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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愛鬼魅》神出鬼沒之地嶽鬼眾 作者:慕楓

shareonce 發表於: 2011-6-26 22:44 來源: ADJ網路控股集團


  神出鬼沒偵探社的當家美男子舍我其誰,
  一站出去輕易迷倒整條街的女人,
  身為西班牙華裔的他確信中國有句話說──
  破鍋自有破蓋配,
  這被他以一滴熱油毀了容的醜……女人,
  實在沒道理硬賴著完美的他不放手,
  還非常急切的要帶他拜見岳父母,
  見鬼了,他要真從了她,
  只怕眾美人哭倒的不只一座長城,
  但可憐他怎麼脫不了身,
  拜託!有沒哪個善心人士要這燙手山芋,
  他沒那口福吞不下……



楔子

  這個世界上有兩個組織最叫天下人記憶深刻、不敢忽視,一個是勢力橫跨全球、漂白最成功的黑社會組織「天堂風雲」,其堂口遍佈全球各地,各堂獨立作業,並且由堂主直接向三大護法「神工」、「神差」、「鬼使」負責,主宰天堂風雲的人稱之為「玉皇」。

  據說,玉皇姓名不詳、年齡不詳、性別不詳,只知叫玉皇,統禦偌大的天堂風雲,由世界第一大黑社會組織轉變為合法的企業只花了短短的六年,強悍作風可見一斑。

  天堂風雲的總部位於西班牙。

  而另一個組織則是「地獄鬼眾」,專司消息買賣,組織大小不詳、人數多寡不詳、總部位於何處不詳,只知他們無所不在,任何極機密的消息都可以買賣,只要出得起價錢。

  統禦地獄鬼眾的人稱之為「冥王」。

  據說,冥王姓名不詳、年齡不詳。性別不詳,只知叫冥王。

  冥王身邊也有三大護法,分別為「鬼斧」、「鬼魅」、「魍魎」。




第一章

  「破天荒鐵板燒」位於臺北市中心,獨樓獨棟。

  占地約六七十坪,只有兩樓高,整棟建築物宛如玻璃屋般璀璨耀眼,從外頭可以對店內一覽無遺。

  店內兩層樓規劃成二十多個客區,每個客區分別有一個廚師負責為客人現炒。

  這麼好的地段、這麼獨樹一幟的設計、這麼寬敞的空間、這麼優雅舒適的裝潢,不論從哪一方面來看,破天荒鐵板燒都應該有很好的業績才是,但偏偏人算不如天算,它的生意非但不好,簡直可以用慘字來形容。

  就像現在是中午用餐的尖峰時刻,店裏空蕩蕩的,只有兩三隻迷路的小貓誤踩地雷,苦哈哈地翻動著廚師為他們現炒的食物,在十多對眼睛的注視下,卻怎麼也沒有辦法把食物往嘴裏送。

  破天荒鐵板燒的老闆叫破竹,是個半路出家的和尚,才剛接管這家鐵板燒店一年半的時間,原因是因為他惟一的姐姐破冰在一年半前的一場意外車禍中過世,把這畢生的心血留給他,所以他只好捨棄國外優遊自在、無拘無束的日子,回來面對他完全不熟的餐廳經營。

  也不曉得是他「天賦異稟」還是怎麼的,原本生意興隆的鐵板燒店在他接手之後第三個月開始走下坡,而且每況愈下,直到上個月統計出來的數字,約莫已經虧本兩三百萬了,而且數字還在持續增加中。

  「唉——」破竹環顧店內的情形,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有種力不從心的無力感,他真的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

  叮的一聲,自動門感應到人自動開啟。

  「歡迎光臨。」十多名廚師的聲音凝聚在一起……氣勢渾厚驚人。

  來人是個俊美絕倫。風流倜儻的男子。

  當然,破竹的「姿色」也不差,只不過兩人是完全不同的典型。

  破竹一見來人,恍若見著救星,剛毅性格的臉瞬間綻放出耀眼的光芒,「烈火,你終於來了!」他的店有救了。

  鬼魅為之錯愕不已,他沒看錯吧?偌大的店裏竟然只有小貓兩三隻,廚師都閒得可以拍蒼蠅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總得把一些雜事解決掉,再跟冥王報備之後才能過來。」期間還經歷了神工死於飛機失事的意外,大夥兒好不容易才調適過來,這件事說來話長。

  不過,這家店的情形還真不是一個慘字了得。

  店內僅剩的兩三個客人終於一鼓作氣地站起掏錢付帳,留下幾乎沒有什麼動到的菜肴,然後像是身後有惡鬼追似地落荒而逃。

  破竹頗是無奈地攤開手,「看吧,你眼前看到的就是殘酷的事實。」他在電話裏所說的話句句屬實。

  「先別忙著說那個,我還沒吃午餐呢!弄點你店裏的招牌菜來祭祭我的五臟廟吧。」鬼魅逕自挑了個座位坐下。「然後我們邊吃邊談。」要是讓他餓昏了頭,就什麼也別談了。

  正好他也還沒用餐,「OK,來兩份招牌牛肉燴飯。」

  「好的。」廚師先清了清鐵板,倒了點油上去,準備開始現炒。

  在等候廚師現炒的時間裏,鬼魅環顧了一下店內的擺設和裝潢,暫時還看不出問題出在哪里。

  破竹按捺不住地開口了,「你明天可以開始來幫我了嗎?」

  「嗯。」他的注意力被食物的香味拉了過去,聞起來還挺香的,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太好了!」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廚師先將做好的牛肉燴飯送上,清理了一下鐵板,然後開始炒青菜。「請慢用。」在鐵板燒店內用餐,欣賞廚師熟練俐落的動作更是一種享受。

  一想到困擾多時的問題即將有解決之道,破竹的心情立即好轉,胃口也大開,「嘗嘗看。」他旋即舀了口往嘴巴裏送。

  「嗯。」鬼魅點點頭,上一秒鐘一口牛肉燴飯才剛人口,下一秒鐘卻成放射線狀悉數噴了出來。

  在他們面前炒青菜的廚師首當其衝,被噴了滿頭滿臉的咖啡色飯粒,模樣狼狽不已。

  「怎麼了?」破竹幾乎傻眼了。

  鬼魁像瞧見外星怪物似地瞪著他,胡亂地抹了抹嘴,「這種見鬼的毒藥你也吞得下去?不怕一命嗚呼哀哉?」這還是他頭一遭見識到破竹的白癡味覺,他真是服了他了。

  擦掉臉上的飯粒,廚師的臉當場黑了一半。

  見鬼的毒藥?他還是一臉納悶,「你的意思是這個牛肉燴飯不好吃?」

  「不好吃?」鬼魅的聲音控制不住地拔高,「何止是不好吃,根本就不能吃,你的舌頭怕是殘障了吧!」

  廚師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不服氣地嗤哼,「你要不爽吃,大可以走人啊!」

  「這就是你對待客人的態度?又這麼禁不起批評,難怪不會進步!」他毫不留情地斥責,環視了店內一眼,「若是其他廚師的廚藝都像你這般差勁,態度也同樣惡劣,那麼這家店沒倒還真是奇跡,或許該說是老闆資本雄厚才對。」

  破竹總算聽出個名堂來了,牛肉燴飯很難吃。

  「你——」廚師氣極了,熊熊的怒火中夾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心虛。

  鬼魅不疾不徐地開口,一刀命中要害。「你沒有執照。」

  廚師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啞口無言。

  「什麼執照?」破竹狐疑地望著鬼魅。

  什麼執照?他竟然問他什麼執照?鬼魅的下巴差點掉到胸前,無力地翻了翻白眼,「老兄,你在開餐廳耶!廚師當然得有合格的證照了。」

  「哈哈哈,」破竹子笑了幾聲,「沒人告訴我這個。」

  鬼魅拍了拍額頭,「難怪鐵板燒店的營運會呈現負成長,每個月虧損二十幾萬。」事出必有因。

  「真的有那麼難吃嗎?」破竹哺喃喃語地又舀了一口,送進嘴巴裏慢慢咀嚼、細細品味,卻還是沒有特別的感覺。「我覺得還……還好啊。」他的聲音在鬼魅的瞪視下愈見微弱。

  在他的觀念裏,東西能吃、能填飽肚子就好,是不是美味並不重要。

  「還好?我看你的味覺是沒得救了!」他真想將他的舌頭割下來研究一番,看看是哪個部位的構造異於常人。「算了算了,先讓樓下的廚師各自炒個拿手菜給我嘗一嘗,然後把樓上的廚師也叫下來。」

  破竹的手一擺,「你們全聽見了,照他的話做,你,上樓去把所有的廚師都叫下來 。」

  老闆一聲令下,樓下十多名廚師立即動手,不敢稍有怠慢,店裏頓時充斥著此起彼落的炒菜聲,劈哩啪啦作響。

  不一會兒,鬼魅的面前立即擺滿十幾道熱騰騰、兀自冒著白煙的各式菜肴。

  經歷過方才的「驚嚇」,他早已經有心理準備,也不對店裏的廚師抱任何希望了。他拿起筷子,逐一品嘗排放在面前的十多道菜肴,並且加以評分。

  「六十八分。」肉太老了。

  「五十分。」麵條糊了。

  「六十三分。」味道有點淡,食之無味……結果出爐,十多名廚師的成績總平均不超過七十分。

  問題的癥結己經出現。「我想其他廚師的手藝就不必再領教了。」他的胃也禁不起凌虐了。

  終於有人發出不滿之聲,「我倒想請教一下,你又是以什麼身份來評鑒我們的廚藝?」言下之意即是要他批評別人之前先掂掂自己的分量。

  鬼魅揚起笑,「顧客至上的那個客人。」

  那人頓時啞口無言。

  「烈火……」破竹才剛開口立即被鬼魅的一個手勢打斷,他納悶地望著他的一舉一動。

  鬼魅繞進鐵板內側,稍微打量了一下,便抬頭示意,「給我一件圍裙。」

  破竹拋了件圍裙給他,「你要做什麼?」

  「弄點東西來填飽肚子。」既然其他人都靠不住,他自食其力總行吧!鬼魅將圍裙套在身上,抽了一隻塑膠手套戴上。

  他將鐵板稍微預熱了一下之後,倒了點油,然後便開始炒牛肉燴飯,動作熟練俐落,而且優美。

  二十幾名廚師當場傻了眼,光看這架式就知道他是個中高手,沒有經過一番苦練是達不到他這等境界的。

  很快地,鬼魅就做好了三人份的牛肉燴飯,一份當然是他自己的,一份是破竹的,至於另一份……「你們嘗嘗看有什麼不一樣。」語畢,他便不再理會他們,逕自用起餐來。

  破竹也低頭朝自己的午餐進攻,還不一樣都是牛肉燴飯!他的確是吃不出兩者之間的差異,不過這種話可不能說出口,不然肯定會被烈火用菜刀砍成八大塊,餵路邊的野狗。

  品嘗過鬼魅的手藝,所有的廚師皆面有愧色。

  一個真正厲害的廚師不在於能做出何種難得一見的山珍海味,而是能讓看似平凡的家常菜嘗起來有不同的味道,讓吃過的人齒頰留香回味無窮。

  吃完飯又啜了口茶潤潤喉之後,鬼魁才慢條斯理地抬眼掃過他們,「如何?我靜候批評指教。」

  沒有人敢吭聲。

  「看來我們應該可以達成共識了。」他的雙手交握置放在下巴,「你們都是店裏的員工,就該同心協力為鐵板燒店努力,而不是領薪水混日子,砍頭的生意有人做,賠錢的生意沒人做,鐵板燒店再這麼賠錢下去,遲早會關門大吉,你們一個個也得捲舖蓋走人,這樣的結果對誰都沒有好處,我歡迎有心要一起努力的夥伴留下,想走的人請趁早 。」

  沒有人移動。

  他又等了半晌才道:「既然你們都選擇留下,那麼就要有徹底改頭換面的決心,我不會容忍再有混水摸魚或是其他不負責任的行為發生,清楚嗎?」

  「清楚。」所有人都異口同聲。

  「很好,」鬼魁滿意地頷首,隨即話鋒一轉,來了一記釜底抽薪。「破竹,貼張紅單子出去,鐵板燒店從明天起休息,兩個星期後重新開幕。」

  破竹面露難色,「這樣子……好嗎?」

  「沒什麼不好的,再怎麼樣也不會比現在更糟了,這兩個星期我要替他們做一些特訓,改進他們的廚藝。」這才是治本之道。

  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破竹只得同意,「好吧,全聽你的。」

  oo

經過兩個星期的特訓,所有廚師的廚藝都增進不少,破天荒鐵板燒重新開幕之後,生意慢慢地有了起色。

  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而一步登天是可遇不可求,所以做事還是得腳踏實地按部就班地來。

  而破天荒鐵板燒店裏有個長相俊美絕倫、廚藝媲美五星級飯店主廚的事,也被口耳相傳慢慢地宣揚開來。

  不可否認的,有不少粉領階級天天中午準時報到是覬覦鬼魅的「美色」,但是,店裏的食物變得美味可口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暗紅色的圍裙更是襯托出鬼魅的唇紅齒白,讓店內大多數的女客人都移不開目光,而他優美的炒菜動作,每每讓人不自覺地停著觀看,忘了進食。

  「小姐,請慢用。」

  「謝……謝。」對上他的視線,女客人不由得臉泛紅潮。

  「不用客氣。」鬼魅微微一頷首,隨即轉向下一個等候他服務的客人。

  店內兩層樓二十多個客區中,由鬼魅負責的那一區經常都是座無虛席。

  「嚇——」鬼魅在看清下一位客人的容貌時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好醜!他還是頭一遭看見這麼醜的女……女人!

  他當然知道不該以外貌的美醜來評論一個人,也知道不該用外表的美醜作為好惡的標準,更知道內在美比外在美重要,這一些他都明白,但是,他還是不喜歡醜女,太傷他的眼力了。

  長相平凡的女人就是他所能容忍的最大限度,至於醜女……他是能閃則逃、能避則躲,眼不見為淨嘛,不過以上言論限於平常時候,現在他是破天荒鐵板燒店內的廚師,服務客人是他的職責所在。「小姐,請問點些什麼?」

  「一份日式煎餅。」女子顯然已經很習慣他人的「驚豔」目光了,沒理會帥哥廚師臉上一閃而逝的震愕表情,逕自點了餐,而後轉頭詢問身邊的同伴,「惠纖,你呢?」

  陳惠纖偷瞥了他一眼,聲音細如蚊吶,「請給我一份招牌牛肉燴飯,謝謝。」

  僅僅這麼一瞥就讓她的心臟在胸腔內卜通蔔通地跳個不停,她不明白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好看的男人?

  「好的。」鬼魅準備先做日式煎餅,他先在鐵板上倒了些許沙拉油,抓了一把切成絲狀的高麗萊放在鐵板上,然後再均勻地淋上早已準備好的麵糊,此時耳環式耳機忽地傳來聲音——「你知道玉皇派神差和鬼使到泰國去的事嗎?」是鬼斧的聲音。

  「不就是出差嘛。」他微微側過頭壓低嗓音回答,小心地不讓面前的客人發現他的自言自語。

  「他們是去接一個遞補神工空缺的人。」鬼魅最近忙於鐵板燒店的事,消息肯定不若以往靈通。

  鬼魅將煎餅翻面,「誰?」神工發生意外到現在才過了兩三個月,玉皇不會這麼無情吧?馬上就找到遞補他的人選。

  鬼斧公佈謎底,「神工的雙胞胎弟弟白翼。」神工也太會保密了吧!兩個組織裏竟然沒有人知道他有一個雙胞胎弟弟。

  「神工的雙胞胎弟弟啊……他有雙胞胎弟弟?」半熟的蛋可以讓日式煎餅的美味加分。鬼魅單手打了個蛋在鐵板上,動作既帥氣又漂亮,正準備將煎餅覆蓋上去之際,因驚訝而手微微一震,鏟起的煎餅不小心掉落在半熟的蛋上,飛濺出些許油漬和蔔熟的蛋白。

  「啊——」好燙!其貌不揚的女子痛呼了一聲,飛濺的油漬和一點半熟的蛋白正好貼上她的額頭。

  神工竟然有個雙胞胎弟弟!「他答應加入天堂風雲了嗎?」鬼魅太過於震驚,以至於沒有注意到面前的客人因他而燙傷了額頭。

  她有些氣憤他的不聞不問,怒氣衝衝地道:「喂!我被你燙傷了,你好歹該道個歉吧?」她白皙的額頭上立時出現一個十元硬幣大小的紅印子。

  「小荏,你不要緊吧?」陳惠纖關切地審視楚荏額頭上被燙傷的地方。

  「哎哎,很痛耶!」楚荏忍不住皺起眉頭呻吟了聲。真是倒楣,她是硬被惠纖拉到這兒來用餐的,竟然無端橫禍臨頭。

  鬼魅聞聲瞥了她一眼,「我現在有點事,晚點再跟你聯絡。」語畢,他逕自中斷通訊。

  一看她額上的紅印子他就明白泰半了,心下是有些歉疚,但是還來不及開口道歉,便又聽聞她的責難。

  「你是啞巴啊!」楚荏氣他的不當一回事,說話也就不客氣了起來。

  只不過是被燙傷個紅印子而已,她有必要這麼小題大做嗎?鬼魅很不以為然地瞅著她。

  陳惠纖偷偷地扯了扯楚荏的袖子,小聲地替帥哥廚師說話,「小荏,你別這麼凶嘛,他也不是故意的呀。」帥哥的過失特別容易讓人原諒。

  她也只是要個道歉而已,應該不過分啊,是他一直默不作聲,不肯承認自己的過失向她道歉的耶!

  顧客至上。鬼魅在心中提醒自己,勉力抑下心頭竄起的不悅,開口向她道歉,「抱歉,因為我的疏忽讓你受了傷,我願意賠償你。」

  她可以感覺得出他的道歉根本不是真心的,他願意……賠償?楚荏霎時怒火中燒,他以為她是要趁機勒索他不成!「你要怎麼賠?」

  他懶得囉嗦,「多少錢才能補償你所受的傷害?」花錢消災嘛,只要讓這個醜女迅速從他的視線範圍內消失就好。

  錢又不是萬能的。她火大了,「你認為女人的臉值多少錢?」

  鬼魅上上下下地瞟了瞟她,「那得視個人的情況而定了。」若是美女的臉,肯定是無價的,至於她嘛,橫豎都已經那麼醜了,臉上有沒有疤痕應該沒有太大的影響才是。

  他的弦外之音很傷人。什麼嘛!難不成只有美女的臉才是臉,醜女的臉就不是臉了!「我的額頭可能會留下疤痕,這是破相。」她決定給他一點顏色瞧瞧,讓他知道醜女也是人啊。

  好吧!破相就破相。鬼魁沒有異議,等著她下一刻獅子大開口。

  楚荏看了他一眼,又道:「女人的容貌關係著一生的幸福,你弄傷了我的臉,極有可能也毀了我未來的幸福。」

  女人的容貌的確是關係著一生的幸福,畢竟男人大多數都是視覺動物,即便再怎麼明白內在美比外在美重要的這個道理,絕大部分的男人還是寧願選擇皮相美麗的女人當伴侶。

  但好個睜眼說瞎話!他極力忍住狂笑的衝動,她額頭上的紅印子只有十元硬幣大小,應該還不到讓她毀容的地步,再者,以她那副尊容而言,要找到一生的幸福本來就不是件容易的事。「然後?」他挑起眉。

  楚楚荏視他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必、須、為、我。的、一、生、幸、福、負、責。」

  你必須為我的一生幸福負責!這是表示他得付出一筆很大的代價嗎?鬼魅的不解裏帶了點不耐,哪來那麼多的廢話!「不好意思,我還得工作,能不能請你直接開出個價碼來?」

  店裏的客人都往她們這邊看了。陳惠纖簡直想挖個地洞躲起來,「小荏,好了啦,得饒人處且饒人嘛!」嗚……這下子帥哥廚師肯定會把她們兩個列為拒絕往來戶了。

  「女人的一生幸福是無價的,所以,你得娶我。」她理直氣壯、臉不紅氣不喘地開出條件。

  陳惠纖傻眼了,怎麼會這樣?小荏竟然要帥哥廚師娶她,就為了她額頭上那個十元硬幣大小的燙傷?太離譜了啦!光用膝蓋想也知道帥哥廚師根本就不可能會答應的嘛!

  婚姻又不是兒戲,他們才第一次見面耶。

  娶……娶她?他沒聽錯吧?鬼魁忍不住爆出一陣大笑,「小姐,你是想嫁人想瘋了不成!因為你額頭上的那個小傷就要我娶你。太誇張了吧!」他長這麼大還是頭一遭聽到這麼荒謬的事。

  「這是你欠我的,」她瞧了一眼別在他胸前的名牌,眼中悄悄地綻放出壞壞的光芒。「烈火先生。」

  「我不欠你什麼。」頂多就是一筆醫藥費而已。鬼魅沒打算再理會她的瘋言瘋語,逕自轉向下一位客人,「抱歉,讓你久等了,請問要點些什麼?」

  唔!額頭上的燙傷越來越痛了,她得先回去擦個藥。「我叫楚荏,你最好記住我的名字,我會再來找你的。」

  他管她叫什麼名字。

  瘋子。




第二章

  財團法人陽光公益基金會的企劃組辦公室內——陳惠纖動作輕柔地替楚荏額頭上的燙傷抹藥,「小荏,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經過今天的事,她沒有勇氣再去破天荒鐵板燒露臉了。

  楚荏望著鏡子中的自己,審視額頭上的紅印子,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什麼認不認真?」她今天八成犯沖,要不然怎麼連去吃個鐵板燒都會被燙傷!

  「你要求那個帥哥廚師娶你的事啊。」

  「他叫烈火。」哼!又是一個隻會以貌取人的膚淺雄性動物。

  烈火?很特殊的名字呢!她去了兩三回都沒有勇氣直視他,也就一直沒有機會看清楚他胸前名牌上寫的名字,「你是認真的嗎?」

  楚荏設好氣地脫了她一眼,「你說呢?我的樣子看起來有那麼饑渴嗎?隨便我個男人娶我?」

  「當然沒有……不過,他的條件一點也不隨便。」像他那麼俊美的男人不啻是鳳毛麟角。

  楚荏嗤之以鼻,語氣裏還有一絲未退的煙硝味,「就算他長得好看又怎麼樣,那也沒有辦法掩飾他的膚淺和無禮。」她當然明白自己的長相不好看,但是那並不代表她就得忍受他人的無禮對待。

  「那……那為什麼你要他娶你?」陳惠纖一頭霧水。

  「為了要給他一點懲罰。」一想到他發現被她賴上了的氣急敗壞,她的心情就不由得好了起來。「我會讓他後悔方才那樣對我。」

  「懲罰?我不懂。」她還是很納悶。

  楚荏笑著解釋清楚,「既然他是那種注重外表皮相的膚淺男子,當他發現被我賴上了肯定會氣得要命,對他而言,被一個醜女纏上應該就是最殘酷的懲罰了。」所以啦,她非得纏得他求饒不可。

  她很佩服小荏能夠坦然接受他人眼光的豁達,不時還可以幽自己一默,若易地而處,她肯定跳脫不了自卑心理的束縛。「小荏……」

  企劃組的組長康郢走進辦公室內,「兩位閒聊夠了嗎?那份『青少年法治教育工作研討會』的企劃案一定做好了,對吧?」

  「我們馬上做。」她們兩人趕緊收拾起閒聊的心情,認真工作。

  「下班之前把企劃案交給我。」他轉過身打算離開。

  她們沒得選擇,「是。」

  他突然又回頭,「楚荏,你的額頭怎麼了?」

  「被鐵板燒的油燙傷的。」她頗是無奈地據實以告。

  康郢先是一愕,隨即悶笑了一聲,「很不錯的烙印。」

  烙印?當她是豬還是羊啊!楚荏皮笑肉不笑地道:「要不要我介紹那家店給你?」

  「好哇!這麼『獨特』的鐵板燒店我得去開開眼界。」他清了清喉嚨。

  她的聲音自齒縫中進出,「破天荒鐵板燒。」

  都是那個爛廚師害的,她非但午餐沒吃還受了傷,然後又被組長揶揄,真是O&# @&%……


鬼斧坐在最左端的位子上用餐,眼光卻不時飄向鐵板內側的鬼魁身上,漂亮的唇角似笑非笑地輕揚。

  此刻是下午兩點,早已過了午餐的時間,所以店內的客人並不多。

  鬼魁被看得渾身不對勁,終於開口了,「吃東西的時候眼睛不要看別的地方,不然會把東酉塞進鼻子裏的。」

  鬼斧唇畔的淺笑慢慢地擴大,點亮他漂亮的娃娃臉,增添一絲讓人無法抗拒的誘惑力,「謝謝你的好心提醒。」嘴上雖然這麼說,他的視線卻依然故我地膠著在他的身上

  鬼斧今天真的太詭異了,非但笑容滿面,還特地跑到破天荒鐵板燒來用餐,其中肯定有鬼。鬼魅皺起好看的眉頭,打算豁出去了,「你總不會是特地來捧場的吧!」他會那麼好心才怪。

  「我是來恭喜你的。」鬼斧啜了口飲料,一本正經的表情完美得無懈可擊。

  「恭喜我?」他的眼中掠過一抹困惑,最近有什麼值得恭喜的事嗎?他自己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對啊,你不是很羡慕魍魎有綠竹向他求婚,聽說昨天也有個女孩子要你娶她,總算讓你如願以償了,不是嗎?」鬼斧明知故問。

  他立即瞠大雙眼,直直地瞪著眼前那一張無辜的娃娃臉,「你怎麼知道這件事?」昨天才剛發生的事他這麼快就得到消息了!心念繞轉的瞬間,他弄清楚問題出在哪里了

  難怪破竹今天一直假裝很忙,原來他是洩密者。「還說呢,要不是你在那個時候告訴我神工有雙胞胎弟弟的事,我也不會不小心失手傷了她,惹禍上身。」

  希望她昨天那些話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他可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瓜葛。

  「臉是女孩子的生命,既然你弄傷了人家的臉,就應該負起責任才是。」鬼斧惡質地落井下石。

  鬼魅差點驚跳了起來,「你要我負什麼狗屁責任!」別開玩笑了,總不會真的要他為了那個小小的燙傷就娶她為妻吧!他的終身幸福就那麼廉價嗎?

  而且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倘若今天受傷的是個像小綠那般的絕世大美女,他或許會考慮答應,只可惜那個……她好象叫楚荏來著,差得遠了,非但不是美女,甚至連邊邊也夠不上。

  他就算閉著眼睛;上街伸手隨便抓個女人來都比她強。

  鬼斧聳了聳肩,事不關己地說著風涼話。「要求是那個小姐提出來的,與我無關,我只是說句公道話而已,誰要你不小心弄傷了她的臉。」

  「見鬼的公道話!你是來看好戲的吧。」他咬牙切齒地問哼。

  他的壞心眼當場被血淋淋地揪出來了,「套句你常說的話,我這是關心夥伴呢。」風水偶爾也該到河西轉轉。

  鬼魅口是心非地道:「想不到一向不愛管閒事的你竟然這麼關心我,真是太叫人感動了。」

  「咱們是好夥伴嘛。」這是鬼魅的招牌藉口。難怪人家說近來者赤,近墨者黑,他在不自覺中被鬼魁怪異的習性同化了,這不是好現象,要改進。

  他只能莫可奈何地乾笑。這一招他常常用,只是沒想到會有這麼被反制的一天。

  陸陸續續又有數名客人上門,中斷了兩人的談話,也讓鬼魅暫時忙於工作。

  等客人用完餐悉數離去,他將鐵板整理乾淨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之後了,卻發現鬼斧竟然還沒滾!「今天診所體診嗎?」

  「我今天休假。」他倒想看看鬼魁是被什麼樣的女孩子纏上了。

  鬼斧的用心昭然若揭,若是那個楚荏真的來找他了,鬼斧在場只會扯他的後腿,他必須未雨綢繆。「既然是休假,就該回去好好休息才是。」

  「我還不累。」鬼斧笑著否決他的提議。

  「怎麼會不累呢!你平時忙著看診和接生,連一點休閒時間也沒有,難得的假日可別白白浪費掉,看是要回去補個眠……」

  鬼斧不慌不忙地插話,「現在才下午三點多,你總不會要我一覺睡到明天早上吧!」他的睡功沒那麼深厚。

  「還是去看場電影也是不錯的消遣。」

  「沒興趣。」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然去風景區走走也好,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有益身體健康。」鬼魅殷勤過了頭。

  橫豎他就是不要鬼斧留在這裏,到時候真讓他撞見那個醜女楚荏,難保他不會陣前倒戈,陷害他。

  鬼斧不為所動地舉起杯子朝吧台示意,一副跟他在此耗上了的態勢,「請再給我一杯咖啡,謝謝。」好戲上演前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看來他是打算賴著不走了。「你是打算待在這裏了?」

  鬼斧微微側了下頭,「反正下午又沒其他的事,在這兒殺時間也不錯。」

  鬼魁又瞪了他好半晌,才終於死心,「你高興就好。」

  忽然叮的一聲響起,意味著又有客人上門了。

  「歡迎光……」他轉過身一見來者立即怔住了,果真是天要亡他啊。

  察覺到鬼魅的異樣,鬼斧饒富興味的目光慢條斯理地瞟向正自門口走進來的女子,還有她額頭上醒目的白色紗布,她八成就是要鬼鬼魅責的女人了。

  服務生送上香氣四溢的咖啡,「請慢用。」

  「謝謝。」呃……鬼斧摸著下巴沉吟了一會兒,說老實話,她還真是挺醜的,難怪鬼魅極度不願提到和她有關的事,如果不是他答應幫破竹穩定破天荒鐵板燒的生意,恐怕早就腳底抹油溜了,能閃多遠就閃多遠,即使從此不再踏上臺灣的土地也無妨。

  鬼魅一向偏愛美女,這會兒卻招惹上一個他最感冒的醜女,呵呵呵……事情接下來的發展肯定會很有趣。

  鬼魁如臨大敵地瞪著楚荏,還有她額頭上那一塊大得有點誇張的紗布,一個小小的燙傷沒必要用那麼大的紗布吧!「你來做什麼?」

  「跟你把話說清楚。」她是趁著外出接洽座談會場地,特地繞道過來找他。

  「我和你之間沒有什麼話好說。」他極力撇清關係。

  她伸手摸了摸額頭上的紗布,「這傷是你造成的,醫生說將來會留下醜陋的疤痕,我若嫁不出去,難道不是你的錯!」她還特意在醜陋兩個字上加重音。

  鬼魅瞟了瞟她那副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的尊容,嘲諷地道:「你就這麼確定只要沒有額頭上的那個傷痕,就嫁得出去?」他顯然不那麼認為。

  「我是醜,但還不至於嫁不出去,」她並未被他激怒,「不過,關於這一點,恐怕我們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鬼斧不禁在心中為她的坦白和沉穩喝采。

  「你嫁不嫁得出去不關我的事,我可以付一大筆錢讓你去整容,除掉那個疤痕。」就是要他娶她這件事沒得商量,他可不想讓一個其貌不揚的女人睡在他的身邊,半夜起床的時候嚇死自己。

  她絲毫不心動,「再多的錢我都不希罕。」

  他不悅地攢起眉,口氣也兇惡了起來,「你到底想怎麼樣?」他倒寧願她的目的是錢,那麼事情會好解決一些。

  楚荏伸出食指輕輕推開直指著她鼻尖的鍋鏟,「很簡單,你娶我。」

  「簡單個屁!結婚是一輩子的事,就因為那個小小的傷痕要我付出一輩子的代價,太荒謬了!」鬼魅低吼了一聲,這還有天理嗎?

  「誰叫你弄傷我的臉!」她不慍不火地潔問。

  他俊美的臉龐迅速罩上一片陰霾,「你是打算趁機賴上我了?」顯然她的目的是他的人。

  楚荏立即換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試圖博取店裏其他人的同情,「你這麼說不公平,錯並不在我,是你毀了我的幸福……」捂著臉,她努力地將一滴眼淚逼出眼角。

  這個女人的眼神裏並沒有對鬼魅的迷戀,他所向披靡的俊美外貌這遭似乎出師不利啊!鬼斧的眼中閃爍著精光,悠閒地端起咖啡淺嘗一口,那麼,她又為什麼會提出要鬼魅娶她的條件?

  人醜哭起來的樣子當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不過,還是有人替她出頭了——「帥哥,男子漢要敢做敢當,不應該逃避該負的責任。」

  鬼魅的臉色更加難看,銳利如刀的目光狠狠地刺向楚荏,「你別異想天開了,我不會娶你的。」而後,他記起鬼斧的存在,還有他精湛的醫術,「鬼斧,你幫我瞧瞧她額頭上的傷,這種小傷你一定有辦法治好。」光明重現。

  只要還她一張完好無缺的臉,她就沒有理由再纏著他了。

  鬼斧沒有拒絕,起身走向她,「小姐,我是醫生,可以讓我瞧瞧你額頭上的傷嗎?」其實不必看,任何傷勢他都有辦法醫治。

  她一口回絕,「沒有必要,我已經看過醫生了,再看幾次都不會改變事實。」

  那怎麼行?讓他看了肯定穿幫。

  「既然如此,再讓我看一次也沒有損失,不是嗎?」鬼斧很快地來到她的面前,抬手就探向她額際的白色紗布。

  這下糟了!楚荏根本就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地瞪著他動作敏捷地拆開紗布,審視她額頭上的傷口。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鬼斧站的方位正好擋住了鬼魅的視線。

  楚荏屏住呼吸,準備承受隨著謊言被拆穿而來的責難和怒氣。

  鬼魅的一顆心也七上八下地,恍若等著法官判決的被告,要是連鬼斧也沒辦法處理好她額頭上的傷,那可就麻煩了。

  她閉上眼睛等著,卻感覺到他又將紗布貼回她的額頭上,而後他的聲音響起——「 恐怕那個醫生說的是真的。」他這樣也不算是說謊,頂多是知情不報而已,他相信問題是出在這個女人身上。

  什麼?楚荏錯愕地睜開眼睛,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若他真的是醫生,應該一眼就看得出來她的傷根本就沒什麼,一個星期左右就會完全痊癒了,更不會留下什麼疤痕。

  他是庸醫嗎?

  「不會吧?」鬼魅頓覺烏雲罩頂,眼前一片黑暗。一想到未來的日子極可能擺脫不了她的糾纏,他就覺得悲慘極了。

  鬼斧一臉遺憾,「很抱歉,我幫不了你。」他想弄清楚她的意圖。

  「天啊——」鬼魅太急著思索擺脫楚荏的方法,以至於沒有察覺鬼斧眼中大熾的精光。

  她不經意地朝那個被稱為鬼斧的醫生投去一瞥,及時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光芒,頓時悟出一件事——他是知情的。

  他不是烈火的朋友嗎?為什麼要替她圓謊?不過,現在至少有一點她能確定,他暫時不會戳破她的牛皮,那麼,她的計畫就可以繼續下去了。「你打算什麼時候上我家提親?」

  提……提親?鬼魅像是挨了一記悶棍,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那是不可能的事,我勸你最好是要一些實質的補償,別動什麼歪腦筋,免得到最後兩頭空。」

  鬼斧忍住笑,清了清喉嚨,「其實你也沒有什麼損失,多了個老婆,沒什麼不好的呀!」

  鬼魅聞言臉色鐵青地瞪著他,「你喜歡啊?那好,我無條件將資格轉讓給你。」看吧,他就知道鬼斧肯定會陣前倒戈。

  在此之前,他壓根兒沒想過結婚的事,更沒預料到自己會被一個醜女纏上……帥哥今年果然是流年不利。

  鬼斧笑得有些可惡,「很可惜,只怕這位小姐不會同意。」

  「我叫楚荏。」楚荏出聲附和鬼斧的說法,「我又不是貨品,哪能由你這樣讓來讓去的!而且該負責任的人是你。」她真的確定他在聽完她的話之後,俊臉當場黑了一半

  鬼斧忍住笑,努力裝出愛莫能助的表情,「你就答應娶她吧。」

  「娶她?你當我是慈善機構啊?世界上嫁不出去的醜女多得數不清,要是每個人都趁機賴上我,我不就得全部娶回家!」鬼魅咬牙切齒地,說什麼他都不會把這個燙手山芋接下來。

  「倒楣被你燙傷額頭的醜女只有我一個。」她順著他的語調接話。

  「你可以繼續努力,屆時就可以比照古代的皇帝建一座有三千『佳麗』的後宮了。」鬼斧輕鬆地打趣。

  楚荏自鼻腔哼了一聲,「我應該不用提醒你們,現在是民國九十年,實行一夫一妻制,沒有皇帝更沒有後宮。」

  「你——」鬼魅的心中湧起一股想殺人的強烈欲望。

  出來得夠久了。她壓根兒沒將他的怒氣放在眼裏,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我還得回去工作,提親的事改天再談。」

  鬼魅有些錯愕地望著她逕自說完話轉身走向自動門,然後又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回頭道:「對了,你明天跟老闆請個假,陪我去醫院換藥。」

  「楚荏——」一聲低吼自鬼魅的口中逸出。他真不敢相信她就這麼理直氣壯地撂下話離去,完全沒有徵詢他的意願。

  「她已經走遠了,你吼得再大聲她也聽不見。」鬼斧好整以暇地端起咖啡品嘗,這一出戲挺精采的,光看鬼魅氣急敗壞的模樣就已經值回票價了,以往都是他在整人,終於也輪到他自己嘗嘗滋味了。

  鬼魅的手越過鐵板的上方,揪住鬼斧的衣襟,惡狠狠地質問他,「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

  「正義那一邊。」他謔德地笑笑,難得鬼魅也會有沒轍的時候,不趁此時揶揄他, 更待何時。

  他都氣得快吐血了,鬼斧還尋他開心,把快樂建築在他的痛苦之上,算什麼兄弟嘛 !「這一點也不好笑,你真的沒有辦法嗎?」他可不想搞到最後真要娶那個醜女為妻。

  「唔。」鬼斧含糊以對,而後話鋒一轉,「撇開結婚的事不說,於情於理,你明天都應該陪她去醫院換藥。」

  「我明天還得來上班。」鬼魅還在作垂死掙扎,不肯輕易就範。

  鬼斧側過頭朝破竹投去一瞥,「破竹,你的意思呢?」

  一直假裝很忙的破竹直接以行動表示,「別說我這個老闆兼好朋友不通情理,烈火,明天放你一天假,還有,楚小姐的醫藥費算我的。」

  大勢已去,鬼魅翻了翻白眼,口氣惡劣地吼,「誰在乎那一點小錢!」有兩個這種專門扯他後腿的朋友,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這麼一來,他明天就沒有理由不陪她去醫院換藥了,唉……「大不了就娶她嘍!多個老婆暖床。分享你的喜怒哀樂。照顧你的生活起居,還會在未來的日子裏,替你生幾個小鬼魅也不錯啊!」鬼斧的安慰一點也不誠懇,字字句句都直往鬼魅的痛處戳去。

  「我可看不出來哪邊不錯,娶她對我而言就是最殘忍的懲罰了。」鬼魅像被踩著尾巴的貓豎起全身的毛,兇狠地瞪視著鬼斧。

  他完全無法想像娶了她之後,生下來的孩子會像誰。

  鬼斧唇畔的笑稍微收斂了些,「若能擁有出色的外貌當然是最好,但是並不是每個人都那麼幸運,至少楚荏就沒有,外貌的美醜不應該影響我們對一個人的觀感,畢竟娶妻娶德,你應該試著去瞭解楚荏,也許會發現她的迷人之處,那麼日後相處起來會愉快些。」

  「我為什麼要試著去瞭解她?什麼日後相處起來會愉快些?不要說得好象我非娶她不可!」一切都還是未定之數,他會努力在最短的時間裏擺脫她的糾纏,和她劃清界線

  鬼斧不置可否地挑起眉梢,「那麼我只能祝你好運了。」

  偶爾也該讓鬼魅嘗嘗苦頭。

  好運?那的確是他此刻最需要的,聽說犯太歲會諸事不順,也許他該入境隨俗,去廟裏拜拜安個大歲、點盞光明燈,祈求厄運早日過去。



第三章

  不管他心中多麼不願意陪她到醫院去換藥,他還是不得不來。

  鬼魅依照楚荏給的地址開車前往,將全副精神專注在前頭的路況上,不去看旁邊的她,彷佛只要沒有看見,他就可以當她不存在似地。

  楚荏若有所思地盯著他專注的側面,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一個好看得過火的男人,那兩道斜飛人鬢的劍眉、那一雙深邃迷人的星眸、那挺直的鼻樑,還有性感的薄唇組合成一張俊美絕倫的容顏,難怪大多數去光顧破天荒鐵板燒的女人都把眼光放在他的身上,而且恨不得將他占為己有。

  她一向深知自己的斤兩,不會存有一些不合常理的奢望,從懂事起,在所有同齡女孩都在夢想著白馬王子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了,即使世界上真的有白馬王子,他也不會看上她的。

  不過,她並不會因此而怨天尤人,她相信某一天總會有一個懂得欣賞她的男人出現。

  女孩子心自中的白馬王子應該就是像烈火這樣的男子吧。

  如果不是他不小心燙傷了她的額頭、如果不是他不肯道歉,她也不會決定和他杠上,那麼她終生也不可能會和他有任何交集。

  這對他而言大概是孽緣吧,所以他千方百計想要擺脫她的糾纏,即便是不得不陪她去醫院換藥的此刻,他也刻意忽視她的存在,當她是隱形人似地。

  但也因此激起她更想招惹他的念頭。楚荏漾起笑,「喂!我們再過不久就要結婚了,應該要多瞭解彼此一些,你覺得呢?」

  鬼魅聽若罔聞,但是微微一變的臉色卻明白地昭示出一項事實——她的話他一字不漏地聽了個仔細。

  對於他的裝聾作啞她絲毫不以為意,一個人興致勃勃地說了下去,「我跟我爸媽提過你的事了,他們希望我能帶你回家去和他們見見面,都要成為一家人了,總該先互相認識一下,你說是不是?」

  他不敢相信她的父母竟然會同意這麼荒謬的事?他們根本不瞭解他這個人,甚至連面都還沒見過,就同意把女兒嫁給他了!這樣會不會太急了一點?像是……迫不及待地想把燙手山芋脫手!他們大概也清楚自己的女兒長成什麼德行,要嫁出去恐怕不容易,難得出現他這麼一個倒楣被她纏上的冤大頭,他們當然會巴不得立刻把女兒嫁給他,至少比留在家中當老姑婆好。

  「我不會娶你的,」鬼魅板著一張俊臉將車子停妥。「醫院到了,下車。」

  她沒理會他的聲明,一臉希冀地望著他,「你不陪我進去嗎?」

  「我在車上等你。」他堅決的口吻沒有商量的餘地,陪她來醫院已經是他最大的極限了。

  「不陪就不陪嘛。」一切都在預料中。她臉上失望的神色在轉身的瞬間,悉數被竊喜取代。他不陪她進去看診是正常反應,要是他真答應陪她進去,才會叫她慌了手腳呢!

  鬼魅鬱悶地瞪著楚荏走進醫院的背影,覺得頭開始痛了起來,看樣子她似乎是打定主意纏上他,這可就麻煩了。

  他當然知道自己英俊的外表有多大的魅力,從青少年時期起,就有數不清的女人主動向他示好,願意獻身的美女更是不在少數,而他卻是頭一遭被恁醜的女人賴上……現在他總算明白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這句話是怎麼來的了。

  一直以來,人們都以紅顏禍水來形容美麗的女人會引來災難,沒想到俊美的男色也不遑多讓。

  早知道楚荏會這樣和他糾纏不清,他當時就該更加地小心、早知道會在破天荒鐵板燒店裏遇上楚荏,他就不應該答應來幫忙破竹、早知道……再多的早知道也改變不了既成的事實,唉!果真是千金難買早知道。

  「鬼魅。」他耳朵上的長條狀銀飾耳環還有通訊功能。

  是冥王。「有任務給我嗎?」鬼魅的精神一振,眼睛也為之一亮,現在他巴不得有個名目好讓他以超音速逃離臺灣臺北。不,正確的說是逃離楚荏。

  「沒有,你已經向我請假三個月了,記得嗎?現在才過了一個月而已。」他提醒他

  鬼沒似笑非笑的調調讓鬼魅頭皮發麻,「那……有什麼事嗎?」他不動聲色地問,心裏有股不樣的預感直沖腦門。

  「咱們好歹也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好夥伴,你要結婚了怎麼不通知我?」鬼沒語氣裏的責難真像有那麼一回事。

  他像是被一道閃雷劈中,眼前一黑,毀了毀了,怎麼連冥王也知道這件事?一定是臭鬼斧大肆宣傳的!「我沒有要結婚。」

  「不用不好意思,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嘛,什麼時候介紹你的女朋友讓我們認識?」鬼沒煞有其事地問他。

  鬼魅簡直想哀嚎了,「冥王,你饒了我吧!」這真的是報應啊。誰叫他以往只要一逮著了機會就喜歡糗別人,這會兒報應臨頭了,能怪誰去!

  鬼沒笑著調侃他,「你一定是對人家一見鍾情,所以才用這種方式引起她的注意,不過這種方法真的太危險了一點。」

  哈!他對她一見鍾情!那真是天大的笑話,只可惜他現在的心情笑不出來。「冥王,容我說句殘忍的話,恐怕只有瞎子才會對她一見鍾情。」

  「不是一見鍾情也無妨,以前有很多夫妻單憑媒妁之言就結婚,也都是在婚後才培養出感情來的。」

  「冥王,我不會娶她的。」他不厭其煩地一再重申。

  鬼沒沒理會他的聲明,自顧自地道:「婚禮定在什麼時候記得通知我們,就這樣了。」說完便中斷通訊。

  鬼魅欲哭無淚地瞪視著前方,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楚荏於此時走出醫院大門,朝他的方向走來,距離不遠,她很快地來到車邊,探手打開車門,「醫生說復元的情形很不錯。」

  「那很好。」等她傷完全好了之後,他就要和她撇清關係,不會再給她任何機會和藉口纏著他。「你現在要去哪里?」

  她笑盈盈地糾正他的說法,還特意強調我們兩個字。「不是我現在要去哪里,而是我們現在要去哪里。」

  「我們?」他和她什麼時候變成我們了?鬼魅皺起眉頭,不客氣地一口回絕,「我只答應陪你來醫院換藥,而且很抱歉,我還得上班。」為了不想和她有更多的牽扯,即使睜眼說瞎話也無妨。

  「可是老闆不是這麼說的啊,他答應放你一大假陪我來換藥,然後四處走走。」她已經事先徵詢過老闆的同意了。

  謊言當場被拆穿,鬼魅的眼神中急速掠過一抹狼狽。「我不小心弄傷你的額頭,陪你來醫院換藥是我應該做的,其中可不包括陪你四處走走。」該死的破竹竟然出賣他!

  「你會答應陪我來醫院換藥,無非是希望我額頭上的傷能夠早日痊癒,對吧?而一個人的身體健康情形跟心理有很大的關係,若是心情時時保持愉快,即便是罹患了什麼重大疾病,也能夠戰勝病魔,重新找回健康,反之,心情經常憂鬱煩悶的人,連帶的身體健康也會受到影響。」她說得頭頭是道。

  鬼魅偏過頭打量她,「所以?」

  「所以為了讓我的傷復元得更快,你是不是應該陪我四處走走、散散心?」她胸有成竹地提出要求,也確信他會答應。「反正,你今天又不用上班,閒著也是閒著嘛。」

  為了讓她的傷復元得更快,早日解決這一團亂,他不得不咬牙答應她,「好,你想去哪里?」

  她興高采烈地提議,眸子裏閃爍著耀眼又帶點算計的光芒,「我想去逛街。」

  逛街?他想不通那種人擠人,又虐待兩條腿的活動有什麼好玩的?鬼魅長吁了一口氣,好吧,他豁出去。

  他隨即調轉車頭,往臺北最熱鬧的西門町而去。

  但是,才停妥車子,將一條腿跨出車外他就後悔了。頂著這麼個會曬死人的大太陽走來走去有什麼樂趣可言?而且舉目所見都是成雙成對的情侶手牽著手漫步,有老有少,看得出來感情都很不錯,那——他和楚荏來湊什麼熱鬧?他和她什麼也不是。

  「你怎麼不下車?」楚荏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車門旁。

  鬼魅猛一回過神來,仍是不免被近在咫尺的那一張臉嚇了一跳,「沒什麼,走吧。」他迅速地下了車,將車門鎖上。

  剛剛的近看除了讓他嚇了一跳外,撇開她的醜臉不談,倒是讓他發現她有著很漂亮的肌膚,粉粉嫩嫩的叫人忍不住想親手去感受一下真實的膚觸,是不是就像看起來那般好摸……嚇!鬼魅猛地被自己心中的念頭駭了一跳,趕緊甩開那荒謬的想法。

  他人高腿長邁開大步伐,刻意和楚荏拉開一小段距離,兩人一前一後地逛了半圈之後,人潮越來越多,一開始耳邊還聽見她吱吱喳喳地說著一些有的沒有的,慢慢地聲音越來越小,終至聽不見,他納悶地回過頭這才發現人不見了,他循著來時路往回走了幾步,終於瞧見身材嬌小的楚荏遠遠地落在後面,幾乎要被人潮淹沒。

  他就站在原地等她。

  在擁擠的人潮中,鬼魅的存在猶如發光體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更有些較大膽的辣妹蠢蠢欲動。

  「你怎麼走那麼慢?」他只是想保持距離,還沒惡劣到要放她鴿子。

  「不是每個人的腿都跟你一樣長,你跨一步我要走兩步耶,而且我們是來逛街的,又不是來行軍,走那麼快做什麼?」楚荏氣喘吁吁地來到他的身邊站住,稍微抱怨了一下。

  附近的人在瞧見她走到鬼魅身邊停下,兩人並且開口交談之際至都愕住了,能夠和這麼俊美的男子站在一起的女人,應該擁有足以和他匹配的出色外貌,而不是……不是這麼一個其貌不揚的醜女!

  許多人心裏開始猜測他們之間的關係,有人認為是同事,也有人猜是普通朋友,還有人大膽假設他們是有血緣關係的遠方親戚,就是沒有人肯相信他們也有可能是情侶。

  沒有人相信各方面條件都如此優越的男子,會看上一個醜不拉嘰的女人,就連鬼魅他自己也不信。

  對於愛慕的眼神他早就習以為常了,倒是第一次接收到恁多錯愕的目光,就因為他的身邊多了個楚荏。

  鬼魅有些不自在地將身體挪開了一些,彷佛這麼做就能切斷兩人之間的牽連,「我走慢一點就是了。」每個男人都想有個美麗大方的女朋友,他雖然沒有特別的要求,不過肯定的是她醜得引嚇起他的興趣。

  鬼魅正要跨出步伐,便又聽聞她的聲音響起——「等等。」

  「又怎麼了?」她的毛病還挺多的!他回過身來瞪著她。

  她擦了擦汗,指向一旁的電影院,「外面太熱了,我們買一些飲料和爆米花進去看電影。好不好?」

  進去看電影至少有冷氣吹,總比在這兒被曬成人幹要好。「我去買票,要吃什麼零食你自己去買。」

  「好。」她轉進販賣區,買了一大桶的爆米花和兩杯可樂。

  五分鐘後,鬼魅和楚荏已經在黑漆漆的電影院內坐定位,準備看電影了。

  楚荏以手肘頂了頂身邊的鬼魅,遞出一杯可樂,低聲道:「這給你。」

  他沒有伸手去接,「我不渴。」

  「你剛剛又沒說,這杯是你的。」她不由分說地將一杯可樂塞進他的手中。

  他莫可奈何地接過可樂,心中有些許驚詫,他剛剛怎麼會覺得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悅耳,讓人心神為之一蕩?是因為電影院內伸手不見五指的關係滁去視覺上先入為主的觀念,所以聽覺、觸覺都變得更為敏銳?

  「吃爆米花嘛。」她將整桶爆米花擱置在他的腿上,專注地看著大銀幕上上演的愛情文藝片,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爆米花。

  鬼魅瞟了一眼大銀幕上演出的劇情,複又將目光調回楚荏專注的側臉上,愛情文藝片有這麼好看嗎?他不自覺地拿了些爆米花丟進嘴裏慢慢咀嚼,搭配著冰涼的可樂。

  好半晌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竟然陪她坐在電影院裏吃爆米花、喝可樂、看愛情文藝片,做著一般時下情侶約會時會做、而他從來沒有做過的事。

  天啊!他八成是曬昏頭了,這件事要是叫冥王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頓調侃。

  鬼魁根本就沒在看電影。

  電影演到一半的時候,他突然聽聞身邊傳來細微的啜泣聲,納悶地撇過頭看向楚荏,就著銀幕上映射出來的微弱光線赫然瞧見她臉上掛著兩行清淚,那微弱的啜泣聲正是她發出來的。

  有沒有搞錯啊?看個電影而已有什麼好哭的?他錯愕地瞪著她,「拜託你,看電影就看電影,哭什麼哭啊!」難怪人家說演戲的是瘋子,看戲的是傻子,指的就是楚荏這種人吧!

  她仍亂抹了抹臉上的淚痕,「可是女主角真的很可憐嘛!她那麼愛男主角,為他付出那麼多,到頭來卻是他傷她最深……」

  他打斷她的轉述,「那只是演戲而已,都是假的。」

  「你這人真是一點同情心也沒有。鐵石心腸!」她哼了一聲,又繼續看電影,繼續哭,繼續吃爆米花。

  鬼魅愣了好半晌,才搖搖頭。他真服了她了,一邊哭一邊吃爆米花?這……也算是特殊才藝吧!

  他沒再理會她,任由她去哭個夠,不料電影散場走出電影院的時候她還在哭——「你還沒哭夠啊?」他翻了翻白眼,女人根本就是水做的嘛!「別再哭了,會變醜的。」

  她吸了吸紅通通的鼻子,覷了他一眼,「反正我本來就很醜了。」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嘛。」她的話讓他的心微微一動,有股奇異的感覺蔓延開來,她的語氣裏並沒有賭氣的意味,自然的語調像只是在陳述事實。她並不像大多數長相不出色的女孩子會有自卑的心理,反倒是認同自己、接受自己,渾身自然散發出一種 自信的光彩,相當吸引人。

  不過,老實說她哭的樣子還真不是普通的醜呢!

  「謝謝你的稱讚。」她朝他伸出手。

  「幹嘛?」他一頭霧水地瞪著她的手,不明白她的用意為何。

  她理所當然地道:「這個時候你應該把手帕借給我擦眼淚。」

  鬼魅一臉嫌惡地瞅著她,「我沒有帶手帕。」就算有,他也不想借給她擦眼淚、擤鼻涕。

  她退而求其次,「那面紙好了。」

  「沒有。」誰規定他身上非得要帶一些有的沒有的!

  什麼?也沒有!她的鼻涕快要流下來了啦。楚荏仰著頭,「那你去幫我買一包。」

  「是你要用的,自己去買。」鬼魅杵在原地,不動如山。他沒必要聽從她的話,幫 她跑腿。

  她氣得跳腳,「喂!你怎麼這麼沒有紳士風範啊!」

  「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你要是無法忍受,趁早離開。」他擺了個請便的手勢,是她自己纏住他不放的。

  楚荏的怒氣奇跡似地蒸發掉了,適時垂下的眼皮遮去了眼中不懷好意的光芒,「你真的不去幫我買?」

  再問幾次都一樣,說了不去就不去。「沒錯。」

  「別後悔。」她已經警告他了唷!

  他好笑地斜睨著她,「我有什麼好後悔的,倒是你,再不快點鼻涕就要流下來…… 」話還未說完,就見她把臉湊近,抓起他胸前的襯衫,毫不客氣地把眼淚鼻涕往他的衣 服上抹,動作迅速敏捷,他完全來不及反應。

  「你竟然把鼻涕抹在我的衣服上!」他鐵青著臉,咬牙切齒地迸出話。

  她一臉清爽地退了開去,「這是懲罰,誰叫你不幫我買面紙。」

  他不敢相信她竟然會做出這麼噁心的事!鬼魅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一步一步地朝她逼近,他想掐死她。

  「你可別亂來哦!這少是公共場所,我會大叫救命的。」她連忙退了一步又一步,拉開和他之間的距離。

  算了,要掐死她以後有得是機會,當務之急是處理他身上這件沾了她的鼻涕眼淚的 名牌襯衫。鬼魅沒再理會她,轉身就走。

  楚荏納悶地小跑步追上他,「你要去哪里?」

  他沒有回答,腳下加快速度。要不是當街脫衣服會被認為是變態,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脫下這件襯衫扔掉。

  她小跑了一段路之後便察覺了——這個方向是要回車子停放的地方。

  在離車子只剩幾步距離的時候,鬼魅立即將襯衫的下擺拉出;邊走邊解開扣子,坐進車內的同時也將襯衫脫下,揉成一團扔向後座。

  楚荏隨即也坐進車子裏。

  他陰鬱著臉朝她投去一瞥,將車子的中控鎖鎖上。「在做了那樣的事之後,你還敢坐進我的車裏,嗯?」

  「不過就是一件襯衫嘛,為了一件襯衫變成殺人犯太好笑了吧!大不了我買一件賠你就是了。」她很不以為然地補上一句但書,「要是你去幫我買面紙就不會發生這些事 了。」

  這麼說起來還是他的錯了!鬼魅咬牙切齒地逼近她,「拿一件上萬塊的襯衫來擦鼻涕不嫌太浪費了嗎?」誰在乎區區一件襯衫啊!重點是她那種噁心誇張的舉止……好象有哪邊不對勁,他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楚荏的身體往後退,背部緊貼在車窗上,「你、你要幹什麼?」兩人靠得這麼近,近到她可以嗅到他身上的陽剛氣息,他結實的胸膛就裸裎在她的眼前,驀地讓她的心跳脫了序。失策啊!

  不過,她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俊美的烈火那看似斯文的外表下竟有一副強健的體魄。

  「我想掐死你。」如此一來他的麻煩就全部解決了。

  她的臉微微紅了起來,「你沒穿衣服,別人會誤會的,車外有人睜大眼睛在看了。」

  「有什麼好誤會的?而且這還不都是你害的!」他的手開始發癢了,渴望掐上她纖細的脖子。

  「他們會以為你要非禮我。」此刻的情景看起來是很像啊。

  「我、我要非禮你?」他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這真的是太可笑了!「你高估了自己的姿色,也低估了我的品味。」隨即不給面子地爆出一陣大笑,也笑紅了楚荏的臉。

  只不過她的臉紅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第四章

  下班前十分鐘

  「小荏、惠纖,大夥兒待會下班要一起去吃飯,然後去唱歌,算你們一份嘍!」公關組的小葉自辦公室門口晃了進來,通常只要下班之後還有節目,他都會記得過來邀約陳惠纖和楚荏。

  雖然楚荏沒有好看的外貌,但是活潑開朗的個性為她贏得不少友誼和極佳的人緣。

  陳惠纖欣然應允,「好啊。」

  「抱歉,我今晚有點事,所以不和你們一起去了。」她另有計劃。

  小葉忽地瞪大眼睛直瞅著她,語帶戲謔地道:「要偷偷跑去約會哦!讓不讓人跟啊?」

  她白了他一眼,「約會帶電燈泡,那多殺風景啊!」

  小葉哀怨地深深歎了一口氣,捧著心口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只好祝福你們,但是別忘了我會永遠守候在你身後。」

  楚荏忍不住笑駡,「你是背後靈啊!」

  「呸呸呸!烏鴉嘴,我人都還沒死呢,你就詛咒我死了不能上天堂,好狠的心腸,難怪人家說最毒婦人心。」小葉不住地搖頭歎氣。

  「別耍嘴皮子了,快下班了,你不是還得去問問其他人的意思嗎?」她好心地提醒他。

  「對喔!」只顧著哈拉差點忘了正事。「那明天見了,回去時小心點。」

  她笑笑地幽了自己一默,「怕我攻擊路人啊?」

  「知道就好。」小葉揮了揮手離開。

  陳惠纖這時才開口說話,「你該不會是要去破天荒鐵板燒吧?」

  她朝她投去讚賞的一瞥,「標準答案,你現在還來得及改變主意跟我一起去看烈火。」帥哥總是賞心悅目。

  陳惠纖不假思索地就拒絕了,「帥哥只能遠觀,不能褻玩焉。」她可不想被怨恨。

  楚荏將東西收拾好,「真的不去?」

  她還是搖頭,「你就原諒他吧。」

  「這樣太便宜他了,過幾天再說,我先走了,拜拜。」她覺得挺好玩的,而且還沒玩夠。誰叫他要惹到她!

  「小荏——」

  
楚荏開著她的小MARCH很快地來到破天荒鐵板燒店外頭,才剛下車就瞧見店內高朋滿座,而鬼魅負責的客區顧客清一色是女性。

  帥哥的魅力果真是無法擋。

  她一走進店內,鬼魅就自眼角瞥見她的身影,嘴角忍不住逸出一聲充滿無奈的輕歎,她幾乎天天往這兒跑。

  馬上有人耳尖聽見了,關切地詢問:「你為什麼歎氣?有什麼煩惱嗎?我可以幫得上忙嗎?」

  站在後面的楚荏在心中竊笑,他的煩惱就是她。

  「沒事。」鬼魅擠出一抹笑敷衍過去,他的事沒必要對不相干的人說。橫豎她們也 幫不上什麼忙。

  烈火的廚藝真有那麼好嗎?還是所有的女顧客都是看上他的「姿色」才來光顧的?「你要下班了吧?」她清了清喉嚨,抑下一抹笑,眼中閃爍著的笑意幾乎掩飾不住,就要流泄而出。

  她的話一出,立即引來所有女人的詫異回眸。

  這醜女是誰?和烈火又有什麼關係?所有女人心中的疑問都是相同的。

  鬼魅沒好氣地覷了她一眼,「又怎麼了?」

  「我要你陪我去逛夜市。」她就是喜歡為難他。

  「我為什麼要?」他可不是閑閑沒事做就等著她的差遣。

  「你是我的未婚……」她的話沒來得及說完,其餘的全被鬼魅的大手給密密實實遮掩住了。

  「閉嘴!」他的手越過鐵板上方摀住她的嘴巴。誰是她的未婚夫來著!

  未婚什麼?該不會是未婚夫吧?

  「嚇——」在場的女人俱是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

  楚荏的眼睛笑成彎月形狀,以彼此才聽得見的音量道:「如果你不陪我去,我會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打算對我始亂終棄。」

  始……亂……終……棄?他什麼時候亂過她了?又哪來的拋棄之說?瞧了瞧四下豎起耳朵偷聽的女顧客們,現在不是談事情的時機,情勢所逼他不得不屈服,「好,我們待會兒再談。」她額頭上的傷什麼時候痊癒,他的苦難就什麼時候結束。

  楚荏聳聳肩不置可否,逕自找了個位子坐下,在一旁等候他下班。

  等到接班的人來了之後,鬼魅拉起她就往外走。

  「唉唉!走慢一點嘛。」她喃喃地抱怨,一方面努力跟上他的步伐,一方面還得分神注意腳下免得跌倒。

  「我什麼時候變成你的未婚夫了?」他陰沉著臉質問她。

  「既然你該負起責任娶我,你當然是我的未婚夫了。」她說得可溜了,毫不畏懼他陰鬱的臉色。

  被這麼一個胡攪蠻纏的女人纏上,即便是聖人也會抓狂。「那是你說的,我從來就沒有承認過!」鬼魅忍不住低吼,怒氣已經瀕臨爆發的臨界點。

  她的氣定神閑和他的低吼形成強烈的對比,「那你就還我一張完好的臉。」

  該死的,這就是癥結所在。他高張的怒火頓時滅掉不少,畢竟是他理虧在先,不過娶她一事還是沒得商量。

  楚荏顯然是稍稍占了上風,「現在可以去逛夜市了嗎?我快要餓扁了。」她一副彷佛剛剛的不愉快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此刻再繼續爭辯下去肯定也不會有什麼結果,一切就等她傷好之後再作打算。轉念一想,鬼魅難看的臉色稍霽。

  不過他可沒有那麼好的興致還陪她去逛夜市。鬼魅沒理會她,逕自打開車門坐進車內,準備回神出鬼沒徵信社。

  楚荏自動自發地坐進駕駛座旁的位子。

  「你這是做什麼?」他轉頭瞪她。

  她裝傻,「我們不是要去逛夜市嗎?」

  他什麼時候答應陪她去了!「要去你自己去,我累了,恕不奉陪。」他只想回家休息。

  「既然你累了不想去逛夜市,那我們就買些食物回你家吃好了。」她體貼地為他設想,語氣再自然不過,一副以他的女朋友或未婚妻自居。

  她刻意表現出那想要親近他的急切足以讓人倒退三尺。

  鬼魅被她的主動嚇了一跳,「買東西回我家吃?」他從不帶女人回神出鬼沒徵信社,她要以什麼身份去?又要去做什麼?

  「對啊,不然也可以買些菜,我親自下廚讓你嘗嘗我的手藝。」去逛夜市也好,去他家也罷,反正今晚他是別想甩開她了。

  看她坐在座位上八風吹不動的模樣,顯然是不達目的誓不甘休了,兩者擇其一,他當然不可能帶她回徵信社見冥王和魍魎,那麼只剩下一條路可走。「我們去逛夜市。」

  「你不是累了?」她故作不解地問。眼中卻閃過一抹計謀得逞的笑意。

  「我現在改變主意想去逛夜市,不行嗎?」他嘔得不得了地開車前往士林夜市。雖然他一開始就明確地拒絕她了,沒想到末了還是被她得逞。

  oo

原本漆黑的夜被各式燈管營造得亮晃晃,幾乎與白天無異,各式各樣香氣四溢的小吃攤位排滿整條街,川流不息的人潮將夜點綴得更熱鬧,也帶來無限的商機。

  楚荏一下車就拉著鬼魅穿過人群,來到一個攤位前落了坐,揚聲吩咐,「老闆,來兩碗蚵仔麵線;他們的蚵仔麵線很好吃哦!」

  正忙著攪拌面線的老闆抬頭看了一眼,「好,馬上來。」

  老闆娘很快地端來兩碗熱騰騰的好仔面線,「慢用。」

  「謝謝。」楚荏拿了兩雙衛生筷,遞給他一雙。「吃吃看。」她隨即開始大啖起美味的食物來。

  鬼魅狐疑地望著眼前那一碗看起來有些噁心的咖啡色濃稠物,味道聞起來是還不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入口。

  她吃到一半突然發現他直勾勾地瞪著面前那一碗蚵仔麵線發愣,壓根兒沒有動筷的意思,「你怎麼不吃?」

  「看起來怪恐怖的。」他據實回答。他並不是第一次到臺灣來,卻是頭一次來逛夜市,也是頭一遭看見這麼奇怪的食物,以往他都是為了任務而來。

  「拜託,這是臺灣很有名的小吃耶,只不過南北的口味有些差異,你難道沒吃過?」沒吃過蚵仔麵線就不算是土生上長的臺灣人了。

  他老實地承認,「我是沒吃過。」

  「你是臺灣人嗎?!」她驚詫地望著他,很懷疑兩人生活的臺灣並不是同一個地方。臺灣每個地方都有夜市,也幾乎每個夜市裏都有蚵仔面線,怎麼可能有人沒吃過?

  「臺灣的法律有規定人民都得吃蚵仔麵線嗎?」他挑挑眉反問,「還有,正確的說,我是西班牙華裔。」

  西班牙華裔?「你住在西班牙,國語怎麼還能說得這麼好?」一般而言,自小在外國出生長大的華人,十個裏有七個國語說得不太輪轉。

  「基本上,在家裏我們都用國語交談。」鬼魅明白這是父母親的堅持,意味著人不能忘本。

  她感到很納悶,「那你怎麼會跑到破天荒鐵板燒去工作?」從西班牙到臺灣……兩地相隔遙遠吶!

  他沒有必要跟她說這麼多的,但嘴巴就是控制不住。「破天荒鐵板燒的老闆和我是好朋友,正好我有事到臺灣來,就順便過去幫忙。」

  「原來如此,」她不經意瞥見他面前未動分毫的蚵仔麵線,催促道:「快點吃吧,真的很好吃,我不會騙你的。」

  拗不過她,鬼魅只好試著嘗了一口。

  楚荏目不轉睛地注意他臉上的表情,「怎麼樣?」

  他由衷地點頭,「是不錯。」要跨出第一步總是比較難,接下來就簡單多了,而且這個麵線的確好吃。

  她邊吃邊努力地想,「嗯……待會兒去吃臭豆腐。」

  鬼魅沒有異議,他對臺灣的小吃沒有概念,就由她決定好了。

  在夜市裏賣相同食物的攤子不少,不過味道都不盡相同,她有特定偏愛的幾家,所以吃完蚵仔麵線之後,她便拉著他從這一頭穿越人潮到另一頭,就為了吃一盤臭豆腐。

  唔。鬼魅微微擰起眉頭,難怪叫臭豆腐,真的是很臭呢!「這個東西是浸了馬尿不成?」

  他的用詞逗笑了楚荏,「要是不夠臭的話,怎麼能叫作臭豆腐!不過啊,只要吃過一次,包准你就會愛上它的味道。」

  看她猶如識途老馬地拉著他東鑽西拐,這兒就好象是她家的廚房一樣,「你常來逛夜市?」心頭驀地浮掠過一個疑問——陪她來的人是誰?

  「閒來沒事的時候會和同事一起來逛逛。」周圍的空氣中飄揚著刺鼻的臭味,她心滿意足地吃著臭豆腐,絲毫不被影響。

  欣賞她吃東西的表情是件愉快的事,彷佛她此刻吃的東西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不同於他以前認識的女人,個個為了保持魔鬼的身材、為了在他面前保持形象,必須時時刻刻忌口,這個不能吃、那個熱量太高,搞得他也食欲盡失。「你這麼吃東西不怕體重增加嗎?」他很好奇,女孩子不是都很怕胖嗎?況且她的身材是屬於稍微豐腴的那一型。

  「多運動就行了。」

  「現在流行骨感美女,你難道不想再瘦一些嗎?」女人總是希望瘦還要更瘦。

  同是女人的她不可能對流行時尚毫無所覺。

  以往他所認識的女人,個個都想要在他的面前表現出最好的一面,吃東西時小口小口地吃,也吃得極少、說起話來輕聲細語的、舉止溫柔,就為了給他留下美好的印象,而楚荏卻完全打破了這些規則,她誠實地呈現出自己最真的樣子,不因他的存在而有所隱瞞。

  她滿足地吃下最後一口臭豆腐,「流行時尚是多變的,我沒有必要跟大多數的女人一樣盲目地追求流行,然後讓自己吃足了苦頭,既浪費時間又浪費金錢,還不一定適合自己。」

  雖然長相醜了點,她卻是相當地有主見,而且深諸自己的優缺點,她的衣著打扮大方中不失活潑,恰如其分地表現出屬於豐腴身材的性感。鬼魅讚賞地一笑,同意她的看法。「的確是。」

  楚荏微微一愣,有些意外他會認同她的觀念,「我以為你應該是支持女人追求流行時尚風潮的男人。」沒想到恰恰相反。

  「太多女人一味地追求流行時尚,一窩蜂地作相同的打扮,乍看之下也許不錯,卻缺乏個人特色,無法突顯出自己的優點,每一個看起來都差不多。」他也說出自己的想法。

  倘若不去想她硬是要賴上他的事,她應該會是個不錯的朋友。

  截至目前為止,就以她給他的感覺來說,她不像是會提出那種荒謬要求的人,那麼她要他娶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有股無法言喻的奇怪感覺在心中盤踞,他不自覺地脫口問她,「你喜歡我嗎?」打從她開始採取行動纏著他之後,他一直在苦思擺脫她的方法,根本就沒想過這一點。

  她沒料到他會這麼一問,有些措手不及地一愣,「呃,你怎麼會突然想問我這個問題?」

  鬼魅將她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納人眼底,不動聲色地道:「我總該確定一下,堅決要嫁給我的女人是不是愛我的吧,嗯?」有個模糊的念頭開始在他的心中成形。

  「你這麼出色,怎麼可能有女人不喜歡你!」她避重就輕地回答,他該不會發現什麼了吧。

  鬼魅似笑非笑地逼近她,「我當然知道喜歡我的女人很多,不過她們並不是重點,我想知道的是你的感覺。」心中的念頭慢慢地清晰了起來。

  「我……」她早知道烈火的好看會讓女人怦然心動,只是從沒這麼近距離地看他,她的心跳驀地亂了序,身體不著痕跡往後挪開一些。「我當然也是喜歡你的,沒有女人會願意嫁給不喜歡的男人。」

  「哦——」他眼尖地捕捉到她的小動作,卻不動聲色。

  她被他瞅得心慌意亂,趕緊轉移話題,「我有點渴,我知道有一家賣的檸檬愛玉很好喝,我們去買來喝。」

  「也好。」他心中約略有個底了。既然已經有些微脈絡可尋,他總會弄清楚這一切的始末,不過,也不急於這一時。

  ***

  「陳小姐。」

  是破天荒鐵板燒店裏的那個帥哥廚師!

  陳惠纖準備離開基金會,才一跨出大門就瞧見不應該會在此地出現的人,她一臉錯愕地瞪著他,他怎麼知道這兒?「你……小荏……才剛走。」

  他該不會是來算帳的吧!她早跟小荏說過了,叫她別這麼整人家,這下可好,他找上門來了!待會兒他要是問起小荏住在哪里,她該不該說啊?

  他已經三天沒見到楚荏了,她突然從他的生活中消聲匿跡,一如她最初強行介人擾亂他的生活般突兀。

  要查出她的一切對他而言易如反掌,不過,在去找她之前,有件事他想先弄清楚。

  「我知道,我是來找你的,方便談談嗎?」鬼魅漾起一抹笑,語調溫和地徵詢她的同意。

  「呃……」她應該要拒絕的,但是看著他魅惑人心的笑顏,拒絕的話怎麼也吐不出來。「可以。」

  「謝謝。」鬼魅也不囉嗦,直接切入重點。「我想你一定很清楚楚荏賴上我的原因。」他用的是肯定句。

  「這個……」她很為難地囁嚅。知道是知道啦,可是她應該告訴他嗎?「你……不會傷害小荏吧?」

  他微微笑地保證,「你放心,我不打女人。」不過,這並不表示他不會採取行動。在她整了他這些天之後,他是應該禮尚往來地回報一下。

  「小荏不是真的要你娶她,她只是想給你一點……呃、懲罰。」

  「懲罰?」鬼魅挑起眉梢,他不記得有做過什麼事需要被懲罰。

  陳惠纖小心翼翼地道:「就是你不小心燙傷她的額頭那件事。」

  「我已經道過歉了,也有意要賠償,不然還要我怎麼做!你告訴我。」他也想知道

  「你並沒有立即道歉,態度也不夠誠懇,而且很顯然的,你不太喜歡和太平凡的女人有牽扯……」

  他忍不住質疑她的話,「只是太平凡而已?」她的形容詞還真是輕描淡寫。

  陳惠纖乾笑了一聲,「好吧,小荏是長得不太好看,不過,她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她也是頭一遭看到小荏和人杠上了。

  這次他沒有異議,「請繼續說下去。」

  「所以,小荏她故意纏上你,讓你不好過,直到她的傷好。」她邊說邊注意他的表情。

  原來如此,那麼她的喜歡也只是惡整他的一部分了。鬼魅的腦海中忽地靈光乍現,很好,他知道該怎麼做了。

  此時想起之前為了她而煩悶和氣急敗壞,他就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道過謝,他轉身就要離開。

  陳惠纖怯怯地出聲,「請……請等一下。」雖然他的樣子一點也看不出生氣的跡象,她還是想再次確認。

  有些人是喜怒完全不形於色的。

  「還有事?」挑起一道眉毛凝肺向她。

  「你……你可以保證不會傷害小荏嗎?」事情恐怕還有後續發展了。這是小荏當初沒有預料到的部分。

  如她所願,「我保證。」

  如果楚荏以為可以在玩弄過他之後,輕鬆地拍拍屁股走開那麼她可就失算了。

  當她看見他時的表情肯定會很有趣。

  從此刻起,情勢將完全改觀。



第五章

  楚荏下了班先去超市買了些菜和添購一些日常用品,回到家的時間比平常晚了一個小時。

  從她決定結束對烈火的「懲罰」,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天,她的腦海裏卻還是不時會浮現他各式各樣的表情。她不明白原因何在。

  她將手上的兩個塑膠袋擱置在門口前的地上,掏出鑰匙來開門,一轉卻發現門並沒有上鎖,她當場愕住了——怎麼會?早上她出門的時候明明記得把門鎖好了啊……該不會是遭小偷了吧?

  現在還在裏面嗎?

  她在門口梭巡了一下,卻沒有發現任何可以用來當武器的東西,窮則變,變則通,她索性脫下腳上的高跟鞋緊握在手上,躡手躡腳地輕輕推開門,閃身進了屋裏,準備一瞧見小偷就用手上的高跟鞋狠狠地敲他。

  屋裏果然有小偷。

  這個來闖空門的小偷未免也太大膽了,竟然不急著離去,此刻正背對著門口,大刺刺地坐在沙發上休息,簡直太無法無天了!

  是個男人!

  對方並沒有發現她的出現,她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敲昏他。

  楚荏緊張得手心猛冒汗,高高舉起手中的高跟鞋悄悄地逼近沙發後方,一步、兩步 、三步……對方已經在她伸手可及的範圍內了,就在她屏住呼吸準備下手之際,男人驀地回過頭——「你回來啦!」

  楚荏當場傻眼了,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竟然是烈火!她懷疑自己要不是眼花就是見鬼 了。烈火怎麼可能會出現在她的家中!

  鬼魅的眸光先是望著她手中高高舉起的高跟鞋,然後調降至她的裸足上,性感的薄唇勾勒出一個好看的弧度,戲謔地道:「高跟鞋應該穿在腳上,而不是高舉在頭上。」

  他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世界,「你……你怎麼會在這裏?」她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來找你。」他的語氣極為稀鬆平常,彷佛他並不是第一次來。「這是你表示歡迎的方式嗎?」

  楚荏這時才放下手中的高跟鞋,「你是怎麼進來的?」她很確定自己出門前有確實將門鎖好。

  「管理員先生上來幫我開門的,他人很親切。」他淺笑地睨著她。

  管理員上來開的門?「他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幫陌生人開門?」她不信,管理員的職責就是過濾這棟公寓進出的人,以確保公寓住戶的安全。

  鬼魅夜星般的眸子裏有笑意在跳躍,「我告訴他我是你的未婚夫,剛從國外回來想要給你一個驚喜。」

  「他相信?」她難以置信地驚呼,音調陡地拔高好幾階。

  他好笑地反問:「為什麼不?你還有另一個未婚夫嗎?」

  望著他魅惑人心的笑顏,她終於接受了事實,「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兒?」她從沒跟他提過啊!

  「只要我想知道,世界上沒有我查不出來的事。」這是身為地獄鬼眾成員所具備的自信。

  聽聽這語氣,像是一個鐵板燒廚師該說的話嗎?「你來做什麼?」他一直希望能擺脫她的糾纏,她自動從他的生活中消失不就是最完美的結束嗎?他為什麼又主動來找她

  鬼魅未語先笑,「未婚妻突然消失了三天,音訊全無,我這個當人家未婚夫的怎麼能不聞不問!」

  未婚妻突然消失了三天……聽這語氣他是願意接受兩人是未婚夫妻的事實了?怎麼可能?楚荏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氣。烈火又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愛笑了?他的笑容是讓她心頭小鹿亂撞,卻也笑得她頭皮發麻。

  她此刻只想儘快將他打發走,「謝謝你的關心,現在人也看過,你是不是應該快點回店裏去幫忙。」

  「我今天休假。」他不經意瞧見門外有兩個超市的塑膠袋,「你買了東西怎麼丟在門口不拿進來?」

  「那是因為我以為家裏遭小偷,準備抓賊,哪還顧得了那麼多!」難不成她還先把青菜、魚、肉拿到冰箱去冷藏,再回頭捉賊!

  鬼魅踱向門口將門外兩大袋東西提進來,反手關上門。他瞟了一眼袋子裏的東西,「這是你今天晚上要煮的菜?我一直沒有機會嘗嘗你的手藝,擇日不如撞日,晚上我就留下來吃飯了。」

  不太對勁,真的不太對勁!她根本找不到理由拒絕,只好讓他留下來吃晚飯了。楚荏接過他手裏的袋子,「好……好啊,我現在進去準備。」最好能夠速戰速決。

  「需要我幫忙嗎?」他體貼地提議,十足是一副新好男人的模樣。

  隨著時代的變遷,舊時的八股觀念一再地翻新改進,女人走出廚房展現其他方面的才能,君子也不再遠庖廚。

  「不……不用了,你先看看電視吧。」廚房就那麼大,若兩人同時擠在裏面,會讓她慌了手腳。

  「好吧,那就麻煩你了。」

  就在楚荏要進廚房之際,門鈴聲忽地大作。

  「我來開門。」鬼魅離門口比較近。

  站在門外的是大樓管理員,鏡片後的目光閃爍著笑意瞅著楚荏,「楚小姐,我剛剛忘了把這個包裹交給你。」

  鬼魅探手替她收下小包裹,「謝謝你,劉叔。」

  楚荏一愣,他連這棟大樓的住戶都叫管理員劉叔的事也知道!看來她太低估他的滲透能力了。

  劉叔的視線在他們兩人之間穿梭,「楚小姐,你真是幸運呢!像烈先生這麼一個各方面條件都如此出色又這麼愛你的男人,就算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第二個了,別怪我多事,你真的要好好把握才行。」

  楚荏笑得很尷尬,「劉叔,我知道。」

  「要是感情穩定的話,最好早一點結婚。」像他這麼優秀的男人肯定會引來很多女人的覬覦。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的嘴角有細微的抽搐,「我會認真考慮的。」

  和楚在不同,鬼魅笑得可開心了。

  「結婚的時候記得請我喝喜酒哦!」他不忘叮囑。

  鬼魅很阿莎力地允諾,「一定、一定。」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劉叔也頗為識相,懂得不該打擾人家小倆日獨處的甜蜜時光。

  一想到剛剛劉叔說的話,她就沒有勇氣轉頭去看烈火臉上的表情,「我、我去煮晚餐了。」說完話也不管他有沒有回答,她就飛也似地沖向廚房,彷佛身後有惡鬼追似地

  鬼魅咧著大大的笑容,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廚房門口,這真是太有趣了!

  為什麼時隔三天烈火的態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他明明不喜歡她的,為什麼才過了三天他就改變主意,願意娶她了?

  楚荏先將所有的食材徹底地清洗乾淨,然後熱油鍋。

  按下抽油煙機的開關,那運轉的聲音不大卻立即充斥在廚房內,掩去了鬼魅的腳步聲,他就站在廚房門口注視著楚荏烹煮晚餐的背影。

  抽油煙機運轉的聲音、炒菜的聲音、慢慢飄出的淡淡食物香味還有女人嬌小圓潤的身影,營造出一股動人的氛圍,竟讓他有了家的感覺。

  其實有個女人為他洗手做羹湯或者他專為某個女人下廚的感覺也不錯。

  半個小時後,楚荏就煮好了三菜一湯的晚餐,和烈火坐在餐桌前進食。

  「你的手藝還不錯,將來一定可以當個稱職的賢妻良母。」鬼魅先是每一樣菜都嘗了一口,中肯的給她評語。她煮的這幾樣菜不是什麼山珍海味,也不是什麼名菜,卻自有一種家的味道。

  「謝謝。」她渾身震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道謝。

  「剛剛劉叔提醒了我,」他特意頓了一下,瞥了她低垂的頭顱一眼,笑意又攻陷了他的嘴角。

  她屏息以待,不露痕跡地問:「提醒了你什麼事?」一顆心七上八下地。

  「我們都要成為一家人了,你是不是應該先介紹我和令尊令堂認識?」鬼魅嘴角噙著笑,故意引用她曾說過的話。

  我們都要成為一家人了?他的意思是……她的懷疑終於被證實了!「你……你…… 」她震愕地說不出話來。他是真的要娶她!

  「怎麼了?」他故作不解狀。

  「你真的願意娶我?」楚荏仍處在極度震驚之中,她壓根兒沒想過他會有答應娶她的一天。

  鬼魅點點頭,定定地瞧著她,「沒錯。」

  「為什麼你現在願意娶我了?」這是她當初完全不列入考慮的結果,而現在卻要成真了!此刻就算看見豬在天上飛,她也不會覺得訝異了。

  烈火究竟是發什麼神經竟然會答應娶她?!

  「要說我想通了也行,我不小心弄傷你的臉是事實,反正不論我再怎麼逃避,這終究是我必須要負起的責任,既然逃不掉,就只好認命地接受,面對現實。」他的語氣裏強裝出幾分慷慨就義的味道。

  她只是想整整他而已,並不是真的打算要嫁給他。事情的發展至此,已經完全脫離她所能掌控的範圍了。怎麼會這樣?有一絲慌亂自楚荏的瞳眸中跳出來,她該怎麼辦?

  「我已經請我父母儘快飛來臺灣商量婚禮的事。」這當然是胡謅的。

  提出結婚要求的人是她,沒有拒絕的資格。「這……會不會太快了一點?」能拖一刻是一刻。

  果真是自作自受,她被自己的惡作劇將了一軍!

  「早或晚並沒有差別,結果都一樣,那麼就早一點把該辦的事辦好。」聽聞他答應要娶她,楚荏臉上的表情就是那一百零一號的震驚,在她身上他連一絲絲的喜悅也察覺不到,她……沒有一點點喜歡他嗎?

  問題出在哪里?是他的魅力不再,還是她對帥哥有免疫力?

  她該怎麼做才能讓他主動打消和她結婚的念頭?她輕蹙著眉頭,努力地思索解決之道。

  上天是公平的。鬼魅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壞壞地探手握住她的手。

  楚荏駭了一跳,反射動作就要抽回手卻未果,「你……」他的體溫經由重疊的手熨燙著她的肌膚,讓她的心驀地一慌。

  她的肌膚一如看起來那般粉嫩細緻,撫摸起來的感覺很舒服,會讓人愛不釋手。「待會兒沒事吧?」

  她不自在地想抽回手,他卻不放。「沒……有,幹嘛?」

  「去買個東西。」他將椅子挪近她的身邊。

  「你待會兒回去的路上再買。」她不陪他去。

  「這個東西得讓你親自去挑選。」其實看久了,她似乎也沒有那麼醜了。

  她得親自去挑選的東西?「什麼東西?」兩人靠得這麼近,讓她連呼吸也急促了起來。

  他故意賣了個關子,「別急,去了就知道。」

  「你先放開我的手。」這樣的接觸會讓她神經緊繃。

  「為什麼?」他將她的反應都看在眼裏,卻還是明知故問,眼中閃爍的笑意一個不小心就洩漏了痕跡。

  她的臉也開始發熱,「我……我不習慣這樣。」她不是沒和男人獨處過,也不是沒被男人握過手,卻是頭一次如此慌亂無措。

  「你最好早一點習慣,我們就快要成為夫妻了,還會有更親密的舉動。」他的話是點到為止,眼神卻悄悄地透露出更多。

  楚荏的臉因為他話裏的隱喻而更紅了,「那是以後的事。」好吧,她承認自己是孬種,沒有勇氣和他短兵相接。

  她從沒否認過烈火的俊美絕倫和魅力,但是這樣一個出色的男人絕對會讓女人為之瘋狂,愛上他肯定是自找麻煩。

  「我會幫助你早日習慣的。」鬼魅難得「好心」助人。

  「不、不用了。」她敬謝不敏地道,照這情形看來前途肯定多難啊。「你不放開我的手,我怎麼吃飯?」

  他這才依言鬆開她的手,把自由還給她。

  飯後,雖然楚荏和他出去買東西的意願不高,卻還是拗不過鬼魅的堅持,乖乖坐上他的車外出了。

  她打量窗外的景致,心中對於待會兒要去的地方卻一點頭緒也沒有,「我們究竟要去哪里?」

  「已經到了。」鬼魅將車子駛進一家著名珠寶店的停車場停放。

  「這是……」莫非是要來買結婚戒指?所以他才會說這個東西得讓她親自來挑選。

  他繞到另一邊替她開車門,「下車吧。」

  她不想進去,卻沒得選擇。

  鬼魅的手指動了動,下一刻恍若有自主意識般地握住楚在的手,再一次感受她絲緞般光滑的肌膚。

  她根本就來不及反應,也沒有辦法將自己淪陷的手救回來。

  「歡迎光臨。」店內訓練有素的美麗店員小姐立即迎上前來。瞧見俊美無情的鬼魅時,美麗的臉上掠過一抹驚豔,而後目光飄至楚在身上時悉數轉為錯愕,怎麼會這樣?

  「先生、小姐,需要些什麼?我可以為您服務。」不愧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員工,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恢復正常。

  不過她的心中仍舊很納悶,只是沒有表現出來罷了。宛如天壤之別的兩個人怎麼會 兜在一塊?

  「請將你們店內這個月進來的新款結婚戒指都拿出來,讓我的未婚妻挑選。」

  鬼魅朝女店員微微一笑,差點勾走她的魂魄。

  未、未婚妻?支店員受到極大的震撼,當場愕住——這麼俊美的男子怎麼會有一個其貌不揚的未婚妻!

  「小姐。小姐。」鬼魅見女店員兩眼發直地瞪著他和楚荏,像個木頭人似地動也不動,只好出聲喚她。

  楚荏沒有開口,僅僅是淡淡地瞅了她一眼,並不以為意。

  「呃!抱歉,我馬上拿。」她一回過神來立即繞進櫃檯內,打開透明的櫥櫃,將五、六種新款的結婚戒指取出。

  「這幾款都是全世界限量推出三組的結婚戒指,設計相當別出心裁,例如這一款『火之戀』的指環以白金製成,週邊用極為細緻的手工雕刻出火焰的紋路,中心鑲嵌著三克拉的頂級紅寶石,見證那猶如火焰一般轟轟烈烈的愛情,另一款則是『水之戀』…… 」美麗的女店員雖然還未平復震驚的心情,工作還是得做,滔滔不絕地介紹著一款款價值不菲的婚戒。

  楚荏瞧著每一款都要價兩三百萬的結婚戒指,心中極為困惑,這可不是尋常人買得起的,難怪他說去破天荒鐵板燒當廚師是幫忙性質,要不,以一個鐵板燒廚師的薪水,恐怕還得不吃不喝地存上十幾二十年才能買得起。

  他的職業是什麼?

  鬼魅的手親密地環上她的腰,「你選一款最喜歡的吧。」

  楚荏差點驚跳起來,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她扭頭瞪向他,顧不得其他地在他的耳畔低聲警告,「你——別太得寸進尺了。」

  他也依樣畫葫蘆地轉頭湊近她的耳旁說話,「我想親近未來的老婆應該不過分才是 。」

  他性感的薄唇刷過她的臉頰,呼出的熱氣拂過她的耳際,她心中有種莫名的騷動蕩漾開來,臉又慢慢地紅了。

  看在第三人的眼中,他們兩個的舉止就像是在調情。

  女店員的目光始終無法自鬼魅的身上移開,她真的想不通,為什麼這麼俊美的男人竟會和一個醜女在一起?他會是真心喜歡她的嗎?

  為什麼她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能遇到一個如此英俊又多金的對象?

  楚荏被堵得啞口無言。

  鬼魁笑著執起她的手,將「火之戀」套進她的無名指中,舉至眼前細細審視著,「這一款很適合你的膚色,你覺得呢?」

  「你決定就好。」他看她的方式總會讓她有種錯覺,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也對,我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你的人,由我來決定再適合不過了。」他動作輕柔地親吻她的手指,「小姐,那麼就這一款吧。」

  心跳在胸腔內狂飆。她真不敢相信他竟然挑逗地親吻她的手指,彷佛他們真的是一對相愛的未婚夫妻,但是只有天知道他們根本是在今天才決定要結婚的,而且壓根兒和真愛扯不上關係。

  「好……的。」女店員的臉也不禁微微一紅。她多希望能夠取而代之。

  楚荏打算將戒指取下。

  「戴著就好,」鬼魅抽出一張金卡遞給女店員。「戒指就不用包裝了。」

  「好的,請稍等。」她轉過身去刷卡。

  他微笑地朝她伸出手,「我的戒指該由你來幫我戴上。」就如同婚禮上的宣誓儀式一般。

  「我們現在……現在就戴上結婚戒指太早了點吧。」那是屬於結婚典禮上一個神聖的儀式,不該如此草率,況且,她不想就這樣嫁給他,沒有愛的婚姻是無法天長地久的

  如果烈火知道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她故意要惡整他的,他大概會想把她吊起來毒打一頓,所以她不能說。

  「會嗎?你不是一直嚷著要我負起責任和你結婚嗎?為什麼現在卻不願意為我戴上結婚戒指?」他一臉狐疑地望著她。

  「我沒有不願意幫你戴上結婚戒指,只是希望在結婚當天再為彼此戴上。」楚荏的否認來得又急又快,他不會起疑吧?「既然你想現在戴上,我也沒有意見。」

  語畢,她立即取出錦盒內的另一枚戒指套進他的手指。

  他是認真的嗎?真心想要娶她為妻?不然何以會如此大手筆地買下這一對「火之戀 」作為結婚戒指?但是……他喜歡她嗎?

  「烈先生,麻煩你簽一下名。」

  鬼魅接過簽帳單膘了一眼,隨即在上頭簽下名字又交還給她。「好了,我們回去吧。」他的手又攬上了楚荏稍微豐腴的腰,走向店外。

  「謝謝光臨。」

  楚荏的反應仍是全身僵硬,一閃再閃,卻仍是擺脫不了他的狼爪,「你不會後悔嗎?」腰際被他碰到的地方開始發燙。

  他揚起眉,「沒頭沒腦的,後悔什麼?」

  「你不介意別人看我們的眼光嗎?」她故意提起兩人之間的差異性。

  沒有誰配不上誰,只有合不合適。

  「現在才介意會不會太遲了?」鬼魅瞥了楚荏一眼,她就這麼不想嫁給他嗎?

  「他們要怎麼看、怎麼想是他們的事,誰在乎!要娶你的人是我,不是他們。」太過在乎別人的眼光和看法只會讓自己活得不快樂。

  聽這語氣……她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事情恐怕難以善了了。

  嫁給他有什麼不好?鬼魅瞅著她打了結的眉宇,心下有些不是滋味。這女人的反應真是太叫人生氣了!不諱言地也連帶打擊到他的自信心。

  他決定跟她耗上了,非要她愛上自己不可!



第六章

  神出鬼沒徵信社。

  魍魎偕同新婚妻子丁綠竹走上三樓,鬼沒和凌狂潮還有鬼斧三個人正悠閒地喝著茶 ,桌上擺了好幾盤點心。

  魍魎有些意外地揚起一道濃眉,「今天怎麼大夥這麼閒情逸致的在這兒喝茶吃點心?」他四下打量了一番,「鬼魅呢?」他向來愛湊熱鬧,不會無故缺席。

  鬼沒的桃花眼未語先笑,「他此刻有更重要的事。」

  魍魎察覺到冥王的話還有弦外之意,投去詢問的一瞥。

  「他在忙著搞定他的未婚妻。」鬼斧笑盈盈地說明。

  未婚妻?魍魎聞言一愕,「鬼魅什麼時候有未婚妻了?」他怎麼一點消息也沒有聽聞,這人還真是深藏不露,「惦惦吃三碗公」呢!

  「昨天。」鬼斧昨天瞧見他手上那枚「火之戀」的結婚戒指。這麼看來鬼魅是認真囉!

  「昨天?」他沒聽錯吧!「別跟我說他對某個女人一見鍾情。」

  凌狂潮執起雕花茶壺替魍魎和丁綠竹倒了兩杯茶,「別站著說話,坐。」

  「這件事說來話長,鬼魅前一陣子去破竹的鐵板燒店幫忙的事你也知道吧!」鬼斧頓了一下,斜睨了他一眼。

  魍魎點點頭,靜待他的下文。

  「他和楚荏就是在鐵板燒店裏認識的……」一想到他們杠上的緣由,鬼斧就忍不住爆笑出聲。「說實話,楚荏是挺醜的,我也沒想到鬼魅竟然要和她訂婚。」鬼魅這人向來只對美女有興趣,醜女一概進不了他的眼,任誰也沒有料到他這次居然轉性了。

  聽聞鬼斧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之後,魍魎也覺得極不可思議。「那個楚小姐臉上的傷……」

  「不會留下傷痕的,現在也差不多該好了。」鬼斧擺了下手。

  「你……你幫那個楚小姐欺騙鬼魅?」魍魎搖了搖頭,等鬼魅知道實情之後就有好戲看了。

  「偶爾也該換他嘗嘗被玩的滋味,你說是吧!」他朝魍魎挑挑眉,喚醒他不久前的慘痛經驗。

  「沒錯。」他也是被鬼魅整過的受害者。「不過,我沒想到竟然有女人可以無視於鬼魅的俊美和魅力,不被他吸引!」

  「恐怕那個楚小姐就是一個特例。」鬼沒似笑非笑地舉杯致意。

  魍魎也舉起杯子,不過他還有疑問,「鬼魅對楚小姐是真心的嗎?或者只是因為她傷了他男人的自尊,他想要證明自己的魅力、爭回一點面子,所以才要和她訂婚,想讓她喜歡上他?」他不贊成這樣玩弄別人的感情。

  「答案只有他自己心裏清楚,不過若只想讓楚荏喜歡上他,爭回一點面子而已,他顯然太過用心、太過在乎了些。」鬼斧的唇邊噙著笑,舉高手上的茶杯。「我們就等著瞧吧。」

  「愛情要來誰也無法抵擋。」凌狂潮含笑地道。

  當初她也沒有預料到會在逃婚之後遇到鬼沒,甚而愛上他,不過,事情就這麼發生了,她相信鬼魅的情形也一樣。

  魍魎笑言,「歡迎他加入我們的行列。」

  鬼沒帶笑的桃花眼轉到鬼斧身上,光芒乍現。「接下來就是你了。」

  鬼斧笑了笑,「怎麼接?八字都還沒一撇呢!」他並不排斥成家,不過總得先有對象才行嘛!而此刻,根本連個對象的影子也沒瞧見。「我們還是先把焦點放在鬼魅的身上好了,你們沒瞧見鬼魅剛被楚荏纏上時的鐵青臉色真是太可惜了,就好象踩到狗屎一 樣。」

  反正一切順其自然就好,不急。

  踩到狗屎?誰是那坨被鬼魅踩到的狗屎啊?眾人的心中皆有一個疑問,卻又都明智地不去探究。

  算了,先看出好戲再說。

  oo

鬼魅坐在楚荏家的客廳內,無聊至極地一邊轉著電視頻道,一邊等著楚荏回來,雖然沒有楚荏住處的鑰匙,不過他就是有辦法來去自如,彷佛這裏是自家客廳一般。

  幾天下來,他似乎已經逗她逗出興趣來了,喜歡看她因為他的捉弄而臉紅心跳、手足無措,並且還樂此不疲,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念頭讓鬼魅握著選台器的手僵在半空中—一他想玩到什麼時候?

  他不自覺地陷入沉思。如果他反過來主動招惹她為的是,對她之前的惡整行為還以顏色和證明自己的魅力依舊,那麼該是適可而止的時候了,他已經證明了她對不是真的能對他的魅力免疫,從她的反應就可見一斑。

  他的確是在她的身上花太多時間了,適可而止嗎?鬼魅認真地思索著,卻驀然發現自己像是玩上癮,欲罷不能……現在是幾點了,為什麼楚荏還沒回來?他直覺反應地撇頭看白牆上的鐘——快八點了!

  平常時候她大概六點半左右會到家,就算臨時有事耽擱,也不會超過七點,除非她另有節目,那……她大概是和同事出去了吧!鬼魅關了電視,將選台器擱在桌上,彎身而起,他也就沒有必要繼續待在這兒了。

  再者,他也應該要好好想想自己接下來要怎麼處理和她之間的事。

  鬼魅漫不經心地走向門口,打開門準備離開,要鎖上門之際卻發現有一串鑰匙就插在鑰匙孔上,鑰匙圈上還有一個全身包著橘衣只露出一張臉的怪娃娃——他記得楚荏好像說過這個怪娃娃叫阿尼,這是她的鑰匙,怎麼會插在門上?之前他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鑰匙,那麼她回來過了!

  不管有什麼樣的急事需要處理,都不至於會連抽出鑰匙的幾秒鐘也沒有,除非她當時沒有辦法抽回鑰匙……沒有辦法?她發生什麼意外了嗎?毫無預警地,他的心陡地蕩了一下,一股無以名狀的感覺緊緊揪住了他,呼吸也顯得略微急促。

  他無暇深究,為什麼楚荏可能會發生意外的推測會對自己造成那麼大的影響,抽出鑰匙鎖上門,他立即離開。

  在下樓的同時他打了通電話跟楚荏的好朋友確認了她離開基金會的時間是六點,那麼她失去消息已經將近兩個小時,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烈先生!」劉叔看見鬼魅時一臉訝異。「你什麼時候來的?」他怎麼沒有看見!

  鬼魅的腳步一頓,揚起一抹若無其事的微笑,「剛剛,你正好不在座位上,我就直接上樓了。」

  「原來是這樣啊!」劉叔接受了他的說法,也沒有多想,「對了,烈先生,你晚來一步了,楚小姐剛剛才被兩個穿黑西裝戴墨鏡的男人攙扶著一起離開,我跟她打了招呼,不知道是沒聽到還是怎麼著,她沒有理我。」

  被兩個穿黑西裝的男人攙扶著離開?「你是……」笨蛋兩個字就梗在喉嚨裏,被他硬生生地抑下。「你應該馬上通知我的。」

  鬼魅自己也被那一股突然盈滿胸臆間的怒火給燙著了。

  劉叔被他臉上的陰鬱神色給駭著了,緊張兮兮地問:「烈、烈先生,楚小姐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必要把事情宣揚開來,更何況這件事也和劉叔無關。鬼魅的心念一轉,俊美的面容立時轉為柔和,方才一瞬間出現的陰鬱神色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沒什麼,我們起了一點爭執,她大概還在生我的氣,所以不想見我、聽我解釋。」他神色自若地編出 一套說詞。

  劉叔拍拍胸脯,鬆了一口氣。「原來是小倆口吵架啊,這種小事好解決,女人嘛,總是喜歡男人多寵愛她們一些,你只要先道個歉,再說一些好聽的話,包准大事化小、 小事化無,其實……」

  他沒那個閒工夫聽他閒話一大堆,眼前最重要的事是找出楚荏的下落,把她帶回來 ,他不放心她落在別人手中。「我會試試看的。」撂下話之後,他便邁開步伐走出大樓

  劉叔未完的話仍追著他的身影飄過來,「其實女人很好哄的,我是過來人了,想當初……」

  直至鬼魅坐進車子裏才阻絕了他的憶當年。楚家人的往來還算單純,不至於會和人結怨,問題應該不是出在他們身上,那麼……思來想去,惟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了。

  他取出置放在車上的筆記型電腦,輸人一長串的密碼和指令,還沒開始清查,耳垂上的耳環式耳機忽地傳來聲音,「鬼魅,你那位楚小姐是不是失蹤了?」

  「冥王,你知道什麼?」他心中隱隱覺得不對勁,在鍵盤上跳動的修長手指微微一頓。

  鬼沒輕描淡寫地提起,「高橋剛到臺灣來了。」有股詭譎的味道隨著他的嗓音淡淡地從耳機那方傳揚開來。

  高橋剛?事情和他有關係?鬼魅的眉毛挑得老高,那個日本黑社會「極西會」的少主高橋剛?去年地獄鬼眾接了個Case到日本去,就為了取得極西會走私軍火的資料,他卻在任務達成準備撤退之際,被高橋剛撞見了他的真面目,當初他沒殺他果然是失策!「他什麼時候來臺灣的?」不消問,一定是為了報仇而來,自己是他惟一照過面的 人,當然是最好的目標人選了。

  回答的人是魍魎,「兩個星期前。」

  「你們早就知道了。」卻沒有人通知他一聲。鬼魅幾乎快吐血了,他就這麼沒人緣嗎?

  誰要他平日喜歡戲耍別人,這會兒報應臨頭了,果真是人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

  「你是地獄鬼眾裏負責收集情報、消息最靈通的人,應該用不著我們通知你吧。」鬼斧的一句話就堵住了鬼魅的指責。

  他無話可說。從一開始被楚荏纏上,他就忙著想撇清的方法,之後察覺被她惡整了一頓,他又想要還以顏色,和她的關係因此糾纏不清到現在,想想他的確是在楚荏身上花去太多的時間。「抓走楚荏的人是他?」

  魍魎謹慎地證實他的猜測,「沒錯。」

  聞言一股氣直沖上腦門,鬼魅忍不住進出一聲低吼,無暇多想完全是直覺反應,「而你們竟然眼睜睜地看她被高橋剛抓走!」

  鬼斧閒閒地發問:「不然我們該怎麼做?」出色的娃娃臉上儘是氾濫的笑意,怎麼也遏止不了。

  「救她啊!」這還用問嗎?

  「給我們一個救她的理由。」救人可不是地獄鬼眾的宗旨。端看個人當時的心情。

  「她……」鬼魅被問倒了,是啊,嚴格說起來,楚荏對他們而言也只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他們並沒有義務要救她,但為什麼得知她身陷險境的消息會讓他如此激憤?

  鬼沒的行事作風一向是獨善其身.不相干的人是死是活他壓根兒就無所謂,「她的死活和我們無關。」

  鬼魅不確定從什麼時候起,楚荏的存在竟然侵人他的心,不知不覺中占去了一席之地,「我要去救她。」沒有辦法撒手不管她的死活。

  鬼斧一步步進逼,「為什麼?」

  他的心中此刻十分紊亂,「高橋剛要找的人是我,她只是選錯了時間出現,被我連累的倒楣人而已,我有責任救她。」

  「沒有必要,當初是她主動纏上你,這也是她應該要自己承擔的後果,其次,高橋剛抓走她是為了要引你上勾,等他發現抓走楚荏並不能讓你就範的時候,他們自然會放了她。」鬼沒語調平板地道。

  「這麼說是沒錯,可是,他也有可能覺得殺了她會比較省事。」畢竟對他們而言,人命根本就不算什麼。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不過她是死是生都跟你沒關係。」鬼沒的聲音更顯得冷血無情,「你現在馬上回徵信社來,我有任務給你。」

  現在馬上回徵信社?鬼魅無法置信地一愕,那楚荏怎麼辦?這是第一時間跳人他腦海中的念頭,「冥王……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要是他不去救楚荏,她極有可能會死在高橋剛的手上,死?他的心彷佛被狠狠地揍了一拳,呼吸微微一窒。

  「如果我說不能呢?」鬼沒說話的語氣既輕且柔,完全和言詞間傳達出來的意思不搭軋。

  「我……」他無法坐視她有危險而不伸出援手,「我必須去救她。」

  鬼沒沉聲道;「即便是違背我的命令?」

  雖然明知道不該違背冥王的命令,但是,捫心自問他卻更不想失去她。鬼魅作出了決定,「是的……」他只回答了兩個字就被打斷。

  鬼魅的回答已經證明了楚荏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很好……」鬼沒說了一個位址,「我們在這兒等你,楚荏是你的責任,要救她你得自個兒來。」

  很好?急轉直下的情形讓鬼魅有些措手不及,楚荏是他的責任?這句話聽起來怎麼有那麼一點耳熟?啊——那是小潮兒被詹姆士?金瑞契抓走時他說過的話!

  真是報應不爽啊!




「唔……」脖子好痛!悠悠轉醒的楚荏忍不住呻吟了一聲,該不會是她昨晚睡姿不好,落枕、扭著脖子了吧?不然脖子怎麼會……一個片段的記憶忽地躍進她的腦海中——她站在家門口正準備轉鑰匙開門之際,忽然覺得頸部一痛。眼前一黑,接下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被綁架了!陡地浮現在腦海中的訊息讓她瞪大眼睛,愕住了,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她想不出自己被綁架的原因,雖然家境還不錯,卻不至於因為這樣而成為歹徒覬覦的目標。

  現在……八點多了!她竟然昏迷了將近兩個小時!

  她迅速地打量此刻身處的環境,看起來她似乎是單獨被關在一個房間內,由房間的裝潢擺設看來,這棟房子肯定不是普通人住得起的豪宅。她更納悶了,如果他們抓她不是為了錢,那麼是為了什麼?

  楚荏揉了揉還在痛的脖子走向房門,用另一隻手握住門把轉了轉,鎖住是預料中的情況,她被囚禁在這個房間裏了!

  她到窗邊望了一下,她身處的「牢房」在三樓,說高不高,跳下去也是會出人命的,看來跳樓逃生是行不通的。她敲了敲門,「喂、喂!有沒有人在啊?」

  等了半晌,門外沒有半點動靜。

  她更用力地敲門,發出巨大的砰砰聲。

  「八格野魯!」聞聲而來的人咒駡了一聲,兇狠地道:「吵什麼吵?」男子的國語很生硬。

  日本人?她什麼時候得罪日本人,自己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我渴了。」

  門開了又關,一瓶礦泉水扔了進來,還差點砸到她。

  楚荏拾起礦泉水打開瓶蓋,仰頭喝了幾口,剛剛趁著門一開一關之間她偷覷了一下外頭的情形,門外的走廊上有兩三個穿著黑西裝的男子看守著,她要逃出去恐怕不容易,卻也不能在這裏坐以待斃,畢竟在這個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地方,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自助、人助,而後才是天助。

  這個房間只有兩個出口,一個是正門,另一個則是陽臺,既然不能從正門逃出去,她也只好從陽臺來想辦法了。

  楚荏的視線在房間內兜了一圈,而後停在床鋪上色彩鮮豔的床單和被單上,一個想法倏地浮掠過她的腦海,她可以將床單和被單對半撕開來一條一條地綁緊,從陽臺上垂放下去,這樣或許就可以逃離這裏了,電影不都這麼演的!

  心中打定主意之後,她立即著手將床單和被單拆卸下來,花了好大的一番工夫才將床單和被單撕開,一條接著一條綁緊,在她好不容易弄妥一切的時候,陽臺外傳來一個熟悉的嗓音——「不要告訴我你要用那條自製繩逃出這裏。」鬼魅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不敢想像要是他晚來半小時,會是什麼樣的景象!

  楚荏霍地轉過頭一怔,看見一個不可能會在這裏出現的人,「烈火?」他怎麼知道她在這裏?又是怎麼進來的?

  看見她毫髮無傷讓他繃緊的神經鬆弛下來。「我以為你見到我應該會很高興才是。」她的樣子卻一點也看不出來。

  他來救她她是很高興沒錯,可是不會只有他一個人來吧?「你報警了嗎?」她怎麼沒聽到警笛的聲音?

  「沒有。」報警太麻煩了,這是私人恩怨,私下解決就好,既迅速又俐落。

  沒有?晴天霹靂!她可不想兩個人都被囚禁在這裏。楚荏推了推他,急切地道:「門外有好幾個人看守著,對方的人肯定不少,你沒有辦法帶我離開這裏的,你快走,先去報警……」

  「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中。」高橋剛和極西會的人有冥王、鬼斧和魍魎會解決。他揚起笑順勢將她攬緊,自陽臺上一躍而下,環在腰際的特製鋼索伸縮自如,狀似皮帶,另一端有個倒勾勾住陽臺上的水泥牆,平穩地將他們送至地面。

  杠上地獄鬼眾會是高橋剛致命的失策。

  而他並不想讓楚荏看見太過血腥的場面,所以帶她先行離開。

  oo

一來,破天荒鐵板燒的生意已經漸漸步上正軌;二來,鬼魅不是破天荒鐵板燒店的員工,因此並不需要天天到店裏報到,只消偶爾繞過去瞧瞧就行了;三來,他跟冥王請的假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正好可以讓他搞定和楚荏之間的事。

  他瞧了瞧手上的表,時間差不多了。鬼魅立即以身上的行動電話撥了一通電話給待會兒就要下班的楚荏,電話接通了——「喂!我是楚荏。」

  鬼魅臉上的笑容漸次漾深,清了清喉嚨,「親愛的老婆,快要下班了。」不能親眼欣賞她臉上的表情讓他為之扼腕。

  老……老婆?她還沒嫁人耶!哪來的老公?這個聲音、這個調調,難不成是烈火?「你……你是烈火?」他怎麼會知道她的行動電話號碼?

  「老公只能有一個,不是我還有誰?」他帶著笑的聲音像陳年老酒一般香醇誘人。

  她納悶不已地瞪著手中的行動電話,彷佛烈火看得見似地。「你怎麼會知道我的電話號碼?」

  他自然有辦法,「這又不是什麼機密,動一動手指就行了,」話鋒陡地一轉,「下班的時間到了。」

  「這個不用你來提醒我,有什麼事嗎?」只有快點切斷電話,她一顆懸在半空中的心才能踏實。

  「我來接你下班啊。」從今天起,他會是個稱職的好老公跟好情人,就不信她不會愛上他。

  楚荏倒抽了一口氣,隨即忙不迭地拒絕他的好意,「不、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又不是會迷路。

  鬼魅臉上的笑意更為放肆,「那怎麼行!接你上下班是我分內的事,而且我都已經來到你們基金會的門口了,沒有理由連你的面都沒見著就打道回府,嗯!」

  什麼?門口?楚荏大驚失色,頓時慌亂得像只無頭蒼蠅般團團轉。

  「既然你還沒要下班,我進去等你好了。」他可以想像她此刻的慌亂。「正好把我們的喜訊和你的同事們分享。」

  「你不要進來——呃!我是說我馬上要出去了,改天吧,反正也不急在這個時候嘛。」她察覺到自己的語氣有些不對勁,連忙又補上話。

  他完全不露痕跡,似是沉吟了一會兒,「也好,別讓我等太久。」

  「不會的。」她忍不住在心中低咒了一聲,今天一整天她的心思都被他佔據,就連寫個再簡單不過的「勁爆一下撞球高手訓練營」企劃案,目的是要透過撞球訓練營,提倡青少年從事正當的休閒活動,充實青少年的休閒生活,也寫得七零八落,都是他害的

  「小荏,誰打電話給你?」陳惠纖神秘兮兮地湊到楚荏的身邊探頭探腦,心中有些忐忑,那個帥哥廚師難道還沒去找她嗎?

  「一個朋友。」她避重就輕地回答,隨便收拾了一下,立即打算離開。「我有點事先走,拜拜。」可別讓烈火等得不耐煩跑進來,要是讓其他人瞧見他,她還得費一番唇舌解釋。

  楚荏才一跨出基金會大門,就瞧見俊逸的鬼魅在一旁站崗,既醒自又養眼,讓路過的人頻頻回首,她不得不硬著頭皮走向他,但才剛邁開步伐便聽聞身後有人叫她的名字 ——「小荏,等等。」

  是小葉。她停下步伐,旋過身,「幹嘛?」

  「今晚大家要到我住的地方烤肉,來吧!」是錯覺吧?他怎麼會覺得那個俊美的男人一直盯著自己瞧!小葉搖了搖頭,甩開腦海中不合理的念頭。

  烈火就在她的身後等著,她什麼地方也不能去。「對不起,我……」

  小葉搶在她把話說出來之前先下手為強,「你不會又要說待會兒有事不能去了吧!

  「我是真的有事,下次好不好?」她在心中祈禱,希望烈火不要在這個時候過來。

  小葉誇張地垮下臉,「你要是不來我會很傷心的,今天的烤肉可是特地為你舉辦的那!來嘛。」

  「可是我……」烈火怎麼辦?

  小荏?叫得這麼親熱?鬼魅的聲音陡地從後方插入,帶了一絲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的酸意。「我可以知道你特地為她舉辦烤肉的原因嗎?」他就是楚荏對他不感興趣的原因嗎?

  楚荏差點驚跳起來,「你——」

  小葉困惑地望向出聲的鬼魅,是剛剛那個盯著自己猛瞧的俊美男子!「抱歉,請問你是……」他和小荏有什麼關係嗎?

  「我是她的未婚夫。」鬼魅的回答再自然不過了。

  楚荏根本沒機會阻止,為此捶胸頓足不已,如果可以,她真想直接昏倒了事。

  「未、未婚夫?」小葉失聲驚呼。楚荏有未婚夫的事並不是讓他大吃一驚的主要原因,而是沒有料到她竟然有一個如此英俊出色的未婚夫。

  他的視線轉到楚荏臉上,「恭喜恭喜!你還真會保密呢!整個基金會上上下下沒人知道你有未婚夫的事。」

  因為他不算是。「謝謝。」楚荏言不由衷地道謝,這下子她的名譽全毀了。

  「現在我可以知道你特地為她舉辦這次烤肉的原因了嗎?」鬼魅仍舊堅持要弄清楚事情的始末,還有眼前男人和楚荏的關係。

  小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們是好朋友,經常都會這麼沒禁沒忌地開玩笑,沒有其他的意思,你千萬別誤會也別放在心上。」

  「原來如此,那麼你介意多我一個去參加你們的烤……」禮貌上,他是應該先徵詢一下主辦人的意思,不過他有九成的把握,楚荏不會去參加的。

  「怎麼會!我當然很歡迎你來參加,我想其他人一定也很想見見小荏的未婚夫。」這肯定會是驚天動地的大消息。

  她是跳到黃河裏也洗不清了。「改天吧。」不給他們繼續閒話家常的機會,撂下話,她旋即拉著烈火就走。

  鬼魅故作不解狀,「為什麼不去他家烤肉?晚點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是不想去。」她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他的存在,兔得日後還得大費周章地一一解釋清楚。

  他當然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卻沒有點破,「現在先送你回家?」

  她點點頭,他要怎麼樣才肯放過她?

  鬼魅發動引擎,「要不要先吃過晚餐再回去?想吃什麼?」

  她搖搖頭。一想到消息明天就會像野火燎原般迅速傳開來,衍生而來的頭痛霎時驅逐了她的饑餓感。

  他轉頭瞅了她一眼,僅僅一瞥就讓他眼尖地發現那枚「火之戀」沒有戴在她手上,「今天就換我下廚表現一下好了。」

  她狐疑地望著他,上一次的教訓才剛痊癒不久,她可不想又來一次啊!

  她的想法全都忠實地表現在她的臉上了,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他的一世英名就毀在那一次的心不在焉上頭,從此留下污點。「我不會再燙著你了,要是你害怕,可以離廚房遠一點。」

  楚荏不置可否。

  「為什麼不把結婚戒指戴上?」他直視前頭的路況隨口問。

  「呃,我們現在還沒結婚,結了婚之後再戴。」她還在當把頭埋進土裏,不肯面對現實的鴕鳥。

  鬼魅的眼神高深莫測,狀似漫不經心地問:「早戴晚戴不都一樣,或者,你並不是真心想嫁給我,所以不想讓人知道我們有婚約的事?」

  他會讀心術不成?楚荏的心猛地蕩了一下,心跳頓時脫了序,呼慌地道:「我怎麼會不想嫁給你呢!是你太多心了,結婚戒指本來就是要結婚的時候才戴上,不是嗎?」 她有不祥的預感,再這麼任事情發展下去,她恐怕就非得嫁給他不可了!

  嫁給烈火是許多女人夢寐以求的事,她談不是覺得嫁給他不好,只是覺得婚姻裏該有一個愛她的老公,而他愛她嗎,「也許真如你所說的,是我太多心了。」他微笑地附議,幽黯的瞳眸裏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他的眼神瞅得她心虛地別開臉。



第七章

  一回到楚荏的租屋處,鬼魅就彷佛是回到家一般自在,先是扯下了領帶扔在沙發上,解開襯衫上的兩顆扣子,便卷起袖子準備大顯身手。

  「先休息一下,半小時後就可以用餐了。」他將圍裙套上,邊說邊走向廚房。

  「嗯。」楚荏的目光無法避免地掃過他敞開的襯衫下結實的胸膛,一張臉克制不住地泛紅,心跳陡地加速。

  沒想到他看似斯文秀氣、手無縛雞之力的外表下,竟有一副結實健美的好體魄!而且他穿上圍裙的模樣好看到沒天理,要是讓那些專為他而去光顧破天荒鐵板燒店的女客人們知道,他此刻在她家,還特地為了她而下廚,她肯定會被那些女人們的嫉妒眼光殺死。

  鬼魅走進廚房裏,先將米洗好下鍋,再哼著歌找出冰箱內所有能用的食材,動作利落地—一清洗、切妥,然後開始炒菜。

  不一會兒,誘人的香味就自廚房飄散開來,一絲一絲竄人她的鼻腔,勾引她的心。真是沒用,她不爭氣的肚子已經開始咕嚕咕嚕地叫了。

  很快的,來回端了兩趟菜的鬼魅取下身上的圍裙,來到楚荏的身側執起她的手,親密地喚道:「荏兒,可以吃飯了。」

  荏……荏兒?楚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抖落一身的雞皮疙瘩,「這個稱呼太肉麻了,你就和我的朋友一樣叫我小荏吧。」她怎麼也抽不回被他的大手緊緊包裹住的手。

  「不會啊,我倒覺得挺好聽的,叫起來也很順口,荏兒、荏兒……」他還特意多叫了幾聲以茲證明。「還有,我和他們不一樣,我不是你的朋友,我是你的未婚夫,將來是你的老公。」他握著她的手來到餐桌前,極為紳士地替她拉開椅子,「請坐。」

  「謝謝。」老實說,她如坐針毯,渾身不對勁,乾脆將注意力轉移到桌上看起來色香味俱全的豐富菜色上。「這全都是你做的?」在有限的材料裏能夠做出如此豐富的菜色,若非經過一番磨練是沒有辦法做到的。

  「屋子裏只有你和我,這些菜不是你做的,當然就是我做的了。」他可沒有特異功能,抬手隨便比劃一番就可以變出熱騰騰的飯菜來。

  「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就是不知道嘗起來味道如何。

  「試試看不就知道了。」他對自己的廚藝深具信心,旋即每一種菜都夾了一些到楚荏的碗中。

  好吧,大不了就是拉肚子而已嘛!楚荏已經作了最壞的打算,決定豁出去了,她夾了一些青菜送進口中,咦……還真的很好吃呢!

  雖然他煮的都是極為平常的菜色,但是那味道、那口感就是不一樣,特別美味,讓她自歎不如。

  原來他不只有「姿色」,手藝更佳。

  「怎麼樣?」他瞅著她笑。

  她點點頭,又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搭飯人口,脫口道:「很好吃,將來嫁給你的女人 一定很幸福。」話一出口,她立即發現大意中又挖了一個大坑讓自己往下跳,真是豬頭啊!

  「那個幸福的女人就是你。」鬼魅的話接得順口,沒有半絲遲疑。

  那個幸福的女人就是你。楚荏怔住了,他的話像是一句魔咒將她催眠,讓她有種錯覺以為他是愛她的。

  但是,只有天知道事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民以食為天,現在吃飯最重要,要逗她多得是機會,飯後再來點刺激促進消化也不錯。「想什麼?連飯都忘了吃?」

  「沒什麼、沒什麼。」她趕緊低下頭執飯。

  他探手替她將垂到臉側的幾絡發絲拂到頸後,修長的手指像是不經意地輕撫過她頸部細緻的肌膚,「你的腦袋裏只能想我,不准有其他男人存在。」

  她的身體起了一陣顫抖,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嘴上卻不服輸地道:「這樣太霸道了,而且不公平,你就能保證你不會想我以外的女人?就算是結了婚,我也還有交異性朋友的自由,更何況只是想想又不犯法。」

  「我當然會只想你一個人,其他女人都和我八竿子打不著,沒必要浪費時間和精神去想她們。」他也沒那個閒工夫。

  被他熾熱的目光注視著,她開始覺得渾身臊熱起來,「吃飯吧。」她垂下視線,不去看他,試著將浮動的心情穩定下來。

  她應該努力把持自己,別喜歡上烈火,縱使那極為困難。

  「好,先吃飯。」鬼魅戲謔地笑答,若是有仔細聽他的話,就會發現裏頭有玄機——飯後肯定還會有後續發展。

  一直到吃完飯,楚荏都沒有再抬眼看向他,不過,她可以感覺到他熾熱的視線沒有離開過她。

  「我吃飽了。」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他帶笑的眸光一直跟著她的身影打轉,看來她並不是對他毫無所覺嘛!

  略微收拾過餐桌之後.他順道找出茶具,泡了壺花茶走向客廳,替自己和楚荏各倒了一杯,自在得彷佛這兒是他的家。

  「謝謝。」楚荏接過他遞來的花茶輕啜了一口。

  飯後一杯茶可以去油膩。

  鬼魅就在她的身邊落了坐,目光觸及她額頭上還未拆下的紗布,「你額頭上的傷還沒好嗎?」」

  烈火一在她的身邊坐下,周遭的氛圍霎時轉為曖昧,讓她的呼吸也急促了些。

  「快好了。」額頭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只剩下一個小小的、粉紅色的痕跡,日子一久就會消失不見。

  「讓我看看。」他半傾過身探向她額頭的傷處。

  「不、不用了,」她忙不迭地避開他的手,過於急促的動作差點讓杯子內的熱茶濺出。

  「小心,」鬼魅動作敏捷地取走她手中的茶杯,連自己的一道順手擱置在矮幾上,抓住她的手細細審視著,「沒燙著吧!」她額頭上的傷肯定有古怪。

  「沒事。」她微微使力地想抽回手,冷不防鬼魅使出借力使力,手非但沒有抽回,反倒是連人撲進他的懷中,鼻子還撞上他結實的胸膛。

  「噢——」她低叫了一聲,正準備破口大駡之際,那一張突然放大映入眼中的俊顏瞬間掠奪了她的呼吸,讓她的心跳如擂鼓般急促,原本要罵的話全都吞進肚子裏。

  他捧起她的臉端詳,「你的鼻子還好吧?」

  「你說咧!」她捂著發痛的鼻子,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他戲德地打趣,「幸好沒撞扁,不然就更醜了。」

  「是啦,我本來就很醜了,要你娶我是太委屈了點,如果我願意……我是說如果我不要你負責了,你一定會欣喜若狂,對吧!」她趁機試探他的意思,完全忘了自己還置身在他的懷裏。

  「你這麼認為?」他饒富興味地反問,雙手不著痕跡地佔領她豐潤的腰際,一股莫名的滿足感油然而生。她的腰有些豐潤卻相當契合於他的手掌,彷佛專為他的手而生。

  從此之後,那是專屬於他的位置。

  她也以問題來回答問題,「你不是這麼想的嗎?」咦,為什麼她覺得烈火的臉好象近了一點?近到她可以感覺到他呼出的溫熱氣息拂過,還有他身上獨特迷人的氣味。鬼魅眼中急速掠過一抹流光,決定先下手為強,「你現在才覺得自卑、配不上我會不會太遲了?」

  自卑?配不上他?

  楚荏先是微微一怔,隨即嗤笑了一聲,「我有什麼好自卑的?我又有什麼地方配不上你?」

  「如果你不是對自己的外表自卑,不是自覺配不上俊美的我,為什麼想臨陣脫逃不敢嫁給我?」他故意點破她潛藏在心裏的企圖,並且加以扭曲。

  見鬼的自卑!長得不好看已經是既定的事實,她早在N年前就認清並且接受,但是那絕對跟自卑八竿子打不上關係,她喜歡自己的模樣。楚荏不悅地質問:「我有說不要嫁給你嗎?」

  要別人愛你之前,自己得先愛自己。

  「那就是願意了,很好,因為我也不打算當個言而無信的人,你是不是應該帶我回去見你的父母商量婚禮的事,我父母臨時有點事,可能晚一些時候才會到。」

  他還沒跟父母說過楚荏的事,要不,他們早就飛過來了,哪會到現在還不見人影!「不就是結個婚嘛,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就是結個婚,沒什麼大不了的?他這樣輕率的態度要她怎麼能將終身託付給他?這件事從一開始就只是個惡作劇,她早就知道他不可能會真心喜歡上她,不是嗎?但為什麼聽他親口說出來,她的心裏還是有股莫名的酸楚蔓延開來?為什麼他的一句話就影 響到她的心情?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楚荏被腦海中急速掠過的一個念頭駭著了— —莫非……她喜歡上他了?

  鬼魅沒有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為什麼不說話?」

  她甩了甩頭,暫時拋開那些煩人的事,敷衍地道:「我在想哪一天比較適合……等 我確定時間之後再告訴你好了。」是錯覺嗎?她怎麼會覺得腰際開始發燙?她納悶地低頭一探究竟,這一看讓她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

  他的手赫然就擱在她的腰間,那麼的理所當然,彷佛她的腰際天生就是他的手該在的地方,不過更令她吃驚的還在後頭,她竟然就坐在烈火的大腿上!難怪她覺得沙發椅今天比較硬。

  下一秒鐘楚荏立即自他的腿上彈了起來。

  下下一秒鐘她又被鬼魅拉了回去,依然端坐在他的腿上。

  「放開我!」她臉紅心跳地低叫,這樣的姿勢太曖昧了。

  「為什麼?」他睇著她笑,擱置在她腰上的手沒有絲毫要移開的意思。

  「這樣的姿勢太曖昧了!」她慌亂得沒時間想好說詞,就這麼把心中的想法給說了出來。

  「曖昧?」他眼中的笑意漾深,微微挑起的唇角帶著邪氣逼近她,只差三公分就會吻上她的唇。「現在只差還未確訂婚禮的日期,我們就是夫妻了,我還可以做更曖昧的事,嗯?」

  就像是電影裏的定格,楚荏屏住呼吸不敢亂動,烈火靠得這麼近,只要一個不小心,兩人的唇就會重疊在一起。明知道不該再和他有太多的牽扯,她的心底卻有些期待他的吻,矛盾的心情怎麼也理不清。

  「你不可以。」他溫熱的呼吸、他置放在她腰際的手都在誘惑她,讓她的抗議變得薄弱。

  「我可以。」他的目光直直地探入她的,不給她一絲閃躲的機會,熾熱的視線彷佛在說他想吃了她。

  她突然覺得渾身燥熱難忍、口乾舌燥了起來,以殘存的理智,強迫自己使出吃奶的力氣將他的臉推開,再趁機跳高他的懷抱,「我不是那種隨便的女人,在結婚之前你別亂來。」急促的呼吸讓她的氣勢打了折扣。

  鬼魅攤攤手,語氣裏有強裝出來的無奈,「男人有一定的生理需要,我想你應該也知道,雖然我們還沒舉行婚禮,但成為夫妻是早晚的事,你總不會希望我去找其他女人吧!」說話的同時,他仍作勢要將她拉回去。

  楚荏眼明「腳」快地跳到一邊,避開他的手,「你去找其他女人好了,我……我不會介意的。」反正她又不打算嫁給他,他要和誰在一起都不關她的事。

  「你真的這麼寬大?」他可不認為她是那種可以忍受另一半到外面拈花惹草的女人,那麼她會這麼說,肯定是因為她仍不打算嫁給他。

  「當然,有容乃大嘛。」只要他別來為難她就好。她刻意忽略心中異樣的感覺。

  他才不會那麼輕易就被打發掉,「可是我想當一個忠實的丈夫。」

  他的意思是……她愕住了。

  鬼魁趁她愕住的瞬間移形換位,動作猶如美洲豹一般敏捷迅速,下一秒鐘立即攫住了獵物,一把帶入懷裏密密實實地摟住。

  「你……你想怎麼樣?」他的體溫隔著衣服熨燙著她的肌膚,她全身就像是著了火般火熱,她登時亂了分寸。

  他的唇際挑著壞壞的笑,稍微拉下她的衣服,露出圓潤的肩膀,低頭輕輕咬了一下,曖昧地低語,「我想吃了你。」抱著她的感覺很舒服,她的肌膚觸感猶如上好的絲綢般光滑細緻,「我想吃了你」這句話並不是隨口說說。

  「啊……」楚荏如遭電擊般全身僵硬,彷佛有幾百萬伏特的電流從他輕咬她的那一處導人,瞬間酥麻了她的知覺,讓她渾身酥軟。「你……住手……」她的聲音半點魄力也沒有,就像是呻吟般蕩人心肺。

  不是這樣……楚荏在心中吶喊,口乾舌燥的發不出一點聲音。

  「鈴……」彷佛是天籟一般的門鈴聲在此時響起,適時拯救了她岌岌可危的貞操。

  鬼魅置若罔聞,仍舊帶著侵略性地輕輕齧咬她的肩膀。

  「門……鈴……響了……」她顫抖得語不成句。

  「愛響多久都隨它去。」她帶著顫抖的嗓音像是呢喃,十分好聽。他懶得理也沒空去理會那煩人的門鈴聲。

  「鈴鈴……」門鈴還在響,充分顯示出來人的固執。

  這個時候會是誰來找她?「不行……」他此刻對她做的事太過於親密了,必須立刻停止,無奈酥軟的四肢怎麼也使不上半點力氣。

  「鈴鈴鈴……」嘈雜的門鈴聲似乎沒有停止的意思,除非門外的人達到目的,否則絕不甘休。

  楚荏至此幾乎癱軟在他的懷裏。

  必須停止了,再這麼撩撥下去,他也怕會克制不了自己。鬼魅把臉埋在她的頸窩歎了一口氣,稍稍平緩略顯急促的呼吸。「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麼不識趣打斷我們的好事 」他讓楚荏坐到沙發上,而後起身去開門。

  「等一等。」她顫抖著雙手拉上被褪到手臂的衣服,卻已來不及整理儀容將衣服紮好。

  門一開,一串鏗鏘有力的責備立即朝鬼魅當頭砸下——「小荏,你在搞什麼,這麼久才來開門?可別以為住在外面沒人管,就可以為所欲為!為什麼這陣子都沒有回去… …」來人是個俊朗高大的男子,微微蹙著的眉宇明白地宣告出他的不悅,卻在瞧清門後的人一愕,聲音也嘎然而止。

  這個俊美絕倫的男人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小荏的住處?俊朗男子的視線飄向坐在沙發上,發絲微亂、雙頰酡紅、手忙腳亂想將衣服下擺紮進褲子裏的楚荏,臉色霎時轉為鐵青。

  不消問,明眼人一看就可以猜得出他們兩人剛剛在屋子裏做了什麼好事!而且楚荏的脖子上還有好幾個衣服遮不住的吻痕。

  怎麼會?怎麼會……她最不想讓家裏的人知道烈火的存在,卻偏偏讓大哥撞見如此暖昧的一幕,莫非真是天要亡她啊!楚荏的雙手捂著臉幾乎想死了算了。

  她該用什麼臉去面對大哥和爸媽啊?

  俊朗男子即是楚荏的大哥楚苒。

  下一刻楚苒立即火爆地一把揪住鬼魅的衣襟,低吼,「臭小子,你對我妹妹做了什麼!」

  妹妹?這個俊朗男子是她的哥哥!真是天助他也!鬼魅動也不動地任由他揪住自己的衣襟,故意吊兒郎當地攤攤手,「孤男寡女獨處一室還能做什麼?」

  楚苒的臉色更難看。

  楚荏氣急敗壞地大叫,「大哥你別聽他胡說,我們之間是清白的,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這下子她只怕去跳什麼河都洗不清了。

  鬼魅閒閒地補上一句,提醒他們兩兄妹欣賞他的傑作,似在獻寶。「你怎麼不去照照鏡子,看看你頸子上的那些吻痕有多麼美麗!」這樣才不枉費他留得那麼辛苦。

  他那樣輕薄她還不夠,竟然還在她的身上留下證據,真是太膽大妄為了!楚荏聞言雙手摀住脖子,臉色一變,「你——」她真的會被他害死。

  「要是大哥沒有出現,說不定我們現在已經躺在床上纏……」鬼魅一副痞痞的無賴樣,未經同意就厚著臉皮跟著楚荏叫楚苒為大哥。

  「我在想該怎麼處置你,是殺了你呢?還是閹了你?」楚苒的目光像兩把銳利的刀刃直直地射向鬼魅,恨不得當場將他千刀萬剮。

  這麼俊美的男人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為什麼會和小荏在一起?他是玩玩而已嗎?還是另有所圖?他不會輕易饒過玩弄小荏感情的男人。

  「閉上你的嘴!」死了,死定了啦!她幾乎想尖叫了。

  鬼魅戲謔地朝楚荏投去一瞥,無所謂地笑答,「大哥,那兩個方法都不好,你總不會希望荏兒還未過門就當寡婦吧!至於閹了我,付出的代價可是荏兒一輩子的『性』福 。」他還特意在性字上加重音。

  未過門就當寡婦?他的意思是……楚苒沉吟了一會兒,憤怒的語氣稍稍溫和了些,「你是認真的?」

  楚荏還有話說,「大哥,這件事我可以解釋的……」

  楚苒抬手打斷她的話,不容置否地道:「我現在想聽這位……先生說。」

  「敝姓烈,單名一個火。」鬼魅報上自己的名字。

  楚荏只好乖乖地閉上嘴,心急如焚卻無能為力。

  楚苒滿意地將視線調回鬼魅臉上,「烈火先生,你和舍妹目前正在交往中嗎?」他要把事情弄個明白。

  「沒有!」

  「是的。」兩個截然不同的答案幾乎是同時響起,不過楚荏的回答硬是快了半秒鐘

  「可是……」烈火說的不是事實。

  她的抗議無效。

  他又問了一次,「你是認真的?打算要娶她?」

  他出示手上的「火之戀」男戒,「苒兒已經答應我的求婚了,現在只差還未面見雙方家長徵求同意,然後就可以開始籌備婚禮。」

  楚苒看向妹妹,卻沒瞧見她手上有戒指。「你答應他的求婚了?」

  「這件事說來話長……」

  他的眉梢一揚,「那就長話短說,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答應他的求婚了。」

  「大哥,那是因為……」她不死心,還在作垂死的掙紮。

  他索性直接問:「有還是沒有?」

  「……有。」她不得不照實回答,一顆心直往下沉。「可是,我沒打算要嫁給他。

  鬼魅一點也不訝異,「所以她一直不肯帶我回去見伯父伯母。」話鋒倏地一轉,他無限委屈地道:「荏兒,你好無情,把我利用完,吃乾抹淨,拍拍屁股就要走人啦?」

  「我哪有!」鬼魅的話刷紅了楚荏的臉。若是不知情的人只聽到他的話,肯定會以為她是個放浪形骸的女人,將男人玩弄于股掌間。但是,天知道她什麼事也沒做啊!

  楚苒低斥了一聲,「真是胡鬧,你把婚姻當成什麼了!」情人、未婚夫妻之間或多或少都會有些較為親密的行為,他也不是那種老八股,古板到不能接受這一類的事,但是,如果小荏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嫁給人家,為什麼能允許人家對她做那般親密的事?

  「大哥,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看見的那樣……」楚荏在心中極力思索著該怎麼簡單扼要的把事情解釋清楚。

  「不用說那麼多了,你們都和我回去,有什麼話自己去和爸媽說。」楚荏不再聽他們的各說各話,逕自作了決定。

  鬼魁欣然應允,「當然好,我一直想去拜見一下未來的岳父岳母,卻沒有『適當的機會』。」在提到適當的機會時,他還特意朝楚荏投去一瞥。

  「大哥——」她哀嚎了一聲,卻是大勢已去。

  「半小時後我要看見你們進門。」楚苒逕自撂下話,也不管他們有沒有回答就轉身離開。

  「沒問題。」鬼魁一口答應。




第八章

  「你要怎麼樣才肯放過我?」此刻他們就在回楚家的途中,楚荏瞪著正在開車的鬼魅,終於按捺不住地出聲了。

  經過方才的調戲,促使她決定要跟他把事情說清楚,不管會有什麼後果,她都顧不了了,不然再拖下去,她也無法預料烈火還會做出什麼逾矩的事來。

  他無比愜意地瞥了她一眼,「放過你?這話怎麼說?我都是依照你的要求去做,不是嗎?」

  她有種感覺,他似乎早就看穿一切了。楚荏深吸了一口氣,抬手將額頭上的紗布撕 下,「我的傷並不會留下疤痕,纏上你、要你娶我這一切都只是惡作劇,就為了要讓你不好過,如此而已。」

  鬼魅的視線停駐在她額頭上粉紅色的傷痕處好幾秒鐘,看得出來那傷痕即將痊癒,而且不會留下勞什子的醜陋疤痕。

  問題出在哪里?

  「然後?」他的語氣溫和得有些詭異。既然她額頭上的傷根本就不會留下疤痕,那……當初鬼斧為什麼會那麼說?以他的專業不可能看不出來,思來想去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了——鬼斧也湊了一腳整他。

  該死的鬼斧,竟然和外人聯合起來整他冤枉,這算哪門子的好朋友嘛!

  她有些反應不過來,愣了一下,「你一點也不生氣?」這不像是一個被欺騙的人該有的反應!難不成……難不成真被她猜中了!他早就看穿她的計謀?

  那……他為什麼不拆穿她?就為了反整她一頓嗎?連那些調戲她的舉動都是設計好的嗎?楚荏的眼神不由得瑟縮了一下,心裏有些難受。

  「你認為我應該生氣?」他饒富興味地微笑問。心中卻咬牙切齒著,這筆帳他回去再和鬼斧討回來。

  「那當然,我纏上你是假的、傷口會留下疤痕也是假的、要你娶我為我的一生幸福負責也是假的,我耍了你,你會生氣才是正常的。」而他此刻笑容可掬的模樣讓她頭皮發麻。「就算你氣得想把我吊起來毒打一頓,我也無話可說。」

  鬼魅的臉上掛著魁惑人心的淺笑,「我不打女人。」

  他的意思是不跟她計較了嗎?楚荏不大確定,「你可以停車了。」

  他狐疑地打量了一下附近的景致,沒有依言停車,車子仍維持固定的速度前進著,「為什麼要停車?你家還沒到,不是嗎?」

  「現在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了,自始至終都是我的惡作劇,你既然沒有娶我的義務,當然也不用去我家了。」先將烈火的事解決,她再回去和父母親解釋清楚,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沒錯,就這麼辦!

  只可惜她太一廂情願地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了,而不如意事十常八九。

  「怎麼可以不去?」鬼魅似笑非笑地揚起唇角,「未來的岳父岳母是非見不可的。」

  聽他的意思,他該不會不打算解除婚約吧!楚荏幾乎要驚跳起來,結結巴巴地問:「你、你是……什麼意思?」

  「小心,別撞到頭。」他關切地叮囑了一聲,隨即笑了笑言歸正傳,「婚既然已經訂了,就沒有必要再費事解除,太麻煩了。」

  就沒有必要再費事解除?太麻煩了?這是哪門子的理由?楚荏不敢相信他此刻所表達出來的意思,他就因為怕麻煩所以要娶她?「你是在開玩笑吧!」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弄清楚了,他怎麼可能還願意娶她?

  「你看不出來嗎?我再認真不過了。」他特意加強語調。

  「一點也看不出來。」她毫不遲疑地回答,事情應該到此結束,不然婚禮很快就會來到。「我要下車。」

  鬼魅覷了個空瞅向她,「別急,就快到家了。」

  她火大地瞪著他,直截了當地把話說明白,「我不要嫁給你,所以回家是我自己的事和你無關,夠清楚了嗎?」

  他滿懷歉意地一笑,「很遺憾,這件事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婚得照結,而且,不管是禮貌上還是原則上,我都必須去拜見岳父岳母大人。」

  他是故意找她麻煩的吧!楚荏恨得牙癢癢的,咬著牙自齒縫迸出話來,「你在發什麼神經?等著嫁給你的女人多得可以繞地球三圈,隨隨便便抓一個來都比我漂亮好幾倍,你何必娶一個不情願的女人當妻子!」

  她真把他當瘟疫了不成?「婚約是這個不情願的女人提出的。」他淡然地提醒她。

  她歎了口氣,「我說了,那只是惡作劇,不能當真。」

  他又道:「你收了我的結婚戒指。」

  「我可以把戒指還給你。」一聽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她的眼睛霎時亮了起來,立即低頭在隨身包包裏一陣翻我,卻毫無所獲。「我沒有帶在身上,我們可以馬上掉頭回去拿。」

  她就這麼急著擺脫他嗎?只可惜他已經決定要定她了,今生她是別想逃開他。鬼魅將車子停妥,「到家了,下車吧。」

  楚荏幾乎想當場昏死過去算了。

  oo

和楚氏夫婦見面談過之後,不論楚荏如何反對,在四票對一票的壓倒性勝利下,鬼魅和她的婚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鬼斧——」回到神出鬼沒徵信社,鬼魅一路氣勢驚人地殺了進來。

  魍魎淡淡地瞟了一眼,討命的人來了。

  鬼斧依然從容不迫地切了一塊牛肉送進口中細細咀嚼著,「晚安,決定什麼時候結婚了嗎?」

  「三個月後。」提起這個,他就忍不住泛起微笑,楚荏這會兒大概快氣瘋了!

  「那真該好好恭喜你呢!」魍魎笑道。

  「謝謝,只不過准新娘子並非自願嫁給我的。」鬼魅不以為意地坦承,不過,這只是暫時的,他會讓她心甘情願地與他走上紅毯。

  凌狂潮訝異極了,鬼魅人長得俊美,個性也是最討喜的幽默風趣,怎麼會有女人能夠抗拒他?「她還沒喜歡上你嗎?」

  「她會的。」他信心滿滿。

  丁綠竹有些好奇,「這麼有把握?」有自信是好事,但過度就變成自大了。她當然同意鬼魅是個讓女人無法抗拒的優質男人,這卻不代表所有的女人都會喜歡上他。

  「當然,因為我不會讓她有機會喜歡上其他男人。」他一貫笑笑的語調裏多了一股幾不可聞的霸道。「她只能愛我。」

  鬼斧當然不會放過這麼一個揶揄他的絕佳機會。「醜女一向進不了你的眼,依照你的擇偶條件來看,那個楚小姐勢必是個舉世無雙的大美女嘍!」

  「你不是見過她了。」他冷哼了一聲,舊恨還未消,又添新仇。

  「我比較想知道的是你對她的評價。」鬼斧語帶戲謔地追根究底,壞心地要他自打嘴巴。

  「我老婆美不美關你屁事。」他嗤哼。「外表的美醜又不能當飯吃,我就是看上她現在的模樣。」

  老婆?替她說話了!「呵呵……婚都還沒結,你的心就向著她啦,看來是真的被抓住了喔。」鬼斧的話帶了點幸災樂禍的調調。

  鬼魅陰著俊臉逼近他,「說到這個,我們之間還有一筆帳沒算。」

  「什麼帳?我有欠你錢嗎?」鬼斧故意裝傻。

  「你不是跟我說荏兒頭上的傷會留下疤痕嗎?為什麼現在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他人大地質問。

  「這個……大概是我當初不小心誤診了吧!」鬼斧還是笑,面對鬼魅的怒火絲毫不以為意。

  「是誤診嗎?」他壓根兒就不相信。

  「呵呵呵,當然是誤診啦。」鬼斧說起謊話來臉不紅氣不喘。

  「把你的招牌給我。」鬼魅一副來踢館的態勢。

  「做什麼?」鬼斧不解地問。

  他冷冷地一哼,「連那種小傷也會誤診,就表示你學藝不精,為免再耽誤其他病人,乾脆把它劈了當柴燒,還比較有價值。」

  鬼斧攤了攤手,一派超然,「請便。」一來,無形的口碑比有形的招牌重要;二來,以他的醫術還怕沒病人上門求診嗎?

  他惡狠狠地逼近他,「你真以為我不會那麼做?」

  「我相信你會,」鬼斧沉穩依舊,「不過,新娘還未娶過門,你就這麼急著把我這個媒人踢開,該不會是為了省那區區一點小錢吧?這麼做會不會太現實、太無情也太吝嗇了一些!」他這是拐著彎討紅包。

  「媒、媒人!」鬼魅差點咬到舌頭,「你有臉說我還真不敢聽呢!你算哪門子的媒人?要紅包?你想死算了!」

  「要是沒有我那麼做,你怎麼可能會這麼快就找到另一半!我當然是最大的功臣了。」他可真是一點也不謙虛。

  這倒是實話。他不能否認,雖然還有些憤憤不平,「好吧,功過相抵,打平了。」

  說來說去就是不給紅包。鬼斧啼笑皆非地搖搖頭,真是小心眼,而且小氣!

  oo

打從兩人正式訂了婚,也決定婚期之後,烈火就開始殷勤地接送楚荏上下班,做著一般未婚夫妻會做的事,諸如共進浪漫的燭光晚餐、出去散步、懶得出去時窩在家裏欣賞精采的影集。

  但是,他從未說過喜歡她。

  「我們要去哪里?」這並不是回家的路,不過,有點熟。

  「我陪你去吃你最愛吃的東西。」他的語氣裏有不自覺流露出來的寵溺。

  「最愛吃的東西?」她的思緒一時之間銜接不上。

  「臭豆腐和蚵仔麵線啊。」

  對了,這是要去士林夜市的路。「你記得?」她有些受寵若驚,他竟然會記得她愛吃的東西,這……是不是意味著他……楚荏隨即用力地甩甩頭,企圖將那個念頭趕出腦海。

  鬼魅噙著笑睇了她一眼,似假似真地道:「當然了,親愛的老婆喜歡吃的東西怎麼能夠不記得!」

  她的心因為他的一句話而騷動了起來,隱隱發熱。

  這樣的一個男人叫人如何抗拒得了!

  但是,她能夠相信他的真心嗎?他是真心要娶她的嗎?或者這只是他報復計畫裏的一部分?

  她一再地提醒自己別喜歡上他,卻仍是阻止不了心一點一滴的淪陷,怕是來不及了

  一直到鬼魁把車子停妥,下了車,她仍舊端坐在車內發呆。

  「有人在嗎?」走至門邊的鬼魅曲起兩指輕輕地在她的額頭上敲了一下,喚回她遠揚的思緒。

  楚荏猛地回過神來,敏銳地嗅到熟悉的食物香味,肚子老實地開始咕嚕咕嚕叫。民以食為大,暫時拋開一直困擾她的難題,先去填飽肚子再說。

  士林夜市裏依然人潮洶湧。

  「我們走吧。」她身手靈活地鑽出車外,越過他的身側往前走,走沒幾步突然冒出一隻大手來握住她的手,親密地和她指與指交錯。

  「啊!」她驚呼了一聲,心跳立即失控。

  「想先吃什麼?蚵仔麵線?」鬼魅若無其事地側過臉問她,轉移她的注意力。

  「對。」她口中的唾液開始加速分泌,也就忘了兩人手指還親密地交握著,走向她偏好的那一攤。

  這會,楚荏滿足的低頭吃了幾口又香又辣的麵線,不經意地抬起眼卻撞進一雙恍若湖水一般深幽的黑眸之中,微微閃了神。

  她連忙斂了斂心神,不想去在意他的視線,卻怎麼也沒有辦法定下心來繼續吃她喜愛的蚵仔麵線,「你這樣一直盯著我看,叫我怎麼吃得下去!」

  他只手撐著下顎睨著她,理所當然地道:「我喜歡看著自己的老婆有什麼不對!往後我們還得相對一輩子的時間。」

  一輩子嗎?她很困惑。他若不是認真的,又為什麼可以如此輕易地說出該屬於情人間的對話?

  鬼魅眼中的精光驀地大熾,薄唇輕輕地一開一合,「你什麼時候有空?」

  「要做什麼?」她狐疑地看向他。

  「拍結婚照啊。」他的眼中有隱忍的笑意在流竄。

  「拍、拍結婚照?」那只是浪費錢而已,因為不會有婚禮。她才不會如此草率地就決定了自己要託付一生幸福的對象,即使她對他動了心。「這樣會不會太倉卒了?」

  「怎麼會呢!只要你排出一天的時間,我們走一趟婚紗攝影公司,其他的事自然有人會打理好。」他約略可以猜得出她在打什麼主意,也已經有了對策,卻捺住性子不想打草驚蛇。

  屆時,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

  「也不急在這一時嘛,反正日後隨時補拍都可以啊。」能拖則拖就對了。

  他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一生一次的婚禮,我希望一切按照習俗來,讓你有個美好難忘的回憶。」

  楚荏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她必須使盡全力才能將視線從他俊美的臉上移開,腦袋裏紊亂得無法思考,這一刻她只想儘快脫離他深情雙眸所撒下的魔咒,「要拍就拍吧。」

  打鐵要趁熱。「明天下班我們就去找婚紗攝影公司。」

  「我沒意見。」她胡亂地應允,莫名地感到口乾舌燥,頭一次對最愛的蚵仔麵線沒了胃口。她伸出舌頭潤了潤唇,「好渴,我去買飲料。」

  鬼魅的眼神轉深,裏頭燃起一小簇火焰,「我陪你去。」他起身掏了錢付帳,隨即跟上她的腳步。

  楚荏接過老闆遞上的冰涼梅子綠茶,先是喝了好幾口止渴,然後將冰冰涼涼的杯子貼上火熱的雙頰降溫。

  鬼魅喝的是檸檬紅茶,「梅子綠茶好喝嗎?」

  「嗯。」她點點頭。烈火在她的身邊總會讓她神經緊張。

  「讓我喝一口。」他想嘗嘗不同的口味。

  「不要。」楚荏的直覺反應就是拒絕。要說她潔癖也行,橫豎她就是不敢和人共食。

  他好奇地誘哄,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只是喝一口嘗嘗味道而已,別這麼吝嗇嘛。

  無關乎吝不吝嗇,是她心裏有疙瘩。「你想喝梅子綠茶?那就再叫一杯好了。」除了家人,她不敢和別人共合,總覺得口水混合在一起挺噁心的。

  其中果然有問題。他挺著笑臉湊近她,「一口就好。」

  楚荏護著自己的飲料,完全沒得商量。「你自己再買一杯。」

  「我只想喝你那一杯。」他隱約有個模糊的概念了。

  她才不要,「兩個人的口水混在一起太噁心了。」外國影集裏動不動就親來親去,她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浪漫的。雖然她也曾期待過烈火的吻,不過,那時候肯定是昏了頭了,才會讓她忘了自己的潔癖。

  「你覺得口水混在一起很噁心?」他感到有趣極了。

  她老實地承認,「本來就是。」

  「你和人接過吻嗎?」鬼魅忽地問。

  楚荏的臉克制不住地發燙,「我沒有必要回答你這個問題。」

  她的反應給了他很明確的答案。他好笑地瞅著她護著手中那杯梅子綠茶的模樣,比起那一杯梅子綠茶,她的唇對他具有更大的吸引力。「你從沒考慮過我會吻你的可能性嗎?」

  吻……當她驚覺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鬼魅的俊臉就在她的面前放大,他性感的薄唇密密實實地覆蓋上她的,靈活的舌不急著登堂人室,溫柔地描繪著她的唇形,細心地誘哄著她。

  楚荏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竟然就在人來人往的夜市裏,大刺刺地吻上她的唇,沒有半點顧忌。

  在鬆懈了她的防備之後,他的舌輕易地撬開她的唇,探人她天鵝絨般的口腔內與她生嫩的舌嬉戲。

  他的舌糾纏住她的,不許她退縮。

  她的身體幾乎要因為這般親密的接觸而虛軟,只能任由他的舌在她的口中肆虐,相濡以沫。

  她的唇相當契合於他的,適合親吻。鬼魅難以自拔,楚荏的甜美遠超過他的想像,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周遭響起一陣如雷的掌聲和吆喝聲——「好哇!好哇!」

  「再來。」

  顧及地點和楚荏的感覺,鬼魅不得不意猶未盡地離開她的唇,微微一笑,「謝謝各位的捧場。」

  楚荏羞得只能把臉埋進他的胸膛,卻更是被他獨特的氣息緊緊地包圍住。滾燙的雙頰彷佛著了火一般,她完全無法思考。

  他就陪她在原地站了好半晌。「沒人注意我們了。」

  聞言,她這才偷偷地自他的懷中抬頭瞄了瞄四周,確定他的話屬實之後,立即離開他的懷抱,「你、你怎麼可以偷吻我?」

  偷吻?他可不這麼認為,「剛剛瞧見我吻你的證人那麼多,怎麼算是偷吻呢!我是光明正大地吻我的未婚妻。」

  「……」她無從反駁起。

  他壞壞地勾起一抹笑,「現在你還會覺得口水混在一起很噁心嗎?剛剛你吃了我的口水感覺如何?」

  她漲紅了臉,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她一點也不覺得烈火的吻噁心,反倒讓她有些醺醺然的迷醉,感覺像是微量的電流導人,身體起了一陣顫抖,卻是無比的舒服。

  鬼魅帶點霸道地將她圈入懷中,在她耳畔動情地低哺,「我想要你。」而後伸出舌輕舔了一下她的耳朵,滿意地將她的顫抖納人眼底。

  她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直到肺葉微微發疼,才發現自己一直是屏住氣息的,就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太危險了!楚荏清楚地察覺到一個事實——只要烈火願意,她根本就無力抗拒他的誘惑,只能心甘情願地付出一切,猶如撲火的飛蛾。

  不行,不行!她得和他保持距離。

  oo

她是作了決定沒錯,但是卻沒有辦法讓烈火遵循。

  就像是上天在嘲諷她的決定似地,她非但無法如願地和烈火保持距離,反倒讓他得寸進尺地做出更多更加親密的舉止,惟一值得慶倖的,是他始終沒有越過最後一道防線

  經過烈火的特別介紹之後,她才知道隱藏在神出鬼沒徵信社背後的神秘組織——地獄鬼眾,連帶也認識了和他一同出生人死的夥伴們及其另一半。

  一個星期前,地獄鬼眾臨時接下美國總統的委託,鬼沒、鬼斧及魍魎便立即起程到伊拉克去查出恐怖分子首領的藏匿處,而鬼魅則是因為當新郎倌在即,所以留守神出鬼沒徵信社臺灣分社。

  而凌狂潮和丁綠竹一有空就會到楚荏住處串門子。

  雖然她已經盡力遮掩了,卻總是無法完全遮蓋身上的草莓印。

  凌狂潮興味盎然地審視著她露在衣服外的吻痕,可以想見的是在衣服掩蓋下的肌膚,肯定會有更可觀的印記。「嘖嘖嘖……想不到鬼魅還挺熱情的嘛。」她搖搖頭,迭聲讚歎。「照目前的情形看來,他恐怕是等不及結婚典禮舉行的那一天,就會把你吃了。

  丁綠竹笑了笑,「或者早就已經吃了。」

  雖然剛認識不久,但她們都是很好相處的朋友。

  楚荏幾乎想要挖個地洞躲起來,「我們……我們並沒有……」事實從她的口中被套出來了。

  原來還沒啊!她們不約而同地流露出同情的眼神,「難怪鬼魅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 !」

  楚荏的臉更紅了,「狂潮、綠竹,你們饒了我吧!」她忍不住呻吟了一聲,乖乖地豎起白旗投降。

  凌狂潮說起話來隱約有鬼沒的調調,「希望他可以捱到婚禮之後,不會因為欲火焚身而死才好。」

  楚荏的臉幾乎要燒起來了。

  丁綠竹清了清喉嚨,稍稍抑制了將出口的笑意,「我聽魍魎說過,鬼魅從沒對哪個 女人這麼熱中過,也不曾帶女人口徵信社,你是第一個也是惟一的一個,他肯定是真的喜歡上你了。」

  楚荏撇了撇嘴,「他什麼都沒對我說。」就專會對她做一些讓人臉紅心跳的事。而他什麼也沒有表示過,要她如何相信他是喜歡她的?

  他大概以為以他的條件願意娶她,她就該感激涕零地跪伏在他的腳邊,還有什麼資格拿喬?所以他連最基本的喜歡也毋需說。

  「那麼你呢?你喜歡鬼魅嗎?」凌狂潮優雅地端起杯子。

  鬼魅?她還有點不習慣烈火的另一個代號。楚荏躊躇了好半晌,「這個……」

  她該老實承認嗎?

  凌狂潮和了綠竹相視一眼,揚起一抹明瞭的笑,調侃地自問自答,「我想我是問了一個笨問題,你要是不喜歡鬼魅,脖子上又怎麼會有那些為數可觀的吻痕,你說是嗎?

  「狂潮,你非得這麼糗我不可嗎?」烈火根本就是存心不良嘛。

  凌狂潮輕咳了聲,決定適可而止。她的臉再這麼紅下去搞不好會腦中風,屆時,她上哪兒去找個完好無缺的楚荏來還給鬼魅!「好啦,不取笑你了。」

  她總算鬆了一口氣。

  門鈴聲陡地響起。楚荏可積極了,「我去開門。」她迅速逃離她們閃著促狹的眸子

  門外站著風塵僕僕的三人——鬼沒、鬼斧還有魍魎,他們一忙完正事就馬上返回台灣,一下飛機還未回證信社,便直撲楚荏的住處而來。

  「你們回來啦!請進,狂潮和綠竹都在裏面。」

  凌狂潮起身迎向鬼沒,「工作完成了?」

  鬼沒帶笑的桃花眼微微一挑,「你說呢!」除了不能讓人死而復生,這個世界上沒有地獄鬼眾辦不到的事。

  「鬼魅知道你們回來了嗎?」丁綠竹替他們各倒了一杯茶。

  魍魎坐到妻子的身邊,「剛剛跟他說了。」

  「謝謝。」鬼斧接過茶灌了一大口,「大概也該到了。」話聲方落,門立即被打開來——一「你們這些人真是重色輕友,一回來都還沒回徵信社,就急著跑來找老婆。」

  說話的同時,他的長臂一伸,動作再自然不過地將楚荏鎖在身邊。

  鬼斧悠閒地撇清關係,「我和他們坐同一輛計程車,不得不順路過來晃晃。」

  鬼沒微揚起眉梢,邪氣的模樣悄悄地洩漏了一絲痕跡,「這麼說來,你應該比較喜歡和我們這些夥伴在一起,而不想和楚荏獨處了?本來我們是打算接了人就走,留給你們多一點獨處的時間,現在看來應該是不必了,那麼……我們就用過晚餐再回去好了。

  現在才中午耶!一直耗到晚餐後會不會太久了點?抱她、親她已經上了癮,而荏兒的臉皮薄,一有第三人在場就會像防賊似地不讓他碰,就像現在,她毫不客氣地拍掉他的手。

  鬼魅馬上改口,「我的意思是說你們真是好丈夫的楷模,我該好好向你們學習才是。」

  鬼沒邪魅地輕哼了哼,「是這樣子的嗎?」

  「當然,當然。」他沒有辦法那麼久不碰荏兒,「你們坐了那麼久的飛機一定累了,應該快點回去休息才是。」字面上是關心,實際上卻是逐客令。

  凌狂潮輕笑出聲,「好了,我們快點走吧,不然有人就要因為欲火焚身而死了。」

  「狂潮——」楚荏呻吟著。




第九章

  鬼沒一行人離去之後,楚荏立即發飆。

  「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竟然那麼做!」

  他一臉無辜地攤了攤手,「我做了什麼嗎?」他只是把那些礙眼的電燈泡除去而已,沒什麼不對啊。

  「你趕人耶!」她以後該拿什麼臉去面對他們?

  鬼魅在沙發上落了坐,順手帶過楚荏,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誰叫他們那麼不識相!」

  「這裏是我的住處耶!」她才是主人。

  「我就要成為你的老公了,當然有資格趕走那些壞心想要霸佔你的時間的傢伙們。」鬼魅的唇順勢吻上她的頸子。

  她縮了縮脖子,左門右躲地想要避開他的唇,「你別這樣。」

  他的眸子忽地漾深,「我是不介意你繼續在我的身上扭來扭去啦,不過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就不單單只是親吻而已。」他的嗓音也突然轉為暗啞,更有一種撩撥人的魔力。

  楚荏嚇得當場僵化成石,動也不敢動,烈火的生理反應清楚地在她的臀部下呈現。

  鬼魅又在她的頸子增添一個新的印記後,才抬起頭來,卻依然將她鎖在懷中,「我有樣東西要給你。」

  她仍舊僵直著身體,「什麼東西?」

  他騰出一隻手自口袋裏掏出一個錦盒,在她的面前打開來。

  「這個是……」錦盒裏有一組同樣款式的項鏈和一隻耳環,地獄鬼眾的每一個成員都有一隻相同樣式的耳環,而女生則戴有項鏈。

  「你大概也發現了,冥王、鬼斧他們每個人都有一個。」鬼魁挑起錦盒內的項鏈,「這一組耳環和項鏈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功能。」

  「更重要的功能?什麼功能?」她多瞧了好幾眼,卻怎麼也想不出來這一組耳環和項鏈還會有什麼功能。

  「這個耳環具有耳機的接收功能,項鏈則是麥克風,換言之,這是一組通訊器,限量製造的非賣品哦!只有地獄鬼眾和天堂風雲的成員才能擁有,就算用再多錢也買不到。」造價也不菲就是了。

  耳機?麥克風?還真是看不出來呢!楚荏好奇地拿起耳環左瞧右看地,卻看不出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把它靠近耳朵,我試給你看。」他示意。

  她依言動作,等著。

  「男女有別,我們的麥克風是襯衫上第一個扣子。」他摸了摸襯衫上的第一個鈕扣 。「這個是觸控式的麥克風,荏兒,你聽到我的聲音了嗎?」

  她驚喜地睜大眼睛,點點頭,真是太神奇了!看不出來這麼一個看似普通的華麗耳環和項鏈竟然是極精密的高科技產品!「你說這是限量製造的非賣品,難不成是你們其中一個設計製造的?」

  「賓果!」真聰明。他指了指自己。

  「這是你設計出來的!」她驚詫不已,他非但可以煮出一桌足以媲美五星級飯店主廚的好萊,還可以設計出這種連聽都沒聽過的高科技產品,究竟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到的?

  他低笑了起來,「怎麼?不像嗎?」

  他彷佛帶著魔力的聲音鑽進她的耳中,在她的心底勾引出一股騷動,「不、不是,我只是很意外你這麼的多才多藝。」她的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速狂飆,身體也開始發熱

  「你有一輩子的時間慢慢來發掘我的才能。」她只能是他的。

  她沒有搭腔,為什麼他從不說喜歡她?

  「我幫你戴上。」他動作輕柔地將項鏈戴上她白皙圓潤的頸項。

  「謝謝。」她不敢亂動,但是頸背的肌膚在他修長的手指有意無意的碰觸下,讓她心神微微一蕩。

  鬼魅取下她原本戴在耳上的耳環,換上那一隻耳環式耳機,然後教她如何使用和調頻率。「如何?」

  她反復試了幾次,「我記住了。」

  「有什麼事可以用它和我聯絡,很方便也不用怕沒有訊號。」他對自己的設計有十足的信心。

  「我知道。」

  如果他知道她計畫逃婚,臉上會有什麼表情?

  oo

婚禮訂在凱悅飯店內舉行。

  新娘休息室內,穿著當季最新款白紗禮服的楚荏雖然還是和美麗這兩個字扯不上半點關係,卻自有一股風采。

  在她絞盡腦汁、想盡藉口將所有人都支開之後,她立即以最快的速度找出偷渡過來的那一套便服換上,卸掉臉上的妝,背起裝著金融卡、信用卡、護照等重要物品的隨身小包包,輕輕地開門往外探,一確定外頭沒人旋即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她特意捨棄了快速的電梯而選擇樓梯,就是怕會遇上方才被她找藉口支開的化妝師、婚紗攝影禮服公司的工作人員等人。

  楚荏一出飯店就瞧見事先安排好的計程車已準時在門口候著,她三步並作兩步地衝過去打開車門,低頭就鑽了進去。「快開車。」

  「好的。」計程車司機馬上踩下油門送她前往桃園中正國際機場。

  沒錯,楚荏非但要逃婚,而且還是逃到國外去。

  她回頭看了飯店一眼,可以想像當他們發現新娘子不見了的慌張混亂,也知道自己留這麼一個爛攤子給父母親和大哥處理很不應該,但是在還沒確定烈火是愛她的之前,她不能也不願意嫁給他。

  所以她逃了。

  oo

化妝師慌慌張張地跑來通知新娘子的父母親和兄長新娘子已經逃婚的這個惡耗 ,「不好了、不好了,新娘子不見了!」

  新娘子不見了?這個消息像是一枚威力強大的炸彈,轟得所有人一愣一愣的,除了鬼魅。

  唐莞無比震驚地失聲驚呼,「怎麼會這樣?」小荏竟然逃婚了?環顧滿堂的賓客一眼,她忽然覺得頭開始痛了起來。

  沒了新娘,婚禮根本就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待會兒他們該怎麼處理這一團亂?又要怎麼跟烈火和親家交代?

  楚暄的臉色轉為凝重,沉下聲道:「小荏到底是在玩什麼把戲?」有像烈火這樣各方面都很完美的男人願意娶她,女兒還有什麼不滿的?

  「我去找一找,也許她有留下什麼。」楚苒大跨步地往新娘休息室而去。要讓他找著她之後,非得要狠狠地打她一頓屁股不可!

  他真不敢相信小在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原本在另一端和朋友說話的烈陽和洛雪兩夫妻察覺到異樣,也過來了,「發生什麼 事了?」

  楚暄難以啟口,「親家公、親家母,是這樣的,小女……」他得好好解釋了。

  鬼魅忽地出聲,「大哥,我也一起去。」

  「嗯。」他還叫他大哥,這該意味著他和小荏之間還有轉圜的餘地,楚苒對烈火感到無比愧疚。

  一場沒有新娘的婚禮,要烈火這樣出色的男子怎麼丟得起這個臉?就算他此刻對他們大發雷霆,他們也無話可說,只能默默承受,誰叫他們是理虧的一方呢!但是……楚苒納悶不已地瞟了他一眼,他一點也不生氣嗎?還是在他看似平靜的外表下,隱藏著熾 人的熊熊怒火?

  他們在新娘休息室內只找到一紙Memo,是楚荏留下的。

  爸媽、大哥:對不起,我知道這麼做不應該,但是在彼此感情都還未確定之前,不應該如此草率地步入婚姻,所以我選擇逃開……請原諒我!

  小荏楚苒看完留言,困惑不解地看向鬼魅,「你不愛小荏嗎?」

  「這其中必定有什麼誤會,我若不愛她,又怎麼會願意娶她為妻呢?」鬼魅微蹙著眉頭,佯裝出的擔心無懈可擊。「我不明白荏兒為什麼不相信我對她的感情,這輩子我就認定她是我的妻子,也會只對她好,請你相信我,不論天涯海角,我都會把她找回來 。」他表現出來的十足是一副深情好男人的模樣。

  楚苒皺了皺眉頭。這麼出色、這麼愛她的男人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第二個了,小荏是不知好好把握,將來一定會後悔的。「你要上哪里去找她?臺灣說大不大,要找出一個人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小荏行事經常不按牌理出牌,說不定會突然出國散心。」屆時,就更難找到人了。

  「我會找到她的。」鬼魅篤定得有些詭異;

  「也許是我們都太寵她了,她才會大膽地做出這種事,只好請你多多包涵。」楚苒歉然地拍拍他的肩膀。

  「夫妻本來就應該互相包容,不是嗎?」鬼魅莫可奈何地一笑,「誰叫我要愛上她呢!」

  「找到她的時候記得替我打她一頓屁股。」楚苒完全站在他這一邊。

  「我會捨不得的。」鬼魅微微笑。

  「快去吧。」

  「但是這場婚禮?」要達成目的總是得付出些許代價。

  楚苒認命地歎了一口氣,「我們會處理的。」事情是小荏惹出來的。他們有義務要收拾殘局。

  他早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回答,「那就麻煩你們了。」

  「別這麼說。」烈火真是個好男人,而且寬宏大量,自始至終他都沒怪過小荏的胡鬧。

  鬼魅成功地替自己塑造出完美情人的形象,連根拔除了楚暄和唐蕪心中殘存的疑慮——他們當初會同意將女兒嫁給他,是考量到他們之間的親密關係而作出的決定,心裏還是有些不放心,認為像他這麼英俊的男人肯定是天生桃花不斷,他會對小荏忠實嗎?不過現在他們可以放心地將女兒的一生幸福託付給他了。

  oo

楚荏一踏上飛機,心情就隱隱有些浮動起來,卻仍舊強自按捺住,在空姐的引導下她到位子上坐好。

  她從沒發現,等候起飛前的這段時間會這麼漫長難捱!她有些煩躁地攤開報紙,卻怎麼也沒有辦法讓自己專注於報紙上的新聞。

  烈火現在應該知道她逃婚的事了吧!他是不是很生氣?

  她決定要逃婚是因為不確定他是不是真心愛她的,所以她此刻坐在預備飛往日本的班機上。但是們心自問,如果他肯說出喜歡她的話,她會留下來完成婚禮成為烈夫人嗎?

  會、會的,心底立即有一個聲音響起,因為她早已經喜歡上烈火。

  她不自覺地摸著耳垂上的耳環式耳機,已經過了多久?她低頭看一眼手上的表,從她逃出凱悅飯店到現在,已經經過三個小時,為什麼他一直沒有用這組通訊器和她聯絡?

  會不會是這個耳機故障了?她的心驀地一慌,如果真是耳機故障了,那烈火不就和她聯絡不上?

  楚荏赫然發現自己的心一直在期待鬼魅能及時追來、親口跟她說愛她,然後她會答應和他回去。但是,如果他很生氣,所以決定放棄她,那該怎麼辦?有股莫名的難受開始在她的心底蔓延開來。

  若是因此斷了和烈火之間的緣分……那並不是她要的,她希望他是真心喜歡她、要娶她共度一生,但是……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她開始坐立難安了起來。

  擴音器裏忽然傳來空姐的聲音,「各位旅客請將安全帶系上,飛機即將起飛,為了避免干擾,請將所有電子產品像是筆記型電腦、手機、呼叫器、隨身聽關閉……祝各位都有個愉快的旅程,謝謝!」

  飛機就要起飛了。她的心慢慢地往下沉,而那個耳環式耳機仍然沒有傳來半點聲響,這是不是意味著他根本就不在乎她?要不,他為什麼不跟她聯絡?就算是生氣吼她也 勝過不聞不問啊!

  等了好半晌,飛機仍是一動也不動,機上所有的乘客都好奇的探頭張望。

  這時,機上的廣播又響起——「各位乘客,我是這架班機的機長麥克?鐘斯,很高興為你們服務,剛才飛機的電腦出了一點小問題,目前已經完全恢復正常,不會影響到飛航安全,只是為了謹慎起見,必須要再作一次精密的檢查,半小時後一定可以準時起飛,請大家不用擔心,謝謝各位的搭乘,祝各位都有愉快的旅程,謝謝!」

  飛機起飛的時間往後延了半小時,讓楚荏失望的心又重新燃起一絲希望的火花,烈火會和她聯絡嗎?

  只要他和她聯絡,她可以不顧一切地要求下飛機。

  但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各位旅客請將安全帶系上,飛機即將起飛,為了避免干擾,請將所有電子產品……」空姐又再次廣播。

  她的希望終究還是落空了。

  望著飛機慢慢地在跑道上滑行,她的心驀地一緊,痛楚一絲絲地鑽進她的血液中,答案已經很清楚了,他不曾將她放進心中,所以她的離開對他根本就無關痛癢,或許還是個好消息呢!

  他終於能擺脫她這個醜女了。

  經過很長一段的滑行之後,飛機終於就定位,停頓了一下,隨即開始加速前進。

  為什麼她的心這麼痛?楚荏頻頻深呼吸,卻絲毫沒有一點點助益。

  因為她心底明白,這一走也許就從此走出烈火的生命了。

  在飛機起飛的剎那,震動了一下,她的淚水就這麼毫無預警地掉落,心也慢慢地變冷。

  既然他不愛她,她還有什麼話好說!

  她不想哭的,卻怎麼也止不住不停自眼眶逸出的晶瑩淚珠,她喜歡他啊!

  她知道這件事的始作湧者是自己,怪不得別人,但是,為什麼在她想要解除婚約、和他劃清界線的時候,他卻不肯放手呢?

  他對她做的那一些讓人臉紅心跳的事,都只是為了捉弄她嗎?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為什麼要讓她喜歡上他?

  為了要證明他的魁力嗎?

  淚掉得更凶了,她是自作自受啊!

  耳垂上的耳環忽地傳來一個氣急敗壞且張揚著怒火的嗓音,「荏兒,你現在在哪里?」

  真的是烈火!她不敢相信他真的和自己聯絡了。楚荏用力地吸吸鼻子,心情仍處在極度震驚之中還未恢復。

  鬼魅的聲音又響起,「你到底在搞什麼鬼?當初是你纏上我。硬要我娶你的,舉行婚禮的前一刻你竟然給我逃婚?」光聽聲音就知道他很生氣,連說話都是咬牙切齒地。楚荏想回答卻突然發現自己忘了該怎麼調麥克風的頻率!怎麼辦?



第十章

  她依稀記得他說過麥克風是觸控式的,但是她不記得該怎麼調到烈火的頻率,若是隨便弄,又怕會被其他人聽了去,可是不用她就不能和他說話了!楚荏顯得有些急躁。

  在彼端的鬼魅怒哼道:「別以為不說話就可以逃過這一切,不論你逃到什麼地方去,我都有辦法找到你的,你最好合作一點,不然等我找到你,你的屁股就要遭殃了。」

  她是想說啊,可是忘記怎麼用這個麥克風了。

  「你倒是瀟灑得很,就這樣把那滿堂賓客的爛攤子扔給我和爸媽、大哥去收拾,然後一走了之,嗯?很好。」他的語調輕柔得讓人膽戰心驚。

  那是因為他從沒說過他喜歡她。

  「還不說話,那麼你是不相信我能找到你了,走著瞧好了。」鬼魅逕自將通訊器關掉。

  「你……」她原本想問他是不是喜歡她,卻因為不會用麥克風而作罷。

  楚荏又等了好一會兒,卻沒再聽見鬼魅的聲音,有股濃濃的失落感充斥在胸臆間,雖然不能和他說話,可是她還是想多聽聽他的聲音,誰知他卻這麼沒有耐心,她才一會 兒沒有回應就放棄了。

  但至少,她還可以期待,他會來找她的。

  這一次她會親自確定他是不是喜歡她。

  約莫過了半小時,突然有名空姐來到她的身邊,彎腰低聲詢問,「小姐,不好意思,前面有個乘客希望坐在靠窗的位子,看看窗外的天空景致,你願意和他換嗎?」

  楚荏調回視線,「好吧。」她並不是非要坐在靠窗的位子不可,給人方便也無妨。

  「謝謝你,請跟我來。」空姐在前頭帶路。

  她背起隨身的小包包,起身跟上前頭空姐的腳步。

  她帶她來到商務艙第二排的中央位子,「就是這位先生想要換位子。」

  想要換位子的是一個西裝筆挺、臉色有些怪異的中年男子,看他的樣子不像是第一次坐飛機啊,為什麼非得要換靠窗的位子呢?算了,只是換個位子而已,她管人家那麼多做什麼!

  「小姐,謝謝你。」中年男子臉上表情不怎麼自然地跟她道謝。

  「不用客氣。」她回以一笑。

  中年男子離開後,她坐進新位子,身邊的乘客用報紙蓋住頭好象是在睡覺,腿上穿的是西裝褲,應該是男人。

  楚荏也只看了幾眼,隨即專注於自己腦海中的思緒。

  可以肯定的是烈火一定會來找她,不過,他什麼時候才會到?她已經開始在期待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總覺得有人在盯著她看,納悶地轉頭一瞧,這一看讓她當場愕住 ——「你……」她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原來坐在她旁邊,那個用報紙蓋住頭的男人就是烈火!

  「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才會發現我的存在呢!」是鬼魅!「我說過不論你跑到什麼地方去,我都會有辦法找到你的。」

  烈火怎麼可能也坐在這班飛機上?是她眼睛花了不成?楚荏揉了揉眼睛再看,擺在眼前的還是他那一張俊美帶笑的臉!

  因為太過驚詫,她差點跌到走道上。

  鬼魅伸手將她揪回座位上。「你應該有很多話要跟我說才是。」

  不是幻影,是真人。「你、你怎麼會在這班飛機上?」說不上來,可是她總覺得不對勁。

  「因為你在這兒,所以我來了。」他輕鬆地笑答。

  她的腦海裏忽然靈光一閃,「那——換位子是你的意思了。」肯定不會錯。「你認識剛剛那位坐在你旁邊的先生?」

  他沒有否認,「不認識。」

  「他為什麼願意答應你的要求?」她想知道。

  鬼魅壞壞地笑了,「因為我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這麼有分量。她想知道。

  「我只是說他要是不換的話,我會用這個在他的身上作畫,看是要『蒙娜莉沙的微笑』,還是達文西的『最後的晚餐』都可以。」自他的袖口滑出來的是一把無比鋒利的手術刀。

  她倒抽了一口氣,「這是恐嚇!你怎麼會有這把手術刀?」她真不敢相信他會做出這麼荒唐的事情來。

  「只是嚇嚇他而已,誰叫他那麼囉嗦,不論我好說歹說的就是不肯答應,至於這個啊……從鬼斧那兒順手摸來的。」他又將手術刀收好。

  他不可能那麼湊巧地和她預定搭同一班飛機前往日本,惟一的可能就是——他事先計畫好了……嚇!事先?「你為什麼會在這班飛機上?」有那種可能嗎?他事先就已經知道她要逃婚的計畫了?

  不會吧,若是他早知道她要逃婚,為什麼不阻止她?還讓她順利地離開凱悅飯店?

  鬼魅將她摟進懷裏。「大哥授權給我,要我找到你的時候,替他好好地打你一頓屁股。」

  「這裏是機艙內別這樣,你放開我!」她的掙扎倏地停止了,「你剛剛說什麼?我大哥他……」

  他笑容可掬地重複,「他要我找到你的時候,替他好好地打你一頓屁股。」

  打屁股?別開玩笑,她已經是個大人了耶!「你敢?」她如臨大敵地瞪視著他帶著得意笑容的俊臉。

  他吻了吻她的頸子,低喃,「我這麼愛你,怎麼捨得打你的屁股呢!」

  他剛剛說了什麼?楚荏完全呆住了。過了好半晌,停擺的大腦才恢復運作。

  我這麼愛你,怎麼捨得打你的屁股呢!

  她完全沒有料到會這麼輕易就聽見他親口說愛她!她的反應慢了好幾拍,喜悅這才慢慢地湧進她的心中。

  「為什麼你之前不說?」他要是早一點說,她就不會逃婚了。

  「是你自己不問我的。」他無辜地把臉埋在她的頸窩裏,嗅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幽香。

  「這麼說起來還是我的錯了?」她輕哼了哼,卻是甜蜜多過於責怪。

  她及時抑下一聲幾乎要脫口而出的驚呼,按住他不規矩的手,「喂!你克制一點,這是飛機上。」不經意一瞟,對上了斜前方乘客驚詫狐疑的目光,她的臉立即刷紅。

  他瞅著她通紅的臉,為免她的臉燒起來,他才好心地撤出已經攻佔城池的手,「好吧,不過以後你要加倍補償我才行。」

  她捂著發燙的臉,趕緊轉移話題,免得他又不顧一切地輕薄她。「你什麼時候知道我要逃婚的事?」

  「從一開始我就預料到了。」他坦白地承認。

  想不到真的是……「那你為什麼不阻止我?」還讓她捅出這麼一個樓子來,爸媽和大哥現在一定很生氣,所以大哥才會要他打她一頓屁股。

  「你的逃婚計畫正好給了我一個塑造完美好丈夫形象、收買岳父岳母的心的機會,現在他們可以放心地把你交給我了。」他得意地笑。

  「你設計我?」可惡!她想捶他。

  這會兒爸媽和大哥的心肯定全都偏到他那一邊去了。

  她反倒成為壞女兒。

  鬼魅又開始不安分地輕輕齧咬著她小巧可愛的耳垂,「你總不希望爸媽不喜歡我這個女婿吧!」

  一股強烈的酥麻感從她的耳垂迸射開來,瞬間就傳遞到全身每一個細胞,楚荏舉起的手酥軟地垂下抵在他的胸前。算……算了,看在他老實地說出他愛她,就不跟他計較那麼多了。

  他瞧見她耳垂上的耳機猛然想起,「剛剛為什麼不說話?」

  「我……我……忘記要……怎麼調頻率了。」她的聲音很像是呻吟。楚荏慌張地摀住嘴巴。

  她不敢相信這麼煽情的聲音竟然是出自自己的嘴巴。

  「沒關係,我晚點再教你。」現在沒空。

  「啊……」她的呻吟聲壓抑不住。他不安分的手又捲土重來。

  鬼魅滿意地一笑,「你的聲音真是好聽。」

  楚荏奮力地掙脫他在她身上所撒下的魔咒,自他的腿上起身,「有人……有人在看了。」卻又在下一秒坐回到鬼魅的腿上,彷佛她沒有移動過一般。

  「好吧,好吧,我保證不再亂來。」他舉起雙手加強語氣。

  「我們訂了兩張機票。」也就是說他們各有各的位子,沒必要擠在這麼一個狹小的空間裏。

  「那又如何?」他仍舊沒有放開她的意思,完全不在乎其他人詫異的眼光。

  「我要回我的座位上。」她指了指旁邊。

  「你的位子就在這兒。」一輩子都是。「專屬於你一個人的座位。」

  她的心因為他的話而騷動,不再堅持非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可。「你保證接下來的時間裏不會亂來?」

  「我保證只摟著你就好。」反正未來還很長,不急。

  「……好吧。」她勉為其難地同意坐在他的腿上。

  鬼魅的手環上她豐腴的腰,「除了京都外,你還想去哪里?」

  「還想去哪里?我們不回臺灣嗎?」她以為他會一抵達日本就揪著她搭下一班飛機返台,再舉行另一次婚禮。

  「既然都已經出來了,就沒有必要急著回去,好好想一想要去的地方,我們可以先度蜜月,就算你想環遊世界也可以,然後再回去舉行婚禮。」只是順序稍微變更一下罷 了。

  「啊!」楚荏突然叫了一聲。

  「怎麼了?」鬼魅不解地瞅了她一眼。

  她開始擔心了起來,「我一定給伯父伯母留下不好的印象了。」要是烈火的父母因此而反對他們結婚,她該怎麼辦!

  「咳咳……」伯父伯母?鬼魅對她的稱呼不滿意。「舉行婚禮是遲早的事,你是不是也應該改口了?」

  她從善如流地改口,「要是……爸媽因此討厭我,都是你害的!」

  他一點都不掛意,「不用擔心,他們很明理,到時候只要把事情真相說出來,他們不會怪你的。」況且他還是幫兇。

  希望如此。她點點頭。

  在飛機上,鬼魅和楚荏這一對始終都是眾人矚目的焦點,不單單驚豔於鬼魅的美貌,還有楚荏的醜顏。

  每個女人都想知道,這樣一個其貌不揚的醜女是如何擄獲身旁美男於的心?

  戀愛的事本來就很奇妙,外貌出色或許占了不少優勢,卻不代表愛情路一定會順遂 幸福,只要感覺對了,外表的美醜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如同鬼魅和楚荏。

  突然一個五六歲大的小男孩不小心在楚荏座位旁的走道上跌倒了,「哇……」他張口就大哭,肯定是摔疼了。

  楚荏滑下鬼魅的腿,趨前將他拉起來,拍拍他身上的灰塵,「跌倒再爬起來就是了,男生要勇敢一點,不可以哭哦!」

  小男孩兩眼發直地瞪著楚荏看,久久沒有反應。

  「小弟弟,快回去媽媽身邊。」她又道。

  小男孩猛地回過神來,卻不給面子地嚎陶大哭,「醜八怪!」

  醜八怪?鬼魅的眉毛高高地聳起,「這個臭小子真是不知好歹,把他吊起來修理一頓好了。」

  她根本沒放在心上,「小孩子不懂事,你別跟他一般見識,更何況他說的是實話,我本來就很醜,當初你不也說過。」就是這一股豁然讓鬼魅心折,而且印象深刻。

  「有嗎?沒有吧!」他打死不承認。

  「當然有。」她十分篤定。

  現在他的看法完全不一樣了。鬼魅笑了笑,「就算醜也醜得很可愛。」

  楚荏?醜得很可愛?

  愛情果然是盲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