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市的三甲醫院,萬康綜合醫院最近兩年不怎麼太平,先后發生十幾起嚴重醫療事故,聲譽受損,盡管一再降價,但仍門可羅雀。
萬康綜合醫院曾經非常有名氣,有三多,知名專家多,美女醫生多,病人患者多。醫院的年純利潤在五六億元,如果加上醫生們收受的回扣,那數字將十分驚人。但是從兩年前,醫院突然開始走下坡路。先是發生一起嚴重醫療事故,然后責任醫師竟然殺害病人家屬,雖然事后院方做出一系列拯救聲譽的舉措,但緊隨而來的卻是又一起嚴重醫療故事。每次都是在醫生們認為一切都過去時,事故就會再次發生,如同受到詛咒一般。
為此許多醫生護士都辭職了,院長頂住各方壓力,一面降低醫療費用,一面提高醫護人員的福利待遇,期待能挺住艱難時期。
但事與願違,在醫院剛有起色時,再次發生醫院事故了。是一起婦產科事故,剖腹產手術竟然把嬰兒的脖子扯斷了。事后產婦的丈夫通過在醫院的熟人獲知真相,自然不能算完,糾集了一伙人到醫院鬧事。
產科的大夫謝飛,和護士曾香一起躲到醫院停屍間。產婦家屬本事再大,也不會想到他們會躲到停屍間這種地方。
謝飛拉著面色蒼白的護士曾香,匆忙鉆進停屍間,卻意外的發現,早有人先到一步了。原來是其他科室的醫生護士,他們並不知道這一批人是來找誰的,但都被打怕了,所以一聽到風聲就立即都躲了進來。
停屍間里陰冷干燥,幾具蓋著白布的屍體就靠在墻腳,冷氣從上方吹下來,那幾具屍體仿佛在動一樣。就是這樣恐怖的環境,居然還擠滿人。謝飛抬眼看去,有外科的劉醫生許醫生,和女醫生陳凡;心理門診的女醫生王佳;骨科的女醫生張春禾,還有骨科的護士陳秋晴;再加上他和曾香,醫院幾大問題醫護都聚齊了。
“呵呵,都夠開桌麻將了啊!”
謝飛開玩笑說,其他人都尷尬的笑了。
隨即,有人問這回來鬧事是誰,曾香剛要說,卻被謝飛攔住。
“我們也不知道。反正現在亂哄哄的,誰出去誰倒霉。不如這樣,咱們也難得聚到一起,聊聊最近的情況吧!”
謝飛的提議立即受到大家的贊同,但是沒人願意談最近的情況,因為情況實在太糟了,所以話題很容易的回到這兩年醫院頻發的事故。
劉醫生點上支煙,卻被王佳奪過掐滅。大家都看出他們間的關系不一般,這讓劉醫生臉色緋紅了片刻。但隨后劉醫生就說起醫院里的事,轉移了大家的視線。
“我也覺得是從兩年前開始的,肯定是受到了詛咒,不然沒這麼背的。每次都是重大醫療事故,而且每次記者都是第一時間趕到現場。要不是院長頂著,咱們早散伙了。”
謝飛搖搖頭,提出不同意見。
“肯定是詛咒,你們都不知道前前任院長的事吧?她兩年前死的,我查過,就是長孫大夫出事故的那天。我的警察朋友告訴我說,老院長自殺的前一天,曾經說過一些惡毒的詛咒。從她死那天起,咱們這所醫院就受到了她的詛咒,千真萬確。”
謝飛的話引起大家的議論,紛紛要他講一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於是謝飛便在關注的目光下,開始講述那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那是一個叫《風池》的故事。
第一層祕密 風池
“肯定是詛咒,你們都不知道前前任院長的事吧?她兩年前死的,我查過,就是長孫大夫出事故的那天。我的警察朋友告訴我說,老院長自殺的前一天,曾經說過一些惡毒的詛咒。從她死那天起,咱們這所醫院就受到了她的詛咒,千真萬確。”
我說說我的經曆吧。
我大學畢業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在東北一所小有名氣的醫院里找到的。因為我在大學學的就是中醫專業,於是就順理成章地進了這所醫院的中醫內科。
我們那所醫院,實際是一所醫科大學的附屬醫院,就坐落在醫科大學的校園內。我要說的那件事,發生在一個暑假里,那時,學校里除了進出醫院的病人和醫生,已經沒了學生的蹤影,顯得空蕩蕩的。
那件事,是由房子引起的。之前,我一直住在醫院的宿舍里,和同事大濤住在一起。后來,大濤的女朋友因為剛畢業,要從外地趕來找工作,倆人得住一起,單位又倒不出來別的宿舍,於是我就跟單位申請了點住房補助,開始自己找房子住。
為了省點錢,我沒找房屋中介,就在學校內外四處貼求租的小紙條。我記得好像還沒到一個禮拜,一天下午,我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是一位和和氣氣的老太太打來的,說是有一套單房要出租,問我要不要去看看。我趕忙一口答應下來,約好一會兒就在醫院門診的門口會面。
當時由於學校已經放假,當我趕到門診門口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一個人影。我站在原地四處張望,幾分鐘過后,才看見一個老太太從校北區的方向急急趕了過來。她應該是看見了我,於是就換做小跑朝我碎步跑來,於是我趕緊朝老人家迎了上去,邊走邊朝她客氣地笑了下。
總算走到我身邊,老太太擦了擦汗,說:哎,你就是那個‘小謝’吧?對不起啊,讓你大熱天等這麼久,我這腿腳實在是走不快。
沒事兒沒事兒,我也是剛剛到。我笑著對她說。她的樣子和電話里的聲音一樣和藹。
那咱們就走吧?去看看房子。她說。
好……哎對了,您的房子在哪?能不能大致說一下?我就在這醫院上班,所以想找個離醫院近點的,上班方便。我說。
哎呀,你算是找對嘍,我那房子就在這學校里面。
學校里啊?在哪?
是啊,就靠北門的那片居民區,你知道不?
哦哦,知道知道,那去看看吧。
我和她並排往北走,她像每一個房東一樣,一路不時問問我這問問我那的,為了避免她懷疑,我把自己的身份如實告訴她。老人走不快,校園又很大,走了好一陣,穿過幾塊籃球場和很多學院樓,我們終於走到北門附近的那片居民區,過了那片居民區,就是學校的北門了。
這時她指著最靠北的那棟六層小樓說:那棟就是了,正好靠著后面的小山,景色好,還一點都不擋光,一會兒我帶你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看,只見那樓挺舊,應該是七八十年代的老房子了,青色的水泥糊的外墻,整個樓在大太陽底下也顯不出一點明亮的顏色。
我跟著她走進門洞,上了樓。每個樓層之間銜接的是一整條十幾級的樓梯,每層樓有四個住戶,每兩個住戶分列樓梯兩旁。最后她在五樓靠樓梯口的一扇門前停了下來,邊掏鑰匙邊喘著說:到了到了,進來看看吧。
她打開門,把我讓了進去。一進去先是一條窄窄的廊廳,左邊通廚房,右邊通廁所,正前方又是一扇門,通向臥室。我走過去,推開門看了看,臥室不大不小,窗明幾凈,好像剛剛收拾過。我走到窗前,往外面看了看,只見樓下不遠處就是學校北門了,再往遠一點望去,就是北門外的那座的小山了,上面郁郁蔥蔥,草木茂盛。
那這屋子是朝北的?我轉頭問。
對對。老太太走過來說,別看朝北,可是一點都不冷,冬天暖氣燒得可好了,夏天還不熱,不冷不熱的正好。
我點點頭,又四處看。
眼睛累了還能朝窗外望望遠,多好。她補充說,而且靠山特別靜,一點都不吵。
嗯嗯。我嘴里應著,心里已經基本滿意了。
你這房子租多少錢?我問。
550一個月。她說。
我點點頭,心想,在學校里租到這個價錢,還真不貴。
你要租的話,租多長時間?她問我。
先租半年吧,明年單位可能就有宿舍了。我說。
半年啊,有點短……也行,不過房租可得一次收半年的,我不想每個月都收一回錢,怪麻煩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啊?這樣啊……我頓時覺得有些為難,那一下交半年房租的話……房租能不能便宜點?
這個價錢是挺便宜了啊,小謝,你可以去打聽打聽啊。老太太不緊不慢地說,而且以前一直是這樣租的,前一個租我房子的是個大學生,這不剛剛畢業了搬走了嘛。唉,其實怎麼交,錢都是那個數啊,一次交齊了,你我都省心不是?
我想想也是,於是沒多想,當天就跟她簽了合同,把錢取出來給她交齊了。她給了我一把鑰匙,告訴我只有這一把了,千萬別弄丟了。簽完合同以后她把錢小心收好,給我在合同上留了個電話,告訴我有什麼事就盡管找她,然后就走了。
臨走之前,她突然想起什麼,從尼龍綢包里拿出一包饅頭出來,說:我上午剛剛去看我閨女了,這是她剛剛蒸出來的,可好吃了,你快拿幾個,別見外。
不用了不用了,大娘,我不餓。
哎呀,拿著吧,你看還熱乎呢,你一個單身漢住這,餓了也懶得做飯,我知道。
於是沒辦法,我就拿了兩個,跟她道了謝。然后她就走了。
當天下午我把房間打掃一番后,就把行李從宿舍搬了過去,又新買了一把門鎖加上,晚上就住了進去。一直忙到了晚上,突然覺得餓了,一下想起還有兩個饅頭,於是我就就著豆腐乳吃了下去。
房子朝北,夏天很涼快,但可能是老房子的原因,隔音不是太好,一到傍晚入夜時分,對面不遠的小山上就到處響起蟲鳴,另外,隔壁有人大聲說話也依稀可以聽見。不過當時我覺得也無所謂,白天早早爬起來去上班,晚上回來疲憊不堪,看一會兒書也就早早睡了。
這種早出晚歸的日子一直持續了很多天,每次我離家和回家都是來去匆匆,很少看得見樓里的鄰居,只是有時候早上出門趕上天氣好的時候,能看見一個瘦巴巴的老太太,坐著小馬扎,斜倚在樓底下門口的墻上晒太陽。每次我路過大門口,她也不朝我看,就像我壓根兒沒有出現一樣。我每次走過她身邊,也是步履匆匆,只是看她一眼,也沒在意什麼。
大概過了快一個月,一天傍晚,天色漸漸沉下來,接著突然飄下些雨點,然后逐漸變得細密起來。我剛加班從單位走出來,卻發現沒帶傘,於是加快腳步往回走,走回那片居民區的時候,天色已經大暗,前后左右都是黑乎乎一團,雨點也變得如豆大,劈里啪啦落下來。
我一路縱著身子往前竄,終於見著自己住的樓就在前面了,更是加快腳步趕過去。正跑到離樓十幾米的地方,我突然發現樓底大門口蜷縮著一團人形的黑影,一動不動。頓時,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涌上我心頭--下雨天,誰還會待在那?我慢慢走近了仔細看去,原來坐在那的正是那個瘦老太太,頭發和臉被雨澆得精濕,兩只干巴巴的手拄在小馬扎的后沿,勾著腰把身子探向前,像是在看著什麼。我當時懷疑她病在那了,正在猶豫要不要問問她怎麼回事,但是心里卻突然生起一種不詳的恐懼感,立刻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我哆嗦了一下,偷偷盯了她一眼,但她似乎什麼反應都沒有,於是我就想趕緊離開。就在我正待邁步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左邊的小腿上一陣濕涼,左小腿登時就繃硬了,再想往前邁時卻好像被什麼東西絆住一樣。我猛地低下頭看,只見一只干柴似的枯手橫了出來,死死掐住了我的小腿!我嚇得渾身一顫,正想掙脫開,卻感覺左腿越來越緊,動彈不得,同時看見一張枯瘦的老臉朝我慢慢轉了過來。
細密的雨線隔著她的臉,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看見一對小眼睛在黑暗中漆漆發亮。我像是被什麼東西鎖住了喉嚨,氣也喘不出,聲音也發不出來,接著渾身有些癱軟。就在這時候,她突然用力一捏我的小腿把我平著扯過去,然后把臉突然湊到我眼前,左右瞄了瞄我,沙著嗓子問了我一句:你住哪啊……
我猛地一驚,渾身往上一聳,眼前突然一陣發黑。我狠狠地把眼睛睜大,眼前什麼東西也沒有了,耳邊也聽不到任何動靜……接著我漸漸辨識出來,眼前是屋子里的窗帘,被月亮照得微微有些白亮……剛才那是個夢?
我一頭大汗,不停地吞著口水,好像脖子剛剛真的被人卡過。我又摸了摸左邊的小腿,好像還微微有點疼痛。我左右甩著頭,不知道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剛才那是不是在做夢?還是剛才真的發生過什麼,現在才是在夢中?
我突然感覺身上有些冷,趕緊抓過被子,縮到床頭的一角靠墻坐著,睡意全無。我反復回味著剛才經曆的一切,越發無法入睡。窗外的山上不時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響,不知道是些什麼,只覺得一陣清醒一陣迷糊。我的背后貼著半夜泛涼的墻,好像那墻在我背后慢慢蠕動起來,又激得我猛一哆嗦。我趕緊平躺回床上,把被子塞緊了,將身子蜷成一團,兩手上下不停地摸索著脖子和小腿,眼睛在屋子里四處掃著……
那一夜很難熬,到了凌晨不知幾點,某一秒的倦意終於壓過了恐懼感,我昏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晨,我是被自己的手機鬧鈴叫醒的。我拉開窗帘看看外面,似乎是個陰天。陽光不很明亮,但還是將屋子勉強填滿了。我這時緩了緩神,確認昨天晚上那確實是個夢,但還是忍不住心有余悸地回想著。
洗漱后我就出了門,下樓將要走到樓門口的時候,我又突然想起來夢中那一幕,一下子激靈起來。我躡手躡腳地轉過最后一條樓道,朝樓門口張望--還好,門口並沒有那老太太的身影。我吸足一口氣,沖下樓梯,然后一口氣跑出很遠。
那一天來看病的人很多,忙活完一整天,再加上前一天晚上沒睡好,我感覺有些頭暈。我提著包疲憊不堪地走出門診部的大樓,只見外面天色已經是昏暗一片,四周景物很不明朗,開始有零星的雨點滴在臉上。
我開始慢慢騰騰往回走,雨點不斷划在我的眼鏡片上,然后漸漸密集起來,把眼前打得花成一片。我打開包一摸,沒有帶傘,不禁暗暗后悔。我把包頂在頭上,開始撒腿往住處方向跑。下雨天一個人也沒有,我獨自快速穿過空蕩蕩的籃球場和一片片教研樓,眼見著我那棟樓就在前面了。我繞上一道小路,朝樓的方向跑過去。
這時,我突然意識到這場景有些熟悉,我不禁停下腳步,振了振昏沉的腦子,猛然想起來,這就是昨天夜里的那個情景!我忍不住一陣驚悸,抬眼掃描著前面黑洞洞的樓門口,但眼鏡全被雨水打花,看不清楚。我一時猶豫著要不要過去,但豆大的雨點卻又催得我一刻都停不下來,我只好下意識地加快腳步往樓洞方向跑,結果在距離十幾米的時候,我真的發現一個人形的黑影蜷縮在洞口靠外的一側,擋住了半邊門洞!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上前,但腿腳卻像不聽使喚似的向前交替,幾秒以后,我沖到了門口,腳步一下子停下來。我盯著那團黑影,大氣也不敢出,身上全是雨水,背后陣陣發涼。就在我一愣的時候,那黑影動了一下,接著抬起頭來,一張焦枯瘦黃的老臉張在我眼前,臉上黑漆漆的兩只眼睛盯著我看--果然是那個老太太!我感覺喉嚨像被人掐住了一般,腿腳也有些發軟,一陣陣涼麻從小腿直竄上頭皮。我抓了下旁邊的墻,定了定神,準備順墻蹭過去,哪知我剛邁開腿還沒半步,一只干巴巴的老手就抓了過來,不偏不倚,剛好抓在我左邊的小腿上!我剛想抽回小腿,卻感覺使不上勁,我慌亂之間,只感覺一股大力把我拖了過去。我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再次抬起頭,只見一對小眼睛就在我臉前十幾公分的地方盯著我看,眼皮耷拉著--就和夢里一模一樣!我盯著她,幾乎心跳都停了,只見她癟了癟嘴,然后緩緩張開,說一句--:你住哪啊……
我不知道該不該答,整個人傻在那里,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恍惚間在想,自己是不是又在做夢?就在這時,她用力一鉗我的小腿,一陣鉆心的疼痛竄了上來,我這才確定這絕不是在夢里!
我顫著聲音回她:我住……5樓……怎……怎麼了?
5樓?哪個房……她的手還沒松開。
502,干……干嗎?
502……又住人了……小心了……她突然松開手,把手縮回懷里,同時直勾勾看了我一眼,像是某種威脅,然后就轉過臉去,縮著頭弓著腰,又一動不動往前看。
我沒敢再多說半句,趕忙拔腳就跑,只覺得左邊的小腿想被錐子扎過一樣。我顧不上疼,一口氣竄到5樓,哆哆嗦嗦地開了門,一頭沖進房內。坐在床上,驚魂未定,滿腦子都是那張枯黃的臉,還有那雙黑漆漆的小眼睛。
我看了眼窗外,雨下得更大了,我走到窗邊把窗打開,然后慢慢探頭朝下望了望,但是門口卻不見了那個老太太。
我扔下包,準備趕緊沖個澡暖暖身子,結果剛走出臥室,就聽見外面樓道里響起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我躡手躡腳走過去,湊近了門,從貓眼往外看。只見5樓的感應燈啪地亮了起來,接著,那個老太太一手扶著樓梯欄杆,一手抓著小馬扎從4樓慢慢走了上來。我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心跳開始加速。她走過501,接著就朝我這邊走過來,然后就停在我的門口!我大氣也不敢出,生怕發出什麼聲響讓她聽見了。只見她抬頭上下打量我的門,還朝門的貓眼位置盯了一眼,感覺就在和我對視!我兩肩一陣冰涼,打了個哆嗦,眼睛眨都不眨,不知道她要干什麼。
但是就在這時,感應燈時間到了,突然滅了,眼前黑成一團,同時連半點聲音也沒了。我半天沒喘氣,這時偷偷換了一口氣,準備換只眼睛往外看,誰知等我再看出去的時候,感應燈又亮了起來,但是那個老太太已經不見了。
我慢慢退步回去,小心把門反鎖好,然后一頭扎進衛生間,幾下擰開熱水。熱水沖在身上,我覺得分外內寒,一個勁兒打著哆嗦,好一陣才平復下來。我在心里反復回想著前一天的夢,和剛剛發生的事如此巧合,越發覺得不寒而栗。
洗完澡,我回到臥室,坐在寫字台旁邊,心里一陣陣發堵,什麼也看不進去。我扔下書,縮在床上,點上一根煙給自己壯膽。
這麼下去不行,整天擔驚受怕的,肯定住不踏實。我暗自想。
我不住這了行不行……我突然這樣想。
想到這,我拿出那份租房合同來,照著上面的電話打給了房東老太太。電話很快就接了起來。
大娘,你好。我說。
唉,你是誰啊?
我是租你房子的那個人。
哦,是……小謝啊?什麼事?
那個什麼……這個房子……我不想租了,我想跟您商量一下。
啊?不想租了?為啥?
我覺得有點兒……別扭。
別扭?咋別扭了?
就是……這個樓里是不是住了一個老太太?怪嚇人的。
怪嚇人的?!誰啊?哪家的啊?
我也不知道她住哪,人60多歲吧,人黑瘦黑瘦的,經常看見她坐在門口晒太陽……哎對了,她好像住在6樓吧,我看見她上來過5樓,然后可能又往上面去了。
6樓啊,我知道了,6樓確實是住著一個老太太,腦子受過刺激,得了精神病了……她怎麼嚇著你了?
我那天往回走,她坐在在門口突然抓住我的腿,告訴我小心點,嚇死我了!
小心點?什麼小心點?
她說什麼……502又住人了,讓我小心了。
呵呵,她這都說什麼呢……你以后走路見著她別和她打招呼,別惹著她。
不是……那個……大娘啊……我還是不想繼續租了。
就是因為這個啊?
……是,覺得怪鬧心的。
唉,小謝,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她也就是嚇唬嚇唬人,沒什麼事,你看我們以前住多少年了都沒事,是不是?
我只好把下面的話咽回去,知道房東不肯解除合同。於是又客氣幾句,就掛上電話。
好在之后的很多天,我也很幸運地沒有再見到樓上的那個老太太,於是慢慢地,隨著對這個樓、這所房子漸漸熟悉,一天天我也就慢慢寬心了。
那個暑假不知不覺就過去了,轉眼間到了9月份。學校重新開學了,同時東北的夏天差不多已經過去了,秋天隨著幾片落葉就卷了過來。天氣漸漸涼了,我的小屋子是粗糙的水泥地,寒氣挺重,但距離上暖氣的11月份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我白天去上班,晚上回到房子里睡覺,生活一直很規律。
就這樣一直到了立秋前后,一天晚上,到了下半夜,我正躺在床上看書,看得正困,突然聽見頭頂上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我循聲聽過去,位置就在我的床的正上方,好像是樓上的人正在用什麼硬物在划著水泥地,發出咯咯的鈍響。那聲音不大,起初聽著很自然,我也沒當回事,但是,那聲音卻一直持續了幾分鐘,不得不讓我側耳注意起來。聽了一會兒,我發現那好像並不是簡單的划動,而是有划動也有敲擊,而且划動和敲擊間還貫穿著一些莫名其妙的節奏,好像是有人在上面的水泥地上敲打些什麼暗號。我漸漸清醒起來,扔下書搓了搓臉站了起來抬頭聽,可是還沒聽幾下,上面的聲音便戛然而止。我以為聲音沒了,結果沒過幾秒,上面相同的地方又傳來啪的一聲,好像有挺大的一塊軟東西拍在水泥地上,接著又是咚咚幾聲,像是有什麼重物磕在了上面,自此后再無半點聲音。
我站著又聽了一會兒,還是沒什麼動靜,我就準備睡了。但我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心里突然一顫,猛地想起很多天前那個抓住我腿的老太太--她是不是就住在我樓上?她這是在搞什麼?
小心了……我突然想起她這句話。
小心什麼……她要害我麼?她是在磨刀……還是在干什麼?想到這,我噌地一下地跳下床去,跑到房門那,仔細檢查了一下,確認一道新鎖和一道舊鎖都反鎖好了,這才又一溜小跑鉆進被子里。側耳聽聽哪都沒動靜了,這才提心吊膽地睡去。
接下來的幾天,那種聲音都沒有再次出現,我心里繃著的那根弦也就慢慢松了,逐漸也就淡忘了這件事。每天照例就是上班,別的方面無暇顧及,至於樓上住的那個老太太,也是再沒見到過。
大濤學的也是中醫專業,跟我一個科室,剛好閑時我們可以探討一些東西。
醫院門診部位於醫科大學的東側,我租的房子在學校北門附近,而大濤宿舍在學校南側。每天下班后,我倆從門診部一出來,就在門口一南一北各自散了。我從門診部到北門,要走過挺長的一段路,途中要經過一片荒涼的小樹林,那是兩邊密密麻麻的松樹,中間夾出一條五六米寬的小路來。
有一天晚上,我們又一起加班,終於忙完后,準備各自回去休息。那天晚上起了風,還挺大,空氣冰冷,一個勁兒往胸口里鉆。我系緊了扣子往回走,走著走著,發覺身邊同路的人都各自拐回了自己的住宅樓,唯我一個繼續往北門的方向走。幾分鐘以后,我就來到了那片小樹林。平時走這條路的時候,也並沒覺得有什麼特別,但那條小路上往常亮著的路燈,那天只剩下了星星點點的幾盞,每隔幾十米才有一個搖搖欲墜地晃著。我就踏上了那條路,半摸黑地往前趟著走走。走到幾盞路燈下,發現地上有些零碎樹枝和碎玻璃,估計是很多路燈都被風吹下來的樹枝打坏了。
我一邊前后看著一邊走,突然覺得這條路格外長,前面最遠處那幾盞燈好像遙不可及。我一邊默念著剛才和大濤講過的中醫脈絡穴位圖,一邊往前快步趕,覺得自己也像是行走在一條長長的經脈里。接著,我又默背到手臂的穴位,這時候,我突發奇想,決定把腳下的小路想像成一條由下而上的手臂,每走幾步,就按順序來記憶一個穴位。這樣默念著沒過多久,不知不覺中走出小樹林了。我突然很興奮地發現,這是一個很好的記憶方法,於是又繼續按照剛才的方法,想像著路上分布著哪些假想的穴位。
順著手臂直上,就是肩膀,再斜向上,就是頸部。我逐漸發現,我走過的每一條路,對照人體的位置,居然都能找到相應的穴位。而且更關鍵的是,這些路徑的分布和走向,都與人體經脈的走向非常相似,這讓我無意中感到非常驚奇。
這時我已經走到了住處附近,回頭看了看來路,計算著自己住的地方應該屬於哪處穴位。仔細回想一下剛才的走向和路徑比例,現在站的地方應該就是在頸部和后腦的交接部位,這里有一處大穴,叫作--風池。
我沉下心來又算了一遍,覺得沒錯,於是暗自點了點頭,就轉身上了樓。
回到住處,我為自己的新發現驚喜不已,趕緊打開電腦上了網,找到學校的地圖--是一個不規則的形狀。我開始就著剛才的思路在顯示器上慢慢比划--結果我發現,竟然真的如我猜想的一樣,學校當中真就若隱若現著一幅人體結構圖!我趕緊拿來紙筆,照著那幅圖畫在紙上,然后在學校的板塊內勾勒出一幅人體結構圖來。接著我注意到,在這張人體結構圖內,分布有很多長短不一的道路,這些道路所經之處,竟然都分布著無數大大小小的穴位--天哪,這些道路居然表示的是經脈的走向!
我興奮得直搓手,心想這個一定是我第一個發現出來的,之前從來沒聽誰說過!但我立刻又轉念一想--這些東西如此精密,它的出現應該不會是偶然,那到底是出自誰手?如果這一切真的是無心插柳的結果,那這冥冥之中,又是誰在安排這一切?
想到這里,我又不禁有些發冷。
我凝視著那張地圖,又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結果發現,實際上這人體結構圖並不完整,而是少了一個最關鍵的部位--頭。假如我在的這棟樓就是風池穴,也就是頸部和后腦的交接處,那麼從我這棟樓再往北,就直接出了北門了,那麼--頭在哪?
我憑窗看出去,樓下就是學校北門,門衛室里亮著一盞小燈,從我這里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我抬頭又往遠看,前面就是那座小山。
小山?我仔細端詳了一下那小山黑蒙蒙的輪廓,圓鼓鼓的,山體堅硬,就如頭蓋骨一般……那就應該是了。
可如果那就是頭部的話,為什麼又要把頭放在學校外面?
我把視線移回屋內,拉上窗帘,看了看電腦上的時間--已經快12點了。我拿起電話,準備給大濤打過去,告訴他我的這些重大發現。結果撥過去,發現他關機了。於是我就關了電腦,準備明天上班再告訴他。
我把幾本中醫的專業書攤在床上,準備臨睡前再翻兩眼,然后就去洗漱了。
洗漱回來,仔細鎖了房門,然后鉆進被子里看書。我翻到人體經脈的那一章節,翻來覆去看了幾遍,然后又下床把電腦台上剛剛畫的那張圖拿在手里,左右對比著看,發現真的是一模一樣,我不禁嘖嘖驚嘆,心想,如果這學校里的格局真的是由誰來設計出來的話,那他一定是位了不起的中醫。
一邊胡思亂想著,我一邊看了一會兒專業書籍,看了一會兒,覺得有些困了,就合上書準備睡覺。關上床頭燈,眼前全是學校里一條條鋪向四面八方的路。說不清楚為什麼,興奮之余,我更多的是心懷忐忑--這些東西肯定不是偶然形成的,但是,為什麼就一直沒有公開呢?或者,難道只是我一個人不知道麼?
我正閉著眼琢磨,四周已經完全安靜了下來。已經是下半夜了,夜里的風要比白天更硬些,擦過玻璃窗時發出呼哨的銳響。對面山上密集的樹叢被大風吹得簌簌直抖,不知道能落下多少葉子。
被子里不夠暖和,身邊也沒有人可以說話,我一瞬間覺得自己現在非常孤獨。
就在這時候,我正上方位置的天花板,又傳來了那陣聲音--咯--咯--
那陣聲音就切近地響起在我頭上方兩米處,這一回的聲音好像要比上回大得多,有人在水泥地上用硬物使勁刮著什麼。一聲,兩聲,三聲,好像要用力把那層地面刮薄刮透,我生怕突然頭上的天花板裂開,垂下一把刀來。
那聲音一刻沒停,按照自己的節奏划動,位置也在變來變去,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在我床的上方來回變化,我感覺臉上陣陣發麻,好像就刮在我身上,刮在我每一塊骨頭上。
刮在我身上?
我突然想起什麼,仔細朝聲音發出的方向聽去,想聽出些什麼來。漸漸我發現,由於樓層間的隔音不好,甚至可以很準確地辨別出來刮在哪一寸地方。
我站起來,下床打開房間的頂燈,然后站在床上,仰頭朝向天花板,用耳朵仔細捕捉聲音的動向。那聲音也是一直未停,先是按照某一個輪廓有規律地划動,周遭數遍。天花板花白一片,我怕我記不清楚,趕緊摸出一支鉛筆來,順著上面聲音的走動,就跟著用筆輕輕划出相應的線圖,床剛好夠高,筆尖可以碰到天花板。
先是一條半直半彎的豎線,我移動著腳步,抬起胳膊跟著用筆划了上去;接著這條豎線划到一米左右時,突然轉了個180度的彎,又往來路的方向回,也是一條半直半彎的線,與第一條豎線基本平行,也划到一米左右長;緊接著,聲音沒有斷開半點--可見上面的划動也從未停下,這條線又轉了將近180度,另辟開了一條豎線,也是半直半彎的划過去。我眼睛盯著天花板和筆,耳朵仔細辨別著細微的位置,不敢有半點分神。接著,這第三條豎線又划到了一米左右的長度,又轉了180度的彎,往來路的方向返回,又形成了第四條半直半彎的線,也是一米左右。
這樣,就形成了一個類似M形狀的輪廓,四條線段每條都在一米左右。看到這里,專業的敏感讓我一陣驚悸,血氣呼地一下涌上腦子里--這不是兩條人腿麼?!
我腦子一亂,手立馬就不聽了使喚,而且感覺胳膊稍稍有些酸,最后一條線划到最后有些歪歪扭扭的。而上面的聲音卻一直未斷,像是特別熟練。於是我趕緊換了只手,繼續跟著聲音划下去。這時候,我已經在心里有了些預判,估計這輪廓是要以人體的形狀划下去,於是一邊聽著上面的動靜,一面猜測著走筆的方向。
果然不出我所料,不出一分鐘,一個完整的人體輪廓被我划在了天花板上,就像是一個人被貼在了上面,頭顱和四肢俱全,卻沒有五官,正面朝下沖著我的臉。我抬頭看了看,只覺得身上陣陣發寒,雞皮疙瘩一層層起來了。
上面的聲音還是一秒都沒停,在繞著剛才的那個輪廓反復划動,於是我也趕緊拿起筆,跟著聲音又走了兩遍,直到把剛才划的不準確的地方修正過來。
這時,上面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
我把早已酸了的胳膊慢慢放下來,仰頭盯著看,不知道接下來是什麼。突然,咚咚兩下輕輕的鑿擊聲傳了下來,我離得那樣近,好像就直接鑿在我的頭上!我下意識地一縮,沒來得及去用筆去划上位置,再直起身來,卻已經沒有連續的鑿擊聲了。我以為我錯過了,但是仔細一聽,就在剛才鑿過的地方,有細細碾鉆的聲音。我趕緊抬筆去仔細分辨那個地方,結果發現就在頭部中線靠下偏左一點的地方,我趕緊用筆點了下來。
接著,聲音又開始划動,從剛才鑿過的一點往手臂方向斜向划動,一兩秒后,划動結束在右臂的肘部,接著又傳來細細碾鉆的聲音。我連忙把這個位置也用筆點下來。碾動沒幾下,鑿擊的聲音又重新響起在剛才頭部的那個位置,碾鉆幾下后,又划了幾條折線拐到了右臂肘部。
我連續用筆點著,邊點邊想那都是什麼穴位,但偏偏一急就想不起來。我抬頭盯著天花板上的人形,突然在想,樓上住的那個老太太……會不會正在鑿一個活人?!
想到這我遍體發冷,長長打了個哆嗦,同時突然覺得屋頂的燈光晃得我鼻子有些痒,我強忍住不想打出噴嚏來,但身體一冷,實在是忍不住,這噴嚏就打出來了--啊嚏!這相當於扯嗓子喊了一聲,樓上肯定聽得見了!等我打完這一聲噴嚏后,我發現樓上突然安靜了下來。
完了……被她發現了!我預感到要坏事,一時有些慌了手腳,但又心存僥幸地站在那,靜挺了幾分鐘,還是不見樓上有任何動靜傳下來。
我趕緊下床把屋子里的燈關上,同時豎起耳朵留意每一處聲音。但是樓上真的沒再發出半點聲響。
我摸索著爬回床上,鉆進被子里,開始戰戰兢兢地想像會發生些什麼,眼前的黑暗中不時浮現出那個老太太的一張皺臉和她的一雙枯手來,手里握著鑿子一類的東西。同時,我又很想知道剛才划在天花板上的兩個點,到底代表著什麼,想看卻又不敢再次開燈。
等了半天,沒有任何動靜傳出來。我壯了壯膽子,把床頭柜的抽屜輕輕拉開,把手電筒握在手里,然后把開關啪地推上去,一束光柱就聚在在天花板上。我就著那束光柱往上看,先是看清楚了頭部那一點的位置--中線靠下偏左一點的地方。我冷靜下來想了一下,如果是頭部正面,那就應該是在地倉穴附近;如果是后腦,那就應該是在風池穴附近。而比起風池穴來說,地倉穴只能算是人體xx,其就重要性來說不如風池穴。如果那一點真就是指風池穴的話--我這時又想到剛才那幾下鑿擊和碾鉆--如果用鑿子鑿在風池穴,又推碾進去,那就足以致死一個人,因為風池穴下面並沒有堅硬的頭蓋骨保護,而內部卻可直通腦部。
我分析了一下,還是覺得風池穴的可能性大一些。接著,我又把手電筒的光柱移動到那人體圖的右臂上,右臂的肘部上,也點了一個點。
肘部的大穴應該很明顯,應該就是曲池穴了,這個穴位,剛才晚上回來的路上我還數過--但是,風池和曲池這兩個穴位有什麼聯系呢?寓意是學校里的這兩處地方麼?風池在……哦對!我在的這棟樓應該就是風池穴了,那曲池穴呢?我找來我畫的那張學校地圖,在上面找了下,只見右臂的曲池部位正是門診部!
門診部里難道有文章?!還有,那個老太太是不是真的就住在我樓上?還是樓上住著別人?為什麼要不時划出這些東西?……一連串的疑問壓得我自己喘不過來氣,我越想神經繃得越緊,毫無困意了。
就在這時候,我好像聽到一陣悉悉簌簌的響動,好像就響在我的門外!但當我再去側耳細聽時,聲音卻消失掉了。我趕忙下意識地把手電一轉,一束光柱打到了臥室門上去,但馬上我就反應過來,聲音不可能從臥室門外傳進來,因為我已經把防盜門鎖好了,不可能有人進得來。於是我又滅掉手電筒,光著腳下了床,無聲地拉開臥室門,然后一步一停地往防盜門挪過去。
可除了偶爾呼嘯的風聲,防盜門外什麼聲音也沒有。
我這時想往回走,但猶豫了一下,還是用兩手扒住兩邊門沿,把眼睛湊到貓眼往外看。從貓眼看出去,外面漆黑一團,什麼也看不到。我又順著門沿旁邊的墻一直摸,摸到房子外面走廊燈的開關,想開燈看看外面,但是隨即想了一想,還是把手縮了回來。就這麼僵了一兩分鐘,我確定門外並沒有什麼東西,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可就在我剛想把眼睛離開貓眼的時候,我發現門外閃了一下--其實那也不是有東西在閃爍,只是突然出現了一絲光亮,又立刻被黑暗蓋住了,我這心又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兒--什麼玩意兒?!
我凝住精神,大氣不喘,眼睛半下也不眨,死死盯住貓眼看,緊接著,貓眼那邊又閃了一下,好像有什麼東西忽然離開貓眼,又瞬間回到原位。我正在渾身冰涼地盯著,這時候那邊又連續閃了幾下,這幾下我總算看得真切,是幾簇毛絨絨的東西--那是一只眼睛的睫毛!有只眼睛正在往里看!
我當時嚇得差點叫出來,死命咬住自己的手才控制住聲帶。下邊光著的腳早都涼透了,感覺渾身由內而外的冷。我想偷偷退回去,但轉念一想,又不敢走開,甚至不敢眨一下眼,生怕被門外的人看出來屋子里的光線有變化,於是我就一直硬撐著眼睛往外看,和那幾厘米之外那只眼睛對視。
終於過了一兩分鐘,貓眼外忽然一陣明亮,豁然開朗--原來是感應燈亮起來了。我急忙轉著眼珠子到處搜索,可是居然沒發現有人在走動。
我感覺渾身上下快被恐懼撐爆了,一步一步慢慢退了回來,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嚇的,滿嘴的牙上下不聽使喚地打著戰。我進了臥室,輕輕鎖了門,又輕輕爬上床去,把自己卷在被子里,還是不住地冷。
我那天晚上徹夜未眠,腦子里左思右想很多事,心臟一直在打鼓,根本睡不著。我縮在床角,不時轉頭看看四周白花花的墻,突然覺得陌生而可怖。抬頭一看天花板上那奇怪的人形,更是覺得他隨時可以朝我扑下來……
那天一直熬到天大亮,我還是很清醒,太陽昇高了以后,我一把抖開窗帘,把陽光放進屋子里來。屋子里亮堂起來,我感覺好了很多。我爬起來穿上衣服,然后洗漱完畢后,拎著包就要直奔門診部去上班,這時才想起來是周末,這周輪到別的醫生值班坐診。
我想了一下,大濤這周末也不上班,剛好我要找他。於是我出了門。
走出房門的時候,我上下打量了一下防盜門,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我甚至開始懷疑昨天晚上是不是真的有人站在這門口和我用貓眼對看,但是轉念間我就把自己否定了--沒有人的話,感應燈是不會亮起來的。但是,為什麼每次都看不見那個人的身影?
生怕看見那個老太太,我趕緊快步下了樓去。
去上班的一路上,我越想越后悔,心想怎麼租到這麼個破房子,惹這麼多麻煩,於是邊想邊給房東打了個電話。結果房東老太太好像還沒睡醒的樣子,迷迷糊糊接起了電話。
大娘啊,你好,我是租你房子的小謝。
啊小謝你好,什麼事?
我想知道……咱們樓上住的是誰?是不是那個瘋老太太?
樓上啊?我還真不太清楚住的是誰……怎麼了?
怎麼樓上有時候突然在半夜鑿水泥地怎麼回事?我沒跟她說太多,覺得沒必要。
鑿水泥地啊?那你上去跟她說說吧,都是老鄰居,都挺好說話的,應該沒有什麼說不了的,你上去找她說說。
我沒說話,心想,我還哪敢上去找她呢。
這個樓啊,以前是醫院家屬樓,以前有住幾個老中醫什麼的,現在我不知道還在不在這住了,可能是要磨些中葯什麼的吧?你找找她說說就行。她繼續說。
嗯好我知道了,再見啊。我掛掉電話,懶得再多說,確實沒那個必要讓她知道太多,反正3000多塊錢都交了,也退不了,就湊合住著吧。
如果樓上真的只是精神病人也就好了,但從昨天晚上的一些事來看,應該不是精神病人那麼簡單。
而且自從下雨那天以后,我再也沒見過那個老太太出來晒太陽,她整天窩在家里干什麼?
快到大濤宿舍的時候,我打了一個電話,把大濤叫了下來。我拉著他坐在花壇沿上,然后把包里的學校地圖拿出來攤在上面。
你看看這個!我說。
什麼?
咱們學校的地圖,你看看能不能看出什麼!
其實我昨天晚上就在地圖上畫了一個標準的人體結構,一目了然了。
大濤的手指在紙上緩緩划動,表情漸漸變得嚴肅起來,最后他抬眼看了看我,說:是你發現的?
我點點頭,接著把近來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訴了他。
你的意思是說……你住的樓就是‘風池’,門診部就是‘曲池’?他聽完后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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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來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