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奶奶當不當
小小少女總是懷抱著粉紅色的夢,
而她小時候的夢想就是長大能當個少奶奶,
說她年幼無知也好,說她醜小鴨妄想變飛天鵝也罷,
可人人都有幻想的自由、作夢的權利,
而他這個小少爺卻大剌剌的戳破她的幻想,還當著眾人的面嘲笑她!
好,這筆帳她記住了,深深深深的記住了,
她就偏要朝少奶奶的目標前進,總有一天要他跌破一百副眼鏡;
果然十年風水輪流轉,
她前途看漲,越來越有少奶奶的味道,
可他卻從當年的風光少爺,變成逃家的落魄少爺,
呵呵!這下可好,
如今逮到機會,她怎能不把握機會報一報當年的仇?
楔子
【誠征少奶奶一職】
應徵者資格:女,身高165~170,體重48~53,以終生志做少奶奶者為優先。
應徵者學歷要求:舉凡東大畢業生皆可。
應徵者條件:須長期從事模特兒行業,具交際手腕,能隨夫出席各類場合。
應徵者專長與個性:懂與幼兒相處方式,自我訓練及要求高,外表氣質優,重 形象,喜歡口是心非,愛記仇,小心眼。
工作地點:陸家。
工作內容:茶來伸手,飯來張口,花錢逛街喝下午茶,照顧兒女,笑臉迎接丈夫下班回家,以服侍丈夫為首。切記一點,丈夫說一是一,說二是二,絕不還口。
工作時間:全天。
待遇:傭人數名,月薪自調,供三餐、住宿,年終獎金優。
意者請將履歷表、自傳寄至地址XXX XXX XXXXX
陸氏企業 陸拓 收
或電至02─XXXXXX簡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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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以來,數家報章雜誌,及商業大樓外的大型看板上,出現了這則奇特的征人啟事,刊登三日,已成為很多人討論的話題,有人質疑這是開玩笑,也有人躍躍欲試。
來來往往的人群穿梭在中正國際機場,每個行經的人都被這則廣告看板所吸引,好奇地竊竊私語。
一名剛入境,身形姣好、長髮飄逸的女人,腳步緩緩朝機場外的乘車處走去,站在候車處,不經意聽見幾個人對著身後半人高的看板指指點點,她回了頭,仔細一瞧。
女人的表情先是錯愕不信,再來是刷白一張臉,很快地,白臉又轉為憤怒。
不顧完美打扮的漂亮外表,女人站在機場內廳舉拳大吼──
「可惡的陸拓!該死的陸拓!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第一章
鏡子前,站著一名八歲大的小女孩,穿著粉紅色小洋裝,小手正用糖果圖案的發飾,把頭髮分成兩邊綁好。
「宜靜,好了沒?我們要出門了!」
「好了,爺爺。」
小女孩朝鏡中可愛的倒影笑了笑,咚咚咚沖到門口,穿上最愛的小紅鞋,牽起爺爺溫暖的手,笑臉盈盈地走出育幼院大門。
「爺爺,你說少爺喜歡我嗎?」小女孩不停地拉扯裙子,摸摸頭髮,就怕自己的打扮會惹人厭。
「當然,宜靜這麼可愛,陸家老爺、夫人,甚至少爺見到了都會很喜歡,到了陸家,宜靜別忘了要做個有禮貌的小淑女喲!」
陳管家,姓陳,名管家,他名副其實就是位「管家」,年輕時就在陸家工作,貢獻不少歲月,深受陸家老爺的重視。
陸家祖先幾代努力下來,造就陸家日後龐大的財富基礎,在今日可謂豪門之家。今天,為慶祝陸家小少爺八歲生日,陸家舉辦了一個親友慶祝會,陸夫人要陳管家帶著認養的小孫女來參加。
「宜靜,記得爺爺的話,到人家家裏,不管小姐、少爺說什麼,妳都要乖乖聽,不可以調皮,知道嗎?」
長年的「管家」心態讓他認定不可踰矩造次,畢竟,以他們祖孫倆的身分,是老爺和夫人恩准,才有資格以客人身分出席這場慶祝會。
「宜靜會聽爺爺的話,做個好客人。」可愛的小女孩做個童軍手勢,承諾著。
是!她會謹記在心,不讓爺爺丟臉,做個好淑女。
就算……
就算一進陸家,爺爺就跑去幫忙,把她扔在不認識的叔叔和阿姨間;就算其他小朋友知道她是孤兒,爺爺是陸家的管家,就用鄙夷的眼神看她;就算沒人理她,被嘲笑身上穿著便宜貨,被人指指點點,她都不生氣,可是……
她覺得好孤單呀!
撇開熱鬧的人群,小女孩失落地往偌大庭院的一隅走去,遠離吵鬧的慶祝會。
「爺爺,宜靜不想見少爺了,宜靜想回去,爺爺,你在哪?什麼時候來找宜靜呢?」
小小的窸窣聲從腳邊的草叢堆傳來,一隻土黃色的小狗探出頭,走到小女孩腳邊。
「小狗狗,也沒有人理你嗎?」宜靜蹲下身,摸摸猛吐舌頭的小狗,短短的腿、長長的身體,再配上一張長長的狗臉,模樣實在可愛,小女孩忍不住笑出聲。
「原來你跑來這裏?咦,妳是誰?」
突兀的聲音插入女孩和狗狗的世界裏。
一個穿著小西裝的陌生男孩,兩手扠腰站定在女孩身前,小狗狗讓聲音的主人嚇得一閃,躲到小女孩背後。
男孩眼一瞇,指著女孩的腳大叫:「給我過來,躲在人家背後算什麼男子漢!」
小女孩歪著頭,比了比自己。「你在跟我說話嗎?」
男孩努了努嘴,回答:「不,我是在跟妳身後的膽小鬼說……喂!你這傢伙還想跑!」
男孩沖到小女孩後頭,一把抓起做好落跑姿勢的小狗,被抓起的狗兒嗚嗚叫著,眼睛浮現無辜的淚光。小女孩心最軟了,想也沒想就探出兩手扯著男孩的手臂,不讓他抓走小狗。
「喂!妳在做什麼?」
沒料到有人會抓向自己,男孩出於自我防衛用手一揮,女孩被揮到地上,痛得叫出聲,男孩知道自己闖禍了,扔下狗兒,連忙蹲下身看著捂著膝蓋喊疼的女孩。
「我不是故意的!妳沒事吧?糟糕,妳的膝蓋流血了!妳別哭,我帶妳進屋裏擦藥,拜託妳千萬別哭呀!」根據他的經驗,女生只要見那麼一滴滴血,就會哭得死去活來。
怕自己闖的禍被大人發現,男孩攙起小女孩,悄悄從後門溜進自己的房間。
「我不是故意推妳,誰教妳要突然沖過來。」男孩忙著為她塗抹藥膏和貼OK繃,沒注意到小女孩壓根沒哭過一聲,只是紅著臉瞅著他看。
「因為你害狗狗被嚇到。」她出聲指控。
「拜託!是我被牠嚇到好不好?牠居然當著客人的面尿尿,還故意把沾濕的腳踏在人家乾淨的鞋子上,我不把牠抓來罵一頓怎麼行!」雖然他也不喜歡那些老黏著他喊哥哥的小妹妹,但他也不會用這種沒家教的方式趕人走呀!
「你是狗狗的主人?」
男孩哼兩聲表示承認,他將女孩的傷口處理好,抬頭一看,意外發現她紅撲撲的臉頰很可愛。
「妳也是今天的客人嗎?」
「嗯,我叫宜靜。」女孩試圖從椅子上站起,卻馬上被人按回椅子上。
「妳別動,想做什麼告訴我,我幫妳,是不是想吃蛋糕?我去幫妳拿幾塊來,妳要吃什麼口味?」爸媽就在院子裏,他怕死這女孩跑去告狀。
「你人真好。」女孩輕笑出聲。
女孩親切的笑容讓他臉紅心跳,男孩不好意思起來,「沒有啦!你們都是來幫我過生日的客人,我當然要對你們好呀!」
「原來你是陸拓,陸家少爺呀!」她笑得更開心了,果然跟爺爺說的一樣,少爺人很好呢!
嘴角浮現兩個甜甜的小酒窩,男生看得移不開眼了。
「妳願意待會和我一起跳舞嗎?」爸爸說今天他要做個小紳士,要邀一位小女生跳舞,他已經決定好物件了,就是她,他要盯著她,以防她去告狀。
「跳舞?我不會,而且我的衣服不好看……」讓人嘲笑的感覺仍存在。
「我是要和妳跳舞,又不是要和妳的衣服跳舞,而且跳舞很簡單的,我可以教妳!」男孩抓起女孩的手,非要她同意不可。
女孩靦腆的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妳在這裏等我一下,我拿個東西就回來。」
這年紀的小孩,屁股根本黏不住椅子,男孩才出去五分鐘,女孩便忍不住好奇的跟了出去。
光潔的大理石地板,閃亮的水晶吊燈,還有櫥窗內剔透的琉璃擺飾,小女孩看得目不轉睛,突然,前方弧形樓梯傳來了說話聲,女孩上前,見到兩個背對著她的男孩。
「拜託!也不瞧瞧她那模樣,土斃了的紅色裙子和紅色鞋子,還自以為可愛,真是難看死了,我實在沒辦法多看她一眼。」穿著西裝的男孩邊說邊抖著身子。
「不會呀!我覺得她挺可愛的……」
「是太可怕了好嗎?你有沒有見到她頭上綁的那兩根?怎麼會有這麼難看噁心的打扮,也不想想她的身分,憑她那模樣也想做少奶奶,簡直笑死人了,我不能想像將來她要是生小寶寶,會生出多麼怪的小孩來。」
「陸拓,你太壞了,怎麼這樣說她!」
「既然你這麼喜歡她,那配給你家小弟好了,我把她關在那個房間裏,你可以去找她。」
「不……不要啦!小弟會嚇死的!」
兩個男孩離開,沒發現有條小身影縮在角落邊,紅紅的眼睛氣到快哭了。
紅色裙子、紅色鞋子,現場除了她之外,沒有人做這種打扮……他們竟然笑她可怕,說她很醜、很噁心!他們好過分!
她好笨,竟然以為那個叫陸拓的男生是好人,有錢人很了不起嗎?有錢就可以欺負人、就可以笑人?
什麼叫憑她這模樣也配當少奶奶?!不過是個少奶奶,有什麼難的,這些人給她走著瞧!
小手把淚水抹去,從現在開始,她陳宜靜立志要當有錢人家的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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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餐廳,永遠是最嘈雜的地方。
中午十二點鐘響,一窩蜂宛如餓鬼投胎的學生戰士,衝鋒陷陣的殺入美食敵營,別說想擠進排隊陣容搶奪自助餐盤上的食物,就連在戰場上找個位子喘息都是件難事。
四個早見慣大場面的女生,非常有默契地散入各個角落,靠著身形嬌小的優勢,使出訓練一流的鑽功術,給他鑽鑽擠擠,火速拿了食物便在餐廳外會合,四人找了個乾淨的樓梯口,席地而坐吃起午餐。
「星期六我們去看電影好不好?」
有人提議就有人贊同,當然也會有人猶豫。
「等等,先讓我看看那天有沒有空。」陳宜靜從包包裏抽出本隨身攜帶的小冊子,翻看上頭的課程,伸出指頭算了算日子。
「沒問題,時間選得好,這星期六我剛好有空。」不會衝突到她重要的課程。
「聽起來好像妳以後都沒空了?」
「沒錯,從下星期開始,整整兩個月的假日我都排滿了課程。」看著手冊上寫得滿滿的行事曆,清麗可人的古典瓜子臉上滿是認真。
任盈盈一把抽去她手上的冊子,好奇一向對上課興致缺缺的陳宜靜在外頭進修什麼課。
不看還好,一看見小冊上條列出來的課程時間表,任盈盈當場傻眼。
「少奶奶形象儀態學、貴婦體態語、少奶奶個性研究、嫁入豪門必獲知識……我的天呀!宜靜,妳排那麼多課程,吃得消嗎?妳把休閒時間排這麼滿,會不會……太過頭了點?」其實想說的是走火入魔。
「要不是我暑假打工的錢不夠多,我還想多排幾個課程呢!妳們不知道,現在想做少奶奶的競爭人數越來越多,我可得多下點功夫,不然怎麼拚得過人家。」抽回任盈盈手中的小冊子,陳宜靜嘴裏叼著麵包,拿支筆出來,翻到記載名字的一頁,然後用力畫了個叉叉。
她的動作讓另外三人好奇。「這次是誰不及格了?」
「不就是那個甄友虔!」提到他,陳宜靜就滿腹的火氣,「明明窮光蛋一枚,還處處裝出一副『真有錢』的模樣,誇口說什麼立委甄代表是他的爸爸,昨天他約我去喝咖啡,碰巧甄代表出現在那家咖啡店裏,我要甄友虔去打聲招呼,妳們猜他做了什麼?那傢伙竟然用尿遁法閃人,留下一桌未付的咖啡費要我付耶!」
「聽起來是挺慘的,妳釣不到有錢人反而白花了一筆錢。」黃碧芬探頭朝她的小冊子上瞄了一眼,一堆紅色的叉叉,顯示被淘汰的人選極多呀!
目標從十人刪減剩下三人,陳宜靜自言自語的感歎著,「我的要求又不高,只不過想找個錢多多,外表能見人就好,還要超寵我的少爺,讓我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當個名副其實的有錢少奶奶就好了,這樣的人選怎麼這麼難找?」
「宜靜,妳為何這麼執著要當個豪門少奶奶?」這是她們一直以來的疑惑。
「我要雪恥!」陳宜靜小巧的鼻子噴了一團火出來。
緊握成拳的小手高舉,她口氣裏充滿不服輸的意味。
「雪什麼恥?」
哼哼!這話問的好。
八歲那年的事歷歷在目,她不斷鞭策自己,總有一天,她要那些曾經笑過她的人好看!小草也會有高高在上的一天,她要那個姓陸的臭男生趴在地上吞回那些取笑她的話!
「這都怪那個害我幼小心靈受到嚴重創傷的仇人……」
正打算把自己可憐的遭遇一吐為快,豈料上課鐘聲響起,三位聽眾顯然以鐘聲為首,開始收起午飯過後的垃圾,徹底打破陳宜靜才培養好的訴苦氣氛。
「喂,妳們不打算聽我的雪恥原由嗎?」
「和點名遲到就被當的經濟學比起來,妳的雪恥原由成本太高了,而且毫無經濟效益,妳說我們要不要快點進入教室呢?」
答案很清楚,陳宜靜只有一個選擇,就是拔腿追上前面的三道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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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同學,李教授因為身體不適,臨時來電請了病假,所以這兩堂經濟學挪到下星期補上。」
聽完班代大人的宣佈,班上掀起了一陣喧嘩聲。
「各位同學,大家先安靜一下,既然現在有空,就讓這學期新加入的三位同學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
在眾人的掌聲下,三位男同學被人推到講臺上。
台下的陳宜靜也沒閑著,抽出小冊子,用盯緊獵物的眼神仔細瞧著臺上自我介紹的新同學,看看有沒有優良人選可列入候選名單中。
手忙著,耳忙著,她的眼珠子也很忙,當視線對上第三位元站在講臺上的男同學時,有種小小的熟悉感晃入腦裏。
她曾向爺爺要了某人的國中畢業照,相片上那張臉型,和講臺上這位新同學似乎頗為神似!
水眸開始打量前方疑似「仇人」的男生,記得相片裏男生的目光炯亮有神,而前方的新同學除了個高,擁有一張清俊斯文的好看臉孔外,眼神卻無力,沒有光彩。
再見到那男生的左腿有些跛,陳宜靜不經意想到爺爺曾說過陸家少爺出了車禍,造成日後在行動上有些不便,她沒仔細過問仇人的下場,只知道他離家不知去向。難道世界真有這麼小,臺上那位新同學會是他?
很快地,陳宜靜便得到肯定的答案。
「大家好,我叫陸拓。」
講臺上的男生才說了第一句話,突兀的驚呼聲立刻從台下發出。
「你、你叫陸拓?」
一瞬間,所有人靜了下來,目光一致放在大聲驚呼的陳宜靜身上。
介紹的男生也驚訝,不明白這位女同學聽見自己的名字為何如此激動,只是點點頭。
「陸地的陸,開拓的拓?」陳宜靜又問。
「是。」
「家住臺北,媽媽叫吳琴玉,爸爸叫陸達輝?」
陸拓濃眉一蹙,似乎訝異這女孩怎麼知道自己父母的名字,不過他還是照實回答,「是,他們是我的父母。」
「很好!」嘴角上揚,陳宜靜烏黑的長髮一甩,屁股坐回原位不再發聲。
眾人看看行為怪異的陳宜靜,再瞧瞧臺上一臉莫名其妙的陸拓,教室內彌漫一股霧茫茫的氣氛,直到班代適時出來打圓場,班上熱鬧的氣氛才再度恢復。
「宜靜,妳怎麼了?」瞧她抽動的嘴角笑得多……多可怕,好像故事裏壞心的巫婆打算做壞事。
「沒事,很高興認識新同學而已。」確認好仇人身分,陳宜靜平靜許多,只是笑容仍讓人看得發毛。
那傢伙不記得她是當然,但她可牢牢記得他的惡行,沒想到他高級大學不待,竟然轉到了東大,好,非常好!
那廂的陸拓渾然不知自己正讓人咒怨著,他拐著左腳,一步步走回自己的位子,眼神卻不由自主飄向讓他感到困惑的女孩身上,見對方正朝他露出陰森森的笑容,他不禁起了一陣寒意。
這女孩一定認識他,只是,自己為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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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手指觸碰到冰涼的額際,摸到了冷汗,他知道自己作了噩夢,夢見當年出車禍的事情。
自床上坐起身,陸拓順手抓了下濃密的黑髮,轉頭睇向床頭鬧鐘,才清晨五點。
反正已經睡不著,索性到外頭呼吸一下清晨空氣,他這條腿雖然不能跑快,走走倒還可以。
陸拓換上一件簡單圓領的藍色上衣,穿上休閒長褲,抓了把零錢,走出自己獨居的小套房。
這裏離東大不遠,步行就可以到達。出了小公寓往左一轉,是條熱鬧小街,小街在傍晚時分是個黃昏市場,路兩旁擠滿攤販和店家,不過現在大清早的,只有稀疏幾家早餐店開店,其他全是關上門休息中,街上一片靜悄悄的。
陸拓沿著小街慢慢晃,來到這裏一年多,他似乎還不曾「走」到這麼遠過,或許該說他的日子一直過得極平淡,每天就是上學、下課,回到家幾乎不再出門。
七點了,出來覓食的人漸漸變多,聞到早餐店傳來的香味,陸拓也有些餓了。
他走到一家老字型大小燒餅店前,瞥見冒著白煙的蒸籠,和人來人往熱鬧騰騰的景象,訝異小小的早餐店生意竟如此好。
「這位先生要內用還是外帶?」臉讓一爐熱氣悶得紅通通的老闆,主動招呼著。
「我……」
陸拓環視店內幾近客滿的座位,意外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角落的位子,本想說「外帶」的舌尖突然一頓。
這麼巧,是她!她也在這裏用餐?
「我在裏面吃。」見到她的身邊還有個空位,陸拓點了鍋貼和蛋餅,人便朝那抹專注看書的身影走去。
他記得她叫陳宜靜,是他的同班同學,動不動就喜歡找他麻煩,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惹惱她,他們明明不認識不是嗎?
在學校碰上面,她對他總是字字帶著諷刺,記得有次抽籤,他與她湊巧分在同一組做報告,她竟當著組員的面說不想跟他同一組,弄得整組氣氛僵硬,之後幾次外聚討論,她老把碰面地點約在高樓層的地方,得爬樓梯,他常會小遲到,她小姐又會拿他大作文章。
該說他脾氣好或習慣了,只因為這是事實,他的腿的確造成自己和別人的不便,他無法反駁,也不想反駁,反正再難聽的話他也聽慣了。
只是這女孩雖然老針對他,但每一次都事先替他準備好特別的位子,別人坐小板凳,他一定有張軟墊寬大還有把手的座椅,方便他大動作的起身與坐下。
真是一個奇怪的女生呀!
感覺有人走近,陳宜靜自然地把位子挪一挪,方便來人坐下。
她的兩粒眼珠始終沒移開過桌上的書本,右手則準確無誤的夾起蒸籠裏的小籠包,一口一口的塞入嘴裏。
她專注的模樣令他好奇,是什麼東西讓她看得那麼入迷?
他將頭稍稍偏了過去,目光落在她眼前書本上的標題,冷不防抽口氣。
少奶奶養成條件、少奶奶遵行守則、少奶奶最忌諱之五大事項……
這……這女生就在看這個?
被驚訝的吸氣聲干擾,陳宜靜抬眼透過垂落的發間瞄了下,有些詫異身邊坐的人竟是陸拓!
「好巧,沒想到妳也住這附近。」為了掩飾自己偷窺的行徑,陸拓輕咳兩聲。
「我以為陸家少爺應該住在高級的學生別墅區裏呢!」帶刺的話顯示她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巧遇。
把書塞回包包裏,陳宜靜用比方才快一倍的速度解決完剩下的早餐。
看到他就討厭,尤其欺負他的這段時間來,她一點也沒有復仇後的快感。
是因為他那條不良于行的左腿?還是他那副逆來順受的模樣?都有吧!總之,她越看他越不順眼,甚至她每次欺負完他,心裏老有一種愧疚感。
爺爺退休後的這兩年,陸家到底出了什麼事?讓一個理當意氣風發、趾高氣昂的少爺變成這樣?
「陳同學,我和妳到底有什麼過節?」
陳宜靜掀了掀卷翹的眉毛,瞅了他一眼,然後若無其事的吞下最後一口小籠包。
「沒有呀!」這招叫「睜眼說瞎話」,看她做得多好!
「可是我覺得妳對我似乎有敵意,是不是我以前曾經對妳做過什麼?妳可以告訴我……」
「你想太多了。」等到她當上少奶奶的一天,她會讓他知道的。
「妳不想說沒關係,但如果我曾做過什麼讓妳不高興的事,我現在跟妳說聲對不……」
「你很煩耶!就說沒有你還囉唆!」她揮手打斷他的話。
她才不會讓他有機會說對不起,她的仇可不是這三個字就可以解決的。
陸拓注意到她頻頻探頭朝其他桌窺視的動作。
「妳在找什麼?」
「找醬油,啊!在那一桌,喂,你……」眼神一落在他的腿上,她的聲音頓了頓,「算了,我自己去拿。」
陳宜靜快動作地繞過他身後,跳過幾張擋路的凳子,抓到了小醬油瓶,順便多走兩步,替某人拿了免洗筷和衛生紙。
在自己黃嫩嫩的蛋餅淋上醬油之後,碰巧陸拓的早餐也送來了,出於自然反應,陳宜靜把手上的醬油瓶遞過去。
「你要不要?這家早餐店的蛋餅加了醬油會更好吃。」
「謝謝。」陸拓訝異于她的友善,點點頭。
看著她不但替自己拿了雙筷子,還幫他倒醬油,在這小小的動作中便足以顯示她是個體貼的人,跟平時的她感覺完全不一樣,陸拓不自覺開口道:「陳同學,我發現妳人其實很好。」
引爆裝置突然被打開,短短幾秒內,陳宜靜的腦子裏已經不知有多少枚炸彈爆破。
她在幹嘛?她幹嘛替自己的仇人服務?
這句「妳人其實很好」勾起她的記憶,當初自己也是呆呆覺得他是好人,才會讓他害得那麼難過,現在這傢伙竟然說她人好?
「我待人一向都很好……」「好」字未結束,她故作手滑,小小醬油瓶就從她手中脫落。
她慢半拍的「啊」一聲,杏眼裏閃著狡黠笑意,非常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
醬油瓶的小孔就倒在桌子邊緣,傾流下來的醬油精准的滴落在某人的休閒褲上,登時成了一大塊黑漬。
陳宜靜笑得無害,用兩指夾起醬油瓶。
「真是不好意思,我的手滑了一下。」她的口氣有些幸災樂禍,聽起來毫無說服力。
陸拓錯愕呆愣的表情讓她忍笑忍得痛苦,她兩三下就把自己的蛋餅掃進肚子內,趁那傢伙還沒回神,趕緊先閃人。
「我八點的課要開始了,先走了,你慢慢用。」
一沖出早餐店,陳宜靜終於忍俊不住的笑出聲。
頭一次在他臉上見到傻瓜般瞪大眼的滑稽表情,有趣,真有趣。
對嘛!這才是她想要看到的反應嘛!這樣才有復仇的快戚!
才這麼想著,她不經意瞥見洋裝上的黑點,接著圓眼越瞪越大,心情也從雲端掉落穀底,讓她不禁捂面哀嚎。
天呀!她的衣服也沾到了醬油!
「完蛋了,服態老師千叮囑萬交代,今天一定要穿戴整齊乾淨去上課,這下來不及回家換衣服了……」
第二章
又一次把冊子上的人名畫了大叉叉,這年頭,要找一個符合自己目標的男朋友真有這麼難嗎?
不不不,她相信自己終於找到了。
瞧,眼前這個帶她來飯店吃飯的韋不倫就是最佳人選。
企業小開,長相算中上,鷹勾鼻,瞇瞇眼,薄唇,雖然給她的感覺有點陰沉,但她又不是非帥哥不要,只要對她體貼就好了。
瞧他對自己的印象似乎不錯,看來她朝少奶奶的目標又邁進一大步。
一頭熱笑得開心,直到盛著頂級紅酒的水晶酒杯高舉在她面前,她才回神端起酒杯。
慘了,剛才他說到哪了?
「就這麼說定了,今晚妳要陪我囉!」
笑痕凝在唇邊,陳宜靜的表情有絲茫然。「當然,我現在不就在陪你吃飯?」
深紅的酒液透著詭譎,如同韋不倫眼底的異光一樣,「妳明白我的意思,別裝傻了。」
「什麼意思?」
動作一僵,陳宜靜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再不就是視力出了問題,不然她怎麼覺得眼前韋不倫的溫和面孔出現裂痕,像只披了人皮的狼?
「妳刻意接近我不就是為了得到我的青睞?我滿足妳的需求,陪妳演足了戲,現在換妳滿足我的需求了吧!我在頂樓訂了房間,快點吃完我們好上去。」
心目中的最佳人選幻滅,陳宜靜臉上不再浮現笑意,她怎麼忘了有錢男人最愛自以為是?
拎起餐巾拭嘴,儘管桌上未用的美食浪費很可惜,但她已失去胃口,「不好意思,我想我們之間有點誤解,這頓晚飯到此結束。」
「怎麼,難不成妳臨時想退縮?」在她欲離席時,韋不倫先一步抓住她的手腕。「今晚出來,我可沒打算讓妳這麼早回去,欲擒故縱的遊戲可以省了,我們浪費太多時間在這裏,妳若待不住,早點回房也是可以。」
陳宜靜本以為大庭廣眾下,他應該不敢亂來,但看來她似乎低估韋不倫,這人自大到無可救藥,還當真招來侍者準備結帳。
「韋不倫,請你放手。」清麗的五官有動怒的跡象。
她暗施力,可惜狼爪下的手腕卻移動不了分毫。
形象呀!她可得顧及自己的端莊儀態,不能在高級飯店裏上演一場潑婦記。
韋不倫從鼻子冷哼一聲,褪下偽裝的斯文面具,把她拉到身前,另一隻狼爪也來湊熱鬧地圍上她的細腰。「聰明的女人就不會再吊我胃口,妳別再拿喬,我不喜歡。」
陳宜靜顯然已經瀕臨抓狂邊緣,正打算抬高高跟鞋朝他的腳背狠狠地踩下。
只是腳才抬起,她的注意力就讓鄰桌的怒斥聲吸引了去,訝異地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忘了接下來的動作。
世界真是小到不能再小,她不過回臺北過個寒假,也能在這裏碰到陸拓。
與陸拓同桌的人不知說了什麼,只見陸拓生氣地站起,不理會那人的叫喚,朝她的方向走來。行經她身邊時,她以為他會看到她,但結果讓她失望了,那傢伙看也沒看她一眼就離開了。
她又記下他一筆仇了,名目叫見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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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拓不曉得這對母子背著父親把他約出來的用意是什麼,示威嗎?也只有這種可能了,
「當初是你說要走,既然要走,怎麼不走遠一點,還留在臺灣做什麼?你又回陸家做什麼?」濃妝豔抹的女人,一雙厲眼不斷刺向令她反感到極點的陸家長子。
「媽,你別說了。」女人身邊坐個一個貌似陸拓的少年,一臉尷尬地扯著她的手。
「阿毅,我在跟你哥說話,你別插嘴。」女人把臉調回陸拓那張淡白的臉上,仍是一副不客氣的嘴臉,「還有你媽也是,拖著病懨懨的身體,就只會浪費陸家的錢,還讓老爺費神照顧,如果她還有點良心,就不該拖累一家人……」
「妳閉嘴!」陸拓氣得用掌拍桌。
他們怎麼說他都可以,就是不准詛咒他的母親!
「哎呀!我有說錯嗎?你媽的身體還不是你害的,陸家今天會變成這樣,也是你的關係,所以我才叫你別留在臺灣,省得你媽一見你就難過……喂,陸拓,我話還沒說完,你不准走……」
陸拓無法再待下去了,他錯了,他根本不該回臺北,根本不該回陸家。
他一心只想快點離開,渾然沒注意到某方位射來的仇怒視線,直到一聲清脆的呼喚。
「陸拓!」
他的腳步一頓,表情一怔,活像聽見不可思議的聲音。
緩緩調過頭,他見到一張再熟悉不過的怒容。
僅僅一秒,那張怒顏立刻變成嬌笑,變臉的速度之快讓陸拓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
陳宜靜原本就漂亮,笑起來的嬌容更添美感,讓他看得幾乎屏息,這瞬間,他忘了自己正在生氣,只好奇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還對他這般巧笑。
「拓,我不是說過跟朋友吃完晚餐就去找你嗎?沒想到你還親自來接我去看電影,你真好。」陳宜靜唇角微彎,眨著靈美的水眸。「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政治系的韋學長,韋學長,這位是我男朋友,陸拓。」
她憋笑得快抽筋了,這傢伙是傻了嗎?都不會出聲響應一下,她一個人撐著演戲很辛苦耶!
陸拓回神,思索她話裏的含義,注意到她「異常」眨眼的動作,再睇了眼手環著她腰的男人,他懂了。
「我怕妳邊吃飯邊聊天,忘了和我有約,所以才來接妳。」
陸拓來到兩人身前,探出右掌接過那只求救的小手。
他先對韋不倫點頭,再將她往自己一拉,讓她躲到自己懷中。
第一次抱著她,他發現她好嬌小,這麼小的一個人兒,怎麼會有這麼大的精力,每次見到他總是又吼又叫老半天。
他低下頭湊近她的耳,鼻間吸入她身上沐浴乳的香氣,心神微微一蕩。
「記得上次有人惡作劇,害我褲子洗了好幾回,還是不能把醬油漬去掉,我好像不該幫妳喔!」
「是男人就別那麼小氣。」她同他咬耳朵道。
她的話逗笑了他,他要是小氣,剛剛就不會幫她了。
「妳惹了什麼麻煩?」
「問題不在我身上,只怪我今天出門前沒燒香,遇到個假吃飯真開房的壞傢伙。」
「妳說他強迫妳?」他不高興地攬起眉。
「我像是會被人強迫嗎?我只是不想在這種場合撕破臉,才拖你過來幫我收場。我警告你,見死不救是一種非常不好的習慣,希望你不是這種人。」
陸拓笑出聲,和她在一起總是讓他不知不覺的放鬆。
兩人貌似打情罵俏的模樣惹惱了被晾在一旁的韋不倫。
「陳宜靜,妳在耍我嗎?」
「韋學長,我不懂你的意思。」陳宜靜裝得好無辜,反正已經拖某人下水了,她有靠山,不怕。
「妳和我出來難道不是要和我上床?我房間都訂好了,妳居然臨時叫個男人來帶妳走,妳把我韋不倫當什麼?」這女人寧願跟跛子在一起也不要他,韋不倫覺得面子掛不住,忍不住大聲叫囂。
四周靜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三人站立的位置。
陸拓低頭給她一記安撫的微笑,然後面朝韋不倫。
「韋學長,我女朋友尊重你是學長,沒點破你強迫女人的行徑,想不到你得逞不成就用這種無禮的態度污辱小靜,看來你的人格教養有待加強,我想我們也不需要再尊敬你了。」說完,他牽著陳宜靜就要離開,無視于韋不倫憤恨的臉孔。
「你以為你是誰,竟敢對我這麼說!你不過是個殘廢,憑什麼教訓我……」
一隻精緻的小皮包狠狠地打中韋不倫的嘴,讓他說不下去。
「你給我閉嘴!」
這一幕讓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本小姐我受夠你了,你又以為你是誰,可以這樣羞辱人,比起我家陸拓,你差得遠了!」
氣呼呼的女主角一口氣罵完,挺起胸膛拖著男主角轉過身,在一張張瞠目結舌的詫異表情下,做了個深呼吸,優雅地向大家行個禮。
「對不起,打擾各位用餐了。」
然後逃跑似的,拽著男主角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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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她要大喊,她要嘶吼,她要狂叫!
她居然在這麼多人面前,打破少奶奶守則第一條:端莊有禮,為仇人演出悍女記,她到底在做什麼啦!
「慢點,陳宜靜,我快跟不上妳了。」她快步拉著他走,好幾次都令他差點絆倒。
陳宜靜睨了眼過去,嘴裏直嘟囔著麻煩,才漸漸放緩腳步。
沿著人行道漫無目的地行走,陸拓偷偷瞅著那張微怒的嬌容,滿腦子都是她在餐廳裏為他大罵韋不倫的一幕。她還用了一個很親切的詞--她家陸拓,雖然明白這只是句無心話,但聽進耳裏就是一種暖暖的感覺。
她總算把他歸在和她同一類的位置了。
「妳在不高興什麼?」心裏起了變化,他想瞭解她的情緒,想知道她為什麼不開心。
淡妝輕抹的臉蛋猛然轉向他,紅紅怒光把小臉襯托得更加嬌豔,她要是身在古代,絕對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
「我不高興什麼?我剛剛在那麼多人面前大呼小叫耶!做了這麼丟臉的事,我不知道有多懊悔,在場的人都見到我這副模樣了……都是你,你害我離夢想又退了好幾步。」形象全毀。
她可以忍受韋不倫不當的言詞,但是,那不能是人身攻擊,當時她可以感受到陸拓的身子瞬間僵硬,若非如此,她也不會口不擇言了。
「什麼夢想?」
「就是……」陳宜靜回神,舌尖一頓。
怪了,她幹嘛要告訴他咧!想一想,她決定改個話題。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家餐廳裏?」惹他生氣的一男一女又是誰?
陸拓表情一沉,突然不說話。
她偏頭想了下,推算那少年的年紀,再想想自己從爺爺那兒打探來的消息。
「與你同桌的女人該不會就是你父親出軌的物件吧?那個少年是那女人的兒子,你的弟弟?」
他看她的眼神多了點複雜、困惑、戒備和懷疑。
「妳為什麼知道我那麼多事?」
「猜的呀!」怕他不信,她趕緊補充,「哎呀!連續劇常上演這類情節,我瞧那少年和你長得有些像,而我問你的時候,你的表情又那麼不自然,所以就這樣猜啦!」
陸拓一句話都不說的向前走,惹來陳宜靜的瞪眼。真沒禮貌!
燈光下,他的背影顯得好孤單,她不自覺地跨步追上去,要是讓爺爺知道昔日寵愛的少爺變成這德行,一定心疼死。
長長的身影後面緊跟著一道細細的影子,走了幾分鐘,陳宜靜終於耐不住安靜的繞到他面前,白了他一眼。
「喂,陸拓,你幹嘛不吭聲的往前走?」
「妳……還跟著我?」
沒料到她竟會一路跟著他走進小公園裏,他以為她早離開了。
「路又不是你家開的,我不能跟嗎?我懷疑你的左腿根本沒問題,不然走了這麼長的路,怎麼都不會累?」捶捶小腿,他不累,她倒腿酸了。
「那是因為妳穿高跟鞋。」他比了比公園裏的鐵椅。
兩人一左一右坐在椅子上,氣氛一下子沉靜下來。
他眼神落在自己的腿上,沉著聲開口:「十七歲那年,我陪我媽去添購我爸爸的生日禮物時,意外出了車禍,命是保住了,左腿卻留下後遺症……」
對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來說,不能像正常人走路,打擊相當大,因為自己的腿疾,常害他出糗,讓人譏笑指點,就連交往的女友都嫌棄他。
為此,他變得畏縮自閉,開始自暴自棄,疼愛他的母親因為自責加上擔心而變得很憂鬱,終於抑鬱成病。
看見病倒的母親和蒼老許多的父親,他才恍然大悟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想補救,突如其來的意外卻將他砸得措手不及。
秦亞珠原是父親的秘書,某次父親喝醉酒,和她發生了關係,對方懷孕卻不說,直到一年前,秦亞珠母子找上門。
這個打擊讓母親的病情更嚴重了,之後秦亞珠搬進家裏,父親要照顧母親,無暇理她,秦亞珠便將所有的怒氣出在他身上,處處找他麻煩。
「我媽會生病都是因為擔心我的腿所致,我不想讓我媽的病情再加重,也不希望因為我的存在,讓秦亞珠成天和爸爸吵架,所以才搬離陸家。」
冗長的故事說完,原以為會得到她的同情安慰,可卻沒有。
身邊的人兒只是抬頭覷著夜空中的彎月,靜默了十秒,她才涼涼的開口,「然後咧?你就這樣認命的躲到台中來,打算從此做個可憐蟲?」
她的冷淡反應出乎他的意料,陸拓一時間啞口。
陳宜靜表情非常難看,心情更是差到極點,她站起身拍拍微皺的裙襬,一副想走人的模樣。
「真是夠了,半個小時耶!我回去溫習我的教戰手冊也比坐在這裏聽你廢話好,浪費我寶貴的三十分鐘,氣死我了!」
自從聽聞陸拓離開陸宅後,爺爺擔心極了,每天牽腸掛肚,結果咧?他離開的原因竟然只是為了做膽小鬼,太教人失望了。
「妳……」
「別跟我說話,我不想被你氣死,你繼續坐在這裏自怨自艾吧!世上斷手斷腳比你慘的人可多……啊~~我竟然還在跟你廢話,算了,我要回去看我的儀態教學帶,再見。」
陳宜靜腳才跨幾步,身後就傳來幽幽的聲音。
「妳不懂我的感受,那是因為妳沒嘗過讓人譏笑的滋味。」
陳宜靜氣得咬牙切齒,後悔自己竟然把包包扔向韋不倫,她應該拿來丟這個傢伙才是!
「那是你少爺太閑了,如果你每天要為三餐忙碌,哪有時間在這裏想東想西!你早就被迫要堅強起來了。」
渾身上下摸不到半毛錢,因為全放在讓她當武器的小包包裏,陳宜靜氣惱地走回他面前,攤開兩掌。
陸拓挑眉的表情充滿困惑,陳宜靜白了他一眼。
「我身上沒錢,借我回家的車錢。」跟仇人要錢,真是嘔呀!
他的怔然只有一下子,然後掏出皮夾,取出千元鈔票給她。
「開學碰面時我再還你,再見!不對,是在開學前都別讓我碰見你。」像多與他相處一秒都是浪費似的,她毫不留戀地掉頭就走。
這是第一次,有人聽了他的故事表現得那麼不耐煩,甚至可以說冷淡,她沒有給他憐憫,事實上他也不需要,因為那些同情並沒有讓他好過多少。
陸拓靜靜睇著她的背影變成一小點,他的心裝不下難過,因為已經塞滿了她的身影。
這個女生,真的好特別呀!
人影已經消失,可是他捨不得移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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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班同學對陸拓的印象,向來是文靜不動怒,而當他突然動怒起來,臉上淡然的表情讓怒火取代,兩眼殺氣騰騰,可真是會讓人嚇到。
「報告報告,宜靜,有團大火球正朝妳的方向飛來,妳種下的因,後果自己料理,請好自為之,別波及無辜。」黃碧芬拉著反應慢的姚君佩迅速跳開。
人未到,聲先到,根本不用回頭,陳宜靜就知道身後那股殺氣是誰發出的。
「陳宜靜,是妳做的,對不對?」
這是同學們第一次看見陸拓氣到怒吼。
陳宜靜攬著眉,轉過頭看著他,一臉不解。
「陸拓,我做了什麼嗎?我怎麼都不知道?」
「別裝蒜了!就是妳去報名的!」
「報名?報什麼名?」陳宜靜狀似無辜的不停眨著水眸,心中拚命忍笑。
天呀!他一定很久沒如此生氣激動了,鼻孔和頭頂幾乎都要冒煙了,整張臉漲得紅紅的,用臉紅脖子粗來形容他此刻的模樣最為貼切,人就是要偶爾發發脾氣才有活力嘛!瞧,不過給他點刺激,就讓他重新振作起來。
「報名參加運動會。」陸拓握緊拳,字字用力道。
「你說運動會喔!誰報名了呀?」
「我!」
「噗」一聲,旁聽的某人將口中的礦泉水全數噴出來。
陳宜靜抖著肩,「哦!原來你報名了運動會,請問你報名什麼項目?』
「大隊接力!」
身後傳來陣陣驚呼聲,陸拓發現自己回答方式錯誤,「不對,不是我報名,而是妳,是妳跑去體育組擅自替我報名!」
她明明知道他的腿無法跑快還替他報名,非得要他在全校面前丟臉出糗才高興是不是?
「妳為什麼要這麼做?」
是呀!整間教室的同學都非常好奇,陳宜靜怎麼會幫一個有「腿疾」的人報名運動會,這擺明是要讓他們國貿系的大隊接力輸人嘛!
豈料這位女主角的回答跌破大家眼鏡。
「因為我跟你有仇呀!陷害你我最開心了,而且去年的運動會好無聊,今年有你參賽,一定非常精采好看。」
聽聽這是什麼話!在場男同學頓時明白,寧可得罪小人,也不能得罪女人,尤其是這種會記仇的漂亮女人。
「我不參加。」陸拓深吸口氣,克制想罵人的衝動。
「你會知道這件事就代表學校已發出通告,一切都成定局,你就乖乖參加吧!」
「我現在就去跟體育組報備,說我的腿無法跑步,會有人候補我的位置。」說到做到,陸拓轉身欲走。
「你要繼續做膽小鬼嗎?」不慍不火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這句話或許其他人聽不懂,可陸拓一定明白。
開玩笑,她這麼辛苦的替他疏通關節,和每位元參賽者說明情況,好不容易得到大家的認可,她可不許他再逃!
他轉身,若有所思的目光牢牢盯著說是陷害他,卻別有用意的女人。
「我……辦不到。」
「你沒試過怎麼知道?」
黑眸一黯,他沒有信心自己能克服心理障礙。「我怕我不行。」
「這簡單,我可以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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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我幫你,之後每天早上,陳宜靜都會在早上七點整到他家報到,進行她口中所謂的「訓練雙腿靈活度」計畫。
就是由他慢跑到三百公尺遠的燒餅店,以半小時為限,負責帶兩人份的早餐回來,至於那位說要幫忙的小姐,則是大剌剌地坐在他家等著吃熱騰騰的早餐。
「小靜,這是妳的燒餅夾蛋餅,還有豆漿。」
手上的早餐一下子便讓某人搶進屋裏,而他則是讓人丟在門口繼續喘氣。
他仍會介意外人看待他跛腿的異樣目光,但他更在意陳宜靜的肚子,不想讓她餓著,才這麼盡力的替她買早餐,只是,好幾年沒這麼運動了,天天這樣小跑,常容易腿酸。
「陸拓,我要喝綠茶,你快去巷口的便利商店幫我買。」
陸拓覺得自己越來越像男傭,專作她的跑腿,他不禁懷疑,究竟是她幫他,還是他幫她?
「先讓我吃完早餐,再幫妳買。」黑瞳悄悄一瞄。
沒反駁?沒動靜?
發號完施令的女王正專心拿著小冊子寫東西,嘴裏忙著塞食物,顯然沒聽見他的話,他搖搖頭,瞥見桌上她帶來的東西,是從藥行買來的酸痛貼布。
唇角不自覺上揚。「小靜,這是給我的嗎?」
回答他的依舊只有筆寫在紙上的沙沙聲。
她到底在寫什麼,那麼認真?這不是第一次了,只要他一問起,她就會裝神秘,什麼也不回答。
跨大步,陸拓悄悄移到她身後,雙臂環胸俯看--
少奶奶實習生活之三十五天心得……
「小靜,妳到底在想什麼呀?」早在那一次看到她讀的書,他就滿腹疑惑了。
「你你你……你怎麼可以躲在我背後偷看!你不是出去買綠茶了嗎?」陳宜靜火速轉身找背包,把小冊子收起來。
陸拓有點尷尬,偷看是不對的行為,但她的某些行為真的讓他不解。她注重儀態。形象,甚至還跑去上那些貴婦人的課程,他當然好奇,咦?等等,她會不會是……
「小靜,妳是不是……很想做少奶奶?」
小背影一僵,答案清楚呈現。
「原來妳真的……」
「幹嘛,我不行嗎?」被他知道又怎樣,他又要說她沒資格嗎?
美麗的雙眸頓時燒出熊熊火光,陸拓知道她很火大,卻又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她,只有拉著氣呼呼的她一同坐在椅子上,低聲道:「行行行,不管妳想怎樣都行,先把早餐吃完。」
他溫柔的態度反倒讓她一怔,傻傻的回望他。
「你不笑我自不量力,窮人家也想飛上枝頭做鳳凰?」
陸拓揉揉她那頭柔頤長髮,垂眸睇著她,「我為什麼要笑妳,人有志向都是好事,我看得出來,妳很努力朝這個目標邁進;而且,我也沒有資格說妳,我才是那個該努力的人。」
他的眼神為什麼可以這麼溫柔呢?害她心怦怦亂跳……
「只是我真的很好奇,為什麼妳會把這個……少奶奶當成妳的目標?」
「要你管。」她撇開頭,避開令人屏息的注視,大口塞著未完的燒餅。
不能著了他的道,他依舊是自己的仇人,是她立志要討厭的人,她幫他絕對不是心軟,而是因為仇人就該要有仇人樣,她才不要一隻軟趴趴毫無鬥志的仇人!
看她每口嚼得用力,好像嘴裏的燒餅跟她有仇似的,陸拓莞爾一笑。
不想騙自己,越和她相處,就越明白自己很喜歡她,突然有個想法,如果小靜是他的女朋友,將來嫁給他,不就達到她的夢想了嗎?
他輕咳了聲,揮去腦裏的想入非非。
「小靜,謝謝妳激勵我要振作,如果……妳有什麼需要都可以告訴我,我有能力就一定幫妳辦到。」
「真的嗎?」她眼睛一亮,「那好,把你從小到大認識的玩伴,還有你認識的那些有錢少爺的名字和他們的喜好全列出來。」
「妳要做什麼?」
「笨呀!這樣可以省去我很多時間,我就不必花時間去尋找目標了。」
「妳要我幫妳找對象?」他的聲音有點惱火。
自己這麼個物件站在她面前,她都沒感覺嗎?
「是你自己說要幫我忙,幹嘛一副不高興的模樣?」
「符合妳目標的人,說不定妳身邊就有,妳若想找對象,就該找個妳熟悉的人,何必去找個不認識的人?」說得這麼白該懂了吧?
她咽下最後一口食物,環視桌面,然後睜著兩顆圓圓的眼珠瞪著他看。
「陸拓。」
「嗯?」
「我的綠茶咧?」
就是有人聽不懂白話!
氣得說不出話,儘管心中滿是不高興,但對上那雙渴望喝到綠茶的懇求目光,陸拓只有認命的去做男傭。
第三章
運動會當天,大操場裏鬧烘烘的,各系啦啦隊卯足全力替系隊加油,聲勢浩大,觀賽的學生更是將運動場周圍擠得水泄不通。
比賽進行到最後,重頭戲登場,不分年級的各系大隊接力即將展開。
陸拓在選手準備區做暖身操。
他真的能夠在全校師生面前跑完兩百公尺嗎?他能忍受這麼多雙異樣的眼神嗎?
有種想放棄的念頭,但想到陳宜靜正看著他比賽,他便立刻打消這個念頭。
輪到他上場,站在跑道上的起跑點,他兩手微微發顫,握住棒子的瞬間,他什麼也不敢想,只有卯足勁去跑。
四周驚訝的抽氣聲和窸窸窣窣笑聲傳入耳中,陸拓咬牙,壓抑住心裏的畏懼,努力跨步向前。他的速度不快,一個又一個對手跑過他,令他心急不已……
不行!
不知打哪來的斥喝聲逼他再跑快一點,他想多跨幾步,豈料不小心摔倒了。
身後追趕的跑者陸續越過他,而他只能趴在地上,讓周圍的歎息聲籠罩他。
「陸拓,加油呀!」
熟悉的聲音傳入他耳底,是小靜!
那一聲聲清脆的加油聲,讓他有了毅力撐起跌傷的膝蓋,一拐一拐的朝前方等待接棒的隊友跑去。
「加油,加油!」也許是有人起頭,周圍傳來零落的加油聲,而後由小聲變大聲,原本零落的加油聲變成整齊劃一。
滿臉汗水的陸拓終於將接力棒交給下一位跑者,頓時,運動場響起熱烈的歡呼聲。
陸拓抬頭看著四周為他鼓掌的同學們,不由得笑了,是一種重拾自信的笑。
「幹的好,陸拓!」學長高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去休息吧!你的膝蓋要上點藥,別擔心比賽,剩下的交給我們了。」
陸拓點點頭,朝休息區走去,人還沒走到,一道嬌影很自然地撲向他。
「你行的!我就說你行的!」陳宜靜尖叫著,在場所有人也跟著歡呼。
陸拓顧不得身上的汗水,環臂抱緊了懷中人,唇貼近她耳邊,輕輕道了聲謝謝。
陳宜靜轉而想到他跌倒受傷的事,頭顱急忙一偏,推開他的懷抱改勾住他的手臂。
「走,我們去保健室,看看你腿上的傷嚴不嚴重!」剛剛他摔倒的那一幕,簡直讓她嚇死了。
陸拓任她牽著,唇邊露出炫目的笑痕,凝望著她的目光不覺更加溫柔。
剛剛,有個東西輕輕刷過他的唇,她可能沒注意到吧!但他牢牢記下了,記下他們第一次唇與唇的接觸。
遇上這麼一個令他動心的女生,他怎麼能放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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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裏的一扇木板門外,站著一個躊躇的年輕女孩,她一根指頭正放在門鈴的位置,維持同樣的姿勢少說也有五分鐘了,手指頭舉得有點僵硬,卻仍猶豫著該不該按下去。
照理說,運動會已結束,她不用再特地早起跑來找他,但她的身體卻像有自己的意識似的起床換衣服,兩條腿還不聽使喚的走到這兒,就連這根手指頭,也任性地想見某人。
在按與不按中掙扎,門突然讓人打開,陳宜靜一怔,對方也一愣。
「妳來了!」陸拓沒想到一開門就見到她,臉上隨即綻出笑容。「我還以為妳今天不會來了,正想著要不要去找妳。」
好半晌,陳宜靜才從他迷人的笑容中回神。他要去找她?
看著擺在面前的拖鞋,陳宜靜卻遲遲沒穿上。「你為什麼要去找我?」
「去給妳送早餐呀!連續幾天都是我這個免費男傭在幫妳服務,妳大概習慣了肚子餓就有人把早餐送到面前,反正我也要去買早餐,想順便幫妳買一份。」
「你又不知道我家在哪,怎麼送早餐給我?」
像是現在才想到這個問題,清俊的面孔上閃過一絲尷尬,「對喔!不過沒關係,我有妳的電話,我可以打電話問妳呀!」
「你的膝蓋才受傷,今天就想往外跑?」那張靦腆的笑容令她的心微微悸動。
她承認,她是因為擔心陸拓的傷才會出現在這裏,可沒想到這個笨蛋竟然這麼不愛惜自己。
「又不是小孩子,只是磨破皮,擦點藥就沒事了。妳不進來嗎?」
「不,我要走了。」見他應該沒什麼大礙,陳宜靜也放心了。
「妳要走?」他一把抓住她,沒讓她轉身。
「你的腿既然沒事,而運動會也已結束,我們算是毫無瓜葛了,我不回去留在這裏做什麼?」
她的話把他們之間撇得一乾二淨,讓陸拓聽了非常不舒服。
「妳進來,我有話跟妳說。」
陳宜靜還沒來得及說不,就被一股力道拉進屋內。
沒想到這傢伙力氣這麼大!難道她被他以前那副瘦弱的模樣騙了嗎?
「陸拓,你做什……」
「砰!」大門被關上。
屋內,他抓著她的手,大眼瞪著小眼看,他目光炯然的表情和之前簡直判若兩人,一股無形的迫力讓陳宜靜大氣不敢喘一下。
原來小綿羊也有變成老虎的一天呀!
她咽了口口水,「呃,你不是有話要說嗎?那就快說,說完快讓我回去。」
他往前一步,她倒退一步,一進一退,她被逼到門板前,看著兩人間的距離只有短短幾公分。
此刻的她,是他見過最乖巧安靜的一面,陸拓忍著笑,唇掀了掀。
「小靜,我不希望我們之間沒關係,因為我喜歡妳,我想要妳做我的女朋友。」
呼吸凝住,陳宜靜被他的告白嚇傻了,水眸一瞬也不瞬地呆呆望向他。
「妳若不是喜歡我,就不會想激勵我,讓我振作,雖然妳的態度總是凶巴巴,我卻感覺得出來妳關心我。也許從第一次見面,妳就讓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小靜,做我的女朋友好嗎?」
他他他……在說天方夜譚嗎?
「妳不回答就表示答應囉!」望著她紅豔豔的臉頰,還有那睜得大大的亮眸,他忽然好想親她一下。
這這這……人講不講理呀?不行,她當然不答應啦!
紅唇方啟,就遭一個軟物堵住,她眼一眨,這才看清是什麼東西湊近臉前。可惡!他怎麼能偷吻她!
奮力一推,陳宜靜順利推離他,打斷惹亂她呼吸的熱吻。
「小靜?」
「你你你……給我站在那邊不准動!混蛋,我不是要你不准動嗎?」她伸出兩臂推他到安全距離,不讓那只色狼進入可攻擊範圍。
「小靜?」
「你今天是吃錯什麼藥,淨說些亂七八糟的話,還……還強吻我,我可以當作沒發生這些事,但是你以後不可以再犯!」
「我沒有吃錯藥,小靜,我真的喜歡……」
「停停停!不准再說了,我告訴你陸拓,我不喜歡你,請你別自作多情。」她的手慢慢爬上身後大門的門把。
「當我的女朋友,將來就有機會當上陸家少奶奶,這不是妳最希望達到的目標?」他情急的脫口而出。
「就算天底下的男人都沒了,我也不會看上你。」
「為什麼?給我個理由!」他就是不懂,為什麼她從來不考慮他?
老虎開始發怒了。
見他就要撲上來,陳宜靜適時轉開把手,開了門逃命似的往外沖。
他喜歡她?
這是不可能的事!那個曾經笑過她的男生怎麼可能會喜歡她?
她才不相信他說的鬼話咧!
跑了一段路,她相信依他的腳程追不上來,才敢停下來喘口氣。
但是,休息了好一會兒,她撫著胸口的手卻依然感覺到心臟狂亂的跳著,就連唇上似乎都還殘留他唇上的溫度,讓她不由得想起他的吻。
一陣涼風吹過,陳宜靜低頭看著擱在胸口的手,再撫上自己的唇,臉頰越來越燙,呼吸和心跳聲也越來越快。
慘了,她真的不知不覺喜歡上她的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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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起,換她當起了膽小鬼,處處躲著陸拓。
或許是她頑固,但是小氣是女人的天性,愛記仇是她的本性,要她忘記八歲之仇根本不可能,是他嘲笑她不配做他的少奶奶!
喜歡他又怎麼樣,一時的迷惑很快就會清醒,她才不會為了一株草放棄長遠的目標呢!
只是陳宜靜忽略了,越是不想在意就會越在意。
專心研讀桌上的英文教科書內容,她決定忽略身後那道熱切的注視。
十分鐘過去,二十分鐘過去,三十分鐘……上課時間已過三分之二,看的人不累,她倒渾身難受。
受不了了,她回頭一記厲眼瞪去,警告對方別再施展灼人視線,誰料,對方等的就是這一刻,立刻對她綻露一抹柔死人的笑容。
「咻……砰!」
她的心被支心型的箭狠狠刺中。
中計了,她不該回頭看,展現自信的陸拓模樣變得更迷人,開朗的笑容襯托出俊朗五官,她屏住呼吸,完全被他熱力十足的眸光吸住。
不該是這個樣子的啦!她不能中了這傢伙的美男計!
甩開黏力超強的兩粒黑眼珠,她用畢生最大的毅力扭回頭,卻難掩內心激動的情緒。
完了完了,光一個笑容就讓她失了魂,哪天他朝她勾勾手指,自己不就像只狗兒一樣朝他撲去!
她不能再讓自己心底的感覺蔓延,再這樣下去她就要輸在仇人手中了!
相對於她的心慌意亂,陸拓深邃黑瞳中的笑意不減反增,以前,他就是個想要什麼就會極力爭取的人,這次,他想要的就是她!
只是陸拓萬萬沒想到,他什麼都來不及做,很快就被宣判出局。
過沒多久,有傳言流出,陳宜靜正和某知名律師的兒子交往,兩人形影不離,感情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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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初才是個懵懵懂懂的大一生,轉眼間就要畢業了。
四張大圓桌坐滿了下午才結束畢業典禮的准畢業生,一群人熱熱鬧鬧的慶祝,吵得幾乎要將餐廳的天花板掀了去。
興頭正起,有人提議喝酒慶祝,於是,杯盤狼藉的桌面處處可見傾倒的空酒罐。
「宜靜呀!妳勸勸陸拓別喝那麼多酒好不好?」今天是謝師宴,喝酒只為助興,可陸拓卻愁眉苦臉的猛灌酒。
「為什麼我要去勸他?」陳宜靜狀似不在意地瞥了隔壁桌一眼,頓時細眉一皺。
「妳不去誰去?全班只有妳會對他大呼小叫,我是不曉得妳跟他有何恩怨,但以一個同學的立場來看,妳不擔心他嗎?」
「誰理他呀!他愛喝隨他喝去。」她嘴硬的說,烏溜溜的眼珠卻將他桌前的啤酒罐數了遍。
一、二、三、四、五!那傢伙竟然喝了五罐啤酒,他真的太誇張了!
「妳也知道陸拓的腳有問題,萬一他喝醉了要怎麼回去……」黃碧芬話沒說完,原本身邊的人影一下子就不見了。
嘖!還說不擔心,那現在晃到陸拓身邊的影子是什麼?鬼影喲?
陸拓似乎沒注意到身邊有人坐下,直到有人阻止他把酒杯拿起--
「夠了,你喝太多了,再喝下去你就要醉了。」
意識到是誰在跟他說話,陸拓表情略微一怔,隨即搖搖頭。
「我沒事,妳別管我。」他遺傳到父親的體質,怎麼喝都不會醉。
見他又舉杯,陳宜靜索性搶過酒杯,想也不想的一口喝下,第一次喝酒的她,彎眉都擰成一條線了。
嗯!好苦,好噁心的味道,酒這種東西到底哪點吸引人?
「你若是擔心你媽媽的病,喝酒也沒用,你何不直接答應動手術,讓你的腿復原,這樣你媽媽或許就不再那麼自責,病情也會好轉。」
太多煩悶的事情在陸拓腦海裏盤旋,讓他沒意會過來陳宜靜怎會知道父親最近在催他動手術。
抓起一旁的空杯子,他又開了罐啤酒倒入。「醫生說成功的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我不怕失敗,我怕的是讓我媽媽失望。昨天,秦亞珠又在我媽媽面前叫囂,指責我媽拖垮陸家,我媽的病情因為她這一鬧更嚴重了。」
見他說話不忘把酒杯移到嘴邊,陳宜靜快手一抓,不給他沾酒的機會,一杯黃澄澄的酒全數進了自己的肚子,大概習慣味道了吧!這一杯沒有剛才那杯來得苦。
「那你就更應該動手術,重新站起來給那個秦亞珠看,等你父親退休,你這個長子理所當然要繼承父業。想想看,到時你大權在握,不就可以趾高氣昂好好教訓一下那個女人?」說完,她還打了個酒嗝。
換陸拓皺眉了,「小靜,妳待會兒跟方振宇有約,不應該喝酒。」
陳宜靜瞋了他一眼,「誰跟方振宇有約,你別提那只鐵公雞好嗎?」抓來陸拓剛剛開的啤酒,陳宜靜豪邁地將手上的杯子倒滿酒。
「我以為妳和他正在交往。」陸拓挑眉,難道傳聞有誤?
這也是讓他心情超級惡劣的原因之一,聽說謝師宴後,方振宇為小靜準備了一個私人慶祝會,一男一女兩人單獨在一起,光用想像就讓他吃足了酸醋,可他卻沒有權力阻止,才會一個人喝悶酒。
「方振宇是我高中同學,哪個女人跟他交往算她倒楣,他這個人簡直慪到不行,拜託你千萬別把我跟那種連停車費漲了五塊錢都要碎碎念半天的男人扯在一起。」陳宜靜說完,又喝光杯裏的酒。
第三杯下肚,她開始覺得喝酒跟喝水沒兩樣。哈哈!原來酒也不過如此。
「可是全班同學都說妳和他是公開的一對。」陸拓驚訝地看著她又將自己的酒杯倒滿酒。
「當然,是我要他陪我演戲給大家看的呀!你知道那傢伙真是沒有同學愛,居然伸手跟我討演出費耶!真後悔找這種人幫忙。」
果然酒不能多喝,陳宜靜在無所覺下,把該說的與不該說的全說了。
覺得自己滿腹的郁氣全消了,陸拓一臉驚喜地盯著她,卻被她再度打開啤酒罐的動作嚇了一跳,急忙搶過她亟欲喝下的「飲料」。
「別喝了,再喝妳就要醉了!」她不是來勸自己別喝酒嗎?這會兒情況好像顛倒過來。
陳宜靜雖然頭有點昏,搶東西可一點都不手軟,「是我要你別多喝才對!你都喝了那麼多瓶,我才喝幾口怎麼會醉……呃,你把我的酒搶過去,是不是又想喝了?不行,我不准你喝,把酒還給我,我要喝!」
陳宜靜搶酒的動作讓人哭笑不得,但也證實一件事,她醉了。
歡樂的謝師宴落幕,意外的是,想喝醉的人反倒清醒得很,還自願擔任護花使者,護送莫名其妙醉倒的醉美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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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人走路不是件輕鬆的事,把她安穩的放在床上後,陸拓氣喘吁吁的在床沿坐下。
他實在沒辦法背著這個女人爬上她五樓的套房,只好暫時帶她回自己的住處,起碼他住一樓,可以少折騰自己一點。
休息夠了,陸拓想起身,卻發現佳人已醒,正睜著迷蒙的眸子望著他。
更正,她是醒了,但絕對不是「清醒」。
「你為什麼在我家?」
慵懶的嗓音帶點性感,陸拓發現自己做錯了一件事,他不該把她帶回家,一個神志不清的女人和一個身心健全的男人共處一室,危險指數達到最高點。
「這是我的住處,妳喝醉睡著了,所以我讓妳躺在這裏。」
他吞了吞口水,打算慢慢離開床邊,誰料,柔若無骨的手纏上了他的手臂,硬是不讓他移動半分。
「那我在睡覺,你跑進我夢中做什麼?」
醉眼迷茫,兩頰醺紅,她挪動兩腿的姿態更是撩人,陸拓看傻了,自己喜愛的女人就躺在眼前,無疑是一種誘惑和折磨呀!
「你回答我呀!」兩手一扯,她把他拉到身前,紅唇嘟起吐著酒氣道:「你該好好的去當你的陸少爺,不該來煩我的,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想來捉弄我,所以才溜進我夢裏對不對?」
她嬌俏的臉龐就在眼前,他費了好大的勁才抑制住想咬上她粉頰的衝動。拿根棒子把他打暈吧!不然他怕自己做不了和尚。
「小靜,妳放手。」他努力把她的兩爪扳開,可按住她的手,她兩條腿又纏了上來。
老天!饒了他吧!
「不過我才不怕,在我夢裏,你想欺負我還早得很呢!」只有自己能欺負他!
「啾」一聲,陳宜靜好玩的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見到他怔然的表情,她拍手笑了起來。
「小靜,別再玩了!」他出聲制止,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微啞,毫無威脅力。
他是昏了,被她的親吻弄昏了。
「這是我的夢,我愛怎麼玩是我的事,你要是再命令我,小心我就把你變不見!」陳宜靜才不怕他,攬下他的頭親得他滿臉口水。
是她逼瘋他的,陸拓再也不想忍耐,化被動為主動,吻上那張正逸出輕笑的柔軟唇瓣,堵住她的聲音。
陳宜靜嫌他吻得溫吞,探出舌尖回舔他的唇,刺激著陸拓壓住她狂吻,一吻結束,陸拓已覺得全身火熱難耐。
「小靜,妳明白這樣玩的下場嗎?」他粗喘著問她,輕輕撥開她額際的發絲,動作帶著深深的憐惜。
額頭抵著嬌喘的她,他仍讓自己保有一絲絲理智,她特地和方振宇演戲,不就是為了拒絕他嗎?
「妳不喜歡我,就不該這樣吻我,妳知道吻妳的人是誰嗎?我不希望妳把我當成別人。」
但她的下一句話卻徹底把他殘餘的理智毀去。
「你不就是陸拓嘛!我喜歡的人呀!」臉蛋紅了紅,她害羞一笑。
「妳喜歡我?」雙瞳倏地一亮,這個回答太讓他驚訝了。
「當然,不過你不可以告訴夢外的陸拓喔!我跟他還有筆帳未算,我找方振宇陪我演戲,就是不想讓陸拓知道我喜歡他。」
他捧著她的臉落下親吻,興奮到不能自已,他不禁要歡呼,這酒醉得好呀!
她果然是喜歡自己,但是她為什麼不肯承認呢?
「告訴我,什麼時候妳才肯對夢外的陸拓說喜歡他?」
「等我當上有錢人家的少奶奶後,我自然會告訴他。」
這答案令陸拓怒火叢生,他低頭就給她一記火辣辣的熱吻,吻得她整個人癱軟在他身下,只能攀著他喘息,
讓她嫁給別人後再來說喜歡他,他會讓她做這種蠢事才有鬼!
管她清不清醒,他惱火了,她想做少奶奶,他就讓她做陸家少奶奶!
衣衫一件件脫落,像宣示自己的決心般,他在她身上烙下一個個吻,陳宜靜是他一個人的,他不允許也絕對不會讓她去找別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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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惱人的救護車鳴笛聲吵醒了陳宜靜,宿醉讓她只能躺在床上揉著疼痛的額角,對著白白的天花板乾瞪眼。
說什麼都不記得是騙人的,她記得,全都記得,記得自己喝了酒,膽子變大,抓著人家當夢中人猛欺負,然後欺負欺負就換成了別人欺負她。
小臉頓時一紅,他不過在自己耳邊低語的說要愛她一輩子,她就心花怒放成這樣,自己果然是個沒志氣的傢伙呀!守不了堅持,只有順從心意喜歡他。
裹著被單,她輕輕一翻身,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喜悅的心情逐漸冷卻下來。
為什麼同她溫存一晚的男人在她清醒後卻不見蹤影?
陸拓不是那種隨便和女人玩玩的人,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屋內冷清的感覺動搖了她的信心。
半小時後,她穿上自己的衣服,離開他的住處,一路上,她無視熟人向她打招呼,也沒注意到路邊的人正討論著方才發生的車禍,她茫茫然的回到家,盯著自己的電話。
等到晚上,什麼也沒有,她擔心的哭了,打電話到陸拓的住處,還是沒人接,最後,她撥了電話給爺爺,得到令人震驚的消息。
「宜靜呀!爺爺好高興,剛剛園丁告許我,少爺搬回臺北了……」
陳宜靜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麼掛斷電話的,只知道那傢伙居然沒通知她一聲,就把她丟在這裏自己回家了。
不該相信他的,陸拓是個大混蛋!
第四章
鎂光燈下的時尚舞臺,數名身材高挑、纖細窈窕的服裝模特兒,以穩健的臺步和優雅的肢體語言走在伸展臺上,展示最新秋季的前衛流行服飾。
眾多金髮碧眼的名模中,一名留著一頭烏黑直發的東方美女娜娜顯得十分醒目,雖然她是當中身材最嬌小的,但極富古典美的臉蛋吸引眾多目光。她有時盤發,露出皓頸;有時直發,流露性感,整場走秀中,就見所有的相機鏡頭直追隨著娜娜。
「怎麼樣?爺爺,有沒有看到我寄給你的錄影帶?有沒有看到你孫女超優的表現?」越洋電話裏,清脆的嗓音充滿自信與驕傲。
誰也沒料到五年前她到英國散心,只是在街邊喝杯咖啡都能遇到星探,然後被帶進服裝界,她咬牙苦熬了幾年,終於成為英國的頂尖模特兒。
「有有有,我家宜靜是最上鏡頭、最漂亮的一個!」陳管家捧著電話,老淚縱橫地看著螢光幕上笑得燦爛的孫女。
雖然不是她的親爺爺,但看到她有今日的成就,陳管家比任何人都開心。
「爺爺嘴最甜了,我後天就會回臺灣,機場太遠了,你不要來接機喲!我不要爺爺累著,我自己叫車回家就好--對了,爺爺,我上次提的事,爺爺決定了嗎?」
好幾次勸爺爺和她一起到英國定居,可爺爺就是捨不得臺灣的老朋友,而她也只能趁休假期間回臺灣探視爺爺。
「宜靜,我這一走,就很難跟朋友們聯絡了。」知道孫女對某人非常反感,他從來不敢提起對方的名字,都用「朋友」來代昏。
「好吧!那這件事就再說吧!我這邊已經很晚了,得上床睡了。」
與爺爺道別後,陳宜靜瞥見那只整理好的行李箱,往床上一躺,熄燈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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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光灑人大片落地窗裏,將皮椅上的人影拉長,刺眼的光線讓辦公室裏的男人不得不停下翻看資料的動作。
男人揉揉僵硬的肩頸,打算稍微休息一下,瞥見桌上亮燈的分機,他接起了電話,閉眼聆聽。
「副董,線上有位任小姐說是您的大學同學。」
男人眼眸一張。「接進來,謝謝!」
「哈囉!陸拓,我是盈盈,星期天中午十二點整,臺北麗漾餐廳,來不來一句話。」
「任小姐,妳說話都那麼直接嗎?」他忍不住笑出聲,一天的疲勞頓時消去,她的語調永遠都是這樣,似乎她打電話來的目的只是要得到「來」或「不來」的答案,然後馬上就結束通話。
「我這是提高效率,迅速問完,迅速回報。」跟陸拓說話就是要這樣,避免多說多錯,要是自己不小心說溜了什麼,下場一定很慘。
「小靜今年會來嗎?」
「不會,跟你說過她去了英國,早就和她失去聯絡了。」瞧瞧她,謊話說得多溜呀!舌頭都不會打結。
「失去聯絡?盈盈,回答我,你們真的沒有一個人知道小靜在哪?」
「不知道,要知道不早告訴你了?」誰教她當年答應過宜靜不洩漏她的行蹤,所謂朋友義氣,就是要死咬著不知道。
「好吧!我那天應該抽不出空,所以不……」
陸拓望著「嘟嘟」響的話筒,不知該為她的高效率拍手還是搖頭。
掛上電話,腦袋瓜裏浮現一張難以磨滅的容顏。
這麼多年了,還是沒有小靜的消息嗎?
五年前,當他從醫院清醒回去找她的時候,小靜已經不在台中了。
通訊錄上的聯絡位址和電話不是真實的,調查她的資料,只查出當初她是讓人棄養的孤兒,只憑這點,他根本無從找起。
不經過分離,他不曉得思念是如此磨人,人說世界小,那為什麼要找一個人卻這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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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妳已經放棄了當少奶奶的夢想,改當專職模特兒了?」攪拌著奶精,任盈盈看著對面神采飛揚的好友。
「誰說我要放棄?!」
她只是稍稍做了點修正,但目標還是一樣。
「我這是為我美好的未來鋪路,越多曝光的機會,就越容易找到物件,以前只是學習階段,現在才是真正應用的時候。」
說到這裏,陳宜靜不免想要分享自己的經驗,「想嫁入豪門可是得用對方法,談吐和外在氣質是一定要有,穿著打扮要偏絲質紡紗衣料,喝下午茶要選五星級飯店,逛街要逛名店街,至於運動就要選擇小白球,這些都是富家公子哥常出現的地方,增加接觸機會就可以……」
「停停停!妳會不會太誇張了點?」以為宜靜去英國發展,這怪夢想會消失,沒想到情況更加嚴重,她才問一句,宜靜就回答一長串。
「怎麼會?我正打算成功後要出一本書,教全天不想嫁入豪門的女人方法呢!」陳宜靜俏皮地眨眼。
「我真是服了妳,好,在妳成功前,可否先告訴我妳和陸拓之間的恩怨何時才能了?」
任盈盈眼眸一轉,牢牢盯著好友笑容驟失的表情,就見上一秒話匣子闔不起來的女人,瞬間像被施了魔法,變成啞巴一個。
「我真怕哪天自己照鏡子,發現鼻子變長。」任盈盈摸摸鼻子,謊話說多了難保不會有一天遭到報應,像現在,她就覺得身後有股涼涼的感覺。
「盈盈,我難得回臺灣一趟,妳就別提他了好不好?」陳宜靜扮起可憐樣,不想讓自己的好心情被破壞。
任盈盈瞅著她,語重心長道:「妳知不知道妳剛離開的那一年,我被他兩三天一通電話吵得快瘋了,每次聽見他問起妳的事,我老是提心吊膽,深怕自己會說溜嘴。陸拓找妳找了五年,不曾放棄過,可見他相當重視妳,妳何不和他見個面,好好談一談……」
話還沒完,兩個女人的頭頂落下冷冷的聲音。
「妳有時間勸別人,還不如管管妳自己。」
陳宜靜不可置信地瞪著出現在身邊的龐大身影,咦?這人不是……
一陣狂風卷過,她根本來不及喊出對方的名字,任盈盈已消失在座位上,轉過頭,只見一抹身影消失在餐廳門口。哇!動作好快!
可憐的盈盈,驚訝過度甚至沒有開口求救的機會。
「宜靜,怎麼只剩妳坐在這兒?」從洗手間回來的黃碧芬感到納悶。
陳宜靜捧腹大笑,「多年不見,沒想到大師兄的功力更上一層了。」
臺灣還是有她留戀的人在呀!就是這群有趣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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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同學會回到家的陳宜靜,因為時差的關係,有著濃濃的倦意。
「爺爺,我想沖個澡然後小睡一下,六點叫醒我,我來做晚餐。」才捧著衣服閃入浴室,門鈴聲就響起。
陳管家前去開門,一見到來人,臉上立即露出驚喜的表情。
「咦?少爺,您怎麼沒打通電話就來了?快快快,進來坐!」
陳管家彎著腰拿拖鞋,卻被陸拓阻止。
「我自己來就行了。陳爺爺,我不是說過,您別再叫我少爺了,叫我陸拓或阿拓都可以。」
「這怎麼成!少爺就是少爺。」一日為管家,終生為管家,這根深柢固的觀念對於陳管家而言可拔除不掉,他認定陸拓是少爺,就一輩子是自己的少爺。
陸拓笑容滿面的拉著陳管家到沙發上坐好,回到陸家這些年,他有空就常來探視從小照顧他長大的陳管家。
「我剛好經過這裏,所以上來看看陳爺爺。陳爺爺,你家有客人?」方才在門外見到雙女鞋,現在又聽見浴室傳來沖水聲。
「是我孫女,她剛從國外回來。」
「……我好像沒見過陳爺爺的孫女。」記得小時候聽聞陳爺爺領養了一個孤女。
「她不常回來,所以沒機會和少爺碰到面,工作忙嘛!我孫女在英國是個很有名的模特兒呢!」提到令自己驕傲的孫女,陳管家笑得好不開懷。「今天正巧少爺來了,剛好可以讓你們見見面--欸,不對,其實你們小時候就見過面了。」對呀!讓宜靜見上少爺一面,以後她就不會那麼討厭少爺了。
「我們見過?」陸拓好奇的問。
「是呀!記得少爺八歲生日那天,我帶著孫女參加少爺的生日會。」
「好久了,就算見過面恐怕也忘了。」他笑,腦裏卻不經意閃過一個影子。八歲?不會這麼巧吧!會是那個他尋遍整棟屋子都找不到的小女孩嗎?
「陳爺爺,你孫女她--」
手機突然響起,陸拓止住話,先接起電話。
「嗯,是嗎?好,我馬上下去。」
陸拓臉上充滿抱歉,「陳爺爺,不好意思,司機說暫停在樓下的車子擋住了別輛車出入,所以我得走了,改天我來之前會先打電話給陳爺爺,不會像今天這麼匆忙。」
「沒關係,少爺,您來看我我已經很高興了,別讓人等著,快下去吧!」
陳管家送陸拓到門口,才關上大門,頭上裹著毛巾的陳宜靜正好推開浴室門出來。
「有客人來嗎?」剛剛在浴室似乎聽見爺爺在跟人說話。
「爺爺的朋友來了一下下,不過已經離開了。」
陳宜靜不甚在意的「喔」了聲,走到門邊打算把客人穿過的拖鞋收好,發現擺在門後的腳踏毯,有一角被大門夾住了。
「爺爺,你剛剛關門的時候夾到毯子了啦!」真是的,這樣門根本關不牢,要她怎麼放心把爺爺一個人留在臺灣呢?
她重新打開門,冷不防地,被站在門外的人嚇了一跳。
「陳爺爺,我差點忘了把這個給您……」
兩人四目交接,頓時呆在當場。
小靜!
陸拓!
或許是太過驚訝,這兩人足足對看了三十秒毫無反應,直到屋內飛來一句:「宜靜,妳站在門口幹嘛?」
然後,「砰」一聲。
陳宜靜反射性地甩上大門,不理會門外傳來的哀嚎聲,用生平最快的速度鑽回房間,俐落地關門上鎖。
看著孫女怪異的舉動,陳管家好奇的開了門,
「少爺,怎麼是您?您不是離開了嗎?我的天,您的鼻子……」
不理會客廳裏爺爺著急的聲音,陳宜靜躲進被子裏,用枕頭包住自己的頭顱。
該死!千防萬防,竟然忘了防爺爺,原來爺爺一直有和他聯絡!
「陳宜靜,是他對不起妳在先,妳何必這麼慌張的躲起來?」她告訴自己。
從枕頭下把頭仰起,她眼底釋放出兇狠目光。沒錯,出去吼他幾句,然後把他攆走,告訴他她陳宜靜沒有他也可以過得很好,要他以後別再找她,她跟他毫無關係。
可是……可是……
雖說他是負心漢,但她暗地裏也做了件不誠實的事,對他有所虧欠,所以……
嗚11她就是沒種行不行?
「叩叩叩!」
敲門聲讓她神經緊繃。
「宜靜,是爺爺。」
聽聞來人的聲音,鬆口氣的同時,她竟然有股失落感,怎麼不是那個人?
「宜靜,妳睡了嗎?」爺爺的聲音徘徊在門外。
陳管家看著孫女在陸拓鼻上製造的痕跡,心裏充滿愧疚,「少爺,不好意思,我孫女一下飛機就跑去參加同學會,我想她可能太累睡著了,我代她跟您道歉,她不是故意……關上門……」
不,她是「故意」的!
除了狀況外的陳管家,兩人心裏明白得很。
「沒關係,陳爺爺,我回來是想把這個邀請函給你,星期五是我媽和我爸的結婚紀念日,他們訂了酒席慶祝,希望您能來。」微笑牽動到受傷的紅鼻子,令他微微蹙眉。
模樣雖狼狽,但他心裏從來沒像此刻這樣興奮過。
尋尋覓覓,原來他要找的小靜就是陳爺爺的孫女!他笨了五年哪!兩人都姓陳,小靜是孤女,又知道自己那麼多事,他怎麼都沒有聯想到呢?
深深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他忍下見到她的欣喜和激動,在心中擬好一個計畫,然後和陳管家道別。
「我送少爺下去。」陳管家堅持。
直到房門外什麼聲音也沒有,陳宜靜才輕輕開門,探出一顆頭,果然,整間屋子空蕩蕩的,那個負心漢已經走了。
胸口漲滿的情緒到底是氣憤還是傷心,她已分不清,對他的虧欠感也因此而消散,雖然她給他吃了一記兇狠的閉門羹,但那傢伙見到她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他都沒話要說嗎?
不是說他找她找了五年,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可惡,為什麼到現在,自己還是那麼在意負心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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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陳宜靜早早醒來,在廚房裏忙東忙西的,一看見爺爺起床,立刻端出一鍋香味四溢的雞肉粥。
「爺爺,快來嘗嘗這世上絕無僅有,吃過讀不絕口,品質保證第一的宜靜愛心雞肉粥。」也是她唯一會做的熱食。
當然啦!哪家的少奶奶需要自己動手煮東西吃?所以,烹飪不在她的學習範圍內。
「這麼誇讚自己做的東西,不害羞呀?」陳管家笑道。
陳宜靜做了個鬼臉,「開玩笑,吉兒吃了都拍手說好,有咱們吉兒的口碑保證,第一招牌當然掛在這兒啦!」
「吉兒吃什麼都說好吃,對了,妳把吉兒留在英國好嗎?」
「沒辦法,她感冒了不適合旅途勞累,我有請人照顧她,放心吧!馬克很會照顧人,吉兒交給他保證沒問題。」
才幫爺爺舀了碗粥,門鈴聲便響起。
「怪了,一大清早是誰會來?」
陳宜靜咕噥著去應門,開門的剎那,她立即有股想狠狠甩上門的衝動。
「少爺,這麼早您怎麼來了?今天星期一,您不用上班嗎?」陳管家訝異的問。
鼻上帶點瘀青,臉龐掛著淺淺的笑,一身挺拔的深藍直紋西裝讓他看來更加容光煥發,雖然鼻上多了點突兀的顏色,仍無減陸拓的帥氣。
「我九點進公司就可以,昨天我走得匆忙,所以今天特地再來看看陳爺爺。」事實上他是迫不及待想見上陳宜靜一面,才會一早便殺過來。
礙于爺爺在身邊,陳宜靜沒說什麼,幸好昨晚做了心理建設,她才能裝作不認識他,逕自閃回餐廳裏。
「少爺用過早餐沒?」
「還沒。」
「那太好了,來嘗嘗我孫女的手藝,叫什麼……世上僅有……宜靜,妳剛剛說這叫啥粥?」
「雞肉粥。」陳宜靜聲音一沉。
相較於她的冷淡,陸拓絲毫不在意,輕輕將手臂搭在陳管家肩上,彷佛借著陳管家的力道,「拐著左腿」地走入屋內。
「少爺,你……」
陸拓眨了眨眼,要陳管家暫時別開口,而管家不愧是管家,不管什麼原因,總之少爺的話就是聖旨,他就要遵命。
在陳管家的攙扶下,陸拓緩慢的來到餐桌前,如自己所料,一抬眸就見到那張困惑的臉蛋。
「宜靜,幫少爺拿個碗盛稀飯。」
「他自己不會去拿,為什麼要我替他服務?」邊咕噥,她邊打量著他的腿。
瞄眼的小動作全入了他的眼,陸拓故意在椅上挪了下位置,好展示那條比五年前跛得更嚴重的左腿。
「麻煩妳了,我的腿自五年前那場車禍後,行動變得更不方便,一旦走久了或遇上爬樓梯,總是需要有東西攙扶才能行走。」
從廚櫃拿碗的手一抖,陳宜靜趕緊穩住差點摔到地上的碗,籲了口氣。
他剛剛說什麼?五年前的那場車禍?
灼熱的視線燒燙著她的背,不用回頭,她也知道是誰用這種目光注視著她。
「小靜,中午陪我吃個飯好嗎?我想我們有必要把五年前那件事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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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著忐忑不安的心,陳宜靜來到約定的餐廳。
她承認打從早上他離開後,她便無心再做任何事:心裏老牽掛著他所說的車禍。
這五年來,一想起他,她就氣得咬牙切齒,可如果不是還掛念著他+又怎會這麼生氣呢?
沒讓她等太久,陸拓現身了,不過,卻是由他的司機一路攙扶進來,那模樣看得她一顆心隱隱作疼。
陸拓交代了司機幾句話,司機立刻消失在餐廳裏。
「餓了嗎?要不要先點什麼東西吃?」他露出一貫的溫和笑容。
「不用了,你要解釋什麼就說吧!我想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什麼事?」這才是她來的目的。
陸拓向服務生示意暫時不點餐。
「那天晚上,妳喝醉了抓著我親吻,還把我拉上了床……」
她的臉微微一紅,瞄了眼剛離開的服務生。「陸拓,我要聽的不是這個!」
「我不清楚那晚妳是真醉還是清醒,但我記得妳躺在我懷裏說喜歡我……」
「陸拓,請講重點,別再扯這些有的沒的!」他說話可不可以別那麼大聲,鄰桌的人都在看他們了。
他不要臉,她可還要呢!
「我總得從頭開始敍述吧!要是遺漏了什麼沒說清楚怎麼辦?」陸拓的表情相當無辜。
她咬牙道:「請直接講第二天以後的事。」她要知道的是他出了什麼事,而不是這些令人臉紅的話!
「妳坐過來我再說。」比比自己旁邊的座位。
她刻意和他保持的距離實在太「安全」了,安全到他伸出手都還構不到她。
「陸拓,你再不說,我就要走了。」
「小靜,我很想認真說,可是妳坐那麼遠,我要說的內容很多,這樣說話好費力氣,」
「你真囉唆!」移動臀部,陳宜靜換到他身邊的位子。「要解釋就快解釋,我等下還有約,沒空等你一字一句慢慢說。」
「謝謝妳給我機會解釋。」眼裏進出喜悅的光芒,嘴角掛著滿足的笑容,他快手一伸,牢牢握住她的小手。
陳宜靜在心裏不斷罵他奸商,她是笨才會自投羅網的坐到他身邊。
「你說話歸說話,不用抓著我吧!請放開我的手。」忽略他掌心傳來的溫暖,陳宜靜冷冷地道。
陸拓回她一笑,力道加重,更加握緊她的手。
以為沒機會再見到她,誰知道老天爺把她送到面前,如今他說什麼都不會放手。
「知道妳最愛吃燒餅店的早餐,那天我打算趁妳還沒醒時幫妳買來,哪知道才走出去沒多遠,一輛酒醉駕駛的車子就這麼撞上我。當時我意識模糊,只記得有人喊著叫著,最後聽見救護車的聲音就昏迷了,等我醒來,才發現自己躺在臺北的醫院裏,原來是家人把我接回臺北了。」
當年的誤會終於澄清,陸拓被判無罪釋放,但是卻讓陳宜靜的心狠狠揪緊,她竟然不知道他曾經出過車禍。
「小靜,我不是那種說話不算話的人,後來我怕妳會胡思亂想,以為我丟下妳,所以當我清醒後,就立刻讓人去找妳。」不過遲了幾天,她就跑得不見蹤影,怎麼也找不著。
她舔了舔唇,瞄瞄他的腿,口幹的道:「你的腿是因為車禍的關係變得更嚴重?」
「是。」
胸口被重重一擊,難過得幾乎透不過氣,她根本不知道他曾經受了那麼嚴重的傷,當時的她拒聽關於他的一切消息,甚至跑去英國。
陸拓舉起她的手放在胸口,「妳不該對我這麼沒信心,如果妳肯主動來找我,我們就不會分離了五年。」
才剛被判無罪的人,立即又被抓回法庭問審,陳宜靜眼一瞇。他這是在怪她囉?
「見到妳我好高興,同時也想打妳一頓,妳竟然不讓我知道妳的下落,放我一個人想妳想得心裏難受。」
小小法官拿著槌子在內心法庭一敲定案。有罪!他有罪!
哪個女人可以容忍跟自己纏綿一晚的男人,未留隻字片語就消失不見?明明是他讓她難過,該是他向她說對不起才對,為什麼聽起來錯的卻是她?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我已經找到妳了。」他柔聲說著,想要在她掌心印上一吻。
豈料,她抽手的速度極快,讓他的唇撲了空。
「對不起,我說過我還有事,既然你話已經說完,我要走了。」聽他說得容易,誰規定誤會解釋清楚事情就完了?
「小靜。」
他的呼喚沒讓她停下腳步,注視她怒氣衝衝離開的背影,陸拓唇邊的笑痕擴大了。
知道她是個小氣的女人,他本來就沒冀望她聽完解釋後會欣喜地抱住他。
上次他不小心讓她溜了,這次不管要用什麼方法,他都不會再讓這女人逃開。
第五章
陳家的門鈴一大早就響起。
光瞧爺爺滿臉笑容,迫不及待跑去開門的樣子,陳宜靜也知道是誰來了。
「少爺,來來來,我扶您,快進來!」
不同於昨天的筆挺西裝,陸拓今天穿著一身休閒服,整個人顯得格外清爽有精神。
「陳爺爺早安,從今天開始,我有一個星期的休假,往後幾天早上我都會來陳爺爺家報到,希望陳爺爺別嫌我煩。」陸拓一雙黑瞳越過陳管家瘦小的肩膀,直盯著把臉埋入報紙裏的女人。
「有這麼長的假期,少爺有什麼計畫嗎?」
「在家休息或者出去逛逛吧!」
放下報紙,陳宜靜漂亮的眉形一皺。「你連走路都走不好,還想出去逛逛!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不小心被人撞倒怎麼辦!」
「宜靜,妳怎麼這樣說話?」陳管家不喜歡孫女這種尖銳的語氣。
倒是陸拓,不但不介意她的斥責,臉上溫和的微笑絲毫沒有減少,甚至還贊同她說的話。
「小靜說的沒錯,我就是考慮到這一點,所以才來陳爺爺這裏,想問問小靜這幾天有沒有空,可不可以陪我到處走走?」
陳管家用力點頭附和。「對對,宜靜,反正妳這幾天也沒事,就和少爺出去晃晃,有妳陪著少爺,我也放心多了。」
「爺爺,我又沒答應要陪他!」
「妳要讓爺爺這把老骨頭跟著少爺在外面跑嗎?妳又不是不知道爺爺有多擔心少爺的腿,妳連這點忙也不願幫,實在讓爺爺很難過。」陳管家邊說邊歎氣,模樣好不難過。
陳宜靜氣鼓腮幫子,含怒瞪了陸拓一眼,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道:「好啦!爺爺,我去換件衣服,你的少爺想去哪里逛,我都會伺候得好好的,這樣總成了嗎?」她走回房間換衣服。
陸拓有絲錯愕,自己準備了一個晚上的哀求苦肉計根本還沒用上,這女人就讓陳管家制服了。
「少爺,我辦事,您放心。」陳管家得意地拍拍胸脯。
真的很厲害,陸拓不得不稱讚陳管家演戲的技巧一流,簡直比他這個當事人還要入戲。
「陳爺爺,謝謝你。」
「小事一件,少爺別放在心上,倒是少爺和宜靜……」
「我會找時間跟陳爺爺說清楚,請陳爺爺放心,我對小靜絕對是真心的。」他誠懇地道。
「我相信少爺。」陳管家滿意的點點頭。
他可以看出這兩個年輕人之間的不單純,只是,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打從知道少爺和宜靜很「熟」開始,他就覺得少爺好像一個人,越看越像呀……真的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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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拓,你走路就好好走,手幹嘛放到我的腰上?」
個兒小的女人讓男人把手臂搭在肩上,方便她一手圈著他的腰,扶著他走。兩人漫步在街上,背影狀似親密相偎的情侶,可行經兩人身邊,就會發現男人有嚴重的腿疾,枉費生了張俊容,而背影窈窕的女人,戴了副深色墨鏡,還用絲巾包住整張臉,遮醜般邊走邊咒駡連連。
「抱歉,我剛剛手滑了一下。」口氣愉悅,完全聽不出抱歉的感覺。
「那就請你『高抬貴手』,我的肩膀不在那兒好嗎?」什麼叫作他放假、司機也要放假,所以得由她來攙扶,他根本就是在借機吃豆腐。
陳宜靜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似乎忘了自己的豆腐早讓他吃得乾乾淨淨。
「對不起。」雖然捨不得,但他還是稍稍移開了手。
五年前的誤會或許在她心中留下疙瘩,她會有這種反應他能理解;而今,他會用行動證明給她看,讓她明白自己對她從來不變的心意。
首先,他就得利用她的心軟,賴在她身邊。
「陸拓,你的手!」
陳宜靜瞇起了眼,才一下子,他的手又不規矩了!
「對不起,我腿滑了一下。」
「腿滑關你的手什麼事?」她仰頭斜睨他,會信他的話才怪!
他把手乖乖地擱回她肩上,身子故意走得傾斜。
「走了一段路,我的腿有些酸了,剛剛腳底板一滑,想找個支撐點,所以才……」
「你真的很麻煩耶!快抱好啦!」
「什麼?」他裝傻,露出迷茫的眼神。
「抱住我啦!免得我陪你一起摔倒,我告訴你,你要是腿不舒服一定要講,別逞強。」
見他還是一臉怔然,陳宜靜索性直接把他的大掌擱在自己的腰際,要他牢牢攬住。
眼裏閃過狡黠光芒,瞧,他這會兒不就可以正大光明摟著她了?
可見這個小女人還是很在意他的,他相信自己很快就可以再次擄獲芳心。
「前面有公園,我們到那兒休息一下。」
陸拓提議,陳宜靜扶著他走進公園,找了張椅子坐下。
「小靜,今天又沒太陽,妳為何要戴太陽眼鏡,還把自己的臉包成這樣?」他不知道陳宜靜也是愛美協會的一員,怕曬黑。
墨鏡下的亮眸斜睨著他。「這還用說,當然是怕有人認出我,雖然臺灣知道我的人不多,但認識你的人可多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被發現和你在一起,破壞了我的形象怎麼辦?」
「什麼形象?」
「你別瞧不起人,我在英國服裝界的名聲可好了,敬業認真,態度專一,重要的是絕不和男人勾肩搭背,也不鬧緋聞。」當然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隨便穿條舊牛仔褲走在街上。
聽了她的話,陸拓不禁暗喜。
這表示小靜在英國的這五年來,身邊不曾有男人出現,甚至她乖乖地和其他男人畫清界線,想必這麼做都是為了他吧!
陸拓才這麼想,她接下來的話就給他重重一擊,將他從天堂打落地獄。
「開玩笑,要是我在臺灣和你在路上逛街的事情,不小心讓英國那些小報雜誌知道,把我寫得很不堪,那我還有什麼機會認識那些名流人士?」
「妳認識名流人士要做什麼?」他的聲音有點沉,面容僵硬。
「不多認識這類人,哪有機會嫁入豪門?現在不流行灰姑娘,凡是要靠自己去追求,有錢男人要的不是一隻花蝴蝶,而是一個婉約賢淑的女人,我當然得維持良好形象。」
「妳到現在還想當豪門的少奶奶?!」
他突然一吼,嚇著腳邊那群閒逛的鴿子,一隻只張翅飛上天。
「你幹嘛叫那麼大聲?這是我的目標,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揉著嗡嗡作響的耳朵。
「我知道不代表我會准妳這麼做!」
「怪了,你是誰?我管你准不准!」
這話激怒了他,他演的是腿殘不是手殘,快手一伸便扯去她的墨鏡、絲巾,一張漂亮迷人的臉蛋乍現,不容她閃躲,他把她的臉牢牢固定住。
「陸拓!你做什麼……」
眼睛一時沒辦法適應光線,待她眨眨眼後,陸拓那張冷峻的臉近在眼前。
日漸成熟的他,變得更加吸引人,尤其那雙明亮有神的黑瞳,瞅得她一顆心椏怦跳躍。
冷靜,冷靜,她的心應該夠堅定,絕對不會讓他的一個眼神勾走。
「知道我叫陸拓就好,只要我在,我絕不允許妳去當別人的老婆。」說完,燦不顧一切地狠狠吻上那張令他又氣又愛的紅唇,那股柔軟香甜的氣味,讓他舍不但放開她。
他吻得她透不過氣,吻得她分不清天南地北,更忘了自己身處公眾場合。
直到他吻夠了,才離開那張紅灩灩的小嘴,把頭擱在她的發間,貪婪的聞著一股清清淡淡的香氣。
「星期五晚上是我爸媽的結婚周年紀念,妳跟陳爺爺一起來參加吧!」她不肯曝光,他就想辦法讓人知道她和他的關係。
「不要。」沒罵人,也沒給強吻她的男人一巴掌,陳宜靜把頭垂下,不肯抬起。
唉~~看來再多的管束力都沒用,只要一碰到他,她就跟以前一樣,一點免疫力都沒有。她發現自己一點也不排斥他的吻,甚至還有點懷念。
區區一個吻而已,就讓她產生這種感覺,自己真是太沒骨氣了,都忘了他害她害得有多慘!
她不由得生起悶氣來。
「妳要讓陳爺爺自己一個人來嗎?」他問。
她不打算看他,更不想理會他的話,只是不停罵自己的心是叛徒。
「妳真的不打算參加嗎?明天晚上來的客人都是些商界名人……」
「什麼?你說商界名人?」關鍵字一入她的耳,她就馬上抬起臉,露出驚喜的表情。「OK,明天晚上什麼時候?在哪里?」
這回換陸拓啞口了,他不過想測試一下才這麼說,沒想到認識那些人真的比他還重要,這個女人……
遇上她,自己向來的好脾氣真的會被磨光,尤其是她那副刺眼的興奮表情,更讓他氣得想咬她一口。
「雖然我之前人在英國,但一直都很注意臺灣的名人榜消息,快,告訴我有哪些人會出席?」
他會告訴她才有鬼啦!
越看越覺得那張一開一闔的紅唇非常討厭,陸拓當下決定用唇堵住她的聲音,免得他忍不住買捆膠帶來封住她的嘴。
看來,要贏得她的心並不容易,他得換個方法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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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拓的母親吳琴玉在三年前病情已穩定住,疼妻疼到心坎裏的陸達輝,處處Z妻子為優先,連續幾年的結婚紀念日,他都不忘帶著妻子穿上禮服再步上紅毯一次,羨煞不少人。
至於當年闖入陸家,頤指氣使的秦亞珠,就沒那麼好運了,自從陸達輝知道這女人背著他對兒子極盡嘲諷之能事,又對自己心愛的妻子出言不遜後,他便將她趕出陸家,每個月固定匯一筆款項給她,算是盡道義上的責任;不過,陸家還是接受了陸毅,畢竟孩子是無辜的。
今晚的氣氛非常歡樂,每位來賓臉上都帶著祝福與羡慕的神情,不過呢!其中有個滿臉冰霜的男人,那人便是冷眸瞪著陳宜靜周旋在眾人間的陸拓。
「原來陳小姐是服裝界的Model,難怪一身的光芒掩蓋不住。」男子甲點頭稱讚。
「林先生過獎了,做我們這一行的都一樣,必須經過不斷的訓練和磨練,才能有一番成績。」
「陳小姐的確有股與眾不同的氣質,和一般從事模特兒的女人不同。」路人乙搶著回答。
「是嗎?」陳宜靜露出大方的微笑。
一身飄逸的紡紗短洋裝,將她的身形襯托得更加有型,還帶了股靈氣美,尤其她每個動作、每個表情都是那麼高雅大方,輕輕一個眼神或淡淡的微笑都足以迷倒所有男人。
不知是誰說了個笑話,惹來陳宜靜一串如銀鈴般的悅耳笑聲,走近他們的陸拓,看得一雙眼都妒紅了。
最先注意到陸拓的是男子乙。
「陸先生,好久不見,聽說陸氏上個月才簽了一筆三億美金的合約,真是恭喜了!」
陳宜靜彎眉一擰,偏頭看著站在她身後的高挺身軀。
他怎麼自己一個人走過來了?
「謝謝!」見到她的表情,陸拓臉色一沉。
幹嘛?見到其他人都笑咪咪的,見他就一副難受樣!
他頗不是滋味的道:「小靜,沒想到我還沒介紹妳給他們,妳就已經和大家認識了。」
「小靜?」
這親昵的稱呼打碎了在場男人的心,「砰砰砰」的心碎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陳宜靜丟了一記責怪的目光過去,指責他打斷了她的好事,更讓陸拓氣得牙癢癢,索性當著一張張詫異的表情,直接把她勾到懷裏,宣示自己的所有權。
別人落寞的表情就是他的快樂,哼!還有哪個男人敢打他女人的主意?
「陸拓,你做什麼?」懷裏的女主角開始抗議。
陸拓貼近她小巧的耳,狀似親密地悄聲道:「我站了好久,腿有點不適,想找個人靠一下,我不想自己體弱的地方讓人看到……」
陳宜靜點點頭,關心之情浮現在臉上。
「這次我就不怪你毀我名聲,你的座位在哪,我陪你過去坐下。」
畢竟認識公子哥和他的身體兩者放在天秤上,陸拓的稍稍重了一點點。
「不好意思,那邊有我和陸先生的熟人,先失陪了。」
陳宜靜禮貌性地對大家點頭,扶著陸拓離開,渾然沒注意到他一臉得意的表情。
哼哼!看吧!他手中還是有籌碼可以贏過這些有錢公子哥,那籌碼就是她對他的關心!
將自己身體的一半重量壓在她的嬌軀上,陸拓製造腿不適的感覺,好讓她更加摟緊他。
「小靜,妳今晚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嗎?」
「我又不是為了你才來,陪著你我還能認識什麼人?」
聽,她這話說得多傷人呀!
每次都這樣,看起來明明是他小贏,最後卻總是讓她潑了一身冷水。
「小靜,妳為什麼都不考慮我?我難道不是個好對象嗎?」他從以前就很疑惑,好歹他長得一表人才,又是黃金單身漢,理當完全符合她的標準才對。
「你?算了吧!」她從鼻孔噴氣,「不合格!」
不讓他有詢問理由的機會,陳宜靜接起提包裏震動的手機,在聽見對方聲音的剎那,臉上的表情轉為驚喜,聲音變得輕柔。
陸拓則是露出古怪的表情,瞅著那個銀紫貝殼色的手機看。
誰打來的電話?讓她露出那麼雀躍的表情?
「嗯,我在臺灣一切都很好,馬克你呢?」
一串英文問候表示和她通話的應該不是臺灣人,而且對方還是個很熟悉的朋友,陸拓開始出現危機意識。
馬克?男人的名字,和她是什麼關係?
「哈哈!真的嗎?辛苦你了,難怪這麼想我。」
陳宜靜嘴角綻出的那朵笑花,讓他看了十分刺眼,尤其那句「這麼想我」,教他恨不得直接搶過她手中的電話,然後關機。
「這樣呀……好啦!很快你就會見到我了,我明天的班機……嗯,我等你叫她……」陳宜靜偷瞄陸拓一眼,然後別過臉,用手遮著話筒說話,殊不知自己這模樣更加令人起疑。
「吉兒有沒有乖?嗯,有呀!好,回去會帶禮物給妳,不過吉兒要乖乖聽馬克叔叔的話喲!好,吉兒最乖了,掰掰!」
陳宜靜帶著甜蜜的微笑收起手機,一抬頭,入眼的就是一張冷凝到幾乎沒有表情的臉。
「電話裏的男人是誰?」
她心一驚,眼底閃過抹慌亂。「一個朋友。」
「朋友會打電話來說想妳?朋友會讓妳笑得跟花癡沒兩樣?我看你們根本不只是朋友這麼簡單。」
「陸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下意識回避他灼人的視線。
不懂他說什麼?!這女人沒看見他在生氣嗎?氣她不說實話,氣那男人有可能是她在英國相中的目標。
她想離開,卻被他的大掌扯住,僵在原地動不了。
「妳先跟我說,電話裏的男人跟妳是什麼關係?」
「爺爺都沒像你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你又不是我的誰,會不會管太多了。」
這些話對陳宜靜來講或許只是普通的抱怨,但對一個醋意滿天飛的男人而言,無疑是火上加油。
「我是妳的誰,這點妳再清楚不過!我是妳的男人,當然有權過問妳的交友狀況。」陸拓用所有人都聽得見的音量,大聲吼出。
除了大廳內回蕩的悅耳音樂外,現場可用鴉雀無聲四個字來形容。
一向不鬧花邊新聞的陸氏副董,居然公然摟著女人嚷嚷兩人的關係,這教大家如何不震驚。
「陸拓,你……你別胡說八道!」這該死的傢伙,她的清譽讓他毀了!
陸拓抿緊的唇終於放鬆,昭告天下的感覺實在太好了,管他什麼馬克,全都靠邊閃,這下她想擺脫他都不成了。
是,她不能擺脫他,卻可以用力推開他,管他會不會出糗摔倒,她小姐心情不爽,要離開了。
行動派的陳宜靜,倏地跳離他一大步,轉身朝陳管家的位置走去。
「爺爺,我不舒服,我們回家好不好?」
瞠目結舌的陳管家顯然嚇得不輕,就見他嘴巴一張一闔,卻沒發出聲音,不單是他,就連主位上的陸家夫婦也讓兒子的舉動嚇了好大一跳。
陳宜靜還想再開口,手臂便讓人勾住。
「陳爺爺,既然小靜不舒服,我就先送她回去,另外我會安排司機送陳爺爺回家。」他朝另一頭的陸達?措D歉,「爸、媽,不好意思,我們先失陪了。」
完全沒有反駁的餘地,陳宜靜就被人拖著走,當然,她又不是呆子,怎麼會不掙扎,只是才扭回頭,所有想做的事情全教那一步步穩健有力的腳步給忘記。
美麗的雙瞳危險地瞇了起來。
「陸拓,你騙我!」
這傢伙的腿明明沒事!
走起路來甚至比當年還要好,他根本就不需要人的攙扶,她被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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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來,她已被推入車子前座,還讓人系上安全帶。
早該認清這個男人從小就是這樣,前一刻說的話,下一刻就不是那麼一回事,自己怎麼老學不乖,又讓他耍得團團轉!
害她為他窮擔心,白緊張,甚至還為當年的事懷著一點點愧意,結果卻是他騙她的花招。
可惡,氣死她了。
討厭,她的心好難受。
「這是中控鎖,妳開不了門的!」未免她白費力氣,他好心的提醒。
「放我下車!」有別於方才的激動,她此刻冷靜多了。
「等到了我家後,我會讓妳下車。」
「我不要去你家!」
陸拓不依她,既然揭穿了他的腿沒事,他自然得看牢她,免得她又跑得無蹤影。
「我沒有騙妳,那場車禍是真的,我昏迷也是真的,加上有腦震盪的跡象,所以我住院觀察了好幾天。這段期間,我父親請了一位骨科名醫對我的腿疾進行手術,手術非常成功,經過十個月的複健,我終於能像正常人一樣的行走。」
陳宜靜冷哼兩聲,就算為他的腿康復而感到高興,但是騙她就是騙她,罪加一等!
「我要下車!」
把她的咆哮當作背景音樂,他悠然開著車不予理會,直到車子駛入家裏的車庫,他才回應道:「如妳所願,可以下車了。」
結果,方才吵著要下車的女人現在可沒動靜了,只是怒著張臉瞪視他,一副我就是不下車怎麼樣?
是不能怎麼樣,不過他可有藉口攬腰抱起她,越過一個個眼珠子瞪得幾乎要掉到地上的傭人,直抵自己的臥房,然後將她拋上床。
陳宜靜立即坐起身怒視他。「陸拓,你太小人了,這跟擄人有什麼差別?」
將門落了鎖,他站定在她面前,阻擋她想起來的身子。
「我不這麼做,就沒辦法跟妳把話說清楚。」她會因為氣他而避不見面。
「你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不需要再重複一遍,我現在只想回家!」
他站著、她坐著,他高、她矮,所以她被迫只能仰著頭瞪人,少了點罵人的氣勢,就見陸拓輕輕鬆松地彎下腰,在她頰上偷得一吻。
「不,我還有很多話沒跟妳說清楚,所以妳不許走!」
他的語氣好柔,瞬間,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
「利用我的腿傷留住妳,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方法,我承認這方法卑劣了點,但是只有這樣才能博得妳的同情,讓妳待在我身邊。小靜,我不想再一次失去妳。」
他勾起她的下巴,溫柔地吻住她,輕輕柔柔的,借著唇舌糾纏,他一古腦地傾盡所有的愛意。
一時天旋地轉的,當她從他溫柔的吻中恢復意識,竟發現自己被他壓倒在床上。
這……這姿勢太曖昧了啦!
這回她腦袋瓜清醒得很,緊張地用手輕推身前那副胸膛,天知道她弱小的力道別說推開人了,連棉被都推不動。
「小靜,這些年妳想過我嗎?」
他倏然轉低的聲音教她嚇了一大跳,望著他被情欲渲染的黑瞳,她有一瞬問的慌張。「陸拓,你……你先起來。」
「可是我好想妳,想妳的一顰一笑,想妳對我凶,對我吼的模樣,真不知道我的腦袋為什麼能把妳的一切記得那麼清楚。」
陳宜靜被他的話震住,熠亮的眸子籠罩著霧氣。
好討厭,他為什麼要這樣說,這樣……這樣她會忍不住把心裏的話吐出來。
「我……我明明很氣你的,可是偏偏……又很想你,這五年來,我也……忘不了你。」她垂眸不敢看他。
她的話令他狂喜,壓抑不住對她的渴望,火熱的唇再度覆上她的。
「小靜,妳可以開口拒絕我。」在她唇上低喃,他尊重她的意願。
她不在身邊的五年裏,他沒有找過女人,不是沒有欲望,只是沒有女人勾起他的想望。
「我……」其餘的話卻說不下去。
五年前的那一晚,留給她多麼大的傷痛,她該銘記在心,狠狠地推開他才是呀……
可是,違背自己意念的手臂,卻牢牢勾著他的頸不放,薄弱的意念早被自己一腳踢開,沒骨氣的她根本不想拒絕他。
得到她的默許,他的手指帶著一種溫柔的韻律,一顆顆解開她上衣的扣子,厚實的大掌伸近她的衣裏。
嬌吟一聲,她倒吸口涼氣,身子開始不聽使喚地偎近他。
她閉上雙眼,沉醉在他一次次的溫柔裏,甚至忘情的對他喊出自己的愛語。
一夜激情,疲憊的兩人相擁著,她知道他睡著了,可是自己卻頭疼死了。
她能相信他的真心嗎?該告訴他自己隱瞞他的事嗎?
誰教他罪行太多,害她對他的信用得打點折扣,所以……她不能冒那麼一丁點失去吉兒的危險,況且,吉兒還在英國等著她回去。
暫時只好對不起他了,如果他真的愛她、重視她,就一定會追來找她。
慌亂地穿起衣服,陳宜靜不再多想,也不多看床上那粗臂的主人一眼,隨即快速地推開房門,落荒而逃。
第六章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的確讓人受不了,但也讓她得以藉此沉澱一下混亂的心情。
終於,她的雙腳踏在英國的上地上,鼻裏吸的是英國帶點濕意的空氣,她回來了!
等候她的大小身影,一見到她拎著行李出海關大門,又是跳腳又是揮手,見到他們,陳宜靜嘴角綻放笑容。
小身影撲向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抹在她身上,把陳宜靜的高檔套裝弄得髒兮兮的,但她臉上寵愛的目光一點也沒有變過,這是屬於母親的慈愛神情。
高壯的黑影站立在她們身邊,含笑看著這感人的一幕,只差沒有痛哭流涕了。太好了,他晚上再也不必捧著故事書,說故事給這個小祖宗聽了!
陳宜靜望向一旁身形如大猩猩般的男人,那副天下終於太平,耶穌得以安息的表情,她忍俊不住笑出聲。
「馬克,我不過才離開七天,你好像瘦了不少?」至少那張臉沒那麼腫了。
馬克一想到這七天的非人生活,嘴角立即下垂。精神壓力呀!這是精神壓力使然。
他頗為哀怨道:「還不都是妳那寶貝吉兒害的。」
盯著懷中那張天使般的可愛小臉,陳宜靜腦裏卻閃入另一個男人面孔,她晃晃頭,把他甩出腦袋。
「平常她上幼稚園就算了,假日一到,這小傢伙清晨六點就醒來吵人,蘑菇兩小時才吃完一餐,還要我一口一口喂。一天三餐,我陪她在餐桌上耗的時間就過了四分之一天,晚上睡前還得扮演角色說故事給她聽才成……」
馬克覷了眼那張無害的小臉,有一回他被逼得要學白雪公主的聲音說話,結果咧!這小丫頭居然說白雪公主好可怕,竟然還嚇到哭了,童話故事立刻變成了鬼故事。
「這個歲數的小孩都是這樣。」陳宜靜憋笑。
「哼哼!最讓我抓狂的是,吉兒晚上睡覺非得要開燈才行,娜娜,妳也知道我向來沒辦法在亮燈的情況下睡覺,妳瞧瞧,我連黑眼圈都出來了。」
陳宜靜認真的盯著馬克的眼下,一臉慎重的點點頭,心裏則佩服馬克能看出自己的黑眼圈,因為,他可是個不折不扣的黑人,她一點也瞧不出他有黑眼圈。
「為什麼要開燈?」她低頭,看著睡覺一定要人陪的女兒,「吉兒,為什麼要叔叔開燈陪妳睡覺咧?」
「因為……因為……」小女孩把臉埋進媽媽的頸間,小聲的道:「叔叔的臉好黑喔!一關燈就會見到白白的眼睛,吉兒好怕!」
女兒的話讓她不客氣的笑出聲,惹來當事者的瞪視。
「走吧!我們回家去了。」
牽著小吉兒,三人坐上車子離開。
幾個小時後,同一機場內,另一架從臺灣直飛英國倫敦的飛機降落,乘客中有名五官深刻的東方男子,他走出機場大門,一輛深色轎車已等候他多時。
一名精明幹練的女子下車迎接。
「陸先生,歡迎來到倫敦,您要的資料已經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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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特兒這一行,當還沒沒無名時,幾乎天天都是休息日,可一旦大紅大紫,就會忙得沒時間喘口氣,但是陳宜靜例外。
她也嘗過被人冷落的滋味,所以一旦抓住機會登臺,她就要求自己一定要表現到最好,而當她成名後,更是愛惜羽毛,或許是她這種敬業認真的態度,各大廣告公司都想爭取到她。
「娜娜,不是說好九點整要和手機廠商談合約,妳怎麼還沒到?什麼?等紅綠燈過馬路!快,給妳一分鐘,妳快給我出現!」
模特兒經紀公司的經紀人,拭去額頭的冷汗,被長桌對邊六雙注視的眼睛盯得好不自在,只能露出僵硬的微笑。
Eva國際品脾的手機代言人選,最近在廣告界炒得火熱,許多模特兒都在競爭這個角色,最後終於敲定人選為娜娜。但不知為何,她的經紀人昨天卻接到廠商的電話,希望在廣告開拍前能再見模特兒本人一面。
這個要求讓人費解,因為合約已簽訂,而對方解釋由於廣告將在世界各地播放,為了慎重起見,與Eva有贊助關係的企業希望見到手機代言人一面。
九點整一到,會議室的門板讓人敲了兩下。
「經理,娜娜小姐來了。」
通報秘書離開後,穿著淺綠色上衣的娜娜,以一身清爽休閒的打扮出現在會議室裏。
「大家好。」
她朝在座的人逐一點頭,直到最後一個身影落入眼底時,她唇角的笑容陡地僵住,整個人定在原地。
「娜娜,妳杵在門邊幹嘛,快過來!」
經紀人的聲音把她拉回神,她冷靜地走到預留給她的位子。
「這位是Eva廣告策畫組組長,隔壁這位是Eva廣告宣傳組……」經紀人為娜娜介縉在場的每位人士,「最後這位是這次廣告最大的贊助商,亞洲陸氏企業的副董,陸拓先生。」
陳宜靜試著別露出驚慌的表情,依舊大方自在的微笑一下,天知道她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陸拓真的來到了英國,他來找她嗎?
這個想法讓她莫名的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會議進行時,陳宜靜始終無法專心,只是偶爾應一聲表示贊同別人的說法,帶絲慌亂的眸子來回晃過對座人士,就是略過陸拓。
「不曉得娜娜小姐對這支廣告有什麼看法?」
被經紀人扯了下衣服,她才猛然回神。
她到底在幹嘛?居然會在公事上分心!
「娜娜!陸先生在問妳對廣告的看法。」
她抬眸,迎向陸拓炯亮的眼神。
清了清喉嚨,她讓自己的聲音充滿自信。「我大致看過廣告內容稿,用對比的手法表現手機獨特的功能固然好,但我覺得如果能充分將Eva新手機的優點突顯在日常生活中,這種表達方式會有更好的效果。」
知道自己的意見贏得在場人士的認同,不過她要的不是這個,她想從陸拓臉上捕捉到他來這裏的用意,可惜對方始終一臉漠然的表情,偶爾挑挑眉,就好像完全不認識她一樣。
她垂下卷而密的睫毛,一股失望的感覺襲來。
合談時間結束,最終避不了和他握手,兩手交握的那一刻,陸拓感覺到她的僵硬,不過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回個禮貌性的微笑,然後和女秘書離開。
這樣的結果是陳宜靜從來沒料想過的,原以為他會抓著她私下找地方談談她「逃跑」的事,而不是像這樣滿臉不在乎的離開,在臺灣,他甚至不曾對她這麼冷淡過。
就好像……陌生人一樣。
她失落的模樣全教偷偷回頭的陸拓瞧見了,再也抑不住勝利的滋味,他心情大好的邁入電梯。
他說過,無論如何他不會再讓她跑了,這個讓他又氣又愛的小女人,一般討好女人的方式對她都不管用,要追她就必須用非常手段。
既然她那麼愛跟他玩躲貓貓的遊戲,他就陪她玩,直到她自己沉不住氣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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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陳宜靜心煩一個晚上的傢伙,今天竟然大剌剌的出現在廣告拍攝現場。
她繃緊神經,兩顆眼珠直勾勾盯著他瞧。
見他左與導演問候,右與片場單位寒暄,但就是不看正在讓化妝師上妝的自己一眼,陳宜靜咬著唇,心裏十分不好受。
「各就各位,預備--」導演一聲令下,每個人立刻回到準備位置。
燈光下,她是個充滿自信的表演者,隨著導演每一個指示,配合肢體動作以及臉部表情,陳宜靜把這支廣告詮釋得相當好,不愧為名模,一言一行吸引所有在場者的目光。
當然啦!她可是卯足了勁演出,表現最完美、最專業的一面,就不信這樣還不夠讓陸拓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從頭到尾一次OK,沒有NG,導演滿意地喊了一聲「卡」,現場立即揚起一陣掌聲。陳宜靜笑著感謝大家給她的鼓勵,眼神可沒忘四處搜尋,終於在工作人員中發現了陸拓。
越過愕然立在原地的經紀人,陳宜靜找化妝師卸妝去。
主動邀她是嗎?她就去看看那傢伙到底想玩什麼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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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爛主意,這是個爛飯局,這更是個爛座位!
一定是老天在報復她把女兒丟在家裏,所以懲罰她在這裏生悶氣。
把她所有認識的人全都安排在隔壁桌,而她,則被扔在這張全是陌生臉孔的長桌--錯,其中有個認識的人,就是對面正和秘書說話的陸拓。
「娜娜小姐身體不舒服嗎?我看妳臉色好糟糕。」左邊的斯文男子關切問著。
「我沒事。」嘴裏說沒事,卻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陸拓真當她是假人嗎?逕自和那個漂亮秘書說說笑笑,理也不理她,他以為她看了沒感覺嗎?
就說男人的話不可信,上一秒才說喜歡妳,下一秒就當著妳的面和其他女人卿卿我我,什麼叫他這五年都在想她,全是狗屁啦!
「陸先生,聽說你以前腿曾受過傷,嚴重到影響走路,但是你卻沒有因此而氣餒,反而更加振作,這種精神很令我佩服,這次能見到陸先生,我感到很榮幸。」
「蜜雪兒,妳過獎了。」陸拓扯動嘴角。
沒理會他們的談話內容,陳宜靜眼底只有陸拓那極度礙眼、刺眼的笑容。
笑笑笑,那麼愛對別的女人笑嗎?
強烈的嫉妒充斥在她胸口,陳宜靜火大的又替自己倒了杯酒。
「娜娜小姐,妳很有酒膽,很少有女人敢這樣一口氣把酒喝完。」右邊的男人著迷地盯著她醺紅的臉頰。
陸拓停止說話,抬眸掃了眼過去,見到陳宜靜身邊的兩個男人正對她露出著迷的神情,拳頭不自覺握緊。
這個笨蛋,忘了自己極差的酒量嗎?還有那兩個傢伙,誰准他們這樣盯著小靜看!
陸拓輕咳兩聲,然後沉聲提醒。「我聽說摩洛哥傳統美食口味非常特殊,娜娜小姐可別喝多了,到時若真醉了,就吃不到這裏出名的鴿肉派、蒸羊丸了。」
陳宜靜淡淡瞥了眼過來。
喲~~終於記得有她這號人物了嗎?
這麼喜歡用陌生人的態度對她,那好,她也如法炮製。
像是故意般,嘴角帶著挑釁笑容,陳宜靜又灌了半杯酒下肚。「陸先生別擔心,我酒量一向很好,醉不了。」
好個屁!陸拓在心底回應她。
不想因衝動壞了計畫,他忍著想把她的酒杯扔掉的火氣,恢復冷靜。
「忘了幫娜娜小姐介紹,左邊這位是隨我從臺灣來的執行副理陳先生,另一位是副理助手林先生,他們兩位在陸氏企業裏的表現相當好,也是公司內部許多未婚小姐理想的另一半人選。」
陳宜靜放下酒杯,盯著陸拓的表情有些困惑。
是自己多心了嗎?總覺得他介紹的內容怪怪的!
「他們都是不可多得的黃金單身漢喲!嫁給其中一個都可以做少奶奶,娜娜小姐要不要考慮一下?」陸拓說完眨了眼,當下引來同桌人的笑聲。
是,大家都當這是玩笑話,但是,陳宜靜可不這麼認為。
他想把她介紹給其他男人!他居然要她去嫁給其他男人!
實在太可惡了,陳宜靜決定把他宣判死罪,且不容上訴。
「陸先生真熱心,還替我介紹物件。」她咬牙道。
「別這麼說,不如大家做個見證,看娜娜小姐挑上誰,我馬上讓他休個長假陪妳,要是能成就一樁美事,別忘了我的媒人禮喔!」
就是故意激她,誰教她每次都在自己面前嚷著要嫁給別人,他就讓她體會一下自己生氣的滋味。嘿嘿!她越生氣就表示越在意他,他等著她掀桌子發火。
「謝謝陸先生的好意囉!」
沒有他預料中的怒目相對,也沒有氣急敗壞的表情,陳宜靜默默起身道了謝,然後交代一句家裏有事就離席了。
原本熱鬧的氣氛一下子凝結,眾人面面相覷。
戲謔的表情瞬間換下,陸拓在她垂眸離去的側影上,見到了一抹失望和難過,這樣的感覺揪著他的心。
他開始憂心自己玩過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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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陳宜靜腳才踏出餐廳,就有人叫住她。
對不起,她小姐正處於情緒低潮中,就算天王老子叫她她也不想理。
「等等,陳小姐!」
腳步一頓,這人說的是中文?
她緩緩回頭,見到一位穿著體面的男人追著自己而來,會叫得出她的姓,表示他一定認得自己,陳宜靜瞇了眼。
尖尖的鷹勾鼻,細細小小的眼睛,又薄又白的雙唇,她似乎有這麼點印象了。
「陳小姐,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妳!我是韋不倫,妳還記得我嗎?」這個女人讓他印象相當深刻,就算好幾年不見,他還是一眼就認出她來。
如今的她比當年念書時還美,這樣一個小美人站在自己面前,讓他完全忘了以前的恩怨。
「記得,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韋學長。」她也很訝異。
她有點懊惱,剛剛應該繼續秉持耳盲精神,做個充耳不聞的聾子,就不用與這個人相認了。
聽說韋不倫畢業後不務正業,常利用自家企業的名號到處滋事,更榮登八卦雜誌花邊新聞的第一名。
「我一到餐廳就看到妳沖出來,妳不覺得很巧嗎?說不定這是老天給我們的機會。」露出口白牙,韋不倫施展最迷人的笑容想迷惑她。「當年我年輕不懂事,口不擇言說了難聽的話,我現在慎重跟妳道歉。」
「事情過去就算了,我還有事,先走了,」陳宜靜揮揮手。現在她心情不好,實在不想跟他多廢話。
「要不要我送妳一程,我的司機就在前面。」他殷切的問。
「不用了。」
想也知道這傢伙不安好心,她上了車難保不會被吃得屍骨無存。
「別這樣嘛!讓我送妳一程也不會怎麼樣。」他抓住她披著薄紗外衣的纖臂,隱隱約約可見白皙肌膚,令他起了邪念,一雙眼色迷迷地盯著她姣好的曲線。
「請你自重!」陳宜靜甩開他的毛毛手。
「幹嘛一副不可侵犯的模樣?別以為我不知道妳跟那個叫陸拓的跛子有一腿,想裝作冰清玉潔?算了吧!」再次被拒絕,他臉上的好臉色不復見。「我看上妳是妳的榮幸,只要妳跟著我,保證一輩子不愁吃穿……」
「你說夠了沒?」東一句跛子,西一句跛子,聽得實在讓人難受!
「怎麼,難道妳還在意那個跛子?」他嗤之以鼻。
夜晚的泰晤上河畔依然有著不少遊客,也許是兩人異國語言的爭吵聲引來旁人的注目,加上有些路人認出陳宜靜的身分,周圍開始出現圍觀人潮。
「韋不倫,你有資格說人家是跛子嗎?陸拓的身體雖然有殘缺,可他仍有進取心,是個肯努力又上進的男人,在我眼底,你連陸拓的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請別再拿他和你相比,那只會讓你自取其辱而已!還有,我警告你別再纏著我,不然我告你騷擾!」真糟糕,一聽見有人說陸拓是跛子,她就控制不住脾氣。
誰教捍衛自己喜愛的男人是女人的戰鬥本能,她就是蠢嘛!還替那個讓她難過的陸拓說話。
韋不倫一張臉乍青乍白。「妳這個給臉不要臉的女人,這是妳第二次在公共場合羞辱我,我……」
「你怎麼樣?你想仗勢欺負我一個女人嗎?我相信英國人不會允許像你這種沒教養的痞子在街上欺負人。」她改以英文說話,頓時引來路人的附和支持聲。
「妳……好樣的!陳宜靜,我會記住妳的!」
韋不倫丟下一記陰驚的眼光,這才憤恨離去。
陳宜靜才不怕他的威嚇,她維持一貫的禮貌笑容,謝謝旁人對她的聲援,並和認出她的模迷握了握手。
「我好高興,原來我在妳心裏的評價這麼高。」
健朗醇厚的嗓音自後方傳來,陳宜靜腳一軟,差點跌倒。
想也知道說出這句話的人是誰!他一定聽見了她剛剛說的話了,噢!找個洞給她鑽吧!
陳宜靜當下的反應就是扔下一群模迷,抓起飄逸的裙擺沿著泰晤士河畔倉皇奔跑。
第七章
穿著高跟鞋和平底鞋比賽賽跑,哪一個跑得快?
答案很明顯,光瞧前頭的小人兒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纖細手臂讓後來居上的大掌攫住,就知道平底鞋的主人確實速度快了許多,再來就是男人先天的力量比女人大,小人兒怎麼甩都甩不開他的箝制。
「放開我!你這傢伙聽不懂嗎?喂,你這樣的行為跟韋不倫又有什麼兩樣!」陳宜靜氣喘吁吁的大吼。
任由她嚷嚷,陸拓手一扯,把掙扎不已的她拽入懷裏。
「我追來就是想請法官別那麼快定我死罪,給我一個上訴申辯的機會,還有,妳怎麼拿我和韋不倫相提並論,別忘了,他可是連我的腳趾頭都比下上呢!」他好笑地道。
「你你你……」陳宜靜在他身上重重捶了幾拳。
不要臉,偷學她的話!
「怎麼樣?法官大人可容許我為自己辯護了?」
「陸先生,我們好像不怎麼熟喔!而且你就這麼扔下一干部屬跑出來,會讓人說閒話的,你不怕那位漂亮的女秘書不高興嗎?」既然逃不了,她也只好認了。
視線一低,看鞋子,看衣服,看手指頭,就是不看他。
陸拓苦笑了下,她真的很愛記仇耶!不過光聽她酸意滿溢的口吻,就足以證明他的激將法的確有那麼點效果。
陸拓臉上的笑痕加深,收攏手臂,讓兩人間的空隙一下子縮短為零。
「我來追我的女人、女朋友、將來的老婆,誰敢說什麼閒話?」
「陸拓,你……你別胡說八道!」她四處張望,就怕路人看到或聽到什麼。
這一瞧,她簡直傻眼了,她到底跑到什麼地方來了!
河畔邊的露天咖啡雖然已經打烊,卻成了夜晚情侶幽會賞景的好地方。
周圍到處都是親密相擁的情侶,還有幾對在激烈的擁吻呢!誰有空閒理會他們說了什麼。
「都指名道姓喊我陸拓了,還說我們不熟?」陸拓低下頭,指尖勾起她泛紅的臉蛋,與她的粉頰輕輕摩挲著。「別看了,如果妳羡慕人家,不妨直接開口,我很樂意滿足妳的需求。」
「陸拓!」臉蛋乍然發燙,陳宜靜張大眸瞪著他。
「怎樣,妳想要我吻妳嗎?」
他一臉躍躍欲試的模樣,彷佛只要她一點頭,他就會立刻對她施以狼吻。
「你真的是陸拓?」老天,他什麼時候變這麼輕浮了?
「我發現老實嚴謹的態度只會被妳欺負,偶爾要要耍賴,才能制得住妳。」他笑咪咪地回答。
這……這什麼理論呀?
啊!
陳宜靜用力瞋他一眼,他怎麼可以咬她臉頰啦!
「誰教妳一聲不吭就給我跑回英國,我只是小小懲罰妳而已。」
陳宜靜心虛地垂下眼,「我回臺灣只是休假,總是要回英國的。」
「但妳沒有跟我說妳什麼時候會回去,日期、時間、聯絡地址,妳都沒有給我,要不是我有陳爺爺可以問,這下還不知道要花多久時間找妳。」他的語氣帶著埋怨。
「所以你來英國是來找我?」不是為了公事?她的心懸在半空中,等著他的答案。
誰教他這幾天的態度好像除了公事外,就不會多看她一眼,害她好難受。
「找妳是真的,公事也是真的,我只是拿公事當藉口,來英國出差的同時可以找妳,沒想到老天幫了我一個大忙,妳正好是廠商預定的代言人。」讓他省了不少力氣找人。
這番話讓她的心情終於舒暢多了,但想到他近日的言行,平安著地的心又再度吊高。
「可是你見到我一點都沒有高興的樣子,不但冷淡,甚至剛剛還想把我介紹給別的男人!」她指控道。
「妳這麼聰明,想也知道我是故意這麼做的。」他勾起嘴角。
陳宜靜很想一把抹去他臉上那理所當然的表情,怎麼有人可以回答得那麼欠扁!
「都怪妳讓我太沒自信了,小靜。」他頓時目光放柔,看著那張不知是嬌羞還是生氣的蜜桃色紅頰,忍不住伸手捧住。
「我是在激妳,想知道妳會不會因為我的冷淡而在意,想瞧瞧妳會不會因為我和其他女人說笑而嫉妒,想看妳會不會拒絕我幫妳介紹的物件,誰教妳以前老是嚷
著要嫁給別人。我就是氣不過,有人規定只有女人能小家子氣,男人就不行嗎?」
「沒人說不行,只是你風度太差了,居然用這種方法對我,你就不擔心我會難過、會傷心、會生氣嗎?」他這番話聽得她都快掉淚了,這個呆子。
如果不在意他,她會關心他、維護他、說喜歡他,甚至讓他吻她、碰她嗎?
「我也知道自己風度差,所以才來向妳自首,念在我是因為太在乎妳才這麼做的份上,妳就別生我的氣了,好嗎?」陸拓再一次摟緊她,似乎怕她當真會氣到消失不見。
「可是你把我讓給別的男人!」她嘴一撇,不肯輕易妥協。
「不,除非我死,否則我不會把妳讓給別的男人!我只是賭妳絕對不會看上其他男人,因為妳心裏已經有了我。不過,妳要真選了誰,我發誓一定會跟他打上一架,再把他趕出公司。」他半開玩笑的說。
他在她頰上落下一個輕吻,「我原以為依妳的個性,一定會氣得把我抓出去罵一頓,而我就是在等妳和我吵上一架,等妳親口承認是我陸拓的女人,但我卻忘了想到妳會難過……小靜,對不起。」
「陸拓,你這個笨蛋!」嘴裏罵著,心裏卻甜成一團。
他咧嘴一笑。「我是笨,誰教我就是愛妳呢?」
見到她突然發怔的表情,他緊張起來。「小靜,我都做到這樣了,妳還是不相信我真的愛妳嗎?妳不會還想逃離我一次吧?」
「不,我相信你。」她雙手主動環上他寬廣的背。
他肯追到英國來已經證明一切,還有什麼好懷疑的呢!
「那妳是不是也該表示些什麼?」等不到回應的陸拓開始抗議。
「表示什麼?」她一臉的懵懂。
「好歹說說妳對我的感覺吧!比如妳也喜歡我,或者妳也一樣愛著我?」帶笑的黑瞳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就等著她開口。
「我……我有說過呀!」整張臉泛著熱氣,她那晚在床上不就同他說過了?
「唉!」一長聲歎息,他垮下臉來,無力的把頭埋入香頸間,「小靜,妳讓我好挫敗,好像只有在床上我才能誘惑妳開口,原來妳喜歡我的身體更甚於我的人哪!」
「你在鬼扯什麼啦!」
「不是嗎?我覺得自己好可憐,只有在床上努力的時候才會受到妳的青睞。」他故作悲情樣。
「陸拓!」
她抬臉嬌斥,溫熱的唇就這麼湊了上來。
他吻住她,感覺她的唇有些冰涼,卻十足的香軟。陸拓用力抱緊她的腰,兩人眼對眼,鼻對鼻,唇瓣緊緊貼在一起,周圍傳來口哨聲和掌聲,恭喜這對恩愛的小戀人。
「別再離開我了,好嗎?」離開她的唇,陸拓抵著她的額,黑瞳鎖著她嬌紅的臉頰,要她承諾。
陳宜靜意識模糊地嗯了一聲。
「五年前的誤會讓妳出走我能理解,可是這一次,我知道妳是刻意躲著我才逃回英國。」直覺告訴他,小靜有事瞞著他。
幾口寒涼的空氣讓她的腦袋瓜快速恢復運作。
「我才沒有躲你,我只是時間到了,該回英國而已。」她回得太急,像在掩飾什麼,反倒更令人起疑。
「但是妳……」
陳宜靜勾下他的頭,不讓他多問,踮起腳尖湊上紅唇。
「小靜?」黑瞳進出驚喜。
「你不想吻我嗎?」
哪個男人能接受這樣的誘惑?有什麼比眼前佳人的索吻重要,再大的問題也讓陸拓拋到腦後了。
於是,陳宜靜成功逃避他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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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個兩情相悅的夜晚,兩人的感情突飛猛進。
她不想公開兩人的關係,不准他踏進她家一步,這些他都無所謂,畢竟她的工作性質少沾花邊新聞是最好。
只是,他們之間還有個問題沒解決,為了這個問題,陸拓決定暫不回臺灣。
這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若將問題擱在那兒,卻又妨礙他和陳宜靜之間的約會,想解決,偏偏他又無能為力,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問題是什麼。
好好的燭光晚餐,常常因為一通突來的電話,陳宜靜就扔下他回去了;不能踏進她家,他索性使點小招數把她騙回自己家,但同樣的,半夜只要一通電話,馬上就讓床上疲憊的人兒,火速穿上衣服直奔回家。
每次問她電話裏的人是誰?這女人就會顧左右而言他,再不就是吻住他,害他怎麼都問不到結果。
其實他可以找人調查她的私生活,但是,他做事向來光明磊落,真找人調查她就是對她的不信任和不尊重,因此,他只能等待她主動告訴他。
「那個馬克真的只是妳的朋友嗎?」
等待綠燈的空檔,她剛好結束與「好友」的通話,陸拓難掩妒意地勾來她的頸子用力一親。
「都跟你說了,馬克是我在英國工作時遇到的夥伴,一個很好的朋友。」推開他,陳宜靜整理好被他弄亂的頭髮。
真不曉得他在想什麼,明明有司機接送,卻非要自己開車,偏偏他又不熟悉英國的路況,兩人在市區裏差點迷路,害她現在肚子好餓。
「誰教妳每次接到他的電話就笑得好開心,讓我有種錯覺,覺得在妳心裏他比我還重要。」他說得好委屈。
「是比你重要呀!」她毫不猶豫地回道。
陸拓猛一踩煞車,不顧後面叭叭響的喇叭聲,扭過頭來就是狠狠一瞪。
「拓,你擋到後面的車子……」被那張扭曲的臉嚇了一跳,看來他挺在乎剛剛那句話。陳宜靜連忙好聲好氣的解釋道:「馬克曾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助我一臂之力,以朋友而言,他確實比你重要,但是你們的地位本來就不一樣,根本不能拿來相比。」
「那我是什麼地位?」
「拓,車子車子……」她比了比方向盤,車後如雷般的喇叭聲他都聽不到嗎?
事實證明,陸拓是聾子,該說他只聽得見某人的聲音。
「你知道的嘛!就是……就是情人的位置啦……陸拓,你快開車啦!」
像是得到甜糖的小孩,陸拓這才情願地放下剎車,踩下油門,讓車子持續行進。
心裏稍稍平衡一點點,他接著問:「那誰又是吉兒?」
陳宜靜原本紅潤的臉色忽然一白:心跳跟著漏了一拍。「你……怎麼會問我吉兒是誰?」
那副欲掩蓋什麼的神情,陸拓心中有譜。
「我沒有習慣偷聽,但妳有時候電話講得太大聲,湊巧被我聽到這個名字而已。」原來,馬克不是問題所在,這個叫吉兒的才是。
「吉兒……是我的朋友。」
「又是朋友?」他語氣一揚,見到她慘白的小臉讓他心生不忍,決定今天先放她一馬。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小靜,我發現妳對朋友比對我好太多了。」
「我才沒有!」她反駁。
「怎麼沒有?妳老是因為朋友有事就拒絕我的邀約,再不,飯沒吃完妳就扔下我,電影沒看完妳也可以扔下我,反正只要朋友找妳,不管跟我做什麼事,妳都會扔下我。」
他數出一件件不平等待遇,聽得陳宜靜還真的覺自己有些虧待他呢!
車子駛入停車場,陳宜靜趁四周無人的當下,朝他臉頰親了一記。
「好啦!別生氣了,我是真的有急事才離開。」
陸拓可沒打算被一個吻安撫就沒事了。
「妳朋友的事是急事,我的事就不是急事了嗎?好不容易我昨天終於把妳拐進澡盆一起洗澡,還準備了香檳……」結果卻教她的朋友壞了事。
陳宜靜真服了他,竟然為了這種事斤斤計較,但他一臉惋惜的表情,把她給逗笑了。
「妳還笑!難道我想獨佔妳一下都不行嗎?」真嘔,他的男性魅力一遇到她朋友的電話就變得一文不值了。
陳宜靜拍拍他賭氣的臉。
「好啦!別再氣了。」看著他,她的臉上一片嫣紅,「大不了我今天一整晚都陪你好不好?」
「真的?妳真的要陪我一整晚?」他驚喜的問。
她點點頭。
「不會有電話干擾,也不會有朋友找妳?」
她再度點點頭。
她會將手機轉為靜音,至於吉兒,馬克剛剛說吉兒玩到累壞了,早早就睡了。
「所以妳整晚都屬於我的!」他歡呼。
「……」
「我要做什麼都可以?」
「……」
「好,我們回去!」說完,他迫不及待的把鑰匙插回去,啟動引擎。
「等等,陸拓,你要去哪?」她按住他的手。
「回飯店呀!」他已經等不及要對她這樣這樣、那樣那樣……
「回你的頭啦!我的肚子餓扁了,你要是不讓我吃晚飯,就休想我跟你回飯店!」
聽她撂下狠話,陸拓只有乖乖熄火,先讓她填飽肚子。
只是,今晚陳宜靜真的如她所言,乖乖的躺在他懷中一整夜嗎?
淩晨三點,當一個嗚嗚震動、名叫手機的東西發出聲音時,就註定了床上只能剩下一個滿腹鬱氣,猛咬床單來發洩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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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逼她說,陸拓要自己找答案。
把車停在陳宜靜住處的對面馬路上,他不知道自己在這兒能見到什麼,同一幢公寓裏的住戶很多,每天進進出出的人也多,他在找誰呢?
就是突來的一股衝動,覺得等在這裏能見到什麼,所以他來了,也足足等了兩個鐘頭。
夠了吧!等了這麼久也等不出什麼來,陸拓決定離開了。
發動引擎的同時,眼角瞄到車旁正站著一對大小身影。
大個兒是個非常高壯的黑人,一看就知道是個男人,嬌小的是個小孩,兩個人站在他車邊好像在吵些什麼。
他搖下窗,聽見他們爭吵的內容,原來是小女孩想自己過馬路,可是大個兒不准,堅持要抱著她走,爭吵一番後,大個兒吼了一句很危險,小女孩嚇哭了,卻也乖乖讓大個兒抱著走。
陸拓突然有個念頭,他好想有個自己的孩子,和小靜生的孩子,一家人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頭一偏,對面公寓有道纖細的身影閃入視線裏。
他渾身一震,手僵硬在方向盤上動不了。
那是……小靜!
他見到陳宜靜從鐵門裏走出來,抱過大個兒手上的小女孩,在小孩臉上親了一下,然後,他看見了小孩說話的唇形,簡單兩個字--媽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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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車跟在三人身後,陸拓看見他們一路上有說有笑的,直到三條身影進入一家餐廳,他才渾渾噩噩的開著車回飯店。
這就是小靜一直隱瞞他的事?因為那個孩子嗎?那是她的孩子?
難怪,孩子需要母親的時候,她怎麼可能不飛奔過去?今晚他眼底看到的,是一個很疼孩子的女人,他相信小靜一定很愛她的小孩。
他也相信小靜是愛自己的,但她為什麼不跟他說孩子的事呢?是因為他不得信任,還是她從未想要告訴他?
他不由得怪起自己,居然從不過問她在英國的五年裏發生了什麼事?他應該要主動關心,而不是等小靜告訴他。
他要和她說清楚,不管如何,他愛她,願意接受她的孩子,做一個好父親。
打定主意明天中午就去找她,但陸拓怎麼也料想不到,隔天十點,自己就讓她充滿哭聲的緊急電話給找了去。
「怎麼了?小靜,出了什麼事?」他焦急的問。
一到她住處,迎面而來的就是一個顫抖不已的身子撲進他懷裏。
「嗚……吉兒……吉兒不見了!」她涕泗縱橫的說。
「妳先別哭,說清楚,誰不見了?」黑眸定在她微白的俏臉上,他將她扶回屋內的沙發上坐好,自己把大門關上後再回到她身邊。
「從頭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他把她摟進懷裏,不斷拍著她的背安撫她。
「早上,我……我送吉兒去幼稚園的時候,吉兒還在門口跟我道……道再見的……」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而且渾身冰冷,陸拓看了好心疼,憐惜地抱緊她。
原來吉兒,就是昨天的小女孩。
「九點我接到幼稚園打來的電話,說吉兒沒有去學校,吉兒不見了!我明明送吉兒去學校的,為什麼吉兒會不見……」
他吻去她歇斯底里的哭聲,用溫暖的吻吻去她的擔心。
「小靜,不要慌,聽我說,妳有沒有打電話去問問認識吉兒的人?或者,妳有沒有請學校詢問警衛室,有沒有人看到吉兒?」
「有,我打過電話,吉兒認識的人不多,今早也沒有人見過吉兒,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只有打電話給你……拓,你說吉兒會上哪兒去?該死,我明明已經送她到校門口的,為什麼不看著她走進去呢?」她不停的責怪自己,稍稍止住的淚水再次潰堤。「吉兒不見了是我的錯,我應該看著她走進去的……」
「小靜,妳冷靜點!」陸拓抓著她的肩膀搖晃了幾下。
迷茫的眼睛好不容易才對準眼前那張朦朧的臉,她輕輕喚了聲,「拓。」
「小靜,我知道妳很著急,但是妳不冷靜下來,我們要怎麼找吉兒?」他試圖要她冷靜下來。
大掌抹去她的淚痕,她眼裏自責的淚水讓陸拓看了整顆心都揪在一起。
「既然幼稚園那邊沒有吉兒的消息,我們就回到原點來看--小靜,妳仔細回想一下,妳早上送吉兒去學校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
陳宜靜才想搖頭,腦袋瓜裏閃入一個畫面。
「似乎有輛橘色的車子,從我們出門就一直跟在我們的車後,我以為那輛車也是要到幼稚園,所以沒怎麼注意它。」
「橘色車子嗎?」陸拓哺念著這惟一的線索,「小靜,打個電話到幼稚園,我相信校門口一定有監視器,請他們調出早上八點到九點間的錄影帶,看看有沒有可疑的橘色車子出現。」
陳宜靜馬上照做,與學校方面通完電話後,她仍止不住憂心。
「拓,我們真的找得回吉兒嗎?」她不安的問。
捧著她的臉,他對她露出一抹安定的笑容。
「我很高興妳有困難第一個就想到我,小靜,相信我,我一定會有辦法找到吉兒的。」他給子保證。
陸拓有力的雙臂像是給她力量,溫暖的胸懷有著安定人心的作用,她緩緩籲口氣,驀然想起情急之下,她竟然洩漏了吉兒的事情。
「拓,吉兒她,她是……」她咬著唇,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陸拓給她一個擁抱,「我知道,她是妳的女兒。」
第八章
從校門口三個角度分別拍攝的三卷錄影帶中,有一卷確實拍到一輛橘色小客車停在路旁,駕駛是一名穿牛仔褲的瘦小男子;另一卷拍到的畫面中,綁著兩條小辮子的吉兒在八點零五分的時候出現,然後不知什麼原因,她走向右邊,畫面的右下角拍到穿著牛仔褲的雙腿,八點零六分,小女孩從畫面上消失,似乎是跟著那條腿的主人走了。
依此,陸拓請求警方幫忙尋人,同時發出尋人廣告至各大媒體,刊登自畫面上截取的男子相貌及吉兒的照片,並要求每隔十分鐘播放一遍。
下午三點左右,警方接獲報案,查出畫面中的男子是倫敦一家八卦雜誌社的記者,隨即動員人力至男子的住家外埋伏,一舉攻堅,終於救出被拐走的吉兒。
吉兒被警方安全帶回,陳宜靜一見到心愛的女兒,當場抱著她又哭又笑,反倒是吉兒,自始至終都好像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陸先生,根據嫌犯的供詞,他是受一位叫韋不倫的男人所雇用才拐走吉兒,想從吉兒口中套出她和娜娜小姐的關係,雖然嫌犯自稱無意傷害小女孩,但我們仍以誘拐兒童的罪名將他收押;至於另一位嫌犯韋不倫,我們已經派人找他了。」一名警員簡單的向陸拓交代。
陸拓表情冷峻,黑瞳射出冷光,好個韋不倫,竟然派雜誌記者來挖人隱私,是想讓小靜名譽受損吧!
韋氏近幾年來在營運上虧損相當嚴重,上個月還有件案子想要找陸氏贊助……很好,他不會放過姓韋的那傢伙,竟然害小靜那麼擔心害怕!
待幾名警員離開,屋裏只剩下他們三人,陸拓才想走近瞧瞧吉兒,大門卻用力讓人撞開,一名壯如大金剛的黑人,一步一個重腳印,砰砰砰地沖進來。
一見到陳宜靜母女,激動的雙臂一張,把兩人緊緊抱住。
「老天!娜娜,我聽到妳的留言時簡直嚇死了!好險我的小吉兒沒事,小吉兒乖,沒被嚇到吧?」大個兒情緒激動,不停在吉兒臉上親來親去。
這一幕看在陸拓眼裏很不是滋味,他咳了一聲,沒人理,又咳了一聲,終於引起三人的注意。
陸拓走到他們身邊,如示威般地把陳宜靜拉出黑金剛的懷抱。「小靜,這位是?」
「他是馬克。」
陸拓眉一挑,就是她那個比自己還重要的朋友!
「馬克,他是……」陳宜靜還想介紹,卻教馬克阻止。
「我知道他是誰。」不就是負了娜娜的男人嗎?
陸拓注意到對方兇狠的眼神,不過他沒理會,因為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小手環抱著陳宜靜頸子的小女孩身上。「小靜,吉兒她……」
以為他已經知道真相,她想解釋,「你聽我說,拓……」
「不,是妳聽我說。」
陸拓將她鎖在身前,直勾勾地看進她的水眸深處。
「小靜,妳知道我愛妳。」他毫不保留的吐露自己的愛意,采手揉揉把臉埋進媽媽頸間的小女孩的頭髮,「我很抱歉從來沒有關心妳過去五年來的生活,以一個愛妳的男人的立場,這是我的失職,難怪妳見到我總是氣得想離開。」
「拓,你在說什麼……」她不明白。
他捂住她的嘴,繼續說:「我問過自己,能不能接受妳的過去,既然我愛妳,答案當然是可以。我可以接受吉兒,把她當作自己的親生女兒來疼,就算……」
陸拓抬眸看著愣在一旁的黑人大個兒,又將目光調回嬌顏,眼底進出的柔情幾乎讓人化成一攤水,「就算妳仍和孩子的父親有往來,妳帶著吉兒和他出去都沒有關係,妳不必怕我誤會,因為我相信你們只是朋友。」
他鬆開手,還她的嘴自由,可是當事者似乎是被嚇傻了,不單是她,連大個兒黑人也怔住,不停張著大嘴吸氣吐氣。
屋內寂靜無聲,靜到可以聽見微微的嗡嗡聲。
一隻蚊子飛過。
「啪!」
蚊子讓小女孩兩掌一拍打中。
沒人有時間關心小女孩手中的扁蚊子,三個大人、六隻眼睛互瞪著。
「你……你剛剛說什麼?」陳宜靜首先找回自己的聲音。
這樣的氣氛,這樣的表情,陸拓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咳,難道是我猜錯了?」吉兒不是她和馬克的孩子?
陳宜靜翻翻白眼,把吉兒舉到他面前。「請你仔細看清楚吉兒的膚色和模樣好嗎?」
黃皮膚,黑髮,吉兒有張道地的東方面孔,怎麼看都和馬克扯不上邊,真不曉得那個笨蛋腦袋是怎麼想的。
陸拓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我只是看你們感情很好,才會誤會……抱歉!小靜,就算吉兒不是馬克的孩子,父親另有其人,我……我也不會介意的……」
「你這個大笨蛋!」
足以將屋頂掀去的火爆怒吼來自陳宜靜和馬克之口,馬克更是用輕蔑的口氣頂上幾句。
「就連我都看得出吉兒的爸爸是誰,虧你這麼大個人,腦袋瓜還這麼不清楚,你都沒想過你才是……」
「馬克,讓我自己跟他說。」陳宜靜把吉兒塞入陸拓手中。
一個大男人突然被迫抱著一個小娃兒,簡直慌了手腳,就見他非常仔細小心的抱著吉兒,緊張寶貝的模樣讓陳宜靜稍稍消了火氣。
「請鬧仔細看看小吉兒的五官,瞧瞧她長得像誰好嗎?」她還以為他什麼都知道了,誰知道……
陳宜靜在心裏猛歎息,這個男人喲!平常奸詐得半死,有時候卻又笨得可以。
想到他剛剛說的話,她覺得好窩心,他居然愛她到願意接受一個跟他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兒。
怯生生的吉兒起先不敢抬頭看向抱她的陌生叔叔,可又禁不住好奇,偷偷抬起小臉望去,見到叔叔正對自己笑,這才敢正眼看他。
陸拓盯著小女孩精緻的小臉蛋看,旁邊的陳宜靜忍不住歎息。
「真是的,你自己種的因,難道忘了結果嗎?」
一個不敢置信的想法在他腦海裏形成,陸拓張著嘴,呼吸急促。「這是……這是我的……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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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宜靜的模特兒生涯開始沒多久,便發現自己懷有兩個月的身孕,經紀公司怕影響她未來的前途,要她打掉孩子,但她死也不肯。經紀公司也拿她沒轍,誰教他們已經和她簽了三年合約,只好趁她外型沒變的時候,多幫她安排些訓練及通告。
但她待產期間就很辛苦了,沒通告接就等於沒收入,甚至連住院生產的錢都沒有,好在有她的鄰居--也就是馬克在金錢上幫助她,讓她得以撐過那段日子,直到生產完重新複出。
東方人在這裏多少都會受到歧視,但為了吉兒,她加倍努力工作,雖然吃了不少苦,終究還是撐起自己的一片天。
故事說完,時間頗晚了。
靜靜坐在沙發上的陸拓,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從正在哄吉兒睡覺的女人身上移開,他聽著馬克訴說她五年來的情況,雖然簡短,但他聽了仍是揪心扯肺的。
陳宜靜送走馬克,將熟睡的吉兒抱回房間的床上,才一回頭,自己就被摟進一具溫暖的胸懷。
陸拓的身體微微發顫著,沒有辦法想像孤零零的她,當初是怎麼帶著一個小孩生活在異鄉。
她好勇敢,好堅強,也讓他好不舍。
「妳真欠打,偷偷生下我的孩子居然不告訴我,如果我沒找到妳,妳是不是打算永遠不告訴我,不讓我和吉兒相認?」感覺懷裏的佳人點了三下頭,陸拓感動之情驟失,大力扳起她的臉。「妳還真給我點頭!」
「當然啦!當初我以為你不要我,我可是個自尊心強的新新女性,才不會因為和你有了孩子就死纏著你不放,那樣顯得我多沒骨氣!現在不也證明了,我一個人也有能力撫養吉兒長大。」她小姐說得可一點都不心虛。本來嘛!這也是事實,這五年來她忙著工作,忙著照顧吉兒,壓根沒想過要告訴他孩子的事。
最刻苦的那段時間她都撐過來了,還有什麼能難得倒她?
「有能力個頭!是誰一聽到女兒不見就哭得淅瀝嘩啦、手足無措?」他忍不住糗她。
被說得臉紅,女人微微垂下頭。
「妳害我喪失陪女兒成長的權利,妳說要怎麼補償我?」
陳宜靜忽地大力掙扎,一個箭步沖到吉兒床前攤開兩手,眼神戒備道:「我警告你,吉兒是我的女兒,你可別想搶走她!」
「吉兒也是我的女兒。」沒他,她生得出來才有鬼。
但她的表情認真,目光甚至帶著不准他再靠近的警告,陸拓心裏頓生疑惑。「小靜,妳到底在怕什麼?」
「我不會把女兒給你!」眼底有著堅定的光芒,像是他敢這麼做,她就跟他拚了。
「誰跟妳說我要搶走女兒?」他一頭霧水。
「不都是這樣嗎?你們這些有錢人家最重視什麼親骨肉要認祖歸宗的觀念,寧可不要孩子的母親,也要把自己的骨肉帶回家!但你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會把吉兒讓給你的!」電視劇裏都是這麼演的。
陸拓簡直啞口無言。「妳……妳電視看太多啦!」他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她遲遲不肯說的原因,就是怕他搶走女兒!
自己是笨蛋,她是蠢蛋,笨蛋加蠢蛋,他倆真是半斤八兩,剛好湊一對!
「拜託妳別那麼有想像力,陸家沒有這種觀念,不然秦亞珠就不會住進我們家了。還有,妳錯得太離譜了,別忘了我對妳念念不忘五年,又怎麼可能不要孩子的媽?妳們兩個都是我的寶,我不願失去妳們任何一個。」他堅定的說。
「你不會因為哪天不要我了,就搶走我的吉兒?」她梗聲問。
「我永遠都不可能不要妳。」
泛著霧氣的水眸眨了又眨,陳宜靜看著他跨步到身前,吸了吸鼻子道:「我警告你喲!說話不可以不算話,你要是敢拐走吉兒,我一定會找你算帳!吉兒是我懷胎九月生下來的,是我最親最親的人,我不能失去她。」
「妳還有個最親的人,就是我。」黑瞳中的濃情化不開,他張開雙臂,讓感動的人兒自動撲進懷裏。
他終於籲了口氣。他有心愛的女人,有可愛的女兒,但這些還不夠,他還要一個家。
「小靜,嫁給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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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黑的眉,炯亮黑瞳,高挺的鼻樑和有型的嘴唇,完美的五官搭配在一起,怎麼看都是張賞心悅目讓人想流口水的俊臉,但是,這張臉卻慘遭求婚失敗五次。
是女主角的眼睛有問題,還是男主角有隱疾?沒有,什麼都沒有!
那是什麼原因呢?
站在鏡子前的陸拓一肚子疑惑,想破頭也想不明白。
他接起客房內鈴鈴響的電話。「喂,我是,馬克嗎?嗯,什麼?!那女人跑去跟人家喝下午茶……好好,把地址給我,我馬上來……沒錯,我要帶吉兒去。」
匆匆掛上電話,陸拓一路從飯店殺到目的地,自馬克手中接過吉兒後,氣呼呼地一路直奔Ritz。
近日來,他天天接送吉兒上下課,陪她玩、陪她吃飯,以彌補這四年沒做好父親的遺憾,也因為這樣,他和馬克的友情日益增進,馬克甚至成為他的秘密線人,專門通報他陳宜靜所有的約會消息。
那晚慘敗的求婚情形仍歷歷在目,那一晚,他用十分誠懇慎重的口氣開口跟她求婚,結果咧!
那女人居然回答他不行!因為她還沒坐上少奶奶的位子!
這是什麼鳥答案,就因為她說的要爭一口氣,所以不嫁給他,卻又私下和其他男人約會吃飯。
雖然他還不明白她到底為了什麼原因不嫁他,但要他眼睜睜看著她與別的男人說說笑笑--不可能!
哼!他能破壞她前兩次約會,這次一樣也能!
美麗的場所,優美的琴聲,英式三碟糕點盤,是品嘗正統「英國下午茶」缺一不可的三要素,老字型大小的Ritz是最多人喝茶休息的地方,進來享用下午茶的客人都必須慎重著裝,男人得穿西裝,女人得穿裙裝。
當帥氣的陸拓牽著粉雕玉琢似的小娃兒一入場,立即成為眾人的焦點。
來Ritz的客人都必須事先預約,幸好他運氣不錯,碰巧有人取消訂位,這才有位子可以讓他和女兒入座。
幸運之神果真眷顧他,他一眼就見到要找的東方美人,就在盆景隔開的隔壁桌。
氣質出眾的臉蛋,那一身高雅潔淨的粉紗裙裝,讓她美好的曲線全都展現出來,難怪對座的男人看得目不轉睛。
陸拓抿唇,忍下怒火,怎麼也不相信自己會輸給那樣的傢伙。
向服務員點飲料和茶點時,他的耳朵可沒遺漏隔壁桌任何的聲音。
「早聽聞娜娜小姐高貴的氣質和獨特的言談,本來我還抱著懷疑的態度,如今親眼見識,讓人不得不佩服,娜娜小姐的確與眾不同。」男子連連誇讚。
「霍克先生,您過獎了。」陳宜靜掩嘴輕笑。
財產排名全倫敦前十名,又是地方上響噹噹的紳士,說什麼她都要把握住這次的機會,讓對方覺得自己是個可以繼續聯絡的好物件。
「前幾天我聽到個小道消息,娜娜小姐已經有個女兒了?」
「是有個朋友的孩子跟我住在一起,大概被人瞧見我和她一同外出,所以才有了這項傳聞。既然知道是小道消息,霍克先生就別理會了,不然你自己看看,我這模樣像是生過小孩嗎?」她巧笑倩兮的問。
「說得也是。」霍克笑呵呵的。
兩人邊說邊笑,隔壁桌的男人可是一臉臭樣。
陸拓舀了匙起士蛋糕給流口水的吉兒。「吉兒,媽咪在其他叔叔面前都說妳不是她的小孩?」
「是呀!媽咪說在那些叔叔面前要叫她阿姨。」吉兒天真的回答。
「妳不會不高興嗎?」他可氣壞了。
「不會呀!」小小的嘴巴吞下蛋糕,又一次張開。
「為什麼?」小靜到底對吉兒灌輸了什麼觀念?
「唔……」把蛋糕含在嘴裏,吉兒努力想了下,而後又開心地咀嚼起來。「媽咪說只要吉兒乖,就會有很多很多錢,然後吉兒和媽咪就可以快樂的住在一起。」
粉紅色的小嘴又張開,陸拓立即為愛女再送上一匙。
「吉兒,爹地笨笨,可不可以把媽咪說的話跟爹地說一遍?」他誘哄著。
「爹地笨笨,笨笨!」吉兒開心的拍著手,「媽咪說吉兒乖,叔叔就會很高興,然後媽咪就可以嫁給叔叔,等媽咪離開叔叔,就會有好多好多錢,媽咪就可以帶吉兒出去玩了。」
陸拓簡直要吐血了,他會讓那女人這麼做,他就不叫陸拓!
「爹地在生氣!」像是發現奇怪的事,吉兒大叫。「爹地不喜歡媽咪和吉兒出去玩嗎?可是吉兒跟媽咪都沒有出去玩過,因為媽咪沒錢,現在媽咪有錢了,我們可以帶爹地一起去玩。」
陸拓聽了怒氣減了大半,揉揉吉兒的頭髮。一個女人帶著孩子過活是很辛苦的,今後他會彌補他的失責,不管她們想去哪里玩,他都會帶她們去,不過得用丈夫和父親的身分。
突然,他心生一計。「吉兒乖,去那邊找媽咪,叫她一聲媽咪,然後爹地再給妳點好多好多蛋糕吃。」
「媽咪不准的!」吉兒搖搖頭。
「媽咪不准,可是爹地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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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拿起銀制湯匙準備攪拌花茶時,她的手似乎被不知名的東西扯了一下。
起先她不以為意,繼續與對面的男人聊天,直到霍克露出古怪的目光,比了比陳宜靜的左邊。
「那個孩子妳認識嗎?」
陳宜靜一轉頭,見到的就是一張蓄滿淚水,楚楚可憐的粉嫩小臉蛋,正伸手拉著她衣服的一角,模樣好委屈。
「媽咪!」
這一叫可嚇著了霍克,他看看小女孩,又看看陳宜靜。
「霍克先生,我可以解釋,這女孩其實是……」
「媽~~咪~~」吉兒又叫了聲,眼底的兩泡淚水就這麼嘩啦啦淌下,「媽咪真的不要吉兒了嗎?」
精緻小巧的五官全皺在一起,吉兒咬著唇,沒有哭出聲,卻流了滿臉的淚水,看了讓人好心疼呀!
即使知道自己的女兒不會平白無故出來淚灑滿面,一定是有人指使她這麼做,但陳宜靜見了還是心軟,誰教這是她的寶貝心肝呢!
「吉兒乖,媽咪沒有不要吉兒,別哭了。」女兒最重要,失去霍克這個好目標又算得了什麼!
當著霍克刷白的臉,陳宜靜抱住女兒,拍拍她的背,要她別再哭了。
「吉兒,告訴媽咪,妳怎麼有辦法哭得這麼厲害?」陳宜靜小聲的問。
「因為……因為爹地把人家的蛋糕吃光光了!」害她好傷心呀,好想大哭特哭,不過爹地說,她哭得越大聲,等下有更多蛋糕給她吃呢!
陳宜靜朝天翻了個白眼,就知道又是陸拓幹的好事!
說曹操,曹操就到。
「娜娜,妳還不能原諒我嗎?」開口是流利的英文。
陳宜靜瞇起眼,瞪著又來壞她好事的陸拓,不知道他這次又想要什麼花招?
無視對座的男人,陸拓大方地坐在陳宜靜旁邊,一把抱起女兒放到膝上。
「妳真的不打算原諒我嗎?妳狠心讓女兒沒母親、我沒妻子嗎?」陸拓演得實在逼真,宛若一個慘遭拋棄的男人。
陸拓朝霍克伸出友善的手。「這位先生是?」
「霍克。」雖然不知道這男人從哪兒蹦出來的,基於禮貌,霍克還是與他交握。
「霍克先生,請你幫我勸勸娜娜,我和娜娜在五年前相戀,可惜遭家人反對,他們逼走娜娜,甚至另外替我安排婚事;一年後,我和前妻離婚,帶著女兒四處找她,終於讓我在英國找到了娜娜。我們原本預定下個星期訂婚,但幾天前我前妻來看女兒,湊巧被娜娜見到,以為我又和前妻在一起,一氣之下便打算離開我,甚至還故意和霍克先生您約會來氣我……」陸拓說唱俱佳的。
霍克看看一臉哀傷的陸拓,為他的深情動容,他轉頭對著一語不發的陳宜靜道:「娜娜小姐,妳就原諒妳的未婚夫吧!以男人的眼光,我看得出他對妳一往情深,這裏就留給你們好好談談,我先走一步。」
霍克很有禮貌的退席,甚至還幫他們結清了帳單。
打從霍克一離開座位,陸拓臉上哀戚的表情已讓得意的笑容所取代。
「你從哪里想來的爛劇情?」陳宜靜瞪著一臉賊笑的他。
終於明白無奸不成商的道理,要做上副董的位子並不簡單,他果然是個大老奸,說謊面不改色。
「從妳家的華語錄影帶裏學來的。」陸拓掐掐女兒軟呼呼的臉頰,然後在她臉上香一個,真是個貼心的乖女兒呀!
他想知道到底她是看了哪些節目,才會有怕他搶走女兒的奇怪想法,這才發現原因就出在那些八股到不行的豪門影劇。
從陸拓手中接過女兒,陳宜靜輕掐她的小鼻子斥道:「壞小孩,竟然和爹地一起欺負媽咪。」
吉兒抱住她。「媽咪不要生氣,我只要媽咪爹地,其他什麼叔叔我都不要!」
「媽咪怎麼捨得生吉兒的氣,要氣也只會氣那個教吉兒做壞事的傢伙。」
這邊母女倆甜甜蜜蜜,那邊看得某人心理不平衡。
趕走了個霍克,現在有個吉兒,還好吉兒是個女娃,不然的話……
哦~~做爸爸的哪有像他這麼窩囊,吃自己孩子的醋。
不行,他要再接再厲,失敗五次算什麼,人家求婚一百次的都有呢!
「小靜,嫁給我。」
陳宜靜挑眉,瞅著眼前屢敗屢戰的男人。
面對心愛男人的求婚,任何女人都該答應才對,不過嘛!兩人之間的仇未算清前,她怎麼也不會點頭;況且,她很愛看他吃醋的模樣,可以滿足她小小的虛榮心。
理所當然,陸拓又慘遭一次拒絕,紀錄第六次失敗。
愁著臉,他已經來英國一個月了,父親催促著他帶妻女回去,可是他卻一直沒辦法把自己的老婆搞定,該怎麼辦?
眼角閃過吉兒燦爛的笑容,他雙瞳倏地一亮。
有了!他還有個終極必勝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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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兒第二次不見了!據學校方面指出,這次帶走吉兒的人自稱是吉兒的父親,陸拓。
陳宜靜馬上打電話到陸拓住的飯店,才知道他一早就退房了!錯愕下,她又撥了一通電話給Eva公司負責接待陸拓的蜜雪兒,得知另一個更讓她震怒的消息。
陸拓搭乘早上十點的班機回臺灣了!
該死的陸拓,說過不會搶走女兒,現在居然偷偷把女兒拐走了!
第九章
中正國際機場裏,一名身材高挑,穿著時尚套裝的漂亮美女,站在一幅半身的廣告看板前,毫無形象的破口大駡。
「可惡的陸拓!該死的陸拓!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當然要罵啦!
陸拓拐走她的寶貝女兒不說,竟然還刊登了這麼……這麼一個征人廣告!
征什麼少奶奶?!這混蛋,她不嫁他,他就使出這種小人手段逼她,還是他真想替吉兒找個後母?
後者這個答案,讓已多年沒罵過髒話的她,破天荒在人來人往的機場門口失了禮,足足罵了十分鐘之久,直到她累了才停下。
重新流覽一遍廣告看板的內容,眉頭又一次打結。
「豬頭陸拓,什麼叫作喜歡口是心非、愛記仇、小心眼……你要替我的吉兒找什麼樣的後母呀?要是有人敢欺負我的吉兒,我非宰了她不可!」她憤然道。
陳宜靜撥電話回家給爺爺,向他要了陸宅和陸氏企業的電話,隨即撥去找人,得到的答案卻是他不在。
鬼才信!
陳宜靜在機場外徘徊了一陣子,不認為自己去陸拓的公司或他家能找到他,眼珠子又在看板上兜了一圈,最後停在聯絡電話上。
拿出手機,她撥了看板上的那組電話號碼。
應徵少奶奶是吧!
小事一件,她這就去把吉兒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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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室裏坐滿環肥燕瘦的女人,有濃妝豔抹型,也有清秀佳人型,更有妖豔暴露型和冷豔驕傲型,這是陳宜靜一踏進來所見到的景象。
陸拓還真有限福,當真面試過那麼多個女人?
角落邊的陳宜靜一副兇神惡煞樣,相較於一室熱熱鬧鬧的喳呼聲,沒人敢上前跟她打招呼,助理小姐一個一個前來將應徵的小姐帶入面試辦公室,最後只剩下她。
「陳小姐,陳宜靜小姐,請隨我往這邊走。」助理小姐笑容僵硬的說。沒辦法,這位應徵的小姐臉色太難看了,害她看得心驚驚。
「請問這個應徵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陳宜靜冷冷地問。
「兩天前。」
「每天都有很多人來應徵?」她又問。
助理小姐抖了下身,冷氣好像變強了,就連這位小姐的聲音聽起來都好冷。「是呀!陳小姐來的時間比較晚,中午的時段,來應徵的人是剛剛的好幾倍,每個都很漂亮,當然,陳小姐也很漂亮。」
走進一間小型辦公室,主位上坐著一個戴著金邊眼鏡的年輕男子,手裏拿著她方才隨便填寫的履歷表。
陳宜靜的表情似乎頗失望,因為沒見著那個可惡的臭男人。
「陳小姐,請坐。」年輕男子開始自我介紹。「敝姓王,是這次應徵的面試官。首先,我想請問陳小姐一些問題……」
將履歷從頭到尾讀了遍,他憋著笑,這些天看過不少洋洋灑灑吹捧自己的履歷,卻還沒見到一張如此乾淨的履歷表,只有填寫基本資料和志向一欄--志當少奶奶,其他全都空白,一看就知道是位沒有誠意的應徵者。
陳宜靜擺出一副有話快說的不耐模樣。
「相信陳小姐看過我們刊登的廣告,知道我們陸副董要找的是位專職人士,我想問問陳小姐,妳真的對做少奶奶有興趣?」
「嗯。」
「從什麼時候開始立定這麼偉大的志向?」他笑問。
「八歲。」
八歲是嗎?他動筆記錄下來。「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陳宜靜沒出聲。
「陳小姐?」他狐疑地看她。
「這是我私人的事情,我並不想回答。」她抿唇。
「這不行耶!我必須確認陳小姐的動機,好過濾人選,這是必要程式,請陳小姐配合,別為難我這個小職員,好嗎?」
陳宜靜瞥了他一眼,緩緩開口,「因為以前有人嘲笑過我這個窮人家的醜小孩,永遠不可能飛上枝頭做鳳凰,所以我立志要當少奶奶給那個瞎眼的人看,要他吞回這句話!」
他振筆疾書,終於探得重要的資訊了,「這事發生在妳八歲的時候?」
「嗯。」
「可以再敍述詳細一點嗎?比如那個嘲笑妳的人是誰?還有當時的狀況如何?」年輕男子進一步追問。
陳宜靜的表情微微不悅。「王先生,我可以讓你知道我的動機,但其餘就是我私人的事情,如果你執意要再過問,恕我不能回答,如果因為這樣而喪失面試資格,那就算了。」
她起身作勢要走,年輕男子嚇出一身冷汗。
「等等,陳小姐,我並沒有非要妳說的意思,請坐請坐,」開玩笑,要是把她趕走了,他的飯碗也不保了。
「陳小姐,這個問題不回答沒關係,再讓我核對一些資料就好。陳小姐是東大畢業的?以前走模特兒這行沒錯吧?擅長和幼兒相處?說話常常口是心非?很愛記仇?也很小心眼?有仇必報……」
發現對方的臉色越來越凝重,年輕男子連忙停止說下去。「呃,這個地方就跳過好了,陳小姐有沒有什麼問題想問的?」
「我要見你們副董。」不是問題,而是要求。
「呃,要見陸先生要先預約……」
「我現在就要見陸拓,見我的女兒!」她不容反駁的說。
他一臉為難,「這……陳小姐,我們副董目前人不在公司,不過我會幫妳傳達妳的要求……妳要不要先回去?也許明後天就會收到錄取通知,到時候就可以見到我們副董了。」
再一次被婉拒,陳宜靜已是火冒三丈,要等候通知是吧?
好!
「幫我加句附注在履歷表上,明天中午以前,如果我沒有接到任何電話,以後也不用通知我了。」說完,她便氣衝衝的走了。
這附注還真有效,不用到第二天中午,陳宜靜隔天就接到年輕男子的來電,要她下午一點直接到陸宅見陸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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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警衛通報後,她穿過鐵制的電動大門,跨過綠油油的草坪,讓年輕的管家迎進主廳。
這裏的佈置和擺設還是那麼漂亮,不過她現在沒心思欣賞陸家的裝潢,一心只想早點見到吉兒,然後用力踹陸拓一腳,再把吉兒帶離他遠遠的。
「汪!」
狗叫聲引起她的注意。
挑高大廳可見二樓的樓梯口處,有顆探頭探腦的頭顱,正用好奇的眼珠子望著樓下陌生的客人。
陳宜靜眨著眼睛與牠對望,那短短小小的身形在她腦海裏閃過。
這狗狗會是小時候的那只臘腸狗嗎?
一會兒,小短腿在樓梯上發出咚咚咚的聲音,很快地,狗狗沖到了一樓,緊著接,從樓梯又奔下許多臘腸狗狗們。
「這些都是『少爺』的孩子。」
猛一轉身,陳宜靜就見到在心裏罵過千萬遍的傢伙,她眼露凶光,才打算狠狠跟他吵一架時,那四隻小狗便興奮的跑到陸拓的腳邊打轉。
「我以前養過一隻臘腸狗,名字就叫少爺,四年前,少爺因為年紀太大離開我了。」陸拓彎下腰,拍了四隻狗狗的頭。
陳宜靜哦了一聲,心裏有點難過,原來小時候見到的那只狗狗已經死了。
討厭,都是他,把她原本鬥志高昂的情緒降到最低點。
「我要見吉兒。」這是肯定句。
打開雕花大門,放狗狗到院子裏奔跑,陸拓滿臉輕鬆的走到沙發邊坐好。
他一臉柔和的笑道:「我以為,妳今天是來復試做我太太的。」
「你還好意思說,你你你……幹嘛無聊的刊登那什麼鬼廣告?非逼得我用這種方法才能見到你!」她瞪著他。
他拍拍沙發旁的空位,示意要她坐下來。
「不會呀!我一點也不覺得無聊,這可是很重要的一件事,該替吉兒找個媽,也替這宅子找新的女主人了。」
瞧,他不是用這絕妙的辦法找到最合適的人選,還問出了她想做少奶奶的原因。
腦裏的警示燈一閃,陸拓面不改色地朝左邊一抓,成功制止她想逞兇的手,順勢將人一扯,讓她跌落在自己身上。
把她的掙扎當按摩,反正她的拳頭對他而言不痛不癢,他索性讓她發洩個夠,等她氣完了,他再實施他的計畫。
不過,他忽略了女人的怨念是很重的,打不疼他,她乾脆用咬的!
「哇!小靜,妳會不會太狠了點?停停停,妳這樣算犯規,別忘了這只是復試,妳小心我會扣分,到時候讓其他人選通過……」
陳宜靜終於停止咬人,因為她需要空間開口說話,不得不先放過他。
「你敢?!你敢讓吉兒叫別的女人媽試看看!」她絕不會原諒他。
陸拓放開火爆的小女人,揉揉傷痕累累的肩膀,懷疑自己真的有問題,不然怎麼會喜歡有暴力傾向的她?
「誰教妳不愛我又不肯嫁我,我只好這麼威脅妳了。」
愛不愛跟嫁不嫁他是兩回事,陸拓見到她眼底吐露這個訊息。
瞧她遲遲不肯嫁他,再加上昨天王經理問到的結果,他推斷那個害她幼小心靈受傷的人就是自己,但他怎麼想都不記得與她有什麼過節。
「陸拓,你再不讓我見吉兒,小心我……我告你!」無技可施之下,她只好威脅他。
「告我誘拐嗎?小靜呀!別忘了吉兒也是我的女兒。」他是誘拐,不過對象不是女兒,是她。
瞧那張白嫩的臉蛋氣到紅通通的模樣,陸拓心裏真是不平,明明播種的是他,可她卻只當女兒是寶,自己是草。唉!今時今日,他大概連女兒的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娶個老婆還得用女兒來做威脅,好慘呀!
「陸拓,你到底想怎麼樣?」
「很簡單,把這單子上列的句子念一遍就好。」他提出條件。
他的笑令讓人聯想到狐狸,非常狡獪,陳宜靜戰戰兢兢的接下那張紙條,只瞄一眼,差點沒將紙揉成一團扔向他。
「快念呀!念了妳就可以見到女兒了。」他催促著。
陳宜靜瞪他一記,深吸口氣,告訴自己暫且忍耐,以後就有他好看的!
「我,陳宜靜,願意……」
「小靜,妳要用充滿感情的聲音來念啦!」他不滿意的嚷嚷。
陳宜靜頭頂氣得快冒煙了,用力瞪著只會露出欣悅笑容的傢伙。
她忍下怒意念道:「我,陳宜靜,願意嫁給陸拓做妻子,從此只侍一夫,絕不會再有嫁給他人的想法;除此之外,對丈夫要專心一意,愛丈夫絕對比孩子要多一點,夫說一就一、說二就二,每天至少對丈夫開口說愛他三次。」
才念完,就見他從口袋裏掏出簡易型的錄音筆,按下關閉鍵。
「陸拓!」他神經有問題嗎?幹嘛把她說的話錄下來!
「恭喜妳升為這份工作的實習生,明天八點記得來陸家報到。」有錄音存證,她就不能反悔曾經說過的話。
「我管你什麼實習生,我要見女兒!」她怒吼。
「現在不行。」陸拓不怕死的露出一個無害的大笑容,「因為我爸媽帶她去日本玩,要一個星期才會回來。」
寧靜的大宅裏突然傳來驚人的嬌斥聲,接著一名臉紅脖子粗的女人氣呼呼走出來。
背後傳來「老闆」好心的提醒--
「記得明天要來做少奶奶的實習工作喔!早上八點到陸宅報到,直到我晚上下班回來吃過晚飯,妳才可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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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女兒,她當然來!
實習就實習,不過就在他家盡責的做好工作嘛!他以為她會怕他嗎?
當然不怕,不過前提是,那傢伙可不可以別老是用含情脈脈的目光注視她啦!
每天一回家就對她又摟又抱的,她一凶,那傢伙就拿「工作」兩字堵她的嘴;吃晚飯時更是離譜,他強拉著她坐在他腿上,非得一口一口溫柔地喂著他吃才成,害她臉紅得都要冒煙了;而她每天下班前,還得被逼著說愛他說三遍,他少爺才肯放她回家。
頭一天很不能適應,但後來習慣了,其實還滿甜蜜的,只是一連過了五天,她都快不知道自己到底來陸家幹嘛了。
放著英國的工作不做,跑來這裏無所事事到處閑晃,真有愧她身為名模的盛名,居然擺在家裏做花瓶。
老實講,陸家少奶奶的工作還真不是普通的無聊,想找點事做,那一排傭人各個用哀怨的目光看她,像在指責她搶了他們的工作。她無聊得身上都快長黴菌了,只能期待陸拓早點下班回家,最起碼有人可以和她吵吵鬧鬧的。
呈大字型躺在草坪上,陳宜靜任由四條狗在她身上造次,東嗅嗅、西舔舔的。
好無聊,好無聊,她好想吉兒喔!也好想……那個臭男人,怎麼還不下班回來。
草坪上傳來足音,她爬起身,見到一名穿著休閒服的陌生男人。
「妳就是陳宜靜?」
從對方輕蔑的語調裏,她知道這個男人對自己很不滿。
「我們認識嗎?」拍拍褲子上的草屑,這才發現四隻狗都不見了,連帶先前在四周走動的僕人,也都詭異的不見人影。
「憑妳的身分還不配知道我是誰。」陸毅嗤鼻一聲,模樣跩到極點,「我告訴妳,別以為有陸拓撐腰就了不起,妳還不夠格當陸家大少奶奶。」
來者不善,陳宜靜從對方眼神裏知道他是來找碴的,但他的臉……越瞧越覺得酷似陸拓。
她想到什麼似的突然擊掌。「你是陸拓同父異母的弟弟陸毅!」
「憑妳也配喊我的名字嗎?」陸毅冷哼道。
真是個讓人印象極差的男人,她記得陸拓曾經提過,秦亞珠的為人既勢利又愛仗勢欺人,沒想到她的兒子跟她一個樣,那副說話的嘴臉讓她看了就生厭。
「人取名字本來就是讓人喊的,不然如果你喜歡聽我喊你『喂』的話,我也無所謂。」她抬眸覷了眼天空的橘色晚霞,是時候回客廳看電視劇了。
「本少爺話還沒說完,妳想走去哪?」他不客氣的叫住她。
神貌相似,為什麼個性差那麼多?一個讓她愛,一個讓她厭。陳宜靜無奈的轉回身。「還有事嗎?」
「我問妳,妳打算賴在這裏多久?」
「這話你應該去問你哥哥,他什麼時候把女兒還給我,我就走。」真好笑,她也想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見到吉兒。
陸毅露出不屑的嘴臉。「別以為我不知道,妳塞個不知打哪來的野種給陸拓,就想騙他這是陸家的孩子,借機坐上陸家少奶奶的位子,天知道那個野種是不是妳和其他野男人生的……我告訴妳,我不會讓妳這種見錢眼開的女人得逞。」
陳宜靜的表情變了,用力握了握拳頭。這個男人把她惹毛了!
「你敢再這樣說吉兒看看!別以為我是女人就不敢動手打你!」她瞪眼,氣勢淩厲。
「吉兒?妳在說那個野種的名字嗎?」他輕蔑的一哼。
「你混蛋!」陳宜靜當真氣得揮拳打他,沒想到陸毅避也不避,就站在原地讓她打。
這一拳快、狠、准,陸毅被打得跌了一跤,不雅的摔倒在地。
「妳來真的!」他撫著疼痛的臉頰。
「廢話!我告訴你,吉兒是我和拓的女兒,我不許有人用難聽的字眼說我家人,包括拓,我也不許你對他不敬!」她信誓旦旦的宣告。
她用的是「我家人」三個字!
四周有些騷動,可惜陳宜靜在氣頭上,沒注意到那些窸窸窣窣細碎的聲音。
「別以為我不曉得你母親以前對拓做過什麼,有我在,我不會允許你傷害拓和我女兒,你要是嘴巴再不乾淨,小心我把你掃地出門,趕出陸家!」
「又不是我真的大嫂,我還怕妳的威脅嗎?」跌倒在地的陸毅,絲毫不改挑釁口吻。
惱惱惱,陳宜靜這會兒氣得快爆炸了,這個小鬼,她非好好教訓他不可。
她卷起衣袖,一副要打架的模樣,和以往舞臺上氣質出眾的她簡直判若兩人,相信讓崇拜她的模迷看了,眼珠子會驚訝的掉一地。
「哼哼!那你就錯了,我在陸宅不過是實習一下當少奶奶的滋味,我正準備和拓結婚,婚禮就在下星期,我很快就會是你大嫂了,你就等著接受我的管教吧!」陳宜靜舉起拳頭在他面前晃了晃。
怎麼樣?看這小鬼還不乖乖聽話!
咦?不對,為什麼他不是嚇白臉,反而笑得那麼開心?
察覺異樣已來不及,周圍瞬間「啪啪啪」閃了數十道白光,她的身子僵在原地。
自己是專業走秀的模特兒,當然知道這些閃光燈是什麼,那是媒體拍攝用的相機。
「親愛的大嫂,相信很多人都見證到妳親口答應要嫁給大哥了。」
從地上爬起來的陸毅,頃刻間像換了個人似的,不但笑容滿面,還親切的喊了聲大嫂,只是上揚的嘴角牽動到臉頰,剛剛被打的地方隱隱發疼。
大哥怎麼都不說大嫂那麼會打人,還要他不停激怒大嫂,真是被大哥陰了一道。
「這是在幹什麼?」陳宜靜愕然瞪大眼,周圍閃出數十道身影不說,連陸毅也一改方才狂妄的態度。
四周突然靜了下來,陳宜靜順著大家的目光往大門邊望去。
「因為妳始終不肯答應,我只好用這個方法誘拐妳嫁給我了。」
發出醇厚嗓音的男人,筆直地走向她,嘴角掛著迷人的淺笑,眼神透露出對前方女人的情意,周圍再次閃起數道白光。
知道陳宜靜最護衛他了,陸拓就是利用這一點,讓她在所有人面前應諾要成為他的妻子。
「你找這些人來做什麼?」她嗅出陰謀味。
「提供雜誌社一條娛樂新聞呀!」
他替她把挽起的袖子拉下來,再以手代梳順順她的頭髮,替她恢復完美的形象,然後扳過她的肩膀,兩人同時面對那群像是記者的人。
「各位記者朋友,相信大家都很好奇,我為什麼要刊登那樣另類的廣告,其實那是我使出的求婚手法,陸家大少奶奶的人選早就內定好了。」他深情的瞄了懷裏的女人一眼,「大家剛剛都聽見我女朋友說的話,我們下星期就要結婚了,這是我的未婚妻,同時也是英國的知名模特兒娜娜,請大家為我們的愛情做見證。」
「喂,等等!」陳宜靜喊停,他怎麼可以大肆宣揚她是他的未婚妻!
「媽咪!」
一個綁辮子的可愛小女孩,從大門那端衝衝沖,沖到陳宜靜面前,適時堵住陳宜靜喉頭想反對的聲音,因為她早忍不住彎腰抱起親愛的女兒,哪還有工夫向媒體申辯。
吉兒俏皮的對陸拓眨了眼,再用響亮的聲音大喊,「爹地!」
陸拓豎起大拇指。
女兒,幹的好!
又是一陣炫目的閃光燈不停地閃起,一張張全家福的照片被拍下來。
陸拓笑得好得意,這女人嫁他嫁定了,看她還能躲到哪去!
第十章
陸家大廳裏坐滿了人,上至陸家夫婦、陳管家,下至吉兒,還有四條蹦蹦跳跳的小狗,全都齊聚一堂,為早先安排的那出戲碼,向唯一不知情者做解釋。
但在陳宜靜眼底看來,這場解釋大會根本就是變相的逼婚嘛!
居然發動爺爺和陸家老爺、夫人,這個男人呀!她多少有點生氣,但又不得不佩服他。
為了娶她,簡直無所不用其極,用計拐她回來,甚至連記者都派上場了,一個男人費盡心思要她點頭答應嫁他,教她怎能不心動呢?
但是,愛上自己討厭數十年的人已經很慘了,八歲之仇更是報不了,實在讓她咽不下這口氣呀!
她就是愛記仇不行嗎?連同這次逼婚,他已不知道累積了多少條罪行,這麼容易就讓他得逞,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所以,就算是做做樣子,她還是要多堅持一下下,為大仇未報而反對!
「我反對!」
「反對無效!」陳管家立即駁回。
「爺爺!」陳宜靜不滿的叫道。
「小靜,做人要講信用,是妳自己當著大家的面說要嫁給少爺的,怎麼可以出爾反爾!」
「但是那個是……」是氣話呀!
「我可以稱呼妳小靜嗎?」陸家大家長陸達輝開口了。「小靜呀!我們家阿拓真的是個不錯的丈夫人選,妳認識他這麼久了,他的好妳應該也知道,若是阿拓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妳儘管說出來,我絕對會替妳作主。但是小靜,我真的希望妳能做我們陸家的媳婦,妳別這麼快否決,考慮考慮好嗎?」
「是呀!大嫂,大哥這麼用心良苦,使這個小手段也是逼不得已,實在是因為他想娶妳想得快瘋了,妳就答應他嘛!」正用冰塊敷臉的陸毅,也加入勸說的行列。
吉兒坐在陸夫人腿上,這一大一小的臉,正對著陳宜靜的方向,露出懇求的笑容。
陳宜靜四面受敵,每個人都巴不得她快點頭。
「對不起。」
從進門到現在,坐在陳宜靜身邊像顆石頭似的陸拓終於說話了,但一開口,卻是教人摸不著頭緒的三個字。
「我問過陳爺爺了,我八歲那年,小靜曾來參加過我的生日慶祝會。那一天,我卻害她出糗,不但讓她跌倒還受了傷,或許小靜到現在仍在生我的氣,因為我一直沒有跟她道歉。」這是他想破頭唯一想得到的原因。
「不會吧?!小靜,這點小事妳也記仇記到現在!」陳管家不可置信的大叫。
不希望自己讓人誤會成小鼻子小眼睛的人,陳宜靜原本不想那麼快提出的往事還是托出了。「我怎麼會計較這種事,我不嫁他是因為……」
「不會吧?大哥怎麼會是這種人?大嫂,大哥才不會說出這麼惡毒的話。」陸毅趕緊替自己大哥辯護。
所有人一致點頭附和,只有陸拓,面色古怪。
「原來那時候妳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離開的!」他終於明白了!
這個誤會可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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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找什麼?」
從拉著她進房間開始,他就一直背著她翻箱倒櫃的找東西,令她難掩好奇。
「就是這個,我找到了!」陸拓高興一叫,趕緊將找到的相本攤開遞到她面前。「小靜,妳看!」
「看什麼?」
一整面的相片裏照的不是人,而是一對有夫妻臉的臘腸狗狗。
陸拓給她看這些照片有什麼用意?
「這就是『少爺』夫妻的照片,喏,體型比較大的這只就是『少爺』。」他用指頭點了點其中一隻。體型健壯,就連照個相都會擺出帥帥的姿勢,不就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少爺嗎?
接著,他把相本往前翻了幾頁,指著一張他八歲生日時拍的照片。
「看見牠了嗎?」
「看什麼?」在一張大合照中,陳宜靜實在不曉得他要自己看的是誰?
陸拓拿起放大鏡,湊到相片前,要她看個仔細。
「就左下角那個……不是……不是何大叔,是那個女生左腳旁邊的那只,有沒有看到?對,就是紅紅的那只!」他指點著。
「這個……」陳宜靜聲音一頓,
那是一隻……呃,外表絕對稱不上討喜的狗,擁有「聯合國」的血統,灰色中長毛,佈滿皺褶的臉,扁鼻,大嘴,右眼還有一圈大黑印,穿著一件紅色圓點裙,尖尖長長的耳朵摻著些許白毛,用兩個蝴蝶各自紮起,讓人看不舒服的是牠四條黑色細長的腿,竟然套著紅色蕾絲邊的狗狗專用鞋。
整體看來,只有三個字形容--很難看。
「藍色衣服的女生就是牠的主人,她硬要撮合她的狗和我家『少爺』成為一對,那只狗醜死了,我怎麼可能答應!」
「你別那麼膚淺,只注重外表嘛!」老實說,要是「少爺」是她的狗,她也不會讓牠配上這只……別具特色的母狗。
「牠醜就算了,問題是,體積還足足比『少爺』大了四倍耶!」
「呃,他們的確不適合。」陳宜靜瞄了下相片裏,坐在陸拓腳邊的「少爺」,和女生的狗相比,「少爺」就像只超級嬌小的迷你狗。
「但是那個女生可不這麼認為,一直纏著我爸媽,非要把她家的狗狗嫁給『少爺』不可,真是煩死了。」
陸拓把相本闔起來擺回原位,然後一副理所當然道:「所以我堅決反對牠嫁進我們家做『少奶奶』。」
陳宜靜先是怔然,接著一雙瞳眸不可置信地放大,再放大。
紅色衣服,紅色鞋子,綁兩個辮子,少奶奶……
「你的意思是,你那時候說的話不是指我?」她大為驚訝。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這些年來豈不是怨錯人了,還白白生氣傷心那麼久。
他一把抱住她,朝她呆愣可愛的小臉上親了一下。
「沒錯,我指的是被我用食物引進小房間裏的大狗。都怪妳那時不好好待在房間等我,又或者妳當著我的面問我,就不會有這個誤會了。」
他捏了捏這個曾經讓他找了一整天,掃了他過生日興致的女人的臉頰,柔柔軟軟的觸感讓他愛不釋手。「我只是想去花園替妳拿吃的東西,誰知道一回來妳就不見了,害我擔心得要死,到處抓人追問妳的下落,差點沒把生日慶祝會搞砸。」
「你……你幹嘛找我?」赧紅的小臉沒有勇氣抬起。
「誰教我當時就喜歡上妳了,妳忘了我還邀妳跳舞嗎?我可從來不邀女生跳舞的喲!只除了妳。」真高興,誤會澄清,他終於可以抱得老婆歸了。「絕對是老天早幫我們牽了紅線,所以任憑妳怎麼跑,最後都會回到我身邊。」
「誰……誰說我一定要嫁給你。」她仍嘴硬,不想承認自己是個笨蛋。
陸拓不滿的哇哇叫。「喂,小姐,妳孩子都跟我生了,而且妳想嫁給別人的理由現在已經不成立,妳當然只能嫁我啦!妳想做少奶奶,陸家少奶奶的位子就在妳眼前,妳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最近我發現做少奶奶實在好無聊。」她低聲咕噥。
她瞟了眼過去,看見陸拓一張臉緊張得半死,忍不住在心底發笑,誰教她老是被他騙得團團轉,好歹也要讓她小贏他一次吧!
「如果能讓我偶爾跑跑英國、走走秀……」
「可以!」陸拓連忙應好。
「你老是騙我,每次都耍奸計。」
「我發誓以後不再騙妳!」他一口答應。
她偷偷覷了他一眼,模樣哀戚。
「你還背著我面試了那麼多漂亮女人,搞不好你已經偷偷看中一個,打算將來將她收來做小。」
「沒有,我一個都沒見過,我全交給王經理過濾,我真正要的老婆只有妳一個,沒有第二人選。」
「你是說,你保證不會再看別的女人一眼,不對別的女人動心,永永遠遠只愛我一個人?」她要他的承諾。
「我保證!小靜,妳永遠是我心中最可貴、最渴望的女人,我心底早就容不下其他女人的影子,完完全全都讓妳占滿了,怎麼可能還去愛上別人!」他焦急的剖白。
這……這該死的傢伙,打哪學來這套技巧,哄得她心花怒放。
陳宜靜嬌睨他一眼,「你答應得這麼快,讓我好沒有真實感,覺得你在敷衍我。」
「小靜,這是不是表示妳已經答應了?」他更加溫柔的擁住她的腰。
「你很討厭,壞了我的計畫。」
「什麼計畫?」
「就是嫁給有錢人,然後再離婚,狠狠敲他一筆贍養費,再帶著吉兒遠走高飛去旅行……」
陸拓面色難看,大有想掐人的衝動,直到嬌俏的人兒抱著肚子直笑,他才知道自己被整了。
下一秒,她的下顎便讓人挑起,來不及捕捉他眼底一閃而逝的狡獪,就聽見他道:「妳說完了,該我說了吧!恭喜妳獲聘為陸家少奶奶一職,從實習升為正式,月薪自動調高,上任時間從今天開始,」
咦?
「這枚戒指就是妳的工作證,以後妳天天都得帶著它。」他亮出一枚鑽戒。
根本沒注意到他從哪里掏出一枚閃亮亮的戒指,陳宜靜就見到他抬起自己的手,將戒指套入纖細的手指。
「記住妳的工作內容,第一件,就是要服侍妳的丈夫,也就是我說什麼,妳都得照做。」
喂喂!
陳宜靜想推開他,卻發現自己兩手早就讓人牢牢鎖住。
「而我現在要妳做的事,就是乖乖讓我吻。」他發出命令。
陳宜靜睨著他,雖然不滿,但還是仰頭接受他落下的愛吻。
真是一個大奸商!
但是,她就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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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漂亮迷人又體貼的妻子,還有一對聰明伶俐又可愛的女兒,對一個男人來講,還有什麼好奢求的!
懶洋洋躺在自家院子的草坪上,陸拓瞇眼看著一旁玩耍的兩個女兒,一種幸福感充斥在胸間,他真的覺得自己是天下最幸運的男人。
「小晴乖,坐在椅子上的時候雙腿要併攏,手要放在膝蓋上,對,就是這樣,這樣才有淑女的氣質。」七歲的陸淨心,英文名字叫吉兒,正在教三歲的妹妹坐姿禮儀。
「有氣質。」可惜三歲小女孩五秒鐘後又開始在椅子上動來動去。
「不對不對,小晴,要聽姊姊的話,跟姊姊一樣坐好!」
吉兒一吼,小妹妹連忙坐回原位,乖乖地把手腳放好,
姊姊滿意極了,拍拍妹妹的頭說道:「這樣才乖,媽咪說,學做少奶奶的第一步,就是要學習好儀態。」
把手舉到一半,打算伸懶腰的陸拓突然停住不動。
他剛剛聽見了什麼?
「等到小晴學會後,姊姊再教妳說話的語調和穿著打扮,將來我們一定可以像媽咪一樣,吸引一長串在屁股後面追的男人,到時候還怕拐不到有錢男人嗎?」
慢慢爬到大女兒身邊的陸拓瞪大雙眼,大感詫異,這丫頭在說什麼?
「媽咪說,就是因為她不夠聰明,才被爹地騙了,現在每天的工作就是要聽爹地的話。媽咪好可憐喔!所以我們要完成媽咪的心願,姊姊我呢!就去找個老頭結婚,等他死了以後,所有財產全都是我一個人的,小晴妳呢!就去找個……」
突然,院子裏傳來一聲暴吼,棲息在樹上的鳥兒全嚇得展翅亂飛。
「陳宜靜!妳到底對女兒說了什麼?」
男人火大地沖進屋裏,打算揪出那個愛記仇的女人,好好跟她講述一逼少奶奶新的工作內容。
第N件,妻子在家不得發表任何「有害兒童身心健康」的言論,從現在起,妻子必須抱著「以德報怨」的精神,不得再對丈夫過往的行事記仇。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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