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凱琍
原載熾天使書城
楔子
先說好喔!不要再拿那些「小鬼、死小孩」
或是任何影射年齡的稱謂來叫他,否則就別怪他翻臉不認人,馬上演出變臉的戲碼他可是會照三餐外加宵夜的給那些瞧扁他的人好好的「照顧」一番可他就是拿她沒轍只能看著她大剌剌的對他頤指氣使──「小鬼,順便把家打掃一下,不然,灰塵都讓人家打噴嚏了啦!」、「死小孩,今晚就煮點簡單的,來桌山珍海味吧!」
哇哩咧!他雖然打從心底願意替她做牛做馬為她辛苦為她忙,但她也不必這麼超過動不動就當他是非傭,使喚來使喚去的還三不五時就想幫他牽紅線讓他去泡美眉吧人家他只是對她愛在心裡口難開難道她真的不懂他的心嗎?
不行!眼見他的「權益」就要受損她又老是在他面前標榜她是個沒有愛的女人嗯~~那他可能得使出下流步數先讓他兩「開花又結果」……緣分是命是幸讓我遇見你讓我喜歡你讓我情不自禁對你產生不一樣的感覺望著鏡裡的自己,一張看了二十八年的臉孔,徐凡不禁再次自問:他的凡究竟是平凡的凡,還是不凡的凡?
還記得小時候,他曾不滿地問過爸媽,「為什麼大哥是成功的功,二哥是偉大的偉,只有我是平凡的凡呢?」
爸爸摸了摸他的頭,含笑道:「傻孩子,你的凡可是不凡的凡呢!」
媽媽也肯定地說:「放心,小凡長大以後,一定是個不平凡的人。」
年幼的他對這個答案總是半信半疑,只是,他常常想像著他的未來,究竟將會是平凡的,或是不凡的呢?歲月匆匆,小孩變成少年,少年成為男人,明天就是他二十八歲的生日了,他卻仍然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如果,時光回到十年前;如果,他的人生不曾有過那不凡的際遇,是否他就會平平凡凡地走完這一生呢?
走到臨著後院的窗口,夜來香的芬芳迎面而來,望向那片銀光閃爍的泳池,他又陷入了沉思,倘若重來一次,他還會越過那道鐵門,走向那不凡的人生嗎?
月光悄然,夜風寂靜,他仍在尋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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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人間是如何的滄海桑田,天上的那輪明月總是不曾改變,即使偶爾被幾抹浮雲遮住了,還是會有重現光明的時刻。
隨著月光隱現,隨著浮雲飄動,時光日到了十年前,徐凡才即將要滿十八歲--憑著高中三年來的優秀成績,他如願申請到一所理想的大學,而且,正是他夢寐以求的建築系。眼前,是悠遊自在的暑假時光,是黃金時代的青春歲月,他實在不應該有什麼不滿了。
一切都好,只除了一件小事--他很寂寞。
停課後,從六月玩到七月,當他參加露營活動回來,家裡照樣是冷冷清清的。
「我回來了!」丟下了行李,卻沒有任何回音。
在這雲林的小鎮上,傳清高中是最高學府,由徐家祖先創建而成,後來,他老爸做了校長,老媽當了董事長,去年才剛剛交棒給他大哥。
家業有傳人,夫婦倆樂得逍遙自在,他們原本就是世界展望會的義工,現在對慈善活動更是變本加厲,大半的時間都在機上和國外度過,尤其是非洲和東南亞地區,似乎那兒才是他們真正的家。
二十八歲的大哥幾乎以校為家,二十三歲的二哥在虎尾當兵,兩人偶爾才回來探親,綜合以上種種原因,他這個沒人管、沒人疼的老麼,只得一個人乖乖守在家裡了。
「唉!」感歎歸感歎,徐凡還是把所有的衣服都洗乾淨,也把全家都徹底打掃了一番,晚上又煮了一頓大餐犒賞自己。
對於向來獨立生活的他,這些生活瑣事一點都不困難。
然而,在洗刷過碗盤和廚房之後,他卻發現了一個悲慘的事實--他無事可做。
朋友們都才剛回到家,一定個個都累翻了,他不想打擾他們,其實,他自己也需要休息,但很奇怪,他就是怎麼也睡不著,腦子裡亂烘烘的靜不下來。
距離開學還有兩個多月,他給自己擬定了讀書和運動計畫,但光這樣還是挺無聊的,或許他該去找一份兼職的工作,就算賺不了什麼錢也可以殺殺時間。
想來想去沒有一個結論,徐凡乾脆下床,散步走到後院,只見上弦月正在對他微笑,蟬聲一陣一陣地沒完沒了,晚風吹送得又太過暖和。
他又流汗了,他很容易流汗的,尤其是在夏天。
深呼吸一口氣,他聞到夜來香的香味,啊!那一定是隔壁傳來的,那兒種滿了花花草草,有如一座秘密花園,尤其是那些高大的黃槿樹,不只提供了蔭涼,開滿了鐘型的黃花,樹葉還能拿來墊稞,老一輩的人總叫它叫稞葉樹。
在兩家的後院之間,只隔著一道雕花鐵門,小時候他爬不過去,現在他長大也長高了,輕輕一躍就可以跳過。記得以前有對老爺爺、老奶奶住在隔壁,但自從七年前他們過世後,這間大屋子就一直空著沒人住,只有一位歐巴桑會每星期過來打掃。
其中,最讓他羨慕的就是那座游泳池,天!要是他家也有游泳池多好。
無奈,他家後院卻是網球場、籃球場和小小的高爾夫球練習場,分別是大哥、二哥和老爸喜歡的運動,一點都不為他這個小弟設想。
走到鐵門旁,隔著四處蜿蜒的長春籐蔓,他不必踮腳便能看到那片游泳池,就跟他記憶中一樣,總在月光之下閃耀著水波蕩漾,他不知想了幾百次要跨牆而過,卻還是因為「家教甚嚴」而不敢跨越雷池一步。
但今晚不同,他失眠、他心煩、他意亂,而那月光、那池水,彷彿都在悠悠的召喚他,對他訴說著那兒有多清涼、多舒適。
反正偷游一次應該沒人會發現,不如就飛奔向前吧!
心意既定,鐵門一越就過,當他準備脫下T恤時,卻聽到「撲通」一陣水聲,怎麼搞的?他根本還沒下水啊?
雙手停下了動作,他睜大眼睛一看,原來泳池裡有人!
四周毫無人工燈火,昏暗中只見一個人影在波浪中隱現,卻不知是男是女?
彷彿是為了讓他看個清楚似的,在這關鍵的時刻,浮雲撥開了,月兒露臉了,那看來是一個女人的身體,而且……似乎是……裸體!
一瞬間,徐凡全身僵硬有如化石,糟糕!他會不會被當作色狼?竟然闖到人家的泳池畔,還親眼目睹裸泳現場!
雖說在同學間早已傳閱過許多A書、A片,他也不是什麼聖人君子,一些基本常識和概念都有,但活生生看到還是第一次,讓他這純情男兒如何能不怦然心動?
「嘩啦!」一顆留著短髮的頭顱浮上水面,傳來略微急促的呼吸聲。
緊接著,那女人也發現了他!
天上浮雲全溜走了,月光從未如此清亮,徐凡想要隱身都來不及,兩人就這樣直直望進彼此的雙眸。
她……她有一雙神秘又美麗的眼睛,嘴角似乎隱隱含著笑意,對於他的出現並不感到驚慌,反而撥了撥額前的髮絲,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樣。
相較之下,徐凡就顯得慌亂失措,想跑又不敢跑,想看又不知該看向哪裡。
「小鬼!你從哪兒來的?」她開口了,是一種性感中帶著嘲諷的聲音。
小鬼!這是什麼稱呼?他就快滿十八歲了,可是正港的男子漢耶!
雖說他穿著加菲貓的T恤和短褲,腳上還踩著小叮噹的涼鞋,但那也只代表他仍保有赤子之心啊!
想是這麼想,但他卻不敢脫口而出,誰教他自己偷闖過來,作賊心虛,「我……我叫徐凡,就住在隔壁。」
「沒有人告訴你這是私有的地方嗎?」瞧他一臉惶恐害羞的樣子,她確定自己不需要害怕,反而可以從容地捉弄捉弄他。
「抱歉,我不知道這裡有人住,我不是故意……」他盡量讓自己的視線保持在她頸部以上,雖然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在水波蕩漾之下的線條實在太誘人。
發覺到他的焦點所在,她輕輕瞪了他一眼,「把椅子上的襯衫拿來。」
她的眼神有種讓人屈服的力量,徐凡勉強自己彎下腰,雙手捧起涼椅上的藍色襯衫,老天!夜來香的芬芳快把他薰昏了,否則,他怎麼會有雙腳發軟的感覺?
遞過了襯衫,碰到她清涼的小手,他立刻像是被燙著一樣,趕緊轉過身去。
「謝了。」她簡單說了一句。
四周安靜下來,只有水滴的聲音,還有她穿衣的聲音。不!還有他大到像重音喇叭一樣的心跳聲!
「對不起,我……我不打擾你了,我回去了!」他說是這麼說,身體卻不聽話,幾乎沒力爬過鐵門。
「只有小偷才會用爬的。」她抓起一把鑰匙,將鐵門打開。
「我不是小偷!」他衝動地一轉身,看見了她在襯衫底下的嬌軀,在月光照耀之下顯得魅惑無比,但在她臉上卻仍然是那樣的平靜。
「我知道,你只是個迷路的小鬼。」她的微笑冷冷的、淺淺的。
沒話可說了,徐凡靜靜走過鐵門,不知自己是怎麼邁出雙腳的,他應該是浮在雲端上才對,夜來香的芬芳一直纏著他不放。
直到上床之後,他的腦子裡仍然是一片錯亂,或許,這不是真的,這是場仲夏夜之夢,但調皮的精靈灑下了迷藥,誰能為他解開這道咒語?
那晚,徐凡隱隱約約明白了一件事,他平凡的人生可能就要開始走向不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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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天提心吊膽的日子,徐凡一直豎耳聆聽隔壁的動靜,幻想了幾百種再次見面的情況,編織出許多可能發生的對話,然而每天早上,他只聽見一陣車輪遠離的聲音,那位芳鄰似乎忙著出門去了。
算了!對她來說,他大概真的只是一個小鬼吧!有什麼好掛意的呢?
七月四日,美國國慶日,也是徐凡十八歲的生日。
這可是十八歲的生日,理當就像國慶日一樣,大肆慶祝,昭告天下,因此,他邀請了七、八個朋友,在後院舉行烤肉派對。
只有男生當然不夠看,所以,死黨們都帶了女生來捧場,還不斷對徐凡擠眉弄眼道:「怎麼樣,夠意思了吧?」
「還不是為了你們自己著想?」徐凡笑了笑,卻也不禁暗自雀躍,他從來沒交過女朋友,因為,他還沒遇見自己喜歡的人。
以往曾有幾個女孩對他表示好感,但他總沒有相同的感覺,只好再繼續等下去了。
天清氣朗,十幾個少男少女一起同樂,隨著各種活動的進行,一股曖昧的氣氛傳開來,青春本就是最好的發酵劑,再無聊的游戲也會樂趣加倍。
徐凡長得斯斯文文、身材高瘦,加上溫柔體貼的個性,引來不少女生的青睞,不一會兒,有三個女孩直接圍繞著他。
傍晚時分,清風徐徐,徐凡的臉卻發紅了,因為接近炭火烤肉,也因為身旁的女孩太過靠近,那香水味弄得他的腦子都迷糊了。
「徐凡,你家隔壁有人住嗎?那座游泳池看來好棒喔!」一個女孩贊歎道。
徐凡咳嗽一聲道:「本來是沒人住的,但現在有一位小姐住著。」
「真想過去玩水,一定很涼快!」另一個女孩穿著涼快,幾乎可以直接下水。
「應該是不可以的,我跟她……並不熟。」徐凡含糊的回答,想起那夜的奇遇,一張俊臉更紅了。
入夜之後,他們開了香檳暢飲,又玩又鬧的,在音樂聲中翩翩起舞,漸漸都有些醉了,不是因為喝了香檳,而是因為這年少、這韶光。
老爸的音響正唱著一首老歌:當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徐凡並不懂那是什麼感受,他只覺得那悠揚的旋律很動聽。
挽著一位女孩的小手和腰身,他有點難以專心,抬頭望向澄澈的夜空,發現了幾顆星星,他不禁想著,若能關上所有燈光,一定可以看到更多繁星吧?
這就是他十八歲的生日,十年後的他是否會常常想起呢?
「生日快樂,這是我們送你的禮物!」大夥兒把禮物送上,打斷了徐凡的思緒。
他這才回過神,又驚又喜地道謝。
「咦!隔壁好像有人在游泳耶?」勇仔的耳朵向來最靈了。
不會吧?徐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今晚的月色似乎太過明亮,容易教人蠢蠢欲動。
幾個男孩往鐵門湊過去,隨即發出驚歎聲!「快來,好康的喔!」
難道那位芳鄰又在裸泳了?徐凡再也按捺不住,奔上前遮住大家的視線,「別看了,這樣對人家太不禮貌了!」
「你這麼激動干嘛?借看一下啦!」
「不行!你們這是不對的!」
在拉拉扯扯之間,那似曾熟悉的聲音傳來,「小鬼!你們吵什麼吵?」
一轉過頭,徐凡只敢瞪著她的頸部以上,囁嚅道:「抱歉,我們在開Party……我們這兒人多,你要不要先去穿件衣服?」
「我有穿啊!」她的表情還是那麼冷靜,這世界上好像沒什麼事能讓她緊張的。
徐凡往下一看,拜託!這哪能算衣服?非常清涼的三點式,還開超高衩,鐵定會讓所有男孩都噴鼻血的!
「晚上比較冷!我……我求你多穿一點。」心中一個動念,他索性脫下自己的T恤,直接套進她的頭上。
她愣了一下,也不拒絕,就把他的史奴比T恤穿上了。
「呼!」大大松了一口氣,徐凡終於轉過頭,替那群小色狼引介說:「這些是我高中同學,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姊姊叫什麼名字啊?姊姊身材真棒!」
叫什麼姊姊?真有這麼親熱嗎?徐凡聽了只想翻白眼,這些男生油嘴滑舌的,就不怕口水流了滿地?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認,比起那些十七、八歲的女孩,這位芳鄰看來就是神秘多了,特別引人遐思、引人垂涎。
此刻,那些十七、八歲的女孩也頗有同感,正用同仇敵愾的眼神瞪著她。
「姊姊過來跟我們一起玩吧!今天是徐凡的生日,他準備了一堆好吃好喝的耶!」
「是嗎?」那位芳鄰歪著頭看了他一下,在他頭上輕輕一撥,「生日快樂!」
這一撥,讓徐凡的臉變得更紅了。
語畢,芳鄰轉身走向屋內,所有小色狼的眼神都隨之望去,直到那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門邊,他們才擦了擦嘴角,轉向徐凡問道:「她到底是何方人物?快快招來!」
「以後我們要天天來你家玩,你要敢推辭的話就不是兄弟!」
徐凡無辜的望向好友們,「我覺得……我們應該繼續烤肉,否則,有人可能要生氣了。」
男孩們這才轉頭一看,果然,女孩們已經表情不對、頭頂冒煙,似乎想拿他們來當烤肉吃了。
「其實,那位姊姊根本比不上我們這些可愛的妹妹!」
「哈哈!說得對,Music,快給它play下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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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不可能永遠是partytime,總有曲終人散的時候。
送走了那群死黨和女孩們,徐凡開始洗碗拖地收拾垃圾,沒辦法,他就是那種今日事今日畢的人,就算生日也無法放縱一下。
當他打理好屋內屋外,已經晚上十一點了,走到後院一看,隔壁似乎沒什麼動靜。
傻瓜!為何要這麼在乎?他抓抓自己的後腦,心想,還是去洗個澡睡覺吧!
就在這時,一陣「饑渴」的貓叫聲傳來,隨之在後的則是那位芳鄰的聲音,「笨貓,不准亂叫,快給我閉嘴,不准跳上去!」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只小黑貓跳上了鐵門,輕盈身手俐落的著地,一派從容的進入徐家後院,看來似乎是被烤魚香味吸引而來。
徐凡走到草地旁,看見那位芳鄰穿著他的史奴比T恤,那雙澄淨無波的眼眸,宛如夏夜中第一顆星辰,但那緊抿的粉色雙唇,卻微微流露著不悅之意。
他心頭怦怦跳著,忐忑的問:「我拿點烤魚給它吃,可以嗎?」
沒道理,怎麼她一句話也不說,他卻要乖乖提出這種建議?
「隨你。」她開口了,那是一種淡漠遙遠的腔調。
他拿來一整盤的烤丁香魚,小黑貓樂得大快朵頤,沉默卻悄然降臨在兩人之間,她不說話,他也不敢吭聲。
終於,他忍不住問:「你要不要也吃一點?」
糟糕!他這種說法,不是把她也當成貓兒了嗎?只見她雙眉一挑,他正想鞠躬道歉,卻聽到她說:「好吧!」
老天!他幾乎想對她說謝謝了。打開鐵門讓她走進,他立刻擺出佳餚和飲料伺候。怪哉!為何她如此冷漠,他卻如此熱情呢?
幾分鐘後,小貓興高采烈地飽食大餐,而他們兩人就坐在院子裡的長椅上,一起吃重新熱過的烤肉串和玉米,當然,也少不了幾瓶啤酒。
徐凡想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夜深的時刻,和這位迷人的芳鄰坐在一塊,要是被那群死黨知道了,一定會嫉妒得要命吧?
黃槿樹不時飄下小黃花,夜來香的芬芳又晃蕩起來,他的腦袋似乎也有點不聽使喚。
「請問,你……你幾歲了?」話一問出口,他差點被啤酒給嗆死。問這個干嘛?女人的年齡是個秘密,他這種問法實在太突兀、太不禮貌了,她仍是那樣的面無表情,「你猜。」
他哪有膽子去猜?猜少了顯得討好,猜多了顯得不妙,只得趕緊致歉!「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你就當我沒問吧!」
眨了眨眼,她卻說道:「二十三。」
「是嗎?真……真看不出來。」其實,他對女人的年齡和外表毫無概念,只覺得她比他成熟很多,也高深莫測許多。
接下來,兩人之間又是一陣寂靜,彷彿在比賽誰能忍耐最久,但徐凡的好奇心實在旺盛,禁不住又問:「你叫什麼名字?你怎麼會搬來這裡住?」
「小鬼,問題真多。」她冷哼一聲,卻還是一一回答道:「我叫凌雨霜,我外公外婆原本住在這裡,他們過世後把房子留給我,去年我才從國外念完書回來,所以,我現在就在這兒了。」
「是嗎?」徐凡詫異萬分,指著她問:「你就是那對爺爺奶奶的孫女?」
在他兒時的記憶中,只記得隔壁的爺爺奶奶很和氣,有時會有一些親戚來探望他們,或許他以前就碰過這位芳鄰,不過,他真的不太有印象。
至於她的名字凌雨霜,還真適合她,聽來就是冷若冰霜的一個人。
「沒錯,就是我。」雨霜點了頭,無意多談下去,轉了個話題說:「其實,你做的東西還可以吃。」
「哦!謝謝。」能聽到她的贊美,可真是他家祖上積德。
「小鬼,想不想打工?」
「啊?」他傻住了。
她微微皺起眉頭,露出煩惱的表情,「我家的歐巴桑退休了,這兩天我一直找不到臨時工,我看你閒著也沒事做,乾脆來幫我打掃房子兼做飯。」
這是什麼打工?太瞧不起人了吧?
看出他滿臉的不願意,她嘴角揚起一抹譏刺的笑,「我知道,你們現在的小鬼都不愛吃苦,你還是天天去開你的Party吧!」
笑話!他正值十八歲,為什麼他不能天天開party?青春不就是最大的理由嗎?
但一股不平之氣難以壓下,讓他硬生生的擠出話來,「我……我要打工,我要自己賺大學學費!」
她眼中似笑非笑,似乎並不怎麼相信,「是嗎?」
胸中但覺豪氣干雲,徐凡誇下海口道:「就這麼說定了,直到我開學之前,我都會打掃你家的房子,還有煮飯給你和小貓吃!」
她還是抱著懷疑的態度,「看你的表現如何,我再決定要不要幫你付學費。」
哼!膽敢看不起他做家事的天分?「我一定會讓你滿意的!」
雨霜不說話了,視線轉移到天空中,那斜躺在長椅上的模樣,神情有點像個孩子,但他不得不注意,在那件史奴比T恤下,她的身軀卻是凹凸有致的。
「關燈。」她突然下了第一個命令。
「咦?」
「我想看星星。」
「哦!」他站起來關上燈,一時之間,四周都暗了下來,只見天上微微閃著星光,然後越看越清楚,甚至可以找出有條銀河正在閃爍。
夏蟲唧唧,顯得這夜更靜了,晚風徐徐,吹在臉上像是親吻,兩人各自躺在休閒椅上,小貓偶爾打個慵懶的呵欠,一切都是那麼幽然安詳。
多奇妙,這個大他五歲的女人應該可以做他的姊姊了,怎麼會和他一樣想看星星呢?不需言語、不需問答,他的呼吸彷彿和她漸漸一致。
過了許久,雨霜站起身來,緩緩褪去上衣,「你的T恤,還你。」
「哦!」他的手有點顫抖,知道在昏暗之中,她只穿著那套比基尼泳裝。
「有汗味!洗乾淨點。」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徐凡整顆腦袋卻差點爆炸,老天!他穿著這件T恤時不知流了多少汗,竟然還硬要人家穿上!想到自己汗濕的衣服曾包住她那曼妙的嬌軀,一種奇特的親密感幾乎讓他停止了呼吸。
雨霜走了,小黑貓也喵嗚喵嗚的跑了,抬頭看去,一道流星正劃過夜空。
徐凡可以確定,十年後的他一定會常常想起,這個十八歲生日的夜晚。
【第一章】
動心青春讓我勇敢讓我無畏無懼更讓我有機會向你證實我的心七月五日起,徐凡的身分除了「等待開學的無聊少年」之外,還成了雨霜的「私人打工男傭」。
清晨六點,天才大亮,他早已梳洗完畢,伸手按下凌家的門鈴。
在門口等了十幾分鐘,他還以為屋裡發生什麼事了,才見雨霜緩緩打開大門,她穿著一件淺藍格子紋的襯衫,但除此之外,看得出裡面什麼都沒穿。
「失火了?地震了?還是遭小偷了?」她睡眼蒙朧,一頭短髮亂得好可愛。
「凌小姐早,我……我來打工的。」他雙眼轉呀轉的,就是不敢放在她身上。
她星眸一瞪,火花四射,「才六點而已,沒有人會這麼早起的!」有沒有搞錯,除了那些亂叫的笨雞以外,還會有哪個笨蛋會跟著聞雞起舞啊?
徐凡被罵得亂委屈的,在他們這個小鎮的生活作息都是這樣的啊!難道她沒聽見雞叫鳥啼?太陽早就出來了,人當然也得跟著起床羅!
看他一副迷惘無辜的樣子,她實在懶得理他,轉過身走進屋。
然而,她並沒有關上門,他遲疑了片刻也跟著走進去,只見滿地瘡痍、四處成災,才三天沒人打理就變成這樣,難怪她要請人來幫傭,這裡簡直就是一團戰後遺跡。
「我可以開始工作了嗎?我該做些什麼?」
「隨你,只要走路能順暢就好。」雨霜不耐煩地跳過一堆堆的小山,「我要繼續睡覺,十點的時候叫我起來吃飯。」
十點才起床?她是公主嗎?掩住內心的詫異,徐凡鎮靜的道:「好,我知道了。」
「臭小鬼,害我的頭痛死了……」她喃喃低語著,走上二樓關上房門,剛才的夢不知作到哪兒了?好像是夢到宇宙帝國第七次大戰吧……徐凡呆呆的站在原地,因為從他的角度望去,可以很清楚看見她的小屁股,光溜溜的、白嫩嫩的、搖來晃去的。
不!不准再想了,他大聲命令自己,深呼吸幾口氣,化衝動為力量,一鼓作氣把整間屋子徹底打掃過,又修剪花草、又洗刷泳池,這些不事原本就難不了他。
在這過程中,徐凡隱約猜出雨霜的職業,不管她是做什麼的,一定跟電腦有關。因為,書架上都是電腦叢書,桌上擺著電腦儀器和超大銀幕,還有一整排的電腦游戲,可見她的生活是少不了電腦的。
十點整,徐凡敲了敲二樓的房門,他已經準備好一桌豐盛的餐點了。
雨霜慢吞吞的走出房門,還是那副要死不活的表情,她換了一件寬大的T恤,同樣看得出來裡面什麼都沒穿。
「可以吃飯了。」徐凡覺得喉嚨很乾,吞了口水後更乾。
「哦……」她抓抓後腦,緩緩下樓走到餐桌前,還有點睜不開眼睛,抓到什麼就吃什麼,一邊咀嚼又一邊想著事情。
「符合你的口味嗎?」他忍不住要問,他不能確定她的喜好,桌上這些餐點都是他平常愛吃的,有竹簽稀飯、清蒸石斑、滷肉筍絲和川燙蕃薯葉。
「可以吃就是了。」她隨意聳聳肩,看到屋內窗明几淨,又懶懶道:「原來你真的會打掃,挺好的。」
「還好啦!」他發現她並不是很難伺候,她不會是那種拿白布來檢查灰塵的人。
沉默了片刻,他只覺得汗水從額頭一顆顆落下,「請問,你這裡好像沒有冷氣機?」事實上,他背後的衣料早已濕透。
「我不能吹冷氣!我會頭暈。」她簡單回答道。
糟糕!沒有冷氣的夏天,他可能會被汗水淹死的,「那……可以開電風扇嗎?」
「隨你,反正別吹到我身上就是了。」吃飽喝足,雨霜迷惘的眼神稍微清醒,「對了,你會開車嗎?」
「會,但是還沒有駕照。」開車是男人必備的能力之一,這是他老爸說過的。
還沒有駕照?也只有十七、八歲的人才說得出這種話,這件事提醒她,眼前確實是個小男孩,但不管怎樣,現在也只能讓這小鬼當家了。
「你得在最短的時間內考張駕照來,現在,你騎腳踏車去幫我購物。」
「是!」他絕對會全力以赴。
雨霜抓過紙筆,潦草的寫了一份清單,又把鑰匙和提款卡交給他,「你的工作就是維持這個家,還有我的生存,懂了吧?」
「懂。」其實不是很懂,但他還是點頭。
當他準備騎車出門時,只見她伸了伸懶腰,然後全身一倒,跌進了那太過柔軟的沙發,一雙長腿晃來晃去的,腦中不知在想什麼。
多奇妙的女人!徐凡只能這樣對自己說。一低頭,他發現要買的東西有:光碟片、雜誌、飲料、乾糧、水果、衛生棉。
十八歲的臉孔在霎時變得通紅一片,他想,他在這小鎮的名譽很快就要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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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過去,徐凡的「打工生涯」漸漸上了軌道。
他終於明白,雨霜的工作就是設計電玩,平時在家用電腦工作,從畫圖、編劇、3D動畫、游戲攻略等,都是她擅長的項目。
出版公司會主動跟她聯絡,每天都有她的掛號包裡寄到,她似乎是個工作狂,一醒來就是打開電腦,要睡覺了才關上電腦。
上午十點,她會起床吃第一頓飯,下午三點吃第二頓飯,晚上八點吃第三頓飯,夜裡又工作到十二點才上床。
她很會睡,每天幾乎都要睡上十個小時,休閒活動則是開車和游泳。
天氣熱,她又不吹冷氣或電扇,最常做的打扮就是一件襯衫或T恤,在他面前也不扭捏作態,卻總是讓他看得面紅耳赤。
在家裡,她從不穿內在美,出門時才會偶爾穿一件,因此,他還是得清洗這些輕薄短小的「衣物」,結果就是……鼻血差點染紅了水盆。
或許她只把他當成一個小鬼吧!所以,對他一點都不設防,真要命!
不管怎樣,他有了她家的鑰匙,隨時拉開鐵門就可走進她家後院,即使他把該做的事都做完了,他還是喜歡往這兒跑,靜靜坐在黃槿樹下看本書也好。
她對他總是冷冷的、淡淡的,卻也不是真的兇巴巴的,兩人之間存在一種奇妙的平衡,她也漸漸習慣有他在身邊了。
周六,寂靜慵懶的午後,徐凡在院子裡除蟲施肥,偶爾偷偷望向屋內,只見雨霜倒在電腦桌前,像是陷入某種低潮。
突然她一抬頭,當場抓到了他在看她,他甚至來不及轉移視線,一張臉只能無助地發紅起來。怎麼辦?她會不會笑他?還是會破口大罵起來?
四周在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兩人對望的凝視。
奇怪的小鬼,雨霜心中默想,家裡就像多養了一只狗似的,那雙無辜的眼睛老是繞著她打轉,彷彿期盼主人賜予什麼好玩的,也罷,就給他一個機會吧!
她拿著筆桿搖了搖,開口問道:「小鬼,會不會玩電動?」
「當然!」她是看不起他嗎?十八歲的男生哪有不會玩電動的?
「試試看,能過關的話,有獎品。」她從旋轉椅上站起來,電腦螢幕裡正顯示著挑戰項目,那是個宇宙帝國攻防戰的游戲。
徐凡坐上她坐過的位子,感覺還是溫溫的,他不禁想到她剛剛連內褲都沒穿,唉!傻瓜,專心點吧!
「你看,這是啟動、關閉,這是前進、退後,還有發動、射擊,懂了吧?」她就站
在他身後,低下身來為他解說。
她身上有香草沐浴乳的味道,他知道她每天都要沖澡兩次的。
「懂了。」他開始嘗試,沒幾秒鐘就完蛋了。
「笨蛋!」她一拳敲在他頭上。
〔痛!」他暗自咬牙,「拜託!再讓我試試看。」
她冷哼一聲,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轉到一旁喝柳橙汁去了。
那是他特地為她搾好的,不知壓了多少顆柳橙才成就這麼一杯的份量。
徐凡繼續挑戰,這場帝國游戲很有意思,他沒想到她真有天分。經過半小時的奮鬥,汗水早已濕透背脊,他終於過關成功,舉高了雙手喊道:「我辦到了!」
一轉頭,卻見雨霜倒在沙發上睡著了,小黑貓也貼在她腿邊睡著了。
「咦!怎麼說睡就睡了?」他喃喃自語著。
午後的陽光暖暖灑在屋內,電風扇慢慢轉呀轉的,不知怎地,他竟為之感動起來,這畫面真的很美。
發呆了一陣子,他拿來一件薄被蓋在她身上,免得她春光外洩。
然後,他坐在她對面的椅上,雙手托著下巴,什麼也不想做,只想就這麼專心地、安靜地凝視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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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當雨霜朦朧的醒來,只見屋內一片昏暗,徐凡卻坐在她面前,傻傻呆呆的不知在看啥?
「我睡著了?幾點了?」她揉揉睡眼問。
「快七點了,天還沒全暗。」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你坐在那兒干嘛?」怪嚇人的,一醒來就看見那雙小狗一樣的眼睛。
他當然沒膽子說出真心話,只得藉口道:「我過關了,看你睡著了,又怕你的電腦出問題,就一直守在這裡。」
「哦!」她點點頭,「去做飯,我餓了。」
「過關不是有獎品的嗎?」他鼓起勇氣問道。
「獎品?」果然就像小狗!她歪著頭想了想,「好!准你在游泳池游泳。」
「真的?隨時都可以嗎?」他喜出望外,那座游泳池一直是他的夢想之地。
「別羅唆了,我要去洗澡。」她打了個呵欠,往二樓走去,一雙長腿誘惑得驚人。
徐凡好不容易回過神來,跑進廚房開始切切洗洗,今晚他要做些特別的好菜,慶祝他得以更接近她,因為,他可以徜徉在有她游過的泳池中。
幾分鐘後,前門傳來一陣電鈴聲,他趕緊把火熄了,心想,大概是快遞吧?會按門鈴的不是郵差就是快遞,他早已習慣把雨霜的印章帶在身上。
跑到前門,他卻發現不是那麼回事,原來雨霜有客人了。
那是一位英挺斯文的男士,衣著正式又有高尚品味,從一輛BMW轎車中走下來,看見穿著圍裙的徐凡,冷靜的臉上顯得有點詫異。
「請問雨霜在嗎?還有你是……」
「我……」徐凡也愣住了,「我是來打工的,凌小姐……她在洗澡。」
「原來是這樣。」那男人稍微寬心,拿出名片介紹道:「我是雨霜的學長。」
徐凡接過名片,密密麻麻的好多頭銜讓人看得有點眼花撩亂,所幸他還是清楚的看見他的大名:湯新亞。
這名字……這名字好眼熟,徐凡想起來了,這星期以來就接到三封他的掛號信,而且都是從英國寄來的。
「你等等,我……我去喊她。」徐凡一轉頭,卻見雨霜已經下樓來了。
她穿著寬鬆的浴袍,顯然剛淋浴完畢,對湯新亞的出現似乎並不覺得驚訝,反正該來的總是要來,不管拖延了多久都是要解決的。
於是,她淡淡對徐凡說:「我跟朋友有事要談,晚飯等一個小時後再吃。」
「哦!好。」徐凡不敢多說什麼,打開前門讓湯新亞走進。
「上來二樓吧!」雨霜一轉身,直接走上二樓的臥房。
望著湯新亞和雨霜的背影,徐凡突然覺得,他們好像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而他自己呢?還是一個正在準備考駕照的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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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過了不只一個小時,眼看飯菜都要涼了,徐凡放下手中的建築師雜誌,幾乎想要沖上樓去喊:開飯了!
他開始來回踱步,腦中飛快的想著,不知他們在樓上做什麼?那個男人到底為何而來?雨霜跟他是不是一對情侶?
唉!都是一些沒有答案的問題,想了也是白想。
這時,二樓傳來了摔東西的巨響,然後就是雨霜怒斥的聲音,「你怎麼老是聽不懂?我就是不喜歡那樣,我就是要保持現在這個樣!」
「我不懂,我真不懂,我能給你一切的!」
「我根本不需要你給,因為我自己什麼都有。」
「為什麼不肯跟我走,你不再愛我了?你愛上了別人?」湯新亞的語調中含著悲傷,那語調讓徐凡也覺得悲傷起來。
「若這樣的答案能讓你滿意,那好,我的確愛上了別人,你走吧!」
「是誰?那人比我好嗎?」湯新亞提高了音量,卻像是要哭了,「我這麼愛你,為什麼你不能愛我?」
「這種傻問題,你也問得出來?」她忍不住低笑。
湯新亞被她激怒了,「我不要!我不走,我一定要帶著你才肯走!」
又有什麼被摔壞了,然後是一陣嘶吼的聲音。
徐凡再也按捺不住,踏出腳步飛奔上樓,只見地上滿是玻璃碎片,而湯新亞正緊抱著雨霜,兩人激烈的掙扎。
「凌小姐!」徐凡大叫,「你不要緊吧?」
「小鬼,別靠過來,地上都是碎片。」雖然狼狽,雨霜仍然鎮靜的回答。
湯新亞卻不怎麼鎮靜,狠狠瞪向徐凡,「是不是他?難道你看上了這小鬼?」
這問題實在太勁爆,徐凡心口一跳,彷彿也在等一個答案,不!他在想什麼啊?凌小姐大他五歲,又是他的僱主,就算她的腿太漂亮、她的嘴太性感、她的小屁股太搖曳生姿……天!別再想下去了。
出乎兩個男人意料之外的,雨霜卻冷哼著回答,「沒錯,他就是我新泡上的情夫,怎麼樣?」
情夫?徐凡只覺這字眼真是曖昧得要命、刺激得過頭。
「他不過是個小鬼,他有什麼本事?」湯新亞自然不信。
雨霜以舌尖舔過唇角,魅惑萬分,「他是沒什麼本事,只不過他年輕力壯,一個晚上可以玩三次,光憑這點我就愛上他了!」
一個晚上可以玩三次?那活色生香的畫面浮現眼前,徐凡差點要噴出鼻血來。
「你……你是故意要騙我的!」湯新亞怒吼著,即使理智告訴自己這不可能,但情感上還是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信不信隨你!」雨霜聳聳肩,「反正我要的是他,不是你,快滾!」
「你要他?那我就跟他拚了!」湯新亞瞇起雙眼,轉身撲向徐凡。
一切都來得太突然,徐凡還來不及反應,就發現自己被湯新亞抓住,一副想拉他去撞牆的狠樣。
這種緊急時分,雨霜竟然還助陣說:「小凡,使出你的本事來!把他踢出門去!」
小凡?真是的,除了他老媽以外,可沒人會這樣喊他!
「好!看我的!」徐凡也跟著入戲起來,發起蠻勁又踢又打的。
兩人衝撞起來,有如兩頭失去理智的公牛,非要見血才能滿足。
湯新亞先把徐凡打倒在地,但徐凡也不甘示弱,猛力將他抓下來,兩人就在地上扭打起來,隨時都有可能壓到那些碎玻璃。
「小心!」雨霜這句警告才說完,徐凡就感到肩頭一陣刺痛,美麗的玻璃花瓶有一
小部分插入他的肩上。
除了雨霜低呼一聲,湯新亞也嚇了一跳,他沒想到會弄出流血事件。
但奇怪的是,徐凡一點都不在乎那疼痛,反而抓起那塊碎玻璃,對湯新亞挑釁道:「你過來啊!我們就同歸於盡,死也死得痛快!」
鮮血從徐凡的肩上和手中流下,但他笑得從容不迫,有如赴義的烈士。
這小鬼好大膽,湯新亞被這氣勢給震住了,「你……你就這麼愛雨霜嗎?」
「沒錯!我沒本事,但我比誰都愛她!」抓著玻璃碎片,徐凡在自己手臂上劃了一道,又嘿嘿笑道:「來!換你了。」
究竟這是不是演戲?徐凡已經不想去分辨了,他只知道他不能失敗,他不能讓這男人帶走雨霜。
「我……我……」湯新亞沒敢接受那塊玻璃,他的臉色在瞬間轉白了。
勝負已出,雨霜冷笑一聲,「鬧也鬧夠了,你還不認輸嗎?」
「你會後悔的!」湯新亞只能撇下這句話,站起身來,忿忿不平的離去。
聽到車子開動和遠離的聲音,徐凡這才安心下來,哈哈!沒有人會來跟他搶雨霜了,咦!他是不是真的入戲太深啦?
湯新亞一走,雨霜才卸下鎮靜的表情,抓了床單為徐凡止血,還忍不住罵道:「你也玩得太瘋了吧?」
「我把他趕走了,我贏了!」像個孩子似的,他咧開了嘴笑道。
「笨蛋!」雨霜摸了摸他的頭髮,眼中滿是寵溺的笑。
啊!她笑了,她是為了他而笑的,在這一刻,徐凡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他連汽車駕照都沒有,但他戰勝了那個開BMW的男人!
雨霜把他扶到床上,拿出醫藥箱為他消毒、包扎,所幸傷口並不深,只是那血跡斑斑的讓人看了怵目驚心。
「痛,好痛!」徐凡這才覺得跳腳。
「知道會痛還要逞強?」只有青春期的小鬼才會這麼衝動,理智的大人就不會了。不過,在這一點上面,小鬼確實是比大人可愛多了。
「沒辦法,要是你跟他去英國的話,我這份打工的工作可就要泡湯了,到時誰來替我付學費?」他勉強擠出笑容,不准自己哀聲慘叫的。
「你怎麼知道他是從英國回來的?」她故意用力綁好繃帶。
他悶哼一聲,不敢說出自己非常注意她的每封郵件,隨便扯道:「因為……因為他說話有英國腔啊!」
「你可真有本事,還聽得出英國腔呢!」她贊許似的在他的肩頭拍了幾下。
這會兒,徐凡可就按捺不住了,整個人疼得彈跳起來,「好!我說我說,因為他寄了三封掛號信給你,不過我……我只是剛好有點印象而已。」
「哼!」她走到窗前,望著天邊那輪明月,陷入了某種思緒。
突來的寂靜,讓徐凡感到心煩意亂,也不知自己在想什麼,他開口就問:「那傢伙說他是你的學長,那他……也是你的男朋友嗎?」
「小鬼,回家去吧!」她眼中藏著許多秘密,卻無意說出。
月光靜靜飄落下來,將她整個人罩在那柔和的光線中,他突然害怕起來,怕她會像嫦娥一樣,飛上了天空,飛向了月宮。
然而,他也明白他無權多問,只得慢慢走下床、走出房,走往自家大門。
一回頭,幸好他的憂慮沒有成真,那朦朧的人影仍在窗邊,只是,她的心卻不知飛到了何處?
【第二章】
別愛我為何話才到嘴邊都還來不及告訴你你就絕情的教我不可以愛你徐凡的傷勢過了幾天就痊癒了,年輕嘛!有什麼傷口不能復合的?
信箱裡,湯新亞又開始寄信來了,厚厚的一大封,徐凡沒說什麼,全都偷偷藏了起來,等他要燒落葉的時候,他才要一起丟進鐵桶裡燒掉。
這絕對是為了雨霜好,他這麼告訴自己。
夏日仍然炎熱,偶爾下幾場雷陣雨,讓大地消消暑氣。徐凡每天打工、念書、游泳,日子過得很充實,偶爾有朋友找他出去,他還要稍微考慮一下。
不知道雨霜會不會好好吃飯?小貓會不會沒水喝?他總是有很多牽掛。
電話那端,勇仔的聲音正連連催促著,「快出來啦!我們三缺一,總不能我一個男生應付兩個女生吧?」
兄弟有難,徐凡只得拔刀相助,「好吧!你等我十分鐘。」
越過鐵門,他走進凌家後院,雨霜正躺在池畔吃冰淇淋、看電腦雜誌,仍是一派清涼的穿著,敞開的襯衫底下是黑色的泳衣。
惹火程度第二級,徐凡得先深吸幾口氣,才能讓聲音平靜的發出,「凌小姐,我出去一下,晚上就回來了。」
雨霜緩緩抬起頭,「你不用什麼都向我報告,事情做完了,你想去哪兒都行。」
又不是小孩子在向媽媽報告行蹤,這小鬼勤奮是勤奮,就是羅唆了點!
是嗎?徐凡嘴角暗自抽筋,那他就要玩到天亮才回來!雖然不高興,他還是叮嚀道:「晚餐在冰箱裡,拿出來微波就可以吃了,那我明天再來。」
「Bye!」她簡單回應,視線又回到雜誌中,完全不當他要離開是一回事。
哼!她完全忘了,他可是幫她趕走過壞男人,還為她流過血呢!
徐凡忿忿的走回自家屋子,心想,自己一定要大玩特玩,換過了襯衫和牛仔褲,他騎上腳踏車出發,目標是鎮上唯一的電影院:大舞台戲院。
停下車,只見勇仔和兩個女孩站在售票口,一個穿藍色短裙,一個穿粉色短褲,看來都是超級無敵辣妹,難怪勇仔一個人應付不了。
「徐凡,你來啦!」勇仔抓著爆米花招呼道:「這是雪莉,這是小花,她們兩個是我妹妹的同學。」
這……怎麼聽來都像小狗的名字?徐凡點點頭,努力微笑道:「你們好。」
「我們已經選好片子了,走,進場吧!」
兩個女孩坐中間,勇仔和徐凡各坐一旁。在徐凡身邊的是小花,冷氣似乎太冷了,
她不禁往他這兒依偎過來,那過濃的香水味卻讓他頭暈。
非得擦這種香水才能散發魅力嗎?淡淡的沐浴乳不是更清新怡人?徐凡暗自歎口氣,只好稍微轉過頭去,從另一邊呼吸新鮮空氣。
電影是部不知所雲的愛情文藝大悲劇,徐凡完全不懂為何女主角要離開男主角,讓兩個人都傷心得要死,直到快要結束時才見到最後一面?!
這到底有什麼意義?兩個人就不能快快樂樂在一起嗎?或許他的想法太平凡,要是男女主角又幸福又美滿,也就不用拍電影或寫小說了。
不過不管怎麼樣,這部電影還是成功地擠出女孩們的眼淚,聽到那抽噎聲,徐凡只得拍拍小花的肩膀,「別哭了。」
小花靠在他手臂上,淚水染濕了他的襯衫,感覺上就像小狗,總是有滴不完的口水。完了!他真是最不懂得浪漫的傢伙,他休想交到女朋友了。
看過電影,四個少年少女又一起去吃冰、逛夜市、買小東西。
「這個好可愛喔!」小花對著一個鑰匙圈贊歎,那上面有個說不出名稱的絨毛動物。
徐凡覺得很奇怪,女孩們對所有的事物都只會用「好可愛喔!」來形容。
同樣是女人,他卻很難想像雨霜說「好可愛喔!」的樣子。
看好友還在發呆,勇仔連忙推了推徐凡,暗示他該有所行動了。
「我、我送給你吧!」徐凡好不容易反應過來,掏出錢包付帳。
勇仔又建議說:「要買就買兩個,你們兩人都可以用啊!」
這好像是某種信物交換?在勇仔推波助瀾之下,買賣算是成功了,但徐凡並不喜歡這副鑰匙圈,感覺很呆耶!他可能沒勇氣拿出來亮相。
晚上九點,應該沒什麼節目了,徐凡本以為自己可以回家,勇仔卻開口道:「徐凡他爸媽都不在,我們去他家玩好不好?」
「去我家?」徐凡詫異極了!他毫無心理準備。
「買些飲料和消夜過去!一邊看VCD一邊聊天嘛!」勇仔說得斬釘截鐵。
看啥VCD?又要看那種無厘頭的文藝片?徐凡只覺得頭疼,但在好友的威脅眼神下他還是屈服了,沒辦法,從國小、國中到高中,他倆同窗十二載呢!
兩個女孩也覆議贊成,一比三,徐凡無力拒絕。
於是,徐凡和勇仔各自騎著腳踏車,載著兩個女孩前往徐家。
小花的雙手輕輕攬在他腰上,徐凡覺得癢癢的,但又不敢告訴她。
進了門,徐凡忙著招待客人,小花也跟著他忙進忙出的,彷彿她對這兒很熟悉似的。徐凡開始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好像熱心過了頭。
VCD一放下去,果然又是超級沒道理的劇情,幾乎每個片段都可以讓徐凡罵上三天三夜,這什麼跟什麼嘛?
勇仔和雪莉坐在一塊,兩人郎有情、妹有意,不一會兒就藉口要去乘涼,雙雙跑到後院去談情說愛了。
客廳裡剩下徐凡和小花,氣氛霎時變得不太對勁。
徐凡集中精神在螢幕上,他想,自己絕對沒有成為作家的天分,因為,他打死也想不出那麼可笑荒唐的情節。
「徐凡,這給你喝。」小花幫他倒了一杯烏龍茶。
「哦!謝謝。」徐凡接過來,無意碰到了她的手。
「你有沒有女朋友?」小花臉紅紅的問。
這是啥問題?徐凡差點噴出滿口茶,「呃……沒有。」
她眼中甚是滿意,「那你喜歡怎樣的女生?」
「這個嘛……」他苦苦思索了片刻,「應該是神秘的、有智慧的、有挑戰性的吧!」
「我可不是在問你喜歡怎樣的游戲呢!」小花輕笑起來。
他也跟著乾笑,卻不禁想到,咦!這標準好像挺符合隔壁的芳鄰,不!這絕對是種錯覺,要不就是種錯亂,他才不會喜歡上那個冷血的女人!
不知徐凡心裡想的是什麼,小花又羞答答地問:「你覺得……我怎麼樣?」
「你?你很好啊!」他這是實話,所有叫「小花」的都應該很好,包括小狗、小貓、小鳥和小兔子。
「真的嗎?」她滿心期待的問:「那你……要不要我做你的女朋友?」
「噗!」這次來不及了,他真的吐出了滿口的茶,而且,大部分都吐在小花的身上。
「你怎麼這樣?」小花尖叫起來,「這是人家最喜歡的衣服耶!」
「對不起!對不起!」徐凡抓起面紙想為她擦乾,但又立刻收回雙手,他可不想引起更多的誤會。
「你這個人真是的!」小花噘著嘴,仍希望他說出答案。
徐凡卻轉向後院,喊道:「勇仔,小花要回家洗澡,我們送她們回去吧!」
勇仔悶聲罵了句髒話,似乎頗有扼腕之意,但時機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也挽救不回,只好下次再從頭來過。
結果,這個夜晚就結束在小花家的門口,徐凡看她走進門,才開口說道:「你很可愛,就像我以前養過的一只小狗。」
說完,他頭也不敢回,立刻跳上腳踏車飛奔而去。
從小花那惱怒的表情看來,他知道,她再也不會問他那些男女朋友的問題了,因為,沒有一個男孩會要一只小狗做女朋友的!
*******************
小花事件之後,勇仔把徐凡痛罵了一頓,「你這笨蛋、水遠也交不到女朋友了!」
徐凡無話可說,反正他還年輕,至少還有十年可以努力吧?等到二十八歲還交不到女朋友的話,或許他會考慮養只小狗。
炎夏的日子繼續下去,陽光拉長了白晝,也醞釀著青春的賀爾蒙。
七月底,徐凡跳著跑進凌家,對桌前的雨霜喊道:「我考上駕照了!」
雨霜從電腦螢幕前抬起頭,神情還有點迷惘,「真的?拿來瞧瞧。」
他像獻寶似的,把那張剛出爐的汽車駕照呈獻給她,彷彿是一種成長的證明,從此以後,他是一個有汽車駕照的男人了!
雨霜仔細研究了半天,確定那不是偽造的,才交還給他說:「等等我。」
徐凡不懂她要做什麼,但就如同往常,他還是乖乖聽她的話,只見她關了電腦,轉身跑上二樓,那短髮的波浪看來煞是迷人。
小浪花,他突然想到這個名詞,不知有沒有人這樣喊過她?會不會太可愛了點?
十分鐘後,雨霜從房裡出來時,換了一身花彩鮮艷的裙裝,臉上戴著太陽眼鏡,還多拿了一副太陽眼鏡給他,「走!我們兜風去。」
「你這麼信任我?」他眨眨眼,把墨鏡戴上。
「大不了陪著你死而已!」她興致頗高,拉起他的手臂往車庫走。
陪著他死?這話聽來感動是感動,但徐凡還不想那麼早死,也不願連累她一起陪葬,因此,他把車子仔細研究了一番,又替兩人系上安全帶,這才將藍色跑車開出車庫,經過一段山路,來到沿岸的公路。
每次轉彎,都是不同景緻和贊歎,海邊種滿了防風的黃槿樹,略帶潮味的海風吹在臉上,是一種些許粗暴的親撫,卻教人不得不接受,不得不沉浸在其中。
墨鏡除了遮擋刺眼的陽光,還擋住了不少風沙,徐凡偷看了看身邊的雨霜,她那頭短髮波浪顯得更耀眼了。
「開得太慢了,再快一點!」雨霜開心得像個孩子,她很久沒有這種好心情了。
「再快就要飛起來了!」
「飛!我就要飛!」在藍天的懷抱中,本來就該飛起來的。
好難得,徐凡暗暗驚喜,她竟然可以這樣開懷,而且還是在他的面前,一路上兩人又叫又鬧,笑聲在海風中激盪、傳送。
停下車,來到三條侖的海岸,他們打開敞篷,讓座椅倒下,抬頭向遠方望去,天空藍得幾乎讓人刺眼,浮雲朵朵都像在作夢。
徐凡偷瞄著身邊的雨霜,墨鏡之下的她不知在想什麼?不知在哪個夢裡?
「小鬼,下海去吧!」她突然坐起來,打開車門走向沙灘。
「等等我!」徐凡連忙把車鎖好,他可不想回家時用走路的。
走在沙灘上,兩人踏出了一前一後的腳印,浪花卻又將之洗刷,再也不留痕跡。
雨霜望著那潮水消退,不知帶走了一地什麼,但總還會有潮水湧上,又帶來了一些什麼,她心想,在這來來去去之間,就是人生吧?
既然來到海邊,不玩水怎麼行呢?
徐凡趁她發呆的機會,先噴了雨霜一臉水,但她也不是好惹的,拉著他泡在水裡,兩人就這麼玩呀玩的,直到夕陽緩緩西下,染紅了整片海面。
「呼!累死了。」雨霜倒坐在沙灘上,靜靜凝視眼前的美景。
「你……今天心情好像很好?」他猶豫著問。
她撥了撥額前的劉海,沾了海水和沙粒的臉龐,顯得自然而單純,「上次我來這個海邊的時候,是十年前的事了。」
「你小時候常來這個小鎮嗎?」
「嗯!」她的眼神彷彿望向某處遠方,「我挺喜歡這裡的,所以,一念完書就回來定居,我想……我是不會離開了。」
徐凡心口一陣猛跳,「真的?」
她往後躺下,貼在細軟的沙面,輕輕閉上了眼睛,「是啊!我想在這兒養老了。」青山綠水任遨遊,做個小鎮老姑娘,不也挺好的嗎?
養老?他想像著五十年之後,她會不會仍然是如此的狂野迷人?而他會不會仍然是她的打工傭人?但不管怎樣,這片夕陽應該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風吹得更強了,徐凡拿下墨鏡,看著那個頭髮散亂、全身濕透的女人,他明白,這個夏天,將深深刻印在他的回憶中。
***************
一整夜,徐凡不斷翻來覆去,不知作了多少奇妙的夢,隔天一早,當他走進凌家大門,卻發現屋裡半個人也沒有,只有小黑貓纏在他腳邊要魚乾吃。
奇怪!雨霜跑哪兒去了?車庫裡的跑車還在,她不可能兜風去了,但桌上的筆記型電腦不見了,怎麼會這樣?看起來又不像遭小偷啊?
會不會是湯新亞那傢伙?難不成他把她擄走了?這念頭讓徐凡全身霎時發火。
此刻,電話突然響起,徐凡連忙接起來,「喂!請問找哪位?」
「找你啊!小鬼,」那是雨霜的聲音,平靜又慵懶,「我要出國幾天,你可別把屋子給燒了。」
他詫異到了極點,「出國?什麼時候決定的?你要去哪兒?你要多久才回來?」
問那麼多做啥?這小鬼就是愛唸經!雨霜無聲的歎了口氣,「不知道,反正是電腦公司安排的出差,我只要跟著人家走就得了,好了,我要上飛機了,拜拜!」
「喂!喂!」電話被掛斷了,徐凡只能瞪著那話筒發杲。
她……她就這樣走了!未免也太乾脆、太俐落了吧?無情的女人,哼!
接下來的日子,徐凡又變得無事可做,就像他還沒來打工之前一樣,但不同的是,除了無聊之外,還多了一些些寂寞。
兩楝這麼大的屋子,就只有他一個人住,能不寂寞嗎?
「小貓,只有你跟我作伴了。」徐凡望向那團縮起來的小黑線球。
可惜,小黑貓一天要睡十四個小時以上,清醒的時候又要吃飯、理毛、上廁所、曬太陽,所以也沒什麼空理他。
只是因為少了一個人,泳池卻變大、變寬了,他來回游著蛙式、仰式、蝶式、自由
式、狗爬式、水母式,然而,時針只走了那麼一小格。
小黃花從黃槿樹上飄下來,輕輕打在他臉上,就像個吻,虛無的吻。
四周發生了一種奇妙的變化,汗水明明流著卻不覺得熱,蟬聲明明喧鬧卻不覺得吵,日子明明懶散卻不覺得悠閒,唉!他是怎麼了?
外國男人聽說都很隨便,會不會找她搭訕?請她去吃飯、唱歌,其實,是想帶她去賓館?說不定那裡的客戶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的男同事也可能半夜去敲她的房門,照這樣想像下去,她大概不會回來了。
坐在她的旋轉椅上,瞪著她的電腦、她的書本、她的台燈,突然間,他低下頭,把臉貼在那張木桌上,深深地、深深地吸取她的氣息。
七個日夜之後,一輛計程車停在門前,那是雨霜回來了。
徐凡立刻衝到門口,他發現自己簡直興奮得有點顫抖。
她沒變,當然,才七天而已,她能有什麼變化?但是看來又有點不同,因為在這七天的時空裡,她都存在於一個沒有他的地方。
「嗨!小鬼,給你的土產!」她把手中的東西一拋,原來是一頂墨西哥草帽。
她送給他的禮物?他立刻戴上,含笑問:「你去了中南美洲的哪個國家?」
直線思考,完全不會轉彎,雨霜再次屈服於他,「笨蛋!只要有錢,哪兒都買得到這種東西,我是去日本!」
「真的!這幾天好不好玩?」徐凡幫忙把所有行李搬進屋,抬上二樓她的房裡,並理所當然替她收拾起來。
「不知道,反正就是開會和展覽,完全沒有意義的事情!」事實上,在所有的文件背面都是她的塗鴉,因為,不找點事做的話,她怕自己會睡死。
「日本不是很乾淨、很漂亮嗎?你沒有到處觀光看看?」
「別跟我說話,我現在腦袋裡全是漿糊!」雨霜一路亂丟皮包、鞋襪、墨鏡和手錶,走進浴室之後,把內衣褲和迷你裙也扔了出來,才轉身進去洗澡。
徐凡早就習慣她這種「粗野」的行為,也不會因此大驚小怪。
只是,好久沒看見她了,整整一個星期呢!或許他自言自語太久了,難怪一看到她就嘰哩呱啦說個不停。
收好了地上的一切混亂雜物,不知不覺的,他竟然拿起她淺藍色的胸罩瞄了瞄那尺寸,又拿起那件同款式的小內褲,上上下下的想瞧個仔細。
這十八年來,除了有女孩對他示好,還有男孩對他暗示過,可是啊可是,為什麼他就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呢?奇怪呀奇怪,為什麼他就是喜歡留在這兒打工呢?
總之,她回來了,光是這個事實,就讓一股激動蜂擁而上,他不禁把她的貼身衣物貼在臉上,依稀還能感覺到她的餘溫、她的存在。
「你在做什麼?」突然,雨霜走出浴室,玲瓏的身上只穿著一件襯衫。
「沒、沒事,我在替你收拾東西。」他心口一跳,趕緊把那些衣物放進洗衣籃。
雨霜猶疑地看了他半晌,室內陷入某種尷尬的沉寂,他被看得極不自在,只好開口問:「你干嘛這樣看我?」
「我說小鬼!你該不會還是處男吧?」
這問題讓他漲紅了臉,「當然……當然不是!」只可惜,結巴的語氣讓他的發言顯得毫無說服力。
「是嗎?」她還是有點懷疑,不!是萬分懷疑,「我看你一副很嫩的樣子,應該是什麼都不懂吧?」
「誰說我不懂的?」男子漢的自尊不容挑釁,即使說謊吹牛也要全力維護,「告訴你,我的經驗可多著呢!」
呵,小鬼生氣了,挺有趣的!雨霜坐到床邊,一邊擦頭髮一邊笑問:「此話當真?考你一個最基礎的,你……會接吻嗎?」
「那麼簡單誰不會?」他站起身,雙手擦腰以壯聲勢。
「那就示範給我看,敢不敢啊?」雨霜忍不住挑釁,諒他也沒有這個膽。
「呃?」他愣住了,看她閉上雙眼,噘起粉色雙唇,無言的訴說著邀請。
空氣僵持了一分鐘或者更久,雨霜忽然睜開雙眼,指著他那副呆樣哈哈大笑,「就知道你不敢,被我嚇到了吧?你這小處男!」
看她笑得眼淚都快眨出來了,他的胸口莫名燒起一把無名火,他不確定自己要做什麼,但他不准她再那樣取笑他!
忿忿的沖上前,他抓住她的雙手,將她整個人壓在身下,「你笑什麼笑?」
咦!小鬼好像真的發飆了?雨霜微微詫異,卻不覺得驚慌,在她的印象中,他只是個孩子,一個很羅唆、很勤快的孩子,而一個孩子能威脅她什麼呢?
「笑笑也不行嗎?我想笑就笑啦!」
「我……我會讓你笑不出來的!」一低頭,他猛然封住她的唇,那老是愛嘲諷他、譏笑他的雙唇,實在該受點處罰了!
可惜,初吻往往不如人意,他的牙齒撞到了她的牙齒,兩人都低喊一聲離開。
「傻子!」雨霜捂著嘴,抱怨道:「還說什麼有經驗?我可是第一次被吻成這樣!」
火上加油、雪上加霜,徐凡被她這麼一激,什麼害羞矜持保守謹慎全都甩到一邊去了!抬起頭,他看見床邊有條女用皮帶,乾脆抓過來直接綁住她的雙手,將她固定在床柱兩旁。
雨霜或許是震驚過了頭,並沒有怎麼反抗,只是冷靜的命令道:「小鬼,你別亂來,游戲到此結束,放開我。」
「不准你叫我小鬼!」野性的熱潮襲來,迅速淹沒了他的理智,他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一面,從小到大他都是個好兒子、好弟弟、好學生、好男孩,但此時此刻,這個女人挑起了他所有潛藏的狂亂因子。
「你本來就是小鬼,連接吻都不會。」她還不知事態嚴重,繼續伶牙俐齒的調侃他。
「我會證明給你看,我已經不是小鬼了!」他說是這樣說,一時之間卻也不知怎麼辦,只是發覺她的雙腿不安分,他乾脆坐到她的腿上,雙手卻在空中發愣。
玩火的程度已經過火,她雙眉一挑,怒斥道:「夠了,滾下去!」
滾?她可真懂得如何讓他發火,心下一橫,他用力扯開她的襯衫扣子,其實,她也只扣著三顆扣子而已。
在那條紋襯衫底下,是一對教人暫停呼吸的乳房,完美、微顫、大小適中,她的身子是結實的、曲線是分明的,而她的肌膚是蜜金色的,一種野性的顏色,看起來又光滑又富彈性,一滴汗水在她雙乳之間滑動,那是他額頭上落下的汗水。
當他的手掌觸碰到她的胸前,輕輕壓下去又彈了起來,多美妙的感受!
危險狀態第一級,雨霜的聲音沒那麼鎮定了,「小鬼,我知道你正值青春期,欲望過剩,不過,你應該另外找對象,我對你沒興趣。」
「是你不好,你不該誘惑我的。」他的眼神迷蒙,他找不回原來的自己了,他知道,他就要走向一條不歸路了。
「放你的屁!」她可火了,使勁掙扎,兩人之間的熱力更增。
他的拇指撫在她的唇間,語音沙啞,「這麼軟的嘴唇,不該罵髒話的,你需要消毒。」
「你又想撞痛我的牙齒……」她的話還來不及說完,只感覺一雙熱切的唇貼了上來,不!該說是撲了上來,這是個用盡全心全力的吻。
從未……從未如此被探索過、需要過,這吻來勢洶洶,又難纏又堅持,硬是要給,硬是要求,好像什麼都不准保留。
雨霜幽幽地歎息了,這可是十八歲少年的吻啊!
輾轉吸吮之後,當徐凡稍微離開,發現自己把她吻得唇都紅了、腫了,而他很喜歡她這副模樣,他決定繼續如法炮製,在她的臉、她的耳、她的全身都烙下痕跡。
那灼熱的燙印,讓雨霜晃神了幾秒鐘,好不容易拉回神志,喘息道:「我承認……你還挺有本事的,這樣可以了吧?」
他捨不得離開她的乳尖,說話變得口齒不清,「不可以,我……才不管你,我就是……要你,全……全部都要!」
「天!」她瞪著天花板,「你真是個小麻煩!」
她這是招誰惹誰了?剛結束一個超級無聊的行程,卻又得展開一場處男終結戰?
「我不小了,我會是個大麻煩!」他輕咬了她一下,算是給她警告過了,他顫抖的雙手往下發展,又興奮又期待地探索每一處。
「小鬼,我可以告你強暴的!」她不得不采取威脅的手段。
他只是聳聳肩,笑得天真無邪又爛漫,「我得先強暴你,然後你才能告我,所以在那之前,就讓我先好好強暴你吧!」
「你!」她睜大了雙眸,彷彿眼前是個陌生人。他怎麼說得出這種話?他不是那個沒什麼膽子、只會囉哩羅唆的小鬼頭嗎?
他輕啄著她的雙唇,保證道:「別怕,我一定會是史上最溫柔、最體貼的強暴犯。」
語畢,他坐起身脫掉上衣、短褲和內褲,卻沒忘記繼續壓著她的雙腿,他心意已決,不管將會招致怎樣的後果,下地獄就下地獄吧!活該他是要活在地獄中的!
雨霜啞口無言,望著他因日曬而黝黑的身軀,不得不承認那線條是健美誘人的。
午後四點,夏日陽光仍烈,映照在兩人赤裸的身上,交會處散發出金色的光暈,和風吹起白色窗紗,這瞬間幾乎像是一種永恆。
徐凡也同樣癡癡的望著她,他完全不知道情況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只知道他是再也回不去了,不管究竟會走向什麼樣的命運,他只能順從著這份感覺走。
低下頭,他柔柔吻過她的眉間,像是印下了什麼證明,以這個吻,他對自己說,他愛她,這是他生命中第一個愛上的女人。
不顧他的柔情款款,雨霜卻激動的掙扎起來,抬起腿猛然踢向他,幾乎踢中他的要害,這教他的怒火和慾火直升,雙腿緊壓住她的身子,雙手開始放肆妄為。
「你不准……不准那樣!」她的嗓音虛弱,卻還是一貫命令的口氣。
拉開她修長的雙腿,他嘗遍了她的味道,不禁贊歎道:「你好甜!」
「輪不到你來告訴我,你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鬼!」要命!他的牙齒應該一顆顆被拔掉,還有,他的舌頭應該一寸寸被割掉,因為,它們是那麼的折磨人!
「我會讓你認錯的,因為,我懂得比你想像得還多!」他繼續撫弄她的柔嫩,沒刮乾淨的下巴貼在她大腿上,他可以感覺到她正在顫抖。
「你的胡碴!」她輕輕喘息著,「好癢!」好刺、好麻、好奇妙……「喜歡嗎?」他抬起頭,刻意摩擦,額頭上的汗水都落在她的乳間。
「喜歡……你個頭!」她咬著下唇,卻還是抑制不了呻吟。
兩具身體緊貼,除了陽光、除了微風,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探入其中空隙。
「我要你,我現在就要!」他捧起她的臉,望進她迷離的雙眸,任何事物都無法抵擋,他必須要擁有她,否則他會爆炸的。
看來是沒辦法了,與其種下更大的麻煩,倒不如乖乖的讓這小鬼結束處男之身。
「算我敗給你了,」她放棄了最後的掙扎,歎息道:「不管你想怎麼樣,至少去給我戴上保險套,否則我饒不了你!」
徐凡吻過她的短髮,「是,小浪花,我會乖乖戴上的。」
「別隨便給我取外號!」看他走下床,她指示說:「在左邊櫃子第二個抽屜。」
徐凡取出一盒保險套,很高興地發現尚未拆封,所以,這不是她跟別的男人用剩的,他對自己發誓,從今以後,她只會有他一個男人。
七手八腳戴上了保險套,他重新壓上她的身子,遲疑的問:「真的可以嗎?」
「你把我綁著!還問我可以嗎?」她瞪了他一眼。
面對她的冷眼,他以熱切的笑容相對,「你知道嗎?我常常夢見你,我會用很多種方法擁有你,我希望你也進入我的夢境。」
「笨蛋……」她只是翻翻白眼,少年春夢何其多,關她什麼事?
拉高了她的長腿,他開始輕輕刺探,看她緊皺起雙眉,他便暫停下來,吻過她的唇、她的頸、她的耳,感覺她放鬆了一些,才突然一鼓作氣的進入。
「天!」雨霜閉上眼,咬住唇,算來她也有好幾年不曾如此了,幾乎都快忘了到底是什麼滋味,唉!沒想到她的身體仍是女人的、仍是敏感的。
「張開眼,看著我,你感覺到了嗎?我們在一起了。他大口喘著氣,輕舔去她肩窩上的汗水,雖然他也分不清那究竟是她的,或是他自己的?
腦子昏沉,眼前茫然,多銷魂的滋味,但她不願承認自己的脆弱,只想□避他的視線,「你……你要就快點結束!」
「才不!」他逐漸加強力道,「我不要結束,永遠都不要!」
這畫面、這對白,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他想起來了,因為這曾經出現在他的夢裡,自從那個邂逅的仲夏夜之後,他心頭一直縈繞不去的人影就是她。
隨著那節奏的加快,雨霜的臉染紅了,呻吟逸出了,被綁住的小手握成拳頭,全身都緊繃得顫抖起來。
「你有什麼感覺?告訴我。他一手握著她的細腰,一手撫著她的雙乳,目不轉睛的望著她每一絲反應。
「你少跟我羅唆!」她緊閉上眼,連看都不想看他,這小鬼怎麼可能讓她有這種感受……這種像是要死過去又要活過來的感受?
她還是這麼不可愛!只可惜,一點也讓他討厭不了!徐凡微笑了笑,解開她的雙手,她早已全身乏力,轉身想爬下床又讓他抓了回去。
「你別想跑!」他坐起身,背後枕著靠墊,把她放在自己腿上,從背後重新占有她,刻意附在她耳上低語道:「我要看你!我要看到你所有的美麗。」
左前方正是一座梳妝鏡,兩人的模樣全都清楚的反映出來,雨霜抓著他的雙臂,咬牙道:「你這個……欲求不滿的小子!」
「是的,我就是要讓你明白,我有多麼欲求不滿!」他是受不得任何刺激的,他非要予以回擊不可。
「你!」雨霜咬住他的掌背,難以承受這份激情,這是十八歲男孩的癲狂啊!
室內沒有冷氣,連電風扇都沒打開,炎炎暑氣從大地蒸發出來,糾纏的兩人就像陷在火燙的小河裡,汗水弄濕了頭髮、浸濕了身體、濡濕了床單,直到他們一起顫抖、一起解放。
黃昏已至,金色陽光覆在兩人身上,第一陣晚風帶來些許清涼,徐凡仍擁著雨霜在懷裡,把臉貼在她的耳邊,每一聲喘息都讓她的耳朵發麻。
再等一會兒,他還需要一點時間恢復正常呼吸,到時他就要對她說:他愛她,一見鍾情,不管年齡,不管身分,他就是愛上了她。
不願迎視他的雙眸,雨霜勉強轉過頭去,先開口說:「小鬼,跟我做愛沒關係,但是……你可別愛上了我。」
「為什麼?」他不懂,他當然是愛她的。
「因為我是一個不會愛上別人的女人。」她淡淡一笑,帶著些微的酸楚和冷漠,「我只愛我自己。」
心痛的感覺,霎時無限的蔓延開來,他還沒說愛她,她就先用話堵住了他的嘴,這份無奈教他該如何啟齒?
「只要我不愛上你,做什麼都可以嗎?」他真佩服自己,還說得出話來。
「是啊!」她語氣輕松,彷彿只是在聊著天氣,「你可以繼續替我打工,你可以做我的小情夫,但我的一切你都不准過問。」這樣不是很好嗎?把欲望和愛情分開,就不會有心動和心痛的感受了。
「好,成交!」他聽見自己乾澀的聲音。
這女人,明明被他抱在懷中,明明比他瘦弱、比他嬌小,卻敢有如女皇般的發號施令,究竟他是愛上了怎樣的一個女人?
此刻,他只希望,自己不會是那種一生只愛一次的人。
【第三章】
隱藏不想、不願、也不能被你發覺我的真心只能悄悄的將我滿腔的熱情全都隱藏起來第二天,徐凡照常來到凌家,打掃洗衣喂貓;而雨霜也如同以往,冷冷淡淡的對待他,大部分的時間都杵在電腦面前。
但他注意到,她走路的樣子有點遲緩,這讓他偷笑了起來,畢竟,她不是毫無感覺的。一瞬間,他發現自己陷入了某種焦慮,那就是該如何引起她的注意力?多可悲,他甚至可以預料,這種焦慮可能會伴隨著他很久很久。
果然,當她草草寫著購物單,當她隨手丟給他車鑰匙和提款卡,一切就跟平常沒兩樣,他卻感到一份深深的失落。難道,她就不能稍微再親熱一點嗎?就不能看在昨天他們擁有了彼此的份上?
下午三點,該是雨霜吃第二餐的時間了,徐凡於是低聲喚道:「吃飯了。」
雨霜坐在電腦前,全神專注,根本聽都沒聽到。
「吃飯了!」他提高音量,連小黑貓都被吵醒了。
她還是不動如山,彷彿這屋子裡並沒有第二個人存在。
「我、說、吃、飯、了!」如果可能,他真想震得她耳膜破裂。
她這才伸伸懶腰,「死小孩,吵什麼?知道了啦!」
死小孩?徐凡被她惹火了,大步沖上前,從背後猛然抱住她,雙手拉起她的衣服下擺,扯落那件該死的T恤,露出她窈窕的身段。
「你搞什麼?」雨霜一時愣住,睜大了雙眼。
就要看她失去冷靜、就要讓她有所反應,這是他腦中唯一的想法,因此,他將她整個人抱起,用力丟往沙發上,趁她還來不及掙扎,壓上她的身子,封住她的嘴唇。
不要對我冷淡,不要對我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不要忽略了我!他在心中大喊。
正因為這樣的一份激動,讓他癡狂無比的吻過她的全身,略帶粗魯的雙手也捏紅了她的肌膚,他要她也了解,要她也感受,這是一種怎樣的苦楚。
雨霜推不開他堅持的雙手,迷惑的問:「拜託!你不是叫我吃飯嗎?」
「我一直叫你都不聽,你是故意惹我生氣的,」他胸膛中像是著了火,燃燒得他不能呼吸。
這也值得他這麼火大?這小子可真難伺候!無奈之餘,她只得妥協,「算我怕了你行不行?我這就去吃飯。」
「不行!我要先吃了你。」怒火和慾火交織不清,他只知道他非要擁有她不可。
搞什麼?這是她的屋子,她是僱主,而他是來打工的,輪得到他來對她大小聲嗎?
「我去你媽的,臭小子……」但她的話還沒來得及罵完,就讓他用大手摀住了。
「不准你罵我媽媽,也不准你說我小,我告訴你,我可一點都不小!」他這番宣示慷慨激昂,並以具體行動證明。
她咬疼了他的手,但他毫不在意,繼續舔弄她每一處的柔軟、每一處的芳甜,如此猛烈的攻擊,到最後,雨霜只能含著他的手指呻吟道:「你這要命的……」
看她沉醉的容顏,聽她輕喘的嬌罵,他更是蓄勢待發,無法等待。
「保險套……」即使在意亂情迷中,雨霜也不忘這件重要大事,她向來不會被激情衝昏頭,沒有什麼欲望是來不及暫停的。
「是!」徐凡立刻跳起來,飛奔上二樓,抓著那盒保險套跑下來。這回他有經驗多了,仔細戴好了以後,又立刻覆上她的嬌軀。
「沙發會弄髒的……」她沒忘記要警告他。
「沒關係,我會洗!」他拉開她的雙腿,迫不及待的橫充直撞,直到完全結合,那就像回到家一樣!有種安心無比的感覺。
慘了!雨霜暗暗想著,她的雙腿又要殘廢一次了,這不知輕重的小伙子,他根本就不像外表那麼斯文乖巧,他簡直是個瘋子!
當他開始前後律動,她推著他的肩膀,抱怨道:「你很會流汗耶!」
「那還不都是因為你!」他輕咬著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毫不放過。
「癢死了!」她低笑起來,那聲音震撼了他的心神,一時之間竟忘了還要繼續,此刻的她笑起來多嬌媚、多可愛,她能不能常常對他笑呢?
發現他停下了動作,她挑眉問:「笨蛋,不行了是吧?」
「的確是有人不行了,不過那是你,不是我。」他立刻重振雄風,誓言要讓她快樂到昏過去為止。
「啊……可惡!」雨霜只能喃喃咒罵,任那暈眩的快感淹沒了她。
歡愛的時間總是不知節制、無法自拔,桌上的飯菜早已被遺忘,陽光從猛烈轉為溫暖,都已經下午五點了,他們才依偎在彼此懷裡,慢慢地調整呼吸。
「你還行不行?」他撫著她的眉毛問。
「不、不行了……」之前她逞強回答了「還行」,他就立刻對她施以懲罰,這會兒她可不想再自找苦吃了。
「事實證明我是對的。」他滿意的一笑,沿著她頸子的線條吻過,像孩子吃糖似的,怎麼也不膩。
都已經宣佈休兵了,他還繼續舔弄她的雙乳,她不禁罵道:「你以為你幾歲啊?」
「我十八歲,我是個色情狂、強暴犯、連作夢都會夢見在你的身體裡面。」他說得毫無猶豫,理所當然。
如此狂妄的發言,雨霜聽得啞然失笑,「老天!我好像引狼入室了。」
「沒錯,你完了、你毀了!」其實他知道,是他自己完了、毀了,不過無所謂,他會小心翼翼的藏著這份愛,只以過火的情慾表現給她看。
「傻子!」她搖搖頭,想推開他走下沙發,但雙腳剛落地,她就哀吟道:「天!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我來服務吧!」他恣寵的一笑,將她橫抱起來,一步一步穩定的走上二樓。
「看不出來你還有點力氣嘛!」她顯得頗為詫異。
「你看不出來的事情可多了。」例如,我愛你。
抱著她上樓,抱著她坐進浴缸,把她當作女王一樣伺候,徐凡手上沾滿了泡沫,輕
柔撫過她的肌膚,而她閉上雙眼休息,一副自然而然的模樣。
替她淋過清水,讓她坐在他的腿上,兩人一起沉浸在溫水中,夜幕漸漸低垂,但沒有人說要開燈,似乎想讓這片昏暗圍繞,讓這片寧靜降落,一切盡在不言中。
抱著她苗條的身子,吻著她濕潤的髮絲,徐凡隱隱有點想哭的感覺,因為,他隱隱有種預感,他就是那種一生只會愛一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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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的欲望果然驚人,一盒十二包裝的保險套,在一星期內就用完了。
後來,徐凡每次出外替雨霜購物時,都會繞到隔壁小鎮的藥局買保險套,當然,是用他自己的錢結帳。
面對雨霜的忽冷忽熱,徐凡的心中又是苦又是甜的,他只能告訴自己,初戀就是這樣吧!
這天,又是個火烤一般的午後,柏油路上冒著透明熱氣,彷彿隨時都會融化成一條黑色河流。當徐凡開車購物回來,揮著汗提起大包小包,一走進凌家大門,看見沙發上坐著兩個人,竟是他的老爸、老媽!
「爸!媽!」徐凡詫異到極點,而且雨霜也在,這是怎麼一回事?
「小凡,你回來啦!好久不見!」薛逸菊熱情招呼,彷彿這兒是自己家一樣。
徐凡放下手中的購物袋,心頭亂紛紛的,愣了一會兒才問道:「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通知我一聲?」
「我們寄了明信片回來,難道你沒收到?」徐世哲說明道:「你也曉得,在非洲要打電話很麻煩的。」
最近徐凡天天往雨霜這兒跑,根本忘了還要查看自家的信箱。此刻,那罪魁禍首雨霜卻靜靜坐在一旁,趣味盎然看著這一切。
「大概我沒注意到吧!」徐凡緊張地抓抓後腦,又問:「你們……你們怎麼會跑來這兒?你們認識雨霜嗎?」
「你應該叫她雨霜姊姊的!雨霜小時候常來這兒玩,我們兩家是好鄰居,你都不記得啦?」薛逸菊笑著說。
叫什麼姊姊,他才不要!那他最近所做的事豈不是亂倫嗎?
徐凡撇撇嘴說:「我那時候還小,沒什麼印象了。」
徐世哲則好奇的問:「聽雨霜說你在她這兒打工,要自己賺學費,每天都來掃地煮飯,是不是真的?」
「還聽說你考上駕照啦?開車去幫雨霜買東西,真乖!」薛逸菊對這個麼兒的表現很滿意。
「是、是啊!」徐凡被稱讚得有點不好意思。
雨霜默默的看著這一景,唇邊那笑意淡淡的、神秘兮兮的,而讓事情更有趣的是,他的大哥和二哥也在這時進門了。
「有人在嗎?我們進來羅!」老二徐偉的聲音首先傳進來,穿著一身草綠軍裝的他,看來更健壯黝黑了。
「爸、媽、小凡,你們都在!」老大徐功也跟著走進,一邊松開頸上的領帶,他老是這麼正經八百的打扮。
「喲!小功、小偉。」薛逸菊這會兒可開心了。
「這麼巧,三個兒子都到齊了!」徐世哲也是喜出望外。
「我們看家裡沒半個人在,聽到這裡有聲音,大門又開著,就跑過來看看,原來你們都在這兒!」老二徐偉眼睛一轉,驚艷道:「哇!這位美女是誰?」
雨霜這才懶懶的開口道:「小功、小偉,好久不見。」
咦!好像有點面熟又不會太面熟?徐功和徐偉眼睛一瞇,終於認出眼前這位冷艷美女,就是當初常來玩耍的雨霜妹妹,十年不見,她竟出落得如此動人呢!
三個童年玩伴聚在一起,熱切的打起招呼,又問東又問西的。
「你都上哪兒去了?怎麼後來都沒出現了?」徐功一臉的懷念與感慨,「你爺爺奶奶過世的時候,我們都很難過,但那時也沒見你回來。」
雨霜眼中略過一抹哀傷,但稍縱即逝,「這十年我都在英國念書,去年年底才回來的!你們呢?」
「我老哥在當校長,我在當兵,對了!雨霜,你這裡好多電腦的玩意兒,你是在做什麼的?」徐偉早就發現這屋裡與眾不同。
薛逸菊代為回答道:「雨霜說她在設計電腦游戲呢!很了不起吧?」
「雨霜取了個藝名,叫做開雲,你們聽說過沒?」徐世哲問。
「開雲?當然聽說過了,那可紅得很呢!沒想到就是雨霜本人啊!」徐偉是學電腦出身的,對此可說如數家珍,因此更加崇拜雨霜了。
「雨霜還讓小凡在這裡打工,讓他自己賺學費喔!」徐世哲補充道。
「謝謝雨霜收留我們的小弟,他看起來好像成熟多了。」徐功一派溫文有禮的說。
「哪裡,他本來就是個乖孩子。」雨霜淺淺笑著。
「十年之後能夠再度重逢,這真是太有緣了,非得要好好慶祝一番不可!」徐偉向來豪爽,直拍著雨霜的肩膀,像是好哥兒們一樣。
徐凡被排斥在一邊,看著雨霜和他的家人們又談又笑,好不熱鬧,卻沒有他插話的份,因為,他一點都想不起小時候的事。
「好熱,我想要生啤酒!」徐功拉拉領子,轉向小弟招呼。
「我也要!還要台糖冰棒!」徐偉也大聲喊道。
「媽要吃香瓜!爸要切鹵大腸!」
「好,等會兒就來!」徐凡走進廚房,不曉得這算是什麼狀況?他的老闆應該只有雨霜一個人,現在卻要伺候起一家人來!
幾分鐘後,大家圍坐在泳池畔的黃槿樹下,迎著席席涼風,聽著陣陣蟬聲,一邊喝酒一邊聊天起來。
薛逸菊拉著雨霜的手,親熱地說:「我生了三個傻兒子,就是沒有女兒,希望他們能娶媳婦來讓我疼,雨霜,我這三個兒子都隨你選喔!」
徐世哲卻提醒道:「老婆,你說錯了,應該是把老大和老二給雨霜選,小凡才幾歲而已,雨霜怎麼可能看上他?」
「啊!說得也是,」薛逸菊哈哈一笑,繼續介紹道:「我們徐功今年二十八歲,繼承了我們那間私立高中,現在擔任校長;我們徐偉今年二十三歲,資訊系畢業的,跟你同行,還有幾個月就退伍了,前途不可限量喔!」
面對兩位青年才俊,雨霜只是微笑,不置可否。
「雨霜笑得那麼神秘,我想她根本看不上我們兩個!」徐偉說笑道。
「真的嗎?」薛逸菊一臉的失望表情,「雨霜,我這兩個兒子都挺不錯的,傻歸傻,但是傻人有傻福,你真的可以多考慮一下的!」
「看緣分吧!」雨霜總算有了一個模糊的回答。
「當然有緣分啦!從小就是一起玩到大的,又才住在隔壁,怎麼會沒有緣分呢?」徐世哲對此也是樂觀其成。
此刻,彩霞滿天,夜來香暗暗飄送,花園裡有的是陣陣的笑語。
唯有徐凡陷入沉默,望著那片深藍色的泳池,一片小黃花打在水面上,揚起了一圈圈的漣漪,久久無法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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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過後,徐家人總算回到徐家去,徐凡留在凌家打理好一切,才轉向雨霜問:「還有什麼要做的嗎?」
窩在沙發裡看雜誌的雨霜抬起頭,「哦!應該沒了,你回去吧!」
「抱歉,今天打擾你了。」
「又沒什麼。」她還是那副不在乎的樣子。
「冰箱裡有吃的,你要是餓了就拿出來微波。」
「知道了,老媽子。」雨霜懶得理他,把雜誌蓋在臉上。
「那……我走了。」徐凡回頭了兩次,見她沒有動靜,才依依不捨的關上鐵門。
從後院回到家,看看表才晚上九點,爸媽因為時差還沒調適過來,早早就上床睡了,剩下大哥和二哥坐在後院乘涼。
「小凡,拿兩瓶啤酒來。」徐偉懶懶的喊道。
「自己不會去拿?」徐凡立刻反駁,口氣沖得可以。
「咦!剛才不是還很乖的嗎?怎麼一回家就不一樣了?」徐功皺起眉頭,不懂這是怎麼回事?
「哼!」徐凡走到廚房打開冰箱,硬是只拿了一瓶飲料,還重重的關上冰箱門。
「算啦!還是自己來。」徐偉站起身,扛來一整箱冰啤酒,三兄弟分別坐在涼椅上,聆聽夏蟲編織夜的歌曲。
「小凡,雨霜有沒有男朋友?」徐功第一個開口問。
嗶!嗶!心中警鈴大作,徐凡立即瞪住大哥,「問這個做什麼?」
「就是想知道啊!」徐偉賊笑著。
「自己不會去問她?」徐凡轉個頭,死命瞪住二哥。
「干嘛這麼激動?因為你在她那兒打工,我們才會想從你這裡探聽消息。」徐偉拍拍小弟的肩膀,「你不會連這點忙都不幫吧?我們可是親兄弟呢!」
親兄弟又怎麼樣?徐凡狠狠的推開那只手臂,「我不知道!」
「為什麼不知道?你不是跟她很熟嗎?」徐功一臉的不解。
「我跟她一點都不熟,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們不要再問我了!」徐凡忿忿的站起來,直接奔往二樓自己的房間。
可惡、可惡!為什麼他只有十八歲?為什麼他才剛要上大學?如果他是大哥或二哥,他是不是就有資格對她說出那句話?不管怎樣,雨霜不會是他們的!絕對不會!
等徐凡上了樓,庭院裡安靜了片刻,徐功這才疑惑地問起二弟,「為什麼我們要這樣刺激小凡?」
「我說大哥,你還看不出來嗎?小凡已經愛上那位雨霜姊姊了!」對於男女之事,徐偉向來是明察秋毫,準確無誤。
「是嗎?」徐功眨眨眼,似乎覺得頗為不可思議,「沒想到連小弟都戀愛了。」
「是啊!大哥,你自己可要爭氣點,不要再告訴我說,你已經二十八歲了還是沒談過戀愛,我會替你覺得很沒面子的!」徐偉早就看不下去了。
徐功本來要回答確實沒有,但猶豫了一下卻又說:「最近……學校裡來了一個女老師,我也不知道自己對她是什麼感覺?」
「此話當真?休要唬我!」徐偉興奮得有如發現新大陸,「快、快說給我聽!」
當晚,兄弟倆就這麼談談笑笑,不知不覺中,一打啤酒全給打發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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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凡失眠了一整夜,隔天起床自然沒有好心情,不!應該說在接下來的幾天裡,他都不可能有好心情。
幸好,大哥和二哥都只是回來度周未,禮拜一就各自回學校和軍營去了;而老爸和老媽也只停留了一個星期,便準備要出發前往莫三比克。
徐凡對兩位哥哥實在不覺得留戀,他們最好滾到天涯海角去。
在離家前夕,薛逸菊和徐世哲準備了一個驚喜給小兒子,算是祝賀他考上大學以及滿十八歲的禮物,那是一輛偉士牌的復古機車,還有兩頂帥氣的安全帽。
「喜歡嗎?」薛逸菊志得意滿的道:「這可是媽挑的呢!」
「喜歡!」徐凡重重的點頭,那藍白的色調、流利的曲線,都讓他喜歡得不得了。
徐世哲拍拍兒子的肩膀,鼓勵道:「小凡,你就要上大學了,可以騎機車,可以交女朋友,快找個人坐在你的後座吧!」
找誰來坐在他的後座呢?徐凡腦中立刻浮現了一幅畫面,當然,他沒有別的人選,但就不知道她會不會接受?畢竟,她可是有一輛跑車呢!
第二天,徐家夫婦準備前往機場,臨行前特別交代雨霜說:「雨霜,我們家小凡就拜託你照顧了。」
「都是我在照顧她!她哪有照顧我?」徐凡連忙搶白道。
薛逸菊瞪了兒子一眼,又對雨霜說:「他就是人小鬼大,不懂事!你要多教他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
教啥做人做事的道理?拜託!她根本就是個冷酷的魔女,徐凡心裡雖然這麼想,這回卻乖乖的閉上嘴巴。
「我會的。」雨霜微笑以對,一副彬彬有禮的假象。
終於,徐家夫婦搭上計程車離開了,那頻頻揮手道別的畫面,徐凡也不禁有些感傷起來,下次見面又不知是何時了?
兩人站在門前送行,直到車影消失無蹤,雨霜才悄悄開口道:「真好,你爸媽很疼你。」
她那凝望遠方的側面,突然顯得有些落寞,徐凡看得心頭一痛,也想起了一件事,「你爸媽呢?他們人在哪裡?」
「去兜風吧!」雨霜避而不答,揚起嘴角道:「坐你的新車。」
提那些做什麼?不需揭開的傷口,還是就讓它塵封在回憶中吧!
「哦!沒問題。」徐凡也不敢多問,趕緊去騎了機車過來。
戴上安全帽和墨鏡,他們騎車悠遊小鎮,感覺到她的雙手環在他的腰間,她的雙腿貼在他的腿旁,那種親密感讓他渾然忘我。
爸媽真是聰明,這機車後座沒有拉手的地方,雨霜當然只能環抱著他了。
在一處十字路口,他們碰見了熟人。勇仔騎著復古腳踏車,驚歎地看著那輛復古機車,然而最讓人艷羨的,還是後座那位長腿美人。
「姊姊好!」勇仔擦了擦口水,熱情的打招呼。
雨霜被逗笑了,撥了撥勇仔的頭髮,「弟弟好。」
「姊姊要去哪兒?可不可以帶我去?」勇仔發出哀怨又懇求的歎息。
她怎麼能撥勇仔的頭髮?徐凡看了非常不開心,馬上打斷他們的話說:「改天再說吧!我們先走了,拜拜!」
「喂!」勇仔的腳踏車根本追不上,只能在嘴裡罵道:「臭小子,有異性、沒人性!」
徐凡加快車速,一下就騎過好幾個街口。
雨霜不得不緊緊抱住他的腰,「你飆什麼車啊?」
「我……」他減緩下速度,吶吶的不知如何說明,「你不是喜歡飛起來的感覺嗎?」
「是啊!我的短裙都飛起來了。」她哼了一聲說。
他低頭一看,那條淺藍小花裙真的都飛起來了,不只露出她那雙修長的腿,差點就
要看到她粉色的小褲褲了,天!這怎麼行?他立刻在路邊停車,為她把裙子拉好。
「沒用的啦!」她倒是挺不在乎的,「反正你一騎車,它又要飛起來了。」
「不行!」他絕對不允許這種事發生,想到路上那麼多人盯著她瞧,他就渾身不對勁,他非想個辦法不可!
「有了!」他突發奇想,站起來讓開位子,「你來騎車。」
「我?」雨霜指了指自己,順著坐到前方,讓他坐到後座,她很快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他用雙腿夾著她的腿,又用雙手壓在她的裙上,這樣一來就萬無一失了。
「試試看,騎得動嗎?」他靠在她的耳畔問。
□她試著催下油門,機車就開始往前進了,但她卻抱怨道:「你好重!我騎得手好酸!」
「我來就好。」他左手壓著她的裙邊,右手握住把手加油,而她就縮在他懷裡,什麼也不必做,反而可以盡情欣賞風景,樂得輕松自在。
「這樣似乎有點蠢!」她呵呵笑了,這是十幾歲才會做的事吧?沒想到她也會重返青春期,還別有一番甜蜜滋味在心頭呢!
徐凡以前曾看過別人這樣騎車,那時他只覺得好笑到了極點,怎麼會有男□把女生抱在懷裡騎車的?那女生看來就像是男生的禁臠似的!
如今自己體驗過後,他才明白,這是一種多麼想要保護、想要珍惜的心情。
「反正你坐著不要動就對了。」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不要太充滿感情。
「隨你。」她聳聳肩,「不過,剛才路上有幾個女生瞪著我看,她們要是誤會了什麼我可不管。」
「無所謂。」這是個小鎮,他也明白這樣和雨霜出雙入對,將會帶來怎樣的傳言,但他不在乎,他就是要讓每個人都明白,雨霜是他一個人的,誰也別想來跟他搶。
至於那些阿花阿狗阿貓的女孩,也請別來找他,他早已心有所屬。
「喂!天很熱耶!」她拉拉他的褲管,小臉依偎在他胸前,軟綿綿地說:「我們去吃冰好不好?」
這聲音、這神情,就像她在對他撒嬌似的,若不是旁邊還有人車,徐凡真想狠狠吻住她,「好!我請你去吃四果冰。」
「我才不吃四果冰呢!我要吃八寶冰。」她故意找碴。
「你高興的話,就把所有的配料都點上吧!」他笑得縱容、笑得寵溺,因為在他懷裡,正是他最珍愛的人兒。
午後的蟬聲太纏綿,風兒太溫柔,在這一刻,只有談情說愛最適合。
【第四章】
重要離開你為了了解在你心中的地位守著你為了界定在你心中的份量結果卻不是我想要的九月中,徐凡該去上大學了,他的新學校就在台南,距離這個雲林縣的小鎮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但總是要過住校生活。
雨霜依照約定替他繳清了學費,不!若照細節來說明,該是她把提款卡丟給他,叫他自己去銀行提錢、匯錢,她根本不看明細表或存摺,反正她懶得管。
出發的前一天,徐凡特地做了一桌海鮮大餐,有炸花枝、蚵仔湯、鮮蝦面和涼拌海菜,除了讓雨霜大快朵頤,小黑貓也跟著飽餐一頓。
看她吃得滿嘴,他卻毫無胃口,只是凝視著她,黯然道:「我明天就要走了。」
她抬起頭,眼中一片坦然,「我知道啊!」
這女人真是一點都不可愛!至少也該表現出一絲絲的留戀之情吧?徐凡心中暗自吐血,勉強保持鎮定道:「你打算怎麼辦?明天開始,誰幫你打掃、洗衣、煮飯、喂貓?」
「再找一個人來打工就好啦!」她嘴裡說得輕松,心裡卻在盤算著,上次找人就找了兩天,這次不知要找多久才找得到?唉!傭人難請,難於上青天。
什麼?又要找人來打工?又要讓另一個可憐的男孩愛上她,忍不住把她綁在床上,將所有的春夢都化為現實?不不!這種差事還是由他自己來做就好。
「我放假的時候會回來看你的。」他非要好好盯著她不可。
「用不著吧?」她面露詫異,誠懇道:「大學生活很精采,你該多去參加舞會、社團、聯誼,還有大學先生選美等等,尤其每次暑假都要談一場戀愛,千萬不要白白度過這四年,知道嗎?」
她難得對他說這麼多話,語氣又是這麼的充滿關懷,只可惜,完全不是他想聽的話!
「我知道了。」他只能承認,自己對她沒轍。
看他歎息又歎息,雨霜突然傾身上前,瞇著貓樣的雙眼問:「小鬼,瞧你這麼依依不捨的模樣,你該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那怎麼行?她可不想造孽太多,要是耽誤了他的青春那還得了?不成!還是放他自由,好好去談場純純的戀愛才對。
「我……我才沒有呢!」突如其來的問題,惹來他的驚慌失措。
「那就好。」她仍有懷疑,小指卷著髮梢,「要是愛上了我,可有得你受苦的。」
他早就在受苦了,還用得著她說?「放心吧!我可沒那麼傻。」牽強的笑,不知殺死了他多少的細胞。
她對著他左看右瞧的,似乎還有點懷疑,「是嗎?我卻覺得你不怎麼聰明呢!」
要是聰明的話,早在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就飛奔而逃了,就是因為傻裡傻氣的,才會自動跳進了那仲夏夜的陷阱,然而不能讓她知道、不能讓她看出,他愛她愛得絕望。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子,強調說:「我這裡是用來念書、用來做事的,我對你,完完全全是因為性慾過剩!」
「哈哈!說得好,我喜歡這個詞兒,乾淨俐落!」她大笑起來,幸好這小子還算開竅,否則,她可要良心有愧了。
「既然明天就要走了,今天非要好好發洩一番不可!」他藏起苦澀,將她攔腰抱起,一步步走向臥房。
「你又要強暴我了?」她故意做出受驚狀。
「沒錯,你可慘了!」他裝著大野狼的嘶吼。
然而那一夜,他溫柔得就像一個戀愛中的男人,因為,他確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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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徐凡還是來到凌家,四處看看還有什麼該整理、該準備的,其實,該做的他早就都做了,冰箱和櫥櫃裡有上打的存糧,貓食也添購了好幾十包,就算遇上地震颱風,應該也能撐上一個月才對。
坐在客廳裡,他默默凝望四周,一股濃濃的離愁洋溢在心頭。
十點整,雨霜一邊打呵欠一邊走下樓,「咦!怎麼你還沒走?」
總有一天他會被她活活氣死的!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來自討苦吃?徐凡深深呼吸之後,才開口說道:「我等一下就要走了,用不著你趕!」
「哦!那一路順風。」她點點頭,左張右望,「喂!早餐呢?」
「你要練習自己做早餐啊!」他忍不住卷起袖子,親自示範給她看,「牛奶要這樣泡,可以加一點咖啡,這樣你會比較清醒。還有稀飯是這樣熬的,菜脯蛋是這樣煎的,你看清楚了沒?」
「哦!」雨霜完全不在意他說的話,只是接過早餐去吃。
「唉!」徐凡知道自己說了也是白說,腦中反覆思索,不知繞了幾百回,最後,他卻只想得出這句話,「你……你要照顧自己。」
「說什麼傻話?我這麼大的人,還會餓死了不成?」她隨手撥撥他的頭髮,「去吧!好好享受你的青春!」
青春?他那黯淡的青春啊!只因為愛上了這個不可愛的女人!
「我走了,你要記得喂貓,還有,要好好活著。」他走向前門,忍不住再次回頭。
雨霜仍坐在椅上,陽光閃耀在她的短髮上,她給了他一個微笑,揮了揮手,嘴裡不知說了什麼,他聽不清楚。
這一幕,霎時讓他幾乎落淚,他明白,他深深刻刻的愛著這個女人,不管她大他幾歲、不管她多迷糊冷淡、不管……她還會不會記得他。
他趕緊轉過頭,騎上他的復古機車,加快速度,就這麼前往他的大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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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南府城,小吃多多,古跡處處,比起雲林小鎮算是燈紅酒綠。
然而,建築系不是好混的,即使是新生也一樣,徐凡立即投入繁忙的生活,但在他心頭的一角,始終惦記著那個不可愛的女人。
開學後的第一個周末,班上辦了聯誼活動,他身為班代推不開,只好也跟人家機車旅游起來。晚上送女孩回家後,他卻還是搭上了最後一班火車。
從火車站騎車回來,他不進自己家,反而先打開凌家大門,他有種預感,雨霜可能已經餓死了。
果然,一進門,就見桌上擺滿了泡麵碗和飲料罐,小黑貓的飼料一整包被咬開,顯然主人不再理它,它只好自力救濟了。
再往前走些,他看見泳池畔有個身影正在「曬月光」,而那池水已經不太湛藍了。
「你……你還活著嗎?」徐凡開口呼喚。
雨霜總算翻身坐起,睡眼朦朧的望著眼前人,彷彿認不出來人是誰,過了十秒鐘才開口道:「嗨!小鬼。」
幸好,他還沒被她遺忘,忍住想擁抱她的衝動,他握住了雙拳問:「你沒找人來打工嗎?」
「找不到,而且我忙。」她摸了摸肚子,哀嚎道:「唉!我今天好像都沒吃飯。」
就知道她會這樣!徐凡搖搖頭,「你躺著別動,我這就去給你做飯。」
「冰箱裡沒東西了。」
「我去我家拿過來。」真拿她沒辦法!
「哦!動作快點。」她又倒下去了,一副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模樣。
人命關天,徐凡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一道什錦炒麵和餛飩湯,才端到池畔的桌上,雨霜就聞味而醒,開始大啖美食。
看她飽食後的滿足表情,他不禁微微笑了,終究她還是需要他的。
不料,擦擦嘴後,雨霜卻問:「小鬼,你干嘛回來?大學生活這麼無聊嗎?」
干嘛回來?他的嘴角為之抽搐,勉強擠出聲音來,「大學生活好得很,我今天才去參加聯誼回來,我只是怕你死在這裡沒人管!」
她輕笑起來,「聯誼啊?真讓人懷念。」那不知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你以前也參加過聯誼?」他對這想法感到很不悅。
她的表情微微得意,「那當然!當時我可是超級公關,班上多少聯誼都是我在主辦,多少神仙眷侶都是我在撮合,要說我是紅娘化身都不過分。」
當她的眼神望向遠方,似乎就要看不見他了,這讓他感到萬分不安,不自禁握住她的手,「那你呢?你自己呢?」
她愣了一下,回過神來微笑道:「我自己?我是不需要談戀愛的,我只要玩玩就好,你忘了嗎?」
他不相信,他壓根兒就不相信,但他也不想扯破什麼,「是嗎?」
「啊!吃得好飽。」她伸伸懶腰,「喂!你就順便把家裡打掃一下吧!不然,我走路的時候都會打噴嚏,這裡的灰塵也未免太多了點!」
「我比你更看不下去,我會用力打掃的。」他已經開始收拾餐盤。
「這次該付你多少薪水?你自己去我戶頭提錢吧!」這樣的打工男孩實在沒得找了,她承認,她需要他。
他卻不肯接受,「我要的不是錢,我要的是洩慾,你忘了嗎?」
她呵呵笑了起來,「小鬼,還會學我說話,好!隨你的意思,可………這樣一來,我豈不是在出賣我的身體?」
「沒錯,我打工,你賣身,剛好一對!」
說完後,他便端起餐盤轉身進屋,望著他的背影,雨霜仍是愜意的笑,多好,可以不放任何感情,就有人替她煮飯洗碗,還能陪她上床。
只要他別認真,一切應該都會很完美吧?
徐凡洗過餐盤,刷過地板,又打掃了浴室和二樓,這時已經是凌晨兩點了。
雨霜趴在沙發上看書,彷彿一切都不關她的事,任音樂歌聲飄送在屋裡,兩人的相處少言少語,卻是另一種平淡的寧靜。
小黑貓相當興奮,跟著徐凡跑來跑去的,不知有多麼開心,畢竟,家裡很少這麼熱鬧。
廣播中傳來一首歌,那是杜德偉唱的「放一顆心」--「別怕我愛得太多……珍惜這一刻,就算是有一天你突然想走……」
打開窗,都快十月了,仍是那種夏夜的軟風,卻帶來了些許涼意,蟬聲也逐漸被蟋蟀取代,畢竟,夏天是不會永遠存在的。
關了燈,室內只有淡淡的月光,只有涼涼的微風,以及兩人之間無法忽略的張力。
「你穿那麼少,不冷嗎?」望著她的小短褲,他很清楚那裡面什麼也沒穿。
「會冷嗎?」她挑眉反問,踢了踢小腿。
「不!我想是有點太熱了。」他走向她,猛然將她抱起。
這幾天看不到她、碰不到她,他以為自己並不在乎,但事實證明,他想她,想得厲害、想得心痛,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她鎖在身邊,如影隨形,永不分離。
「你瘋啦?」雨霜被抱得簡直就要窒息。
他不說話,硬扯下她的小背心和小短褲,瞬間就讓她變得赤裸,雖然她對此並不會感到害羞,但他蠻強的方式倒是讓她詫異。
他的大手觸碰在她身上,不是愛撫,而是一種用力的、使勁的搓揉,像是要把她捏進他懷裡似的,就跟他成為同一個人,再也不要有任何距離。
「痛!」她叫出聲音,因為他咬住了她的肩膀。
然而他依舊沉默,在這昏暗之中,那雙眼有如一頭受傷的獸,閃著絕望和期盼的光彩,只有如此緊抱著她、折磨著她,才能讓他稍微平靜一些。
他飛快除去自己的衣服,肌膚傳遞著溫暖及汗水,呼吸表達著激動和需求,他抱著她坐到旋轉椅上,那是她平時對著電腦工作的地方,而今他倆赤裸的坐在上面。
「你到底在搞什麼?」她試著想推開他,「要就到床上去,不要在這裡。」
不!他偏偏要她記得,他要她每次看著電腦、敲著鍵盤時,都能深深回想起,他曾在這裡擁抱過她,而這張椅子的每次搖晃,都是他在占有她、充滿她,誰教她讓他嘗盡了相思,他就要她也試試這種滋味。
反抓住她的雙手,徐凡讓她背對著他而坐,黑亮的螢幕上隱約看出他倆的身影,然後他開始舔她的耳垂、撫她的肌膚、探她的敏感,直到她忍不住呻吟起來。
「你這要命的傢伙……」她仰起頸子,紅唇微啟。
這真的只是一種交易嗎?這小鬼也太認真了!簡直盡力得讓她吃不消。
他的拇指伸入她的唇間,讓她含著、咬著、咒罵著,只是不管如何,他都不讓她逃開,他要她忘不了這每一分一秒。
抓起地上的長褲,掏出準備好的保險套,他將她轉過身來,兩人終於真正結合,她的喘息湊在他耳邊,每一聲嬌吟都讓他心神蕩漾。
「輕一點,你以為……你很強嗎?」她的語氣是又抗拒又陶醉。
他低笑了一會兒,捧住她的雙臀上下起落,旋轉椅下有彈簧的裝置,這時更加速了他們的韻律,不時發出吱軋作響聲。
窗外月光透入,輕撫在兩人身上,望著她星眸半閉的臉龐,他的胸膛有如火燒,一股狂潮瞬間席捲而來。
他愛她,他是這樣地愛著她,而他唯一可以表達愛意的方法,就是這樣地愛著她。
「好了,夠了,不要了……」她的雙手穿過他的黑髮,歎息的櫻唇貼在他頸邊,時而低喊時而輕咬。
聽到她嬌弱的泣音,他整顆心都要化了,拉起她發顫的身子,讓她握住椅子的把手,而他從背後做出最後衝刺,終於,兩人都得到了解脫。
雨霜整個人往下倒去,而徐凡及時將她擁住,夜色更深更沉了,他抱著她走進臥房,倒在白浪般的床被之中。
倦極的女神,就這麼閉上了眼睛,依偎在守護者的懷裡,在黑夜的籠罩下,終於墜往那片柔軟的夢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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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鳥啼婉轉,徐凡望著懷中人兒,不時摸摸她的臉,或是親親她的發,然後靜靜對著她傻笑,雖然這實在是蠢得要命,但他就是覺得她好可愛。
可愛?用在雨霜身上只怕是一個最荒謬、最不適宜的形容吧!
悄悄下床,他走進廚房做飯,帶著份溫柔,帶著份歡欣,他又可以做飯給她吃了,多棒的感覺!
油煙升起、陽光燦爛的廚房裡,有一只小黑貓趴在窗邊,還有一個大男孩穿著圍裙,哼著一首時而走調的曲子--可愛的家庭。
雨霜睡到日上三竿,當她睜開睡眼,只見床邊站著一個男人,在逆光的情況下看得並不清楚,只是個隱約的輪廓,那似乎是個高高瘦瘦的、安安靜靜的男人。
而且,是一個守護在她身旁的男人。
「早,可以吃飯了。」徐凡開了口,眼中含笑。
「啊!是你?」奇怪!怎麼她剛才有點認不出來?彷彿一夜之間,他長大了不少,從一個男孩模樣,變得有點像是男人了。
「不是我,那是誰?」他的笑容凍結了,難道還有別的男人這樣對她打招呼?
「作夢嘛!羅唆什麼?」她拿個枕頭拍向他,拉開被子下床,裸著身子也不在意,抓了件襯衫就往浴室走。
徐凡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著了迷,卻又悶悶的有些怨氣。
但十分鐘後,當她坐在餐桌前吃早點,他那股怨氣就全都煙消雲散了,只要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他就有一種幸福充盈的感受。
「看什麼看?」她突然瞪向他。
「咳!」他收拾起滿腔深情,裝作不在意的道:「看你好像很久沒吃飯似的。」
「是啊!」她伸出手,在他頭髮上撥了撥,贊美道:「你就是這點有用,做的東西還可以吃。」
「才不只這點有用呢!」他故意抗議,其實心頭已經酥了。
不敢讓她看出他的感情,他乾脆站起身走到一旁,只見電腦桌上一團混亂,他便開始為她整理,卻在無意中發現兩封航空掛號信,而且寄件人就是湯新亞!
「那傢伙又寫信來了?」他捏著信封,恨不得直接給燒了。
「那傢伙?」雨霜喝了一口摩卡咖啡。
「那姓湯的!」他咬牙道。
「哦!」她恍然醒悟,「對啊!怎樣?」
徐凡可火了,「他到底想做什麼?上次來鬧事還不夠?難道他又要來找你?」
「誰知道?管他的。」她聳聳肩,原本不以為意,卻又皺起眉頭來,「奇怪!你干嘛問那麼多?又不關你的事。」
不關他的事?很好!說得很好,她完完全全知道怎樣可以讓他發瘋!
「他是個危險人物,以後他要是寄信來了,一定要立刻燒掉!」他說到做到,拿出打火機把兩封信都給燒了。
雨霜沉默了半分鐘,似乎正思索著什麼,「我不反對你這麼做,但是對於我的事情,我想你還是少干涉一點。畢竟,我們只是普通的性伴侶,不是情人。」
雖然她生性迷糊,神經又比較粗,但也約略感受到,他是有點太在乎她了。
聽她如此界定兩人的關係,他再怎麼痛心也不能表現出來,「這我當然知道,我只是對那個男人很反感,我怕他有一天會放火燒了這房子。」
「不會吧?」她低笑起來,「他恐怕還沒那麼愛我呢!」
「那就好,總之為了你好,還是跟他保持距離。」他再次強調。
「是,老爹!」她故意取笑他。
用過早餐,兩人開車外出購物,回到家中,徐凡開始洗刷游泳池,並將所有衣物洗好晾曬起來,忙上忙下的不亦樂乎。
雨霜仍坐在電腦前工作,一切都非常的自然,有如平常的家居生活。
只要這樣就夠了,徐凡告訴自己,不能再吐露更多了,得要小心包裹著這顆深愛她的心。唯有如此,他們才能繼續下去。
吃過晚餐後,徐凡必須搭火車回台南了,收拾好背包,他沉重的向她道別,「我要走了,等周末的時候,我會再回來的。」
雨霜眨眨眼,一副不能理解,「為什麼要回來?」
還有為什麼?當然是因為我愛你!
但這些台詞是不能脫口而出的,他只得藉口道:「因為我欲望過剩,你忘了嗎?」
「哦!說得也是。」她點點頭,「不過說真的,你還是快交個女朋友吧!不要老是跟我鬼混,知道嗎?」
她只是輕輕拍著他的肩膀,卻是重重打擊著他的心,或許她就是他今生的克星吧?無可躲避地,他就是得要受她的氣,吞下這份委屈無奈。
「反正你好好活著就是了!」沒好氣的,他狠狠吻了她一下,才轉身離去。
雨霜站在門口,被吻得有點回不過神來,滿天夕陽淒艷映照,如此目送著他的背影,突然之間,她發覺晚風是有點冷了。
【第五章】
衝動都是你讓我歡喜讓我憂也是你讓我痛苦讓我愁你怎忍心在那之後,徐凡推掉了所有的聯誼或班游活動,每到周末就直衝回家,他可不想哪一天看到雨霜的屍體。
當他打開凌家大門,雨霜總是詫異地看著他,「你怎麼老是跑回來?!」
「我功課忙,我得在家才能專心做報告,還有,我年輕氣盛、欲望過剩,這樣解釋可以吧?」他早就想好一切藉口,不管她怎麼說,他就是不走。
「隨你。」她對此沒什麼意見,「反正這是你的人生,你想怎麼過都好。」
「謝謝!」他這聲道謝說得可是很沖。
「有沒有交女朋友?不要太自閉,男孩子要主動一點,才不會錯失良機。」她的語氣就像姊姊或媽媽一樣。
「知道了,用不著你擔心!」他穿上圍裙走向廚房,「今晚想吃什麼?」
「嗯……」雨霜歪倒在椅子上,「簡單點,就來桌山珍海味吧!」
「一句話,辦不到!」氣氛立刻恢復了祥和。
用餐時兩人還有說有笑的,徐凡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懂女人,明明相處得這麼好,為什麼她就是想把他推給別人呢?
總之,他是離不開她的,也只好就這麼耗下去了。
一月底,徐凡放寒假,他直接回到雲林老家,沒想到有個石破天驚的消息等著他。
大哥徐功竟然宣佈要結婚了,對像就是學校裡的女老師,日期則訂在他的生日:二月十四日情人節。
一向古板的長子總算開竅了,不鳴則己,一鳴驚人,徐世哲和薛逸菊喜出望□□□□外,特地從中東飛回來,挑選了一大堆禮物送給兒媳婦。
徐偉和徐凡兩個弟弟自然要擔任男儐相,每天忙進忙出的,看到全部的人都在籌備婚禮,雨霜也來幫忙,請帖設計就交給她了。
新娘子名叫紀雨辰,正巧和雨霜同年,兩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彷彿多年失散的姊妹花。
二月十三日,婚前最後一夜,也就是所謂單身漢之夜,三兄弟一起聚在後院消耗啤酒、花生和小菜。
「大哥,你老婆呢?」老二徐偉問。
「她跟雨霜去過最後一個單身女郎之夜,不知道她們有什麼節目?」徐功不是不擔心,他的未來老婆生性貪玩好色,而那凌雨霜絕對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這兩個女人湊在一起還得了嗎?
徐凡端出下酒菜,「真巧,大嫂叫做雨辰,跟雨霜一樣有個雨字。」
徐偉聽了不禁心底發毛,「糟糕!我也認識一個名字帶雨的女孩,該不會我也要掉入她的陷阱吧?」
徐功拍了拍二弟的肩膀,「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到時,你想躲也躲不掉,就像小弟一樣,他年紀雖小,卻比我們都還早出事呢!」
眼看矛頭指到自己身上,徐凡慌張道:「我……我哪有?」
「少來了!」徐偉忍不住挖苦說:「這幾天你老是翻牆到隔壁,你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嗎?碰巧都給失眠的我看見了,想抵賴也難!」
糟糕!徐凡臉上一陣泛紅,「大哥、二哥,你們……先別告訴爸媽。」
徐偉一口答應下來,〔廢話!你才幾歲,連當兵都還沒當完,等你長大一點,你再自己對他們說吧!」
「你們覺得……我有希望嗎?」徐凡第一次吐露這番心思,反正是在自己的兄弟面前,也就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
徐功和徐偉互望一眼,兩人都同時搖搖頭。
「真有這麼慘?」徐凡覺得好生失望。
徐功沉吟片刻,回答說:「雨霜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她十三歲那年就出國去念書了,記得她總是有獨特的想法,我只覺得,她不是那種願意被束縛的人。」
徐偉也頗有同感,「記得小時候,她就是一個非常有主見的女孩,她從來都不玩洋娃娃,也不玩扮家家酒,反而喜歡騎腳踏車和抓青蛙喔!」
「唉!」徐凡垂下雙肩,「我也知道,她是很與眾不同的。」
「不過世事難料,以往每年的情人節,我都是一個人發呆過生日,誰能想像得到,這一次我卻要用結婚來度過呢?」徐功拍了拍小弟的手臂,表達鼓勵之意。
「嗯!言之有理,真是什麼事都可能發生上徐偉連連點頭,心中又想到了那個叫做鄭雨梅的女孩,真要命!他怎麼老是惦記著她?
「別想那麼多了,我們來乾杯吧!」徐功率先拿起酒瓶。
「祝大哥新婚快樂!」徐偉高喊著。
徐凡也誠摯的道:「白頭到老,永浴愛河!」
三瓶啤酒在空中交會,激起些許泡沫,然後各自被大口飲入,直到月亮消失在雲間,直到星星都閉上眼睛,這三個男人還是有說不完的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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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四日,婚禮結束當晚,每個人都喝得醉醺醺的。
午夜十二點,徐凡趁著大家都已入睡,悄悄走出房間,屋外寒風透澈,然而,什麼都阻止不了他的滿腔熱情。
夜來香又在飄送芬芳,就像雨霜的化身,無時無刻不在誘惑著他。
來到後院,在黃槿樹的遮蔽之下,他動作俐落地翻過牆去,拿出鑰匙打開凌家後門,爬上了二樓的臥室,床上躺著的正是雨霜。
白色的羽毛被之下,是一個什麼都沒穿的睡美人,他知道,她向來習慣裸睡。
迅速解決了自己身上的衣物,他爬上床從背後擁住她,啊!她好暖、好滑、好香,她怎麼能如此誘人卻又不自知呢?
雨霜仍然沉睡著沒有反應,直到他撫上她的雙峰,吻過她的耳垂,她才意識朦朧的低吟起來,像是不願從夢鄉醒來,又像對這情慾流竄沒有辦法。
他就是喜歡她這種半夢半醒的表情,有點脆弱、有點迷糊,更加惹人愛憐。
「嗯……」她歎息一聲,不知要閃避或迎接。
徐凡輕松的以雙腿夾住她的身子,一手探索她的弱點,一手撫著她的雙唇,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的臉,他就要看遍她逐漸甦醒、逐漸融化的模樣。
「是誰啊?」她皺著眉頭,啞著聲音,「討厭……」
「還會有誰?」他可不准她想到別人,以溫柔的嗓音質問道:〔誰會這樣半夜跳上你的床、侵犯你、強暴你?」
「果然,強暴案大多是熟人所為……」她全身發顫起來,伸手探往床頭的電話,「該死!我要報警。」
徐凡已經蓄勢待發,戴上保險套就從後面進入了她,還得意洋洋道:「來不及了,現在你要是撥了電話,對方只會聽到喘息和呻吟而已。」
「小鬼,越來越會使壞了!」她咬住他的手背,卻壓抑不了婉轉嬌吟。
他也不顧被咬疼了,還是緊壓著她不放,粗重的呼吸拂在她頰邊,「今晚在婚禮上,你吱吱喳喳的和我大嫂說些什麼?」
一陣陣情慾拍來,雨霜只得抓著床單,斷續說:「我說……我同情她、可憐她……」
「為什麼?她嫁給我大哥,不是很幸福嗎?」徐凡不懂。
「結婚……本是一種荒謬的制度,我不相信……任何親密關係,那最後……只會造成悲劇……」說到這兒,她感覺他力道猛然加強,不禁低喊:「輕點,你想讓我明天下不了床……是不是?」
就知道她的答案會讓他心傷,他只能把這悲憤化為力量,〔你看到別人結婚,就只有這種感想?難道你從來都不想要結婚嗎?」
「干嘛自找苦吃?我又不是笨蛋……」一說完,背後又是驚人的律動,讓她整個人都快散了,「我腿酸了,你饒了我行不行?」
「我才不饒你!」他可是火上加油,將她翻過身來又繼續發狂。
「你神經啊!」她總算清醒了一大半,「今天是月圓還是怎麼的?你好像瘋了?」
徐凡拉高她的小腿,恨恨地咬了一口,「今天我酒喝多了,滿腔火氣,非要發洩在你身上!」
「去你的……」她的話還來不及說完,雙唇就讓他吻了去,身下更加火燙交合,可怕!今晚一定是彗星掃過,要不就是月全蝕!
良久,房裡只聽得到低低的喘息聲,這時已經是凌晨兩點了,雨霜累得無法多說什麼,縮在他懷裡很快就沉睡了。
徐凡卻還無法入睡,輕輕撫著她的髮絲,生理的欲望已經滿足了,但心裡的感受卻是空虛的。原來她是一個這麼害怕親密關係的女人,究竟要到哪一天,她才能放下心中的恐懼,真正地面對他,也面對自己呢?
月光仍然溫柔,似乎正安慰著他!靜待時光給予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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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功和紀雨辰結了婚,度過了甜蜜假期,開學後,兩人就來回在學校宿舍和徐家之間,周一到周五大多住在學校,周末才回來徐家小住。
也因為如此近水樓台,紀雨辰和雨霜成了「女人幫」,兩人沒事就湊在一起閒聊瞎混,身為丈夫的徐功有時都要吃醋起來。
受害的不只是大哥,每次放假,徐凡回來替雨霜打掃,有時卻會撲個空,因為,雨霜和紀雨辰兜風去了,這讓他非常不滿,只好在半夜溜過去找她算帳。
徐世哲和薛逸菊兩人雲游四海,倒也一直沒發現這麼兒的戀曲,他們心想,反正小凡還小,想什麼時候交女朋友就什麼時候吧!
老二徐偉退伍之後,就在雲林北港鎮創業,周未才會回到家中,若是碰到老爸、老媽也在家,那就是一家人最熱鬧的時光,而雨霜通常也會參與其中,對徐家人而言,她已是一個自然而然的存在了。
尤其薛逸菊還不放棄「徵召」雨霜為媳婦的念頭,常嘮叨著說:「雨霜,雖然我們老大已經結婚,但我們老二也是很不錯的,你要不要考慮考慮啊?」
徐偉做出受寵若驚的表情,「要是雨霜能看得上我,那真是我三生有幸、四代同堂、五福臨門啊!」
徐偉的玩笑讓大家都笑了,只有徐凡沒笑,因為……他笑不出來!
「小凡呢?都上大學了,有沒有交女朋友?」徐哲凡注意到麼兒一直沉默著。
「對啊!到底有沒有啊?」薛逸菊也是相當關心。
面對爸媽的詢問,還有大哥、二哥會意的眼神,徐凡只能乾笑回答:「怎麼會突然扯到我身上?不急不急,我還要慢慢挑呢!」
「到時可帶回來給我們看看。」雨霜一本正經地說。
「放心,一定會的!」這女人,總有一天會被她氣死!
日子這樣過去,平淡中帶著刺激,溫和中常見火藥,轉眼之間,徐凡就要升上大四,也快滿二十一歲了。
六月,一考完試,他就從學校回來,雖然平常有家教的工作,但每到寒假和暑假總要暫停。其實,他不是沒想過,多兼幾個家教可以賺很多錢,或許他也該去參加各種活動,甚至是出國去見識一番。
但有種牽掛就是讓他走不開,如果他沒回來,誰知道雨霜還會不會活著呢?
前天她要出國,卻在機場才打手機給他說:「我要上飛機了,小貓就拜託你了。」
「你啊!老是這樣,就不會早點告訴我嗎?」他忍不住要念她幾句。
「別吼我,我也是昨天才想起來的,好了,拜!」
「喂,你什麼時候才回來啊?」電話已經被掛斷了,他只能無奈的聽著嘟嘟聲。
隔了兩天,徐凡搭火車回到凌家,只見小黑貓立刻沖上來,緊抓著他的大腿,幾乎想拿他當食物吃了。
「好好,我這就弄吃的給你。」他趕緊打開鮪魚罐頭,讓小貓吃個痛快,真是可憐了它,身為雨霜的寵物可不好過。
看看屋裡,又是一片凌亂,他只得穿上圍裙,開始大掃除了。
忙到晚上,他拿出兩袋垃圾走出門口,卻見一輛計程車遠遠開來,他心頭一陣詫異,難道是雨霜回來了?
結果,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竟是他的兩位學妹和兩位學弟!
〔嗨!學長,我們來找你玩了。」溫若婷第一個下車,笑容熱切。
另一個學妹吳青璇也跟著下車,含羞道:「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黃淳聖和江耀仁兩個男孩則提著行李,「學長,上次我們不是說過了,一有空就要來突襲你家,現在我們都來啦!」
徐凡放下垃圾袋,又是詫異又是苦笑,事到如今,他還能說些什麼?
「歡迎,請進吧!」轉過身,他掏出鑰匙打開自家大門。
「咦!你剛剛不是從那兒走出來的嗎?」溫若婷奇怪地問。
「因為我鄰居出國去了,我一有空就會幫忙打掃,這裡才是我家。」徐凡招呼著這四人,帶他們走進客廳,並端出冷飲和點心。
「學長,我們這樣突然來訪,不會不方便吧?」吳青璇怯怯地問。
「不會啦!學長為人最好了,他當然會收留我們啦!」江耀仁笑得非常單純。
「學長,我們可是有帶禮物來的,別說我們是來白吃白住的喔!」黃淳聖拿出兩包北港花生,其實那東西徐家多得是。
徐凡內心輕輕歎息,平常他就是做人太隨和了,才會惹來這些學弟、學妹的糾纏,天曉得他為什麼會當上最受歡迎的學長,真是無心之過。
「既然來了,就好好玩吧!我會向我大哥借車,明天就帶你們去逛逛。」還能怎麼辦呢?來者是客,他只得盡力招待了。
「哇!好棒,學長萬歲!」學弟妹們都笑得十分燦爛。
徐凡替他們分配了房間,兩個學妹睡在他爸媽房裡,兩個學弟則睡在客房裡,當他們沐浴換衣的時候,他便開始準備豐盛的晚餐。
一看到桌上的佳餚,有鴨肉飯、炒膳魚、燙絲瓜、清蒸肉圓、蘆筍排骨湯,還有一道甜點杏仁豆腐,都是本地的新鮮土產。
美食在前,眾人皆為之驚歎,「沒想到學長的手藝這麼好!」
「哇!嫁給學長的人可真幸福!」
徐凡只是淡淡的笑,就算他想娶,那個人還不一定想嫁呢!
當晚,大家就圍在餐桌旁,又喝啤酒又閒聊八卦,直到十二點才上床睡覺。
「學長晚安!」學弟妹們都打起了呵欠。
「晚安,好好睡吧!」照料好客人的一切,徐凡才轉身回房。
沒有了笑鬧聲,屋裡霎時變得好安靜,徐凡站在窗口凝望,隔壁屋子仍是一片黑暗,夜風帶來夜來香的芬芳,只讓他更覺寂寞。
人多也寂寞,這算什麼呢?他明白,這是一種最深的寂寞,因為愛人而不被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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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徐凡騎車到傳清高中,向大哥徐功借了車,便將機車停在校內,準備開四輪轎車回家。
「怎麼突然想要借車?」徐功問小弟。
「哦!我學弟學妹來玩,我想帶他們去走走。」徐凡說明道。
「多認識些朋友也好。」徐功一向不多話,但徐凡聽得出這話的意思,大哥是希望他能偶爾走出這段戀情。
無奈,他可能要讓大哥失望了。
回到家,還不到七點,學弟妹都還在睡,他先做好早餐,才去敲門喊醒他們。
「學長都是這麼早起的嗎?太不可思議了!」滿頭亂髮的黃淳聖前來應門。
「快刷牙洗臉,有好吃的等著你們喔!」徐凡含笑道。
「有東西可以吃耶!好幸福。」江耀仁身材中廣,絕非一日造成,聽到這消息立刻沖往浴室。
十幾分鐘後,溫若婷和吳青璇換過清涼夏裝,走出門的時候,也都是詫異萬分,「沒想到學長這麼賢慧,我們根本派不上用場。」
「是啊!」吳青璇眨眨大眼,「真是標準的新好男人。」
「別再誇我,早餐快涼了,趁熱吃吧!」對於這些贊美,徐凡卻無法感到真正的歡欣,因為,他需要的不是他們的肯定。
用過早餐,大家準備出發,開始了雲林一日游。
所謂「雲深霧鎖雲林坪」,雲林原名「雲林坪」,除了東部有一小部分丘陵,大部分都是平原,斗六市則為縣政府所在地。
雲林是個農漁業縣,可以品嚐的特產眾多,還有美麗的山水值得一游,例如草嶺十景、華山茶園、三條侖海水浴場等,在斗六還有一座台灣唯一的寺廟藝術館。
拜過了北港的朝天宮,吃過了土庫的當歸鴨面線,買好了草嶺苦茶油、西螺濁水米、大埤鄉酸菜和斗六文旦柚,大家都可以回家向父母交代了。
欣賞了西螺大橋的日落美景,他們又到黃昏市場采買大量食物,計畫今晚辦一場星光烤肉大會。
傍晚,倦鳥歸巢,他們五人也回到屋裡,先沐浴洗掉一身塵土,才聚在後院裡,開始準備烤肉。
「空氣真清新!」黃淳聖深吸一口氣說。
「是啊!住在這裡好好喔!」吳青璇也頗有同感。
夏夜、星光、晚風,實在沒什麼比這時光更宜人的了,只是,那夜來香濃郁的芬芳,讓徐凡不自覺陷入了許多回憶。
「學長,玉米烤好了,你先吃吧!」吳青璇的聲音,喚回了出神的徐凡。
徐凡點點頭接過來,「謝謝,你也快吃吧!」
抬頭一看,溫若婷和江耀仁正搶著東西吃,兩人的嬉鬧聲讓徐凡非常羨慕,如果他沒愛上那個特別的女人,是否也能像他們一樣,有幸談一場純純的學生之戀呢?
「我有一個問題耶!學長條件這麼優秀,為什麼都沒交女朋友?」溫若婷眨眨眼,提出這個困惑已久的問題。
「對啊、對啊!為什麼、為什麼?」江耀仁也非常想知道。
「還沒碰到喜歡的人吧!」徐凡總是這樣淡淡回應過去。
「不知道學長喜歡怎樣的人呢?」吳青璇咬咬唇問。
徐凡還沒回答,黃淳聖就突然開口說:「學長,你鄰居好像回來了,我聽到有人游泳的聲音。」
什麼?不會吧!徐凡放下手中食物,快步衝到鐵門旁,果然,泳池裡有一個身影浮游著,那不可能是別人,一定是雨霜!
想也不想的,他立刻跳過鐵門,他唯一的念頭就是要見她!
「學長,你要去哪裡?」後院的四人都相當詫異。
徐凡這才想起後面有人,僵硬的轉過身,不太自然地笑道:「我跟我鄰居有事要談,你們就自己烤肉吧!我晚點才回來。」
「你就這樣把我們丟下啊?學長!」大夥高聲呼喚著,卻喚不回徐凡的腳步。
四人站在鐵門旁,只見在枝幹茂盛的黃槿樹下,昏暗不明的泳池旁,有一個苗條的身影爬出水面;而徐凡立刻拿著大毛巾替她包住,一把抱起了那神秘的女人,頭也不回地走進屋內。
「哇~~~~好香艷刺激喔!」黃淳聖差點掉下眼珠子來。
「學長一定是不想讓我們看到,大概怕我們流口水吧!」江耀仁瞪得連眨眼都捨不得,「雖然看得不太清楚,不過,那女的好像很迷人耶!」
「憑著女人的第六感,我也這麼覺得。」溫若婷語重心長說:「難怪學長這麼好的條件都沒交女朋友,原來這就是原因所在啊!幸好我對學長只有欣賞的心意,要是我喜歡上他就慘了!」
吳青璇沒有說話,一雙小手握在鐵門旁,指關節都已泛白了。
那一夜,徐凡一直沒回到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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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裡,嘩啦啦的水聲,還有一個男人惱怒的聲音,「你到底跑哪兒去了?」
「出差啊!好累……」女人的嗓音無比的誘惑。
「也不告訴我一聲。」徐凡歎口氣,抱她一起躺進浴池,「我學弟學妹來找我玩,你這樣裸泳怎麼行?」
「我想怎樣就怎樣,這是我的屋子,我為什麼要管他們?」她相當不以為然,她又沒侵犯到誰,何苦犧牲自己的自由快樂?
「你是沒事,別人可有事了。」他替她洗過頭髮和身體,拿條大毛巾將她包起,才將她抱到床上去。
「我餓……」雨霜抱著枕頭,巴不得那是棉花糖。
「我知道,我這就去做飯,你先躺著。」撥開她額前微濕的劉海,他真不知該打她還是吻她?
「你那些學弟學妹怎麼辦?」又是一群小鬼,她最近不怎麼喜歡小鬼。
徐凡這才想到他們,「沒關係,他們有很多烤肉可以吃。」
看雨霜閉上雙眼,一副疲倦樣,徐凡趕緊下樓去做飯,十幾分鐘後,扁食麵和蚵嗲都已經準備妥當,他立刻端上樓喚她吃飯。
「好吃……」雨霜睡眼蒙朧的,但還是吃得心滿意足,這種親切鄉土的味道她找遍全世界也找不到。
只要看到她這張臉,他就什麼火也發不了,算他上輩子欠她的吧!
「吃飽了,我要睡覺了。」推開餐盤,她當真想要倒頭就睡。
「不行!先去刷牙,不然,你很快要裝假牙了!」他就像個保母似的,將她從柔軟的床上拉起。
唉!她到底是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老天非要派這個管家公來煩她?「你越來越羅唆了,一點長進都沒有!」推開他的手,她自己走進了浴室。
徐凡搖頭苦笑,他是沒什麼長進,但她也沒什麼改善,兩人還是這麼愛鬥嘴。她可否知道?越是摩擦就越是火熱?
刷過牙、洗過臉,一切就緒,雨霜蹦蹦跳到床上,「好了,你可以回去了,我要睡上三天三夜!」
「真有這麼累?」他脫下了T恤和短褲,這些年來,他已經跟她學著裸睡了。
他爬到床上,她卻推著他的胸膛,「你回去啦!不然,可有人要多想了!」
「管他們怎麼想?你不是都這麼說的嗎?」他拿她的話堵她,「快睡吧!等你餓醒了,我再做飯給你吃。」
「我不管你了,反正你別纏著我,我會不能呼吸的……」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終於變得含糊不清。
還沒說完話就睡著了?他差點笑出來,不過,看著她的睡臉,又勉強忍住了。
能夠這樣抱著她、看著她,這個夜晚再也不寂寞了。
窗外那淡淡的月光,守護著床上的兩人,似乎也正溫柔的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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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徐凡以吻喚醒了雨霜,他想她該是休息夠了,而他的欲望卻整夜無法平息,此刻,他應該可以抱她了吧?不會算是一種虐待吧?
雨霜任他抱著、吻著,慢慢有了回應,也輕輕扭動了起來。
「可以嗎?」他捧著她的臉,早已吻過她臉上的每一寸。
「還有什麼可不可以的?你都已經進來了……」她的眼眸半閉,是一種迷離的嬌媚,讓他更加感到心蕩神馳、渾然忘我。
「好久沒有抱你了。」啊!他是多麼想念這芬芳、這滋味。
「所以……欲望累積過多是嗎?」她低低笑了,「你現在還算年輕,等你老了,看你還能不能這麼神勇?」
「拭目以待吧!我總是這麼神勇的。」事實勝於雄辯,他以具體行動說明。
雨霜皺起眉頭,對於剛結束旅行的她,那衝擊簡直難以承受,「老天!你有時就不能自己解決一下嗎?為什麼老是找我?」
聽聽她說的這是什麼話?既然有了她,他怎麼捨得自己解決?他可是為她忍了多久、熬了多久,她根本一點都不領情!
「我才不要自己解決,我就是要找你發洩!」含著她的耳垂,捧著她的細腰,他故意要讓她發瘋。
「好了好了,輕一點啦!」小鬼又在發飆了,真讓人受不了。
「叫大聲點,讓隔壁的聽到最好!」他是豁出去了,反正他就是這樣,那又怎樣?
「你這變態,你……啊……」咬住了他的手掌,她還是壓抑不住呻吟。
唯有這一刻,唯有看著她的沉醉,他才能稍微安心;唯有這一刻,她是屬於他的,她是因為他而有反應、有感受的。
汗水再次浸濕兩人,黏答答的,雨霜無力的倒在枕上,「你得負責給我洗乾淨……」
「遵命!」他微笑了,抱起她走向浴室。
當兩人一起沐浴過後,已經是上午九點了,徐凡在廚房裡忙著做早餐,雨霜則癱在客廳裡看報紙,連翻報紙都沒什麼力氣。
旅途結束後總是讓人疲憊,尤其早上還那樣激烈運動過,唉!吃不消。
晨間時光如此悠閒,徐凡帶著滿心幸福的在煎蛋,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把蛋煎成心型的,但他知道,雨霜一定會莫名其妙的瞪住他。
「叮鈴!」一陣門鈴聲傳來,徐凡關了火,趕忙去應門,一看原來是學妹。
吳青璇站在那兒,甜甜的笑著,「學長,他們要我來叫你,我們今天要去哪兒玩啊?」
差點忘了還有這四位小朋友,徐凡敲敲自己的頭,不好意思地說:「呃……你等一等,我就快忙完了。」
吳青璇往屋裡走了兩步,立刻發現客廳裡有人,那是一個只穿著襯衫的女人,斜斜的躺在沙發上,一雙長腿蹺在桌上,毫不以為意。
她有一頭俐落的短髮,仍是半濕的,顯然剛剛沐浴過,而徐凡學長也是,說不定他們兩人是一塊起床、一塊洗澡的。想到這兒,吳青璇的胸口傳來陣陣作疼。
「學長,你不幫我們介紹一下嗎?」
「哦!」徐凡謹慎的用字遣詞,引介道:「這位是凌雨霜,我鄰居,這位是吳青璇,我學妹。」
「雨霜姊你好,你看起來好成熟,不知道雨霜姊今年幾歲了?」吳青璇做出天真無邪的表情。
這是什麼問題?徐凡正覺得頭皮發麻,雨霜卻坦率回答道:「你是想問我大徐凡幾歲吧?我比他大五歲,這樣可以了嗎?」
「學妹,我這就跟你回去,我們先走吧!」徐凡脫下圍裙,只想盡快離開。
不料,吳青璇臉色一沉,斥聲罵道:「老牛吃嫩草,不要臉!」
這真是那個溫柔可人的學妹嗎?有沒有搞錯?徐凡心中冒火,忍不住就要罵人。
雨霜還是那副平靜的表情,「我想,是因為你自己吃不到,才會這麼生氣吧?」
「哼!」吳青璇被說中了心事,不知如何回應,臉一紅,只能轉頭跑開。
徐凡望著那扇被甩上的大門,簡直不知該作何反應,難道學妹對他有意思?但她這種方法也未免太可笑了!
「唉!畢竟她還是太嫩了。」雨霜帶著點同情的語調說。
他回過神來,神情凝重道:「抱歉,我……我不知道她會這麼不懂事。」
「以後,你自己的事情要自己處理好。」
「我不會讓這種事再發生了。」不能讓任何人這樣侮辱她、責罵她,身為一個男人,他必須保護自己的女人。
屋裡安靜了幾分鐘,雨霜卻又開口道:「不過,仔細想一想,說不定這女孩很適合你,至少她勇氣十足。怎樣?你要不要試試看?給彼此一個機會也不錯。」
聽到這兒,徐凡整顆心都冷了,她就非得這麼冷酷無情嗎?他可以忍耐、可以委屈,但她為什麼一定要推開他?
壓抑的情緒全然爆發,他不禁脫口而出道:「好!我這就試試看。」都是她逼他的!夠了,他實在受夠了!
語畢,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不需回頭,也不需留戀,終究,她是不會留他的。
【第六章】
長大時間在你我身上流逝讓我倆能逐漸的成長終至相互相親相愛兩個月後,某個陰雨的周六,斗六火車站。
雨水滴滴答答,天空抽抽噎噎,徐凡在屋簷下來回踱步,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這六十幾天來,他跟著系上教授做研究,現在計畫告一段落了,他也得以暫時休息,卻又深深的想起那一天,他和雨霜,這算是分手了嗎?
沒有人叫他回來,沒有電話、沒有信件,他卻忍不住回頭,他該如何說服自己?
是他沒用、是他沒出息、是他沒意志力,為什麼他又回到這裡?為什麼在他背包裡竟是食譜、土產和點心?
踱步了三十分鐘,幾個司機上前問他是否要搭車,他都搖頭拒絕了。
眼看天雨不斷,沒有放晴的可能,就像他的心,都快要發霉了。
終於,他放棄了掙扎,走到機車停放處,拿出雨衣穿上,便騎往回家的路上。他告訴自己,他絕對不是為她回來的,至少他可以回自己家吧?
騎車回到小鎮,停在自家車庫裡,他必須忍住極大的衝動,才能不走到隔壁去,他必須不斷告訴自己,從此以後,兩人就互不相關了!
走進屋裡,他先洗了個熱水澡,又打起精神來整理家務,只要做著這些機械化的事情,就能讓他稍微平靜下來。
雖然,他還是不斷傾聽著隔壁的動靜,他連電視或音響都不敢打開。
「叮鈴!」門鈴聲突然傳來,他的心跳猛然加快。
會是她嗎?會是她終於來找他了嗎?猶豫了幾秒鐘,他還是上前開了門。
門口,站著一個穿著西裝的年輕男人,撐著一支花傘顯得有點突兀。
「原來真的有人在,太好了!」那男人原本一臉愁苦,看到他,馬上轉為笑顏燦爛,「不好意思,我可不可以跟你借點豆瓣醬?你家有這種東西嗎?」
「有是有。」徐凡愣了一下,「不過,請問你是哪位?剛搬來的嗎?」
「我姓張,這是我的名片,你認識隔壁的凌小姐吧?是電腦公司派我來收件,因為她有一件case拖延了,現在我得照料她的三餐,不然,我就拿不到作品回去了!」
接過名片,確實是電腦公司的名銜,這叫張哲宏的男人原來是業務經理,真難為他了,要伺候雨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哦!是張先生,請進。」徐凡總算了解情況,雖然他從未想過有人會取代他的地位,那麼說來,雨霜是一點都不需要他了……張哲宏一進屋門,就又吱喳道:「如果方便的話,我還想借麻油、辣椒和姜母,你不知道,凌小姐挑剔得要命,我都快沒轍了。」
「沒問題。」徐凡帶他走到廚房,開始為他打包。
張哲宏突然不說話了,看著櫥櫃裡形形色色的調味料,還有桌上的食譜和大鍋爐,他立刻明白,他找到救星了!
「求求你,救救我吧!」張哲宏抓著徐凡的手臂,「請你幫我作菜給凌小姐吃,我會付你錢的,我拜託你!」
「這個……我……」徐凡無法答應,他不知如何面對那個女人,尤其是在上次那樣的決裂之後。
「你不知道這件作品對我們公司有多重要,總經理已經放話給我,要是我這次任務不成功,就休想回到公司去了!我家裡還有妻小、還有高堂、還有弟妹,全都靠我一個人吃飯啊!」張哲宏說得都快掉眼淚了。
對別人的懇求,徐凡向來難以拒絕,而或許在內心深處,他也希望可以為她做點什麼吧!
「好,我答應你。但是我不想打擾她,我偷偷跟著你進廚房去作菜就好了。」終究,他還是沒有那麼堅強。
張哲宏已經感激不盡,「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輩子沒齒難忘!」
拿了一些食物材料,徐凡便跟張哲宏走到凌家,隔了兩個月再度走進這屋裡,讓他有種熟悉又陌生的感受。
雨霜正背對著他們,專心在電腦螢幕前工作。
徐凡只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心口就有一種隱隱撕裂的疼痛,他趕緊轉過身走入廚房,多看一眼都是多一份傷心。
張哲宏跟在他背後,低聲道:「那就麻煩你了,我先去看凌小姐的狀況怎樣。」
徐凡點了頭,喉中梗著某種東西讓他說不出話來。
張哲宏走出去沒多久,徐凡就聽到雨霜的聲音傳來:「你煩不煩啊?滾一邊去!沒有好吃的東西就別來見我。」
張哲宏即使身為業務經理,也只得忍氣吞聲,「是,我馬上就去準備。」
徐凡不禁為張哲宏感到同情,雨霜一旦發起脾氣,那種冷漠的態度足以使陽光結冰;但反過來想一想,他又為什麼要自找罪受,不忍離去呢?唉!最值得同情的還是自己啊!
一邊胡思亂想,一邊還是作了她喜歡的筍仔飯、四神湯、炒絲瓜、番茄蛋,猶豫了幾秒鐘,他又拿出特地買來的紅豆麻薯,她最愛吃這個了。
一切就緒,徐凡才探出頭向張哲宏招手,要他把食物端過去。
張哲宏作了個OK的手勢,把托盤接過去,小心翼翼的端到電腦桌旁,問候道:「凌小姐,你一定累了,先吃點東西吧?」
香味不同,一聞即知,雨霜皺起眉頭,心想,這蠢蛋是去哪兒買到好料的?暫停下工作,她決定先慰勞一下自己的腸胃。
一吃進嘴裡,她立刻瞪大雙眼間:「是誰作的菜?」
「是我……」張哲宏才要開口,卻見雨霜已經沖往廚房,哇!簡直像龍捲風。
不會是別人,除了那小鬼還有誰?雨霜恨恨地想,他以為他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嗎?該死的,這兩個月不見,他到底是跑哪兒去了?
徐凡連躲進冰箱裡都來不及,就那麼硬生生的被抓住了,完了!她一定會狠狠取笑他的,一定會問他為何這麼沒品、沒格、沒骨氣?
緊閉上眼,他只想躲避這殘酷的事實。
不料,他所感受到的卻是一個親密的擁抱,還有一陣歡欣鼓舞的高喊,「太好了!你總算回來了,我就知道這一定是你做的菜!」
她……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她在等他回來?徐凡不由得心生期盼。
雨霜用力拍了徐凡幾下,又轉過頭去,對一旁發愣的張哲宏說:「你可以滾了,明天早上十點鐘來收件。」
「真的可以嗎?」張哲宏不敢相信這個天降的好消息。
「再不滾的話就沒有了。」雨霜賜給他超冷的一瞪。
張哲宏抓起公事包就往外跑,一秒鐘也不敢耽擱。
下一秒鐘,廚房裡就只剩下徐凡和雨霜兩人,剛才煮菜的熱氣讓他臉紅,現在懷中的人兒又讓他頭昏。怎麼辦?他該拿她怎麼辦?該拿自己怎麼辦?
「你這麼久沒來看我,你到底在干嘛?」雨霜噘著嘴,似乎很不滿意。
「我……你上次不是說,要我去交女朋友的嗎?」想到那天兩人的最後一面,他還是覺得好委屈、好悲哀。
「我有這樣說過嗎?」她一臉迷惘,完全想不起這回事。
「你當然有,你還叫我去找那個學妹交往看看!」這些日子以來,他所苦的、恨的、惱的,到底都是為了什麼啊?
雨霜懶得跟他辯論,「好!就算我叫你去交女朋友,可你還是要來替我打掃煮飯啊!不然,我這樣一時找不到人,簡直都快活不下去了。」
聽聽這女人說的話,難道他的價值就只在於打掃煮飯?唉……「怎麼樣?女朋友交到了沒?」她又追問。
「沒有……」他說不了謊,他沒那種本事。
「那你還敢拖那麼久才來?你很欠扁耶!」她火大起來,指著他痛罵:「我有案子要趕,又沒東西可以吃,你知道我有多可憐嗎?要交女朋友可以,麻煩你先通知我一聲,否則,我去哪兒找人來打工?」
「我知道了!是……是我的錯。」在她的怒氣之下,他什麼都不能抗辯。
翻翻白眼,她做出很受不了他的表情,「算了!我餓得沒力氣跟你吵,現在我先去吃飯,你把家裡收拾一下,我明天就得交出東西來的。」
「哦!」他無話可說,反正他就是沒用、沒出息,反正他就是被她吃得死死的……她正要離開時卻又轉過頭來,拉下他的臉龐吻了一下,「天!我真想你,沒有你的日子,我和小貓都非常憔悴、饑餓而且悲慘。」
說完之後,她又奔回客廳去大吃大喝,把他一個人丟在廚房裡。
徐凡呆呆站在那裡,摸了模自己的臉頰,還有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笨蛋!他怎麼會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只不過是一絲小小的溫暖,卻讓他整顆心都溫柔起來。
當晚,徐凡陪著雨霜一起熬夜,給她煮咖啡、做消夜,默默望著她工作的背影,時而替她按摩肩膀,時而用熱毛巾幫她敷眼。
「這兩個月來,我的工作進度超慢,這才明白沒有你,我就慘了。」雨霜搖搖頭,又喝下一口摩卡咖啡。
「是嗎?」不管她是指「實質」的,或是「精神」的,徐凡都已經無所謂了,至少,她是需要他的。
上午九點半,陽光早已吻遍大地,雨霜終於大功告成,這時,門鈴也響了,是張哲宏忍不住提早來了。
「把東西交給他,別讓他進來,我看到他就討厭。」雨霜把光碟片交給徐凡。
徐凡點了頭,走到門口交給張哲宏,「麻煩你了,張先生。」
「太感謝了,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張哲宏巴不得跪下來磕頭似的,「你不知道,這幾天我頭髮都白了好幾根!」
「你就快回公司交差吧!雨霜需要休息,不方便見客。」
「當然、當然!」張哲宏趕緊跑到車門前,不忘回頭說:「我先走了,希望你一直陪著凌小姐,這樣我才能順利收件,謝謝!」
徐凡揮了揮手,沒說什麼,轉身回到屋裡,雨霜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唉!她這模樣多像個孩子,好不容易才熬夜做完了功課似的。
彎下腰,他將她輕輕抱起,走向二樓的臥室,讓她躺在柔軟的大床上。
然後,他也躺到床上,卻還無法入睡,只是望著她熟睡的臉,就讓他有種甜蜜到心痛的感受。兩個月不見,他認命地發現,他更愛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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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已經是傍晚時分,窗外下起了陰陰小雨。
雨霜最討厭雨天,偏偏最近老下個沒完,不過很奇怪,今天好像不怎麼冷,回頭一看,原來背後有個大靠枕,熱呼呼的。
第一次仔細看他的臉,想不到他長得還挺俊俏的,眉毛不太濃也不太淡,鼻樑直挺挺的,嘴唇又有型,不正是一個小帥哥嗎?照理說來,他應該要度過彩色青春的,怎麼會陪著她這個老女人呢?
想著想著,雨霜不禁又撥了撥他的頭髮,這習慣已經成為自然。
徐凡眨眨睡眼,看見她早已醒了,便趕緊要爬起來,「你餓了是不是,我去做飯。」
「別忙,我一點都不餓。」她拉回他,讓他貼在她胸前。
徐凡歎了口氣,他多眷戀這懷抱,他只願哪兒都不必去,就永遠留在這裡。
「想了想,我對你實在不公平。」又要他交女朋友,又要他來伺候她,難不成要他去練就兩個分身?
「嗯……為什麼?」忍不住撫上她的雙峰,他正分神著。
「你還這麼年輕,你該有你的生活、你的世界,不應該老是浪費時間跟我在一起。」
不!這絕對都是最珍貴的、最難忘的時光,他在心中默默回答,在表面卻只能對她傻笑。
可憐的小鬼,他好像還是一點也不開竅,或許她該把他留在身邊多磨練些時候,他未來的女朋友一定會很感謝她,因為,她把他琢磨成了一個好男人。
「就這麼決定了,等你交了女朋友,告訴我一聲,我就找別人來打工。」
「哦!」他低低的應了一聲,心底卻很明白,不會有那一天的。
房裡突然沒了聲音,只有窗外那雨聲、那風聲,顯得有些冷清孤寂。
「其實,我挺喜歡你的。」說了這句讓他心跳的話,她又說了一句讓他歎息的話,「其實,也不是針對你,只是我自己的問題,我沒有能力去愛。」
「這樣……挺好的呀!」他喉中緊緊的,但還是擠出這句話來。
雨霜摸了摸他的發,不知又陷入了怎樣的沉思,而他只能望著她無言以對,究竟她在想什麼呢?他開始不安,因為他無法預料,接下來她想讓他悲傷或是快樂?
過了幾分鐘,雨霜捏捏他的臉蛋,音調轉為高昂,「反正案子也交了,下雨天沒事做,來,我們慢慢來做愛吧!」
「是!」他笑了開懷,擁住她的身子,從頭到腳慢慢地愛她,這在他夢裡早就出現過太多次,他要讓那些夢境一一成真。
十幾分鐘後,床上傳來這樣的對話:「兩個月不見,你好像累積了不少能量喔!」
「笑話!我可是青春少年兄,今天我非要讓你知道厲害!」
「哇……太可怕了,這怎麼可能?你一定不是人!」
「沒錯,因為我是超人!」
房裡的歡聲笑語,蓋過了屋外的風雨交加,天氣冷又沒暖爐,只好以人工加熱了。
徐凡再也沒有什麼不平、什麼委屈了,他只要好好愛她就夠了。
既然雨霜有那麼一點點需要他,既然他是怎樣都放不下她,那麼又何必嘔氣好強?能在一起的時候就好好在一起吧!
他不敢奢望什麼,能夠如此下去,已是上天對他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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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流去不再回,轉眼間來到六月,台南的鳳凰花開了,又是畢業典禮的季節。
徐凡沒有通知爸媽,也沒有告訴大哥、二哥,反正他們都忙,以往每次畢業也不曾勞動他們,不過,這次他通知了雨霜。
前一天,他還特地打電話給雨霜,提醒她至少也來露個臉,但典禮已經進行了一半,卻還遲遲不見她的出現。
當他代表畢業生上台領取證書時,他只能勉強擠出微笑,心想,雨霜大概是忘了,她天生就那麼迷糊,有時連吃飯了沒都不清楚,怎能要求她記得這件小事呢?
隨著人群走出禮堂,他發現大家都往同一個方向望去,在那飄蕩的人海中,有一個他絕對無法忽視的目標。
那是一輛寶藍色的跑車,上面坐著一位惹火女子,黑色墨鏡、紅色洋裝、銀色高跟鞋,一副慵懶瀟灑,目中無人卻又惹人注目。
終究她還是來了!
徐凡沖出人潮,大步奔向前方,興奮喊著:「你來了!」
「恭喜!」雨霜拿出一束百合花,又摘下墨鏡,揪著眉毛端詳他,「瞧你這怪模怪樣的,真好笑!」
「畢業生都是長這樣的嘛!」他忍住想哭的衝動,把臉貼在花瓣之中,「你怎麼記得要過來?我還以為你會忘了。」
「對啊!差點給忘了,飆車了一小時才到。」雨霜無所謂地笑笑,「受你照顧這麼多年,看在以後還要靠你的份上,只好來給你慶祝一番。」
「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打工的。」也會好好愛你的,他在心中加了這一句。
「你同學怎麼都在看我們?」雨霜環顧四周,彷彿每個人都在往他們這兒瞧,甚至有人對他們拍照呢!
「那是因為……他們沒看過這麼棒的跑車,我們走吧!」徐凡不好意思說出自己心中的驕傲,多好,所有人都看到了,這四年來他不交女朋友,就是因為這個女人。
跑車開出校園,徐凡和幾個朋友揮手道別,至此,他的大學生活宣告結束,也是另一段生活的展開。
沿著濱海公路,來到台南的黃金海岸上,風很大、浪很大,他們的笑聲也很大。
「今天你畢業,我請你吃海鮮大餐。」雨霜大方的說。
「謝謝!」其實他已經飽了,看到她來,比什麼都讓他滿足。
跑車飛快,雨霜的短髮飛揚,望著她的側面,他心中的浪花席捲,夠了!一切都夠了,他愛她已經不能更多了,再多一點點的話,就要像氣球一樣爆炸了。
就這樣吧!就讓他安於這種沒有希望的、沒有未來的愛情裡面,不要讓自己想得太多、太遠,那只會讓自己更加無助而已。
餐廳裡,兩人隔著桌子對望,滿桌都是新鮮海產,雨霜舉杯向他敬酒,「恭喜!」
「畢業以後,我是不是又長大了些?」他極需要她的肯定。
「當然,人總是要長大的。」她撥撥他的頭髮,「雖然有時候長大不見得快樂。」
「不!我很快樂。」他喝得有點醉意了,只是笑意盈盈的,只要能長大,就能多接近她一些,就能追上那橫跨的距離。
「幸運的孩子,來!再喝一杯。」她可從來不覺得長大有什麼快樂的。
「我不是孩子了!」他立刻抗議。
「好!你不是孩子,你是大人,我們都是大人,OK?」
酒杯輕輕撞上,在這歡樂氣氛中,徐凡只希望在她的心中,他能夠從男孩的角色畢業,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
眼前還有很漫長的路要走,但至少這是個裡程碑,而能有她和他一起見證,日後他一定會常常想起這一天的。
【第七章】
劇終用真誠的心努力打拚終於在開花結果時種下你我的情八月,徐凡入伍了,大專兵,高雄左營海軍。
當兵的第一年,徐凡嚴重不能適應軍中生活,因為,以往至少一個禮拜還可以看見雨霜一次,現在別說一個禮拜了,有時連一個月也見不到她。更別提他好不容易放假回家,卻發現她早已出國了,或是跑到台北去開會了,那種失落感總讓他難以承受。
像是這天,他搭了夜車回到雲林,發現雨霜竟然不在家,他只好乖乖替她洗地、洗貓、洗衣服,否則,他還能做些什麼呢?
從清晨等到下午,他終於盼到了他朝思暮想的人兒,雨霜看起來似乎很快樂,她手中提著關仔嶺溫泉的袋子,身後還跟著兩個女人,其中一個是他認識的,大嫂紀雨辰,另一個卻是他陌生的。
那三個女人也同樣瞪著他,畢竟,一個穿著軍服的阿兵哥,抱著一只黑色貓咪,那副癡癡傻等的樣子,是有點教人發笑的。
「你回來啦?」雨霜放下袋子,從容的替他們介紹道:「這是徐凡,徐家的老麼,這是鄭雨梅,你未來的二嫂。」
「咦?」徐凡睜大眼睛,那個花心二哥也要結婚了?
鄭雨梅笑得甜甜的,「你好啊!聽說你在當兵,辛不辛苦?」
徐凡搖搖頭,有點手足無措,「二……二嫂好。」
紀雨辰拉拉鄭雨梅的手,意有所指的道:「好了,我們別打擾他們了,你瞧小弟一臉快昏倒的樣子,我們還是先回去吧!家裡另外兩個男人等得不耐煩了。」
「小弟,我們結婚的日子是七夕情人節,到時,你可得請假回來喔!」鄭雨梅揮揮手,一臉的幸福洋溢。
等大門被關上了,徐凡還是有點回不過神來,怎麼二哥也是在生日當天結婚呢?從小他們老愛說二哥是牛郎轉世,沒想到還真的要在七夕成親呢!
算一算年紀,自己都二十三歲了,二哥則是二十八歲,自然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只不過,還是有點難以想像,那個老愛說笑、老愛逗人的二哥也要定下來了!而且,二嫂看起來就是二哥最討厭的那種乖乖牌,真不知他們是怎麼湊成一對的?
屋裡陷入寧靜,雨霜懶懶的躺到沙發上,淡淡說了一句,「你曬得好黑。」
「呃……」他這才找回神志,「你到底去哪兒了?怎麼會跟她們在一起?」
「你還是沒變,總是這麼羅唆!」她踢掉涼鞋,拿下墨鏡,「我和雨辰本來就是好朋友,現在又多了一個雨梅,我們都是同一個年紀,所以很談得來。昨天我們去關仔嶺洗了泥漿溫泉,解釋完畢,滿意了沒?」
「哦……」他有點哀怨起來,好不容易爭取到兩天榮譽假,沒想到她卻開開心心的跑去玩耍,留下他一個人呆呆的在家大掃除。
彷彿看出他的心思,雨霜拍了拍身邊的位子,「過來。」
不想回答,不想吭聲,但他還是出於自然反應,照著她的話去做了,整整一個月沒見面,她看來更漂亮了,真不公平,一點都不像大他五歲。
「你有點發燒。」她伸手撫過他的額,立刻發現這個事實。
「大概吧!」昨晚搭夜車回來,冷氣太強,又淋了點雨,一早回來就拚命打掃,被她這麼一說,他眼前感到逐漸發昏、發黑。
「你該洗個熱水澡,你身上有一種奇怪的味道。」真像只迷路的小狗,彷彿流浪了很久才找到她這裡來。
「很臭嗎?」他開始自慚形穢,她才泡過溫泉回來,他卻是一身風塵僕僕。
小鬼是怎麼了?一副哀怨狀?「看你可憐,今天就讓我來伺候你!」她嘴角微揚,拉起他的手往樓上走。
徐凡簡直不敢相信,雨霜放了一缸熱水,替他脫了衣服,還要幫他洗頭呢!啊~~~~聖母瑪莉亞、觀世音菩薩,大慈大悲,哈雷路亞,而今他相信真正是有神的存在了!
尤其,當他浸浴在熱水之中,靠在她的肩頭,擁著她的身子,他簡直要感動得哭起來,他從來不曾如此品味過她的溫柔啊!
「你好像瘦了。」她摸摸他的手臂!「當兵很苦嗎?」
「不苦、不苦。」他還有什麼好苦的?他整個人生都是甜的。
「還說不苦呢?總是要被磨練的。」她又發現他腿上有幾處瘀青,輕輕替他揉了一揉,「等會兒你先去躺著,我替你泡壺熱茶,想吃點什麼嗎?冰箱裡還有些存糧。」
「都好、都好。」他還有什麼不好的?他整個世界都是美好的。
洗過澡,雨霜先替他擦乾頭髮,讓他安安穩穩的躺在床上,才又下樓去準備吃的喝的。
徐凡抱著枕頭,心裡甜甜地想著,以後他都要裝病,那樣她就會永遠這麼溫柔了。
沒一會兒,雨霜走上樓,倒了一杯檸檬熱茶給他,又餵他吃了兩塊北港發餅,「好了,快休息吧!你一定累了。」
「陪……陪我。」看她端著茶盤要走,他拉住她的衣袖。
不會吧?他真把她當成媽媽了?雨霜噗哧一笑,把他的手拉回被窩裡,「怎麼像個孩子似的?我等等就來。」
才等了一會兒,他卻覺得分秒難捱,直到她又回到床邊,他情不自禁把她揪上床,完全壓制在自己懷裡,怎麼也不讓她離開。
「你自己生病,還想傳染給我不成?」她瞪了他一眼,手指卻輕撫在他那剪成平頭的短髮中,他黑了、也瘦了,看來有點陌生。
「我……我……」他不知要說什麼,把臉埋在她的頸窩,深深吸取她的芬芳。
「算了,我知道,你當兵當久了,腦子退化,所以,你還是什麼都別說吧!」她輕笑了幾聲,繼續撫著他的短髮。
徐凡就這麼依偎在她的氣息中,只願不必醒來。夕陽緩緩西下,彩霞在窗簾中飄移,這一刻太溫暖、太永恆,他真怕很快就要消失了。
或許是他的不祥預感成真,雨霜突然又開口道:「你二哥和我同年,我這才想到,你也二十三歲了。」
「嗯……」前幾天才在營中度過寂寞的生日。
呵!時光飛逝,雨霜不由得感慨起來,這小鬼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才滿十八歲,甚至連汽車駕照都沒有的孩子了。
「你年紀不小了,有沒有為自己打算過?」她往下撫摸,滑過他的頸背上。
「嗯?」她的撫觸太舒服,他忘了該怎麼說話。
「轉眼之間,你跟我也鬼混了五年,我從來沒看過你交女朋友,你家裡除了你爸媽之外,每個人都知道你跟我的事了,這樣下去好嗎?我在想,我是不是該找個時機,搬家離開這裡了?」
她的雙手仍然溫柔,但這些話聽得徐凡寒毛豎起,「為……為什麼?」
這小鬼,善良是善良、可愛是可愛,只是羅唆了點,又遲鈍了點,坦白說,她還真有點捨不得他。
「我總得為你著想一下,以後你交了女朋友,也打算要結婚的話,我再繼續住在這裡不是挺尷尬的?」她可不想主演那種偷情的無聊連續劇。
「我其實……根本也不想結婚,那多麻煩啊!」情急之下,他只能扯出這番謊話,為了留住她,他什麼都得做。
「是嗎?」她微微一驚,「看不出來你的想法竟然跟我一樣。」
「人的想法是會變的,我也慢慢長大了,我發現,像我們這樣很好,沒有什麼感情的糾葛,只要可以擁抱就好,你說對嗎?」緊張萬分地說完這段違心之論,他只但願自己能夠說服她。
「嗯……」她眨了眨眼,「真沒想到你這麼懂事,不過,為了你好,等你想要結婚的時候,我就會離開這裡,我們就這麼約定吧!」
「哦--好啊!」就算他會想結婚,那對像也一定是她,又有什麼好不答應的?
「問題解決了,心情真輕松!」雨霜吐了口氣,「乖,睡吧!」
他不出聲了,他只想這麼沉睡,不要醒來、不要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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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寂靜,徐凡卻被一陣囈語吵醒,當他睜開眼睛仔細聆聽,發現那是來自雨霜的嘴裡。
她仍在睡夢中,但睡得很不安穩,還喃喃自語著,「我不想去!我不想……不要逼我,你們不要逼我!」
這究竟是什麼夢境?聽起來非常非常不快樂,他不願她繼續沉睡其中,便輕輕拍打她的臉頰喊道:「雨霜,你沒事吧?你怎麼了?」
幾分鐘後,她總算睜開眼,恢復神志,「我……發生什麼事了?」
「你是不是作噩夢了?你都流汗了。」
她摸摸額頭,真的流汗了,然後她喘了幾口氣,「奇怪?好多年沒作這個夢了。」
「什麼夢?」竟會讓她失去冷靜?
「沒什麼。」她還是那淺淺的笑,「只是夢見我出國的那一天。」
「那天發生了什麼事嗎?」拿面紙為她擦過汗滴,他知道絕對沒她說的那麼簡單。
往事如煙,有時卻如昨日,她試著回憶道:「其實什麼事也沒發生,非常普通的一天,我搭了計程車到機場,有專門的空服員帶我上飛機,等我到了舊金山,也有一位空服員來帶我過海關喔!」
「就你自己一個人?」這怎麼可能?她的爸媽都在做什麼?
「是啊!」她回答得非常理所當然。
徐凡卻像是受到極大震驚,將她緊抱在懷裡,「你當時一定很不安、很害怕。」
「怎麼會?一切都很順利啊!」
她不知道她自己在說什麼,她根本就不知道!在這一瞬間,他彷彿看見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獨自飛越萬裡,前往一個陌生的國度,展開那全新又無助的人生。
她所有的堅強、所有的灑脫,不過都是在保護自己罷了,突然之間,他覺得他懂得她了。
看他眼中寫滿了不捨,她卻笑道:「你別把我想成那種可憐兮兮的小女孩好不好?雨辰和雨梅說得沒錯,你們徐家的男人總是想像力特別豐富!」
「我什麼也沒想,我只是……有點頭痛。」無辜的她、脆弱的她,到現在還要隱藏她的傷痛,他又何苦去勉強揭開呢?
「你臉色很難看,是不是你自己作噩夢了?」她伸手撥撥他的頭髮,安撫道:「好了,沒事了,快睡吧!」
他說不出話來,一股深深悲傷將他席捲,他是如此為她難過,當初她的孤單全都傳到他的心中,讓他幾乎要忍不住哭起來。
把臉貼在她的肩旁,他拚命忍住哽咽、忍住眼淚。
雨霜閉上雙眼,月光輕撫在她的臉龐,夜來花香透在風裡;而徐凡仍靜靜凝視著她,今天他要對自己發誓,不會了,她不會再孤單了。
因為,他不會讓她再孤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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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伍兩年中,徐凡每次放假還是沖回小鎮,第一件事煮飯、第二件事掃地、第三件事洗衣,第四件事抱著雨霜上床。
兩人的關係從未談論到情愛,只是一種呼吸似的存在,是習慣了吧?儘管愛她愛得不能自拔,但他不敢嚇著她,只怕一說出口,她就要像朵雲般飄走了。
大哥大嫂已經有一子一女,而二哥二嫂也生了一個小千金,儘管平常各自忙著生活,但偶爾聚會在一起,總是和樂融融。
雨霜和紀雨辰、鄭雨梅早已形成「女人幫」,三個女人經常玩得天昏地暗。
退伍之後,徐凡在台南找了一份工作,從建築師事務所的助理開始做起,每到周末,就抱著大批文件和圖畫回到雲林。
第一年領了年終獎金,他貸款買了一輛休旅車,這樣就可以更快回來,更快見到雨霜。雖然,有時她並沒有在等他,而是他在等她。
匆匆兩年過去,雨霜即將滿三十歲,那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一個特別的日子。
在她生日前一天,周五的晚上,徐凡一下班就開車回來,停好車就沖向凌家,對自己家卻是看也不看一眼。
「我回來了!」他最愛說這句話,帶給他一種家的感覺。
客廳裡,只點了一盞落地燈,顯得有些昏黃迷離,收音機正低唱著一首老歌:光陰的故事。
「春天的花開,秋天的風,以及冬天的落陽……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一個人……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
這一幕,讓他莫名其妙的心動起來,不知那光陰的故事,究竟會是什麼結局?
雨霜懶懶躺在涼椅上,手中拿著一張請帖,「你,明天跟我去參加同學會。」
「我?」他指著自己發問,他從未被她帶出去露面,也從未見過她的任何朋友,這簡直是一件破天荒的大事!
「沒辦法,一時之間也找不到人選。」她把請帖丟到他腳邊,他這才看清楚,原來那是她大學的校友會。
「我當然是沒問題,不過,到時……要怎麼介紹我自己呢?」他像個小媳婦似的,有點哀怨有點委屈,卻又不敢多要求什麼。
「隨機應變,他們想猜什麼就猜什麼。」管他們想什麼呢?雨霜根本不在乎。
「哦--是!」徐凡腦子裡卻開始深深的幻想,如果所有人都把他們看做情侶,那種公開的感覺會是多麼的爽快?
「對了,你怎麼又回來了?台南那兒沒什麼好玩的嗎?」奇怪?這小鬼不是都已經長大了,為何還是常用那種流浪小狗的眼光看著她?
「我有工作要趕,還是回到家裡比較好,安靜一點才能做事。」他拿起手中卷宗,老早就想好了藉口。
「挺像樣的嘛!大建築師。」她說笑似的喊了他一聲,「先去給我做飯吃再說。」
「是,大小姐!」他也懂得跟她開玩笑,放下東西便轉進廚房裡,剛才在途中他早已想好了今晚的菜色。
其實,他會選在台南工作,除了那是老師介紹的公司,前途大有可為之外,也是因為他不想給雨霜太多壓力,他知道,她就像只貓兒,偶爾黏在一起是可以的,但要朝夕相處的話,只怕她就要逃走了。
明天就是她的三十歲生日了,不知該送她些什麼?他挑過好多種禮物,還是下不了最後的決定。
三十歲了,她還不想結婚?不想生孩子?不想被綁著、纏著、愛著?
能怎麼辦呢?誰教他愛上的是這種女人,也只得一天跟著她耗過一天了,更何況他現在事業才剛起步,他也希望自己能和她站在更平等的基礎上,到時他才有資格向她求婚,向她保證一生的幸福。
第二天,周六下午,徐凡回到自己家中,向大哥、二哥商借了最好的西裝、領帶和皮鞋,他們三兄弟的尺寸差不多,所以什麼都可以互通有無。
老大徐功都已經三十五歲了,還是維持標準身材,擺出多套正式西裝,「這都是我開會時穿的衣服,很有質感的,你穿這樣去準沒錯。」
三十歲的徐偉卻有不同意見,「不對,領帶不能太老氣,還是要有點活力才好。」
望著鏡中的自己,徐凡緊張萬分,「我穿這樣真的可以嗎?我可不想讓雨霜丟臉。」
「要對自己有信心一點!」徐功拍拍小弟的肩膀。
「頭髮再抹點發油,好,大功告成!」徐偉對自己的成品可是滿意極了。
徐凡不斷的深呼吸,「謝謝大哥、二哥。」
「加油!看你表現了。」徐功微笑道。
「都已經熬了八年,說不定就快有結果了喔!」徐偉由衷佩服這位老弟,比起他自己的五年愛情長跑還厲害,豈不讓人甘拜下風?
徐凡只是傻笑,他想雨霜會邀他一起出席,應該也是要讓他們的地下情化暗為明了吧?二十五歲的他,是否能追上三十歲的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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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五點,徐凡準時來到凌家大門口,本想直接拿鑰匙開門的,但想了一想,今天似乎是他們的第一次正式約會,還是照傳統的方式來吧!
「叮鈴!」他按下了門鈴。
過了五分鐘,雨霜來開門了,一看是他便罵道:「按什麼門鈴啊?不是有鑰匙嗎?我還以為是推銷報紙的!」
徐凡根本沒把她的斥責聽進去,他呆住了,不知該怎麼辦?老天!她為什麼那麼漂亮,她都已經三十歲了,比起當年他第一次看見她,為什麼還要更迷人、更閃耀?
本來還想等到她「人老珠黃」,到時她就不得不嫁給他了,現在看來,她只怕會是越老越有魅力了。
「傻子,發什麼呆?」雨霜忍不住笑起來,任何女人看見男人為她發呆,畢竟還是很有虛榮感的一件事。
她穿著一件銀白旗袍,綴著朵朵粉色梅花,短髮旁插著一朵紅玫瑰,姣好的身材一如往昔,踩著高跟繡鞋顯得更為高挑,而那眉目如畫、那眼波流動,就像是張愛玲和林徽音的綜合體,從書上活生生的走了出來。
「你穿了銀灰色的西裝,挺配我的。」她摸了摸他胸前的領結,看他卻還在出神,完全沒反應,「拜託,你也醒醒吧!」
她賞了他一個小巴掌,他才反握住她的手,愣愣的道:「你……你好美。」
「這還用你說?」她轉過身去,拿了皮包,關了燈,走出屋內。
徐凡傻呼呼跟著她,瞪著她的背影、她的側面、她的長腿、她的髮型,一副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模樣。
「我求求你,別這麼癡呆的樣子,等會兒可是要見人的!」打開車庫,雨霜把鑰匙交給他,「你能不能開車?別給我惹麻煩。」
「當然可以!」他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臉,「我會好好表現的!」
他總算恢復神志,跳上跑車駕駛座,又慌忙跑了下來,想到該先為她開車門才對。
「算你還懂禮貌。」這小鬼似乎有些不同了,她摸摸他的頭髮,卻沒打算撥亂,那可是他精心梳過的髮型。
兩人總算上了車,前往位在嘉義市中心的一家高級餐廳,因為這次主辦者家住嘉義,所以才選在南部主辦,以往在台北舉辦的時候,雨霜總以路途遙遠而拒絕,這次主辦者極力邀約,她也就沒有藉口推辭了。
來到會場,眾人紛紛簽名繳納餐費,徐凡理所當然的出了兩人的錢,他今晚可是她的男伴。
雨霜默默的沒說什麼,卻暗自在心底欣賞著他的得體大方。
一些老同學認出了雨霜,熱切招呼道:「好久不見,怎麼你還是一樣漂亮?」
徐凡深有同感,都是差不多的年紀,雨霜看起來就是比她同學們亮眼許多,或許該歸功於她每天游泳的效果,又或許是因為她那自由瀟灑的天性,讓她看起來始終不像一個三十歲的女人。
雨霜挽著徐凡的手臂,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卻不顯得太過熱絡,「你們好,這位是我的朋友,他叫徐凡。」
「哇--青年才俊,兩人真相配!」
這句話聽得徐凡心花怒放,更確定了自己大有希望。
晚餐采自助餐式,有位司儀在台上介紹節目,邀請一些傑出校友上台說話,不過大多數的時候,大家還是在下面各聊各的,左一陣相逢,右一邊相認。
雨霜的同學有一大半都已經結婚生子,但他們對雨霜仍是單身都報以無窮羨慕,更別提她還帶來一位英挺溫柔的男伴。
徐凡只覺得今晚真是完美極了,只可惜,老天似乎總不願如他的意,就在這時,一個最不需要出場的人現身了。
「雨霜,你好嗎?」那是湯新亞,沒有女伴,手中握著不知第幾杯白蘭地。
雨霜肩膀一僵,徐凡更是渾身不對勁,這該死的混帳,干嘛老是陰魂不散?就連兩年前都還會收到這傢伙的信,氣得徐凡牙癢癢的,恨不得化身為碎紙機!
「我很好,你呢?」雨霜給了他一個很禮貌的微笑。
「我想問你,是否收到我的信了?為什麼一直都不回信?」湯新亞略帶酒意,直接表達來意,頗有咄咄逼人之意。
「我不記得了,大概收到了,卻又忘了吧!」雨霜回答得很冷淡,「你也知道,我向來有點迷糊的。」
「你果然跟這個小鬼在一起,你根本就忘了我!」湯新亞提高音量,惹來周圍不少注目。
「為什麼怪我忘了你?為什麼不問問你自己,你有什麼好讓我記得的?」事實上,她也幾乎忘了當初他們是怎麼分手的。
「我不相信你忘得了我,你本來是那麼愛我的,就只因為我一次的出軌,你就對我判了死刑,這對我不公平!」湯新亞激動至極,杯中的酒滴都灑出來。
這有什麼不公平?出軌者本來就該死!徐凡深吸一口氣,警告道:「湯先生,請你自制一點!」
「你這小鬼,你沒資格跟我講話,你算什麼東西?」湯新亞怒火中燒,立刻轉移目標。
「好了,別吵了,我們到那邊去。」雨霜拉緊徐凡的手,只想離開這一幕,沒有意義的事情何必再發生一次?悲劇即使重演還是悲劇。
要不是看在雨霜的面子上,徐凡早就拿酒瓶敲在他的頭上了!「哼!」徐凡狠狠瞪了湯新亞一眼,才轉過身和雨霜走遠。
只不過,他們才走了沒幾步,徐凡頭上就傳來一陣玻璃碎裂聲,哈!湯新亞竟然先拿酒瓶敲了他的頭!
「哇啊!」四周立刻傳出尖叫和大喊。
「天!你不要緊吧?」雨霜眼中滿是驚恐。
徐凡摸了摸臉上流下的液體,琥珀色的是白蘭地,鮮紅色的則是他的血,好!很好,這傢伙有種,接下來就要看誰比誰狠羅?
「不用為我擔心,我會給你討回面子的,乖!你站遠點。」他把她輕推到一旁去。
轉過身,湯新亞哼哼笑著,一副得意昂揚,但徐凡怎麼可能讓他好過?他伸手就是重重一拳,打得湯新亞跌倒在地。
「告訴你,我就是比你年輕、比你勇猛,你識相的話就快給我滾!」徐凡又補上了幾腳,讓那傢伙永誌不忘。
湯新亞好不容易爬起來,力氣雖然沒有幾分,卻還有一張利嘴,「你這小鬼,你有什麼?我有錢有勢,你能跟我比嗎?」
「你的記姓也太差了一點,八年前我就告訴過你,我對雨霜的愛,誰也比不上!」抓起地上的碎酒瓶,徐凡扯開西裝和襯衫扣子,直接在胸膛上劃下一刀。
「救命呀!」看到如此血流畫面,已經有人快要昏倒了。
湯新亞為之一愣,這小子怎麼又舊招重出?當年他也是敗在這一招之下的!
「來啊!你來跟我比啊!看誰劃得最多,誰就可以得到雨霜,這樣夠公平了吧?」徐凡狂妄笑著,「你罵我是小鬼,我看你才是膽小鬼,一點勇氣都沒有!」
湯新亞一時沒了主意,難道非要跟這小子比狠才能得倒雨霜嗎?他做得到嗎?八年前他這樣問過自己,現在噩夢重現,他還是猶豫了。
情勢僵持,眾人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這時雨霜開口了,「湯新亞,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我選擇忘記你,不是因為你的那次出軌,而是因為你不是我要的男人。」
聽到雨霜語重心長的話,湯新亞深深歎息了,夠了!這些年來的愧疚和牽掛也實在夠了,該是他放下這一切的時候了。
「好,我懂了,我再也不會出現了。」再看她最後一眼,然後,就忘了吧!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湯新亞悄悄步出會場,當那大門一關,場內瞬間也響起如雷的掌聲,他們都為這一幕而深深撼動。
「了不起,我從沒看過這麼浪漫的情節!」
「雨霜真是太幸福了,有這種情人死也無憾!」
「徐先生,你真了不起,現在可以英雄抱得美人歸了!」
徐凡放下酒瓶,轉過身面對雨霜,癡癡傻傻地笑了,「你聽到了沒?他們都說我們是天生一對耶……」
他很想好好地說完話,很想抱著雨霜走出這裡,但是,眼前一片昏暗,他再也沒有任何力量,終於倒在雨霜的身上。
結果,雨霜的三十歲生日,是在醫院裡陪著徐凡一起度過的。
沒有燭光、沒有蛋糕,只有救護車警鈴和消毒藥水味,所幸,隔天下午,經過醫生檢查並沒有後遺症,他們便辦理出院離開。
回到家中,雨霜向徐凡要了那件染血的白襯衫,當他問為什麼的時候,她微笑著說:「一個女人總要留下幾樣紀念品,而這樣的紀念品可不是每個女人都會有的,因為,這是一個男人為我流血的證據。」
紀念品,多可愛的說法,他總算送了她一件難忘的生日禮物!徐凡傻傻的笑了,卻又不敢太得意,「這是我的榮幸。」
「謝了。」她又撥了撥他的頭髮,「你幫我解決了一個麻煩。」
「那你要怎麼謝我?」
「隨你宰割羅!」她停頓了一下,「不過,要等你傷口好一點的時候。」
「我早就全好了!」他撲上她,兩人一陣大笑,跌進了層層的被單中。
徐凡開心得很,他這一生最重要的情敵終於消失了,從此以後,他和雨霜之間再也不會有別人了,不是嗎?
【第八章】
感動憑著我的真心加上我的誠意難道還不能感動你的心在愛情習題中,情敵是負分,但把負分消除後,還是有可能停留在零分打轉,如此過了一年又一年,雨霜已經三十二歲,徐凡也快滿二十七歲了。
從十八歲到二十七歲,徐凡從來沒想到,自己竟然一個女朋友都沒交過,大哥和二哥都早已結婚生子了,他卻還是單身漢!
有時候他真討厭自己,為何他會是這樣「居家型」的男人?當所有工作都做完了,就只喜歡做家事,和所愛的人在一起,所以,至今他還是沒機會出軌,甚至連精神外遇都不曾有過。
雨霜雖然也不會拈花惹草,但她老愛往外跑,一下出國一下旅行的,招來了不少蚊子蒼蠅,徐凡常常收到一些情書和花束,結果當然是立刻燒掉。
「我們真適合彼此。」有時她會拍著他的臉這麼說。
「是啊!」他只能強顏歡笑,說不出他早就快抓狂了。
「你爸媽還沒開始對你催婚嗎?」雨霜偶爾會擔心起來,「他們到現在還不知道我們的姦情,我總覺得有點對不起他們。」
「我根本就不想結婚,那種蠢事!」他已學會了她的口吻。
「那就好,免得我心懷愧疚,還以為自己糟蹋了你的青春。」她馬上開心起來,給了他一個熱吻。
徐凡對此歡喜的承受,心中卻暗暗想著,他的青春一去不復回,到時可得找誰賠?
其實,兩人的生活早已如同夫妻,只不過少了那張薄薄的證書,他也想過是否就這樣過一輩子,只要她不會哪天突然對他厭倦就好了。
但身為巨蟹座男人的宿命就是,非常想要有一個自己的家,尤其是非常想當爸爸。
和雨霜在一起什麼都好,只是不准說甜言蜜語、不准提結婚、不准懷孕,這樣下去,要是有一天他不能生了,那可怎麼辦?
雖然現在科學昌明,日新月異,或許他到了六十歲還能制造下一代,但等小孩滿十歲的時候,他就進入古來稀的七十歲,而雨霜也就七十五歲了,那種畫面怎麼想像都是很不協調的。
儘管內心常常如此煎熬,在表面上他仍然故作瀟灑,視婚姻和兒女如垃圾,因為他有一個大前提,就是他不想把雨霜給嚇跑了。
大哥徐功和二哥徐偉當然看不下去,常常找小弟在後院喝酒,你一言我一語的給徐凡出鬼主意。
這天,除了在徐家有三個男人在喝酒,在凌家也有「女人幫」的聚會。
大媳婦紀雨辰打開梅子酒,聞了一聞酒香,很滿意道:「這可是我親自釀的,來!一人三大杯,不准推辭!」
二媳婦鄭雨梅光聞酒香就快醉了,「雨辰,你真是神奇!」
「當然,對於酒和男人,我可都是很講究的!」紀雨辰得意的大笑。
單身的雨霜倒在一旁,還是那麼無所謂的模樣,她是三人之中最懶散的一個。
「喂!雨霜,來一杯!」紀雨辰想起老公的吩咐,打開話匣子問:「說真的,你到底想對小弟怎麼樣?」
「小弟?你說徐凡啊?」鄭雨梅也有收到老公同樣的通知,趕緊一起問道:「對啊!雨霜,你會不會給小弟一個交代?」
「膠帶?要就自己去桌上拿,文具店不是也有賣很多?」雨霜迷糊的問。
「拜託!你神經別那麼大條行不行?」紀雨辰有時真會被她打敗,「我們是在問你,小弟到底有沒有希望?」
「我們兩個挺好的啊!不談戀愛只要上床,有問題嗎?」雨霜真不明白,這兩個女人是在緊張什麼?
「像小弟這麼好的男人,除了溫柔體貼不說,而且年幼無知好教導,難道你不想綁住他?要是被別的女人搶走怎麼辦?」紀雨辰當初一發現徐凡,可是深深怨歎了很久,為什麼老天不讓她先認識小弟,卻要她先愛上大哥呢?
「就是說嘛!小弟長得好可愛,眼睛就像小狗似的,烏溜溜的、黑亮亮的,好像隨時都會哭出來,教人忍不住想要抱住他親一親呢!」鄭雨梅愛狗成癡,當初一看見徐凡,也是差點想撲上去。
雨霜一愣,想不到這兩個女人如此垂涎徐凡,幸好她們的兩位老公不在這兒,否則,徐凡可能會被立刻分屍吧?
「嗯!說得也是,在這三兄弟之中,畢竟還是他最年輕力壯,長得也最可愛清秀。」雨霜做出認真思考的表情,「唉!想想你們兩個還真可憐,嫁給那麼老的男人,眼前或許還過得去,但未來還有什麼幸福可言呢?」
紀雨辰和鄭雨梅一聽,臉色都為之一變。
「你這壞蛋,我們是在講你的事情,別扯到我們頭上來!讓你撈到這個最幼齒的已經很不錯了,少在那裡得了便宜又賣乖!」紀雨辰又恨又妒,就快殺人了。
鄭雨梅則是滿臉的震驚、不信、惶恐,「真的嗎?男人老了以後就會很沒用嗎?那我以後就真的沒有幸福可言了嗎?」
雨霜笑倒在椅上,看來這兩個好姊妹都被她嚇著了呢!
「雨梅,她是在轉移話題,擾亂軍心,別中了她的計!」紀雨辰趕忙澄清。
「哦!」雨梅還是有點憂慮,「雨霜,你正經點嘛!快告訴我們,你到底打算把這出戲寫成悲劇還是喜劇啊?」
「小弟的青春一去不復回,可都是你害的!」紀雨辰作勢威脅道:「要是他一輩子都娶不到老婆,我們的公婆就會很傷心,你也要受到良心譴責的!」
又來了,老話題,沒創意!雨霜喝了一口梅酒,感受著淡淡的清香,「不結婚也不是世界末日,你們的觀念該要改一改了,都什麼年代了?」
「問題是,小弟不像你這麼想得開啊!」紀雨辰的眼睛是雪亮的,尤其是看男人時。
「他說過他也不想結婚的。」雨霜提出反駁。
「你真的相信嗎?他可能只是說說而已,或許他是不敢向你提出,因為他怕嚇著了你。」鄭雨梅覺得小弟就是太善良了。
有這種可能嗎?雨霜靜了一會兒,決定以阿Q精神面對,「嗯--船到橋頭自然直,人到該死的時候就不會活著,等他攤牌的時候再說吧!」
「去!」紀雨辰搖搖頭,「你說得還真輕松呢!算了,喝酒喝酒!」
「我們來乾杯,希望雨霜成為我們的三妹,到時可要喊我們大嫂、二嫂了!」鄭雨梅喜孜孜的,幻想著那快樂的一刻。
雨霜可笑不出來,「就知道你們是想把我壓得死死的,最毒女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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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個時刻,在徐家的後院裡,因為是七月一日,新的月份、新的開始,三兄弟就以啤酒會做為迎接。
「事情的發生,好像已經過了九年。」
「是啊!當初還是個翩翩美少年,如今也快步入中年羅!」
三十七歲的大哥和三十二歲的二哥,兩個都已是三字頭的男人,不約而同都這麼挖苦老弟。
徐凡能有什麼話說?誰教他自己無以成家、愧對祖宗?只有乖乖的替兩位兄長再打開第二瓶啤酒,並奉上時鮮小菜,希望他們喝得滿意、吃得開心。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徐功這句台詞已經說過好多遍了。
「可別說大哥二哥沒幫忙,我們都已經請出老婆大人去游說了,但雨霜功力高強,差點還叫你大嫂、二嫂跟我們離婚呢!」徐偉一想到就全身發毛,怎麼雨梅這麼容易就被「感化」去了?
徐凡唯有苦笑,「我明白你們的好意,還是讓事情順其自然吧!」
「爸媽說過一陣子他們就要回來了,他們年紀大了,不適合再周游各國,以後就只會在國內參加慈善活動,到時他們一定會不斷叫你相親,你打算怎麼辦?」徐功畢竟是深思熟慮,很快便想到這一點。
徐偉做出驚恐的表情,「此話當真?到時我們家不就天天充滿了鶯鶯燕燕,時時刻刻都散發著誘惑和被誘惑的氣息,嗯--想到就想吐!」
徐凡聳聳肩,並不怎麼在意,「我大概會隨便敷衍過去吧!」
徐功卻搖頭指出問題點,「老爸還好騙一點,老媽可沒那麼容易,像你這樣天天往雨霜那兒跑,馬上就會被她發現的。」
「那也就是說,你和雨霜休想像現在一樣稱心如意啦!嘿嘿!」徐偉立刻加以注解,充滿幸災樂禍之意。
「這……」想到那種狀況,徐凡開始頭疼起來,「我真的走投無路了嗎?」
三兄弟都安靜下來,聆聽夜風悄悄吹過,然後,徐功低沉的開口道:「其實,我之所以結得成婚,是因為我讓雨辰懷孕了,而且……我是故意的。」
徐偉和徐凡瞪大了眼睛,如此老實誠懇的大哥,竟然做得出這種勾當!
「你早該告訴我的,害我長跑了五年才想到用這招!」徐偉可氣壞了。
最震驚的人該是徐凡,他張大了嘴又合上了嘴,實在不知說什麼好,怎麼搞的,兩個哥哥都是這樣結成婚的!
徐功和徐偉一起望向小弟,無言訴說著他們的建議,徐凡只能結巴道:「這樣……不大好吧?雨霜她脾氣可大得很,她可能會……一怒之下殺了我的,而且……小孩在這種情況出生,恐怕也不會受到歡迎……」
徐功和徐偉臉上的表情絲毫未改,顯然他們對小弟的說詞一點都沒聽進去。
「雨辰本來也不喜歡小孩,但她懷孕以後就不一樣了。」徐功以過來人的身分說。
徐偉也跟進道:「是啊!你要知道,人類也是動物,雄性常常都是用播種來留住雌性的,要不這樣的話,怎麼會有下一代的誕生?」
「呃……」徐凡還是猶豫不決。
「要是繼續拖下去的話,爸媽會給你安排無數次的相親,而且,你想跟雨霜在一起也不可能。」徐功冷冷的威脅。
徐偉也冷冷發笑,「你就一輩子休想把雨霜娶到手,也別妄想你們會有什麼未來了。」
好……好冷!徐凡全身發抖起來,「我……我知道了。」
「好自為之!」徐功和徐偉一起拍著小弟的肩膀。
就在這氣氛凝重之際,隔壁傳來一陣清亮的笑鬧聲,原來是「女人幫」的成員:鄭雨梅、紀雨辰和雨霜,她們手中拿著仙女棒,閃亮亮的煞是可愛。
「你們這三個男人在做什麼?一起過來玩吧!」紀雨辰打開鐵門邀請道。
鄭雨梅點起了更多的仙女棒,「來!一人一支,大家都有份。」
這種年紀了還玩仙女棒?徐功和徐偉嘴角微微抽筋,不過,幸好小孩都已經睡了,他們就暫時陪老婆返老還童也好。
徐凡腦子裡還一片混亂,但看著大哥、大嫂和二哥、二嫂那溫馨的模樣,卻讓他隱隱下定了決心,是的,他是該要有些突破了。
徐凡走到竹籬旁,雨霜站在那兒,給了他一個淺淺的微笑,「仙女棒很漂亮,不過,我還是喜歡星星。」
「嗯!我也是。」握起她的手,有點涼,他不禁又把她攬近了些。
「有人在。」她感到些微的詫異,她早就告訴過他,只有兩人獨處的時候才能這麼做,即使在這些朋友親人面前,也不該如此明目張膽。
「沒關係,他們不會注意的。」他這話說得沒錯,在那兩對情人之中,哪看得到情人之外的人呢?
抬起頭,天邊只有一顆孤星,就像他的心情,淡淡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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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四日,徐凡的生日,不過結婚的人不是他,而是他多年的好友,勇仔。
或許是造化弄人吧?勇仔不斷的尋尋覓覓,最後的對象竟然是小花,那個當年曾經喜歡過徐凡的女孩。
婚禮上,徐凡理所當然的擔任男儐相,他對這工作早已熟能生巧,畢竟經驗多多,好友們都愛找他幫忙。
徐家三兄弟都到了,紀雨辰、鄭雨梅和雨霜也大駕光臨。
看著親朋好友登門慶賀,勇仔喝得酩酊大醉,「今天真是我最高興的日子了!」
「恭喜你!」眼看好友成婚,徐凡心中百感交集,又是替他高興,又是替自己感傷,這一起長大、一起泡妞的好哥兒們,從今以後就要踏進不同的世界了。
婚宴結束,徐凡先開車送新郎和新娘回家,又幫忙送一些客人回去,等到他能夠脫身時,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多了。
停好車,他還不想回家,任由雙腳牽引著自己--他總是想回到她身邊。
打開門,客廳的燈仍亮著,雨霜拿著遙控器窩在沙發裡,超大螢幕上是最新的電玩,她得先玩過以後才能寫評論。
一回頭,看見是徐凡,她也不覺得驚訝,只輕聲問:「還不累嗎?」
他沒回答,關上門走到沙發背後,伸出手環住她的肩,把臉埋在她的頸窩,他就愛這樣依戀著她。
這小鬼還是像個孩子似的,動不動就要跟她親親抱抱的,不過,這些年來她也習慣了,不像以前一樣會突然僵硬起來。
雨霜放下遙控器,撥了撥他的頭髮,「你應該是累了,回去休息吧!」
「不要。」他悶悶地說。
「那就在這兒睡好了。」她也不以為意,「你先上床去,我還要忙一陣子。」
若是平常,他會乖乖的聽她的話,放開她,不打擾她,但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已經二十七歲了,她還不能轉過頭來看看他嗎?
他長大了,他不是個孩子,他是個男人了。
出於一股莫名的惱怒,他把她手中的遙控器搶走,又走到螢幕旁把電源關掉,瞬間,屋內只剩下一股緊張的安靜。
「怎麼了?你今天陰陽怪氣的。」她總算發現他的臉色不對。
「我有話要跟你說。」埋藏了九年的話,早就想說而不敢說的話。
「有這麼急嗎?」她伸伸懶腰,「明天再談吧!」
「不行!就是現在。」所有情緒一起湧上,他再也無法壓抑了。
雨霜心頭一驚,奇怪!這小鬼怎麼有一張這麼認真的臉?「好吧!我就聽你說說看,到底是什麼事這麼嚴重?」
「勇仔……今天結婚了。」
「我知道啊!」他就是要說這個嗎?他是不是喝醉了?雨霜只是笑了笑,「又一個蠢蛋,不是嗎?真不懂他們為什麼都要跳入陷阱?」
「說不定……我也很蠢。」
「怎麼會呢?你和我是最聰明的,我們這樣才逍遙自在啊!」
「我並不想這麼聰明,我寧可自己蠢一點,我寧可和你一起跳入陷阱。」
「你在胡說些什麼?」雨霜笑得很不自然,她有種可怕的預感,今夜之後,一切可能就要不同了。
屋裡沉默了很久,只聽得到徐凡粗重的喘息,而後,他鼓起所有勇氣,嘶喊道:「我愛你,我一直愛著你!」
默契被打破了、禁忌被揭開了,徐凡說出了最不該說的話--他愛她!
果然,雨霜睜大了眼,看著他有如外星人,聽著那些話有如古埃及文,接著,她略帶沙啞笑了幾聲,「干嘛?今天又不是愚人節!」
他早就料到,這是她唯一可能的反應,但心頭依然有被撕裂的感覺,面對他的愛意表達,難道她就只能如此的退卻躲避?
「今天就是愚人節,我就是那愚人,我就是那傻瓜!」他忍不住大吼起來。
糟糕!小鬼真的攤牌了,紀雨辰和鄭雨梅果有通天之靈,料到她凌雨霜終會有如此下場,拜託誰快來救救她吧!
雨霜被他的眼神嚇著了,抓起沙發上的抱枕,「別……別這麼激動。」
「我能不激動嗎?」他是決定豁出去了,沒什麼需要再忍耐的,「這一切都是你的錯,打從我們第一次在游泳池見面,你就不該沒穿衣服游泳;後來你更不該要我來打工,而你最最不該的就是讓我愛上了你,卻告訴我說你不能愛人!」
他的字字句句,都是控訴、都是指責,難道這些年來,他一直是如此壓抑、如此痛苦?而她卻故意假裝沒看到嗎?
「我不想聽這些。」太難消化,也太難接受了。
看她摀住耳朵,他立刻走上前,半跪在她面前,拉開她的雙手,盯著她的雙眼,「不想聽也不行!我今天就要全部說出來!」
「你非得這樣逼我不可?」她的語氣虛弱,她怕自己就要粉碎了。
「是你逼我的!」他的牙關緊咬,幾乎發疼,「這麼多年來,我從一個男孩變成了男人,但你究竟有沒有好好的看過我?我的成長、我的改變都是為了你!但不管我多愛你,卻不能對你說出口,不能對整個世界公開,不能把戒指戴到你的手指上,不能幻想我們的家庭、我們的孩子,你說!這難道不都是你在逼我?」
他那悲傷的神情,讓她不由得歉疚起來,「我說過,你盡可以去找別人的,那些年輕女孩比較適合你。」
「你以為我沒想過嗎?你以為我沒嘗試過嗎?」他更緊握住她的手腕,激動道:「只可惜,從我第一次抱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我就是那種一輩子只愛一次的人!」
「一輩子只愛一次?」她深深受到撼動了,這孩子,這可憐的孩子,命運怎麼會讓他有這樣的個性?卻又讓他碰到她這樣的女人?
他把臉埋進她的雙手中,低聲傾訴道:「我也不願意,可是我沒有辦法,我對別人一點感覺都沒有,這些年來,不管是男人或女人對我表示好感,我就是沒辦法!」
「拜託你,別說了。」她都覺得對不起他了,只怕拿命來賠都不夠。
他抬起頭,雙眼發紅,「你得負責,你得對我負責一輩子!」
「啊?」她這下可愣住了,她這一生最怕的就是責任和羈絆啊!
「你得嫁給我,只有這個方法,才能彌補我的損失!」
「這個……」她根本不知做何反應,這該不會是求婚吧?
「我不准你說不,你沒有拒絕我的資格!」他不要聽他不想聽的話,無論是要賴要狠耍流氓,只要能把她拴在身旁,他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果然不是求婚,應該算是逼婚,雨霜只有苦笑,「你講講道理嘛!」
「是你不講道理,你早該是我的老婆,是我孩子的媽了!我的青春可都是付出給了你,休想跟我討價還價!」他把心一橫,抱起她走向臥房。
「喂!我現在沒那個心情。」她當然明白他的意圖。
「我受夠了,你老是喊我喂,要不然就是叫我小鬼,你就不能有一次叫我的名字嗎?」他狠狠把她丟到床上,隨手拿起皮帶把她的雙手綁起,固定在兩邊的床柱上。
這畫面似曾相識,啊!對了,當初他第一次「強暴」她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場景,怎麼舊事又再重演了呢?
雨霜無奈的歎口氣,「好了,徐凡,你先冷靜下來,我們明天再談好嗎?」
「沒什麼好談的!」他熄了燈,整個人壓到她身上。
「不然你想怎樣?」這小鬼也太難纏了,原來當初他都是在騙她,說什麼不想結婚、只要洩慾,說得也未免太好聽了!
「我要把你綁起來,我早該這麼做了,只有這樣,你才永遠逃不開我的懷抱!」他開始撕扯她的衣服,他不要有任何障礙橫阻。
「你這笨蛋!」雨霜可心疼了,這件CK襯衫是她的最愛耶!
「笨蛋有笨蛋的作法,你就好好看著!從現在起,我要把你綁在床上,直到你懷孕為止,那你就非得嫁給我不可了!」他由衷的佩服起自己,這計謀真是完美無比。
「什麼?」哪有這種荒唐的事?「你不想活了?快放開我!」
徐凡不再理會她的咒罵,逕自吻著她的頸、她的胸、她的每處線條起伏,為什麼呢?都已經九年了,他還是無法對她厭倦,他還是會心蕩神馳,只為了她這美麗的身軀,想到最後那徹底的結合,他甚至都會有點頭暈起來。
雨霜雙拳緊握,無法抗拒那快感竄流,這些年來,他已經太熟悉她的弱點所在,當年那個連接吻都會撞到牙齒的男孩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深知歡愉、收放自如的男人,尤其在他發狂起來的時候,那更是連她都會招架不住。
「我說我沒那個心情……」
「騙子!」他拉開她的雙腿,環在自己的腰間,「你明明是要我的,你明明也是愛我的,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承認?」
「欲望就只是欲望,別說什麼愛不愛的!」她仍然倔強,不肯屈居下風,對於這個小她五歲的男人,她怎麼可能輸給他?
「我就要你承認,你要我,你也愛我!」
「保……」保險套這個詞來不及脫口,他已經吻住她的櫻唇,也深深進入她的溫暖之處,雨霜心想算了,明天再去買事後避孕藥吧!
至於他說什麼孩子不孩子的,那離她簡直是太遙遠、太不可想像了。
徐凡像是瘋了一樣,格外使力運作,非要讓她顫抖、讓她崩潰不可,「感覺到了沒有?我就在你身體裡面,我要你因此孕育我們的孩子,我再也不讓你躲著我了!」
「不!我才不……」她無法言語,咬住他的肩頭,任那一波一波的情浪打來。
「會的,你會的,你會成為我的人,你會一輩子被我這麼綁著、纏著、占有著!」他的熱汗揮灑,流動在兩人之間,更像是一種無法分離的糾纏。
雨霜只覺得頭都要暈了,身下一陣劇烈抽動,她先達到了高潮,但他還不肯放過她,惡狠狠地瞧著她陶醉的面容。
「今天,我要發洩在你裡面,我受夠了那該死的保險套,我再也不要跟你有任何隔閡!」他不斷進出,捧著她的臀,舔著她的耳,直到完全爆發在她的深處。
她沒能逃避,承受了他的一切,那是種絕對的給予和接納。從她十八歲初嘗情慾以來,這還是她第一次沒有用保險套和男人做愛,沒想到竟會是如此致命的感受。
「夠……夠了沒?」她低低的喘息,腦中嚴重缺氧。
「我不要離開你,我要一直一直在你裡面,我幻想這一天已經好久好久了,你知不知道?」他先松開了她的雙手,而後頹然的倒在她胸前,卻還是不肯抽開。
兩人都太累了,忙著喘息和恢復正常的心跳,房裡只有他們漸漸平靜的呼吸,是一種倦倦的慵懶,還有一種淡淡的感傷。
她的雙手得到了自由,不由自主的撫過他的短髮,此刻,她覺得他很可愛,雖然他剛才做了一件很可惡的事。
「不要離開我,永遠都不要……」擁著她,依戀著她,他只願意這一刻不要走,全世界的時鐘、手錶、沙漏都給他粉碎了最好。
感覺到他眼角的濕潤,她這才發現他是哭了,這小鬼,不!這二十七歲的大男人,突然使出這一招淚水攻勢,教她怎麼能不為之心疼、心軟?
「好了好了,快睡吧!你一定累了。」像個母親似的,她輕聲哄慰著他。
「答應我,陪著我一輩子,就算你都不說愛我,我還是會愛你的……」
「我知道,我什麼都答應你,快閉上眼睛吧!」她微微笑了,合上他的雙眼,聽著他的呼吸逐漸平穩。
然後,她把指尖湊到唇邊,嘗起來鹹鹹的,那是他的淚水。
這個男人為她哭了,那麼,她可以為他做些麼呢?
夜風是暖的,月光是柔的,她的心仍是茫然的,仍然在尋找一個答案。
********************
一早,徐凡醒來的時候,發現枕邊沒人,空蕩蕩的白色床單,像是一種不祥的預兆。
找遍了屋子,他心中早已恐慌萬分,最後終於在電腦桌上發現一張紙條-我去旅行,小貓就拜託你了。
旅行,她怎麼沒告訴他?她要去哪兒?什麼時候才回來?是不是昨天他攤牌了,所以她就逃走了?但她不是答應過,她會一輩子陪著他的嗎?留下這短短的兩句話,她就這麼瀟灑離開?
或許他是逼得她太急了,或許她只是需要一段時間想想,又或許過幾天她就會帶著土產回來了,是的,沒錯,一定是這樣的,徐凡不斷這麼告訴自己。
結果,這趟旅行,竟長達一年。
【第九章】
圓滿在最後一切都順理成章
讓你和我幸福快樂的在一起一年有十二個月,有五十二個星期,有三百六十五個晝夜,有八千七百六十個小時,有分分秒秒飛快閃過的思緒,以及緩緩沉澱的回憶。
這一年來,徐凡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就設在雲林斗六市,因此,他每天都回家,不過不是回徐家,而是回凌家。
他得讓屋子保持乾淨,他得照顧好老黑貓,他還得將一切準備妥當,因為,雨霜隨時都會回來,除了這份渺茫的希望,他還有什麼可以希望?
徐世哲和薛逸菊回到老家,發現麼兒竟成了一個癡情男,要逼他相親、約會、結婚都不可能,在老大和老二的勸說之下,也只能讓他自生自滅去了。
徐功和紀雨辰常住在學校宿舍,徐偉和鄭雨梅則是定居雲林北港,徐世哲和薛逸菊也有他們要忙的,一家人最常相聚的時間就是周末假日,看著孩子們歡欣和樂的模樣,徐凡臉上才會浮現出些許微笑。
夏日去了,夏日又來了,明天就是徐凡的二十八歲生日了。
他特別把游泳池刷得乾乾淨淨,也把花園打理得整潔美麗,他總喜歡這個後院,因為,這是他初戀的發生,也是他被下了咒語的地方。
晚上,該要上床睡覺前,徐凡照常刷牙洗臉,望著鏡中的自己,他不禁又想起兒時的問題,自己的凡究竟是平凡的凡,還是不凡的凡呢?
如果雨霜就這樣一去不回,他就要成為一個抱著回憶生存的男人,如果雨霜願意回來,她又會讓他成為一個怎樣的男人呢?
時間過得好快,十年了,他愛著同樣一個女人,而且,還是沒有什麼辦法改變。
離開浴室,他躺到大床上,那是雨霜睡過的地方,這屋子裡的一切一切都讓他想起她,因此,他選擇住在這裡,他除了回憶之外,無處可去,無處可安身。
午夜時分,熄了燈,只見窗外星光閃爍,還有夜來香陣陣的清香,啊!若是她也在的話,她一定會很喜歡吧?
閉上眼睛,他只但願,今晚能夠夢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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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休二日的好處之一是,如果一個人沒事可做,就會有更多的時間發呆。
坐在黃槿樹下,徐凡正望著湛藍的池水發呆,該做的事都已經做完了,工作進度超前,屋裡也收拾乾淨,衣服晾曬在衣架上,老黑貓吃飽了躺在涼椅上睡覺。
「小弟,不跟我們去參加園遊會嗎?」站在鐵門旁的是大嫂紀雨辰,臉戴墨鏡,一身俏麗打扮,一兒一女則蹦跳的跟在身後。
「別的學校有很多老師會來。」連一向木訥的大哥徐功也開口了。
「你大哥的意思是,會有很多單身的女老師喔!」紀雨辰替老公多加說明道。
「謝了,真的不用了。」徐凡搖搖頭,對著侄兒、侄女擠出微笑,「小恆、小情,你們好好去玩吧!」
「叔叔再見!」兩個小娃娃以童音道別。
目送大哥大嫂一家人,緊接著而來的就是二哥徐偉,「嗨!曠世怨男,掛在那邊做啥?跟我們去拍賣賤狗吧!」
「什麼賤狗?」懷胎五個月的鄭雨梅敲了老公一下頭,「我們是要去參加慈善義賣,為流浪貓狗籌募款項,你有沒有興趣?」
「我很樂意捐款,但我連動都不想動。」徐凡掏出幾張大鈔給侄女,「小潔乖,到那裡幫叔叔投進捐款箱。」
「是,我一定照辦!」小潔用力點頭。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在這裡等無人?唉!真不願意承認你是我弟弟,我們先閃人羅!」徐偉抱起女兒,拉著老婆的手轉身而去。
應付完這一群,緊接著才是最麻煩的:他的雙親大人。
「小凡,你這樣子會讓爸爸很心痛的!」徐世哲使出哭調。
「少在那邊假裝聽音樂,剛才你戴著耳機和小功、小偉說話,早就被我們看到了。」薛逸菊不愧是三兄弟的老媽,一眼就看穿如此小小的把戲。
徐凡無奈的拿下耳機,〔爸媽,有事嗎?〕
「我們沒事,你可有事了!」薛逸菊直言道。
「我有什麼事嗎?」徐凡裝出一臉無辜。
徐世哲意味深長的說:「你啊年紀也不小了,看看大哥、二哥多優秀,早早都結婚成家了,難道你就沒想過自己的事嗎?」
怎麼沒想過?早就想過千回萬遍,只是那伊人還不肯出現啊!「就算沒對象、沒結婚,也不是世界末日。」徐凡故作輕松道。
「當然不是世界末日,只是悲慘世界而已。」薛逸菊冷哼道。
「對了,雨霜還沒回來?」徐世哲望向凌家屋內。
徐凡肩膀一僵,「誰知道?反正又沒有人在等她。」
「是嗎?」薛逸菊冷笑連連,「你這個打工的管家還真是太忠心了,沒拿薪水也就算了,還自己貼錢維修房子,了不起!」
其實,做兒子的心裡在想些在麼,為人父母的又怎會看不出來呢,看兒子眼中閃過一抹哀傷,徐世哲拍拍老婆的肩膀,「算啦,他愛等就讓他去等吧!否則,他也沒有別的事好做,不是嗎?」
「唉!真拿你沒辦法。」薛逸菊也心軟了,「爸媽要去做善事了,希望給你積福積德,讓你早點等到你要等的人。」
「是,謝謝爸媽的好意。」徐凡揮手歡送,直到爸媽駕車離去。
終於,一切都恢復安詳,只剩下他一個人,或許他該考慮養只狗,他記得他曾對自己說過,要是到了二十八歲還沒交到女友,那就養只小狗來作伴吧!
沒想到,十年前的想法還真的快應驗了。
其實,從昨晚就有幾位朋友來電邀約,但他哪兒也不想去,更別提爸媽給他安排的相親了,他不願意浪費人家的青春。
二十八歲生日,就該這麼發呆著過去,多寧靜、多愜意。
藍天中,白雲飄遊著,大地上,他一個人出神著。白雲白雲,你要往哪兒去?如果可以,請帶我到藍天的另一邊,或許在那個世界,就會有我等待的那個人。
「鈴鈴!」手機鈴聲又響了,他不耐煩地接起來,「喂!我是徐凡。」
「喂!小鬼!」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
小鬼?誰會這樣叫他?除了那個女人之外?
「你是?」他的手指有些顫抖。
「連我的聲音都忘了,我也不過出門旅行一趟而已。」
「凌雨霜!」他大叫起來,喉中幾乎哽咽起來。
「吵死了,別鬼叫好不好?」
「你人在哪兒?你居然消失了一整年!」
「別提了,我有事情要問你,如果有一對雙胞胎姊弟,你覺得應該給他們取什麼名字?」
久別一年,這算是哪門子的問題?「雙胞胎?是誰的孩子?我根本就不會取名字,你問我做什麼?OK,我有個朋友的老爸會算命,我叫他幫忙算算就是了。」說到最後,他還是忍不住要幫她想辦法。
「哦--也好!」電話那端傳來嬰孩的哭聲。
「你旁邊怎麼會有小孩?你結婚了?」難道最最可怕的幻想終於要成真?
「非得要結婚才能生小孩嗎?你的腦子就是太古板了。」
「你跟誰生的孩子?你快告訴我!」不會是那最最該死的湯新亞吧?
「我現在又要哄孩子,又要跟你講話很累耶,你快過來啦!」
「你人到底在哪兒?」他都快被逼瘋了,此刻正好一陣微風吹來,他突然聽得清楚了,原來那陣哭聲就在門前,那是雨霜回來了!
丟下手機,他飛奔上前,那輛熟悉的藍色跑車不就在那兒嗎?
駕駛座上,雨霜穿著火辣的短裙,戴著墨鏡和寬邊帽,懶懶的開口道:「小鬼,想不想打工,你可以當這兩個孩子的保母喔!」
「你……你……」徐凡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發脾氣,後座那兩個嬰兒好像快被烤焦似的,哭喊得嗓子都啞了。
無奈之餘,他抱起兩個嬰兒先進屋裡,又擦臉又餵他們喝溫水,好不容易才讓他們稍微安靜下來,睡在沙發上。
雨霜跟著走進來,自顧自的坐在沙發上,拿起徐凡沒喝完的果汁,也不多問一句就喝個精光,老黑貓顯然還記得她,繞在她腳邊「喵嗚喵嗚」的叫著。
「天氣可真熱。」她拿起面紙擦了擦汗。
這女人,突然失蹤,突然出現,又突然生出這兩個小孩,臉上卻還是一副「天塌下來也沒我的事」,豈不教人氣結?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徐凡忍不住吼叫起來。
「別大聲嚷嚷,孩子等會兒又要哭了。」雨霜很好心地提醒他。
他硬是忍氣吞聲下來,壓低音量說:「我不管!反正你非得解釋清楚不可。」
「知道啦!先坐下來吧!你這樣站著很有壓迫感。」她招呼他坐下,彷彿這兒是她的地盤,即使她一年不在仍然沒有改變。
「好,我就看你能說出什麼故事來。」徐凡勉強做了幾次深呼吸,才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
雨霜這時卻站起來,表情高深莫測地說:「這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你得要有點耐心。」
故做神秘!吊人胃口!「反正你快說就是了。」
她走到他身後,小手輕輕撫在他的肩上,「別緊張,你的身體好僵硬啊!」
徐凡倒抽了一口氣,這是一年來,他第一次感受到女性的撫觸,而且還是這讓他朝思暮想的人兒。
趁著他出神之際,雨霜從口袋掏出一個東西,接著「喀!」一聲,徐凡被銬住了。
「你在做什麼?」他睜大雙眼,不敢置信,她……竟然把他的雙手銬在椅腳上。
「這樣才方便說話,免得你臨時跳起來殺人。」她撥了撥他的頭髮,動作一如往昔,讓他的眼眶霎時發起熱來,老天!他是多麼想念她啊!
「對了,還有這個。」她從皮包拿出一卷膠帶,將他的雙唇封住,這麼一來,徐凡就不能動也不能言,只能乖乖聽她說話了。
你這壞女人!他用眼睛控訴著她。
「好了,別那樣瞪著我,你會讓我說不出話的。」她一低頭,吻去他眉間的惱怒。
徐凡被她吻得差點失神,不!他非要聽聽看,她該怎麼對他解釋?
「嗯--該從哪兒說起呢?」雨霜歪著頭回想,「對了!要從勇仔結婚那天晚上說起,當時你把我嚇壞了,我隱約知道你好像喜歡我,但我沒想過你愛我,還要跟我結婚,那對我只覺得真是不可思議!所以,第二天早上,我立刻決定我得去旅行。」
早知道她那麼容易受驚嚇,他就不會使出那麼激烈的方法了,但那還不都是她的錯?誰教她是那麼與眾不同的一個女人?
「那時我開車離開鎮上,心中只想著我要出國走走,當我到了高雄的小港機場,看到有一隊旅行社要去埃及,但有人臨時取消,我就現場報名,跟著他們一起出團。你知道那兒有一所美國大學嗎?十五天的旅程結束以後,我就在埃及重新當起學生了,那真的很好玩喔!」
好玩?拜託!也只有她才做得出這種事吧?徐凡翻了翻白眼。
「上課上了三個月,我才發現我懷孕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雨霜吐了吐舌頭,輕笑道:「那對雙胞胎就是你的傑作,第一次沒用保險套,就立刻中獎了,算你厲害!」
什麼?她懷了他的孩子,竟然還敢一去不回?!他非好好教訓她一頓不可,無奈,他現在動彈不得,連罵人也沒辦法,只有恨恨的瞪著她。
「哎呀!就知道你會是這種眼神,亂嚇人的。」她乾脆轉過身去,繼續說了下去,「我心煩意亂的,又水土不服,乾脆就在埃及一邊工作一邊待產,你也知道,我只要有一台電腦就可以賺錢的,所以就這樣定居下來。等到我生完小孩,發現帶孩子實在很麻煩,最後走投無路,只好回頭再來找你了。」
竟然只是把他當作保母嗎?這沒良心的、殺千刀的魔女!
這時她卻又轉過頭來,臉上有些害羞、有些粉紅,他不禁眨了眨眼,以為自己看錯了,雨霜怎麼可能會有臉紅的一天?
「我……我現在要說的話,以前從來不曾對任何人說過。」她摸了摸他的臉頰,「雖然是在這麼好笑的場面,不過,我可是要說一些很感人的話喔!」
她究竟要說什麼?徐凡聚精會神,唯恐自己漏聽了任何一個字。
「從小,我爸媽的感情就很冷淡,加上我是獨生女,一直都認為孤單是應該的、正常的。十三歲那年,我爸媽正式離婚,我被送到英國念書,一去就是十年,更讓我覺得人生本是孤獨的。
「而我的第一次戀愛對像就是那個湯新亞,他做了一件讓我很難過的事,他和我的好朋友上了床,從那以後,我就更不相信愛情了。所以,我不願意去愛人或被愛,我覺得那好麻煩、好可怕、好難以控制。」
原來,原來她有這樣的心路歷程,難怪、難怪她總是那樣忽冷忽熱、又遠又近。
雨霜輕輕笑了笑,「我比你大五歲,我以為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個小小插曲,一個像姊姊型的情人罷了。但沒有想到,這十年來我們卻糾纏在一起,好像怎麼都分不開似的,真奇妙。當你說你愛我的時候,我沒有辦法立刻對你回答什麼,但經過了這段日子,一切都沉澱下來,也變得清楚了。」
徐凡屏息以待,是否他就要等到那關鍵的一刻了?是否十年辛苦終能熬成甜蜜?
「沒有什麼道理,也沒有什麼原因,但我想,我是愛你的。」語畢,她柔柔給了他一個吻,就在那張多餘的膠帶上。
哦--天!這可是真的?還是夢境?他簡直就要發狂了,雨霜居然說愛他徐凡!他的人生果然是不凡的,因為有她而變得不凡!
說到這,她在他面前蹲下,眼神迷蒙而感傷,「今天是七月四日,你的生日。」
她也知道?他以為她從來都不記得。
「生日快樂!」她親吻過他的鼻尖,「我帶了兩個孩子送給你。」
瞧瞧她,給他帶來怎樣的一份生日禮物!
直到這時,她才歪著頭想了想,「應該讓你說點什麼才對,例如你很感動,你很謝謝我之類的話語才對。」
於是,她一把撕下他臉上的膠帶,一陣隱隱作痛之後,他終於可以開口了,心中百感交集,喉中哽咽不已,第一句話卻是罵道:「你……你這可惡的女人!」
「這算是贊美吧?」雨霜呵呵笑了。
「你讓我等了這麼久,你讓我吃了這麼多苦、受了這麼多委屈,你該當何罪?你怎麼對得起我?」可恨可惱的是,他竟然還是覺得她可愛極了。
「是,都是我的錯,就拿我的一輩子還給你好了。」她心情大好,甜甜笑著。
「還不解開我的手銬,我要狠狠打你一頓!」
「好可怕啊!」她佯裝受驚,還是乖乖開了鎖。
一得到自由,徐凡就猛跳起來,抓起她的肩膀,又是喘氣又是張口的,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怎麼了?不是說要打我的嗎?」她眼角都是笑。
腦子裡想了幾百幾千回,就是擠不出一個字來,氣憤之餘,他只能緊緊封住她的唇,至少得讓她知道,他有多麼的激動難耐!
想了多久、念了多久,這久別重逢的吻啊!
沒有辦法,一吻著她、一碰著她,他就融化成深情的、感動的蠢蛋,不知這樣吻了多久,他嘗到一股鹹鹹的味道。
稍微放開懷抱,他發現,自己哭了。
「別哭,求你別哭!」雨霜撫著他的臉,激動得吻過他的眼角。
「你真的回來了?你不會再離開我了?」他無法克制自己喉嚨的哽咽。
「我回來了,我哪兒也不去了,我要拿一輩子來賠償你,你想不要都不行!」她眼中也閃爍著淚光,嘴角卻是幸福的微笑。
「老天我要立刻擁有你,否則,我不能相信這是真的!」顧不得溫柔體貼,他一把將她扛在肩上,直接爬上樓去。
當他把她押到床上時,她卻又提醒道:「孩子們還在沙發上呢!」
「孩子?」他都快忘了有那兩個小傢伙存在,趕緊又跳下床,但這時他警戒心可強得很,從口袋抓出鑰匙說:「你休想逃走,我要把你反鎖起來!」
雨霜眨眨眼,一臉無辜,這男人好像有點不一樣了,變得很……霸道卻也很迷人。
房門被重重關上並密密上鎖,徐凡一溜煙沖下樓去,一手抱著一個孩子,把他們安置在客房裡,確定他們都因為旅途困頓而太過疲累,根本一睡就會不省人事。
「太好了,你們可真是幫忙!」他分別吻了兒子和女兒一下,心中充滿無限甜蜜。
不過,眼前還是要算帳為先,於是他深吸一口氣,轉往主臥房而去。
打開門,那罪魁禍首竟然膽敢抱著枕頭,一副昏昏欲睡、安詳寧靜的表情!
本想大吼大叫大吵的心情,瞬間化為柔情萬千,可惡!她就知道他喜歡看她睡著的模樣,多嬌媚,多惹人憐,她一定是故意的!
他先解決了身上的衣服,輕手輕腳的爬上床,從背後擁住她的纖腰,才開始解她的扣子,哦--這女人還是那麼邪惡!她的洋裝底下竟然沒穿內衣內褲,這認知讓他瞬間就要腦充血、高血壓、心髒病發了!
「是誰啊?」她低低呻吟著,「討厭……」
「還敢問我是誰?」他的殘暴天性又被她完全挑起了。
拉起被子,翻過身,壓住她的嬌軀,一場世紀大戰於焉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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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吹過,帶來夜來香的芬芳。
屋裡,涼意很快遇上熱氣,床上,是一片翻騰之後的混亂。
雨霜趴在枕上,全身發軟又發抖,她萬萬沒想到,壓抑一整年的欲望會是如此爆發,從下午忙到夜晚,她根本沒啥時間喘息。
好不容易,徐凡走出房門,不知忙什麼去了,她這才能稍微閉眼。
半小時後,徐凡端著餐點回房來,面帶微笑道:「我已經火速叫回爸媽他們把孩子帶走了,說要送給我們三天假期。」
三天假期?雨霜抓著床單,惶恐地望向床邊那個男人,他眼中滿是熊熊的慾火啊!
「來,先吃點東西。」他扶起她坐好,百般溫柔的伺候,「是你最愛吃的水晶餃、素菜羹,還有花枝嗲喔!」
雨霜不敢多說什麼,她嘴都腫了,吃起東西來有點沒力。
吃了一大半,她便搖頭推開,他替她擦擦嘴,「吃飽了嗎?」
她點個頭,翻過身去只想睡覺,天曉得她搭了那麼久的飛機回來,實在需要漫長無邊的休息才夠。
徐凡把餐盤端下樓去,立刻清洗乾淨,又檢查了瓦斯、門窗、電話等,確定一切都安全無虞,這才興致勃勃的往樓上走。
房裡,很快傳來這樣的聲音,「不要了!人家不要了……」
「沒有你說不要的份!這一年來的帳還沒算完,你還欠我三百六十二次!」
「改天再還嘛!天~~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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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有兩種,一種是國歷生日,另一種是農歷生日。
徐凡遵循大哥和二哥在生日結婚的傳統,便選在農歷生日成婚,把戒指緊緊套在雨霜的手指上,如願以償,苦盡甘來。
婚後,徐凡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每天快快樂樂去上班,開開心心回到家,可以抱著孩子,可以抱著老婆,他真是沒有什麼不滿足了。
傍晚五點,徐凡開車返家,打開門就喊道:「我回來了!」放下手中的皮箱,他的呼喚卻得不到回應,咦!他親愛的老婆大人呢?
走到泳池畔、樹蔭下,只見雨霜穿著三點式泳裝,戴著太陽眼鏡正在作日光浴,她的身材仍然一樣苗條,雙峰因為生產過後顯得更為豐滿,總讓徐凡感到美得不可思議。
然而,除了這幅養眼的畫面,旁邊卻還多了一個刺眼的背景--一個高大勇猛的男孩!
徐凡立刻大步踏上前,「你……你是誰?」見鬼了,這傢伙比他還高上半個頭呢!
那男孩原本在澆花,這時放下手中水管,扯開青春的笑容說:「我是來打工的。」
「打工?」徐凡嘴角微微抽筋,「用不著!」
「可是小霜姊姊說……」
小霜姊姊?!這是什麼稱呼?徐凡從皮夾裡抓出兩千元,硬是塞到男孩手中,「這是你今天的薪水,別跟我浪費時間,快走!」
「這……」那男孩似是有無限的遺憾,但在徐凡殺人的眼光之下,也只好乖乖離開了。
關上大門,又上了重重的門鎖,徐凡才轉過頭來質問道:「凌雨霜,你這是什麼意思?竟敢誘拐如此無知的少年?」
面對盛怒的丈夫,雨霜仍然冷靜,她緩緩拿下墨鏡,端起柳橙汁啜飲了一口,直到他的火氣就要讓整座泳池燃燒起來,她才慢條斯理解釋說:「你不是說沒空打掃嗎?所以,我請了一個工讀生過來。」
「要請就請歐巴桑,為什麼要找個猛男過來?」
「你也覺得他很猛嗎?」雨霜舔舔唇角,眼神看起來很性感。
「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只覺得頭皮發麻。
「那男孩才十八歲。」她的眼神倏地蒙朧起來,像在回味什麼。
「我……我當初也是十八歲呀!」而且早早就成了她的情夫!
她嫌棄地看他一眼,「現在你都已經二十八,沒以前那麼青春了,唉!男人還是年輕得好!」語氣之中似是有無限的感慨。
聽聽她說的這是什麼話?竟敢嫌他不夠年輕?昨天他們不是還那麼激烈地歡愛過,她不也是一副難以消受的模樣嗎?難道說女人到了三十歲以後,就真的是狼虎之年,而現在的他再也不夠看了?
「我……我會證明給你看,我絕對還是活跳跳的一尾龍!」
雨霜聳聳肩,把墨鏡重新戴上,那是一種絕對的忽視和省略。
看她不把他當作一回事,他更是氣得火冒三丈,他最恨的就是她不理他、不用他、不屑他,這會兒她可真是完全惹毛他了!
雙臂一伸,徐凡將她扛到肩上,眼神威嚇,口氣殘酷,「今天我就要讓你知道,什麼叫做二十八歲的野蠻!」
「你、你這笨蛋!」雨霜驚喊著,因為,他竟把她丟進了游泳池。
不顧一身西裝筆挺,他只脫了皮鞋就跟著跳入池中,扯落了她那件不怎麼費布料的泳衣,將她那微啟的小嘴緊緊的堵住。
這該死的女人!她永遠都懂得如何讓他發瘋!
在欲望翻騰之中,兩人制造了許多波浪,泳池突然變成了大海似的,一波又一波的浪花湧來,教人只得隨之起伏,直到風平浪靜的那一刻。
「你說!我強不強?」這是一個急需肯定的要求。
「強……」簡直就是強過了頭。
「以後你還敢不敢找別的情夫?」這是一個急需保證的懇請。
「不敢……」如何敢呢?光這男人就已經讓她應付不了。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他總算是滿足了,來回親吻著她的嬌顏。
「希望你到三十八歲的時候,還有這番本事。」
「不然你想怎樣?」他的背部突然發冷起來。
「沒什麼,家裡總是需要找個工讀生而已。」她笑得很甜蜜,卻讓他暗自叫苦。
啊--為什麼?為什麼陽光如此耀眼?為什麼他注定要愛上這樣的女人?這一切的問題,他永遠也找不到答案,他只知道,陽光總是耀眼的,而他總是愛著她的。
今天,又是晴空萬裡的一天,老黑貓躺在籐椅上,半瞇眼看著這一幕,只是懶懶的打了個呵欠,翻過身繼續曬它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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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多年以前,某個夏天裡,徐凡剛剛度過八歲生日。
七月的暑假,每一天都是那麼漫長,十八歲的大哥和十三歲的二哥有他們自己的活動,常常把他這個小弟拋在後頭不管。
後院裡有三種運動設施,但是打籃球他太矮,打網球他力量不夠,打高爾夫球他又揮不准,只得看著老爸、大哥和二哥玩得興高采烈的。
老媽的最大娛樂就是和朋友們聚會聊天,但他可不願意闖進客廳,讓一群可怕的女人捏著他的臉說:「好可愛的孩子!」
因此,徐凡自個兒蹲在鐵門旁,拿根樹枝在地上亂畫,偶爾阻擋了一只螞蟻,或是嚇跑了一只蝴蝶,就是他最大的樂趣。「唉!好無聊喔!」
突然,鐵門對面出現了一位小姊姊,也跟著蹲了下來,對他招呼道:「嗨!」
「呃……你好!」徐凡差點嚇到,這位姊姊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看她留著短髮,眼睛烏黑,看來很神秘、很特別。
「我就住在隔壁,你很無聊嗎?要不要跟我一起玩?」
說到玩,徐凡當然雙眼一亮,「好啊!」
「那你從前門出來,我在那裡等你。」說完,那位姊姊就跑開了。
徐凡有點發愣,不過還是狠下心來,反正有得玩就是了,管它的呢!
穿越了可怕的客廳,徐凡隨口對老媽交代說:「我去勇仔家!」
跑到前門,那兒有一輛腳踏車,那位姊姊就坐在車上,瀟灑地微笑道:「上車吧!」
徐凡興奮的點了頭,坐上後座,稍微猶豫一下就抱住她的腰,她身上有種香味,說不出來的花香。
兩人就這樣騎車玩了一個下午,又抓青蛙又打陀螺,直到黃昏時刻,他們停在一處小山坡上,默默望著那夕陽滿天。
徐凡這才想起來要問:「姊姊,我叫徐凡,爸爸媽媽都叫我小凡。那你叫什麼名字?你明天還會不會來找我玩?」
「你……你叫我小霜姊姊好了,明天,我就要出國去念書了,這是我最後一天的假期了。」說著這話時,她眼中明顯得浮上一絲寂寞。
「啊?」怎麼這樣?那不就沒人要陪他玩了?徐凡眨眨眼,淚水都快掉下來了。
「你哭什麼?」她詫異極了。
「我難過嘛!」他吸吸鼻子,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淚滴。
「這可是第一次有男生為我而哭呢!」小霜不是不感動的,十三歲的她已經頗有少女情懷。
「姊姊,你要去多久?你可不可以趕快回來?」
「這個……我也不知道。」小霜歎了一口氣,「小凡,你幾歲了?」
「我已經滿八歲了!」他的口氣像是要證明自己。
「是嗎?你還這麼小啊!這麼小能做什麼呢?」
「我當姊姊的新郎好不好?」他聽說,新郎和新娘是會永遠在一起的。
「新郎?我不太相信結婚那種事情。」她嘟著嘴想了想,「這樣吧!以後你當姊姊的情夫,好不好?」
「情夫?」徐凡傻愣愣的,他只聽過老公、丈夫、新郎、男朋友,實在不知道「情夫」是什麼?
「只要你當我的情夫,我就每天陪你玩游戲喔!」
「真的嗎?好,那我要當你的情夫!」
「這是我們的秘密,不可以讓任何人知道。」
「嗯--我會保密的!」他連連點頭,「那你什麼時候來找我?」
她笑得有點神秘,「等你長大了,我就會來找你的。」
「那我要趕快長大,趕快當小霜姊姊的情夫!」徐凡笑得好開心,他不知道就在這一刻,他的一生已經簽下契約,賣給一個長他五歲的女人了。
「乖。」小霜摸了摸他的頭,表示贊許之意。
夕陽已經西下,小霜騎車載徐凡回家,回到他家門口時,她一低頭,輕輕吻了他的唇,「這是我給你蓋的章,先讓你好好長大,等有一天我會來收貨的。」
這……這難道就是初吻嗎?徐凡傻傻的站在那兒,吶吶的不知如何言語,望著小霜的背影遠去,只覺得隱隱心痛起來。
啊~~長大,那該是一條多麼漫長的路呀!他決定,首先,他要先學會騎腳踏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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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來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