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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鍋老婆 (黎孅)

naoki232 發表於: 2012-6-06 12:08 來源: ADJ網路控股集團


已婚和未婚,最大的差別在哪裡?
  身份證配偶欄多了個名字?還是從此喪失花心的權利?
  對杜品潔來說,標準答案只有一個──性格大變!
  她老公姜聖偉,婚前是個反覆無常、機車又難搞的暴君,
  可新婚夜醒來,他卻像是被鬼打到似的變了個人,
  溫柔體貼只是基本配備,愛語、讚美更是毫不吝惜大方送,
  以往她被他嗤之以鼻的馬賽克鑲嵌藝術作品,
  更突然被他視若珍寶,成為饋贈親友和客戶的伴手禮,
  她的手帕交說:“男人無事獻慇勤,一定有問題。”
  而他只要一聽她提起好姊妹,就變臉要她們絕交,
  追問原因他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莫非他們兩個有……
 
 
 
 
楔子
 
 
      “若兩位元對協定內容沒有問題,請在最後一頁簽名。”中年律師將一式兩份的協議書,攤在一對男女眼前。

  “我沒問題。”那一身白色套裝的女孩,看也不看協定內容,直接翻到最後一頁,平靜的簽下自己的姓名。

  反觀另個男人,睥睨不可一世的驕傲神態,英俊的臉龐冰冷僵硬,嘴唇抿緊,他傲慢的取過協議,歪斜的簽名洩露了他的真實情緒。

  他憤怒,他不滿,因她如此平靜而且快速的,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名,沒有遲疑,沒有反悔,沒有任何的留戀,嘴角甚至還微揚!

  怎麼?離開他讓她這麼迫不及待?!

  對心高氣傲的薑聖偉來說,失敗的婚姻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污點,離婚是她提的,協議書也是她先簽的,急切的想擺脫姜太太的身份。

  他氣得發抖,但高傲的自尊不容許他流露出真實情緒,他板著臉,表情冷硬無情,再也不願轉頭看向他身旁的“前妻”。

  “後續交給我處理就行了。”律師收回協議書,遺憾的看著這對登對的“前夫妻”。

  姜聖偉聞言立刻起身,抬起腕表細看時間──結束一段婚姻竟然浪費他寶貴的十分鐘?!

  他不願回頭,更不願回首往事,這是一個人生的污點、帶進棺材的錯誤!

  “聖偉。”在律師事務所大門前,杜品潔喊住“前夫”。

  薑聖偉傲慢的轉過頭,冰冷的眼不將她放在眼底。

  杜品潔看著他英俊的臉孔,一臉的欲言又止,是百感交集,也是感歎,千言萬語說不出,她盡可能揚起笑容,語重心長的對他說:“你保重。”

  她怎能笑得出來?

  薑聖偉難以接受。她竟能笑得如此開懷?曾經她的世界以他為中心繞轉,她的喜怒哀樂全因他而起,如今,她竟為了了斷彼此的婚姻而如此愉快!

  他不願回應,但不認輸的他硬是不甘示弱回一句,“你也是。”但語氣中的顫抖洩露了他的憤慲。“我走這邊。”他指向右邊,他的車停在那裏。

  杜品潔微笑指著左手邊,沒有說話,朝他揮揮手,走了。

  他們曾經那麼的相愛,但如今卻各分東西……

  薑聖偉痛恨自己的挫敗,更痛恨她離開他時,臉上那抹如釋重負的笑,他逼自己不回頭,逼迫自己不質問她為何如此堅持,筆直的走向停在路旁的車。

  “吱──碰!”

  刺耳的煞車聲伴隨著強烈撞擊聲,隨之,是路人的尖叫。

  “快叫救護車!快點報警,快──”

  冥冥之中似乎是有股力量,將冷漠的薑聖偉驅向那車禍地點。

  他不是個愛看熱鬧的人,可他心中有股不好的預感……

  他小跑步走向圍觀的人潮,只見──

  仰躺在血泊中,睜眼凝視湛藍天空的白衣女子,無焦聚的眼神洩露了她毫無生命跡象,如柱的鮮血從她胸口大洞湧出,被鮮血沾染的白衣白裙,格外怵目驚心。

  薑聖偉此刻聽不見四周的吵雜、尖叫,更聽不見由遠而近的救護車鳴笛聲,眼中只見那不停湧出的鮮血將她吞沒……

  那躺在地上垂死的女人,五分鐘前才與他簽下離婚協議,他的前妻──杜品潔。


第一章

她死了。

  二十五歲的人生,斷送在一場無預警的車禍意外,心臟破裂,當場死亡。

  薑聖偉在公司裏,神情專注的看著助理送來的檔,神情嚴肅正經,不因前妻的意外身亡而受影響。

  “Vince,你今天怎麼還進辦公室?”他的女助理可欣,意外在辦公室看見他,露出驚訝的神情。“還這麼早?”

  薑聖偉抬頭看了她一眼,臉上沒有表情,假裝沒看見他向來打扮柔媚充滿女人味的助理,特地在今天穿了一身素淨黑衣,臉上的妝也不見平時的亮麗。

  今天……是“她”的告別式,因公事無法出席的可欣,用了這個方式,送她最後一程。

  “我無法出席下午的會議,先來處理這些企劃。”

  “你……別遲到了。”可欣點點頭,忍著欲泣的衝動,拿起自己桌上的馬克杯,故作輕快地問∶“我要去泡杯咖啡,你要不要來一杯?”

  薑聖偉無法不去注意她手上緊握的馬克杯,他清楚的知道,那杯子底部有個小小的簽名ABJ,品潔的潔……

  “不了。”一時心臟緊縮,他眉頭皺了下,失態的起身欲走,不料這一個動作,讓他擺在桌面上的相框墜落地面。

  玻璃碎裂的聲音,重擊他心房,他突然不敢去看地面上的狼藉,不願看玻璃的裂痕在“她”臉上漾開。

  “我趕時間,麻煩你收拾。”他腳步未曾停留,急忙欲走出令他感到窒息的氛圍。

  “Vince。”可欣喊住他,語帶哭腔地道:“幫我跟品潔說一聲,抱歉……”抱歉她不能親自到靈前為她點炷清香,不能送她最後一程。

  薑聖偉僵硬的點了點頭,頭也不回的離去。

  但他知道,他那得力助手正難過的跪在地上流淚,撿拾破碎相框。可欣泛白的手指握著前妻為她做的馬克杯,是他離開辦公室時,腦中不停回繞的畫面。

  驅車趕赴她的告別式,靈堂裝飾著她生前最愛的香檳玫瑰,那禎掛在靈位前的,她的遺照──燦笑如花的杜品潔……

  “你怎麼現在才來?”語帶責備口吻的,是薑聖偉的父親姜城白。

  “爸。”他輕輕喚了一聲。在這種場合跟旅居世界各地的父親碰面,他開心不起來。

  姜城白早婚,只虛長了兒子二十歲,五十多歲的他不顯老態,保養得宜而且懂得生活樂趣,讓他散發出一股熟男氣質,臉上的皺紋不過是歲月的痕跡,憑添他的出色,穿著暗色西裝的他與薑聖偉站在一起,不像父子反而像兄弟。

  “聖偉哥。”杜品翔,小杜品潔兩歲的弟弟,故作堅強的來迎接前姊夫,到靈前為姊姊上香。“姊姊在這裏。”

  杜品潔的雙親早在後頭哭得柔腸寸斷,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傷,使他們無法親至靈前,僅站在女兒棺木旁不停的哭泣。

  旁人的耳語,不斷飄進薑聖偉耳中。

  “聽說是離婚沒多久,杜品潔就車禍死了。”

  “不對,是剛從律師事務所出來,就在十字路口被闖紅燈的轎車撞死!”

  “而且薑聖偉也在場,親眼看著杜品潔咽氣。”

  “嗄──怎麼這樣啊?那不就好險他們離婚了?

  “唉,真可惜,杜品潔這麼年輕,又這麼漂亮……”

  “噓、噓,別說了,死者為大!”

  閒言閒語、冷嘲熱諷如潮水般向他湧來,他不想聽,但聲音卻不斷的湧進他耳中,字字敲在他心上。

  不禁想,若他沒答應她離婚,不是在那一天到律師事務所簽離婚協議書,她就不會死了……

  站在人群最後,眼神複雜的看著告別式的進行,他婉拒品翔,不去瞻仰她的遺容,明知道這是見她最後一面的機會,他卻……他知道旁人說什麼,說他差勁無情,不顧夫妻情份,連最後一面也不願見。

  “聖偉。”姜城白與兒子並肩,看著進行中的告別式,眼眶泛紅,心疼這對情人的天人永隔,他們仍是相愛的,卻再也無法挽回了。

  “別說了,爸。”薑聖偉語氣平穩,情緒並未失控,表情嚴肅無波,在外人看來,他是沒血沒淚。

  但姜城伯卻瞭解自己的兒子,從小就心高氣傲不認輸,任何事情都要做到最好,好強也是他最大的弱點,可此刻的他,心裏比任何人都不好受。

  “人啊,或多或多少會犯錯,總是到了事情發生後才會想,如果回到過去的當時,自己一定不會說錯話、再犯同樣的錯……”姜城白突然說起這段語帶玄機的話。

  “爸。”薑聖偉閉上眼睛,壓抑地道:“不可能回到過去的。”已經無法挽回了。

  姜城白嘴角輕揚,拍拍兒子肩膀,神秘地說:“也許你真心祈求,時間就能夠倒轉,回到最初……”

  “聖偉、姜伯伯。”話說到一半即被打斷。

  一個年紀與杜品潔相仿,一身黑色洋裝,戴著墨鏡的女人,就站在父子倆面前。

  薑聖偉一見這女人,眼神立即有了變化。

  “品潔她……我真的沒有想到,品潔會這樣離開我們……”朱又珊捏著手帕,鼻尖通紅,纖弱的身子微顫。“我真的好難過……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壓抑不住的嗚咽出聲,無法承受痛苦似的,順勢倒進姜城白的懷中。

  她如小女人般啜泣,依偎在他父親懷裏。

  薑聖偉的眼神變得有溫度,有“生氣”。

  朱又珊,品潔的大學同學,一個能左右品潔想法的人,也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身為品潔最好的朋友,在她告別式的今天,朱又珊臉上的妝卻一點也不含糊,他還能聞到她身上濃厚的香水味。

  如果,他婚姻裏沒有這個女人趁虛而入的空間,也許,品潔不會向他提離婚,而她也就不會死了。

  如果時間能夠重來,回到從前,他絕對不會讓這個女人有機會破壞他的婚姻。

  如果能夠重來……

  薑聖偉待到告別式結束,大體火化,親眼看著杜品翔捧著她的骨灰壇離開,他這才離開。

  從頭到尾,他沒掉一滴淚。

  獨自一人驅車回住所,掏出鑰匙後,他突然怔楞的看著掌心那半顆心的鑰匙圈,腦中浮現新婚不久,他甫自公司回兩人愛的小窩,她便快樂的捧著這個鑰匙圈到他面前──

  聖偉你回來了,你看,這是我做的,我們一人一個!

  這麼幼稚的東西──他嫌惡的皺眉撇嘴。

  不管,把鑰匙交出來!

  她噘唇朝他伸手討,拿她沒轍的他,沒好氣的交出家門鑰匙。

  那個鑰匙圈是粉紅色的半顆心,材質特別,聽品潔說過,是什麼……馬賽克?

  當時他沒仔細聽,因為不把她這小小心意當一回事,直到她走了,才覺得後悔。

  你為什麼不好好聽我說?

  婚姻出現裂痕時,她面容哀戚痛苦,淚流不止。我不想一輩子依附別人生存,我找不到……人生的方向。”

  你的愛讓我好空虛……窒息……

  閉上眼,甩去佔據腦海的她,他深吸口氣,握著鑰匙打開家門。

  空蕩蕩,再也沒有人為他點亮家裏的燈。

  伸手打開電源,房子頓時亮了起來,映入眼簾的是他和品潔的家。

  她挑選的米色沙發,客廳的燈罩,矮桌上擺著相框,全是她親手做的。好幾個夜晚他結束工作回到家,就見她坐在客廳地板上,使用各式馬賽克磁磚,製作各種物品。

  家裏的時鐘、馬克杯、相框、花瓶,甚至是玄關的動物擺設,全部,都是她親手做的。

  這叫做什麼?他沒放在心上,一直記不住。

  “馬賽克鑲嵌藝術。”他總算想起來了,但她不在了,只留下一屋子她做的東西,俯拾即是。

  她沒帶走的東西,就像盤據在他腦海的美好回憶,全數留在這裏。

  他眼前甚至出現她在廚房為他烹調晚餐的幻影……沒有了,她不在了,這個廚房再也不會飄出他熟悉的飯菜香。

  走到廚房,她的天地,在冰箱上頭看見她留給他的字條。

  聖偉:

  過幾天我會來搬我的東西,謝謝你體諒我。

  什麼也不能為你做,對不起。

  看著這張字條,他全身顫抖著。

  這些日子以來,他刻意住在飯店,不曾踏進家門一步,是怕看見了熟悉的景物,想起從前而懊悔。

  她用心經營這個家,全心全意做一個好妻子,而他卻因為得到得太容易,從不感激,忽視她的惶恐、茫然、自卑,將她的不安當成無理取鬧。

  腳步沉重的移向臥室,打開衣櫃,她的衣服仍掛在原來的位置,仿佛她不曾離開,梳粧檯上有她未用罄的保養品、化妝品。

  但是這個房間的女主人,再也不會回來了,這才體會到天人永隔,他再也不能為她做什麼了。

  心像被刨了一個大洞,痛得他不能呼吸,在這時才卸下冷漠的面具。

  為什麼你結了婚就變了個人?

  她曾帶著受傷的神情對他說這句話。

  我……令你難堪嗎?

  當時他回答她什麼?他是如何重重傷了她的心,讓她不顧一切的開口提離婚?

  “混蛋!”他雙手握拳,崩潰的淚滑落眼睫。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犯了無法挽回的錯,放走了他此生最愛的女人,一但放手,竟是永遠的失去!

  “我後悔了。”如果能重來,他一定會好好聽她說。

  “品潔……”如果能重來,他一定當會個好丈夫。“你回來……”他聲音沙啞的低喊。

  “你回來──我後悔了,我聽你說,不再藉口工作忙,你想做什麼,我都聽,我發誓不再敷衍你,你回來──”

  他涕泗縱橫,在房間裏呼喊著。

  以前總覺得她煩、她吵,如今再也聽不見她嘮叨的聲音,數落他東西亂丟、衣服沒翻過來、一回家只會盯著電視看球賽不理人……

  突然覺得這個房子大得可怕,沒有擁她入懷,他怎麼睡得著?

  他只想大醉一場,忘了這一切,逃避這令人痛苦的感受,心好疼,疼到不能呼吸了。

  搜刮了酒櫃裏所有的洋酒,薑聖偉以瓶就口,毫不節制的牛飲。

  “嘔……”喝得太急太快,他沖進浴室抱著馬桶大吐特吐。

  不會再有人,心急的待在他身旁,輕拍他的背,不怕他嘔出的穢物難聞,為他擦嘴洗臉,收拾殘局。

  “為什麼……我醉不了?”他想醉,最好醉到忘了這一切,一了百了,但他越喝卻越清醒,越喝越傷心。

  趴在床上,將臉埋進枕間,深深吸氣──她的味道,還殘留在被褥間。

  “品潔……”懊悔的眼淚,在雙人枕頭上暈染成一片苦澀。

  沒人看見他的脆弱,他毋需假裝堅強冷漠,薑聖偉痛哭失聲。

  他後悔了,如果能夠回到過去,他不會留下這樣的遺憾,不會再讓她傷心失望。

  想回到從前……老天爺,再給我一次機會……求求你……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絕不負她。

  沉浸在深沉的哀痛中,酒精的作用令他四肢發軟,淚流不止直到倦極睡去。

  未發現,以房間的床為中心點,一個扭曲的漩渦,將房間所有的景物襲卷,全數吸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