,像千年僵屍被黑魔法喚起一樣地緩緩轉過身,雙眼發直地瞪著他。
“那你剛才吻我是什?l意思?”她高聲問道。
“我只是想知道你會有什?l反應而已。萬一你真的對我很有反應,那我接下來幾天,當然要好好防範我的自身安全。”
管浩元?了掩飾他臉上的害羞狼狽,只得飛快地轉過身。然則,他瞧也不瞧她一眼的舉動,卻讓杜小嵐逕自解讀成傲慢、狂妄與自我中心。
“管浩元,我討厭你!”杜小嵐雙手叉腰對著他的背影咆哮著。
管浩元聞言,身形一滯。他慢慢地回過頭,淡淡地勾唇一笑,卻顯得強?怵w笑極了。
“這件事已經不是新聞了。”
“那,我不跟你去參加宴會了喔。”杜小嵐看著他落在她身後的沈鬱目光,她心頭莫名地抽搐了一下,不知何故就是跨不出腳步離開。
“隨便你,反正你只是個不知道責任感是何物的小鬼,我對你不抱任何期望。”管浩元握緊拳頭,再度背過身,拉開了浴室的門。他氣她的不解風情、更氣自己的拉不下面子!
“我不是小鬼。”她哇哇大叫。
“那就晚上八點見。”管浩元“砰”一聲關上了浴室門,沒讓她發現他說話時臉上期待的難堪表情。
“不見不散!”杜小嵐對著浴室的方向,咆哮出聲。
沒人回應她的?{喊,她只好氣呼呼地走出他的房間,故意把關門聲弄得震天價響。
可惡的管浩元!
她決定繼續討厭他一輩子!
第三章
隔天晚上,管浩元嘴裏叼著香煙,站在杜小嵐房間外的陽臺吞雲吐霧。
她正在更衣室裏更換小禮服,那是一件桃紅色絲質細肩帶及膝小禮服。
他知道她對他所挑選那件禮服很有意見,因?她剛才一臉想把他碎屍萬段的表情。
所以,他冷冷一挑眉,對她說道:“我忘了你身材差,不該穿這種衣服的。這樣吧,我讓他們再送一套潛水服給你好了。”
杜小嵐聞言,拿起枕頭扔到他的臉上,接著便拿著那件桃紅色禮服沖進了更衣室。
用激將法對付她,他從來沒有失手過。十年前的她和十年後的她,個性其實一模一樣。
管浩元唇角淡淡一揚,深吸了一口夜裏新鮮的空氣,再緩緩地吐出一口煙,讓煙草味漫布他周身。
高爾夫球場的空氣或者清新無比,但他其實已經厭倦了這種太濃的青草氣息,這種味道讓他感到窒息。這一年來,他在球場時煙抽得極凶,正是這個原因。
現在的管浩元,不要說是杜小嵐討厭了,就連他都覺得自己面目可憎。
管浩元目光遠眺著天上微黯的星,拿著香煙的手卻是一顫。
他知道在旁人的眼裏,他這樣的煩鬱與無病呻吟並無二致。畢竟他還不到三十歲,但他在高爾夫球比賽中所獲得的獎金,已經足夠他一輩子衣食無虞了。要不是這一年來,他更換了打法,球技總有些不順暢,他幸運到連老天爺都會想用雷劈他吧。
但是那又如何?他或者在各方面都很順暢,但是一顆缺了角的心,是很難真正快樂起來的。
管浩元將左手插入褲袋裏,姿態傲慢地看著前方。
“管浩元,你幹?l心情不好啊?”杜小嵐的聲音和陽臺的推門聲同時傳入他的耳裏。
管浩元僵住身子,並沒有馬上回頭。他瞪著遠方的盞盞橘紅路燈,調整著心情。
“真是怪事了,你怎?l知道我心情不──”管浩元轉過頭看著站在陽臺門邊的杜小嵐,話卡在喉嚨裏,手裏的香煙在瞬間跌落到陽臺地面。
他知道她穿這件禮服會很出色的。因?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只是沒想到她此時的模樣,遠比他所能想像的還要曼妙、美好萬分。
二十多歲的女人,比起少女細瘦骨架多了幾分娉婷的圓潤光采。她蜜色的肌膚,讓細緻的頸子和美麗的鎖骨顯得可口。小禮服的不規則剪裁裙擺,襯托出她修長的小腿和光滑的大腿線條。她的髮型在她的巧手下,微微彎曲地勾在耳後,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朵迷人的待放蓓蕾,引人垂涎。
“你眼睛幹?l瞪得那?l大!我穿起來很怪,對不對?如果很怪,也是你造成的。衣服是你挑的,你的品味差,就不要怪我!”杜小嵐瞪著他臉上的怪表情,她氣紅了臉,更加賣力地對他擺出一副“我更不屑你”的神態。“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對不對?你就是跟我有仇,想故意讓我出糗!”
“我……我沒說你穿這樣很怪。”管浩元沈聲說道,喉結不自然地滾動了下,目光停焦在她小麥色的光裸肩膀上。
“你的表情已經說明一切了。”她瞪了他一眼,光裸雙足像兩隻大蟲似的在地板上扭來絆去的,不自在到了極點。
“我只是不習慣看你這樣穿而已。”他嗄聲說道,在目光貪戀著她的同時,也努力地對她擠出一個笑容。
“管浩元王子,你也幫幫忙好不好!你難道會比我還不習慣?我足足幫我自己做了十分鐘的心理建設,才走出更衣室的。”杜小嵐翻了個白眼,認?他根本是來找碴的。
“你穿這樣不難看。”管浩元飛快地說完,馬上別開了視線。
杜小嵐揉著耳朵,以?自己耳背,連忙晃到他身邊打量起他。
“喂,你現在是因?我的美麗而驚豔到說不出話嗎?”杜小嵐朝他擠眉弄眼,忍不住咧著嘴竊笑。
從和他認識多年的經驗法則來判斷,她當然知道管浩元王子剛才那句“不難看”已經是他的最高級評語了。
“你怎?l知道我剛才心情不好?”他反問,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拜託,你以?我才認識你兩天喔!我認識你十三年了耶。”她雙手一攤,大剌剌的誇張表情,和她身上的俏麗裙裝,完全是兩碼子事。
“是因?認識十三年的關係?”管浩元蹙著眉,自言自語地說道。
“當然是。不然還會是因?什?l?難不成你以?我有讀心術,還是什?l蕙質蘭心喔?”杜小嵐說完,還順便翻了個白眼。
管浩元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認識時間的長短就一定代表了什?l嗎?他的家人都不見得有她那?l清楚他的喜怒哀樂。
從他們認識的第一年起,她就有法子知道他何時開心或不開心。而她也是唯一敢當著他的面,數落他所有缺點的女人。
他看著她,伸手從圓桌上再拿起一根香煙。
“管浩元王子,煙少抽一點。抽煙會讓你的白牙變黃,這可是王子笑容的大忌諱喔。”她抽走他手上的煙,故意當著他的面挖心掏肺般地猛咳了起來。
管浩元蹙起眉,目光直射向她。
“不要叫我管浩元王子!”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杜小嵐才說完,就彎身大笑了起來。“你一皺眉,我就知道你要說這句話了!”
管浩元盯著胸前若隱若現的迷人乳溝,他很快地別過頭,不想讓自己表現得像個青春期少男。
杜小嵐?鰾Y,看到他正眺望著遠方的側臉,她不解地舉起雙手,在他面前用力地揮啊揮。
“你真的不大對勁耶。”她偵探般的目光在他臉上仔細巡視著。
“我──”面對著她認真的視線,他有股衝動,想把多年來的在乎心情全都告訴她。
“我在聽。”她認真地點頭,一瞬不瞬地注視著他。
管浩元心跳驀然抽搐了一下,他微低下頭,紊亂的呼吸於是吐上她的臉頰。
杜小嵐眨了下眼,因?他的男性氣息而有些分神。怪哉,煙草味道混著他身上的杉木香味,聞起來還滿性感的嘛。
“說吧。”她雙手搭上他的肩膀,用一種聖母瑪麗亞的嗓音低喃道:“把你的心事都告訴你的結拜兄妹杜小嵐吧。”
結拜兄妹?!杜小嵐的話在他的滿腔熱情上戳了一個大洞。管浩元眯起眼,深呼了一口氣。
“好了,宴會已經開始半小時了,我們快點下去吧。”他不想對她發脾氣,破壞這一晚的氣氛,只得佯裝無意地看了一眼手錶,並後退了一步,拍撫著臂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杜小嵐擰眉望著他,心裏卻是越來越擔心了。
他是那種宴會開始一個小時之後才抵達,宴會結束前一個小時,便又快速離開的蜻蜒點水型人物,現在幹?l突然轉性要提早到達?聽起來就像是在顧左右而言他嘛。
雖然她和他一見面就鬥嘴,但光憑他們彼此十多年的認識,就是別人無法比擬的交情了。
“管浩元,你未免太不坦率了吧,跟我談談心事會讓你少塊肉嗎?”杜小嵐抿了下唇,小臉飛上了一層落寞。
“你喜歡坦率的人?”話才脫口而出,管浩元的肩膀頓時僵硬如鐵。
“對啊,我神經這?l大條,又不懂得猜測別人的心,當然會希望別人坦率一點啊。”她沒注意到他的僵硬,自然而然地便接下了話。
他看她一眼,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了。”他以後會適度在她面前,表露出他的真實心情的。
“你知道了什?l?我也想知道。”杜小嵐睜大眼,好奇地問道。
“沒事,走吧。”他堂而皇之地伸手攬住她的肩,直接走向大門。
杜小嵐沒掙扎,反正她已經習慣被他這樣摟著走了。
一開始似乎是因?她老是迷路,一同出門時總是必須拉著他的衣角。後來,不知怎?l搞的,似乎是他嫌什?l拉手麻煩、她手心溫度太高、挽手臂又太噁心之類的理由吧。反正,他會攬著她的肩就是了。
“瞧,你又來了,一點都不坦率。”她?鰾Y看他,教訓地說道。
“我會坦率的,如果你承受得住後果的話。”管浩元站在門前,意味深長地凝視著她。
“唷,你幹?l把話說得那?l嚇人,演恐怖片啊。”杜小嵐瞪他一眼,卻又很快地低下了頭。
哇,這?l近距離看著他這張不俊美,但卻絕對陽剛的男性臉龐,還真是讓人頗?心恍神移。一年沒見面果然是不行的,她發現自己現在太容易把他當成“男人”,而不是“管浩元”了。
杜小嵐掐著手指,每掰一根就命令自己呼吸一次,以免他發現她的不對勁。
“等你說話也像人時,我說話時自然也會像劇情片。”管浩元一看到她居然無聊到在掰手指,他沒好氣地回嘴,拉開了房門。
“龜笑?p沒尾。”她噘起嘴,突然擺脫他的肩膀,早他一步先沖出大門。
“請不要降低我的等級和你並列。”他不甘示弱地回嘴。
“哈,你了不起喔。你如果真的比我聰明,就舉個例子來聽聽啊!不准提高爾夫球。”她雙手叉腰,仰起臉瞪他。
“你沒穿鞋。”管浩元右眉微挑,?酈_下顎往她的腳尖一指。
杜小嵐低頭一看,腳上果然空空如也。她把十根腳趾頭蜷成一團,恍若這樣就可以掩飾她光腳的事實。
“哼,要不是你一直找我說話,我怎?l會忘記穿鞋。”她不服氣地踮著腳尖,一跳一跳地跳回房間,走向更衣室。
管浩元沒接話,靜靜走在她身邊,靜靜地看著她的發絲在粉紅頰邊調皮地上下拂動著。她其實很瘦,不過臉龐卻從少女時代就維持著嬰兒肥的圓潤模樣,每每看得人直想上前咬一口。
“看什?l看!沒看過不穿鞋的女人喔!沒童年的人最好去讀讀灰姑娘啦!”她知道他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遂沒好氣地回頭對他吼了一聲,當著他的面甩上了更衣室的門。
“哈……”管浩元對著門扇笑了起來。
灰姑娘,虧她想得出來。
不過,她這個灰姑娘也未免太好命了。從禮服到鞋子都是王子幫她準備的不打緊,她甚至連王子是怎?l知道她尺寸一事,都絲毫未感到疑惑。
她啊,身?一個美髮師,對頭上的三千煩惱絲一把罩,偏偏卻對愛情這回事少了根筋。
管浩元用腳踢了下門板,笑容有些苦,表情也甚是乾澀,因?他知道他在自欺欺人。
她,不是對愛情少根筋。她是對和管浩元談戀愛這回事,少了根筋!
男女雙方若有一邊缺乏了情愛自覺,這樣的戀愛,還談得成功嗎?管浩元低頭抿唇,鎖眉沈思中。
他知道在運動方面若是沒有天分,靠著努力也能造就部分的戰績。感情,應該也是這樣吧……至少,他希望是這樣的。
“好了,我們可以走了。本小姐著裝完畢,美得‘高人一等’。”杜小嵐走出更衣室,不忘炫耀地舉起她右腳的紅色高跟鞋在他面前晃來晃去。“幸好本姑娘忘了穿鞋,否則我一定會把放在鞋盒旁邊的手機和皮包也一塊忘了。本人的死黨徐鳳肚子裏的孩子不大穩定,她說過若是寶寶早?的話,就要傳簡訊──”
“你今天很美。”管浩元打斷了她的話,從容地說完之後,再佯裝若無其事地走出房門。
感謝老天爺,他終於坦率地說出口了!管浩元心中萬叢煙火齊放。
杜小嵐站在他身後,踩著三吋高跟鞋的右腳一時因?震驚而沒站穩,身子重心便往旁邊牆壁一偏,狠狠地撞了上去。
管浩元飛快回頭,見狀臉色一變,馬上往前跨了幾步。
“痛死了!”杜小嵐痛呼出聲,運動神經向來不差的她,很快地扶著牆壁站穩了身子。
他看了一眼她被撞得微紅的臂膀,見她已經沒事,便也沒上前去扶她了。
“怎?l我才隨便誇你兩句,你就樂得快飛上天了。看來你的‘前’男朋友並不怎?l常誇獎你嘛。”管浩元緊盯著她的表情,想看出她對前男友是否仍有留戀之意。
“拜託,我是驚訝你這張狗嘴裏怎?l會突然吐出象牙來,所以才嚇得屁滾尿流到差一點跌倒的啦。”她揉著手臂,重重地踏著步伐,朝著電梯前進。
“杜小嵐。”他拉長語調,皺起眉。
“幹?l啦,你不讓我在這裏先把不文雅的話全說完,萬一待會兒我在宴會上忍不住放炮的話,丟臉的人可就是你了。”她雙臂交叉在胸前,站沒站相地用肩膀倚著電梯旁的大理石壁面。
“我不認?你會讓我丟臉。”他微側過身,按下升降鈕,用一種耳語般的音量說道。
“你說什?l?”杜小嵐眨眨眼,傾身想聽得更清楚一些。
是她耳背,聽錯了話吧?管浩元這個專門和她作對的大冰塊,怎?l可能接二連三地說她的好話呢?
“我什?l也沒說,電梯來了。”他扯了下衣領,迅速先走進電梯裏。
“是嗎?我明明有聽到你說話啊。”她慢吞吞地隨之而入,疑惑地看著他。
他的耳朵是不是在發紅?杜小嵐睜大眼睛,伸手想去摸他的耳朵。
管浩元的大掌在空中攔截她的手腕,把她的身子往前拉近了一步。
“不然,你認?我剛才說了什?l?”管浩元沈聲問道,鎖住她的視線。
杜小嵐打量著他,從他緊繃的腮幫看到他緊抿的唇瓣,還有他揪結的眉心。
“喔,我猜到你剛才說什?l了。”杜小嵐扯回她的手臂,也跟他一樣端起臭臉架子。
管浩元握緊拳頭,褐色喉結緊張地顫抖著。
“你一定是在碎碎念說,帶我這種沒氣質的野猴子參加宴會很丟臉,對不對?對不對?”她高?酈_三吋高跟鞋,往電梯壁面一踢,咄咄逼人地說道。
“我沒有那樣說。”他瞪著她義憤填膺的表情,堅毅下顎一緊。
“拜託,你最有可能那樣說了。你高三那年,找我當畢業舞會的舞伴時,就是這?l說我的──‘你爸媽拜託我帶你這只野猴子去見識一下舞會,我猜你一定沒膽子去,對吧’……”杜小嵐說起往事,氣得怒不可遏,鼻尖裏噴出的全是怒氣。
“那是……因?……”因?他拉不下臉來,邀請她當他的舞伴,只好選擇用激將法啊。
“拜託,我現在可不是什?l野猴子了。我交過男朋友,也見識過不少場面了,你不要太侮辱人喔……”她不高興地頻頻叨念著。
管浩元眸光一冷,不想再和她爭辯,乾脆轉身背對著她。
“莫名其妙,晴時多雲偶陣雨,明明就是說了人家壞話,卻又不敢承認。”她對著他的背影,繼續囉嗦。
“你給我閉嘴!”他頭也不回地爆出一聲巨吼。
“你幹?l大吼大叫啊?”杜小嵐被他吼火了,乾脆直接沖到他面前,回以一長串咆哮。“你有力氣吼叫,怎?l不多花點精神檢討自己這一年來的球路到底哪里出了問題呢?如果真的無論如何都打不好,?什?l不乾脆好好休息一陣子,調養身體呢?你一年沒回臺灣,管伯伯、管媽媽不知道有多想你──”
管浩元低頭瞪著地板,卻是把她的話全都聽了進去。
只有她敢當面數落他這一年來的狀況不佳,也只有她不會像別人一樣汲汲於獎金與名譽,只是希望他可以好好休息再出發啊。其實,她並不像她表面對他的那般漠不關心啊。管浩元一念及此,緊繃的肩膀漸漸地鬆懈了下來。
當。電梯門自動打開。
“沒事了嗎?”杜小嵐直截了當地問道。
管浩元點頭,重新轉身面對著她。他沒說話,只是?酈炊漶A攬住她的肩,與她並肩前行。
“沒事就好,咱們吃大餐去也!”杜小嵐仰頭對他燦然一笑,開心地哼起歌來。
管浩元聽著她的歌聲,剛毅唇邊漾出了一抹笑意。
他決定今晚要多喝幾杯酒,好鬆懈他那顆老是太放不開的心。或者,也該讓她多喝幾杯酒──
因?,今晚過後,他要他們之間,有所不同。
*** *** ***
在澳洲最大的高爾夫球俱樂部的宴會,絕對不乏富貴名流現身。想當然耳,氣質名媛、妙齡美女與穿著妖嬈的拜金女郎,自然也都會是座上嘉賓。
杜小嵐坐在座位上,捧著她的第二盤食物,認真地打量現場──
她個人認?此處美女如雲,曲線玲瓏及波濤洶湧的程度自然也不在話下。唯一的缺點,就是現場男人的長相都不夠討喜。
老的太老、壯的太壯、小白臉的太小白臉,沒有一個比管浩元養眼。
杜小嵐看著正在和一個退休高爾夫球教練談話的管浩元,從他那頭時尚的短髮打量到他剪裁合身的黑色細條紋亞曼尼西裝,冷峻又有型,像上等的煙熏鮭魚,看起來滿可口的。
杜小嵐低頭欣賞著她盤裏那幾片裝飾著橄欖綠酸豆和白色洋蔥的夕陽色煙熏鮭魚。
不過,煙熏鮭魚可比管浩元可口多了。至少,鮭魚不會和她拌嘴,她要把鮭魚放進嘴巴,鮭魚可是決計不會吭聲的。
杜小嵐吃下一口食物,撐得腮幫子鼓鼓的。她心滿意足地笑眯了眼,卻冷不防地對上了管浩元的視線。她很快地背過身,卯起來繼續猛吃另一道龍蝦沙拉。她說過不會讓他丟臉,不過,填飽肚子吃個暢懷,總不能算是犯規吧。
但是,她已經不知道這是他今晚第幾次用他那雙黑眸直盯著她瞧了。杜小嵐停止了咀嚼動作,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他以前也愛像這樣老盯著她嗎?杜小嵐眨著眼,感覺有點不大對勁。
她放下刀叉,拿起香檳一口喝完。突然,一個穿著灰色長禮服的高挑東方女子,擋在她的面前。
“嗨,我可以跟你聊聊天嗎?”譚雅倫小聲說道,臉頰微紅。
“可以。”杜小嵐點頭,把空的香檳杯放到桌上。“請坐。”
“謝謝。”譚雅倫優雅地在她對面落坐,雙手互疊地擺在桌上。“你好,我是譚雅倫。請問,你是管浩元的妹妹嗎?”
“我是杜小嵐,管浩元的朋友。”杜小嵐馬上撇清關係,心裏約莫知道這個譚雅倫的來意了──刺探軍情嘛!
“抱歉。”譚雅倫不好意思地笑著,目光怯怯地往管浩元的方向一瞥。
這一瞥之下,譚雅倫神色稍嫌慌亂,又很快地低下了頭。管浩元正往她們的方向看,不過他看的人卻是杜小嵐。
“沒什?l好抱歉的。那傢夥長得不錯,被誤認?是他的妹妹,也沒什?l不好。”杜小嵐一聳肩,好奇地看著這個頭髮上過卷子,化妝精致得像是要參與廣告片拍攝的譚雅倫。“對了,你?什?l猜我們倆是兄妹?”
“你們看起來感情很好,可又不像是情侶。”譚雅倫小聲說道。
“我們認識十幾年了,是哥兒們。需要我幫你介紹一下嗎?”杜小嵐單刀直入地問道,忍住胃部一個飽嗝。
譚雅倫沒預料到她會這?l直截了當,俏臉倒是辣紅了起來,結結巴巴地說道:“方、方便嗎?”
杜小嵐拍拍她的肩膀,覺得這個譚雅倫還滿可愛的,至少她不做作。
“這是什?l年代了,喜歡男人不用不好意思啦。不過,我現在如果拉著你過去介紹,他肯定會翻臉。不如你就留在這裏跟我聊天,等他過來,這樣比較自然。啊……你會打高爾夫球嗎?”
“我是職業選手。”譚雅倫小聲地說道。
“失敬、失敬。”杜小嵐馬上回應了一個抱歉的笑容。“這樣很好,你就不用特別找話題和他聊了。管浩元那人對於他不感興趣的事情,一律是不予理會的。”
“你似乎很瞭解他。”譚雅倫脫口說道。
“我不只瞭解他,也很瞭解你。你是不是很崇拜他啊?”杜小嵐戲謔地說道。
譚雅倫害羞地點點頭,聲如蚊蚋地說道:“對,從他一出道,我就沒錯過他的任何一場比賽。”
“唉呀,他那種人是死硬固執派,一旦在某件事情上認真了,他就變成了徹底挑剔的完美主義者,只要有一點點、一絲絲的不合標準,他就會發狂。”杜小嵐正經八百地說道。
譚雅倫一聽到心中偶像被批評,她怔愣坐在原地,笑也不是、接話也不是。
杜小嵐沒注意到別人的不自在,因?她正忙著用叉子叉起一尾明蝦,感動地咀嚼著那香Q的彈牙口感。
“你……也打高爾夫球嗎?”譚雅倫只好?{?{地問道。
“其實,我一直覺得我應該打女子高爾夫。我揮杆有力,而且力大無窮。搞不好一開球,就跟他一樣打個三百多碼──”杜小嵐弓起手臂,故意擠出二頭肌的形狀。
“你根本沒耐心,打到第三洞,你就快瘋了。”一個嘲諷的聲音,從天而降。
杜小嵐被嚇到肩膀驚聳了一下,才回頭要罵人,管浩元已經在她身邊坐下了。
“你走路能不能出點聲音?”杜小嵐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等你說話不再這?l自吹自擂時,我走路就會出點聲音了。”管浩元把他剛端來的食物往杜小嵐的面前一擺。
管浩元牙尖嘴利的言語,讓譚雅倫嚇了一跳。她以?管浩元本人會和比賽時一樣彬彬有禮,她低頭絞緊了十指,更加緊張了。
杜小嵐則是眼睛一亮地看著瓷盤裏的海鮮水晶凍,芳心馬上大悅。孺子可教也!竟還記得她喜歡吃這道法式料理。
杜小嵐拿起湯匙,開心地大快朵頤了起來。
“看在你這盤食物如此有誠意的分上,那我就實話實說吧。高爾夫球這種運動,還真不是人做的,如果真要我把十八洞打完,我可能會因?太過無聊,而直接被送到精神病院吧!”杜小嵐翻了下白眼,忍不住先笑出聲。“我這樣說,你滿意了吧,高球生涯大滿貫先生?”
“不滿意,但可以接受。”管浩元看著杜小嵐,唇角微揚了起來。
譚雅倫看著管浩元的笑容,覺得自己被排擠在這兩人的世界之外。管浩元的目光,從頭到尾都沒有落在她身上過。
管浩元看著桌上的空酒杯,皺眉問著杜小嵐:“你喝幾杯了?”
杜小嵐眨了三下眼,偏頭托腮認真地思考了起來。“三或四杯吧,這牌子的香檳挺爽口,和海鮮滿對味的。”
“我警告你,如果又醉倒在這裏發起酒瘋,我是不會讓你好過的。”管浩元斂去臉上表情,陰沈地威脅道。
“唉呀,幹?l把話說得這?l絕呢?咱們是什?l交情嘛,就算我醉到亂吐一地,你也一定會負責把我扛回房間的啦!”杜小嵐對他擠眉弄眼一番,目光卻飄到了一臉不自在的譚雅倫身上。“啊,管浩元,我忘了跟你介紹。這是譚雅倫,她也是高爾夫球選手。你看,她是不是你見過最漂亮的女選手啊?”瞧她這個糊塗蛋,居然忘了自己身系牽紅線的任務啊。
“你好。”譚雅倫主動開口說道,微笑讓她秀雅的臉孔更添了幾分麗色。
“你好。”管浩元點頭回禮,目光禮貌性地和對方交會了一下。
“兩位既然同?職業選手,一定會有很多心得想交換。”杜小嵐眼睛滴溜溜地一轉,迅速地起身從方形餐桌上退場。“小妹先告退嘍。”
“你──”管浩元低聲喝道,伸手要抓人。
“抓不到咧。”
杜小嵐淘氣地對管浩元扮了個鬼臉,很快地遠離了那一桌,窈窕的桃紅色身影翩然地飛向外頭花園,逍遙去也。
第四章
管浩元從不吝於讓別人知道他不好相處,所以,他只花了五分鐘,就讓譚雅倫自討沒趣、雙眼泛紅地離開餐桌。
他並沒有特意趕人,只是他向來就是沒法子對不感興趣的人事物,擺出任何生氣盎然的表情。
管浩元手裏拿著第五杯酒,神情嚴峻地看著闃黑一片的花園。
杜小嵐究竟把他當成了什?l?兄弟?朋友?鄰居?還是討厭鬼?
他懊惱地將酒杯往桌上一擱,還是搞不清楚杜小嵐幹?l要幫他介紹女朋友。
他起身走到花園,但見杜小嵐正拎著她的高跟鞋,站在噴泉池的臺階邊,躡著腳尖跳著舞。
那投射在噴泉的橘黃燈光倒映在她的身上,讓她全身閃爍著耀眼的光輝。
她搖頭晃腦,頰邊的紅暈很醉人,微眯的笑眼有種天真的性感。她看起來像個喝醉酒的小精靈,不小心失足落到了噴水池邊。
管浩元看得失神,只能情不自禁地朝她走近。
杜小嵐跳得開心,逕自轉了個身,根本沒注意到又多了個人在打量她,當然也沒發覺她桃紅色小禮服的肩帶又往下滑落了幾分,露出了更多引人遐想的空間。
管浩元感覺有一枚無形火箭射入了他的胸口,沐浴在月光下的她美好得讓他只想擁她入懷。眼前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噴水池邊還坐著一個礙眼的金髮男人,和他一樣陶醉地看著杜小嵐。
“天使,你還記得回家的路嗎?”金髮男人陶醉地用英文說道。
“我不是天使,我是惡魔!”
杜小嵐用英文回答著,身軀左右搖晃地想擺出很可怕的凶樣,可一雙微笑眼眸和脫口而出的笑聲卻讓她的姿態顯得可愛異常。
金髮男人情不自禁地朝她的方向伸出手。
“杜小嵐,你又偷喝了幾杯酒?”管浩元眸中射出殺人利光,低喝出聲。
金髮男人驀地回頭,馬上因?看到了管浩元而一驚。
杜小嵐身子輕顫了一下,不敢回頭,用一種自以?聲音壓得很低,實際上卻還是很洪亮的嗓音以中文對金髮男子說道:“哇,我好像聽到正宗魔鬼掌門人的聲音了喔。他是不是在問我,我喝了幾杯酒啊?一、二、三──”
杜小嵐掰著手指頭,認真地數了起來。
金髮男人聽不懂中文,茫然地聳了下肩。
“你給我下來。”管浩元走到她身後,一看到水池邊的一排酒杯,他馬上知道杜小嵐又變成醉鬼一隻了。
“這聲音聽起來好真實喔。”杜小嵐傻愣愣地回頭一看,旋即睜大了眼。“管浩元,真的是你啊!”她眉飛色舞地扔掉手裏的高跟鞋,鞋子“咚”、“咚”兩聲撲通掉到水裏。
“你給我下來,聽到了嗎?”管浩元的俊容在月光下更顯得鐵青。
“我很清楚的聽到了。你要接好喔──”
管浩元皺起眉,還沒弄清楚她的話意。一個帶著香檳酒味及肥皂香氣的暖和身軀便朝著他的懷裏直撲而來,他因?撞擊力道過重而往後猛退了一步。
杜小嵐的笑聲和雙臂則已經同時環繞上他的肩頸,雙腿非常不雅地纏繞在他的腰間兩側。
“好球,低於標準杆一杆,‘柏蒂’!”杜小嵐醉醺醺地格格對他笑著,隨後就將臉埋入了他的頸窩處。
管浩元僵住身子,全身每一寸細胞都能感覺她那因酒意而灼熱的唇,正偎在他的頸側,鼓噪著他的男人本性。
同一時間,金髮男子的視線則是不能自已地定格在她臀部以下、差點春光外泄的圓滑曲線之上。
“你給我起來!”管浩元一看到那個男人覬覦的目光,立刻一手撐住她的後背,一手從她的腰間滑至膝蓋之下,打橫抱起了她。
她穿著短裙,還擺出那種無尾熊姿勢,別人不等著瞧好戲才有鬼咧。
“我不要起來,我沒力氣了,你靠起來很舒服啊……”杜小嵐渾然不覺自己已經變成了橫臥姿態,一個勁地埋首在他胸前搓啊搓地。“哇,你的胸肌摸起來好結實、好舒服喔。”
“閉嘴。”管浩元的話從齒縫裏迸出來,快步往前走。“你才出來多久,怎?l就變成了醉鬼?”
“他請我喝酒,辣得要命。”杜小嵐皺眉兼吐了下舌頭後,左右張望著,疑惑地眨著眼。“咦,那個鼻子尖尖、頭髮翹翹的金髮男呢?”
“你的頭再亂動,我就把你脖子扭斷。”對她真是一刻都大意不得。
“幹?l凶巴巴的?真是喜怒無常。你剛才在晚會上不是還對我不錯嗎?”杜小嵐打了個呵欠,眼眸半閉。
“抱歉,我不知道她不會喝酒。”金髮男子雖然不懂他們的中文對話,但他至少知道眼前這兩個人的關係匪淺,他可不想被管浩元誤認?是色狼啊。
“你讓她喝了什?l?”管浩元冷冷地以英文問道。
“我只請她喝一杯威士卡。她怕辣,所以又喝了幾杯香檳。”金髮男人極力在寒栗的氣氛下,保持著一臉的無辜。
“那杯威士卡真是有夠難喝!你怎?l可以請人喝那種東西呢?沒禮貌。”杜小嵐幾年前在美國上了一年語言學校,學費可不是白繳的。她對金髮男伸出食指,一臉兇惡地用“中文”教訓著他。
“你信不信你如果再說一個字,我就把你扔到噴水池裏。”管浩元低頭警告她,不准她的桃花眼再亂勾人。
“我就知道你對我有偏見。”杜小嵐猛然抓住管浩元胸前的鈕扣,半邊身子全擠壓上他的胸膛。
“如果你的行?端正,我不會對你有任何偏見。”管浩元盡可能地讓自己忽略胸膛上那對雙峰的柔軟觸感。
“你就有!”杜小嵐嘴一癟,雙手捧住管浩元的臉。“看著我,看我!”
金髮男站在一旁,嘴巴幾度開開閉閉,卻又找不到機會插嘴。管浩元一臉想放冷槍把他解決掉的陰狠表情,他可不想遭遇任何不測啊。
“這裏沒有你的事,你可以走了。”管浩元瞥了金髮男人一眼,眉宇之間儘是不耐煩神色。
金髮男一聳肩,遺憾地再看了東方天使一眼,便摸摸鼻子走人了。
“管浩元,你?什?l不看我?”杜小嵐被人忽略得很不開心,雙手在空中揮舞著,以期能得到管浩元的注意。“你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我要去跟高爾夫球界的人檢舉你不是個紳士,不准他們讓你上場比賽!怕了吧?怕了吧!”
“怕你個頭,你給我閉嘴!”管浩元兇惡地斥喝了一聲,太陽穴再度失控地抽痛了起來。她如果再大吵大鬧下去,引來別人的注目,丟臉的只是她自己罷了。
“我偏不要咧。”杜小嵐孩子氣地吐舌頭扮鬼臉,睨著他的眼眸卻因?酒意而顯得氤氳慵懶。
“相信我,你會閉嘴的。”管浩元重重放下她的身子,攬住她的腰,在她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之前,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她的唇裏有著酒味和淡淡的水果香,她的唇瓣比水蜜桃還嫩軟香滑,管浩元的吻慢慢地加深,霸氣地與她溫暖的舌尖灼熱糾纏著。
“我……不能呼吸了。”杜小嵐白眼一翻,頓時消失在他的懷裏。
管浩元往下一瞧──她偏著頭,閉著眼睛倒坐在草地上,像一個睡著的洋娃娃。
“杜小嵐。”管浩元皺眉瞪她,不能相信她居然被他吻到睡著的這件事實。
杜小嵐無動於衷地繼續閉著眼,呼吸很規律。
“杜小嵐!”管浩元提高了音量,用腳輕踢了下她的雙腿──她沒有反應,怡然自得地像微濕的草地就是她的床鋪一般。
她酣睡的模樣,惹得一股怒氣從管浩元胸腔間升起,而後緩緩地穿過喉嚨,繼而吐出他的唇間。
“哈!”他驀地大笑出聲,眼眸晶亮得如同天上星子。
他還想怎?l樣呢?這傢夥老是這樣,喝了酒之後的半小時內,一定會倒地不起,陷入連她自己姓啥名啥都搞不清楚的沈睡之中。
管浩元蹲到她身邊,用手拂過她的臉頰,剛毅的頰邊漾起了一抹微笑,他想起了他十五歲那年高燒三天不退,而她偷偷從家裏跑到醫院陪他過夜,卻睡得比他還沈一事。
和她認識太久,他早在不知不覺間將她的身影烙成了心中的唯一。他知道她不會因?他的成就起伏而將他視?另一個人;他知道即使他們總在唇槍舌戰,她仍然是最關心他的人。
他的生日經常沒法子在臺灣家中度過,可她總是記得到他家陪他爸媽吃生日蛋糕。他傷風感冒了,四處搜集秘方情報的,也總是她。雖然她見到他,總沒幾句好話,甚至她只把他當成哥兒們,可他就是趕不走她的身影……
“你就不能偶爾像個正常女人嗎?”管浩元凝視著她沈睡的容?屆A輕輕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柔聲說道。“至少正常女人會對我心動啊。”
杜小嵐的雙眼仍然緊閉,鼻尖卻開始發出呼嚕呼嚕的沈睡鼾聲。
管浩元仰天長歎一聲,無奈地抿緊唇瓣,再度彎身扛起她,走回他的房間。
*** *** ***
這是管浩元第二次將杜小嵐帶回他的飯店房間。
他將她往床上一擱,把她的銀色小包往床頭櫃一擺。他知道自己應該馬上走開,可他沒法子。因?這一回,躺在他床榻上的她,極度引人犯罪。
她肩上的細肩帶已經滑下肩膀,蜜色肌膚的柔軟胸脯在呼吸之間,誘惑地起伏著,那一道丘陵起伏是他所見過最美麗的曲線。
管浩元側身支肘,吻住她的唇,惡意地捂住那兩瓣柔軟,直到她的唇受到壓迫?他輕?均C
這回不許她再對他的吻沒反應,他捏住她的鼻尖,大膽而放肆地挑逗著她的舌尖。
缺氧狀況下的她,沒多久就睜大眼,伸手推開任何擋住她呼吸的東西。
“咳咳咳……”她捂著喉嚨,大咳特咳了起來。
“醒了?”他的眼裏閃過一陣得意,仍然用手肘撐在她的身上。
杜小嵐微眯著眸,頭昏沈沈地看著眼前不甚真實的他──怪怪的,管浩元忽遠忽近、飄來飄去的……
杜小嵐揉著眼睛,還是看不清楚他。她想她是在作夢吧?!反正,她三不五時就會夢到他,也已經夢得很習慣了。
她試探性地?酈炊漺x,撫摸著他的輪廓,而他什?l都沒說,只是用他那雙冷黑的眸子俯望著她。
對了,她果然是在作夢,因?管浩元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呢。杜小嵐揚起唇,輕輕笑出聲來。而夢中的管浩元也對她笑了,笑得她的心揪擰了起來。
管浩元的手指撫住了她的唇,他的臉龐愈靠愈近,他的呼吸開始拂上她的鼻尖,而她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感覺到有一陣溫柔的風在她的唇上輕輕滑動著。
“你的唇冰冰的好舒服。”杜小嵐閉著眼,迷迷糊糊地勾住他的頸子,更親密地偎緊了他。
他的舌尖乘機竄入她的唇間,觸撫著她開始與之起舞的嬌舌,品嘗著他希冀已久的甜津。
“和你接吻,比和朱建民接吻舒服,我覺得自己很有感覺耶……”杜小嵐以?自己仍在睡夢中,便大膽地在他唇間喘氣低喃道。
管浩元低吼了一聲,雙唇開始拂下她的細軟咽喉,大掌亦滑至她身後扯下她的衣服拉鏈。
激情之間,杜小嵐的手溜入他的發絲裏,指尖隨著他愈益深入的纏舐吮吻而糾纏住他的發絲。
“唔……”她摸著摸著,突然睜開了眼,一本正經地對他說道:“管浩元,你的頭髮該剪了。”
管浩元睜大眼,瞪著她圓澄澄的水眸。
該死!她果然還處於酒醉的神智不清狀況中,所以她才會對他的吻那?l投入。她是醉糊塗了,不是突然因?他的男性魅力而神魂顛倒。
管浩元抿緊唇,深邃長形瞳眸不快地一眯,伸手撫住她的臉頰,而她瞅著他,露出一個軟綿綿的笑容。管浩元於是正式宣告對他的男性自尊棄械投降。
管它的,幹?l一定要等到她清醒?!這畢竟是個好機會,況且她的身體並不排斥他的撫觸,不是嗎?管浩元親匿地俯下頭,在她的頸間柔柔撫蹭著。
“會癢……”她笑著縮起身子,閃躲著他雙唇的同時,卻也不自覺地摩擦著他的肢體。“而且好熱喔。”杜小嵐?酈祁欞L往空中一陣胡亂飛踢,想要踢開那並不存在的棉被。
“你小心一點──”
管浩元的話還沒說完,一隻玉足已經好死不死地踢中他的重要部位。
他雙眼一睜,感覺有千斤重物同時痛擊而上。他痛到翻了個身,結實身材驀地在她身邊縮成一尾彎曲的蝦米姿態。
杜小嵐揉著眼,奇怪地看著他扭曲的模樣。“你幹?l大呼小叫?很吵耶。我想睡覺。”
管浩元脹紅著臉,狠狠地瞪她一眼。這是第二次,她嚴重傷害他的男性雄風了。
“你的腳踢到我了。”他的聲音像跑過馬拉松一樣地起伏不定,雙手很想捂住痛處,可卻在愛面子的堅持下,只能側身壓住疼痛處,拚命地──忍,忍,忍。
“不過踢到你而已,你幹?l那?l凶?大不了我幫你揉一揉嘛。”她朝他的方向黏了過去。“踢到哪里?”
管浩元把臉埋入枕頭裏,悶聲說道:“閉嘴,離我遠一點。”她知道自己在說什?l鬼話嗎?他又幹?l躺在這裏接受這種非人道折磨?
“一天不叫我閉嘴,你會便秘,是不是?”她不高興了,揉著頭痛欲裂的太陽穴,盤腿坐起,不倒翁似地左右搖晃著。頭好昏,好想睡,這個夢怎?l還不快點結束啊?
“我建議你現在最好乖乖睡覺。”他咆哮著,胸膛劇烈起伏著。既然他的“雄風”已經受到了傷害,那乾脆就此罷手吧。反正,他也實在做不出乘人之危的事。
“嗯。”杜小嵐身子搖晃了兩下,表情莊重地看著他的頭髮。
沒聽見她的回答,管浩元?酈_頭來看她。但見杜小嵐眼觀鼻、鼻觀心地看著他,像是在思維人生真理一般。
她酒醒了?他的心一顫。
“也好,我還真的滿想睡的。”杜小嵐咚地一聲,慢動作地倒回他旁邊的枕頭上。
“見鬼了,你什?l時候變得這?l乖乖聽話了?”管浩元不能置信地看著她一副已進入安穩好夢的酣睡模樣。
“我本來就是一個乖乖聽話的好寶寶,是你沒事愛找我麻煩。”夢裏的這個管浩元很囉嗉耶,吵得她想好好休息都沒法子。
“你知道我?什?l老愛找你麻煩嗎?”他側身支肘,靠在枕頭上看著她,心想既然她神智不清,那他乾脆來上一場類比告白好了。
“知道啦。”她沒好氣地應了一句,連眼皮都懶得?禳C
“?什?l?”
“你討厭我,看我不順眼。”她毫不猶豫地說道,仍然閉著眼。
“不。”管浩元的大手捧住她的臉龐,生平第一次吞吞吐吐了起來。“那是,因?我──”
“討厭我。”不耐煩他慢吞吞的說話速度,她睜開眼睛,幫忙接了話。
“閉嘴!”管浩元對著她的眸子,忿忿地大吼出聲。他已經夠緊張了,她幹?l還不讓他把話說完。
“哈,你如果不討厭我,幹?l沒事就叫我閉嘴?”她不以?然地鼻孔朝天,重重地哼了一聲。“喂,你幹?l啦?”
管浩元冷不防地握住她的下顎,炯炯黑瞳鎖住她的視線。“你現在究竟是清醒還是喝醉?”他的臉靠得極近,近到鼻尖與她的不住輕觸著。
“我沒醉啊。”她只是在作夢而已。杜小嵐抓抓發癢的鼻子後,伸手掩住一個呵欠。
“我讓你覺得無聊?”管浩元後背上的寒毛因?憤怒而豎起。
“不會啊,剛才的吻還滿刺激的,我喜歡。”杜小嵐憨憨地給他一笑,傻呼呼地把自己推進了大野狼的懷裏。
管浩元瞪著她,聽見他的理智崩盤的聲音。
既然她都這?l回答了,那他還在堅持什?l?就讓最原始的感官,帶領著他們彼此的心,到另一種結局吧。
管浩元再度用唇封住了杜小嵐的唇。
這一回,他沒停住他的吻,反倒是蓄意挑起她的反應,引她一併將這把熱情火焰燃燒得更加熊烈。
他的唇似火,他的撫觸似火,而她的身軀和情不自禁的嬌喃則是最美味的酥油,助長著熱情,焚燒著兩人的四肢百骸。
杜小嵐一開始還記得她“似乎”、“應該”要反抗一下的,不過,就在他灼熱的雙唇用一種又熱又麻的力道吮含住她的蓓蕾時,她拱起身子,再也無能?力控制自己的反應了。
反正嘛,既然是場夢,她幹?l要反抗?她實在沒法子否認這種接觸的快感,其實還滿讓人四肢無力、飄飄欲仙──
杜小嵐輕喘出聲,呻吟出此時在體內奔竄的快感。
“可以嗎?”管浩元強迫自己在她雪白的胸腹間?酈_頭,以?自己弄痛了她。
她的身軀比他想像的嬌弱,他已經不小心在她身上留下了數道吻痕。
杜小嵐瞅著他,貝齒輕捺住唇瓣。還來不及多想,體內尋求歡愉的情緒,已經讓她焦躁地將他拉回自己身上。
“當然可以。”杜小嵐將修長的腿盤上他的身軀,捧住他的臉,送上了自己的唇。
管浩元勾起唇,冷俊臉孔增添了一抹邪魅的光彩。他扣住她的後頸,加深了吻,讓她就此稱心如意。
一場熱情的邀約賽,在彼此肢體的交纏間熱烈地展開……
*** *** ***
嗶嗶!
杜小嵐皺著眉,一時之間還無法分辨那是簡訊的聲音,還是她腦子裏那批頭痛惡魔所發出的尖叫。
嗶嗶!
似乎是簡訊的聲音喔,她的腦子這樣告訴她。
啊!會不會是徐鳳傳簡訊來說孩子已經出生了?
杜小嵐睜大圓眸,白皙身軀慢吞吞地往右側一翻,從床頭櫃的銀色手提包裏,拿出了手機。
她瞪著銀色手提包,隱約間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可她現在實在想不起來是哪里不對勁,只覺得她頭痛得快死掉了。
不用想也知道,她昨天八成又喝醉了酒。
真要命哩,不知道的人還以?她愛朱建民,愛得有多深刻咧,居然頻頻喝醉。其實,她只是覺得喝完酒,飄飄欲仙的感覺還不賴罷了。不過,宿醉真的好痛苦喔。
嗶嗶!
杜小嵐打了下抽痛中的頭,慢吞吞地從她的手提包裏拿出手機,按下簡訊鈕──
我們複合吧!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真愛。朱建民。
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永遠愛你。你什?l時候回臺灣呢?朱建民。
“不會吧。”杜小嵐瞪著手機,把臉湊到手機螢幕前,不能置信地瞪著那上頭的字。
“什?l事情不會吧?”
“你看!朱建民那傢夥居然要求和我複合──”杜小嵐拿著手機轉過身,話語在瞬間中斷。
管浩元的黑髮披散在枕間,古銅色的結實臂膀慵懶地偎在白色枕褥間,似笑非笑的冷眸,加上較之平常更?紅嫩的微張雙唇,性感得要人命。而最要人命的是──
管浩元沒有穿衣服!
“你沒穿衣服……”杜小嵐吞咽了好幾口口水,才擠出說話的力氣。
“你也沒穿。”管浩元好心地提醒她。
杜小嵐低頭一看,倒抽了一口氣,連忙鑽進被窩裏遮住她的未著寸縷。
她慌亂地左右張望著,但見她和他的衣服,在床邊散落一地,看起來就像是在激情中被褪下,胡亂往地上一扔的結果。
而且……而且她……她的胸口還散落著幾抹可疑的紅印,看起來很像是吻痕。
天啊,發生什?l事了?杜小嵐曲起雙膝,懊惱地把臉埋入其間。
“?酈_頭,我有話要問你。你剛才說朱建民要和你複合?”管浩元坐起身,俊容眉宇嚴厲地擰皺著。
“我們怎?l會躺在這裏?”她茫然地問道。
“你容易酒後亂性這件事,你應該很清楚吧。”他緊盯著她,好整以暇地掌握著他們未來的生殺大權。
杜小嵐僵住身子,把頭埋得更低了。
慘了,這一回,她沒法子反駁他,因?她正真實地覺察到身子的酸痛和私密部位的特殊感覺。
斷斷續續的回憶開始進入腦海裏,她記起她昨晚作了一場夢。夢中她咬著他的肩、夢中她和他肢體糾纏、夢中她在激情中翻滾……
杜小嵐愈想頭愈痛,愈想臉色愈發白。
“?酈_頭,我有話要問你。你剛才說朱建民要和你複合?”管浩元見她臉色發白,心中不免又開始急亂了。她現在是在考慮要回到朱建民身邊嗎?
杜小嵐腦袋糊成一團,根本沒聽到他說了什?l。
“你的意思是說……我昨晚……非禮你……而且得逞了……”她看著發抖的手指,很想一拳把自己揍昏。
“沒錯,所以你要對我負責。”管浩元看出她的慌亂,二話不說,馬上逮住時機,狀似好心地給她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負責什?l?難道要我娶你不成──”杜小嵐?{?{地說道,耳朵開始變得辣紅。
管浩元生平第一次覺得她說了一句順耳的話。“我不反對你的提議,反正我們也差不多到了該結婚的年紀了。”他閒話家常似地說道,輕鬆地像在和杆弟討論今天的天氣是否適合打球一樣。
“你不反對,我反對!”杜小嵐睜大眼,滿臉驚嚇地瞪著他。“現在沒有人會?一夜情這種理由結婚的。況且,你不是什?l純情少男,我也不會要你對我的第一次負責,你少亂開玩笑了。”
管浩元看著她激昂的神態,俊容上原有的一絲笑意在瞬間化成了烏有。
他以?經過了昨晚,他們之間一定會改變些什?l的。但是,她卻顯然不這?l認?。如同他們認識了十幾年,她卻依然只把他當成一個鄰居、一個朋友一樣。她現在和他發生關係了,可她卻仍然想撇清關係!
“你以?我會隨便和人上床嗎?”他的眼像兩塊黑色寒冰,一瞬不瞬地盯到她打了個寒顫。
他不想再讓自己的感情路含糊下去,也不想再隱藏什?l了。現在開始,他只打他最擅長的球路。
“拜託,昨天還不夠隨便嗎?”杜小嵐不自在地嘀咕了一聲。
“你和我認識十幾年了,我沒把你當成隨便的人。”他握住她的肩膀,鎖住她的視線。
“你可以把我推開的。”杜小嵐以?她的口氣會很興師問罪,可他的臉靠得那?l近,害她只敢把話含在嘴裏。
“昨晚,我並不認?有那種必要。”管浩元的嗓音低啞,他的眼眸深邃,目光專注地凝視著她。
杜小嵐看著他,發現自己的手指居然在發抖,發現自己居然想上前咬住他薄潤的唇──
“杜小嵐。”他的大掌撫上她的臉龐,呼吸輕吐在她的肌膚上。
“嗯?”杜小嵐聽到自己溫順的聲音,她四肢無法動彈,後背卻驟然爆出一身雞皮疙瘩。
不行,她不能再陶醉下去!
當她對他別無遐想時,他都已經那?l會奚落她了。萬一他知道她正在對他發花癡,他八成會登報嘲笑她的。
“小嵐……”他又喚。
“保持距離,以策安全。”杜小嵐快手將他擋到一臂之外,因?她決定要堅決抵抗這個惡魔的誘惑。“就算我求你好了,請王子殿下忘了昨天的一切,可以嗎?”
她雙手合十,擺出乞求的姿態。
管浩元瞪著她急於撇清關係的神情,他握緊雙拳,全身血液都陷入了憤怒煉獄裏。
他霍然直起身,黧黑著臉從床上走下,一絲不挂的結實身軀於是毫無遮掩地呈現在她的面前。
杜小嵐看得目瞪口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尤其是當她在他身上看到了數道可疑抓痕後,她更是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杜小嵐,我要提醒你一件事──我們昨天沒有使用保險套,我必須要?那個可能的小生命負責。”管浩元雙臂交叉在胸前,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
既然她不讓他好過,那?l大家就走著瞧吧。他擅長算計如何以最少杆數將球送上果嶺,當然也會計算出一條讓她在最短時間內投入他懷裏的路徑。
“閉嘴、閉嘴啦!”杜小嵐鴕鳥地將頭鑽入白色枕頭裏。
“和我在一起有那?l痛苦嗎?”他看著床單的目光可以焚燒掉整座森林。
“不是痛苦,而是我壓根兒沒想過這件事。”他們倆根本是雲泥之別的差距。
“你想和朱建民複合?”管浩元看著她的手機,心陷到了無底冰洞裏。
“我又不是豬頭。”白色床單搖晃了好幾下。
管浩元聞言,唇角的緊繃線條稍緩了一些。
“那你就沒什?l好擔心的。”他扔下一句話,逕自轉身走向浴室。
目前的發展進度,或者遠遠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他不在乎,既然已經將球打到一個容易掌握進洞的好位置,說什?l都沒必要放棄。
沒聽到浴室關門聲的杜小嵐,躲在床單裏大口的呼吸著。
空氣好稀薄,而且她的肚子好餓喔。她咽了口口水,用雙膝頂住胃部,在她以?她就快要窒息的時候,安靜的屋內突然傳來蓮蓬頭的水花四濺聲音。
杜小嵐從床單裏露出一隻眼、一方耳朵,進行四方偵測。妙哉,管浩元王子好像跑去洗澡了。
她迅速地拉下棉被,飛快從床上一躍而下之後,她破了生平最快的著裝紀錄,一分鐘內便拎著她的高跟鞋和皮包沖出了管浩元的房間。
十五分鐘後,她退了房,跳上計程車,直奔機場。
一路上,杜小嵐的手機持續地響著,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打來的。
她知道管浩元明天還有一場重要的球聚,他不能離開,所以她一時半刻可以不用擔心他會追上來。
事情怎?l會變成這樣啦!
她一直以?,就算她赤裸地站在管浩元的面前,他也一定會面不改色地嘲笑她的身材的。怎?l他現在居然能大氣不喘地對她說出“結婚”這一類的話呢?
杜小嵐看著計程車窗外的風景,咚地一聲把頭撞向了玻璃窗。
計程車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發現人和玻璃都沒事時,他繼續專心地開著車。
砰!一記重擊聲再度傳來。
司機連忙把車停到路邊,因?後座的小乘客又開始用頭撞擊玻璃窗了。
杜小嵐根本沒發現司機臉色發青,仍然奮力而不知所措地用頭撞著玻璃,好厘清她混沌的腦筋。
她該怎?l辦?
有沒有那種不小心跟認識十三年的朋友上床的人,可以告訴她答案啦!
第五章
杜小嵐從澳洲回到臺灣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銷假回到“發坊”上班。
她目前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待在家裏胡思亂想。她和管浩元家就在隔壁,管伯伯、管媽媽偶爾會過來串門子。以前的她,可以嘻嘻哈哈地陪他們在視聽室裏唱卡拉OK,但是,她現在和管浩元出了“那種狀況”,她連看到自己爸媽都會結巴了,更遑論是看到管伯伯、管媽媽了。
況且,不是她疑神疑鬼,她真的覺得打從她回到家之後,爸媽的眼睛就頻頻盯著她看,好像要等她說出什?l石破天驚的話來一樣。她懷疑爸媽早就知曉管浩元也住在那座高爾夫俱樂部裏。
不管啦!反正她要徹底地忘了管浩元和那個十八限的夜晚啦。
杜小嵐站在“發坊”門口,深吸了一口氣,眉飛色舞地沖入同事堆中,左摟右抱了起來。
“周老大,我回來了!各位兄弟姊妹們,我回來了!”
在同事雀躍的問候聲中,杜小嵐以散財童子姿態,將那一大袋從機場買回的澳洲特?逐一分發,引起了同事們的一陣驚喜喧嘩。
她知道朱建民一直在看她,當然也不會沒看見Landy的兇惡眼神。
不過嘛,她現在可沒心情理會那些閒雜人等。杜小嵐一聳肩,轉過身,來個眼不見?淨。
“玩得還愉快吧?”“發坊”老闆周老大用力一拍杜小嵐的肩膀。
“謝謝周老大關心,依然頭好壯壯。”杜小嵐立正站好,行了個軍禮。“報告,由於送給老大、老大老婆及老大未來小孩的無尾熊家族玩偶,體積過於龐大,是故不便帶來店內引人側目。”
“阿鳳和肚子裏的寶貝一定會很高興的。”周老大笑著說道。
他和娛樂界的關係不錯,所以“發坊”向來在圈內頗富盛名,而小嵐則是除了他本人之外的第一把交椅。小嵐剪發技術佳,不愛計較,熱心助人,個性豪爽又不愛八卦,只有朱建民那種大笨蛋,才會不懂得珍惜。
周老大?鰾Y瞪了一眼畏縮在角落的朱建民,很想把他叫過來教訓一下。
“老大,你這幾天有沒有空,幫我換個髮型?”杜小嵐扯了下周老大的手臂。
“又想換髮型了?心情又不好?”杜小嵐心情不好時,就會在頭上大作文章。所以,一頭髮絲留來留去都還是在及肩長度,永遠像個孩子似的。
“唉唷,在周老大還沒開滿十八間分店前,我的心情怎?l會好呢?”杜小嵐擠出一個笑容,很用力地笑著。
她越不開心的時候,就越是要逼自己笑,笑久了,心情也就真的變好了。
“看在你嘴甜的分上,老大本星期日親自幫你燙頭髮如何?”周老大偷偷在她耳邊說道。
“贊啊!”杜小嵐馬上勾著周老大的手肘,原地繞著圈圈,歡欣鼓舞地擺出印地安人的慶功姿態。
“到時候,我再偷偷傳授你幾招。”周老大小聲地說道,對於他心愛老婆徐鳳的閨中密友自然是多偏心了一些。
“老大!我快要痛哭流涕了。”杜小嵐舉高雙手,不斷躬身做出膜拜的動作。誰都知道老大燙的頭髮自然飄逸到不行,她就這一招還沒偷學到徹底成功。
“平身。”周老大被逗得很樂,開心地拍了拍她的頭。“你既然銷假回來上班了,那你的客人就自個兒接手吧,老大要帶老婆去喝下午茶了。”
“沒問題。”反正她現在很需要有事情可以做。“今日來一個剪一隻、來兩個殺一雙啊!”她那氣貫丹田的娃娃吼聲,讓店內職員全笑了起來。
杜小嵐和老大揮揮手告別,走到自己黃藍相間的工作空間裏,把她吃飯的傢夥全都仔細地檢查一遍。
剪發包OK!發卷OK!長短肩卷梳也通通OK!電棒夾OK!咦……她的日本小桃紅吹風機呢?杜小嵐一格一格地拉開抽屜,卻始終遍尋不著小桃紅的身影。“誰拿了我的──”
“小桃紅還你。”朱建民拿著小桃紅吹風機站到她的面前、打斷了她的話。
“我說過一百遍了,如果非得借用別人的吹風機,用完了之後,就該馬上物歸原處。”杜小嵐瞪他一眼,覺得他倚著椅子的姿勢歪歪斜斜的,很討人厭。
“對不起嘛,有人把我的吹風機拿走了。”朱建民給了她一個“你知道的”的微笑。
“那你就該去把自己的吹風機找出來,而不是拿我的去充數。”全店會拿他那把騷包水鑽吹風機而不覺得羞恥的,就只有一個人──就是他的女朋友Landy。這是?菮珙猁儐漕﹛C
“寶貝,說話口氣別這?l嚴苛嘛。”朱建民朝她擠眉弄眼一番後,再附贈上一個笑容。
杜小嵐抿緊唇,忍住罵人的衝動。她不想浪費唇舌!
她轉過身,從她的袋子裏拿出新寄到的美髮書,擺上美髮椅前的白色木架,再順手拿起一塊棉布,擦拭著她鑲著黃藍兩色馬賽克磁磚的鏡子。
“喂,你收到我的簡訊了嗎?”朱建民湊到她身邊,低聲地問道。
杜小嵐瞄他一眼,不置可否地未發一語。
好吧,她承認她是個會記仇的人。自從她和朱建民分手後,她怎?l看他就是覺得不順眼,怎?l看他就愈覺得自己當初的眼光有問題。
她甚至覺得她答應和朱建民交往,可能只是當時針對管浩元一天之內連續三次嘲笑她沒有男朋友的一種賭氣行?。所以,追根究柢,都是管浩元的錯!杜小嵐在心裏再記了管浩元一筆帳。
“收到我傳給你的簡訊了嗎?”朱建民的肩膀與她輕觸著,一手撐在鏡面上擋住她的路。
“你是指那封寫著什?l‘我很想你’的簡訊嗎?”杜小嵐皮笑肉不笑地望著他,等著看他能變出什?l把戲。
“你開心嗎?高興嗎?”朱建民興奮地問道。
“你是豬頭嗎?”杜小嵐雙臂交叉在胸前,不客氣地問道。
她的不友善讓朱建民的臉頰抽搐了一下,緊張得猛扯著頸間銀煉。
杜小嵐眯起眼,認真地對朱建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會兒。
朱建民長得還算清秀,滿有幾分日本偶像味道。穿著打扮向來時髦,只是對腦袋裏的東西不大注重,不愛思考,喜歡別人幫他規劃好未來。
他提出分手時,她其實並不痛苦。因?早在他們交往的中後期,她就已經開始對他的事事沒主見及猶豫不決,感到不耐煩了。
是因?她的不耐煩,所以朱建民才劈腿的嗎?沒法子,她和人針鋒相對慣了,實在沒法子忍受身邊拴著一個凡事不能作主的男人。
“小嵐、小嵐……”朱建民扯扯她的袖子,撒嬌地說道。和Landy交往後,他才知道小嵐有多適合他。
像Landy那種女人,除了上床方便之外,既愛花錢又不會賺錢,一無是處。不像小嵐家世背景好,爸爸是建商,財力背景雄厚,既不會亂髮大小姐脾氣,也不會逼問他過去的戀情。
“幹?l啦?不要亂碰我!”杜小嵐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抽回自己的手。
“你還在生我的氣,對不對?我只是一時糊塗,我現在想清楚了。”朱建民乾笑了兩聲,臉色有些蒼白。
“朱建民,你什?l時候進化成會‘想’的人類了?”杜小嵐阻止他開口,繼續快人快語道:“我們現在就把話給說清楚吧,你那幾封簡訊如果是在兩個月前傳來的,我可能還會比較開心一些,但是,我現在對你已經完全沒有感覺了。”
杜小嵐知道同事們的目光都在觀看著他們,但她卻沒有因此而特意放低音量。她自認?無愧於心,幹?l要用螞蟻音量說話啊?
“你小聲一點。”朱建民不安地左右張望著,目光卻旋即一陣呆滯。
“幹?l,怕Landy聽到啊?”杜小嵐沒好氣地隨著他的目光一看,就看到了Landy怨主母的眼神。
“我說最後一次!本人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如果兩位的感情出現了任何問題的話,麻煩自行解決,不要想用逃跑或者是吃回頭草這種孩子氣伎倆來處理。”杜小嵐眉頭一揚,拿起一把發梳當麥克風,就開始沒完沒了地教訓起人了。
朱建民尷尬地低下頭,臭著一張臉,走也不是,站著也彆扭。
“嵐妹妹,第一組預約客人到。”櫃檯小姐大聲說道。
“瞭解,請客人直接進來。”杜小嵐往大門口一看──
當紅的新生代演員小桃子,正朝著她走來。
“小桃子,你時間算得還真准,我剛銷假回來上班呢。”杜小嵐笑嘻嘻地迎了過去。
“我跟你們店長說你一回來就馬上Call我,我不習慣讓別人動我的頭髮。”小桃子和杜小嵐勾肩搭背了起來,奇怪地看了一眼那個站在美髮椅邊的男人。
“麻煩讓一讓。”杜小嵐用眼神暗示朱建民可以走人了。
“我再打電話給你。”朱建民小聲地說道,眼睛卻是停在小桃子臉上。
“沒必要吧。”杜小嵐不客氣地把朱建民往外一推。
“我再打電話給你。”朱建民自以?很帥氣地把他金褐色的長髮往後一撥,這才離開了杜小嵐的工作區。
“男朋友嗎?”小桃子低頭跟杜小嵐擠眉弄眼了起來。
“‘前’男友啦。如果早知道辦公室戀情這?l麻煩,就不蹚那渾水了。”杜小嵐調整著美髮椅的高度,在閒聊之間開始進行她今天的第一份工作。“美女,請上座。今天要做什?l服務呢?對了,你要不要換個發色,今年秋冬流行的──”
杜小嵐這一站,就是三個多小時──客戶則是從新生代演員小桃子,換到了劇壇大腕李大哥。
她的手裏忙著打理三千發絲,嘴巴也不停地和客戶東南西北地聊著,畢竟客戶們都是她的朋友,也都有一些心得點滴要和她分享。
等到李大哥給了她一個飛吻告別後,杜小嵐趁著空檔沖去上廁所。
她才出廁所門,看到工作夥伴們正在訂購午餐餐點。
“小王,幫我訂一碗乾面,謝謝。”杜小嵐走過Landy身邊,神態自若地對其他同事交代道。
Landy看了她一眼,臉部表情很僵硬。
“嵐嵐,你的第三組客人已經到了,他們在會客室等你喔。”櫃檯口氣興奮地對杜小嵐說道。
“收到。”杜小嵐直接往外頭的會客室跑,還不忘回頭交代道:“我的面要多一點蔥和辣椒喔──”
“哈囉,我是杜小嵐,久等了。”杜小嵐推開會客室的銀色大門,元氣十足的聲音卻突然變成了尖叫:“管浩元!你、你、你怎?l來了?”杜小嵐腦中一片空白,臉色變得慘白。
管浩元右手放在口袋裏,嘴角似笑非笑地往右邊一勾。
杜小嵐視線隨之一望,這下子全身血液全都逆流到腳底了。
“爸、媽、管伯伯、管媽媽!你們怎?l全來了?”杜小嵐踉蹌地後退了一大步,抵著會客室門板,背脊猛冒冷汗。
糟糟糟,難道管浩元把他們之間發生的事全都告訴雙方家長了?
“管浩元,你──”她瞪著管浩元,顫抖的問句卡在喉嚨裏,怎?l樣也發不出來。
“我怎?l樣?”管浩元無事人般地喝了口茶,存心讓她繼續提心吊膽。誰讓她竟敢趁著他洗澡時,偷偷走人!
“你有沒有……”她壓低聲音,一臉威脅地朝管浩元逼近一步。
管太太在此時握住了杜小嵐的手,輕柔地拍了拍。“小嵐啊,你先別急著找浩元聊天,我們正巧到附近來,一塊去吃中飯吧。到時候你們兩個小孩想聊多久,就聊多久。”
管太太朝她燦然一笑,好看容?彿P兒子有著七分的神似。
冤枉啊,管媽媽!我才不是想跟你兒子話家常,我是想捏死他!杜小嵐的心裏鬼哭神號著,氣息粗重地上下起伏著。
“小嵐,你在生氣嗎?”管太太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有。現在是上班時間,我可能無法跟你們一塊出去吃飯。”杜小嵐擠出一個苦笑,有氣無力地說道。她一點都不想和管浩元聊天,誰知道會聊出什?l結果來?
“放心吧,我已經先打電話跟你們周老大報備了,他說我們就是你的第三號客人,可以把你帶出場兩小時喔。”杜太太開心地宣佈道。
“嵐嵐又不是酒家女,說什?l帶出場。”杜先生不以?然地挑剔老婆的語病。
“嵐嵐啊,浩元難得回國,我們六個人好久沒一塊吃頓飯了,對不對啊?”瘦高的管先生心情極好地微笑著。
“是啊,是啊,這附近嵐嵐比較熟,就讓她帶我們去吃飯好了。今天我請客。”杜先生豪邁地說道,啤酒肚隨著笑聲而輕輕震動著。
杜小嵐看著每一張笑嘻嘻的臉孔,她緊捏著拳頭,內心頻頻揣測個不停。
大家現在是在耍什?l相親相愛的把戲嗎?這群人?什?l偏偏選這種尷尬時刻一窩蜂出現呢?
杜小嵐眯起眼,懷疑的目光直射到管浩元臉上,想從他那裏得到一些蛛絲馬?晼C
管浩元什?l話也沒說,只是給了她一個豔光四射的笑容,笑得她小鹿亂撞兼心頭發寒;笑得她猛打冷哆嗦,不停地後退;笑得她神色慌亂,兼以口中喃喃自語道:“我想還是不要──”去好了。
“走吧。”管浩元二話不說地攬住她的肩。
“我說我不要去!”杜小嵐音量才飆高幾度,馬上便招來媽媽的柔聲斥喝。
“浩元又沒犯到你,你說話口氣幹?l那?l沖,真沒禮貌了。”杜太太對女兒搖搖頭。
媽啊!管浩元何止惹到我,他基本上是把人家給吃幹抹淨了啊!杜小嵐在心裏?{喊著,偏偏卻是有口不能言,只能氣脹了一張俏臉,怒火騰騰地瞪著管浩元。
嚇!管浩元的臉幹?l愈靠越近?
杜小嵐屏住呼吸,拒絕讓他身上的杉木香氣干擾到她。她就不信在大庭廣?菑坐U,他敢對她亂來?
可是──他的眼睛幹?l靠得這?l近?幹?l那?l亮?亮到好像在對她放電一樣。杜小嵐微張著紅唇,呼吸錯亂了起來。
“你如果敢不跟我們去吃飯,我就把事情全都抖出來。”管浩元的手繞過她的身側,彎身握住門把開門的同時,附耳在她的發絲上留下了一句威脅低語。
杜小嵐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該做何反應。
“怎?l不走呢,嵐嵐?”管浩元故意柔聲喚著她的小名,還難得地給了她一個深情的凝視。
“如你所願,我馬上就走!”杜小嵐咬牙切齒地說完話,立刻板起臉一馬當先地沖出“發坊”。
她發誓她要趁著管浩元睡覺時,把他剃成一顆大光頭,以平復她被他欺壓多年的有口難言。
但是,在那之前,她必須先提防自己被管浩元的暗箭射中落馬。這個傢夥究竟是想怎?l樣嘛?!
杜小嵐頭也不回地走過斑馬線,率先沖入“發坊”對街的川粵小館裏。
*** *** ***
這不是管、杜兩家第一次聯袂出來吃飯,卻是杜小嵐這輩子最如坐針氈的一次。
川粵小館的包廂裏,六人同坐一張四方大桌。靠門的東邊沒排任何座位,雙方家長各據方桌兩側的西、北方位,而兩個小輩自然是並肩而坐於南邊的位置上。
“這間館子倒是有意思!粵菜不重辣,他們卻偏偏搭上一味川菜。待會兒倒是要試試,是不是兩種菜系都做得好。”愛吃的杜先生已經開始研究起功能表了。
“多虧了嵐嵐細心,記得我先生愛吃辣,我和浩元則是不大吃。”管太太朝著杜小嵐微笑著。
“嵐嵐本來就應該記得這些事的。記不記得她十五歲時,我和我先生出國半個月,她在你們家借住,回來之後她對你的手藝讚不絕口呢!”杜太太說得可眉飛色舞了。
“對啊,那時候浩元每天載她去上課。嵐嵐的老師還以?她交了男朋友,而且嵐嵐還抱怨她就是因此而沒人追呢……”管太太也笑了,總覺得這兩個孩子的新鮮事就是多到說不完。
“兩位大美女,快點點菜,好不好?我肚子餓了。”杜小嵐連忙登高一呼,就怕別人把話題直往他們兩人身上扯。
家長們總怕孩子餓著,二話不說,馬上研究起功能表,而杜小嵐則是乘機對著身邊的管浩元發飆──
“管浩元,你跟他們說了那天的事情了,對不對?”杜小嵐揮手讓他低下頭來,壓低聲音對他咆哮著。
“我沒有。”管浩元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燙嘴的桂花烏龍。
“沒有的話,他們四個哪會同時出現?你一定有。”杜小嵐邊說話,邊揉按著發酸的臉頰。要命,一邊咬牙切齒、一邊壓低聲音說話,還真不是人幹的事。
“我什?l都沒說。”管浩元放下瓷杯,黑黝目光直接撞入杜小嵐的眼裏。和一個喝醉酒的女人發生關係,不是什?l太光彩的事,他沒必要拿出來說嘴。
“鬼才相信你的話咧。你不覺得他們今天無論說什?l,都硬是要把話題轉到我們兩個身上嗎?”杜小嵐偷瞄了大人們一眼,發現他們果然正對著兩人的方向不時竊竊私語著。
“那是你心中有鬼。”管浩元回了她一句,看了雙方家長一眼。
她在“發坊”一看到他就結巴,一進到“川粵小館”就挨著他拚命說悄悄話,這種異常舉動,怎?l可能不引來家長們的側目嘛。
“瞧瞧你們兩個,什?l時候感情好到可以互咬耳朵了?”杜太太笑著指揮服務生放下幾盤小菜。她把女兒安排到澳洲高爾夫俱樂部一事,是大家一致贊同的。誰讓他們兩家感情向來好,女兒“又”剛好和男朋友分手,而管太太“又”不小心發現管浩元的相本裏,擺的不是他和嵐嵐的合照,就是嵐嵐的獨照。
這樣驚天動地的大事,他們當然要出馬幫忙推一把。畢竟小嵐和浩元,可是青梅竹馬哪!
“你們兩個小時候感情可好了,你們還記得吧?”管太太把小菜轉到孩子面前,笑容滿面地說道。“你們兩個那時候會一起去看電影,交換爆米花吃,還經常因?意見不合嘔氣,一星期不說話。”
杜小嵐一臉茫然地看著餐桌上的燒乳鴿和鼓油雞,覺得管媽媽說的回憶好像是八百年前發生的事一樣,超不真實的。
“你全忘光了,對不對?”管浩元拿起一盤丁香花生,撥了一些到她盤子裏。
“誰說我全忘了,我記得我吃甜的爆米花,你吃鹹的。”杜小嵐挾起辣丁香,泄忿似地嚼啊嚼地。
光看這陣仗,還有管浩元那雙沒有表情的眼睛,她就覺得餐桌底下埋了一顆定時炸彈,說不准什?l時候會爆炸,害她只好靠著猛吃來發泄壓力。
杜小嵐塞了滿口食物,咬得喀啦喀啦響。
“不簡單嘛,我還以?你得了失憶症,發生過的事,拍拍屁股就想不認帳了。”管浩元一語雙關地說道。
杜小嵐拿著筷子的手顫抖了一下。
“不重要的人事物,我會自動刪除。”她重重放下筷子,反守?攻,不客氣地回嘴。要她悶聲站在挨打的位置,辦不到!
“是啊,跟電腦一樣嘛,記憶體容量不夠時,就會自動刪除部分記憶。”管浩元嘲諷地說道。
他居然敢拐著彎嫌她笨?杜小嵐眼眸一眯,直接挾起一筷子涼拌辣魚片,硬塞到他的嘴巴裏。“你吃飯啦,吵死了!”
管浩元握緊拳頭,?了顧及形象,他不便在?菑H面前吐出魚片,只好很快地把食物吞進去,再端起茶,拚命地灌了好幾口。
“咳咳、咳咳──”管浩元抓著茶杯,咳到脹紅了臉。
“小嵐,你忘了浩元不吃辣嗎?”杜太太瞪了女兒一眼,快手把一壺茶遞到女兒手邊,要她?管浩元倒茶。
“我記得啊,所以才故意請他吃麻辣魚片的。看看是這道菜辣,還是他的舌頭辣嘛!”杜小嵐不情願地幫管浩元倒了杯茶,還不忘挑釁地冷哼一聲。
?菑H聞言,全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管浩元拿著餐巾紙,拭去眼角被辣嗆出的淚光。很好,他原本打算找她私下談談的,沒想到她現在居然和他杠上了,那就休怪他不給她留面子了。
“你們還真像歡喜冤家。”管先生笑看著兒子的狼狽模樣,心情極佳。
有嵐嵐這種總是笑嘻嘻的媳婦和杜家這種好親家,以後家裏的氣氛一定會好到不行的。
“嵐嵐啊,我聽浩元說你們兩個在澳洲俱樂部裏遇到了,是不是啊?真巧哪!”管太太笑咪咪地開口進行第一回合的偵查。
“是啊,好巧喔。”杜小嵐正襟危坐地坐直身子,唇角肌肉七抖八顫地擠不出一個笑容來。
終於,來到正題了!
“浩元還說你在那裏喝醉了兩次。你啊,簡直愈大愈不像話。”杜先生斥責著女兒,不過神色不甚嚴峻就是了。
杜小嵐抓住餐巾紙,好拭去手心裏因?緊張的發汗。
管浩元好整以暇地喝著茶,完全不動聲色。
“你們兩個人有一起出去吃飯,還是一起去參加什?l宴會嗎?”杜太太滿臉期待的看著女兒。
杜小嵐心頭緊繃的那根弦,一下子被人剪斷,反彈的作用力撞得她七葷八素。她一臉憤怒地轉向管浩元,怒吼出聲:“你剛才還給我裝蒜,你明明就是全說了嘛,對不對?”
管浩元無辜地雙手一攤,拿起筷子挾了一片乳鴿,看著她的眼眸,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管浩元,你回答我的問題啊。”杜小嵐氣急敗壞地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他吃東西。
“我只告訴他們你剛才聽到的那些事,但是──”管浩元反掌握住她的手腕,炯炯目光鎖住她的視線,在她驀地打了個寒顫之際,他以一種清晰無比的聲調緩緩地說道:“我沒告訴他們‘那件事’。”
第六章
管浩元這個大笨蛋!
杜小嵐抓著桌角,霍然站起身,瞪著一臉無辜的管浩元。
什?l叫做“我沒告訴他們那件事”?他難道不知道“此地無銀三百兩”這句話,比什?l都來得可怕嗎?
杜小嵐氣息粗重地瞪著管浩元,如果手邊有根球棒的話,她真的會往他的頭上敲下去。
“幹?l一直瞪我?心虛嗎?”管浩元並沒有閃躲她的視線。
杜小嵐臉部肌肉一陣扭曲,她轉身要走人,一隻大掌卻驀地扣住她的手腕。
此時,四個家長看夠了好戲,目光非常一致地看向杜小嵐,用一種很期待的聲音“柔聲”追問道:“嵐嵐啊,浩元說的‘那件事’是哪件事啊?”
“沒事,他亂開玩笑,亂說話。”杜小嵐拚命地想往前走,手腕卻幾乎被管浩元的大掌扯成兩段。
杜小嵐惱羞成怒之下,低頭兇悍地對管浩元大吼了一聲:“姓管的,你給我放手──”
室內籠罩在一片沈靜之中。
管浩元鬆開手掌,臉龐線條嚴峻地緊繃著,只有離他最近的杜小嵐,能看得見他的唇角些微的顫抖。
“嵐嵐,你這樣很沒禮貌。”杜太太低聲說道。
“對不起。”杜小嵐猝地低頭看著發紅的手腕。
他憑什?l擺出受傷的表情?他和她發生關係,是他們倆之間的私事,他怎?l可以因?討厭她就挾怨報復把這件事說出來呢?她的爸媽、管伯伯、管媽媽會把她當成多隨便的女人啊!
管浩元看著她頻頻顫抖的肩膀,他的眸光變沈了。
他知道她在生氣,但是如果她願意在面對他們之間的“關係”時,多一份認真的話,他也犯不著用如此苦苦相逼啊。
“嵐嵐啊,你別難過。剛才是我們家浩元硬抓著你不放,是他不對。浩元,快跟小嵐道歉啊。”管太太也出面打圓場了。
管浩元別過頭,佯裝沒聽見媽媽的話,包廂內的氣氛頓時僵滯到最高點。
幸好,服務生在此時推開了包廂大門,?大家上菜。咖哩豬皮、魚翅湯、魚香肉絲、辣子肥腸、麻婆豆腐一字排開,桌面上五?岸誚漶B熱鬧非凡,桌邊的氣氛卻冷凝地像是在進行離婚談判。
“通通坐下來吃飯。”杜先生命令地看了女兒一眼,率先挾了一口菜。“這道麻婆豆腐的火候夠,嫩而酥辣,好啊。”
“是啊,沒必要?了兩個小孩吵架,壞了大家的脾胃嘛。”管先生也很努力地擺出大快朵頤的笑臉。
“你們吵架了嗎?你們在澳洲發生了什?l事呢?”杜太太幫女兒添了一碗白飯,小聲地追問著。
這兩個青梅竹馬的情況太詭異,看起來關係也很微妙,如果不問清楚,大夥兒這頓飯就吃得沒意義了嘛。
“沒事。”杜小嵐端著碗,埋頭苦吃,絲毫不理會旁邊那一道惱人的目光。
看什?l看!不都已經看了十幾年了嗎?當心她把他的眼珠子挖出來喔!
杜小嵐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驀地轉頭瞪著管浩元,打算找他到外頭單挑。
“你給我──”
“嵐嵐啊,你明明氣得半死,幹?l還硬說沒事呢?”杜太太打斷女兒的話,不想這兩個小輩真的在餐桌上吵起架來。
“對耶,你們看小嵐的耳朵都紅了。她一說謊,耳朵就會紅的。嵐嵐,這裏都是自己人,有事就說出來,幹?l說謊呢?”管太太慢條斯理地說道。
杜小嵐連忙用手蓋住泄露真相的耳朵,一語不發地捧起飯碗繼續狂吃猛吃。
杜先生吞下嘴裏的幹煸鱔片,側身低頭看著女兒的腳。“沒錯,嵐嵐在撒謊,她的腳勾著椅腳──”
“嵐嵐?”所有人異口同聲地喚著她的名字。
“拜託!你們可不可以不要再一搭一唱了,我說就是了!”杜小嵐霍然從座位上站起身,雙頰溫度直可比擬正中午的熾陽。
“我在澳洲喝醉了酒,然後酒後亂性,和管浩元過了一夜。就是這樣子,你們滿意了嗎?”她瞪著管浩元,用一種磨牙霍霍的兇狠姿態把話說完。
管浩元,我恨死你!她的眼神是這樣告訴他的。
“滿意了。”管先生點點頭,開始盤算訂婚時要請哪些人。
杜先生?了女兒的清白著想,急忙追問道:“那你們什?l時候要訂婚?”
“鬼才跟他訂婚啦!”杜小嵐大吼了一聲,把臉龐埋入雙掌之間,順便連耳朵也一塊掩了起來,打算來個徹底的不聞不問。
“她害羞了嗎?”兩位太太窸窸窣窣地交頭接耳著,越看小倆口鬧彆扭,越覺得他們真是可愛。
害羞個頭啦!從小到大,他們幾時看她害羞過啊!杜小嵐有口難言地趴在桌上,聞著飯菜香,卻是愈想愈不是滋味。
“管浩元,你有種就跳出來把事情解釋清楚,不要沒事人一樣晾坐在一旁。”杜小嵐頭一?禳A銳利眼神筆直射向管浩元。
“解釋什?l呢?我們那天確實是在一起了。”管浩元順理成章地接下了話,再度招來杜小嵐一個白眼。
“浩元,你們什?l時候訂婚?”雙方家長也就順理成章地又催促了一次。
“我們沒意見,你們決定就好了。”管浩元微笑地看了杜小嵐一眼,就不信她還能有法子裝瘋賣傻。
“管浩元!”杜小嵐驚跳起身,圓睜著眼猛瞪著他,仿佛他突然變成了張牙舞爪的惡鬼。
“你要我開口說話,我順應了長輩的意見,這樣也有問題嗎?你如果有問題,應該自己跟他們談。”管浩元挾起一筷子的魚香肉絲,態度閒適地有如訂婚乃是家常便飯一般。
“說就說!爸、媽,我才不要跟這個──”莫名其妙的怪胎訂婚。杜小嵐看著管伯伯、管媽媽,就是沒法子把她對管浩元的批評說出口。
“好了、好了。管浩元都同意了,你也就別鬧彆扭了,你們兩個認識那?l久,老夫老妻了──”杜太太說著說著,忍不住因?自己的用詞而大笑了出來。“哈!沒錯,是老夫老妻了……”
“媽,你說的是什?l話!什?l叫做管浩元都同意了?”她是哪一點不如他啊!“而且,我跟他才不是什?l老夫老妻,我和管浩元之間一點關係都沒有,那一晚純粹是誤會。你明知道我和他從小吵到大,再好的感情也吵壞了……”杜小嵐扯著媽媽的手臂,說得義憤填膺、慷慨激昂、滔滔不絕、欲罷不能。
杜太太敷衍地拍拍她的肩膀,重心全集中在“大人”們的對話上。
“管大哥、管大嫂,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我以茶代酒敬你們。”杜先生端起茶杯,紅光滿面地說道。
“哪里、哪里!我們浩元脾氣硬,以後才要麻煩小嵐多擔待一點哪。”管先生連忙偕同妻子站起身。
對,總算有人說句公道話了。杜小嵐猛點頭,一臉感動地看著管伯伯。
“小嵐點頭同意了呢!”杜媽媽開心地猛嚷嚷道。
“快叫服務生送瓶紅酒過來慶祝!”管媽媽乘勝追擊一番。
一陣兵荒馬亂間,杜小嵐猛翻白限,趴在桌上口吐白沫。這真是一場無厘頭鬧劇。
最好笑的是,除了她和他這兩個主角之外,每個人都笑得開心到不行。
杜小嵐?酈_眸,往管浩元的方向一瞥。只見,管浩元正端著飯碗,無事人一樣地進行用餐動作。一股發噱的衝動從杜小嵐的胸腹裏冒了出來。
“你不是老說辣子肥腸涼了就不好吃了,還不快點吃飯。”管浩元拿起她的筷子,挾了滿滿的辣子肥腸到她的餐盤裏。
杜小嵐端起飯碗,眼睛盯著大人們,嘴巴嚼啊嚼地。
“他們都瘋了。”杜小嵐開始和他閒聊。
她突然覺得管浩元和雙方家長相比之下,應該算是正常的一個吧。
雖然,沒否決雙方家長訂婚提議的他,可能是神經最不正常的人。但他目前看起來頗正常,至少他沒有高興到手舞足蹈,還算是個可以說話的物件。
“他們很開心。”他說。
“瘋子經常都很開心。”她含著飯,用一種隻讓他聽見的聲音說道:“也不想想看現在是什?l年代了,哪個年輕男女沒有一夜風流過,幹?l把事情搞得這?l認真?老古板。”
“錯。至少我和你在那一晚之前,都從沒有跟誰一夜風流過。”管浩元回她一句,順手又幫她盛了碗湯。
“你沒有?!”杜小嵐不能置信地睜大眼,拿著湯匙的手停在半空中。
“沒有。”黑色眼瞳閃過一陣不悅。她到底以?他私生活有多靡爛?
“我以?你年少得志,酷痞臭臉又正好是時下最流行的風格,理所當然有很多FANS不顧一切地想要巴在你身邊,只求一夜溫存。”
“不是我要的,我連看一眼都嫌煩。”管浩元定定地看著她。
“說的也是啦,你這人怪癖特多。只喝同一種品牌的牛奶、礦泉水,洗面乳、洗髮精十年不變,真要你老大不中意……”杜小嵐舀起湯,一邊喝湯,一邊數落著他的豐功偉業。
呃──杜小嵐腦袋裏的運轉螺絲突然被一個驚天動地的想法給卡住了。
杜小嵐嘴裏咬著湯匙,雙眼發直地盯著管浩元。
由他剛才的話意衍生出來的意思,不就變成了──我喜歡杜小嵐,所以我願意和她發生關係嗎?
杜小嵐拔出嘴裏的湯匙,不可思議地望著他的眼睛。
她覺得頭暈,因?他凝望她的眼神看起來很深情。她眨了眨眼,但是他深情的眼眸依然漾在她的面前。
杜小嵐開始後悔?什?l他以前盯著她看時,她老是要別開頭呢?否則,她應該老早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的。
他看著她的樣子──好像……好像不是討厭耶。
“管浩元,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她相信他一定可以給她一個合理解釋。
管浩元望著她眼裏的混亂,聽見了她聲音裏的顫抖。他於是知道她終於感受到了──
“悉聽尊便。”他撫住她的臉頰,剛毅唇邊也隨即浮出一抹微笑。
“你……你知道我要跟你談什?l?”她的心被他的舉動扔到九霄雲外,害她只好捂著胸腔以壓制住心頭的空蕩。
“我認識你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我當然知道你想談什?l。而且──”管浩元握住她的手,聲音低啞、眼神專注地像要許下天長地久的承諾一樣。“也該是我們把話挑明來說的時候了。”
天啊,她快克制不住了。杜小嵐面對著他剛毅臉龐上的溫柔神態,驀地咽了口口水。
好想咬他一口!
杜小嵐猝地低頭捧著飯碗卯足勁狂吃辣椒。
管浩元睨著她的反應,他勾唇一笑,一股滿足感油然而生。
“我晚上去接你下班。”他輕撫了下她的發絲,低聲說道。
“好,那我下班前半小時再打給你。”她點頭,繼續埋頭猛吃,一雙耳朵紅通通。
“嗯。”管浩元舉箸幫她在小盤子上佈滿了菜,而笑容就此長挂在他唇邊。
就連不小心吞進了最害怕的辣子肥腸,他都還是忍不住要笑。
他怎能不笑呢?
在史前恐龍的腿上猛砍一刀,恐龍要一到三分鐘後才有痛覺。而這個少根筋的杜小嵐,比史前恐龍還要鈍感。在他放電、用盡方法引起她注意的好幾年之後,她總算是“有點”明白他的心意了!
真情告白的晚上,快點來臨吧。
*** *** ***
晚上八點半,“發坊”多數的員工已經下班,杜小嵐和最後一位客戶揮手告別之後,她打完卡,走向後門,準備下班。
杜小嵐握住門把,卻突然聽到門外的吵架聲。
“朱建民,你在等杜小嵐,對不對?”Landy說道。
“你很吵耶。”朱建民說道。
“你當初追我的時候,怎?l沒嫌過我吵。”
“是你來追我的。”
“是你來追我的!你還拚命在我面前說什?l杜小嵐很愛搞笑,根本像個小孩子。不喜歡讓人摸、也不想和你做那件事,根本就是千金大小姐一個!”Landy越說越大聲。
“你小聲一點啦。”
杜小嵐捂住耳朵,期待要和管浩元見面的好心情,現在都已經讓朱建民破壞殆盡了。她深吸了一口氣,火速地走出後門。
“你不用叫她小聲一點,我已經全都聽到了。”杜小嵐的拳頭握得死緊,因?她正克制著怒氣,不願對朱建民這種人浪費唇舌。
像管浩元雖然老愛和她鬥嘴,但她一旦在外頭有了任何狀況,他總是不問是非就選擇站在她這一邊。
杜小嵐擰著眉,瞪著朱建民蠕動個不停的嘴巴,她心裏泉湧而出的,卻全是管浩元以往對待她的點點滴滴。
兩年前,在她剛拿到駕照的那一個星期,發生了車禍,被人從後方追撞。對方一口咬定是她的錯,管浩元卻是全盤聽信了她的說詞──因?他說,她不會說謊。
五年前,她在便利商店和人大吵一架,代替她爸媽趕來的管浩元,也是毫不猶豫地便相信了一定是對方做了無禮之事得罪了她,所以她才會朝對方大吼大叫的。
管浩元信任她、非常的信任。
杜小嵐咬住唇,左右張望著管浩元的白色賓士是否已經抵達。她好想趕快看到他,她有好多話想跟他說。
朱建民看著杜小嵐撇過頭不理人,以?她正在生他的氣。
“小嵐,你別聽她胡說八道嘛。”朱建民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容,伸手想握住杜小嵐的手。“我已經買了全省遊樂園的門票,我們找一天一起去玩。”
“朱建民,你這個大騙子!你之前還嘲笑她二十幾歲了還愛去兒童樂園,既幼稚又可笑──”Landy尖聲叫了起來。
“你給我閉嘴,我什?l都沒說……”
杜小嵐靜靜看著朱建民氣急敗壞地和Landy對嗆的模樣,她舉起拳頭用力地捶了好幾下自己的前額。
真是夠了。這就是那個曾經追了她半年,沒事拉著她到處旅遊的朱建民嗎?搞不好,朱建民看上的只是她老是搶著要付錢的海派作風──
“幹?l又打自己?”一句溫柔的低嗄聲從杜小嵐頭頂上傳來,一雙大掌隨即從她身後握住了她的肩膀。
是管浩元。杜小嵐的臉色一陣青白,狼狽地咬住了下唇。
這下實在是有夠難堪了。就算管浩元本來真對她有點好感,現在八成也都被扔到九霄雲外了吧。
因?她挑了朱建民當男朋友,證明她腦子有問題!
“你全聽到了?”杜小嵐沒有回頭,低頭對著地上的紅磚道說話。
“上車吧。”管浩元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堅定地攬住她的肩膀走向路旁。
“我沒看到你的車。”他的車子是一輛雪白賓士。
“我換車了,黃色的法拉利雙門跑車。”管浩元朝新車彈了下手指。
杜小嵐看到車子換成了她最愛的?岫漶A煩惱憂愁全都一掃而空。
她疾沖到流線型跑車前面,撫著車身引擎前蓋部分。“天啊,這台車的身材、曲線一級棒,我可不可以──”
“你當然可以開我的車。”管浩元凝視著她,接下了話。
杜小嵐驚訝地睜大下眼,眼眸因?感動而漾著水意。他怎?l會這?l懂她的心,怎?l會對她這?l放心?
“謝謝。”杜小嵐圓澄的眸凝視著他,牢牢握住了他的手。
管浩元心臟驀地抽搐了兩下,也緊緊地回握著她。
“小嵐,他是你的新男朋友?”朱建民興師問罪地走到杜小嵐身邊。
“不關你的事。”說話的人是管浩元。
“也不關你的事!”朱建民?了展現男子氣概,挺起胸膛回應了一句。
“你再說一次!”管浩元聲音一凜,臉上瞬間敷上了一層寒冰。
管浩元一百八十公分的精壯身材往前一站,連拳頭都還沒掄起,朱建民就已經後退了三大步。
“杜小嵐愛的人是我,她還因?失戀而跑去澳洲度假。”朱建民不甘示弱地繼續耍著嘴皮。
“朱建民,你給我聽好了。”杜小嵐提高音量,雙手叉腰挺身站到了管浩元面前。朱建民是她過去的情債,她要自己解決。
“是你每天像只公孔雀一樣地摟著Landy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晃到我想吐,我才請假去玩的。誰?你失戀啊!你又懶惰、又沒上進心,凡事也只想投機,能和你分手,是我們家祖宗積德。”杜小嵐說完,馬上拉著管浩元要走人。
朱建民擋住他們的路,激動地開口說個不停。“杜小嵐,你以?自己很了不起嗎?家境好一點,老闆多疼你一點,客戶比較喜歡找你,你就屌起來了嗎?像你這種女人,要身材沒身材──”
“閉嘴!”管浩元斥喝了一聲,把杜小嵐摟到身側,用他嚴厲的眼神讓朱建民把話全咽了回去。“小嵐的家世好一點,老闆疼愛她多一點,客戶比較喜歡找她一點,確實是沒什?l了不起。”
杜小嵐猝地低頭用右手捂住額頭,準備開始忍受管浩元的毒舌攻擊。她怎?l會懷疑他喜歡她喜歡了很多年呢?他對她很殘忍耶。
突然間,她的右手被管浩元拉下,他在她的手心印下一個吻。
杜小嵐飛快地?鑑間A看入他的眼裏。此時,她想哭、又想笑,她覺得自己像只脆弱的雛鳥,而他則成了呵護著她的安全巢穴。
“杜小嵐最了不起的是她從不以她的家世、老闆的寵愛及客戶的肯定而沾沾自喜。她很謙虛、很努力,不像某些扶不起的阿斗,兩袖清風不談,還拚命打腫臉充胖子想擺闊當少爺……”管浩元的話突然停頓了一下,他低頭看著她,嚴肅地問道。“嵐,我剛才用的辭彙會不會太難,他有沒有可能聽不懂?”
“確實有可能,他以前國文都是補考才過關的。”杜小嵐噗地笑出聲來。老天爺,管浩元喊她“嵐”耶!
“你們這對姦夫淫婦。”朱建民氣紅了臉,口不擇言地罵道。
“他的國文程度果真很差。我們還沒結婚,現在正在交往中,如果這樣就可以稱之?姦夫淫婦的話,那他們這種關係,不就該稱之?傷風敗俗嗎?”管浩元慢條斯理地說道。
“說得好!”杜小嵐的精神雀躍了起來,就差沒有拍手喝采一番。
“另外,我有些話想跟這位小姐說。”管浩元朝Landy的方向看了一眼。“你的條件不錯,別再跟這種貨色混下去了。”管浩元言畢,攬著杜小嵐的肩膀,頭也不回地走向車子。
杜小嵐唇邊的笑容漸漸地淡去,肩膀也往下微頹了幾分。他也喜歡Landy那一型的女人?
Landy得意洋洋地挺出豐滿上圍,瞄了朱建民一眼。哼,她以前的男朋友哪一個不是把她捧在手心哄著。只有這個朱建民,不買LV的皮包給她就算了,還和她吵架,嚷嚷著要和她分手。現在總算有人出來說公道話了!
“家裏有錢,有什?l了不起?”朱建民不滿地瞪了一眼法拉利。
“家裏的錢是家裏的錢,我用的錢是憑我自己的實力賺來的。”管浩元?杜小嵐拉開車門,嘴裏喃喃自語著。“這世界真奇怪,我這種一場球賽可以贏得美金百萬的人,從很小就懂得何謂量入?出。怎?l有的男人,都二十多歲了信用卡還在負債累累呢?”
管浩元這張嘴喔!杜小嵐忍住笑聲,優雅地滑入副駕駛座。
管浩元坐入駕駛座後,車子便倏地往前暢行,很快地便將另一對正開始吵架的男女給甩在腦後。
他按下音響按鈕,古巴樂手的沙嗄嗓音帶著發自靈魂的力量在車內彌漫開來。
杜小嵐很想專心地聽音樂,但是她腦子裏有個疑問,不問清楚的話,她會抓狂的。
“管浩元……”她清了清喉嚨。
“嗯?”管浩元看她一眼,臉上表情很自在。
“你也覺得Landy很好看喔?”杜小嵐一聳肩,一副我們正在閒聊的表情。
“不,我連她長得是圓是扁,都沒看清楚。”管浩元望著她眨也不眨直盯著他看的圓眸,覺得她佯裝不在乎的表情實在是很失敗。
不過,失敗得很可愛。
管浩元勾唇一笑,握著方向盤,突然覺得街燈滿美的。
“喔。”杜小嵐不置信地應了一聲,卻又無法自製地追問了一句:“那你幹?l說Landy的條件很優?”
“當她以?自己美若天仙時,當然會越看朱建民越不爽,分手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謝謝。”她傾身四十五度,以安全帶所能容許的彎腰極限,正式向他道謝。
“不客氣。”他也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杜小嵐斜倚著車門,嘴巴開始不停地碎碎念。“很笨,對嗎?我居然跟那個男人談了一場戀愛,而且還被甩,真是好笑。”
黃色跑車在紅燈前停下,管浩元側身嚴肅地看著她。“你所付出的一切,並不好笑。”
杜小嵐雙唇一咧,想擠出一個笑容,淚水卻咚咚咚地滾了下來。
“我說錯話了嗎?”他皺起眉,心慌了。
杜小嵐抓著安全帶,用力地搖頭,哽咽地說道:“我和朱建民分手後,從沒?他哭過,因?我覺得?了一個劈腿的爛男人掉眼淚,是件很不值得的事情──”
“每個人都會有犯錯的時候,我不覺得?自己的錯誤掉眼淚有什?l不妥。我去年球打得慘兮兮,我也哭過。”管浩元拭去她臉龐上的淚水,沈聲說道:“只要哭過之後,你心裏的難過得到發泄了,那?l你的眼淚就值得了。”
“見鬼了喔!你什?l時候變得這?l善解人意了?”她愈說,眼淚就掉得愈凶,怎?l也擦不幹。
“我一向如此,你慢慢會發現的。”管浩元輕點了下她的唇。
綠燈亮起,管浩元踩下油門前進。
杜小嵐在淚眼婆娑間看著他,她衝動地半直起身,在他頰邊印下一個吻。
“你真好──”杜小嵐只來得及說了這句話,整個人就被安全帶勒住了胸口,猛咳了起來。“咳咳!”
管浩元的耳朵開始發熱,他撫摸著被她吻過的臉頰,快樂得想飛上天。
“你在傻笑。”杜小嵐不能置信地盯著他。她想,就算她看到豬飛上天,可能都沒這?l訝異吧。
“我沒有。”管浩元抿緊唇,突然專心且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道路。
“有,而且你剛才只有耳朵紅,現在連脖子、臉頰都變紅了。”杜小嵐這下可樂了,認識這?l多年,可沒見過他這種臉紅脖子粗的窘迫模樣,當然要大肆宣傳一下。
杜小嵐笑著、笑著,笑到他連眼皮都變成了紅色,笑到她望著他時,已經壓抑不住心中的激動。
“管浩元,路邊停車。”杜小嵐大聲命令道。
她忍不住了!
“啥?”他以?自己聽錯了,擰眉看她一眼。
“在前面公園邊停車。快、點!”杜小嵐拍拍他的手臂,快速催促道。
黃色法拉利“倏”地一聲,在公園的角落邊停了下來。
第七章
“這裏是紅線區,不能停車。”
管浩元側身看著杜小嵐,峻冷臉龐已經恢復了平常的一絲不苟,只是呼吸仍稍嫌紊亂,臉紅情況也有待改進就是了。
“管浩元,紅線就紅線。你有錢買法拉利,難道還付不出罰單的錢嗎?下車下車──”杜小嵐解開安全帶,在他還來不及阻止前就沖下了車子。
“杜小嵐!”管浩元也跟著下了車,一開口就是教訓人。“不是罰款的問題,而是自律的問題。”
“是啦、是啦!我知道你是那種如果不小心移動了球,會自我請求罰杆的道德人士。不過,現在夜深人靜,車停在那裏並不會妨礙到交通,OK?”杜小嵐小跑步地沖進公園,笑著回頭對他說道。
管浩元看著她的巧笑倩兮,不知道她現在打的是什?l算盤。
“好涼快喔!有樹木的味道喔!”杜小嵐找了張沒人坐的雙人椅,一屁股坐下之後,拍了拍身邊的空位。“請上座。”
“你想幹?l?”管浩元站在她面前,雙臂交叉地橫在胸前。
“幹?l一臉要找我下挑戰書的表情?”杜小嵐仰頭看著他,把雙手壓在大腿下面,免得被他發現她的緊張。“你忘了我中午說過,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所以,你今天晚上才來接我下班的嗎?”
“在這裏談?”管浩元幫她趕走一隻正打算要叮她手臂的蚊子。
“對。”杜小嵐用力點頭。有件事她現在一定要弄清楚!
“我原先是在飯店頂樓的酒吧裏訂了位。”管浩元鬆開衣領上的鈕扣,對於這種悶熱到讓人冒汗的環境相當不以?然。
“喔,飯店頂樓酒吧,燈光美、氣氛佳,你有企圖喔。你打算要和我談什?l?”和他鬥嘴鬥習慣了,杜小嵐直覺地回嘴道。
管浩元伸手握住她的下顎,杜小嵐揶揄的表情很快地變成了不知所措。
“我以?你知道我要跟你談什?l。”他撫摸著她柔軟的下顎,看著她迷惑的眼神,感覺著她身子的輕顫,他的眼色更沈了,凝視的熱度更熾了。
認識了這?l久,他很清楚她的喜怒哀樂,不會連她“已經”對他動心都還不知情。
杜小嵐仰望著他,呼吸變得超混亂。
“可是……在……我們談之前,我有問題要問你。”杜小嵐結結巴巴地說道,耳朵還是辣紅,後背也開始冒汗。
是哪個笨蛋挑了這種公園進行愛情大告白啊?
“問吧!”他拂去她額頭上的一顆小汗珠。
杜小嵐抓著他的手臂,大聲問道:“你喜歡我,對不對?”
她總算是感覺到了!因?她開始在意他了,開始把他當成一個異性了。管浩元的手臂因?興奮而不由自主地輕顫了下。
“你知道我們當下所看到的太陽光,是八分鐘前從太陽發出的光芒嗎?”他說。
“太陽光到達地面要花這?l久時間喔,好誇張!”雖然不知道他?什?l突然提到太陽光,卻還是驚訝地睜大了圓眸。
“這哪里誇張?我對你的心意,你花了這?l多年才發現,才是最誇張的事情。”管浩元不客氣地敲了下她的額頭。
“你幹?l那?l彆扭啊!喜歡就大聲說喜歡啊,暗戀那?l久,你不會得內傷喔?”杜小嵐不甘示弱地打了下他的手臂,圓嫩小臉因?太開心而染上了一層紅暈。
“我告訴過我自己,如果沒有在高爾夫球界闖出名號,拿到生涯大滿貫的成績,就不許對你告白。”誰知道當他想開口時,她卻已經迅雷不及掩耳地宣佈她有男朋友了呢。
“誰規定要等到有成就之後,才可以告白啊?我又不是嫌貧愛富的人。”杜小嵐又打了下他的手臂,嘴巴卻突然圓張成章魚形狀。“你該不會是在記恨某年你生日時,我嘲笑你高爾夫球一定打不出什?l名堂那件事吧?”
“你居然還記得那件陳年往事,還真是讓人感動啊。那年是我二十歲生日。”那陣子,還有一個不識相的籃球國手寫情書給她。
“天,你這人怎?l這?l小心眼啊!”杜小嵐打了個哆嗦,身子往後一仰,拉遠了和他的距離。
“你怕我?”他眉頭一擰,少了笑容的輪廓頓時冷厲了起來。
“不是。可能是因?有點想上廁所,所以才打冷哆嗦吧。”她半真半假地說道。
“你還可以再破壞氣氛一點。”這丫頭!
“NO、NO、NO。我如果再破壞氣氛下去,你一定會記恨我在這種重要時刻耍寶,而埋怨我一輩子的。”杜小嵐揶揄地刮刮他的臉頰,繼而飛快地在他頰邊印下一吻。
“也許……你會覺得我對你太嚴格,那只是因?……因?我對你很認真。”管浩元對她嘻皮笑臉的不悅在瞬間煙消雲散,他甚至懷疑自己會因?她而變成一個沒原則的男人。
“我也很認真喔。”輸人不輸陣,她也要表示一下她的誠意。“你的每場比賽,我都有認真看喔。你每次打了柏蒂,我都是尖叫最大聲的那一個。”
“杜小嵐,不要扯開話題。你是從我們發生關係之後,才開始把我當成男人的,而且你是今天才開始對我動心的。”他可沒打算讓她混水摸魚過關。
“管浩元,我有沒有說過,你的觀察力好敏銳喔。”雙手合十,露出很崇拜的眼神。
“哼。”他心頭大樂,卻仍然要擺出冷臉。他癡心那?l久,總該換她來討好他吧。
“笑一個嘛。”杜小嵐摟著他的頸子,撒嬌地說道。
管浩元用力地撞了下她的額頭。
“好痛!好痛!”杜小嵐捂著額頭哇哇大叫,叫完之後,她的臉頰便順理成章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了,雙手也就理所當然地環住他的腰,竊笑出聲道:“哇,我抱到高球世界冠軍了耶,要不要叫狗仔隊來拍照?”
管浩元望著她膩在他懷裏的嬌憨模樣,他還能說什?l呢?他什?l也說不出來,他開心到只想大叫。他喜歡她,而她也開始喜歡上他了哪!
“你?什?l喜歡我?”她捧住他的臉,等待他說出一堆甜蜜到不行的答案。
“因?你對我很糟糕。”他直勾勾地看入她的眼裏。
什?l!杜小嵐嘴巴一癟,因?這個不在預期中的答案而氣到頭頂冒煙。
“我好歹也被別人告白過好幾次,人家口才再不濟,也知道要說些甜言蜜語。像是什?l你的笑容很可愛、你認真的樣子最迷人啦那些話。結果,你呢?”杜小嵐越想越忿忿不平,雙手叉腰大聲斥喝道:“你有被虐狂嗎?要不要我去找皮鞭、蠟燭啊。”
“我個人沒有這方面的偏好,但是如果你想的話,我很樂意配合。”管浩元盯著她的眼,因?太熱而伸手扯開了馬球衫上的最後一顆鈕扣。
因?彼此靠得太近,杜小嵐連他眼裏的自己都看得一清二楚,她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睛,而管浩元當然沒讓她失望。
他用他這些年的心意,緊緊地吻住她的唇;用他對她的眷戀,吮纏著她的舌尖;用他對她的佔有欲,品嘗著她唇間的每一處柔軟。
他摟住她腰間的手掌開始滑上她的後背,扣住她的後頸。
激烈的深吻讓杜小嵐的身軀不停地往後仰,她揪著他的手臂,隨著他雙唇和雙手的親密下移,而頻頻地嬌喘不已,她覺得自己發軟的四肢和發熱的肌膚全都不再屬於自己了──
什?l東西在刮她的臉?
杜小嵐驀然睜開氤氳雙眸,幾片樹葉正好飄落在她的眼瞼上,喚回了她的理智。
“管浩元,停。”杜小嵐酡紅著臉,連忙伸手推著管浩元。好險!她差一點就躺在草地上任由他擺佈了。
“該死的公園。”管浩元粗喘著氣,咬牙切齒地低吼。
她低笑出聲,隨著他的手勢,摟著他的頸子,趴到他胸前,聽著他快速的心跳,也跟著輕輕地喘著氣。
“真難想像,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不但身體不佳,而且還有氣喘。”她撫著他的結實胸肌,喃喃低語著。
“是你陪著我一起嘗試各項運動,一起去騎車、一起打棒球、一起打籃球,甚至還陪我去打迷你高爾夫球,我的體力才漸漸變好──”
“別再說了,不然我會以?你是因?要報恩,所以才喜歡上我的。我那時候只是想如果你身體變好了,我出去玩就有伴了。”杜小嵐捂住他的嘴,頑皮地吐吐舌頭。“誰知道我們居然會演變成這種親吻的關係?”
“這樣也好。如此我們的訂婚,才會更加名副其實,不是嗎?”管浩元撫摸著她柔軟的眉毛,想把她圓潤的臉龐揉進他的心坎裏。
杜小嵐啞口無言地看著他,足足看了一分鐘之後,她低下頭,輕輕地用頭撞著他的肩膀。
她的沈默讓管浩元心慌了起來。
“杜小嵐!”他命令地低喝了一聲。
“我們繼續交往,但是先不要訂婚,好不好?”她揪著他的衣服,?鰾Y詢問著他。
“?什?l?我們認識了這?l久,甚至不需要經過瞭解,就很清楚彼此的心意了,?什?l不訂婚?”他一惱,眉宇一皺,神態便不自覺地兇惡了起來。
“就是因?瞭解,所以才不能先訂婚!我們處處犯沖,連上個餐廳都會吵翻天,這樣子的兩個人如果訂婚,會出人命的。”她正經八百地說道,認?至少要找出不吵架的相處之道,才能走到訂婚那一步。
管浩元瞪著她毫不妥協的臉龐,他放在身側的手掌因?壓抑著憤怒而緊握成拳。
“我們之間的烽火多半是你引起的。”他脫口說道,眼神滿是憤怒之意。
“如果不是你每次都找我碴,每次都奚落我,我才不會沒事跟你吵架。”她不服氣地提高了音量。
“那是因?你從來都不肯多費點心思來好好瞭解我。”管浩元黑黝眼珠閃著憤怒火焰,聲音卻寒凜得一如從冰山裏飄出來的一般。
“你臉上有寫字嗎?你不說我怎?l知道你想什?l啊!”杜小嵐懊惱地捶了下頭,吼成了臉紅脖子粗。“你看吧!我們連一分鐘不吵架都做不到了,還交往個頭、訂婚個屁啦!”
管浩元瞪視著她不停顫抖的身子,卻不再開口反駁她。
他不能跟著她的怒氣起舞,他們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他不想再讓戰火蔓延。
“交往不就是讓男女雙方溝通是否適合的過程嗎?”他盡可能平心靜氣地說道。
杜小嵐交叉著雙臂,瞪著前方的路燈,根本不理他。方才的短暫甜蜜,好像一百年前的事情那?l遙遠了。
“交往確實是測試男女雙方是否適合的過程。可是你也必須承認我的話沒錯,訂婚應該是在交往之後的另一個深入階段,對嗎?”不要說她沒給他機會。
這裏不是高爾夫球場,她也不是一顆任他發揮的球。一人各退一步,這樣才公平。
杜小嵐仰起頭,不馴地看著他。
管浩元的濃眉像兩座被壓垮的山,襯得墨色眼眸裏的沈思更加凝重。
杜小嵐屏住氣息,努力地用她的眼神表達出她最大的誠意。
她現在單單只是望著他,心就會快樂得飛上天。才一下子沒拉著他的手,就開始覺得渾身不對勁了起來。奇怪啊奇怪,管浩元明明就還是長著同一張臉,怎?l她見到他時的心情卻已經迥然不同到這種地步了呢?
“管浩元,你考慮得怎?l樣了?要訂婚,還是要翻臉?”她出聲催促道。
“我同意暫時不訂婚。”他勉強地同意道,只是因?不想翻臉。
“耶!”杜小嵐放下交叉在胸前的雙臂,倏地就往前直沖,跳到了管浩元的身上。
“就這?l說定了喔,那我們不要再吵架了喔,我們去燈光美、氣氛佳的飯店酒吧開始交往吧!我肚子快餓扁了啦!”杜小嵐像無尾熊一樣地挂在他的身上,摟住他的頸子,大聲地宣告道。
管浩元眯起眼,用頭撞了她的頭兩下。
“小偷,偷學我用頭撞人。”她笑著抱怨道,也輕輕地回撞了他一下。
管浩元笑著攬著她的身子,一起走向公園出口。
他知道她一向容易快樂的,卻不知道她連感情這種大事都這?l大鳴大放。
對於她對他的喜愛,他承認他的心裏仍存在著不安。但是,這是他期盼多年的結果,他要牢牢握著她的肩膀,再也不讓她遠離。即便他們交往的過程有些混亂,但是他們總算也走到了“情侶”這一步,不是嗎?
雖然她還不願意訂婚,但他相信那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管浩元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抑下心頭的不安,伸手將她的身子攬得更緊、更緊。
他想,她是真的喜歡他吧?!
*** *** ***
那一晚之後,管浩元和杜小嵐便在兩家人歡欣鼓舞及敲鑼打鼓聲中正式進入了情侶階段。
什?l互相溝通、相互瞭解,好像只是他們出門蹓躂、吃喝玩樂的藉口。天曉得,他們認識彼此的時間,久到別人可以離婚三次了。所以,什?l興趣、嗜好,談天說地、瞭解近況、雙方家庭的那一套,全都可以免了,專心享用戀愛這項飯後甜品,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管浩元仍然必須經常出國參加比賽。不過,通常在杜小嵐還沒來得及思念他之前,他就已經回到她身邊了。
杜小嵐知道他這樣奔波很累,可既然他堅持,她還能說些什?l呢?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再多愛他一點嘍。
這一天早上七點,杜小嵐坐在自家餐廳裏,慢吞吞地咬著大肉包,等待著昨晚淩晨才回到家的管浩元來接她出門。
“親愛的,這是爸媽給你的生日禮物,等浩元來接你出門之後,才可以打開。”杜太太上前,遞給女兒一個大紙袋。
“謝謝媽。”杜小嵐在媽媽頰邊印下一吻後,好奇地朝大型紙袋裏張望著。“幹?l還黏住啊?裏面裝了情趣用品不成?”
“你喔,滿腦子有的沒的,幸好你老爸出差去了,不然讓他聽到還得了。”杜太太敲敲女兒的頭,把包子塞回她嘴裏。
“拜託,爸很愛管浩元好不好?如果我和管浩元吵架了,他也一定胳臂往外彎的啦。”杜小嵐把臉靠在媽媽的肩臂上,孩子氣地賴著撒嬌。“媽媽也一樣,你們根本就是對管浩元偏心。”
“我們從小看著浩元長大,他是什?l個性,我們都很清楚的,他是個難得的好孩子。”杜太太端起豆漿,放到女兒手裏。
杜小嵐喝了一口豆漿,好奇地問道:“媽啊,你們對於他喜歡我這件事不會覺得很奇怪嗎?”
“?什?l要覺得奇怪?你們是青梅竹馬,互相喜歡一點都不奇怪啊。”
“就因?認識十幾年了,我才覺得奇怪啊。他連我抓蟑螂的兇狠勁,還有大病一星期沒洗頭的臭樣子都見識過了,他怎?l可能從以前就喜歡我啊?”真是想不通。
“我們粗枝大葉的寶貝果然是談戀愛了,之前可從沒見你因?哪個男人,而在意自己的外表呢!”杜太太笑得很開心。
杜小嵐苦笑著,並沒有向媽媽說出她真正的心情。
其實她“偶爾”也會擔心,擔心管浩元哪天會突然開口對她說,他從來沒喜歡過她,他對她只是一時新鮮罷了。那她一定會抓狂,她這輩子從沒對一個男人這?l認真過啊。杜小嵐愈想愈多,眉頭就愈扭愈緊,嘴巴也就愈嘟愈高。
“別擔心那?l多。”杜太太揉揉女兒的眉心,溫柔地說道:“你自然又可愛,有種吸引人想和你相處的魅力。以往追你的男生就沒少過,媽媽真的不覺得浩元喜歡你,會是什?l奇怪的事──啊,浩元來了!”
杜太太對著自己進門的管浩元揮了揮手。“吃過早餐了嗎?”
由於兩家大人經常出差,管浩元和杜小嵐很早就有了彼此家裏的備份鑰匙。
“杜媽媽早。”管浩元走到杜小嵐身邊,用他的大掌揉亂她的頭髮。“生日快樂!”
“住手啦,討厭鬼!你的生日快樂好沒誠意喔,居然還弄亂人家的新髮型!”杜小嵐推開他的手,跳到鏡子前,急忙將她從耳下開始微鬈的俏麗頭髮,再度撥回完美狀態。
她牛仔褲可以連穿一個禮拜,頭髮卻連一根毛都不許亂翹。
“好看嗎?”杜小嵐揚著下巴,跳到他面前展示著新髮型。
管浩元的回答是再次伸手去揉她的頭髮,他喜歡看她紅著臉蛋哇哇大叫的模樣。
“管浩元!”杜小嵐懊惱地大叫,這回不管三七二十一便開始用她的鐵頭功撞人。
杜太太看著這兩個玩起來和兒童差不了多少的孩子,笑著走到一旁幫管浩元倒茶。
“你這樣很好看,有奧黛莉赫本的優雅美麗,卻比她多了一分年輕俏皮。”管浩元忽而附耳對她說道。
“呵呵,你總算說了句人話了。”杜小嵐送上一個香吻後,咧著一口白牙,朝著他猛笑。“我的髮型當然無懈可擊,因?這是出自我們英明神武的周老大嘛。”
“你幹?l對你們老闆那?l推崇備至?”他每天都至少要聽她說一次周老大很厲害。
“因?他真的很贊啊!幹?l?吃醋啊?”杜小嵐用手肘撞他,竊竊偷笑著。
管浩元抿著唇,板著臉不說話。
三十秒後,在她亮晶晶的目光下,他尷尬地點了頭。“是吃醋沒錯。”
“你好可愛喔!”杜小嵐用力捧住他的臉龐,也不管媽媽在旁邊,就開始對他發動連環吻功。
“肉麻兮兮。”管浩元紅了耳朵,不自在地看了杜媽媽一眼。
杜太太把熱茶放到管浩元手邊,搖搖頭要他別在意。
“謝謝杜媽媽。”管浩元端起熱茶,一口一口慢慢抿著。
“小嵐啊,你快點把你的早餐吃完,包子都快被你吃成化石了。”杜太太看了一眼時鐘,忍不住催促了幾聲。
“是──”杜小嵐拉長語調,把包子全塞進嘴裏,兩邊腮幫子脹得鼓鼓的,活像只花栗鼠。
管浩元和杜太太全笑了起來。
“都幾歲的人,吃起東西來比孩子還沒規矩。”管浩元拿起面紙幫她擦嘴。
“管浩元王子,再囉嗦下去,你就要被降級?管家了。”杜小嵐拿起豆漿,咕嚕咕嚕地用力喝完。“OK,我解決完早餐了,你今天要帶我去什?l神秘國度玩耍啊?”
“秘密。”管浩元一挑眉,淡淡一笑。
“小器鬼。”反正她已經夠幸福了,想要的東西也通通都有了,才不稀罕呢!
“杜媽媽,她的東西呢?”管浩元看了一眼時鐘,喝完了熱茶,站起身。
“全在這了。”杜太太把那只包在生日紙袋中的小型旅行袋遞到管浩元手裏。
“喔喔,我聞到詭計的味道。媽媽再見,我們出去玩耍嘍。”杜小嵐在媽媽的臉上印下一個吻,拉著管浩元的手,開開心心走出家門。
一輛計程車停在門口,一見他們出來,趕緊上前幫忙把大紙袋放入後車廂裏。
“你今天?什?l不自己開車?”杜小嵐才在後座坐定,馬上開口問道。
“計程車可以直接送我們到機場門口,不用擔心停車的問題。”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希望她會喜歡這份生日驚喜。
“機場?”杜小嵐不解地皺起了眉。“我們去機場幹?l?”
“去東京迪士尼慶祝生日。”他笑著說道。
杜小嵐瞪著他臉上的笑靨,全身像被魔法施咒了一樣,動彈不得。
“你不高興嗎?”管浩元的心停止跳動一秒鐘後,他強迫自己開口問道。
他從沒有對任何女子做過什?l特殊安排,所以完全無法預期這樣的禮物會是“驚喜”還是“驚嚇”。
“我怎?l可能不高興!”杜小嵐在後座尖叫起來,連司機都忍不住從後視鏡偷看,可她不在乎。
“我高興到簡直想以身相許了!”杜小嵐一躍到管浩元身上,用力送上了一個吻。她身邊的朋友都去過迪士尼了,但卻沒有人願意再去第二回。而她當然也不想一個人去,因?快樂沒人可以分享,簡直無趣得緊。沒想到,管浩元卻?她安排了這樣一份生日大禮。
“希望今天晚上,你還記得你‘以身相許’的承諾。”管浩元松了口氣,在她的耳邊傾吐著灼熱的愛語。
杜小嵐紅了臉,卻沒有推開他輕咬著她耳垂的唇齒。
“那你這次可要記得做防護措施喔。”杜小嵐把臉埋入他的頸間,牢牢地抱住他的腰,心兒怦怦跳著。
她的生理期早在他們開始交往的那個月便已準時來報到了,她松了口氣,也知道他有些失望。但是,對她而言,能夠讓一切真正從頭開始,不要記挂著是否要對小生命負責,她其實是很安心的。
“交往以來,我哪一次沒聽過你的話?”管浩元攬緊她的腰,懲罰地在她耳珠子上重咬了一下。
“乖孩子。”杜小嵐笑嘻嘻地抱著他的手臂,覺得自己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了。
“傻女人。”管浩元也是這?l覺得。
黃色計程車在豔陽下一路直奔機場。
此時,快樂的兩人怎?l樣也沒法子料到,在不久之後,一切將會風雲變色到令人措手不及的地步。
第八章
杜小嵐打從搭上飛機開始,就管不住她的嘴巴了。
“管浩元,我喜歡你。”她把這幾個字當成口頭禪。
他幫她吃掉生菜沙拉時,她說。
他把霜淇淋讓給她時,她說。
她一直說、一直說,說到空姐以?他們新婚,送了一瓶香檳給他們。她一直說、一直說,說到他拉起毛毯蓋住兩人,在裏頭吻住了她的唇,愛撫著她的身軀,害她差點失控地嬌喘出聲──
事實上,即使杜小嵐現在已經站在迪上尼樂園的門口前,她還是認?這一切實在是太不真實了。
陪在她身邊的是從來不看愛情電影的管浩元耶!她?鰾Y看著正拿出信用卡付帳的他,忍不住傻呼呼地笑著。
“這裏不是臺灣,閉上你的嘴,以免成?國恥。”管浩元不客氣地用手捏緊了她的嘴巴。
售票小姐竊笑著把票和收據遞給他,而杜小嵐則馬上扯著人直往園裏頭沖。
“我第一次到東京迪士尼,是不是和你一起來的?”她突然問道。
“對。”
他們第一次搭史百力士山時,小船從很高的峰頂滑下來,她嚇得大叫,巴著他的手臂,整個人都埋進了他的肩臂裏。那是他們的第一次親密接觸。
“我要去坐史百力士山。”杜小嵐雙眼發亮地扯著他的袖子。
“先去吃點東西。”飛機餐畢竟不是那?l讓人有胃口,她吃得並不多。
“吃了東西才去坐史百力士山,很危險耶。從那?l高的地方滑下來,如果胃裏食物太滿吐了出來,吐出來的東西不就像噴泉一樣,嘩啦啦地飛濺而出嗎?”她舉起雙手做出示範。
“滿腦子噁心念頭。”管浩元笑著對她搖搖頭,敲了下她的腦袋。
“唉呀,先別管噁心不噁心啦,我要先謝謝你帶我到迪士尼來過生日!”她踮起腳尖,在他頰邊印下一吻。“謝謝謝謝謝謝……”
“不客──”
管浩元的話還沒說完,眼尖的杜小嵐卻已經火速地推開了他。
“小矮人出來了!”
在管浩元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前,她已經以火箭炮的姿態飛沖向前,撲入了小矮人堆裏,和那些與真人等高的大型人偶抱成一團了。
“快幫我拍照,難得七矮人今天全都到齊耶!”她大叫著,眉飛色舞地像只看到骨頭寶藏箱的小狗。
管浩元望著她合不攏嘴的笑靨,很快地拿出了相機對準她。
但見她左手拉一個小矮人,右手握著一個,下巴還要頂著一個,一副快樂到要飛上天的感覺。
杜小嵐輪流和小矮人擁抱、拍照著,可她的眼睛卻始終看著管浩元。
她覺得自己像一道升上高空的五彩煙火,所有的快樂全都要在他面前一次爆發。她要他看到她最快樂的笑容,因?那是?他而發出的笑容。
“祝你們幸福。”小矮人說道,揮揮手和她道別。
“來,把小矮人給我的幸福,通通送給你。”杜小嵐笑著張開雙臂,小鳥一樣地朝著他的方向直撲而去。
管浩元用力地摟著這個飛進他懷裏的人兒,手指探入她微鬈的短髮裏,牢牢地扣住她。多希望把她的腦子裏全都裝滿他哪。
“我後天就要到美國準備PGA的賽程了。”管浩元悶聲說道,心頭捨不得的情緒讓他擰起了眉。
“完了,你最近經常這樣兩地奔波,肯定沒時間練球,怎?l辦?PGA的轉播最多人看耶!”她揪著他的上衣,急得團團轉。
一想到他又要離開,杜小嵐的心情悄悄地蕩到了穀底,可她強行壓住了心疼的感覺,只因?她不想影響他的心情。
“我自然會找時間補足我沒練習夠的時數。”他這次只能陪她兩天,正是因?他要提前回美國去練球。
“是啊,光想到你剛開始練習揮杆時,居然練到球杆的握杆都凹出了手指的形狀,我就知道你的毅力多可怕。可是……”杜小嵐拉著他在歡樂大街前坐了下來,圓嫩臉蛋漾著擔憂之色。“你這一年來球打得並不快樂,對嗎?”
管浩元有些錯愕地看著她,剛毅臉龐旋即被黯淡所覆蓋。
他從沒想過打球快不快樂這回事。他不諱言,若是比賽沒有達到預期的成果,他確實是會懊惱。但是,拿到好名次,也只是意味著他的努力有了收穫罷了。
“我曾經打球打得快樂過嗎?”他脫口問道,反握住她的手。
“有!”杜小嵐捧起他的臉龐,斬釘截鐵地說道:“你拿起球杆時,那種專心認真的程度,那種雙眼發光的樣子,都顯示了你有多投入。我最記得當你揮杆兩球進洞時,臉上那種神氣到不行的屌樣,燦爛到簡直讓人想賞你一巴掌。”
管浩元聞言,心一悸,不只因?她的話,更因?他想起了先前在上場比賽時那種在胸腔中鼓噪的雀躍感。他想起了他站在果嶺上,那種眼中除了目標球旗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事物的靜謐感覺。
難怪這一年來,他打球時每每只感到煩躁與厭膩。因?他居然打球打到麻木不仁的地步,卻毫無自覺啊。
“再一次找回你的快樂,好不好?”杜小嵐柔聲說道,掐緊了他的手。
“我以?在我們交往之前,你並不在意我的一舉一動。”他嗄啞地說道,感覺到一股力量從她的掌間滑入他的身體裏。
“那可能代表了我潛意識裏其實很在乎你吧。”杜小嵐睜大圓眸,在他的手背上印下甜蜜一吻。“總之,我只是希望你能恢復以往對高爾夫球的熱情──”
“我去年沒打出好成績,八成是因?你有了男朋友。一想到我成功時,少了你專心的喝采,我便一點鬥志都沒有。”管浩元突然?鰾Y對著天空,大聲地說道。
他的耳朵紅了、臉也紅了,然則杜小嵐的眼睛更紅。
她深吸了口氣,不許自己掉下眼淚。她雀躍地跳上他的大腿坐著,拉下他的臉龐,把她大大的笑?庚e到他面前。“我好想把那些話錄音起來,這肯定是你這輩子說過最肉麻的話了。”
“我不是在開玩笑。”管浩元嚴肅地說道,因?她的嘻皮笑臉而有點受傷。
“但是我一定得開玩笑啊,因?我一旦開始掉眼淚,就會想到必須一個月後才能再見到你,那樣子我會很難受,心會很痛,所以我乾脆什?l都不想,只要開玩笑就好了。”杜小嵐摟著他的頸子,在他耳邊細細地低語著。
管浩元把臉頰埋入她柔嫩的頸間,粗重地呼吸著。他不是不能要求她辭掉工作,陪著他四處比賽,但他知道她熱愛她的工作,而他熱愛她快樂的樣子啊。
“打PGA要加油,我會想念你,我會在電視機前和你一起進行球賽的。我會每天守在我的視訊電話前,搔首弄姿給你我所有的鼓勵。”她用力地眨著眼,不許任何水氣成形。
“PGA的比賽很重要,我們可能會有時差,我沒法子完全配合你的時間和你通話。”管浩元實際地說道,唇邊的笑卻溫柔到可以溺斃全世界女人。
“管浩元,你真的很不浪漫耶。”她用頭撞他。
“是啊,所以我才會陪著你到東京迪士尼。”他也回撞了她一下。
“那?l,管浩元王子,現在就讓全世界最在乎你的女人杜小嵐,帶你遊遍迪士尼吧!”杜小嵐突然跳起身,跑到離他三步遠的地方,大聲地對他說道。
管浩元只呆呆地站在原地看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管浩元,我想──我愛你。”杜小嵐臊紅著臉,大聲地說道。
“杜小嵐,拿掉兩個字。”管浩元一個箭步追了上去,神采飛揚地大笑出聲。
“我愛你!”杜小嵐故意轉身拉住一個小木偶人偶,認真地對小木偶說道。
下一秒,管浩元握住她的手臂,將她轉回他的懷抱裏。
他吻住她的愛語,她則是在他的長吻中,忍不住流下了開心的眼淚。
他愛她,她也愛他啊!還有什?l比這更值得流淚的事情呢?
*** *** ***
稍後,快樂的他和她完全沈浸在迪士尼的歡樂氣氛裏,從小小世界一直玩到彼得潘天地。走路時,他拉著她的手,她則是愛趁他不注意時,伸手將他抱個滿懷。用餐時,他喂她吃熱狗,她則和他分享她的可樂……
鈴鈴。
正吞下最後一口可樂的杜小嵐,低頭一看到手機顯示號碼,馬上就把可樂塞到他懷裏,自己則找了個不被園內音樂干擾的安靜角落,接起了電話。
“徐鳳,你真的生了!是女寶寶嗎……耶!太好了,我喜歡女生!”杜小嵐高興地大吼大叫了起來。“她多重?多大?長得像誰?”
管浩元跟她揮揮手,用嘴形告訴她他要去一下洗手間。
杜小嵐一頷首,繼續熱烈通話中。
“哈哈!我現在在東京迪士尼。唉唷,千萬別這?l說!是你女兒好命,出生的第一天,就碰上乾媽在迪士尼……你告訴她,乾媽一定把整間店鋪全都包下來搬回去臺灣給她……”
“我?什?l會在迪士尼啊?有人帶我來過生日啊。”杜小嵐?鰾Y看了一眼男?銴閬V,確定他還沒出來後,她背過身小聲地說道:“人家現在正在和管浩元交往啦。我好愛好愛他、愛慘他、愛死他了!”
手機那頭傳來的尖叫聲差點讓杜小嵐耳聾。
“什?l?我有說過一百次我和管浩元是不可能的嗎?”杜小嵐一邊忙著傻笑,一邊和徐鳳在電話裏肆無忌憚的鬥起嘴來。“我才沒有倒追他呢!是因?他真心感動人,已經愛了我十幾年,愛得如癡如醉,無法自拔……對啦、對啦,我同情他,所以才愛他啦……”
講得正投入的杜小嵐,沒看到管浩元已經走出了洗手間。他目光如炬地瞪著她,頎長身軀因?憤怒而頻頻顫抖著。
杜小嵐和電話那頭的徐鳳一起笑得東倒西歪。“管浩元不但對我好,而且有錢又有勢,完全符合愛情小說男主角的要件。最重要的是──”她愛他認真愛她的樣子,就算他不會賺錢,她都願意賺錢養他一輩子啦!
杜小嵐的話還沒說完,一雙大掌已經握住她的肩膀,粗暴地將她的身子轉了一圈。
“你說夠了嗎?”管浩元瞪著她,肩臂的肌肉因?怒氣而緊繃如石。
“啊,你上完廁所了啊。”杜小嵐看著管浩元鐵青的臉色,圓臉上的笑意也隨之消斂得無影無蹤了。“徐鳳,我有點事,晚點再打給你,拜。”
杜小嵐把手機扔到後背包裏,二話不說便先送上一個燦爛笑臉。
“你等我很久了嗎?不然臉色幹?l那?l難看?”她看著他嚴厲的臉龐,也跟著擰起了眉。
管浩元一巴掌揮開她的手,窮兇極惡的眉眼瞬間直逼到她眼前。
“你剛才說的話是認真的嗎?”管浩元像一頭狂獅面對著獵物,囂然氣焰整個從利眼裏爆發出來。
“拜託,正常人都知道我剛才的話是在開玩笑好不好?”杜小嵐伸手要去扯他的嘴角,卻被他的大掌重重地擋開。
她咬住唇,後退了一步,被他打過的手背正麻辣地痛著。
“我聽不出來你有哪一句話是在開玩笑?你平時就是用那種口氣和我說話,除非你平時對我說的那些甜言蜜語也是假的。”他嗄聲說道,在自己唇間嘗到了血腥的味道。
他咬牙切齒的每一句話,磨碎的都是他的心。而最讓他痛苦的是,他竟怨恨起自己?什?l不在洗手間裏多待一會兒,這?l一來,他至少可以繼續鴕鳥地活在他自以?是的愛情樂園裏啊。
“管浩元,我以?你瞭解我。”她和她的姊妹淘徐鳳之間,玩笑開得再大都不打緊,因?她們“瞭解”彼此。
“我也以?你瞭解我的。”他承認對她的感情濃厚到總讓他屈居下風。但是,正因?如此,她才應該要更懂得珍惜才是,怎?l可以隨口說出那種話呢?
即便她是開玩笑的也不行!因?她會說出那些話,正代表了她心裏原本就存在著那樣的想法。
管浩元瞪著她一臉的不馴,怒氣也就隨之甚囂塵上。
“道歉。”管浩元命令道。
“我又沒做錯事,道什?l歉!”杜小嵐的怒氣引線,在瞬間被他的高姿態給點燃。
管浩元看了一眼身邊開始駐足旁觀的人,他反掌握住她的手腕,低聲威脅道:“我不想在這裏和你吵架。”
“很好,因?我也不屑跟一個綠豆心眼的人吵架。”杜小嵐火氣一上來,伸出食指拚命地戳著他的肩膀。因?他天性心高氣傲,所以他就可以不講道理嗎?
“你根本不可理喻。”管浩元一看到她沒打算要善罷幹休的表情,他冷冷地丟下話,馬上轉身走人。
他和她平時就已經針鋒相對到不可開交了,一吵起架來,是根本不會給對方留面子的。所以,現在唯一的解決之道,就是降溫。畢竟,他還想給她一個挽回和解釋的機會啊。
“因?你天性心高氣傲,所以你就可以不講道理嗎?因?你是管浩元王子,所以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嗎?”杜小嵐全身顫抖地對他叫陣道,胸口痛到幾乎難以呼吸。
“不要叫我管浩元王子!”他回過頭,忍無可忍地咆吼出聲。
“我偏要叫,管浩元王子管浩元王子管浩元王子管浩元王子──”杜小嵐?酈_下顎,態度不馴地哇哇哇連喊了至少十八次。
“你再叫一次試試看。”管浩元瞪著她,火氣徹底被引爆。
他脖子上的青筋浮現,邪魅容?庚t上陰沈的黑眸,活像是要施法詛咒人的巫師。
“管浩元王子。”她紅了眼眶,就偏偏還是要叫。是他亂髮飆出口傷人,她?什?l要妥協。
管浩元抿緊唇瓣,直勾勾地瞪著她、瞪著她,瞪到她不安地別開了眼神,他才再度背過身,只扔下一句話──
“我們分了。”
“你……說什?l?”杜小嵐瞪著他的背影,聲音破碎到幾不可聞。
“好話不說第二遍。”管浩元繼續往前走,臉龐漠然地像是已在世上活了千年而帶著怨恨的吸血鬼。
哀莫大於心死,他受夠了!?什?l只有他要委曲求全??什?l只有男人該哄女人?男人的心就不會痛嗎?他剛才的忍氣吞聲還不夠徹底嗎?
分手,最好!
“管浩元,全世界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你!”杜小嵐見他頭也不回地走,她捏緊了拳頭,像個孩子似地對著他的背影大叫出聲。
回過頭來反駁她,回過頭來和她爭論啊!杜小嵐在心裏瘋狂地?{喊著。
然則,管浩元卻是聽而未聞地在前方轉了個彎,飛快地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杜小嵐揉著眼,努力想在淚流滿面中看清前方,可無論她如何睜大了雙眼,卻還是看不到他。
她雙膝一軟,在地上坐了下來。
她不明白?什?l和平常一樣的唇槍舌戰,今天卻會擦槍走火到幾乎出人命的地步。
他?什?l要介意那些玩笑話呢?他應該比誰都清楚她愛他啊!杜小嵐忿忿地用手背擦去眼淚,抱著雙膝坐在地上等待著。
管浩元會回來的。如果他真的有他所說的一半喜歡她的話,他一定會回來找她的。她眼巴巴地看著前方,開始在心裏默數,一秒、兩秒、三秒──
一萬四千秒,一萬四千零一秒──杜小嵐數到淚水都乾涸了,數到太陽都快下山了,管浩元卻仍然沒有回頭。
她於是心碎地知道,他是真的下定決定要和她分手了!
*** *** ***
離開迪上尼樂園,杜小嵐搭了當天最晚的一班飛機回到臺灣。
她不想回家面對家人關愛的眼神,只得雙眼紅腫地跑到醫院裏,抱著死黨徐鳳的手,死命地哭,哭到她再也擠不出一滴淚水來。
“就因?你在電話裏跟我說的玩笑話,所以你們分手了?”徐鳳在聽完了前因後果之後,她不能置信地往額頭上一拍。“他怎?l一點幽默感都沒有啊?”
“你也這?l覺得,對不對?更慘的是,如果我爸媽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一面倒的支援管浩元,而且還有可能會叫我去跟他道歉呢!”一想到管浩元留她一個人在迪士尼哭泣,她就滿肚子心酸委屈。
“你爸媽應該知道你說話本來就瘋瘋癲癲的啊。”徐鳳安慰道。
“徐鳳小姐,你現在是在捅我一刀嗎?”杜小嵐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
“是!最糟糕的人是管浩元,居然?了那?l一點小事就和你翻臉,還把你一個人扔在異國,要不是你本來就很獨立,搞不好已經被送到落後國家去賣身了。”徐鳳連忙表明她支援朋友的立場。
“你的安慰還真是讓人心情愉快啊。”杜小嵐悶悶地應了一聲,惶惑地絞著手指。
不知道管浩元現在人在哪里?
事實上,她剛才在飛機上已經仔細地反省過了。雖然他反應過度了些,但她也確實任性了一點。那時候只要她願意好好地跟他解釋,他會願意聽的。他那?l兇惡,無非是因?在乎她啊。
杜小嵐垂頭喪氣地咬住了唇,猶豫地看了一眼手機──要不要打個電話給他呢?
“美女,笑一個嘛。”徐鳳示範了一次咧嘴笑。
“我笑不出來。”杜小嵐心煩意亂地搖頭。
徐鳳一聽,馬上正襟危坐了起來。“你這次陷得很深喔!”
“幹?l說得好像我以前從沒談過戀愛一樣。”她用頭輕撞著椅背,連乾笑都擠不出來。
“可是你以前失戀不會笑不出來啊。”
“真的嗎?”杜小嵐想故作輕鬆地一聳肩,肩膀上卻堆了千斤鉛石,連動一下都沒法子。
“不用掙扎了,快點打電話給管浩元吧。”徐鳳重拍著她的肩膀,發噱地看著杜小嵐的圓眸在瞬間散發出十萬伏特的光芒。
“幹?l打給他?”杜小嵐嘟了下唇,還想拿喬,陰鬱心情卻已經開始放晴了。
“明明就在乎得要死,打通電話會少塊肉嗎?反正你早晚都會打電話,現在不打,也捱不過兩天的。”徐鳳翻了個白眼。
“可是……”她看著手機,卻有種情怯的感受。
“別再可是了,你才在乎他多久時間,現在就這?l心神不寧了,那他喜歡你那?l多年,現在豈不是痛苦到想死掉嗎?”徐鳳直接抓起手機放到她手裏。“情人之間哪有一次就OK的,如果溝通能讓感情變好,?什?l不去做呢?”
杜小嵐聞言,身子一僵。此時就算有一噸的巨石打中她,也不可能再讓她更痛了。
徐鳳說得沒錯。她一直用自己的角度在看她和管浩元的感情,卻不曾設身處地?他著想過。
他那?l愛面子,又等待了她那?l多年,他的心當然會比她更脆弱,更容易受到傷害啊。虧她平時還自詡善解人意,是朋友的最佳傾聽者,結果呢?她對自己最心愛的人做了什?l啊?
“我發脾氣只是在跟他撒嬌而已。”杜小嵐無助地拉著徐鳳的手,以?不會再流淚的眼卻還是冒出了水光。“因?我好在乎他,所以我當然會希望他能多哄哄我啊!”
“女人可以撒嬌,男人也可以啊。管浩元對你發脾氣,不也是一種撒嬌的表現嗎?所以,快去打電話吧。”
“徐鳳,我愛你。”杜小嵐給了她一個大擁抱。
“愛我就別讓我看到你難過,趕快去打電話,快去、快去。”徐鳳頻頻催促道,比她還急。
杜小嵐點點頭,用發抖的手指按下他的手機號碼──
您撥的號碼現在關機中,請稍後再撥。
“他手機沒開。”杜小嵐屏住呼吸,無助地看了徐鳳一眼。
“他手機沒開,就打他家裏電話啊。”徐鳳這時突然有點慶倖她和老公已經走過了這種憂心忡忡的過渡期。瞧著開朗的小嵐忐忑不安的模樣,還真是讓人難受啊。
杜小嵐懸著一顆心,重新撥了管浩元家裏的電話。
鈴鈴、鈴鈴……
杜小嵐的呼吸開始隨著鈴聲而起伏著。
“喂,管媽媽,我是小嵐,抱歉打擾了。”杜小嵐緊握著手機,迫不及待地詢問道:“管浩元在家嗎?”
徐鳳盯著杜小嵐的臉,也跟著屏住了呼吸。
“喔,我知道了……”突然間,杜小嵐的臉色經歷了一場七級地震,那雙總是洋溢著活力的圓眸,在瞬間被強烈的悲傷淹沒。“謝謝管媽媽,晚安。”
杜小嵐切斷電話,手機也隨之滑出掌間,啪地一聲落到了地面,而她的淚水則冷不防地像一場驟雨,咚咚咚地全滾落在手機上頭。
“怎?l了?”徐鳳握著她冰冷的手問道。
“管媽媽說他去美國了……”杜小嵐哽咽地說完,趴在小鳳大腿上痛哭了起來。“他怎?l可以這?l快就跑得無影無蹤,我還有很多事想跟他說啊。不然,至少也得讓我當面跟他道歉啊……”杜小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哭到連她自己都聽不清楚自己在說什?l。
“哭什?l哭,還不快追去美國。”行動派的徐鳳開始下命令。
“不行啦,我再請假下去,周老大會把我放逐到太平洋的。”杜小嵐抽噎地說道。
“周老大如果把你放逐到太平洋,也一定是因?他要在海龍王那裏開分店啦,你可是鎮店之寶耶。”徐鳳不以?然地說道,頻頻遞面紙。
“我知道周老大對我好,可是我也不能這樣作威作福啊。”她猛搖頭,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萬一管浩元以後永遠不接她的電話,那該怎?l辦?
“放心,我給你撐腰,這種關係到你終身幸福的事,一定要拚了。別哭了,趕快回家去拿護照──”
“老婆,我來了唷。”此時,奉命外出一小時,留給老婆“女人時間”的周老大,捧著他苦心燉好的養生藥品走進房間。
“親愛的,小嵐要請假。”徐鳳巧笑倩兮地說道。
“不行。”周老大直覺便先搖頭。
“哼。”徐鳳冷哼一聲,一雙銳眼斜斜往老公一瞥。
三分鐘後,杜小嵐退場,再度得到五天假期,飛往美國。
*** *** ***
由於杜小嵐偶爾會陪媽媽到美國看外婆、舅舅,美國簽證原就沒問題。是故,她的美國行在當天早上,便緊急成行了。
管、杜雙方家長在知道了她的目的之後,加油打氣、猛塞銀兩之事,通通一手包辦,只差沒把結婚證書也一併讓她帶在身上而已。
得到許多幫助的杜小嵐坐上了頭等艙,直奔美國,並和管浩元住進了同一家飯店。
此時,杜小嵐正走進她的飯店房間裏。
關門的聲音還沒落地,她就已經把自己癱入了沙發裏。
現在已經很晚了,他明天要比賽,她不應該去打擾他。
嗯,她認?應該要先睡個覺,把自己睡得美美的,然後才能豔光四射地出現在他面前,給他一個驚喜哪。
杜小嵐順手拿起桌上的報紙,想看看體育版有沒有什?lPGA會前賽的報導。這一看之下,她重心不穩地從沙發上跌了下來──
PGA錦標賽前夕,管浩元和新進女將譚雅倫愛火正熾!
她狼狽地從地毯上爬起身,瞪著照片上管浩元和譚雅倫接吻的嘴巴,所有勇氣全都在瞬間流失。
事情怎?l會變成這樣?
杜小嵐呻吟了一聲,用頭去撞沙發。
撞第一下,她覺得頭昏,她覺得她把自己想得太了不起了。對管浩元而言,有她或沒她根本一點都沒關係。
撞第二下,她開始覺得無力,她幹?l大費周章地跑到這裏來自取其辱。
撞第三下,她心痛得快死掉了,戀愛是笨蛋才會做的事。
撞第四下,她發現她比想像中還喜歡管浩元。
杜小嵐手裏的報紙落在地上,她站起身,腳步飄浮地踩過報紙,往床鋪的方向走去。她倒入枕頭裏,想逼自己呼呼大睡一場。
她要去睡覺,眼前的這一切八成只是場夢。等她睡飽了,世界就會恢復原狀了。
半個小時之後,杜小嵐仍然睜著兩丸熊貓眼,無眠地瞪著天花板。
她睡不著!她要去找管浩元問個清楚。杜小嵐從床上彈坐起身,目光筆直地瞪著前方。
不行!管浩元明天要比賽,萬一害他睡眠不足,比賽失常,那她豈不成了千古罪人嗎?杜小嵐一念及此,“砰”地一聲又倒回了床上。
“你這時候還顧慮他球打得好不好做什?l?他是個負心漢耶!”杜小嵐懊惱地用頭去撞床頭板。
“好痛!”堅硬的核桃木,痛得她幹嚎出聲。
她抱著枕頭,茫然地看著漆黑一片的窗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這段感情中做錯了什?l,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要做些什?l。
她只知道她好想相信管浩元,好想相信他不會背叛她的心,好想相信他仍然在乎著她。天知道,她暫時只能如此相信啊,否則她一定會沖到他門口去興師問罪的。
杜小嵐強迫自己閉上雙眼,再度地想催眠自己入睡。
唉,天?什?l還沒亮呢?
杜小嵐歎了口氣,翻了個身,第N度睜開眼,悲慘地面對著這個注定要無眠的漫漫長夜……
天快點亮吧!
第九章
天亮了,太陽超級刺眼。
杜小嵐戴著遮陽帽,站在球場上和一堆觀?衈H著高爾夫球選手的賽程緩緩前進著。
她已經喝掉了三罐黑咖啡,只差沒把提神用的薄荷棒給吃到嘴裏,但她還是好想睡、好想睡。現在,唯一能支撐她的力量就是──
今天球打得其爛無比的管浩元!
早知道他今天會表現得這?l差勁,她昨晚就沖到他房間去和他理論了。
杜小嵐踮起腳尖,看著管浩元在一個簡單推杆入洞的距離內,連續推杆兩次,卻仍然沒有法子把球打進洞裏。
“唉!”
“啊!”
人群裏不停地發出驚詫和失望的呼聲。
太陽很曬,杜小嵐頭很痛,心情很糟,而糟糕的是──一股怒火開始在她的胃部翻攪著,一路燃燒至胸腔,直竄上喉嚨,在口腔裏呼嚕呼嚕地打轉著。
不行,她不能發脾氣,現場記者就算沒有一百也有五十。杜小嵐咽了一口口水,第一百次告訴自己要忍耐。
管浩元第三次推杆,小白球在洞口外繞了一圈,又往右前方一滑。
杜小嵐眼睛一花,身子一晃,嘴巴一張。
“管浩元,你是來這裏丟人現眼的嗎?”杜小嵐大吼出聲,聲如洪鐘。
現場沒人聽得懂中文,不過她方圓三步之內的群?菻o突然淨空了出來,觀?菢怚?C大眼,把她當成瘋子。
“請保持安靜。”球場人員皺著眉過來用英文制止她。
杜小嵐胡亂的點了點頭,目光仍然緊盯著管浩元──他一動也不動地握著球杆,看來似乎沒聽到她的正義之聲。
杜小嵐不甘心,她深吸了一口氣,確實氣貫丹田了之後,她張開嘴巴,再次聲嘶力竭地怒吼了一聲:“管浩元,你是來這裏丟人現眼的嗎?”
“你若是再大呼小叫,干擾球員情緒,就請你離開。”球場人員再次氣急敗壞地沖到杜小嵐面前。
“他如果再繼續打出這種爛球,我會自動離場。”杜小嵐瞪著管浩元,這回改用英文回答問題,無禮程度讓旁邊的觀?菪?ㄥ}口噓喝她的粗魯。
“你滾出場!”球迷們紛紛指責著她。
杜小嵐充耳不聞那些批評,只是一逕地瞪著管浩元一動也不動的身影。她脹紅了臉,氣得在原地直跺腳。
她要走了,看不下去了啦!
豈料,正當她準備轉身走人時,管浩元卻突然?酈_了頭,兩人的目光隔著一大片草坪交會了。
站在果嶺上的管浩元瞪著杜小嵐,他握杆的大掌一緊,一股熱流倏地從他的心臟直沖而上他的腦門。
他沒聽錯,那個大吼大叫的女聲真的是杜小嵐!
她從臺灣追到美國了?
管浩元定定地看著杜小嵐,那一瞬不瞬的目光,看得旁人都察覺出事態有異了。
球場人員一緊張之下,馬上就要請這位東方小姐出場。
管浩元搖搖頭,再看了一眼杜小嵐氣急敗壞的神情之後,他把視線移回了眼前的小白球。
他的耳朵在發熱、他的手心在出汗,他能感覺到全世界的力量都集中在他的手掌之間。他深吸了一口氣,推杆──
進洞。
“好耶!”
管浩元聽見了杜小嵐開心大叫的聲音。
他彎身撿起了球洞裏的球,把球杆交給球僮之後,便朝著下一洞走去。他並沒有再回頭看杜小嵐一眼,可那雙原本沒有光采的眼,卻在瞬間變得無比燦亮。
接下來的五個洞,管浩元讓所有的採訪記者跌破眼鏡,讓他們腦中原先所想到的“管浩元首輪慘敗”標題,全都得重寫。
管浩元從超出標準杆三杆的慘況下成功大逆轉,打出了低於標準杆兩杆的漂亮成績,領先群雄。
這一天的賽事結束,明日待續。
管浩元給了杆弟一個擁抱,和幾名球員及重要人士寒暄完畢之後,他沒有進入球員等待室,他很快地跳上車離開了球場。
因?他知道──“他的未來”會在他的房間外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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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管浩元一出電梯,便發現了杜小嵐正背對著他,在他的房門前轉來轉去。見到她在,他這才真正地定下了心神。
他姿態漠然地走到房門前,拿出鑰匙開門,卻故意不和她打招呼。
“喂!”杜小嵐瞪著他的臭臉,從齒縫裏迸出話來。“你的眼睛有問題嗎?看到人不會打招呼嗎?”
管浩元揪著心,慢慢地?鰾Y往她的臉上一瞥。
天,她那張臉看起來就像三天沒睡覺一樣,糟糕到不行。看來她很在意他嘛。管浩元嘴唇一抿,強壓住一個得意笑容。
“你幹?l不說話?眼睛不好,連嘴巴也出狀況了嗎?”一看到他囂張的冷臉,她的臉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你來做什?l?”管浩元故意冷聲問道。
“當然是來恭喜你和譚雅倫大美女共結連理啊。”杜小嵐想都沒想,這些話就自動脫口而出了。
管浩元眉頭一擰,因?她叫囂的語氣很像在挑釁。但是,她的眼神很酸,表情更酸,活像喝了十斤醋一樣。
“你在吃醋。”他幽黯眼眸掠過一陣邪魅電光,緊緊地睨著她。
“笑死人,我吃什?l醋?”她脹紅臉,大吼一聲。
“你知道‘此地無銀三百兩’這句話吧?”就是她現在這種德行。
“我感謝譚雅倫願意接手你這種沒人緣的男人都來不及了,此地無銀你個頭啦!”杜小嵐還來不及阻止自己的嘴,傷人的話又再度脫口而出了。
管浩元眼眸一黯,狠狠地瞪著她。他以?她來找他,至少該代表了她有歉意。誰知道她前債還未清,就又開始故態複萌了。他不是被虐狂,沒必要站在這裏聽她用刻薄言語傷害他。
“你可以走了。”他扭開門把,當著她的面就要甩上門。
“等一下!我千里迢迢地跑來,你這算是什?l待客之道?”杜小嵐用腳撐住門板,雙臂用力往前一推。
門被她的蠻力給推開了,管浩元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沒再阻止。看在她一路飛到這裏的面子上,他至少該給她一次機會。
就一次機會。
“你千里迢迢跑來是?了什?l事?快說。”管浩元拿起礦泉水猛喝,以掩飾他喉間不自然的緊張吞咽。
“我現在不高興說。”在還沒弄清楚他和譚雅倫之間的事情前,她才不要擺出求饒的低姿態呢!
“隨便你。”他放下礦泉水走向浴室,解開馬球衫的扣子。
“我……”杜小嵐的聲音卡在喉嚨裏,因?──
管浩元正脫下上衣,露出他古銅色的背肌及堅硬的臂膀。那碩直的腰身充滿了性感光澤,簡直讓人移不開視線。
“我要進去洗澡了。”管浩元往浴室門口走了一步。
“我也要進去。”她脫口說道。
“怎?l?你想和我一起洗鴛鴦浴嗎?”管浩元驀然回頭,黑眸熠熠地看著她。
那黑眸裏挑情的曖昧光芒,直直射入她的眼,揪住了她的心。
“你,少臭美啦!”杜小嵐辣紅了臉,卻故意凶巴巴地說道:“我的房間規格跟你一模一樣,浴室裏有用霧玻璃隔出幹濕分離區域。你沖澡時,我可以坐在外面的馬桶跟你說話。”
“如果真有急事,幹?l不現在說完?”他說話口氣徐緩,心湖卻是急到驚濤駭浪。
“我幹?l要現在說,幹?l讓你稱心如意?”杜小嵐別開眼,咽了口口水,忍不住臉紅心跳了起來。
“想看我洗澡就明說嘛。”他一挑眉,逕自跨進了浴室。
門,沒關。
杜小嵐大搖大擺地跟了進去。
管浩元站在幹濕分離的霧玻璃前,沒放過她的任何表情。
她拚命地在咽口水,代表了她其實很緊張。更難得的是她居然連被他奚落了,都還是硬要跟進浴室來。他想他這幾天的夢想,應該有可能成真吧。
他有可能同時得到她的道歉與他的愛情嗎?!
管浩元看她一眼,開始褪去身上的所有衣服。
“你幹?l突然脫光光!”杜小嵐見狀,馬上用手捂住臉龐,當然也沒忘記配上一聲電影女主角式的害羞驚叫。
“不脫光怎?l洗澡?不如你當場示範一下好了。”管浩元回了她一句,神色依然自在。“還有,別從指縫偷看我。”
“你怎?l知道我從指縫裏偷看?”杜小嵐驚訝地放下手掌,這回則是光明正大地把目光定在他的腰部以上。
“憑我認識你十三年了。”他翻了個白眼,心情卻已經一掃過去幾天的陰霾。
“十三年?管爺爺,你別再說了,我覺得自己垂垂老矣。”杜小嵐捂住耳朵,偷瞄他一眼。現在是什?l狀況?他還在生她的氣嗎?
“你還沒有垂垂老矣,但是你早就已經到了該對自己負責的年齡了。”管浩元目光如炬地看她一眼,轉身走進了淋浴間裏。
他的話是什?l意思?杜小嵐皺起眉,聽著淋浴間裏傳來的水聲,死命地盯著霧面玻璃裏的那道模糊人影。
“喂,我有一技之長,而且非常地樂在我的工作,我對自己的人生是很負責的,你剛才的話很侮辱我。”她搶在蓮蓬頭水聲的空檔間,不服氣地對他說道。
“我所說的不負責任,指的是你在談感情時的隨便態度。”淋浴間裏傳來他沙嗄的評語。“你在感情中得到了你想得到的快樂,然則一旦和我起了爭執,你卻只想到用你的伶牙俐齒來攻擊我,而不是嘗試著去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這樣的態度,不是不負責任是什?l?”
“我如果不是因?太負責任,沒事從臺灣跑到美國幹?l?難道是?了坐在這個馬桶上和你聊天嗎?”杜小嵐霍然起身,猛拍了下馬桶水箱,痛到掌心發麻。
真要命,低聲下氣說出“我錯了”,怎?l會那?l難啊?
“你是來要求複合的?”他說。
杜小嵐瞪著霧氣氤氳的淋浴間,她發誓,管浩元的聲音如果沒有帶著笑意,那她就是一隻只會哇哇叫的粉紅豬。
“我難道不能來弄清楚某人‘不負責任’的提出分手,究竟是怎?l一回事嗎?”她竭力壓抑著情緒,以至於說出口的話全都很像是在威脅。“你給我聽好了──沒有試圖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的人是你,逃出臺灣的人也是你。你才是那個不負責任的人。”
“我有任性的權利。”他說。
杜小嵐氣炸了!她火冒三丈地沖到淋浴間外,大掌直接擊拍上霧面玻璃。“憑什?l只有你可以有任性的權利?就憑你是管浩元──”王子不成?她的話硬生生地梗在喉嚨裏,因?想起了當初的爭執便是由於“管浩元王子”這幾個字。
“我告訴你,我憑什?l可以任性?就憑這個──”
就在杜小嵐還來不及反應時,淋浴間已經被打開,一股灼熱水氣直撲而上她的臉面,他的大掌則在同時將她扯進了沐浴間裏。
管浩元低頭看著她,兩人的身軀緊密地貼在一起。他身軀的水珠浸透她細薄的棉衣,將他皮膚間的熱氣全都過渡到她的身上,染紅了她的臉。
“喂……”杜小嵐仰望著他火熱的眸子,不禁低喘了起來。
她的頭好昏,而他的唇──好熱。
管浩元狠狠地封住她的唇,霸氣地汲取著她的氣息,存心不給她任何喘氣的空間。他要她!要所有的她!
“憑我對你的熱情、憑我對你十幾年的感情、憑我只對你一人用心的深情!我當然可以任性。”他在她的唇間性感地低語著,大掌探入她的衣服裏,撫著她細滑的後背。
杜小嵐覺得有一籮筐的高爾夫球正朝著她飛來,打得她頭昏眼花。她虛弱地扶住大理石牆面,努力在熱氣之間尋找新鮮空氣。
他在對她告白耶、告白耶!杜小嵐用力地大口呼吸,胸膛激動地起伏著。
“幹?l不說話?你不是一向最愛和我鬥嘴嗎?”他重咬了下她的唇瓣,咄咄逼問道。
“你剛才的告白居然還有押韻耶。”杜小嵐傻笑出聲,胸腔在發熱,腦袋裏在放煙火。她好高興、好高興、好高興,高興到不知道該說什?l呵……
“你以?我在開玩笑嗎?”管浩元大吼出聲,惡狠狠地盯著她。
“你不會是在開玩笑吧?”她擔心地回問道,眼巴巴地看著他。
“不對!我如果開玩笑,就讓我出門被車撞──”
“閉嘴!”杜小嵐猛地一巴掌打上他的嘴。
管浩元被她打得往後一退,整個後腦勺猛撞上牆壁,發出恐怖的重擊聲。他腦子一陣昏眩,雙膝一軟,微曲了下身子,沿著牆壁滑下。
杜小嵐急沖上前,把他的頭抱在胸前,拚命地想在他頭上找出傷口。“你痛不痛?是不是撞得很大力?要不要去叫醫生?”杜小嵐愈看愈擔心,內疚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著。“你幹?l一直笑?完了,你頭撞壞了,對不對?”
管浩元但笑不語,靜靜地躺在她胸前,愜意地用臉頰磨蹭著她。
“管浩元,我是誰?”她揪著心追問著。
“杜小嵐。”他微側過身,?酈_頭看入她的眼裏。“你很關心我。”
杜小嵐瞪著他清亮的眼神,在確定他沒事了之後,她暴戾地用頭再撞了他一下,嘴硬地說道:“廢話,我當然關心你。你光溜溜的死在浴室裏,對我有什?l好處?”
“你就不能說一點好聽的話嗎?”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臂,臉上的笑容僵滯了起來。
“如果你對我告白時,聲調不要兇猛地像是在對敵國宣戰的話,我當然也可以考慮跟你撒嬌。”杜小嵐往後一退,背靠著磁磚,雙臂交叉在胸前,儼然一副談判姿態。
“我很凶?”他哪里凶?
“對,打從我們認識到現在,你就一直對我凶得不得了。”
“你以?你對我說話就很客氣嗎?”這個雙重標準的女人!
“那是因?我把你當成自己人,所以才會那樣對你說話。”她反擊。
“同理可證,我對你也是如此。”他也提高了音量,黑眸裏的火焰再度被燃起。
她瞪著他,他也瞪著她。沒有人放軟姿態,也沒有人開口求和。
“見鬼了,我不是來找你吵架的!”杜小嵐失控地大叫出聲,淚水飆出了眼眶。
她飛快地轉身,想走出淋浴間。但管浩元的長臂一伸,扣住了她的腰,把她拉回他的身側。
“別走。”他嗄聲說道,將她抱得極緊。
“幹?l不走,留下來再吵一架嗎?”她垂下雙臂,哽咽地說道。
管浩元低頭握住她的肩膀,口氣急促地說道:“男女交往總是需要一段磨合期,我們認識了這?l久,沒道理連這段時間都熬不過去,對不對?”他沒有法子看著她從他身邊走開!“如果我們不能避免這種言語上的你來我往,那我們就更需要溝通,更需要讓彼此知道我們有多在乎對方,不是嗎?”
杜小嵐看著他焦急的眼,看著他因?心急而緊皺的濃眉,她的心一點一點地軟化了。面對一個在她面前卸下盔甲的驕傲男人,她怎?l有法子置之不理?
“對不起,我在迪士尼時,只急著要吵贏我們之間的戰爭,完全沒有顧慮到你的心情,對不起一百次!”她激動地握著他的手臂,急著想坦白。
“我表達我在意你的方式,總是太過極端,我會儘量修正這種?了要引起你注意而養成的壞習慣。對不起,我居然幼稚了十幾年。”管浩元難堪地辣紅了耳根,懊惱地用頭撞了下牆面。
杜小嵐踮起腳尖,揉著他的頭,兩人相視一笑,一笑也就泯恩仇了。誰讓他們認識了彼此那?l久,誰讓他們那?l愛彼此呢?
管浩元張開雙臂,而她甜蜜地偎進了他的胸前,聽著他的心跳。
“不過,我有一件事還是要說,你的嘴真的很毒辣。”她開始把多年前的舊帳一筆一筆地翻出來。“你還記得我第一次穿比基尼泳裝時,你笑我沒胸沒腰扁屁股嗎?”
“那是因?我不想讓別人看到你穿那?l少。”他尷尬地解釋著。
“每次有人追求我時,你就把他們從頭到腳全都數落到不行──”
她一旦開始抱怨,他的惡行便被愈堆愈高、愈堆愈高。而管浩元的臉色則是隨著她的?揚z,變得越顯青白。沒法子,誰讓她把這種細節全記得這?l牢,他也只好認了。
“因?我那時候嫉妒他們比我有勇氣,表達出對你的喜歡,所以才會說出那?l多不堪的話來攻擊你。對不起,我錯了。”他輕啄了下她的唇,止住了她的抱怨。“原諒我,好嗎?”
“討厭鬼,你這些話不會早幾年說喔?害我們恩恩怨怨這?l多年,還差一點殺死對方。”用手肘撞了下他,語氣卻已是撒嬌而非抱怨了。
“我承認我使用的策略錯誤,我早就應該把我對你的滿腔愛意公開播放,這樣總可以了吧?”他舉高雙手,豎起白旗投降。
杜小嵐可得意了,趾高氣昂地等著聽管浩元繼續表白。
“說你喜歡我啊!我再考慮看看要不要繼續和你交往下去。”杜小嵐昂起下巴,老佛爺一樣地端起架子。
“不如,就趁你慢慢考慮時,我好好表現一番,你再決定如何?”
管浩元沒給她回答的機會,他一手扣住她的後頸,低頭吻住她的唇。
狂熱的歡愉從管浩元的唇間傳入杜小嵐的血脈裏,她仰起頭,用最強烈的熱情迎接著他纏綿的吻,膠著的雙唇於是翻騰出更灼人的熱潮。
那股熱潮隨著管浩元的吻和手掌,拂過她的每一寸曲線。那股熱潮,隨著管浩元進入她的身子,而鑽入她體內變成了另一種磨人的歡愉。那股熱潮隨著他深猛的衝擊,而將歡快的聲音逼出她的唇,讓臉紅心跳的呻吟逸在這鬥大的淋浴間裏,直至極限的高潮攻陷了他們的理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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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愉之後,杜小嵐累到眼皮都睜不開。
她只隱約知道他把她抱進浴缸裏,幫她洗澡、洗頭。
她閉著眼睛,覺得被他這樣呵護著,簡直像一場夢。
洗髮精的杉木香味飄入她的鼻尖裏,是她最熟悉的味道。認真的想一想,他好像十幾年都沒換過洗髮精品牌呢!
“你隨身帶著洗髮精嗎?”她懶洋洋地問,像一隻正在曬太陽的波斯貓。
“對,我不想讓不習慣的東西影響到我的心情。”管浩元按摩著她的頭皮。
她點點頭,只差一秒鐘就要睡著了,可一個念頭卻閃電般地擊中她的大腦。
“我覺得你和譚雅倫擁抱的照片,看起來倒不像是有什?l不習慣的地方嘛。”她頂著一頭泡沫,驀然跳起身瞪他。
“躺著,我幫你把泡沫沖乾淨,然後,我們再談譚雅倫的事。”管浩元將她的身子轉了個方向,讓她的頭擱在浴缸邊緣,並拿起蓮蓬頭幫她沖淨發絲。
“脖子那邊會癢,幫我抓一下。”杜小嵐得寸進尺地說道。
他的回答是用蓮蓬頭直接砸上她的頭。
杜小嵐慘叫了一聲,卻旋即感覺到有一雙大掌,很溫柔地幫她抓揉了脖子的發際處。她眯起眼,笑得合不攏嘴。
管浩元用手彈了下她唇角的笑,開始一遍又一遍地用水沖去她發際上的泡沫。
望著她光滑的發絲,他竟微微恍了神。他原本認?以他的彆扭及她的遲鈍,他這輩子或許都沒有法子得到她的芳心了,誰知道結局居然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愛情這回事啊,有時靠的只是一瞬間的火花啊!管浩元笑著關上蓮蓬頭,用毛巾包起了她的發絲。
“是譚雅倫主動吻我的。”他邊說邊摟起她的腰,讓她再度靠回到他的胸前,一同浸浴於浴缸的溫水裏。
“那你幹?l讓她吻?你不會跑掉嗎?”她回頭瞪他,才沒這?l容易就讓他過關呢。
“我以?你不會在意。”
“哈,我在意到想宰了你!說,她?什?l吻你?你們兩個又是怎?l遇到的?一五一十給我全招來。”她越說越大聲,黠亮大眼閃出光芒,全身的“戲胞”都被挑動了起來。
一條毛巾啪地遮住她的臉面。
“不要演戲了。”他命令地說道。
“被你發現我在演戲了,呵呵……”杜小嵐沒有一絲愧疚感地哈哈大笑著。
“我和譚雅倫是在宴會上遇到的。她很緊張,因?她上一回的賽事沒打好。我隨口跟她聊了幾句,她說那天是她的生日,她也知道我喜歡的人是你,但她希望我能給她一個祝福的吻。”他閉上眼,讓熱水浸過他肩膀,舒緩運動過後的肌肉。
“唷,你不是平常都不給誰好臉色看的嗎?幹?l她隨便提一提,你就任人宰割了啊?”杜小嵐掀起他的眼皮,不是滋味地看著他。
管浩元輕啄了下她的唇,知道她是真的很在乎他。
他沒特意要笑,不過整張臉龐卻都籠上了一層笑意。那層笑意讓他邪佞的眉眼變得風流多情,舒緩了他冰霜般的輪廓,讓他的性感特質更顯迷人。
“以後不准你這樣對其他女人笑,知道嗎?”杜小嵐咬了下他的鼻子,開始下令管制。
管浩元給她的回應是一個讓她喘不過氣的長吻。
“是譚雅倫趁我還沒回答前,就主動吻了我。她只是輕吻了我一下,沒想到記者拍出來的照片竟會變成那樣。”他很快地把事情解釋清楚,不想他們之間有任何隱瞞。
杜小嵐這下芳心大悅了,贊許地拍了拍他的手臂。
“過去的事就算了,反正,你以後就歸我管,懂嗎?”她要先下手?強,好確定以後的兩性地位“平等”。
“我只歸我妻子管。”管浩元猝地低下頭,抵住她的額額,四目之間的距離只有彼此的眼睫毛長度。
“你喔。”杜小嵐笑著摟住了他的肩膀,用她的頭輕輕地靠著他。“怎?l就是沒法子好好地說上一句‘你愛我’之類的話呢?不過,我還是會鄭重考慮你的提議啦!你知道的,古有明訓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呢?”
杜小嵐正經八百地說完後,還佯裝沈重地歎了口氣。
管浩元的濃眉驀地一沈,他舉高雙手,開始呵她癢。
杜小嵐笑得眼睛全眯了起來,她左閃右躲的,濺起了一堆水花。她想起身脫逃,腳掌卻是一陣打滑,撲通一聲又掉回了浴缸裏,讓水珠濺滿了整張臉。
“討厭啦!都是你害的啦!”杜小嵐拿他的肩膀當毛巾,擦去臉上的水珠。
“沒法子,誰叫我就是愛──”管浩元拭去她眼睫上的水珠,炯炯眼神鎖住她的視線。
“等一下!”杜小嵐神色驚慌地捂住他的唇,隨即嚴肅地端坐在他的雙腿間,目光炯炯地凝視著他。
“好了,你現在可以說了。”她才不要錯過他正式告白的每一秒呢!
管浩元低頭親吻了下她的鼻子,剛毅的眼神深情得讓她眼眶泛紅。他捧著她臉頰的溫柔姿態,也讓她屏住了氣息。
“誰叫我就是愛惹你呢!”他的唇角閃過一抹頑皮的微笑。
杜小嵐聞言,腦袋當機了三秒鐘。
“你,你說什?l!”她抓住他的肩,用力地搖晃著。“你不是應該說‘我愛你’嗎?什?l叫做‘我就是愛惹你’──”
“閉嘴。”
管浩元吻住了她的唇,如她所願地在她的口中說出了她最想聽的那三個字──
我愛你。
一個互訴衷曲的美好之夜,於是緩緩拉開了序幕。
他們都曉得,在未來的每一天裏,唇槍舌戰的劇碼仍然會繼續上演。不過,他知道她愛他,而她也知道他愛她,愛情世界裏最重要的停戰關鍵莫過於此了,不是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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