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印度東部有一座古廟,已經殘破不堪。然而,慕名到廟裏參觀的人還是很多,他們不是為了那裏的風景或是什麼名勝,而是為了廟中的一對腳印。
那雙奇妙的腳印纖細優美,清晰地印在前殿的地面上。
從這腳印的大小來說,人人都認為是屬於一個女子的。它一前一後,印在地上,也適合一個女子步伐的距離。
令人奇怪的是,這腳印為什麼印在這裏?為什麼只有一對?
這一雙美足的主人,為什麼沒有向前走出下一步?
更有奇怪的傳說,謂到廟裏參觀的人,切不可把自己的腳踏在那腳印上,如果故意把自己兩腳踏上去,禍事便來了。
有一個男人曾把他的兩腳踏在那兩隻腳印上,那天晚上便不知所蹤。後來有人在寺院的一角發現他的屍體,全身赤裸,但卻查不出死因。
相隔二三年後。有一個女子曾在廟中模擬那兩隻腳印,到了晚間也告失蹤。
直到七天之後,才在一百里外的一個叢林中找到她的屍體,也是全身赤裸,而且有被姦的跡象。
從此之後,人們便對這一雙腳印用敬畏的眼光看待,雖然慕名而來的人很多,但誰也不敢冒險把自己的腳放在那腳印上。
有個印度青年名叫李雅,這年才十九歲。家中很窮。他和一群朋友打賭說,他願意把一雙腳放在那神秘的腳印上,如果有誰能給他約合一百美元的代價。
村裏的好事之徒,便聯合籌足這一筆錢,交給一個長者保管,要李雅去嘗試。
李雅毫不猶疑,和他們一同到廟中。
他在眾人圍觀之下,舉起他的兩隻腳,一前一後,踏在那兩隻腳印上。
眾人鴉雀無聲,等待什麼不幸的事件馬上降臨。
但良久良久,沒有什麼動靜。李雅由滿頭大汗的緊張逐漸輕鬆下來。他笑一下對眾人說:「可以了吧?」
眾人把話說在先,只好點頭。
人就是這麼奇異的東西,他們本來期望不幸會降臨在李雅身上 但那「不幸」並沒有降臨,他們反而十分失望了。
眼看著李雅懷著一大疊鈔票離去,各人也就作鳥獸散。
這天晚上,李雅睡到半夜,忽覺一陣花香撲鼻,有股微風吹過,把他的身體飄飄然地吹了起來。
他感到自己像一個風箏,又像一片樹葉,隨風不住往前飄,一點力氣也沒有。
那飄去的方向,正是那個破廟的所在。李雅越來越吃驚。
片刻之間,他已飄到那破廟,飄到那殿前的腳印之間,「砰」的一聲,他的身體恢復了重量,摔在地下。
「哎喲。」李雅叫了一聲。
他想爬起來,身子才一動,已疼得他大叫,旁邊似乎聽見有誰「嗤」的一笑。
「大姐,」李雅聽出是女子聲音:「我知錯了,請原諒我吧。」
沒有答話,但隱隱聽見有一聲嘆氣,李雅感到毛骨悚然。
「現在來求饒,已經太遲了。」一個柔和的聲音說。
「大姐,我本來不想那樣做,我是有苦衷的。」李雅立即哀叫道。
「你不必向我求饒,我只是一個婢女,無權作主。」
她說完話,又恢復了一片寧靜。不久。有陣香氣襲來。
這香氣令人覺得是從一個可愛的女人身上發出的。那女人未曾行來,已使人陶醉在其中。
「這是一個怎樣的女人?」李雅心想。本來極端恐懼的心情竟因此而沖淡了。
那香氣似有一種媚力,使他心神蕩漾。一個人影由淡而濃,出現在他的眼前。
那是一個年輕女郎,果然十分美麗。
李雅在記憶中,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女人。
她是赤足的,兩隻腳纖秀可愛,李雅一見,幾乎便能斷定,那雙腳印是屬於她的。
「妳……」李雅很想說些甚麼,但喉嚨裏一個聲音也發不出。
非但發不出,四肢也不能動彈,像給釘子釘牢在地上一般。
那女郎屈膝坐在他身邊,微笑望著他。
他們近在咫尺,呼息與聞。女郎不說話,只是微笑,李雅也傻氣地微笑著。
女郎坐了一會,把她的衣裳緩緩卸下。
他記得印度一句諺語:「極大的艷福,常常與禍患同行。」
也許這是代表著「死亡」的前奏,但這女郎,就算她是死神,李雅也願意和身撲上去。
女郎又笑了笑,把她那軟滑而富於彈性的身軀貼到他胸膛上。
李雅的心狂跳,如果能夠呼喊,他會大聲地叫嚷。
女郎的身子輕輕搖撼著他,她的身體顫動著,兩片濡濕的櫻脣吻在李雅的脣上,她的手溫柔地撫摸他的胸膛。
李雅正在如痴如醉之際,忽然有人大喝一聲。
隨著那一聲大喝,女郎的動作頓了一頓。
她抬起頭來,望著那黑暗一角中喝聲的來源。
「妳不要害死他,」有個蒼老的聲音道:「這男孩是個孝子。」
「孝子?」女郎不相信地望了李雅一眼,但隨即粉臉一沉,說道:「他不該踏在我的腳印上,侮辱了我!」
「他這樣做是有原因的,」那蒼老的聲音又道:「他的母親病重,要送去醫院做手術。家中窮,無法籌錢,他才想到用這個冒險的方法和別人打賭,得來的錢都要付給醫院。」
「哦?」女郎的眼睛轉了一轉,望了李雅一眼道:「那就便宜了你。」
她緩緩地把衣裳穿上,起立欲行。
李雅十分著急,用力一掙,陡然間,他的兩隻手似脫離了某種束縛,能夠恢復移動。他一翻身,抱著女郎的雙足。
「不要走!」他叫道,聲音也恢復了。
「怎麼啦?」女郎回眸問。
「請……多留一會。」李雅懇求道。
「你要我?你這傻瓜。」女郎格格笑著:「剛才,你可知道,只要你和我一作了肌膚之親,那便要你的命。你會全身發黑,赤身露體死在這個殿上。現在我已放過了你,還想要我?」
李雅抬起頭來,凝視住女郎的花容月貌好一會,方才說道:「不。我不相信妳是個害人的女人。」
「哈哈哈哈……」女郎笑得花枝亂顫。
「妳……」李雅的聲音帶著痴迷:「妳笑的樣子……太好看了。」
「想不到你不但是個孝子,還是個多情種子。」女郎道。
女郎取笑了李雅一陣之後,說道:「你想要我,可沒有那麼容易。先得答應三個條件。」
「什麼條件?」李雅興奮地道:「只要我能辦到的,一定去辦。」
「恐怕沒有那麼容易。」女郎冷笑一聲。「我生平最喜歡花朵,我要你每天替我採一朵花,要天天不同的,直到第一百天。即要有一百種不同的花,少了一種也不要想得到我。」
「好吧,還有第二個條件呢?」
「第二個條件更加難了,我要每天有一百個男人來對我這雙腳印叩頭,要他們心甘情願地叩下去。」
「這……還有第三個條件呢?」
「第三個條件,」女郎沉吟一陣:「我知道人們很畏懼我,只有你這小子才不怕死,在我的腳印上開玩笑,還有機會和我說話。我要你在一百天之內,令所有的人改變對我的印象,不是畏懼我,而是深深地喜歡我,你能辦到嗎?」
女郎想出了這三個條件,自覺十分難辦,沾沾自喜。
李雅想了一想,站起身來,道:「好吧,但如果我能辦到,我要妳做我的妻子。」
女郎粉臉一紅,道:「辦到了再說,別狂吹大氣。」
李雅道:「妳還要給我一段時間準備。這樣吧,從今天開始的十天之後,便來實行妳的條件。」
「沒有關係。」
說好之後,女郎便隱沒在黑暗之中。
李雅定一定神,走出廟來,抬頭一看,明月在天,景色清晰美麗,這分明不是夢境。
他從家裏會無端來到廟中,已經夠奇怪了。還見到那生平所見最可愛的女郎,還和她談話,自覺經歷過最奇妙的一刻!
回到家中,李雅便開始進行他的計劃。
他首先把他的遭遇,四處向人述說,把女郎的形象對人描繪。還說,女郎給所有的男人一個朝拜的機會。
李雅在村鎮上宣揚:廟中女神對他說,男人雖然不能踐踏她的腳印,但是如果誰去對那雙腳印膜拜,卻可以獲得一樣男性渴望的能力……桃花運。不論他怎樣醜陋,也會到處受到女人的歡迎和無條件的傾慕。
憐近各村鎮的男人聽到這樣的消息,都躍躍欲試。
李雅住的是最貧困的地區,也是暗娼集中的一帶,李雅既居住其中,也認識了好幾個妓女「芳憐」。他請她們幫忙,扮成普通女子,在那朝前站著,等待從廟中朝拜過出來的醜陋男人,暗暗跟隨他,然後藉故上前與他攀談,拋個媚眼,投懷送抱,有時還真箇與他們作一夕銷魂,務使他們覺得自己是艷福無邊,而李雅答應將來再酬答這些妓女。
經過這樣安排後,他便發動男人去廟中叩拜,每次叩拜後,有一些男人便傳出飛來艷福的消息,還故意誇大其詞,把那與他們兜搭的女人說得天上有地下無,聽得沒有去拜過腳印的男人,蜂擁前往。
李雅限定每天百人,不得超過百人之數。
他又在村中宣揚,妻子們必須對自己的丈夫加倍體貼,否則男人拜過廟回來後,便會成了大情人,有許多女人垂青,對太太便輕視了。那些太太們信以為真,便把自己打扮得整整齊齊,每天丈夫回來後,對丈夫殷勤服侍,晚間在閨房中也加意奉承,令那些丈夫受寵若驚,以為這也是女神的功勞。
從此,天天有男人前往朝拜腳印。而且,到處傳揚,對女神充滿了歌頌之辭,暗中給她一個封號為「風流女神」。
李雅見一切與心願相符,暗暗高興。
只差一個條件,是每天採一種不同的花,確實非常困難。
起先二十餘天,還相當容易,其後便越來越難了。
起初,李雅在本村就可以採到一朵朵不同顏色的花。後來,要到幾里外子採到一個新品種。到七八十天之後,實在是十分困難了。常常要走出好幾十里路,才見到一種未採過的花,這樣挨到了第九十天。
李雅的母親在醫院中做完手術出來,身體漸告復原。見兒子常常唉聲嘆氣,問他為什麼。李雅本不肯說,後來問得多了,才把他在神廟中答應女神的三個條件告訴她。
母親道:「兒啊,那女神那樣令你神魂顛倒,一定是長得很美麗了。」李雅點了點頭。
母親想了想道:「既然女神這樣答應你,只要你抱著一片衷誠去做,相信一定能達到目標的。耐心去尋吧。」
李雅得到母親的鼓勵,重新提起精神來,每天天未亮便出外尋找,果然又找到幾朵新的不知名的花。
一天,李雅走過一個叢林,在一棵大樹下,見樹頂有一朵鮮花,色彩鮮艷,又大又美,他從沒有見過這樣好看的花。
這不知是什麼樹,樹身長滿了刺,而且整棵樹就只有那麼一朵花。
李雅顧不得許多,撕破了一件衣裳,把手腳包裹往,抱著那樹幹爬上去。
那知樹身的刺又尖又硬,儘管有布包住,他的手足還是給刺傷多處,鮮血直流。
李雅咬著牙齦向上爬,終於爬到那花朵生長處,把它摘下,小心藏人袋中,一跳而下。
就在這一剎那間,有一條伺伏著的蛇,彷彿不甘心他把花摘去,突然竄出,狠狠地向他腿部咬了一口。
李雅吃了一驚。幸虧他臨危不亂,在地下拾起斧頭,把那條蛇砍成兩段。
印度村人因常遇毒蛇,他們都帶有蛇藥,以防不測。這時李雅忙把蛇藥取出,一半服下,一半敷在傷口處。休息了一會,總算沒有大礙,但也被弄得筋疲力竭,手腳被刺傷的地方疼痛異常。
李雅把這一朵花拿回去廟中,供放在女神的腳印之前,這時已是深夜。
他俯伏在腳印上吻了一吻。隱約似聽到「咭」的一聲笑發自黑暗中。李雅精神一振,四處張望,卻並無心上人的影子。
不過一想到,還有幾天,當他摘滿一百朵不同的鮮花時,就可以得到美麗的女神為妻,不覺滿心歡暢。
又一天,李雅走過一座深山,見有一個瀑布從對面山坡衝出,景色奇麗。
最引他注目的還是瀑布之上是一個山峰,而峰頂上竟有一朵藍色小花,搖曳生姿。
這朵花,他一望便知道是一個奇異的品種,是他以前所末見過的。
儘管那山峰是那樣陡峭,但李雅還是決心要摘到那朵花,因為太陽已將下山,再摘不到一朵花兒,就難以交差了。
要越過對面山坡,首先要游過瀑布下的急流。李雅縱身跳下,那水流比他想像的要湍急,一下子把他沖到河流中心,幸虧一塊巖石突出在水面。李雅緊緊抱住,才阻住去勢,獲得喘息的機會。
休息了一下,又向對峰游去,急流再把他帶出十餘丈,又抓緊了另一塊巖石,但衣裳都扯破了。
好在那急流中時有很多突起的巖石,李雅被水沖走幾次之後,終於熬到對面岸上。回顧一下自己,衣裳盡破,身上也到處有給岩石刮傷的血痕,可見這狹窄的水面是多麼兇險。過了河,李雅穿到那瀑布後面,從那裏爬上峰頂。那山峰又陡又滑,李雅幾次爬上了幾尺,又滑了下來,回復原處,還好,找到踏足之處,未至直摔下去,粉身碎骨。但抬頭望著那朵花,亦不覺氣餒。
耳邊似乎聽到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隨風吹蕩,漸次漸遠。
一想到假如採不著這朵花兒,就幾乎再見不到那可愛的女神時,胸中勇氣又生,一咬牙齦,再向上爬去。他的手掌抓著一塊多紋的石,拚命壓住,不顧那手掌滲出鮮血。
這一次,李雅的決心造成奇蹟,他在一寸一寸地向峰頂移動。
兩眼堅定地望著上面,絕不考慮萬一摔到地面時,將有什麼樣悲慘的後果。
他的眼睛中只有那朵小花,其餘什麼都瞧不見了。
經過了幾許努力,已爬到峰頂之上,他的手採到那朵花兒。
他把它摘了下來。但就在這一剎那間,右足所踏的石塊突然一鬆,再也站立不牢,向下飛墮,直墜入那瀑布之中。
他隨著水流直沖而下。這一次,他迷迷糊糊地失去了知覺。只覺身體急劇碰撞,飲了無數河水。
他以為自己已經死了,不知過了多少時侯,才知道自己並未死。
原來他被急流沖出一里多外,在那裏被石堆阻住,幾個山村居民救起了他。
雖然醒轉,他仍在半昏迷的狀態中,只斷斷續續地說出他的居處。
他的身體有好幾處傷得很厲害,村民替他包紮了,用擔架送他回去家中,交給他的母親。
其中一個村民說:「妳是他的母親吧,妳的兒子真奇怪,他人都昏迷了,但一隻手還緊緊抓著一朵藍花。或許他把這花看得比他生命還重,請你把它收下吧。」
母親含淚收下,向眾人千多萬謝。
村民離去後,母親一摸李雅的額頭,只覺發著高燒,他不停地作著囈語道:「這是……第九十九朵花……明天再採……第一百朵……」
其時已是深夜,連醫生也找不到,母親只給他吃下一些土製成藥。李雅的熱稍為退了一些,但囈語仍不斷,忽然翻身坐起道:「不好了,我要把花送到她那邊去!」
母親見他急得那樣子,忙把他按在床上道:「你不要起來,我替你送去。」
李雅聽母親這樣說,心裏似乎寬鬆一些,呼呼睡去。
李雅的母親握著那朵藍花,向神廟走去。
李母拿了那朵籃花向殿前的腳印跪拜下去。說道:「我兒李雅,因在山間跌傷了,我特替他把花帶來,請女神原諒。」
黑夜裏,寂靜無聲。只有軟風吹動樹葉的聲音。
李母回到家中,李雅囈語未止。不停地叫道:「我要去摘花,我要去摘花!」
李母知他明天採的花是第一百朵,關係重大。但天亮之後,李雅非但沒有好轉,而且身體燒得厲害,有兩處傷口在發炎。
醫生來診治過,認為李雅病勢不輕,除了吃藥、敷傷之外,還要好好休養。
李母把藥餵給李雅吃過後,心裏暗自盤算,以兒子目前的病況,出外摘花是絕對不可能的了。她雖然年紀老邁、步履蹣跚,也不得不代他去尋找。
這時已是午後,她託憐人代照顧一下她的孩子,便出門而去。
村前村後的花都已摘過,她是知道的,因此儘揀偏僻的樹林走。
她走得慢,每走一里多路,便得坐下歇一歇,這樣走走停停,直到太陽下山,還沒有見到一朵想要的花兒。
她自己也急煞了。道:「老天爺,可憐我這孩子,我知道他很渴望得到那女郎,如果能滿足他的心願,我什麼代價都願意付出……」
李母心裏一面唸著,來到一個山坡前,隱約似見山上有些花朵,循山徑向上行,勉強走了數十步,只覺頭腦暈眩,視線模糊,突然之間,失去知覺,一骨碌從山坡上滾了下來。
她的呼吸停止,額角上有鮮血緩緩流出。
李雅在家中一驚而醒,好像有針刺在身上一般。
他大聲叫母親,可是沒有應聲。
這時,他的精神已好多了,出去問鄰人,都說他母親已外出,卻不知去了甚麼地方。
李雅十分焦急,猛地裏想起今天還要去採一朵花,如果採不了這第一百朵花,前功盡廢,所有的希望都落空了。
抬頭一望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那裏來得及去尋找花朵?
他在屋中踱來踱去,心裏的懊喪難以形容。
隱約似有人在喚他:「孩子,孩子……」
「媽,你回來了。」李雅心頭一喜。聽出聲音發自房中,但走進房內,可是甚麼也不見。
「媽……」李雅正奇怪間,赫然發現床頭上插著一朵小花,鮮紅欲滴,紅得像鮮血一般,那花的樣子小巧玲瓏,從未見過。
「真奇怪,屋裏怎會生長了一朵花?我從不知道!」李雅覺得這中間似有甚麼不對,但一時說不出來。但因找到一朵自己所需要的花,太高興了,也無暇多想,把花摘下,匆匆向神廟奔去。
他俯伏在那殿前的腳印上,輕輕吻了一下:「神仙姐姐,我已把第一百朵花採來。妳的三個條件我都做到了。」第一條在一百天內採滿一百朵不同的鮮花。第二條,要每天有一百個男人,對妳心甘情願地下拜。第三條,要人人稱讚妳,而不是害怕妳。現在鄰近幾個村鎮的男人,不是都輪侯著來跪拜妳的腳印,而且到處傳播著妳的美名嗎?」
黑暗中,有人嘆一口氣。一個美麗的身影出現在他的眼前。一百天不見,眼前的她更俏麗了,但覺她容光明艷,令人不敢迫視。
「神仙姐姐,妳把我想得好苦?」李雅一把抱住她的雙足。
「起來吧,你是我的冤家。本來我只是開個玩笑,想不到你那樣認真。還有,你的母親,唉……」
李雅奇異道:「妳提到我的母親,是什麼意思?」
女神道:「她為了替你採花,在山中摔倒了。你快去瞧瞧吧。」
李雅大驚,急忙依著指示,到山中去尋,在一個山坡上,發現母親的屍體。不覺伏在她身上,放聲大哭。
月色下,只見有一朵熟悉的小花在母親的頭上,再細看一下,原來是母親額角上滲出來的血,凝結成一個圖案,與一朵小花無異。而這朵花,正是他房間床頭那一朵。
李雅大慟。怪不得房中無緣無故長出一朵小花來。這是他母親精神不散,死後仍念念不忘他的心願,故化成一朵小紅花來,助他成事。
想到這裏,他不覺悲從中來,伏在母親身上大哭。覺得是由於他之故而害死了母親。
耳邊一個聲音溫柔地道:「不要哭了。你為她,她為你,在人生中總是如此。沒有誰虧負誰。她在生時,你對她孝順,也願意為她受難、為她死。是不是?如今她對你一片心事,亦是如此,她以能夠幫助你而快樂,她並不後悔。你又何必自責?」
李雅抬頭一看,說話的正是女神……他的心上人。
「妳知道我的母親並不後悔?」李雅問。
女神點點頭道:「自然。你唸過佛經就知道。世間事,恩恩怨怨,互相牽纏。阿甲今天助了乙,阿乙明天助了丙,阿丙明天又助了丁,也許阿丁又助了甲。在人生中,互相補償,互相虧負。受恩者不必耿耿於心,受害者亦不必怨恨於懷。做人便是這樣,各行其是,各做本分便是。」
李雅若有所悟,便不再為母親之事而過分悲傷。
其後,村中人再不見李雅。人人傳說他與神仙成了親,做了仙人。
自那天之後,人們忽然發現,在那神廟的腳印之旁,又多了一雙清晰的男人的腳印,嘖嘖稱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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