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指一揮間,人生已匆匆二十年,我始終不喜塵世的喧鬧,不懂紅塵中的人事繁雜,常在別人高談闊論、觥籌交錯、推杯暢飲時不善附庸風雅,悄悄告別喧囂的場所,回到自己靜謐獨處的空間,怡然自樂。
我靜心獨處。休閒在家,躲進小樓,不施粉黛,不理妝容,或坐或躺,懶懶散散,不管春夏秋冬,讀史記,看三國,品紅樓(逍遙自在樂在其中)。不著邊際的思緒像脫韁的野馬穿越時空,肆意地馳騁在歷史的浩瀚天空。看秦朝的盛衰 ,琢磨秦始皇的運籌帷幄,統一大業和秦二世的昏庸、霸道、專橫;看楚項王與漢劉邦的爭霸,最終鹿死誰手,為項羽烏江自刎而憂傷;欣賞「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三國周郎,出得戰場 ,入得琴房,能在醉酒時聽出琴聲微小的瑕疵,惹得多少女子「為得周郎顧,頻頻曲有誤」,晝夜難眠,為之癲狂。好女應嫁周郎,夢想回生千餘年,願與周郎結下千年的情緣。曹公妙筆生花的錦繡文章讓人眉頭時緊鎖時舒展,讓人情緒時喜時悲,變化無常。為金陵十二釵的不同命運的起伏心潮難平:嘆黛玉的命薄、香消玉殞,厭寶釵的精明、攻於心計,憐王熙鳳枉做家庭、時代的犧牲品,女子再強莫如此,到頭來還是逃不了男人的拋棄,悲慘一生,悲劇一場。
我心儀獨處。閒暇時,梳洗一番,獨自一人,避開鬧市。在微風中,在夕陽下,來到小河邊,看垂釣者的悠然自樂。河水清澈見底,調皮的魚兒在水中自由騰躍,河岸邊風景獨好,春天草木吐綠,花團錦簇,鶯歌燕舞;夏天花枝搖曳,楊柳婆娑,綠樹成蔭,秋天落葉飄零,秋菊怒綻,空氣中瀰漫陣陣花香;冬天北風勁吹,草木淒淒,獨有紅梅怒放。再到田間,看荷鋤者收鋤回家,體會「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田園風光。特別在溫情的夏日,身著飄飄長裙,在無人的地方,像孩子似地輕輕轉動身子,飄飄裙裾悠然展開,像撐起一把優雅的小傘,又像初綻的喇叭花……
在有雨的季節,臨窗而立,靜聽雨水的滴答,靜看珠簾似的雨水串敲打著碩大的芭蕉葉;偶爾置身雨中,自有浪漫寄情雨中,欣賞漣漣荷葉上晶瑩的水珠,「雨打荷花珠不定」,視覺上的勝收產生聽覺上的幻覺,彷彿聽到了「大珠小珠落玉盤」的音律。在有雪的季節,穿上厚厚的羽絨大衣,踏著鬆鬆軟軟的積雪,來到郊外,看雪花的飄飄灑灑,看大地披上了銀裝素裹,追尋「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的畫面,暗生踏雪尋梅梅不在,「為有暗香來」的優雅情愫。
我眷戀獨處。夜深的時候,夜色往往很美,有月圓,有月缺,有繁星,一個人或立於窗前,或橫臥榻上,讓曖昧的月光瀉在臉上身上,讓虛無孤影為伴,讓出殼的靈魂接受潔白月光的洗禮,讓星星眨巴著眼睛,訴說一件件美麗動聽的故事,或歡快,或憂傷,至情至景,意韻繚繞。此時的我,清心寡慾,心靜如水,彷彿回到了童年,看到慈祥的老祖父在昏暗的油燈下一針針、一線線為年幼的我縫補鞋襪爛衣,彷彿又看到自己曾經的夜半寒燈,苦讀寒窗十幾載……再思量,來生再世,我與誰執手,與誰偕老,與誰同榻共眠,與誰訴說衷腸……想、想、想,卻想來了睏意,瞌睡的木槳攪渾了我的大腦,跳躍的思緒被那張越來越小的睡眠之網罩在了這張寬大的席夢思床上,於是,有時在月光的撫愛中,有時在繁星的陪伴下在走進了夢鄉。
獨處令我心靜、心靜則心平、心平則心安,無慾無求。此時,既可思索知人知己的「熱」「涼」,「熱」時要防人趨炎附勢,「涼」時要防人落井下石,又可把世態的炎涼細細品嚐,人總該有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
獨處不寂寞,獨處不孤獨,獨處是一種意境,這種意境只能靠自己去慢慢體會。
「疏影橫斜水清淺, 暗香浮動月黃昏」。
我酷愛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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