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晴 灰姑娘的守護者(大亨的情人番外篇)
這個似曾相識的景象,
在他的夢中出現過,
這個女孩似乎就是他夢裡的人!
不知為何,
見到她那副無助的樣子,
他竟感到一陣無來由的心疼!
但,他選擇隱藏這情緒,
狠下心繼續他原本的行程--
不過,他們似乎有著看不見的緣分,
他再度與她相遇,
這次,他選擇不放手,
要她成為他的專寵……
楔子
夜深沉,星稀月不明,紐約市一棟豪華的別墅大床上,一名身材頎長的俊絕男子,此刻睡不安寧,從
他忽而抽動的手指看來,他深受夢境的影響。
「別哭,有我在,有我撒拉弗。」他在夢中喃喃保證著。
幾分鐘後,他再次沉睡。
沒多久後,他的手指再度抖動。
「我會永遠保護你,我的女孩,我是你的守護天使--撒拉弗。」
這次,他終於被自己的聲音所喚醒。
撒拉弗望著天花板,深深吸了口氣。
同樣的夢境,他已記不得夢過多少次了,夢中那含淚卻勇敢的女孩總是牽動他的心扉,連他自己也覺
得不可思議。
旋即,他從床上下來,按下電動窗簾鈕。
黎明已透出曙光,他伸展了下腰身,一道直覺劈進腦海--今早的競標會改走另一條路,也許會有意
想不到的收穫。
於是,他決定順著這個直覺。
第一章
雪花自天空緩緩降下,這是紐約今年的第一道雪。
耶誕快到了,全美最大的梅茜百貨公司前只見熙來攘往的人潮與車陣。
耶誕節對美國人而言,是個閤家團聚的重要日子,互贈禮物是他們的習俗,當然也有情侶會在這一晚
互定終生,浪漫極了。
在歡慶的氣氛感染下,即便是行色匆匆的人們,仍不忘向迎面而來的人們說一聲︰「耶誕快樂!」
然而如此熱鬧的氣氛,卻與梅茜百貨公司門口前那個引領期盼的落單女孩,形成強烈的對比。
她沒有華美的衣裳,沒有保暖又時髦的雪靴,僅以毛線帽將那頭長髮塞進裡面,再以遮雪耳罩力求保
暖,雙腳則是穿了雙拳擊賽選手專用的球鞋,草青色的過時雪衣勉強稱得上保暖。
高挑、美麗的她,氣質非常特別,宛若極地的蕨類,有著不畏風雪的毅力,卻又十足柔媚,儘管舊衣
舊鞋讓她看上去並不是這裡最起眼的女孩,但她就如燭台上的蠟燭,盡量綻放她所有的光芒,只看對方是
否為有心人,能一眼看出她的獨特。
三十分鐘過後,蘇黎暗自歎了口氣,他又遲到了……
她本想放棄,又有點不甘心,因此不斷自我安慰,對方一定是堵車趕不及。
傻氣地又等了十分鐘,仍不見他來,蘇黎不甘心地將手錶靠近耳邊聽了又聽,表在震動,表示沒問題
,是和她約好的男人有問題。
雪越下越大,她的心情也如這自天而降的雪花冷到極點。
心情沉重的她,順著身後的路燈緩緩地滑下,最後索性蹲在地上,抱頭深喟。
突然一聲刺耳的煞車聲傳進她耳裡,接著便聽見一個男人的指責聲︰「你蹲在地上幹嘛?難看死了!
」
蘇黎這才從挫敗與失望中站了起來。
「達西,你終於來了。」她臉上寫滿了疲憊與失而復得的複雜情緒。
「嗯。」頭戴黑色安全帽的男子,完全沒有拿下它的意思,對於自己的遲到也無絲毫歉疚感。
「我可以去你的樂團唱歌了嗎?」蘇黎不介意他的無禮。
「蘇黎……」他停頓了一會兒。
「已經有人了?」她馬上猜測道。
「嗯。」他應聲。
她再次暗喟,沒有接話。
「Sorry,那我走了,有機會再聊。」達西無情地發動引擎,隨便丟了一句應酬話:「耶誕快樂。」
蘇黎苦笑地望著他急於丟下自己的背影,「哦,你也是。」就在摩托車準備離開時,她突然快步跟上
前,「達西,等一下。」
「幹嘛?」
他煞了車,回過頭看著她那清爽又帶有幾分蒼白的臉蛋,心想她大概是在雪地站太久了,忽然有點內
疚,但很快又將這想法給拋開。
「昨天以前你不是說我的聲音沒有人比得上嗎?怎麼今天就……」她很疑惑地追問。
「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他吊兒郎當地反問。
她蹙了一下眉心,還是決定弄明白。「真話。」
「你的聲音是不錯,但也有一些女人的聲音和你一樣美妙,最重要的是她們敢脫、敢賣弄風騷,你呢
?」他血淋淋地刨出真相。
「我……」她登時面色如土。她當然做不到。
「再告訴你無妨,昨晚我和那女人上床了,今天她還得和唱片公司的老闆睡覺,你做得到嗎?」
不待蘇黎回答,達西再次發動引擎,「這就是紐約,也是現實。Bye,『Good Girl』。」他故意諷刺
她的守身如玉。
蘇黎目送達西飛馳遠去的摩托車,一顆心彷彿被失速的車子輾過,碎了,而且變得血肉模糊……
她自小就在唱詩班裡唱歌,大家都說她的聲音有如天籟,可以直達天聽,為神所喜悅,可是母親遽逝
後,和身為拳擊手的父親相依為命的她,上教堂的次數也就漸漸減少。
如今父親年事漸高,她實在不忍再讓他出賽,所以她希望以自己的歌聲,為他們貧窮的家庭唱出一條
康莊大道,可是天不從人願。
在大城市想出頭本來就不容易,更何況他們這種上無片瓦,下無寸地的小老百姓。因此一些人便出賣
靈肉,期望藉此扶搖直上。
本以為達西好歹也是他們的鄰居,對她也有些好感,應該會幫她的忙才是,怎知他也和外面的男人一
樣,要她的身體,也要她以身體去交換演出的機會。
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她再次蹲了下去,淚水合著雪花緩緩滑落。
她低啜的悲涼畫面在吵雜的紐約街頭本不會有人聽見或是理會,可是卻奇跡地有人發現。
一輛車頭有著白金手工打造的天使的勞斯萊斯,從不遠處的前方緩緩馳近梅茜百貨公司。
車中後座的男主人正值而立之年,溫文俊美,眉間帶柔、眼目含笑,是個讓人一見就會永遠記住的絕
代男子。
若有人以天使來形容他,還真有幾分相似。他俊美皙白的皮膚與不受世俗沾染的氣質,仿似天生的貴
冑,又似從天而降的使者。要不是他坐在這輛豪華的轎車中,還真會讓人以為他來自天際。
他恰好瞥見蹲在路旁的蘇黎,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覺得這幅畫面好熟悉……
他想起來了,這個似曾相識的景象,在他的夢中出現過,而且前三個晚上,他連續地夢見了這樣的畫
面。
儘管夢中的片段如此短暫,他卻對夢中的女孩印象非常深刻,她就像現在這女孩一樣蹲在路旁,並以
手抱著頭,他還可以感覺到夢中的自己,為那女孩的一切感到隱隱的心疼……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為那個夢中的女孩感到心疼,但他就是知道對方有很多的委屈說不出口,並且
能感同身受。
「單同,開慢點。」他輕聲地提醒著司機。
「是的。」
他在心中默數……一、二、三、四。
蘇黎忽然抬頭,看著下雪的天空,久久沒有望向別處。
撒拉弗近距離地看著蘇黎的臉,心跳在這一刻彷彿停止了。
就是這張臉,就是這個仰角的角度,就是那張沾了雪花與淚水的悲涼畫面讓他心疼……
那個夢中的女孩、糾扯著他心的女孩,真的存在!
不知為何,他的心一陣無來由的心疼,讓他再也忍不住想緊緊將她擁入懷中,分擔她的哀傷,並輕輕
拭去她的珠淚。
當下,撒拉弗打算下車找她。
鈴……他的手機鈴聲乍然響起,將他失神的心緒拉了回來。
撒拉弗深吸了口氣,眼下這特別的鈴聲是有特殊的意義,它提醒他必須立即趕到招標的會場,因為有
個古董商準備釋出一座代表熾天使「撒拉弗」的六翼四臂雕像,如果他去晚了,另一個和他企業一樣龐大
的財團負責人--拉菲爾,鐵定會將它買去。
已然恢復冷靜的撒拉弗,關掉手機鈴聲,面無表情的命令:「全速前進。」
「是的。」司機單同有力地應道。
蘇黎在這時站了起來,無意識地望著這輛勞斯萊斯。
她當然看不見反光車窗裡的撒拉弗對她流露出的心疼,他卻將她的表情看得十分清楚。
他對她惹人憐愛的美留下深刻的印象,心中驀然有個聲音告訴他,他們絕對會再見面。
車子越駛越遠,雪越下越大,直到後車窗的雪花完全將玻璃覆蓋住,讓他再也見不到蘇黎的身影,撒
拉弗才轉身坐定。
單同機靈地詢問:「老闆,要不要我調查那個女孩?」
「不用。」撒拉弗將目光調向手中的公文,一顆心卻還是收不回地留在梅茜百貨公司的門口。
單同不再說話,靜靜地繼續開著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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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今晚可以不出賽嗎?」蘇黎看著父親正在做拳賽的準備,有些不安地說。
她今天有種強烈的預感,父親這場拳賽……不會太順利。
蘇吉利用力地朝沙包揮出一拳,堅決地說:「黎兒,別再勸我,我什麼都不會,只會做這件事。」
「爸,拳擊賽是二十五歲以下年輕人的天下,你--何必呢?再說,我已可以養活自己及照顧你,你
今晚就不要去嘛。」她哀求道。
他停止揮拳,語重心長地反問:「孩子,觀眾花錢去看拳賽是為了什麼?」
「爸--」她不願據實回應。
「就是尋找刺激!我知道以我的年齡上場只有被當成沙包的份,但是這是我的職業,死也要死在擂台
上。」他說得悲壯。
「可是我不要你--去送死。」她的聲音有著壓抑的哽咽。
「誰說我一定會死?」他有種被點破的惱怒,全力地擊打沙包。
「算我失言,那今晚我要當你的助理。」她收拾憂戚的情緒,取而代之的是堅定的決心。
「那種地方你少去。」他邊揮拳邊阻止。
「我以前也常去。」她不妥協。
「現在不行。」
「為什麼?」
他停下揮拳的動作,用力拔下手套,「你不知道自己現在這模樣,可以讓那裡的男人將你生吞活剝嗎
?」
那地方是個充滿野性的男人世界,是個暴力、刺激、肉慾橫流的地方,如果將她這美麗如花的女兒置
於其中,不等於將羊送入虎口嗎?假如他敗北,那麼她這麼個嬌弱的女孩家該如何全身而退?
「爸,我會保護自己,我會將自己打扮成男人的樣子,求求你,我只是不想在你--受傷流血時,我
不在你的身旁。」她說著,珠淚已在眼眶打轉。
蘇吉利猶豫地凝視著這個美麗絕塵的女兒,感慨地答應:「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謝謝爸爸,謝謝你。」她鬆了口氣,立刻上前抱住父親,訝然發現父親的背部肌肉已不如當年那麼
結實,這對一個拳擊手是個致命傷,她的心更加忐忑不安。
「唉,也許我選錯行業了。」他輕輕推開女兒,「準備吧!」
「是的。」她收起憂心的情緒,向父親行了個軍禮。
「你若是個男孩……」
「爸!」她阻止他說下去。
「對,女孩也好。女孩比男孩貼心,我該知足了。」說著說著,他就往自己的房裡走去。
她望著父親的背影,心痛了起來。
母親早逝,父親一人身兼母職,多年來一直以拳賽養育她,但總是有一餐沒一餐的。為了不讓父親太
過勞累,她自高中就開始打工,直到現在就讀研究所,還是努力半工半讀,就是希望早點扛起家計,讓父
親安享晚年。
希望這一切不會太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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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分鐘後,蘇黎和父親趕到拳擊會場。
場內已擠滿了觀眾,有男有女,從他們臉上可以明顯看出,大伙莫不期待今晚能有場精采的廝殺。
今晚與她的父親對陣的,是羽量級的狠角色--黑傑克,這個人小動作多、出拳又快,她擔心父親根
本不是他的對手。
在她為父親打理好一切後,父親的經紀人馬克便將她叫了出去。
「小黎兒,我看著你長大,當然也看著你父親變老。我早就告知你父親不要再打拳,可是他說想為你
留下一些錢完成學業與嫁人,所以我才答應他打這最後一場。」頭髮已花白的馬克實話實說。
「馬克叔叔,我……」她感到好心疼,「我可以照顧自己。」
「我知道,但這是一個父親對女兒愛的極致表現,由於你媽在臨終前囑咐你爸無論如何都要讓你接受
高等教育,成為一個真正的淑女,從此遠離這個弱肉強食的圈子,所以你爸才……」
「馬克叔叔……」哽咽的聲音彷彿為今夜的拳賽吹起了哀樂。
「還有一件事,吉利今晚的對手黑傑克,他所代表的黑甲盾隊已被全紐約最神秘且最有影響力的男人
--撒拉弗買去。」
撒拉弗的企業遍及全球,據瞭解,他接手家族企業以來,營收盈餘屢創新高,事業版圖已拓展一倍之
多,他堪稱是他家族有始以來最優秀的經營者。
紐約市是他的大本營,他本人非常酷愛並精通各種運動,如今他跨足拳擊,就表示這塊營收的大餅他
是不會鬆口的。
而黑傑克或許會想在這樣不凡的新頭家面前尋求表現,若是這樣,那吉利今晚可就更難挨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她心頭一驚。
「就在五個小時之前。」
「老天!」她感到更加不安。
她不認識撒拉弗這個遙不可及的大人物,但她就是有種不安的感覺,恐怕父親今晚是凶多吉少。
馬克撇了撇嘴,「我去看一下你的父親,你也準備一下,十分鐘後開賽。」
「好的,馬克叔叔。」她垂下頭,像只未開打就敗陣的鬥雞。
她緩緩走到選手共用的衣物間,突然聽見窸窸窣窣的耳語聲,一種直覺告訴她,他們所談的內容與父
親有關,於是躡手躡腳地躲在鐵櫃後方,聽著對方的談話。
「老闆,今晚這個蘇吉利是只軟腳蝦,只要一回合就可以擺平他,正好藉此奠定黑甲盾的威風。尤其
黑傑克這小子年輕又心狠手辣,絕對沒問題。」一名黑人壓低聲音說。
五秒鐘後,一道字正腔圓的牛津腔輕輕響起:「我們要贏得光明正大,這是我接收黑甲盾的條件,一
個乾淨的隊伍,以實力與拳術光榮獲勝的團隊。警告黑傑克,不准耍小動作,否則我就撤資。」
「OK,OK,你是老闆,說了算。」黑人男子馬帝夫隨機應變道:「請。」
話落,他二人大步離開,蘇黎這才小小鬆了口氣。這麼看來,即使父親今晚輸了,也不至於被暗箭所
傷。
為了求心安,她找了個角落跪了下來。
「我最愛的天父,您住在那高高的天,我不知道您是否可以聽見我--您的女兒--蘇黎的祈禱?
但我希望您聽得見,不,我應該相信您聽得見,因為您是無所不能的。
我只有一個小小的心願--願您賜福父親在今晚的拳賽中全身而退,安享晚年。我不想在失去母親後
,又失去父親。」她越說越哽咽。
就在這時,先前離開的男子因遺失東西又折回衣物間,意外看見一抹熟悉的背影,整個人登時像被點
了穴般地站在原地,怔怔睇著跪在地上祈禱的女孩。
這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即使她已「變裝」,但他仍然認得出她來。這是種連他也說不清的「心靈
牽絆」,在他第一次夢到她時,她的身影便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即使她變裝、不出聲,甚至轉身遠去,
他依然知道那個人是她。
只是他很疑惑,她剛剛為何祈求天父保佑她的父親全身而退?
今晚出賽的蘇吉利不是三十五歲嗎?怎麼可能有一個約略二十三、四歲的女兒?
不待多想,他又聽見蘇黎的祈禱聲--
「天父,如果您真的很忙,或是有您的時間表,我是否可以祈求您派遣天使與我們父女同在?
不論這位天使是掌管力量的拉菲爾,或是擁有支配力的扎地基爾都可以。當然,您若能派遣至高代表
者,也是治癒者的守護天使--撒拉弗與我們同在,就再好不過了。
天父啊。蘇黎會太貪心嗎?我……我只是不想失去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親啊!
我這樣祈禱是奉耶穌基督的名,阿門。」
祈禱完後,她緩緩睜開雙瞳,準備起身離開,卻對上一個無法以俊美、光潔,甚至任何字眼形容的男
子。
這個男人像個天使,尊貴至高的天使。彷彿生於這世間,又不屬於這世間的絕美男子。
他身著一身名貴的黑色長大衣,以他那超過兩百公分的身高,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時間彷彿在這時停格了,兩人就這麼靜靜地對望,誰也沒說一句話。
有種怦然心動的情愫在蘇黎心頭衍生。
她看得出來,這男子非富即貴,卻又沒有富家子弟的狂傲與邪冶,有的只是十分難得一見的「純淨」
與「聖潔」,全身仿如散發著金色的光芒。
她蹙了蹙眉心,又搖了搖頭,想確知自己看到的是否是幻影。
可是他的聲音卻將她拉回了現實。
「蘇黎嗎?」這是他聽見她祈禱中自稱的名字。
「你認識我?」驚詫的同時,她聯想起他是誰,因為他說話的腔調很特別。
「這個問題很難。」撒拉弗說。
「很難?」
「對。不過我相信你的天父一定會派遣天使來守護你們父女二人。」他說得十分有把握。
「你……偷聽我祈禱?」她的語氣沒有半點慍怒。
「不叫偷聽,我只是折回這裡拿我遺失的鑰匙,正巧聽見罷了。」他聳聳肩。
她點了點頭,「嗯。」
噹的一聲,賽前預備鈴響起,提醒了她。
「我該走了。」她急急往外走。
「蘇黎,你的父親大名怎麼稱呼?」他喊住她。
這點對她或她的父親都是秘密,於是她笑著轉過身子,說:「天父知道的。如果祂派遣撒拉弗來,那
麼撒拉弗也該知道。」
「那你不想知道,我是不是你口中所信仰的天父派來的守護天使?」他又問她。
未經修飾的柳眉又蹙了一下,「這個問題很難。」她也回了句相同的話,苦中有笑,「不管你是不是
撒拉弗,請為我父親祈禱吧。」
說完,她連忙快步離去。
撒拉弗也跟著出去,然後走向馬帝夫,命令道︰「這場拳賽讓黑傑克輸。」
一種直覺告訴他應該這麼做。
不知為何,他就是覺得自己必須保護蘇黎,成為她的守護天使,彷彿是上天將此任務特別委任他似的
。
「老闆?」馬帝夫不解,也有點不樂意。
「照著我的話去做。」溫和的聲音卻夾著不容反駁的堅持。
馬帝夫只好對預備上場的黑傑克耳提面命,只見黑傑克破口大罵,滿臉不悅,最後不得不流露出妥協
的表情。
當!比賽鈴響起,黑傑克與蘇吉利一同上擂台,全場頓時殺氣騰騰,叫聲連連。
蘇黎的雙瞳一瞬也不瞬地看著父親,心中直念:「天父保佑,一定要保佑啊。」
撒拉弗從擂台的繩索看過去,看到蘇黎操心的表情,也看見蘇吉利朝她笑了笑,似乎在安慰她,而馬
克則在蘇吉利耳邊傳授什麼似地一直耳語,蘇黎的目光又瞥向馬克……撒拉弗猶豫了,她的父親到底是馬
克,還是蘇吉利?
很多選手都用假名,所以他沒有把握她的父親是誰。
當!鈴聲再響,兩位選手便從椅上跳進擂台中央,右勾拳、左勾拳虛虛實實地打了幾遍。
到結束的三十秒鐘前,黑傑克突然重重地在蘇吉利腹部上給了致命的一擊,還上前猛地抱住對方,使
了個重擊胃部的動作,最後是在裁判強行拉開下,他才鬆開蘇吉利。
然而這時的蘇吉利,就像一棵被電鋸割斷的樹幹,直直地往前倒下。
台下的觀眾情緒興奮到了極點,就連黑傑克也沾沾自喜地舉起雙手,驕傲地示威著。
「不!」蘇黎的哭喊聲被淹沒在沸騰的人聲中,沒有人在乎她的淚水與呼喊。
裁判開始倒數,「一,二,三……九,十。」
當!鈴聲響起,蘇吉利仍然口吐鮮血,倒地不起,比賽結束。
蘇黎利落地跨了進去,低聲地啜泣:「爹地,爹地,你醒一醒啊!」
裁判抓起黑傑克的右手,告知觀眾他是優勝者,台下又是一片歡呼聲。
撒拉弗站了起來,冷聲質問馬帝夫:「我不是要黑傑克輸的嗎?」
「我有告訴他呀!」馬帝夫有些緊張。
有些人的怒氣如火山,炙熱難擋,而撒拉弗的怒氣卻是以一種近乎冰天極地的冷,讓人由腳底一路冷
到頭頂。
「看來他不是個聽話的拳擊手,開除他,再不我就撤資。」
馬帝夫連忙說︰「你說了算,You are boss。」
撒拉弗不語,邁步前去探望蘇吉利及蘇黎。
看來這個蘇吉利的年齡是虛報的,不然不會有這麼大的女兒,而且如果他真的只有三十五歲,不會戰
了一回合就不支倒地。
撒拉弗一走到休息室的門口,馬克馬上擋在門外,「不論你是誰,他們不想見任何人,除非你是醫生
。」
撒拉弗一點兒也不在意對方的冷言冷語,只是拿出一張名片,「送他到這家醫院,他們會全力搶救蘇
吉利。」
話落,他又遞了張名片給蘇黎,然後在保鑣的陪同下,匆匆離去。
馬克瞥了一眼名片,上方沒有撒拉弗的名字,卻有個六翼四首造型的標幟,下方還有兩條交纏在杖上
的蛇。
那是「熾天使」--撒拉弗源自希伯來文的合成語源與圖騰,也是天使醫院的標誌。
天使醫院是間醫療設備頂級、醫療團隊優秀的醫院,他不解那個看起來很高貴的年輕人,為什麼要這
麼幫他們。另外,他又是誰?
不過他隱約覺得這是救蘇吉利的唯一方法,於是連忙將人送去天使醫院。
而心亂如麻的蘇黎,根本沒有細瞧名片,只是專注在父親的傷勢上。若她仔細看過,便會知道她的祈
禱天父聽見了,並且派遣了「撒拉弗」與他們父女同在。
第二章
天使醫院。
蘇黎雖然接受了撒拉弗的建議與幫助來到這裡就醫,但她仍不知道撒拉弗的真實身份,因為他給她的
名片並未將自己的大名印在上方,只有六翼四首的天使圖騰,她自然無法將二者聯想在一塊兒。
馬克叔叔曾私下告訴她這醫院是撒拉弗的,但他也不確走那男於是否就是撒拉弗本人。
從父親入院到現在,蘇黎並沒有再見到那個好心人,但她不想欠對方太多人情,所以她換了個薪水較
高的打工,決定以自己的力量支付父親住院的大部分開支。
院方本來拒絕她這麼做,但在撥了一通神秘電話後才應允她,這讓她感到有些荒誕,住院付費本就是
天經地義的事,哪有院方不願收費,若收費還得請示上級?
看來天使醫院的上級真是個無遠弗屆的大人物,而且慈悲異常。
入夜了,蘇黎的父親還沒有清醒的跡象,但她的打工時間已到,必須離去。
她不捨地凝視著臉腫得像饅頭的父親,頓時感慨萬千。
大部分的運動員在三十歲左右就開始走下坡,而父親為了他們的生計,所以謊報年齡,搏命演出。
其實她早就不需要父親的經濟緩助,她一直持續打工,況且在美國十八歲就是成人,父母有權不管兒
女的死活。任其單飛,偏偏她的父親怎麼也放心不下她。
這一刻她開始後悔,為何自己念的研究所不是企管系或醫學系,而是神學系?這對他們家的經濟能有
什麼幫助?
輕歎之後,她在父親的額頭印上一記溫柔的吻,「爹地,我去上班了。你要好好保重,趕快醒過來。
我什麼都沒有了,只有你,你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說著說著,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門外的高大身影將這話聽得清清楚楚,登時他的喉嚨也有些緊,內心深處的某根弦彷彿被挑動。
撒拉弗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到醫院來,只知道這些天蘇黎那哀傷的臉不斷地在他眼前閃現,內心更有個
聲音一直告訴自己:蘇黎需要他,蘇黎需要他……以致他撇下向來引以為傲的理智與冷靜,放下千頭萬緒
的公事,來了。
但是他只想遠遠地望著她,不做他想。
當蘇黎背起皮包往外走時,他立刻隱到大門後方不易讓人察覺的角落裡。
當她離開,他這才走進蘇吉利的病房,認真看著醫生做出的診斷--胸骨斷了兩根,胸腔積水不退,
持續三天高燒,伴隨抽搐,呼吸微弱:心律不整,嚴重失血……
下方的診斷,他實在看不下去,因為以他的專業判斷,蘇吉利就算由最好的醫療團隊救治,甦醒的機
率大概也只有百分之二十。
即使醒過來,也很可能永遠無法行動自如,必須倚賴呼吸器等相關的儀器來維持生命。
生命至此,既殘忍又無尊嚴。
他的大掌輕輕地撫著蘇吉利的額頭低語:「蘇先生,生命來自天父,收取也由它,我實在無能為力,
但我可以承諾的是,照顧你的女兒。」
這是上天特派給他的任務,不是嗎?
這些天來,他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霍然間,蘇吉利的雙瞳奇跡般地睜開,直直地對上撒拉弗,似乎在詢問「你說的是真的嗎?」
撒拉弗顯然懂他的意思,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我會照顧她,保護她--你的愛女。」
蘇吉利咧嘴無聲地笑了,然後,合上雙眼。
撤拉弗的大掌這才離開他腫脹的臉,轉身離去,並前往蘇黎打工的餐廳。
夜店是個是非多的地方,但也是個賺錢的好地方,尤其在紐約。
在這裡有人可以正當地當個侍者,賺取微薄的鐘點費,也有人是以身體交換金錢,當然還有人以毒品
牟取暴利……
總之,這兒什麼人都有。
蘇黎並不喜歡這裡,但這是個以正當方式賺錢最快的地方,她一小時的工資連同小費,大概有一百元
美金,是一般速食店的八倍高。
她的工作是將托盤上的酒送到每一桌客人的桌子上,雖然有時會有一些鹹豬手偷襲她們這些女侍,但
她總是小心躲過。
不過說也奇怪,這些天以來,她打工的時候,只要有人對她伸出鹹豬手,就會有人替她擋下,而且次
日便再也看不到那個對她毛手毛腳的色狼,彷彿有人特意保護她似的。
她很想向那位幫助她的人道謝,也想問他為什麼要幫助她,但他的身手極快,一眨眼就不見蹤影,只
有她又發生狀況時,他才會再現身。
「莉莉。」領班傑奎琳叫著蘇黎在夜店的花名。
「什麼事?」一張臉塗著藍藍綠綠彩妝的蘇黎連忙應道。
「將這三杯酒送到五號包廂。不要怠慢,那些女人有點來頭,小心伺候。」傑奎琳特別交代。
「哦。」她點了點頭,接過托盤,忙不疊地往五號包廂走去。
在這裡她不想以「真面目」見人,所以她以濃妝將真正的自己隱藏起來,因為天亮後她仍是神學院的
學生,此刻她是撤旦的女兒。
這麼做是為了重傷的父親,也為了不想積欠天使醫院那個男人的人情。
她走進五號包廂,看到裡頭坐著三個濃妝艷抹的女人,從她們嘴角的假笑與眼中的鄙夷,可以瞧得出
她們自視其高,目空一切。
蘇黎不便說什麼,只是彎下身子恭敬地說:「這是三位點的酒。」
她才放下酒杯,胸前就被偷襲,她一驚,酒汁當場潑灑了出去。
「×女人,你弄髒了我的衣服,看你怎麼賠!」身穿白衣裳的女人尖叫。
「這波有彈性。」另一個偷襲蘇黎的綠衣女人則邪佞地笑道。
「喂,你叫什麼名字?算了,在這裡用的都是假名的,就叫你波女好了,反正她說你波大。哈!」紅
衣女郎也加入戰局。
白衣女人不甘心地扯著蘇黎的低胸制服,叫道:「你要賠償,這件衣服是亞曼尼今冬最新的款式,要
一萬美金,算你八折,八千好了!」
蘇黎試圖掙脫白衣女郎的拉扯,誰知這一推一拉中,她的制服被扯破了。
呼之欲出的雙峰幾乎無法遮掩,她急得幾乎落淚,「別這樣。」
綠衣女人邪笑尖叫:「超大的波啊!連女人見了也愛。」
「傑奎琳救我。」她顧不得一切地求救。
這裡的每間包廂都裝有電眼,以免工作人員遭到傷害,但是傑奎琳尚未進來,一名戴著面罩的神秘人
物倒是先出現了。
他以急快的手法脫下外套,遮住蘇黎裸露的前胸,「跟我走。」
他溫暖的聲音,趨走了她先前的屈辱輿寒意。
在他們急忙退出包廂時,傑奎琳也趕進來善後,蘇黎只聽見身後那群女人吱吱喳喳的抱怨聲,最後什
麼也聽不見了。
她不知何時被帶到了一間陌生的房間,而那個戴著面罩的男人又如以往地消失無蹤。
她望著四周喊道:「喂--不,應該稱你一聲先生。先生,你在哪裡?為什麼多次幫助我?先生。」
對方雖沒有答覆她,但她卻不覺得孤單與恐懼,因為她知道他一定還在她身邊保護她。
望著這簡單的房間,她忽然想起剛才發生的事--她弄髒那可怕女人的昂貴衣服。
這下子她該到哪去籌八千美金?她感到好沮喪。為何有的人可以富可敵國,有的人卻如螻蟻任人踐踏
?為何有的人可以頤指氣使,有的人就必須忍氣吞聲?
這一刻,她父親倒下以來她所承受的壓力,幾乎快壓垮她。她突然覺得好累、好累,好希望有一雙強
健的手臂、一副碩實的胸膛,可以讓她依靠,讓她知道他永遠都會在她身旁保護她……
匆然,腦中閃過那名戴著面罩的神秘男人,她嚇了一跳,她……怎麼會想到他……
她還來不及搞清楚自己是否對那個男人有什麼特殊情愫,手機便響了起來。一見上方的號碼,她的心
涼了半截,顫抖地回應:「喂--」
她怕,怕醫院的人告訴她,父親走了。
她非常清楚父親的狀況很不好,只是,她希望有奇跡啊!
「蘇小姐,這裡是天使醫院,你的父親正在急救,請你盡速趕來。」
「好。」淚水瞬間決堤,該來的還是躲不掉。
一度消失的蒙面人--撒拉弗這時又突然出現,遞上一條雪白的手帕給她。
打從他派遣單同調查,得知蘇黎到夜店上班後,他便以蒙面人的姿態暗地裡保護她。
蘇黎一看見他,甚為驚訝,雖然她就是知道他在附近,但她以為只有在她遇上危難時,他才會出現。
一顆慌亂的心,在見到他之後奇跡似地安定了不少,同時也像期盼已久,終於得到了依靠一般,激動
了起來。
她沒有多說什麼,抓起手帕胡亂擦著淚水,紅的、藍的……各色的妝,瞬間全部糊成一團。
「要哭,就哭個夠吧!」他溫柔地說。
她怔了幾秒,最後反而吞下淚水,吸了吸鼻子,不哭了。
她將手帕還給他,「謝謝你的手帕,我想我該走了。」
撤拉弗接過已花成一片的手帕,百感交集。
好個勇敢又自負的女孩。蘇黎拉開門,準備離開時,又折過身子問道:「你到底是誰?」
他撇了撇唇,苦笑,「一個你祈禱出現的人。」
「我--」祈禱出現的人?那不是天使嗎?
不可能,天使怎麼會有肉身?
「信心是開啟任何可能事情的關鍵。」他說。
「你也是基督徒?」她又問。
「算是吧。」
「不論如何,還是謝謝你。」話落,她揮揮手,轉身就走。
她走後,他慢慢拿下面罩,單同和保鑣此時也由暗處走至他身邊。
單同拿著另一件長大衣為他披上,「老闆,外邊在下雪。」
「謝謝。」他說:「回去醫院。」
「是的。」單同應道。
上車後,單同忍不住又再次勸道:「老闆,你真的不須如此辛苦親自出馬,由我或是其他同門保鏢保
護她……」
單同的話未說完,就被撒拉弗截斷,「她是我的責任。」
「老闆……」單同還想再說什麼。
「別再說了。」撒拉弗的聲音中,有著不容人反駁的堅持。
蘇黎趕到醫院,主治大夫泰格仍在急救室中,護理長則在一旁安慰她:「你父親的情況雖然沒有預期
中的好,但是泰格醫師是個非常優秀的醫師,請相信他會全力搶救你父親。」
「謝謝。」她抬頭對護理長道謝,正好對上護理站上一幅巨幅的天使畫像。
她怔了一下。這天使和一般人們認知的天使極為不同,他共三雙翅膀,而且有四個頭。
在天使的記錄中,有特別描述熾天使--撒拉弗,他是以六翼四首的方式顯現在世人面前。
護理長注意到蘇黎的目光所在,便拍了拍她的手,「你相信神或天使嗎?」
有如調色盤的那張臉一下子猶豫了。她本該回答相信,可是這一刻她猶豫了。
「沒關係。」護理長理解地再度拍了拍她的手,「神自有他的安排。」
「謝謝。」她只能回應這句話。
「對了,這裡有一封你的信。」護理長從口袋中取出剛才由一個小弟手中接到的信封。
「我的信?」她覺得不可思議,因為要寄給她的信,怎麼說也該寄到她家裡才對,但她還是接下它。
她到一旁拆信,發現裡面有一張即期支票,正好是她這些天工作的薪資,另外還附上傑奎琳寫給她的
信--莉莉:
今晚發生的潑酒事件,我知道不是你的錯,但我們不能再聘請你了,因為那三個女人來頭不小,我得
罪不起,所以只好請你另覓高就。
至於她們要你賠償的八千美元,已由一個戴著面罩的男子付清,奇怪的是,他也警告我們不可再讓你
到這裡上班。在雙重的壓力下,我只有放棄你這個好員工。
你聰明伶俐,是個好幫手,但是我說句體己的話,這個環境不適合你。好好找份工作,錢也許沒這麼
多,但或許可以避免淪落「地獄」。我已身在「地獄」,因此知道當靈肉都出賣後,就什麼也不剩了。
很可悲,但別同情我,你要好好地站在陽光下,也許有天天使會來幫助你--如果你相信有天使的話
。
最後,祝你好運。
還有,別再來找我或回到這裡。
傑奎琳
看完信,蘇黎感覺自己好像脫了層皮。若不是那個蒙面人多次相助,只怕她早已成了那群惡狼的消夜
了。
她曾對蒙面人的身份感到好奇,也想正式謝謝他,但總因夜店的工作忙得不可開交,再加上近日父親
的病情讓她擔憂不已,以致一直無法把握機會謝謝對方。
握著信與支票,她感到好無助。
窗外依然下著雪,她抖了下身子,才想起她身上這件長大衣,是那個蒙面人為了遮掩她被扯破的制服
而脫下來的。
她的手指不自覺地撫著大衣。
這毛料好柔軟、好舒服,就像他的人一樣,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讓最她感到好安心、好溫暖
。
他真是個好人,下次若再遇到他,一定要好好把握時機謝謝他,可能的話,她想看看面罩下他的真實
臉龐……
扣上了扣子,她將信及支票放進大衣口袋,在醫院長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急診室的紅燈仍然沒有熄滅,她只能虔心祈禱--
「神啊,請為我留下我的父親。」
不遠的後方,高大的撒拉弗一直注視著蘇黎的一舉一動。
睇著蘇黎無助的單薄身影,一股強烈想陪伴在她身邊的慾望,終於使得從來只隱在她身後保護她的撒
拉弗,從暗處走向她。
他靜靜地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蘇黎察覺到身邊有人,抬頭望了對方一眼。她似乎在哪裡見過他,可是一時卻想不起來。
撒拉弗只是靜靜地看著前方,好似他和蘇黎一樣都是守在急診室外的憂心家屬。
兩人就這麼不發一語地靜靜坐著。
今晚發生太多事情,她累了,也許下意識知道他是個可以讓她放心安歇、全心依靠的避風港,所以沒
多久她就睡著了,頭也往撒拉弗身上靠了過去。
撤拉弗動也不動地承受著蘇黎的重量,深怕梢梢移動就會驚擾到她,破壞了她好不容易得來的睡眠。
他梢側過頭,凝視這張五顏六色糊成一團的臉,幾度打算為她潔淨,最後還是作罷,決定讓她靜靜安
睡。
女人的美醜不在於化妝與否,而在於她的想法。
她拒絕他全額支付住院的開支,毅然到夜店打工,不願同流合污陪客人出場或是跳上空舞,只是安分
地擔任一個端酒的女侍,這樣的堅持令他感到驚異,是什麼力量讓她如此自愛與「頑強」地活在紐約這個
大染缸中?
他就這麼任她挨在自己的臂膀上,她似乎覺得那是一道安全的屏障,也像舒適的枕頭,幾經扭動,仍
然沒有醒來。
從凌晨兩點、三點……臨近五點,她仍然熟睡,而他則是一動不動地任她倚靠著,儘管他手臂已發麻
,仍是不願移動,就怕吵醒她。
但是現在,天快亮了,他該走了。
突然,他聽見她的聲音:「天父,真的有天使存在嗎?」
撒拉弗嚇了一跳,看著她,發現她是在說夢話。
「有嗎?」她仍然問著。
「有的,我親愛的女兒。」撒拉弗回應。
她彷彿聽見了,滿足地再度沉睡。
他喚了人來為她弄了個枕頭,自己緩緩抽離。
臨行前,他還特別令人為她做了些事,才安心地離去。
天才剛亮,蘇黎就醒了,下意識地往身旁看了一眼,昨夜坐在身旁的那個男子不見了,她內心沒來由
的有點失落。
這時急診室的紅燈熄了,累了一晚的泰格醫師上前對她說:「你父親的病況目前暫時穩走下來,但還
不能見客。你也累了一晚,先回去休息,下午再來吧!」
「謝謝你,謝謝你泰格醫師。」她連連致意。
「我只是盡我的本分。」泰格瞄了一眼在蘇黎身邊不遠的特製餐車,「對了,你的早餐別忘了吃。」
他說完即離開。
她的早餐?
她這才注意到長廊上的餐車。這豐富的早餐是什麼時候放在這裡的?還熱氣蒸騰的,是什麼人為她準
備的?
咦?怎麼還有枕頭?是誰這麼好心?
難道是他?昨夜的那個神秘男子?
她依悉記得問過天父,這世上是否有天使有在……
難道他真的派遣天使為她做了這些事?
她因「恩典」而喜不自勝。
吃完早餐,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用力吸了口氣,空氣好冰冷,但她的內心卻異常的溫暖。
也許她的守護天使一直在暗處守護著她。
「相信美夢,就能成真。」她匆然想起這句話。
她相信天使的存在嗎?
是的。今天,起碼今天她相信弛在。
鈴……她的手機乍響。
「喂--」
「我是達西,有事找你商量……」
第三章
一群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站在紐約自由女神像的對岸廣場,拍攝著代表紐約精神的女神像,也有一
些街頭藝術家在那裡表演,他們面前盛錢的容器中,總是有著不多不少的銅板與紙鈔。
但這一切都與蘇黎無關,她來這裡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與達西會面。
良心說,那天達西在梅茜百貨公司丟下她,她本不想再理會這個把話說絕的男人,可是昨晚她剛失業
,而他又說有新的工作機會想和她談談,她也就暫時放下成見,看看他到底要說什麼。
距離他們見面的時間已過了十五分鐘,他還是沒來。她開始有點後悔自己的意志不堅與無知。
她給過達西許多次機會,但每一次都是這樣的情形:他遲到在先,強加解釋在後,最後又不歡而散。
看來,今天大概也是這種模式吧?
她不想再浪費時間,與其如此,不如再去找一份工作。
就在她轉身要離開時,身後突然傳來呼喊聲:「蘇黎,別走!」
她轉過身子,昨夜臉上糊掉的妝已為淨白的臉蛋所取代。
「對不起,我遲到了,實在是……」達西連跑帶叫地奔至她的身邊。
她咬著唇辦沒有阻止他說話,但也沒有答腔。就像認清一個人的底牌,任他喊著手中仍有王牌時,依
舊處之泰然。
達西發現謊扯不下去,苦笑道:「你不再相信我了,對吧?」
她還是那抹淡笑。
「OK,OK,我們就直接進入主題吧!」達西臉色一整,有點不明白幾天前還有點好騙的蘇黎,怎麼
突然像換了個人似的。
「快說吧,待會兒我還要上課。」她自父親重傷後已曠課多日,再不去上課,只怕會被當掉。
「老天,你還去上那個永遠找不到飯吃的神學課?」他誇張地拍了下額頭。
「不准污蔑神!」她有些激動地反擊。
他冷哼了下,又搖了搖頭,「我沒有污蔑你的神,我只是不相信弛的存在。」
「Stop!」她再度出聲阻止。
「OK,算我沒說。你到底要不要打零工?」他問。
「那得看看是什麼樣的零工。」她學聰明了。
「到我樂團演唱。」他的眼神有些閃爍,似有隱言。
「那個女人不唱了?」她不可置信地反問。
「她?別提了!這女人除了叫床的功夫了得之外,歌聲簡直不能聽。」他將對方批評得一文不值。
蘇黎為他的行徑大感搖頭,前些時日,他還說她的歌聲和自己不相上下,今日卻……
「我想不用了。」她決心和他劃清界線。
「先別拒絕,我對你和對她是完全不同的,誰教我們是舊識。」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準備帶她過海。
「放開你的手,我哪裡都不去!」她努力地掙扎。
「我知道你需要錢。」他還是沒鬆手。
「那又如何?」她的心頭一驚,他是如何得知她迫切需要收入?
「短期之內你將如何快速增加收入?紐約市又不是慈善之都,在這裡沒有背景、沒有人際關係,就只
有領救濟金外加等死的份。」他血淋淋的剝開事實。
「你又能提供什麼機會,且不要我付出我不願付出的代價?」
「蘇黎,我真弄不懂你,好歹你也在紐約長大的,難道不明白,這個城市沒有白吃的午餐或晚餐的道
理?你想快速賺錢就得付出代價。想成為樂團的主唱,紅遍紐約,甚至全國,要打通多少關節?這些事與
人有些是可以用錢、用人情擺平,有些就是祭出你自己,你還不明白?」他越說越大聲。
她算是第一次這麼清楚地知道,若想以歌聲賺取報酬,而且是較多的報酬,是不可能不出賣自己的。
她再度咬了咬唇辦,「謝謝你,達西,我們到此為止吧!」
話盡,她轉身就走。
他一把扯過她來,用力之猛,讓她疼叫出聲。
在他們不遠前方的撤拉弗,將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也為她感覺心疼。
「你想幹汁麼?」蘇黎邊喊邊揉著疼痛的關節。
「我很抱歉弄痛你,我只是要你……」達西仍然想辯解。
「我說到此為止,結束了,你還不明白?這錢我賺不起!」她再次往前走。
達西在後方大罵:「×女人!自命清高個什麼勁兒?你不幹,還有許多女人等著撿呢!」
她越聽越難過,自責不該來這一趟,真是自取其辱,淚水就這麼合著冷風自臉上滑下。
蘇黎拚命往前走,當然不知道後方跟著撒拉弗。
自從他覓得蘇黎,及明瞭她風雨飄搖的際遇後,他就無法自拔地想接近她、保護她,甚至希冀隨時伴
隨著她。
這也是他或明或暗出現在她身邊的原因。
自她出現後,工作好像已不再是他的第一順位了。
他一語下發地與她保持三步距離,保護著她,但她卻以為達西又跟了上來,發洩似地嚷道:
「別再跟著我,我不會出賣我的靈魂。離我遠一點!」
撒拉弗仍不發一語,依然踏著穩健的步子跟著她。
「你不懂嗎?不要再跟著我了!」
她一個轉身,就看見金光照在撒拉弗那近乎完美的臉蛋與頭髮上,這幅天使降臨般的畫面,讓她一時
說不出話來。
撒拉弗定定地看著她,今早的蘇黎有一種獨特的美,清新乾淨得像晨光的露珠,就連梨花帶雨的臉龐
也似經過雨水沖刷的荷葉,讓他感到格外的震撼與心動。
「是你……我……我以為……」她期期艾艾地說,語不成句。
對了,他是之前在拳擊賽時短暫交會的男子,難怪昨晚她覺得他面熟。
「是我。你還好嗎?」
他的聲音好溫柔,也有點熟悉,就像……像那個一再幫她、救她,令她莫名心安、想依靠的蒙面人。
突然,她想放聲大哭。她一點都不好!
父親重傷,生死未卜,昨夜失業,今晨再次遭人殘忍的告知必須犧牲肉體才能餬口,還有曠了好些天
的課不知會不會被死當,更慘的是,她所學的科系根本找不到事做。
但她沒有真的痛哭失聲,只是無一言地望著他。
昨夜因為過於擔心父親的病情,也就沒能仔細打量他,此刻沐浴在陽光下的他是那麼地俊美,肩上若
再加上一對翅膀,儼然就成了畫家筆下的天使。
她不能理解,他的衣著、他的氣質,在在顯示此人來自高貴的家庭,這樣一個男人,怎麼會理會一個
一貧如洗的紐約女孩?
儘管如此,她仍強忍住悲傷關心道:「你的親人脫離險境了嗎?」
她以為他昨夜之所以出現在急診室,理由和自己相同。
挪拉弗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溫柔地間道:「那你還好嗎?」
「我……」當然不好。可是該怎麼和一個看似熟識已久,事實卻不然的人說明呢?
「生命很奇妙,很難預測,也永遠無法真正準備好。」他試圖讓她的心情好些。
「你不會也讀神學系或是醫學院的吧?」在這個大都會,會有這種想法的人還真少見。
他輕輕地勾唇淺笑,「你比我想像中的還風趣與樂觀,相信是深受你家人的影響。」
她也笑了,「你比我更懂得風趣與讚美。」
「為什麼?」他認真地睇著她。
「因為從沒人對我這麼說。他們總是說:『小黎你太嚴肅了,放輕鬆點,就算天塌下來也有高個子來
頂,別讓看不到的神放棄你及時行樂的機會。」她學著那些人的模樣與聲調。
「那你怎麼回答他們?」他想多瞭解她一些。
「還能怎麼說?」她兩肩一聳,一臉莫可奈何。「唉,這是個金錢至上的世界,小至販夫走卒,大至
官員商人,每個都得為錢奮鬥。就像我父親,為了我及讓我們過更好的生活,才搏命演出。」她的眼眸有
著壓抑的淚光,卻怎麼也不讓它流出。
為什麼她會在這個還算陌生的男人面前,說出自己的事?昨夜,她甚至毫不設防地就在他身邊睡著…
…
他霍然發現:心間那個因多年前的創傷而層層封閉的堅固壁壘,似乎被她的淚光慢慢蝕穿,讓他想將
她擁入懷中,分擔她所有的憂愁與無奈。
蘇黎撇了撇唇,又看了他的衣著一眼,「你應該不會經歷這樣的考驗。」
「我的確沒有你那樣的經歷,這要感謝我的父母。但我經歷更多醜陋的事,例如我必須在一群批著人
皮的豺狼虎豹中,取得我應得地報酬。可笑的是,當我贏得了既得的利益後,才發現自己也是鮮血淋漓。
」他談著生意經,這是一般人不明白的遊戲規則。
她再也笑不出來,「看來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你說得對,很有見地。」
「謝謝你的再次誇讚,善良的天使。」她自然地將他的外型和美好的言詞,與天使想在一起。
「我沒這麼好,也謝謝你的讚美。」他說,「你父親受傷了,今後你打算怎麼做?」
她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答話:「我很貪心,我希望一天有四十八小時。」
「四十八小時?」他不懂。
「這樣我可以有二十四小時多兼幾份差,另外二十四小時可以陪我父親、讀書……」她聳了聳肩,「
這樣我可以不必出賣靈魂,而得到更多的報酬,以便支付醫院及生活的一切所需費用。」她苦笑著,「很
貪心,對吧?」
「你這叫貪心?」他好心疼她的良善,幾乎想將自己可以給的通通給她,但他知道,她絕不會接受,
於是改弦易轍:「如果有份工作可以讓你不用向天父祈求每天有四十八小時,便可賺得你們的日常所需,
你會接受嗎?」
「你……」她有點驚詫。他們才認識不久不是嗎?
「我嚇著你了嗎?」他體貼地問道。
她匆而轉驚疑為輕笑,「我不是紙糊的,不會這麼容易被嚇著的。你相信嗎?我還會些拳擊呢!」
「我相信你會,而且是拳擊的皮革做的。」他幽了她一默。
看來不能單刀直入的和她談工作,她的堅持與原則已從一些小事顯示出來。
她先是開懷地笑了笑,然後正經地說:「我還是要向你致意。你的親人也在困境中,卻還顧念我,我
想……你是個好人。」
他忽然不知該怎麼接下文,停頓了下後說:「我沒你說得這麼好,但我極可能因為你的認同而變得更
好。謝謝你.你好好保重:永遠記住--天助自助者。」
「我會盡量記住,謝謝。我先離開了,再見。」
「再見。」
蘇黎轉身走了幾步之後,突然轉過身子問道:「先生,忘了請教您貴姓?」
「安爵。」他以英文發音回答她,這姓也是「天使」之意。
「天使?」真有人姓這個姓氏?好特別。
「對,就是這個音。」他朝她肯定地笑著。
登時,她感到金光從他的頂上向四周灑下,讓她有種聖潔的感受,耳邊似乎也傳出聖樂……
或許就是因為他像天使,所以她才會不自覺地想靠近他、信賴他,對他不設訪吧?
「再見了,天使先生。」她朝他揮揮手。
「再見。」
鈴……他的手機陡地響起,一見上方的名字,他的心突地下沉,「泰格,有事?」
「是的,蘇吉利先生恐怕很難度過今晚。」主治醫師泰格報告道。
「先不要讓蘇黎知道,晚一點再告訴她。」
「是的。」
收線後,他特別撥了通電話到辦公室,「為我在紐約各大媒體刊登一則人事征才廣告,其中一封發至
紐約大學的神學院辦公室。廣告內文就說撒拉弗集團招募助理人員,科系不限,少數族群及殘障人士優先
考慮。」
「是的,老闆。」撒拉弗的機要秘書立刻將他的話輸入電腦,並開始向外發送……
紐約州立大學。
「加百列教授,我……是否可以請求延後幾天交期末報告?」蘇黎面露難色。
已近七旬的加百列教授慈祥地走近她,「孩子,我看得出來你有困難,願意說來聽聽嗎?」
「我父親重傷住院,生死……難料。」她的聲音開始哽咽。
「孩子,如果我答應你遲交,那麼對和你一起上課的八位同學就不公平,但你有困難我不通融又違背
我的良心。在公道與慈悲兩難時,我必須和你達成一項協定。」
「什麼協定?」她問。
「如果你答得出我隨即抽考的問題,我就同意你的請求。」
「這很公平。」她鬆了半口氣。
「好,我出問題了。」
「教授請問。」
「在六世紀時,敘利亞的修道院中,有神學者以『偽迪奧尼索司』將天使分為幾個等級?」
蘇黎笑了,她覺得教授是故意放水,於是露出感恩的笑容,「熾天使--撒拉弗,智天使--加菲爾
,座天使--扎菲基爾,主天使--扎地基爾,力天使--克馬勒,能天使--拉菲爾,權天使--漢尼
勒,大天使--米加勒,天使--加百列。」
「孩子,你過關了。」加百列教授別有深意地說道。
「謝謝您,加百列--天使。」她一語雙關地說道,「我先回去醫院看我父親。」
「孩子!」他喊住她。
「教授有事?」
「思,這有個徵人啟事,你看看,我覺得這是神給你的機會。」他遞出不久前才接獲撒拉弗集團的求
才廣告。
「撒拉弗?」她有些驚訝。
「對,孩子,今天你已見到兩個『天使』,或許你真應該碰碰運氣。」
「教授,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她的聲音再度顫抖。
「去吧,我會為你及令尊祈禱。」
「謝謝您。」就在她將廣告收入背包中時,手機也在這時乍然響起。
「喂。」
「這裡是天使醫院,蘇黎小姐,你的父親陷入重度昏迷,請你立即趕來簽署急救或放棄急救書。」醫
院的護士平靜地說道。
一收線,她的淚水就如斷了線的珍珠落了下來。
「教授--」
「願神與你及令尊同在,快去吧!」加百列彷彿明白她的苦衷,拍了拍她的肩頭安慰道。
蘇黎以十萬火急的速度趕到醫院,護理長就在護理站等她,並交給她一件隔離衣。「請隨我來。」
走進急救室,除了主治醫師,還有父親的教練馬克也在,她立刻撲進他的懷中,「馬克叔叔,我該怎
麼做?」
馬克只是輕輕地拍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蘇黎小姐,你是否要簽署急救同意書?」護理長的聲音再度響起。
她怔忡地看著猶如沉睡的父親,猶豫了好一會兒。
蘇吉利的血壓越來越低,連心跳也趨於一直線。
「你要不要急救?」護理長急著問她。
一股細小的聲音彷彿傳入她的心裡--讓他安心的走吧!
「放棄急救,讓我爸爸安心的走吧!」她也不知道抓起筆簽下自己的名字。
之後,醫護人員拿掉蘇吉利身上所有的醫療管子,蘇黎則走近父親的身邊,低聲啜泣:「爹地,我做
對了嗎?你會不會怨我?我做對了嗎?」
她輕輕地撫著父親腫脹的臉,雙眼渙散。
「小黎,讓吉利安息吧!」馬克輕輕地將她拉離急診室。
紐約中央公園。
蘇黎不知自己怎麼走到這寬敞的公園來,此時是正午時分,雖說是冬天,但今天的陽光卻顯得特別炙
熱,她就這麼站著曬太陽,一動也不動。
一個坐在樹蔭下的老先生實在看不下去,緩緩走上前對她說:「孩子,到樹蔭下坐坐吧,免得中暑。
我的旁邊還有空位。」
她這才回過神,扯著苦笑,「謝謝您。但我希望站在陽光底下,讓守護天使可以更清楚地看見我。我
需要他的安慰與鼓勵,我……」她的聲音充滿無助的哽咽與顫抖。
老人不再說什麼,悄悄地折回樹蔭底下。
蘇黎的身後有名高大的男子,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他是撒拉弗派來的保鑣。
梢早前,撒拉弗已經由泰格告知蘇父過世的消息。他知道此刻與父親相依為命的蘇黎一定哀傷極了,
想馬上趕到她的身邊陪伴她,無奈當時正在進行一項極其重大的會議無法離開,只好吩咐單同派出保鑣注
視蘇黎的一舉一動,並隨時告知他。
保鑣接獲指示後立即出發,還費了好一番工夫才找到在中央公園神情恍呼的蘇黎,於是立即向撒拉弗
報告。
從中午到傍晚,蘇黎仍然站在原地,公園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突然她的眼前出現了一個鬥毆的畫面
。
一群歹徒正在欺負一個衣衫襤褸的小男孩。
一股沒來由的憤怒與衝動,倏地翻上蘇黎的胸懷,顧不得頭昏眼花、手腳僵硬,她立即上前出聲喝阻
:「住手。你們這些人渣,為什麼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
在呼喊的瞬間,她宣洩了喪父之痛。
這群不算太高大的小混混一聽,不高興地一喝:「連她一起揍!」
一場混亂便起,只見刀光劍影瞬間揚起……
暗中保護蘇黎的人因為太累睡著了,但在聽見蘇黎負傷的尖叫聲後,猛然驚醒,連忙加入混亂的戰局
。
小混混見狀,旋即做鳥獸散,只留下小男孩淚眼汪汪地對他說:「大姊姊為了救我,被剛才那些人殺
傷了。我真該死……」
保鑣立即抱起蘇黎,「我才該死!」
他沒將蘇黎保護好,難辭其咎,老闆鐵走饒不了他。
「快,去叫救護車!」他一邊命令那小男孩,一邊抱著蘇黎往公園外跑。
偌大的公園像是跑不到盡頭似地,蘇黎的血一直滴下,沾滿了大漢的雪白外套……
撒拉弗站在手術室對面的玻璃窗外,一直盯著泰格為蘇黎急救。
看著輸血袋中的血不斷地輸入她的體內,他登時感到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胸口一再被猛烈的撕徹
著。
他衝動的對著麥克風,告訴手術室裡的泰格:「我要和她說話。」語氣雖輕,卻不容對方拒絕。
泰格望了玻璃外的撒拉弗一眼,示意身邊的護士打開手術室裡的接收器。
撒拉弗有如天籟的聲調就從玻璃窗外傳來,並以著古老的希伯文訴說著:
「蘇黎,你相信嗎?我曾在夢中見過你,也因此,我第一次在紐約的街頭偶然看見你,便立刻知道那
蹲下身子啜泣的你,就是我夢中的女孩。
不由得,我開始跟隨你的身影,感受你的心情,從而訝然驚覺,你的生命如此多舛,但你卻如此堅韌
、不屈服,即使痛楚,也只是垂淚低問天使撒拉弗在哪裡。
我想告訴你,我的女孩,我--撒拉弗在這裡,在你相信的角落裡,在你堅如磐石的信心裡。
我們的乍逢看似毫無理由,卻又那麼理所當然。
撒拉弗要為你祈禱,祈禱你見到明日的太陽,祈禱你的血不會白流,祈禱你的烙印會被撫平。
蘇黎,我的女孩,在你昏睡與失落中,我祝福你,再一次眨動你明亮的雙眼。
這裡是撒拉弗,天使的呼喚與祝福。」
當他說完話後,整間的手術室異常平靜,沒有人聽得懂希伯來文,但從撤拉弗的語調中,他們猜測那
是經文的祝禱文。
泰格在縫合最後一道傷口時,睇了睇玻璃外的撒拉弗,不禁猜想,他的老闆對蘇黎到底是什麼樣的情
愫?
那急切關愛、擔憂的模樣,像是對她有著男女之愛,可是那內斂的表達方式,看起來又不像……
他一直知道撒拉弗是個多金且真正有愛心、耐心的人,但自從九年前的「意外」之後,就不曾看見他
靠近任何一個女人了。
他今天是怎麼了?
還是……因為那個「意外」,因此即使動情了,也不免有所顧慮?
撒拉弗彷彿知道泰格在想什麼,只是淡淡地扯著嘴淺笑著,然後準備離開手術室的偏廳。
他待會兒要搭飛機到歐洲,處理因賽車意外喪生的弟弟的後事。
臨行前,他又瞥了蘇黎一眼,胸口再度感到沒來由的擰疼,於是又對泰格說:「替我找到泰陽,為她
整型。」
「我盡力。」泰格答道。
泰陽是全球知名的整型外科醫師,也是個俊美無比的男子,只是他神龍見首不見尾,又擅長易容,以
致鮮少人見過他。
而只要經過他的妙手改造,傷害再重或是顏面扭曲變形的人,他都有辦法讓他們擁有一張完美且自然
的面容。
蘇黎這次被歹徒攻擊,傷及的範圍很大,從脖子到胸口都有傷口,這對一個像她這麼漂亮的女孩不僅
是件憾事,也很殘酷。
就在這時,手術台上的蘇黎,手指意外地動了動,撒拉弗驚見,本欲離去的腳步再次止住。
接著又看見她的嘴唇在動,他激動地對著麥克風問道:「泰格,她在說什麼?」
泰格見狀,連忙湊近蘇黎,然後起身回應:「她說:『撒拉弗,你在哪裡?』」
撒拉弗雙眼登時合上:心頭沉痛得有如火焚,幾乎無法離去,幾番壓抑,他又以希伯來文對蘇黎念出
詩篇:
「耶和華啊,求您仰起臉來,光照我們。
因為獨有您,使我安然居住。
求您留心我的言語,顧念我的心思。」
停頓了一會兒,他補上自己的心聲:「祈求您看顧我的女孩--蘇黎。」
蘇黎原本蒼白的臉,在頃刻間彷彿沾染彤雲,撒拉弗這才安心地離開。
第四章
蘇黎脫離險境之後,第一個念頭就是去尋找在夢中的溫柔聲音。可是每一個進出的醫生或是護士,聲
音都和夢境中的截然不同。
她隱約覺得那個聲音和安爵很相似,但,有可能嗎?一個巧遇幾次的人會這麼關心她,並守護在她的
身邊?
她苦笑了下。不可能是他……她如此告訴自己,也為自己將那個聲音和安爵聯想在一起,感到有些可
笑及無法理解。
僅見過幾次面的男子,竟然能如此牽動著她的思緒,這也……
她莫名有著失落,不知足因為那個聲音不可能是安爵,還是因為在生死邊緣掙扎的過程,若不是有那
聲音的安慰與鼓勵,她怕已經走不下去,因為她想和父親一起回天家,這個世界好寂寞、好冷。
就在這時,她的病房門被推開,門外站的人是馬克叔叔,「你今天終於可以出院,我來接你回家。」
「馬克叔叔,謝謝你,是你代墊的醫藥費吧?真不好意思,我會盡快找到工作將錢還你。」她忙著說
。
「孩子,這費用不是我出的。」
「不是?」那是誰?
「這醫院一年一度會撥出十個名額給幸運的病患,結果你就是那個幸運兒,而且他們還積極為你尋找
全球最知名的整型外科醫生--泰陽,試圖為你身上的傷口整型.一旦與泰陽聯繫上後,就會馬上安排你
前去接受整型手術.」馬克鉅細靡遺說道。
「免費?有這種好事?」她顯然不太相信,「還有泰陽?」
她立刻聯想起多年前,有一個大男孩也叫泰陽,在她出手痛扁一群混混時,自己也掛綵,結果那個很
帥的大男孩救了她。記得他曾說日後希望成為全球有名的醫師,以報答他的義父--連爸。
還記得四年前連爸來找過她,給了她一封信,要她在有事的時候可以去找他的義子--連泰,也就是
泰陽,並告訴她,連泰已是知名的整型外科名醫。
「對,就是他。」馬克接道。
「再說吧,我想先籌辦父親的喪事。」她的神色再度黯然。
「我已經處理好了,如果你覺得身體狀況還可以,明天我會帶你去墓地一趟。」
「馬克叔叔,謝謝你,但我想今天就去。」她毫不猶豫地說道。
這一點真的很像她的父親。
馬克看著那張僥倖沒被毀容的美麗容貌,讓他想起這孩子的美麗一如她那絕色的母親,至於個性則和
她老爸吉利是一個樣,一旦決定的事,無人能改。
也許就是這強烈的性格,她才沒在一波波的打擊下崩潰。
「好吧,我帶你去。」馬克妥協道。
她才一下病床,就覺得頸子以下像被人用力撕扯著,疼痛不已。
她那咬牙不喊一聲疼的模樣,看在馬克眼裡好心疼,「我們還是先回家休息一晚。」
「不,我要去看爸爸。」她雖然冷汗直流,但仍堅強地說道。
「我扶你。」馬克上前道。
「不,讓我自己來,以後這條路怕只有我一人獨行,我必須學會獨處及自故。」她一步一步往外走。
「小黎兒……」馬克的聲音飽含不捨.
「我行……我行的。」她終於站直,「請帶我去吧。」
「思。」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她反而拍拍他,「我沒事,只是很想我爸。」
她苦笑的麗容,有著他人少有的堅毅。
漢林頓墓園。
「我爸怎麼會葬在這裡?」蘇黎驚詫地問道。
這墓園依山傍水,地價十分昂貴,而且大部分的墓地多是一些大家族在生前就已預購,以便親人辭世
時可以共同安葬於此。
但他們家沒有這個錢,根本買不起這種昂貴的「生前契約墓地」呀!
馬克再度解釋:「這也是天使醫院的恩賜。」
她無法置信,「是不是每年也有十個名額,我爸正好是那個幸運的往牛者?」
馬克也覺得這一而再的幸運過於牽強,不過院方的確是這麼告訴他的,「是的。」
她不再說什麼:心底卻閃過疑惑,但心思很快就因接近父親的陵墓而變得沮喪與哀傷。
看著被整理得十分幽靜的墓地,再睇了一眼墓碑上方父親的名諱與歿日,她不禁放聲痛哭。跪下撫著
石碑,一如靠在父親的胸膛般,「爹地,你真的走了嗎?爹地,你真的離開你唯一的女兒我了嗎?」
悲慼的哭聲,聽在馬克的心頭是一陣絞痛。
「爹地--」她霍地放聲大叫,天空在這時降下雪花,她站了起來,「爹吔,你看,連天都與我同泣
。」
「小黎兒,別哭了,你才傷癒,傷口很容易感染,和我回家吧!」馬克上前扶著她。
這時不遠的另一條車道上,緩緩駛進一輛加長型的勞斯萊斯,並往另一個方向前進。
蘇黎的眼中只有父親的墓碑與天空的雪,什麼話也聽不進去。
她甩開馬克的手,拉下擋雪的毛帽,一身黑袍的她朝著雪花直落的天空泣嚷:「天父,我的守護天使
在哪裡?為什麼丟下我一個人獨啃孤獨?撤拉弗,您在哪裡?撒拉弗,我在呼喚您,您聽見了嗎?我在中
央公園呼喚您,也在暗夜啜泣時呼喚您,還在夢裡呼喚!撤拉弗,您在哪裡?您不是天使序位中的最高者
嗎?最慈悲者嗎?為什麼讓我一個人孤伶伶地與父親訣別?撒拉弗!」
她痛徹心肺地狂喊,旋即因為過度悲傷而昏倒在馬克的肩上。
不遠的前方,手捧著弟弟骨灰罈的撒拉弗,看著那抹熟悉的身影及痛苦的聲音,靈魂似在瞬間被撕裂
。
望了望已成骨灰的弟弟,再遙睇那昏倒無助的身影,他的眼眶沾上一層薄光,久久不能自已。
撒拉弗最後蹲下身子,將骨灰罈安了下去,然後交代:「好好安葬安東尼。」
接著,他大步趕至蘇黎身邊,並將癱軟在馬克肩上的她一把擁入懷中,心疼地連連輕聲呼喚她的名字
。
蘇黎又聽到這個曾在她命危之際安慰她的美好聲音,陷入半昏迷的她勉強睜開了眼睛,「是你嗎?安
爵……」
是他……那個俊美得有如天使的男子,是在醫院急診室外一同作伴的神秘男子,也是那個在自由女神
像對岸廣場傾聽她心中所有悲苦的安爵,更是那個在她命危時為自己加油打氣的溫柔聲音的主人……
他,真的是安爵……
她不敢置信地再問了一聲:「真的是你?」她怕是自己的幻覺。
「是的,是我。」他輕撫著她的秀髮,柔聲說道。
「爹地……我爹地……」話未盡,早已泣不成聲。
「噓,我知道,我都知道……」他就像在安撫小朋友似地安撫著她。
「為什麼……爹地……我不要爹地離開我……」她再也承受不了失親的痛苦,當下昏倒在撒拉弗的懷
中。
撤弗拉只是緊緊擁抱著她,似乎想藉此來分擔些蘇黎的悲痛。
雪,仍不斷地下著,已在兩人身上覆上薄薄的一層。
在一旁看呆了的馬克,這才回過神來。「先生,請問您是……我們見過面?」
這個俊美絕倫的男子真是世間少見,好像有那麼點眼熟,可是他一時忘了在哪兒見過他。
撤拉弗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雪越來越大了,以蘇黎目前的身體狀況,恐怕不適合在戶外待太久
。」
撒拉弗將已昏迷的蘇黎打橫抱起,往馬克的車子走去。馬克趕緊上前為他打開後座的車門。
撒拉弗將蘇黎輕放在後座,極其自然地在她的額頭上留下深情之吻。
「先生,請問貴姓?」馬克好奇地再次問道。
「我叫安爵。」撒拉弗簡短地回道。
「安爵?還是天使?」馬克重複了「天使」的英文發音。「你和蘇黎是朋友還是……」
撒拉弗很難解釋他與蘇黎之間奇妙的關係,只是笑了笑。
馬克卻誤以為他們是分手的男女朋友,難怪有點眼熟了。他體貼地點了點頭回應,「我懂,我懂。她
現在很不好,如果你不計較過去,有空就來我家坐坐,小黎兒會先到我那裡住上一段時間。我不放心她一
個人住,尤其她父親才往生.」馬克抽出一張名片交給撒拉弗。
「好。」他承諾道。
「年輕人,我總覺得你和小黎兒之間一定是因誤會才分手。良心說,我真的覺得你們是天生一對。」
馬克堅信自己的想法。
撒拉弗不語。
「下雪了,我們得早點回去。」馬克道別。
「願神與你們同在。」
「這正是小黎兒目前最需要的。」
「我明白。」他目送著這輛墨綠色的福特車緩緩駛離,感覺心再度被掏窄。
車行了一陣子,馬克這才想起在哪裡見過撒拉弗。
就是拳擊賽的休息室。
蘇黎昏迷後就住到馬克的家。
昏迷的她,似乎不斷聽到一道溫柔的聲音,以她修過的希伯來文,在她耳畔低聲安撫著她。
而那聲音的主人,和一個她見過幾次面,名叫安爵的男子不自覺地重疊。
忽然一陣黑霧大肆襲來,她看見了火紅的血漬,刺目得令她想吐,而那男人的臉頓時變得扭曲、痛苦
……
「不!」她驚叫出聲,人也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馬克及他的妻子跑進她的房間,焦急地采問:「小黎兒,你終於醒了。感謝上帝,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
她仍末完全回神,直覺地脫口而出:「安爵呢?他人呢?」
馬克安撫道:「他很好,他說他會來看你.你多休息吧。」 、
「馬克叔叔,你知道我在說誰?」她的神魂好像是從遙遠的地方,一下子歸了位,突然反問。
「我當然知道。」
「所以那個人真的是他?」
「沒錯,你的確在墓園遇到安爵,也和他說過話……」看得出來,小黎兒很喜歡安爵。
「真的是他。」蘇黎憶起那時安爵將自己緊擁在懷中,還溫柔地安慰著她:心情不禁一陣悸動。
「孩子,他真的是個好男人。」
莫名地,蘇黎很想見他,很想、很想,於是急問著馬克:「你有他的電話嗎?」
「思……」
她苦笑,「沒有,對吧?」看來,他們還是毫無交集的兩條平行線。
「孩子,別太失望,我看得出他很在乎你。」馬克安慰蘇黎。
蘇黎苦笑不語。她和安爵只是數面之緣的泛泛之交,甚至連「朋友」都稱不上,他會「很在乎她」?
不,這不太可能。
蘇黎瞄了四週一眼,掀開被褥,「我想我該回我自己的家,這樣太打攪你們了。」
馬剋夫婦立刻阻止她,「怎麼會打擾?你父親和我們是二十多年的老友了。」
「讓我回家吧。」她非常肯定地望著他們。
「孩子……」馬剋夫婦不知該怎麼辦。
「沒有人可以永遠有人陪伴,我必須學會單飛,何況爹地一定會保佑我的。」
馬剋夫婦歎了氣,妥協地為她穿戴暖和,送她出家門。 .
正好雪停了,曙光反射著白茫茫的雪地,天色量得特晨光亮。由於雨家只相隔一條街,因此蘇黎堅持
一個人走回去。
走在無人的雪地裡,一身黑色喪服的她,顯得格外的孤單卻又那麼堅強。傷口仍然擰疼:心口也有著
喪親之痛,還有著對神及天使存在與否的質疑與失落的孤寂。
走著走著,兩百公尺不到的路程顯得如此遙遠。
一步一腳印,在淚與冷風中,她多次跌倒,最後索性趴倒在地上,捶地啜泣:「撒拉弗,您在哪裡?
您在哪裡?」
一聲聲地呼喊,沒有任何人可以回應她,漸漸地,她雙眼變得迷濛,頭也開始昏沈。
最後,她雙眼一閉,終於陷入昏迷。
「蘇黎,蘇黎。」加百列教授用力搖著昏厥多時的學生。
馬剋夫婦這時也正好趕了來,「蘇黎怎麼了?」
加百列教授連忙抱起她,「先送她到醫院,她失溫太久,恐怕會有危險。」
「我就說不能讓她一個人回家的嘛!」馬克太太看著馬克,有些自責。
馬克連忙把車子駛近他們,然後再度將蘇黎送往醫院。
「我們怕她出事,所以打電話到她家,誰知早該在二十分鐘前就到家的她沒有接電話。接著我們又打
她的手機,還是不通,我們不放心,就開車出來找她。」馬克太太繼續說:「對了,教授,您又怎麼會來
這裡?」
「我和你們一樣在找她,由於看到蘇黎父親的訃文,所以希望能當面鼓勵及安慰她,可是卻聯絡不上
她,也就直接找來這裡。沒想到在雪地裡看見半昏迷的她.」 .
「天啊,可憐的孩子,沒想到吉;利的去世對她的打擊這麼大。」馬克太太搗住唇,驚詫出聲.
車子駛進天使醫院,急救的擔架快速移至車門邊,蘇黎再度被送進了急診室。
而撒拉弗接到消息,在最快的時間趕了過來。
他站在同樣的窗口看著泰格急救,加百列緩緩地走近撒拉弗的身邊。
「你認識這個女孩?」花白的鬍子因問話而微微地顫動。
撤拉弗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手術台沒有回應,也沒撇過頭看加百列。
「你知道她近日才喪父嗎?」加百列又問。
「思。」他點了點頭。
「你的父母好嗎?」加百列突然拋了這麼個問題。
「你……」撒拉弗這才將頭轉向對方,霍然覺得眼前的老先生好面熟。
「三十年前,我親手接生一對龍鳳胎,結果為了保全哥哥的生命,犧牲了妹妹,從此我不再從醫,轉
事神職。」
撒拉弗像是明白了什麼。
「這對夫婦是我的好友,他們沒有責備我的意思,並將原本已為妹妹取好的名字『天使』,做為日後
建院的院名。至於那個哥哥則取名為『撒拉弗』,一起共同守護所有在身體與心靈有疾病的人。」加百列
道出他與撒拉弗父母的關係。
「你是加百列叔叔?」撒拉弗驚道。
自幼父母就曾對他提及加百列及同胞妹妹的事,而且還曾讓他看過他們三人年輕時合照的照片。
只是當年的加百列意氣風發、自信飛揚,如今的他卻閃著光潔平靜的神采,像一個真正的傳道人。
「你和我想像的一樣俊美,還有那麼些屬於純潔靈性的氣質。」加百列讚揚道。
「加百列叔叔你別這麼說,我只是盡力代妹妹做一些她末完成的使命.」
「那好,我可以請求你代我照顧那個女孩嗎?」加百列看著急救台前的蘇黎。
「加百列叔叔,我……」他的喉頭一緊,不知該怎麼表達自己早已在照顧蘇黎的心情。
加百列忽然一笑,「撒拉弗是天使序位中的至高者、慈悲者,看來我多費心,你已在做了。很好。如
果你能帶她走過『死蔭谷』,那麼她將回應你最純潔的感情。」
「加百列叔叔,你如何知道……」撒拉弗有些疑惑。
加百列輕輕揚起那佈滿皺紋的手,示意他別問,「有些事的真相得靠查證,有些靠直覺,有些靠信心
。你,撒拉弗,你相信神的存在嗎?」
「我信。」
「為什麼?」
「因為……」
「從小被教育而相信,還是有見證?或是……」
「就是單純的相信。」
「好孩子。我也和你一樣單純的相信蘇黎會回應你最美的感情,只是現在的她是個折翼的天使、喪父
的天使、迷路又沮喪的天使。好好看顧她,我把她交給你了。」加百列拍了拍他的手臂,然後離去。
與此同時,泰格在玻璃的一端示意他可以進去探望病人了。
蘇黎被推進恢復室,靜謐的房間只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
撒拉弗站在她的面前,又憶及夢中她蹲在梅茜百貨公司門口啜泣的身影:心痛的感覺再度排山倒海而
來。
他執起她垂置無力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撫著它,並輕輕彎下身子,在她的沛唇印上自己的吻,同時也
印上他不再隱瞞的感情,及他不明白也不曾經歷的愛意。
蘇黎的心與唇彷彿有知覺地顫動了下,似乎在回應他的關愛與呵護。
他的唇暫離,大掌來到她的發上,溫柔地撫摸著。
他自然地對她唱起恩雅的情歌一less than a pea「t(微弱的存在)
「黑夜走了,白晝來了,黑夜又走了,這是屬於我們的小小世界。」
她的眉心陡然問動了動,他好興奮,便將恩雅的歌詞改唱:
「黑夜來了,白晝走了,黑夜又來了,你卻在我的夢裡出現了。
當我認識你,就知道你令我心動。
黑夜走了,白晝來了,我在人群與街道中找尋那個在夢中出現的你。
黑夜走了,白晝來了,我終於在那熙來攘往的人群中,看見你啜泣的身彭。
白晝走了,黑夜來了,我告訴自己要好好伴隨著你,即使那是less than a pea「t,微弱的存在中。」
他用中、英文各唱了最後一句歌詞。
她像是被王子吻醒的公主,緩緩睜開眼,睇著站在她面前俊絕超凡的撒拉弗,牽扯著疲憊的笑容,「
你的歌聲真美。」
他苦笑著,不知該如何回應她。
她一會兒又閉上雙眸,低聲說道:「謝謝你的天籟之音,撒拉弗。」
她覺得這八成是自己的幻覺,眼前才會出現安爵的身影。
只是她不敢直呼其名,便以她最盼望得見的守護天使「撒拉弗」之名來稱呼他。因為對她而言,安爵
仿若自己的守護天使一般,總在她需要時出現,不論是在真實世界或在虛幻的夢境中。
他心頭一驚。她不應該知道他叫撒拉弗,他亦不明白,此刻她喚他撒拉弗,是呼喚他還是熾天使撒拉
弗。
她閉著眼又說:「不管你是真的人,還是天使,我受創的心已被安撫,疲憊的身也被鼓舞,謝謝你,
撤拉弗.你知道嗎?我也喜歡思雅的歌,尤其那首long long oune「y(漫漫長路)。)
接著,她以她沙啞無力的嗓音低哼著:「漫長、遙遠的黑暗之旅,對于歸心似箭的人來說,到底有什
麼意義?我希望……無論晝夜都與你同在。」這時她反過來握住他的手微笑著,滿足地說:「天父好像聽
見我的祈禱了。你的手有溫度。有溫度真好,真好。」
語畢,她再次陷入深眠中。
他的心再度被揪扯著,雙手牢握著她,並親吻她的唇、她的頰、她的眉、她的發:心疼地說道:「傻
女孩,不管我是誰,我都會守護著你。」
深睡的她,嘴角竟然彎了上來,笑著繼續沉睡。
撒拉弗首次感到在這個充滿商業氣息的紐約,竟然有像神話一般的感情發生,而且就在他們的身上,
太不可思議了。
他突然想起母親在他小時候對他說過的床邊故事:「耶誕時節常常有意想不到的恩賜到來,看似不真
實,卻又真實地發生。」
是的,是的。他認識了夢中的女孩,愛的芽苗也在他的心中萌生,連失蹤許久、投身神學的加百列叔
叔也出現了。
這是奇跡,不是嗎?
他的大掌再次回到她的額頭與髮際之間,不斷地輕撫著,並哼著那首恩雅的情歌……
第五章
曙色微露,天空透著些許粉白,安祥寧靜,大地將醒未醒。
蘇黎仿若再度聽見溫柔的永恆之歌,歌詠的人影一再地和安爵重疊在一塊兒,她想抓住他問個明白,
誰知,抓了一手空。
剎那問,她從綿柔的夢境中甦醒過來。
左右環顧,哪裡還有他的身影、他的歌聲?
此時,她分外地思念安爵,隨著時間的過去與多次的相逢,她對他的情愫日漸加深,那情與那依賴競
不可思議地在她的心底盤根錯節,讓她難以自拔。
他就像她的守護天使,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
她從什麼時候開始對他心旌揚動?
天啊!她好想見到他,安爵,安爵……
呢喃中,隱隱約約她又沉睡了。直到被護士喚醒,告知準備出院,才再度醒來。
要接她出院的是馬剋夫婦,而加百列也跟著走進來,並要求和她私下談一談。
雪白的病房在這一刻只有她和加百列。
「蘇黎,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加百列問道。
「教授,其實我也很困惑。」她已視他為王親。
「我知道喪父之痛對你的打擊很大,但如果我們所堅信的神及救恩計劃真的存在,那麼你的悲傷與意
志消沈,只會讓你的父母非常的擔心輿難過。」
「我……」一聽到父親二字又勾起她隱隱的疼痛。
「所以我有個提議。」他繼續說。
「什麼提議?」
「不知你去應徵撒拉弗集團的助理工作了嗎?」
她搖了搖頭。
「我建議你盡快和他們聯繫,有了工作你不但可以自食其力,也可以暫時忘卻悲傷,另外,我會延長
你交碩士論文的時間,以便你站穩腳步後,獲得你應得的學位。」
「教授,謝謝你。」她感到好窩心。
「我相信上天有弛的安排,你就全力以赴吧。」加百列鼓勵道。「靜候你的佳音,若需要協助,請隨
時告訴我。」
「教授,你已經為我做了太多了。我真不知該說什麼。」
「孩子,神說,你呼求,弛必應允。讓自己重新開始吧!」
「思。」她堅走地點著頭。
蘇黎一回到家中,就上網瞭解撒拉弗集團的相關資訊,因此知道該集團的觸角幾乎深入各個行業。負
責人撒拉弗據聞是名三十出頭的年輕企業家,但幾乎沒幾個人見過他,只知道該集團走期支援慈善團體,
就連天使醫院也是他們的企業之一,每年提供一些免費的名額,給真正需要協助的弱勢族群或特定物件。
她忽然有些明白,父親與她住院為何花費如此少的原因,看來這集團的首腦人物應是個善心人士。
突如其來,一個俊美的臉蛋就這麼閃入她的腦門--
他?!撒拉弗不會就是安爵吧?
她立即搖了搖頭,不可能,一定是最近太想見到他,所以才又會產生這種幻覺。
但下一刻,又有一個畫面跑了進來--
在夜店每每為她解危的蒙面男子,和安爵的影像意外重疊。
為什麼會有這麼詭異的畫面植入她的腦門?一定是自己太想見到安爵了。
霍地,一陣頭疼襲來,她決定先休息,可是才一起身,便感到天旋地轉,不支倒地。
朦朧中,她回到恢復室,一名男子朝她走來,執起自己無力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撫著它,並輕輕彎下
身子,在她的朱唇印上他的吻,動作是那麼地輕柔……
繼而他抬起頭,深情地看著她……
是他……是那個看似不經意相逢,卻又令她難忘的男子--安爵。
他總是不經意地出現在她身邊,輕柔地、無聲地、溫和地陪著她,猶如羽絨輕輕地拂過她的臉蛋,溫
柔得令她想永遠靠在他的身畔。
鈴……整點報時的鐘聲霍地大響,刺耳地將她喚醒。
蘇黎喘著氣望著熟悉的房間,左思右想,發現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那就是打從她出院後,腦海常常
出現一些「奇異」的畫面,尤其和安爵有關。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慢慢地爬起來,為自己泡了杯咖啡,又重新坐回電腦前面,繼續研讀撤拉弗集團的資料,意外發現
一段令她玩味的文字--
撒拉弗本人就像聖經裡所提及的熾天使撒拉弗一樣,鮮少露面,但他所做的事就如六翼四首的天使般
有效率,因此有人稱他為『六翼四首的撒拉弗』。
日前弟弟因賽奉意外身亡,對他與他們龍氏家族打擊甚大,因此他更積極擴充醫院的醫療設備,並在
他國設立天使醫院的分院。以便讓更多不幸的人受惠。
「撒拉弗,六翼四首?」她的唇喃喃道。
她迅速的移動滑鼠,希望可以看到更多有關他的訊息或是圖文件,可惜什麼也沒有。
離線後,她便開始書寫履歷及自傳。
次日,她接獲錄取的通知,但她沒有像一般熱切盼望得到工作,且獲得機會的人一樣,大聲歡呼甚至
原地跳舞,她只是坦然接受這份遲來的機會。
因為她奇妙的感應到這份工作非她莫屬。
撒拉弗集團位於紐約市最著名的商業大道上,藍黑相問的百層摩天大樓直矗雲霄,頂樓上方的銅製天
使特別醒目,幾乎成了紐約市的重要地標。
她一定進這棟摩天大樓的地下三樓,立即看見人事部門的主管強納生,他是名黑人,沒有什麼特殊表
情,只是接過她的報到書,並遞出一份新進員工須知及工作指南。「好好工作,這是你每天的工作內容。
」
她一看到上方註明要處理由世界各地寄來的信件,以及後方有如小山的資料,差點昏倒。
這不是個因特網的世界嗎?為什麼還有這麼多人以紙來寫信?
強納生明白她的表情,丟了一句話給她:「那些是垃圾廣告,你的工作是送件到九十五樓以上,較為
重要的信件。」
「九十五樓以上?也就是說,我只要送六個樓層?」
「是的。我也很奇怪,你這麼個資淺又沒經驗的人為何有此殊榮?」強納生一邊看信,一邊做分類。
「殊榮?」她不懂。送信就送信,還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九十五樓以上,是本集團最重要的人物所在的樓層。」
「什麼?」她真的有點受寵若驚。
「哼。」強納生哼了聲,認為這女孩太過矯情。
她讀出他的排斥,便輕描淡寫的打破僵局,「強納生先生,你一定聽過高處不勝寒這句話。雖然我被
付予重要的責任,但相對的,我若搞砸其中任何一份重要的信件,我的命運恐怕不是被掃地出門這麼簡單
而已。我無意和任何人爭權奪利,只是希望找一份工作餬口和完成學業。」她一口氣將自己的友善與看法
釋出,接著又瞥了他的拳頭一眼,「您曾經是位中量級的拳擊戶。」
「什麼?」強納生十分驚詫,「你怎麼知道?」
「先父生前也是個拳擊手,我是在擂台旁邊長大的。」
「令尊是……」他立即敝去敵意。
「蘇吉利。」
「是他……他才過世。」他輕歎了聲。
「是的,這也是我來這裡工作的原因之一。」
「孩子,我為先前的話道歉。」他遞給她一瓶礦泉水,表示和好。
「我接受。」她笑著接下礦泉水。
「好,這些信件快送上去吧!記住,一百層是老闆的權力中心,他的守門員都是獒犬,小心點。」
她笑了,「我會小心的。」
接過信件,推著手推車,她乘著專用電梯往高樓去。
一踏出第一百層樓的電梯,她就被正中的櫃檯旁邊那座水晶打造的六翼一首的天使雕像給吸引住。
只是她很疑惑,為何不是六翼四首,而是一個頭的天使呢?
突然有個聲音響起:「你是新來的蘇黎?」
蘇黎轉身,看見一名穿著白色套裝,梳理著整齊包頭的中年女子面無表情地打采她。
她想到強納生的形容詞,兩相對照的同時頓覺有趣。
忽然有個念頭閃進她腦海--這位女士單身,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守護撒拉弗,並不讓有心人士窺探他
的隱私。而且,她認得加百列教授。
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她常能感應到一些事,不管是曾經經歷或未曾經歷。現在,這種感應又來了。
「我問你是新來的蘇黎嗎?」這位女士顯然不滿蘇黎的散漫態度。
「我是。」她立即回神。
「拿來。強納生沒說哪些信件、文件是最急件嗎?」珍汪問道。
「他說所有的注意事項全在檔案的最上方。」她恭敬的回答,目光又回到那座水晶雕像上。
珍汪接過信件後,往自己的座位一擺,「你接近老闆的目的是什麼?」
蘇黎怔了下,旋即調回目光,「我不懂你的話。」
「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珍汪仍然咄咄逼人。
「我的神學教授加百列曾教過我:『你要人家怎麼待你,就要怎麼待人。』我不明白,你為何如此認
定我有目的接近撒拉弗先生。」她趁機說出教授的名字,想應證她的預感對不對。
珍汪頓時失去平日的鎮定,「你說的加百列是哪一位?」
「是我神學院碩士班的教授,他終生末娶,據聞他以前是位極有名氣的婦產科醫師。」她不疾不徐地
回答,「你認識他嗎?」
珍汪用力吸著氣,沒有回答她的話。
蘇黎知道自己預感對了。「如果沒事,請容我先告退。」
就在她推著車子準備下樓時,珍汪的聲音再次響起:
「等一下。」
「有什麼事?」她折返身子。
「你每天可以有三個小時到我這裡報到。」珍汪撇了撇唇命令。「記得下午四點上來,工作到七點。
我會教你該做的事。」
「是的。」蘇黎按下電梯的按鈕。
「算了,你現在就先來學吧,我待會兒正好有事要離開。」接著珍汪又開始咕噥:「真不明白老闆為
何要這小娃兒回信!」
「你說什麼?」
「開機。」珍汪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蘇黎聳聳肩,不為所傷,打開電腦,畫面跳出的竟是「撒拉弗信箱」。
這是屬於老闆最私密的私人信件,照理說,除了本人外,其他人都不可以看到的。
蘇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珍汪,「為什麼?」
為什麼這麼重要的工作會交給她?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問你接近老闆的目的是什麼?」
「我根本不認識他。」蘇黎平靜地說。
珍汪一臉不相信,卻又無法從她澄澈的眸光中看到謊言,「總之這個信箱只有你還有老闆可以看,連
我也不能。」珍汪酸溜溜地說:「快設好你的密碼,只有你知道,至於老闆也有他的。」
珍汪指著靠近水晶雕像旁的特殊座位。「那是你的位子。」
「我的?」她好驚喜,因為那是一張雪白的桌子,旁邊還有雕著眾天使的圖案,彷彿置身在天堂。
「記住,好好辦事。所有相關操作程式全在D文件,一步一步走下去就可以上手。別弄砸了,否則被
攆走,別說我沒事先提醒你。」珍汪還是無法釋懷,這個資淺的丫頭可以獲得這份工作,即使只有三小時
,她都覺得不舒服,「我先下樓,不准任何人進來,若有問題,立刻按下求救鈕,老闆的貼身保瞧會上前
維持秩序。」
話一拋下,珍汪便下樓了。
偌大的辦公室瞬間就只剩蘇黎一人。
看著電腦閃現「請輸入密碼」的字樣,她想了想,考慮該輸入哪一組密碼。
望著水晶雕像,靈感飛至,她敲下了「水晶撒拉弗」幾個字。
電腦立即接受此密碼,並開啟視窗,接著一封封來自世界各地寫給撒拉弗的信,快速地擠了進來,而
且這些寄件者全是一些有名望的人物。
原來富有與名望並不能使一個人平靜與知足,他們依然有他們的企盼與哀愁。
就在她不知該先開哪一封信時,匆然跳出一個類似MSN或Skype的即時通訊畫面,對方的代號是Angel
,上頭寫著--
蘇黎,第一天上班心情如何?喜歡那座水晶雕像嗎?
她感到詫異極了,立刻回應--
你是天使?你知道我是誰?又知道我在哪裡?你為何可以進入這台電腦系統?你該不是黑客,卻以「
天使」來偽裝吧……
我不是電腦黑客,只是一個關心你的「人」。對方回應她。
我不需要一個裝神弄鬼的假天使來關心我。她輸入這些字。
自你受創之後,心也變硬了嗎?他又問。
你知道我受傷?她深感驚訝。
知道。
她感到不舒服,我討厭偷窺者。真的關心我,就離我遠一點。我比任何女人更需要隱私。
唉,是你呼喚我的,你忘了?
你是撒拉弗?換言之,現在在在線的極可能是她的老闆。
她直覺地看向總裁辦公室那扇看似封閉的門。裡面有人在辦公嗎?是神秘的撒拉弗嗎?
是,也不是。就看你怎麼看待這來自遙遠的關懷。
我們是不是見過面?你是不是安爵?她索性開門見山地問。
我見過很多人,包括男人、女人,還有小孩。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疑惑。
走!別打擾我!她生氣了,立刻登出。
就在蘇黎下線的那一刻,那個男人--撒拉弗輕輕喟歎。
他站了起來,眉頭深鎖地在辦公室裡來回踱著步子。愛一個人對他來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但,他
卻不知道如何以一個男人的身份,去愛一個女人,追求一個女人。
就在這時,內線電話響起。
「喂。」
「我是連卡佛的父親連堂,聽說你透過層層關係找我?」他就是全球著名整型外科醫生--泰陽的養
父。
「我想請您令泰陽為一個女人動手術。」
「哪個女人?」
「她叫蘇黎。」
連堂笑了,「她可是我當年屬意的兒媳婦,這有什麼難?」
「現在不是了。」他有點冷怒地回了句。
「你--」連堂有些吃驚這個譽滿全紐約金融界、醫學界,甚至神學界的「神奇人物」竟會動凡心。
「她是我守護的女人。」他毫不掩飾地說。
「看來,我得讓連泰另覓佳人了。」連堂很爽快地放棄了。
「最好如此。」
「只是我不明白,熾天使為何動情?」
「謝謝你的合作,再見。」他不回應連堂的問題,僅以收線畫上句點。
第六章
夜已深,撒拉弗集團的大樓的員工幾乎全下班了,但蘇黎為了處理那些有求於撒拉弗的信件,已連續
加班一星期。
等到她想起來實在該休息時,壁上的鍾已指晌午夜十一點半。
「老天,這麼晚了。」她邊說邊站起來,發現全身酸痛不已,下意識地又瞄了一眼那扇仍然深鎖的門
扉,不禁開始懷疑,撤拉弗根本沒來上班,又或者,撒拉弗只是個代號,並不是真有其人。
打了個哈欠,她按下電梯,走了進去,準備回家。
這時,撒拉弗正好搭乘他的私人電梯,準備回到辦公室。
他可以看見蘇黎的電梯往下降,由於他的電梯是經過特殊設計,因此外人無法看見他,但他卻可以清
楚的看見其他電梯中的人們。
他看見蘇黎疲憊的靠在牆上的模樣,擔心她撐不住,於是連忙隨她的電梯一起往下降。
當蘇黎走出電梯、大門,直至進了黑暗之中,撒拉弗才悄悄地從他的私人電梯走出來。
他打算在暗中保護蘇黎,腳步才跟上她,到了幾乎沒幾個人的停車坪時,卻意外聽見蘇黎的驚喊聲:
「你們想幹什麼?」
一群黝黑且壯碩的大漢圍在蘇黎的小車四周,並動手砸她的汽車,不時說著污穢淫邪的話,其中有一
個男人還打算撲倒她,她側過身子,利落地避過劃力的攻擊,其他歹徒見狀,立即支援同夥。
「看不出你這娘們還會兩招,不過今晚你是逃不出咱們兄弟的手掌心。」那群人就像餓狼般壓近她。
她一步步往後退,想求救卻喊不出聲來,頓時感到好絕望。開始恨起老天爺的不公平、紐約市夜晚的
污穢。
「我有槍。」她假裝掏皮包。
一群人聽了邪佞地笑了起來,而且一同拉下自己褲襠的拉煉,「我們也有『槍』」
「你們這些無恥的鼠輩!」
她又驚又駭地大罵的同時,其中一人已撲向她。
意外的是,那人還沒動到蘇黎,就發出慘叫聲,然後撲倒在她面前,昏了過去。
其他同夥不知發生什麼事,慌亂地探著四周大叫:「是什麼人?給你祖宗滾出來!」
蘇黎機警地快速往後退,那群人又追了上去,但奇怪的是,每一個打算撲倒她的人,總在慘叫聲後跪
倒在她的面前。
最後一個未倒下的大漢,驚駭地連忙拉上拉煉,還不忘故作鎮走地放話:「你給我滾出來,別再裝神
弄鬼,否則我也會以牙還牙!」
「只怕你沒這個機會。」那聲音低沈得令對方毛骨悚然。
大漢心一橫,決心豁出去,上前欲綁架蘇黎,但他的毛手還未碰到她,就聽見自己痛徹心肺的慘叫聲
,旋即看見鮮血四溢的手指頭掉在地上。
蘇黎見狀,一陣暈眩,撒拉弗馬上摟住她,「閉上眼,跟我走。」
溫柔安撫的聲音就像四月和煦的陽光,瞬間驅散蘇黎的恐懼。她就這麼跟著他,沒有任何懷疑。
「你可以張開眼睛了。」
她緩緩睜開雙瞳,對上的竟是那張讓她魂牽夢縈的臉孔,「是你?!」
「下次不要這麼晚回家.」他刻意壓低聲音說道。
「你為什麼總在我有危險的時候出現?」她問著埋在心中已久的問題,「你是撤拉弗?」
他沒有答腔。
「告訴我,你是誰?我只是想知道安爵與撒拉弗是不是同一人。為什麼我總有種感覺,安爵就是撒拉
弗,撤拉弗就是安爵?」
「我是撒拉弗或是安爵重要嗎?」他問道。
「當然重要!因為對我而一言,安爵是個真實的人,而撒拉弗……卻是個遙不可及的虛幻天使。」
望著她渴望知道答案的眼神,他卻無法回答,只能說:「時間到了,你就會知道。」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某種推詞,誘發出她的惱怒,「什麼叫時間到了?聖經裡記載說:神說,時候到了
,人子就會再降臨,天使也在弛認為適當的時候到才現身。父母總是說,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事情的真相。
為什麼你們都要這麼說?為什麼我要一直活在未知、無知中?為什麼……」她的嘶喊有著壓抑的哽咽。
「蘇黎……」他好心疼,打算安撫她,誰知手才揚起,卻被她拍掉。
「你知道我叫蘇黎,我卻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你到底是凡人安爵,還是下凡來幫助世人的天使撒拉
弗?
是會陪我走過哀傷的安爵,還是有非凡本事卻不沾世間塵俗的天使撒拉弗?
我想你可能還知道我幾歲、住哪裡、喪父以及我所有的事,可是我卻連你的電話都不知道。你怕什麼
?怕我纏你?」
她突然苦笑道:「我猜對了吧?因為有錢人都怕麻煩事。看看你的外套和皮鞋,你也是他們中的一分
子,我高攀不起,謝謝你再次出手相救,但記住下次離我遠一點。我要的只是一個平凡的男人,讓我可以
真實的擁有他.我不要耶誕的奇跡,也不要天使的守護,只要一個活在當下的真實男人,有一雙可以依靠
的雙臂。」
話一說完,她飛也似地離開他。
這些告白與警告像是警鐘,重重地敲在撒拉弗的腦門,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隱藏」,對一個需要愛
的女人有多大的壓力。
他看著她逃離自己:心開始滴血。
他,撤拉弗,多年來一直以自己的名字作為代號,天使的代號,總是處在虛與實之間。
他這麼做,其實有一個特殊的因素,就是在他二十一歲時,有一個貌如天使的女子打動他,可惜她是
因他的財富而處心積慮想嫁他。
她一心想脫離貧困的日子,所以花盡一切的金錢與人脈,打聽他出沒的地點、喜好,並試圖使自己在
每件事看上去就像一個富家女,一步步地接近他,以便有朝一日飛上枝頭做鳳凰。
當然她失敗了,因為仿冒品就是仿冒品。
從此,他對女人,尤其是美麗且想辦法接近他的女人敬而遠之,並以代號或是信箱的方式與外界溝通
。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九年後他不斷夢見一個令他心憐的女孩,他想求證這個女孩是否存在,如果真有
此人,那麼希望她看上的不是他的財富與權力。
只是沒料到,先投入的不是她,反倒是自己。
緣分就像絲線的兩端,有人先拾起紅線的一端,有人卻遲遲沒有抓住另一端,即使抓住,也因懷疑它
的真實性而時收時放,就像他與蘇黎的關係。儘管如此,他仍然為她每一次的啜泣與呼求感到莫名地心疼
,怎麼也無法漠視。
「蘇黎。」他朝著她的背影吶喊,只想留下她。
可是她卻充耳不聞,越跑越遠。
總是隨侍在側的單同走近撤拉弗,「要不要我去追她?」
他搖頭,卻在同時驚聞她的慘叫聲:「啊--」
他的心陡地墜入深淵,不假思索地往前衝,「蘇黎!」
「撒拉弗,救我。」她因意外踩空,掉入半結冰的河裡。
撒拉弗立刻拿下圍巾丟向她,「抓牢。」
她抓住一端,他馬上收手用力拉。
她的唇因浸在冰水中不斷地打顫,「好冷,好冷……」她的雙眼幾乎要閉上。
單同也褪下他的伸縮皮帶,其實那是個多功能套繩。他用力一拋,準確繫住蘇黎的上半身。
兩人合力將她拉上來後,撒拉弗立刻抱起她,邊跑向他們座車,邊對單同喊道:「快把車子開過來!
」
「好冷,好冷……我想睡……」她語意不清地說著。
「不可以睡!」他大聲家道。
她仍閉著雙瞳,好開心地笑道:「生命在於神,取回也在於弛。我累了,要睡了。這種死法最好,可
以見到我爹地……」
話落,她不再笑,因為她已陷入昏迷。
蘇黎的身體其實一直沒有痊癒,再加上一個星期的睡眠不足、食不下嚥,剛才又遭歹徒的驚嚇,這一
刻她根本無力與病魔對抗。
「蘇黎!」他大聲吶喊,「你醒醒!我既是安爵,也是撒拉弗,你要找的人也好,天使也罷,我就是
他!」
她仍然沒有睜開瞳眸,倒是不遠的陰暗處有一個纖瘦的身影,妒恨地看著他們。
車子來了,這次他們卻不是駛去天使醫院,而是為撒拉弗妹妹特別蓋的別墅「伊甸園」,泰格醫師及
所有專科醫師已在那裡候著。
在行駛中,撒拉弗開始唱恩雅的Ama「antine(永恆之約)。
他要和她走一個永恆之約,即使是死亡也不能將他們分開。
不能!
一連五天,蘇黎的體溫一直是高高低低,真正清醒的時間並不多,看得撒拉弗好心疼,一刻也捨不得
離開她,因為他希望在蘇黎清醒的第一時間,看到的就是他,真實的他。
蘇黎仍然高燒,口中不斷囈語:「爹地,這世界真的有神嗎?」
撒拉弗立刻抓住她顫抖的手,「有,我相信弛是存在的。」
她好像聽到了,嘴角微微上彎,繼續昏睡。
女侍瑪吉這時拿冰枕來,撒拉弗細心地為蘇黎更換,看得瑪吉有些吃味,久久不肯離去。
撒拉弗頭也沒回地對她說:「你先下去。」
「少爺,你已經好幾天沒休息了,我……我可以照顧蘇小姐。」瑪吉對撒拉弗有種近乎瘋狂的迷戀,
這點他是完全沒感覺。
「瑪吉,謝謝你。你去休息吧。」他並沒有採納她的意見。
瑪吉終於忍不住地回了句:「少爺,你真的可以將這種小事交給我。我領有護士執照,你大可放心,
不要再這麼折騰自己。」
他突然轉過身子,睇著瑪吉那張嬌媚的臉,剎那間,某個女人的身影和她重疊。
她有點像一個女人,一個他一直不願提及的女人--瑪格麗。
一會兒,他立刻否定這個突上心頭的想法,瑪格麗並沒有姊妹。但他還是再看了瑪吉一眼,探問:「
你來這裡工作有多久了?」
「十年整。」她道。
「你看過我帶女人回到伊甸園嗎?」他問。
「沒有,少爺。」
「這就表示床上的蘇黎對我意義非凡,我只想親自為她做些事。」他回答得非常堅決。
「你--哦,我明白了,少爺。」她幾乎失態地怒吼出聲,但她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將滿腹的惱怒吞了
回去。她從不曾看他這麼疼愛過一個女人,就連那個瑪格麗也沒有,更遑論她了。
她怒紅了眼,卻巧妙地掩飾,「那需要我時,請隨時通知我。」
話落,她匆匆退下,回到廚房,用力將用過的冰枕丟入水槽,還瘋狂地將那塊冰枕剪成塊狀。
看著那些有毒的液體滲出時,她突然陰惻惻地笑了……
累壞了的撒拉弗,就靠在蘇黎的床畔打盹。
施打多日抗生素的蘇黎,終於在夜深入靜時緩緩張開瞳眸,微暗的光線讓她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全
身骨頭猶如被撞擊般地疼痛,要命的是,她想確走躺在床頭的男子是否就是安爵,偏偏發不出聲音,只能
竭盡所能地試著拾起手,輕輕撫著他的頭髮。
頓時他清醒,旋即抓住她的手,動作快得就像一個敏捷的運動員,「你醒了。」
她發不出聲音,只好點頭。
「感謝神。」他說。
她睇著他俊逸的臉上已蓄滿了新長的鬍渣,猜測他一定陪自己很久了,暖流就這麼毫無預警地流進心
窩。
他們彼此僅有幾次交會,但為什麼她對他會產生如此大的感動?就像一眼就可以從茫茫人海中認出某
個人般,她跟他之間好像有種特殊的情感與緣分。
他見她沒有出聲,又問了句:「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她指了指自己的喉頭。
「來人。」他嚷道。
她壓下他的手,安撫他的焦慮。
「你……」他不解。
她比了個寫字的動作,他旋即意會地遞上紙筆。
謝謝你,我想是你救了我。她寫道。
別客氣。他不說話,也跟著用筆交談。
你到底是誰?安爵還是撒拄弗?我覺得自己認識你好久好久。
我是撒拉弗。他不再躲藏自己曾經掩飾的真相。
你就是我的老闆?真有其人,而非一個幻象或是代號?她又問。
是的。他認真回應她的疑惑。
那你也是在夜店救過我後又消失的蒙面人?她決心打破砂鍋問到底。
是。
她瞠大了眼,趕緊寫下幾個字--為什麼這麼做?
鋼筆懸在空中,看見她急欲知道答案的神情,他只好寫下--說來話長,有機會我再解釋給你聽。
那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那枝鋼筆再度懸在空中。
未施脂粉的臉,就這麼一瞬也不瞬地睇著撒拉弗,最後她按下他執筆的手,強迫他寫字。
他卻反轉過手,撫著她蒼白的柔荑,滿足溫柔地說:「沒有原因。」
沒有原因?她又看向他。
是的。他看著她的目光認真而嚴肅。
那你就是傻瓜。我既窮又病,且無雙親庇佑,就讀的學校與科系也是最不賺錢的科別,連昔日一度引
以為傲的肌膚也因為刀傷而毀於一旦。如今,已無一處值得炫耀與自豪了。這樣的人,何德何能讓你親自
來照顧我、對我好?
他拿回了筆,快速寫著--若說你是我的夢中人,你相信嗎?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也覺得自己和他的際遇總是在如夢似真的迷境中。
她寫下--我願相信。神曾說:人因信而蒙福。我願意相信自己是你的夢中人,如此,我可以托你的
夢境而堅強地走過人生的低潮與死蔭谷。
傻女孩,不要多想。放心,讓我照顧你。他邊寫邊看著她,雙眼儘是真誠的保證。
不要給我太多,不要太多。安爵,哦,該改口叫你撒拉弗。有句話叫「滿則溢」,我不希望你給我的
關注太滿而溢散出去。她又寫道。
你真是個知足又懂得感恩的好女孩。
不,我不是。我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女子,因為害怕神所賜予的恩典太快被取走,就如我爹地遽然離
我而去一樣,我受不了第二次這樣的打擊。如果真會如此,我寧願未曾領受過你給我的一切。
我的關懷與愛求遠用不完,除非……
她立刻抽回筆,她不要看見「死」那個字。
他緩緩將她摟進自己的胸膛,溫柔地撫著她的髮絲,輕聲哼著less than a pea「l,並將歌詞改寫--
「黑夜走了,這是屬於我們的小小世界,
我們彼此呼喚,任它飄向遠方,
星海與雪花之間,我們的存在顯得微弱而渺小,
但我們努力呼喚,任它飄向彼此。
我們傾心呼喚,任它飄向你我。」
她在他的胸懷裡,聆聽那如仙樂般的音符躍動,還有他燃燒鼓動的心跳聲.這一刻她覺得好不真實,
又如此地幸福……
她的頭開始又沉重,體溫再度上升。
她輕輕在他的胸口寫下--Wate「 shows the hidden hea「t一(水影心事)。
她藉此隱喻落水後的昏迷,反而讓她找到真相與真實的男人。
緩緩合上眼,蘇黎繼續微弱地寫著--我很高興靠在這厚實而且有體溫的胸膛裡,我累丁……鋼筆陡
地掉了下來,她再度陷入昏迷。
撒拉弗感到異常不安,他的醫學常識警告他--她有危險。
撒拉弗立刻呼叫泰格:「請馬上來伊甸園一趟,蘇黎不對!」
黑夜的雪地似乎更慘白,彷彿映照出蘇黎脆弱的生命。
泰格醫師及其它專科醫師會診後,他們發現一種名為一Type Ⅱ Noon(Non Insulin-Dependent Diabetes
一中文譯為:糖尿病,伴有昏迷者)」的病。
泰格面色凝重地看著撤拉弗,「蘇小姐會一直昏睡、高燒,最大因素來自她罹患『diabetes with coma
』,因為高血糖利尿,又不能喝足夠的水來補充,導致高滲透性昏迷。誘發本病的主因,通常是急性感染
,尤其是肺炎或是革蘭氏陰性菌敗血症,不巧的是,她因落水而感染肺炎,所以誘發了病況。」
「她有昏迷性的糖尿病?」他再問。
「是的。」
「我真不該任她掉水、加班的。」他自責道。
泰格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太自責,我們先將她送回醫院,那裡的設施比較好,我們會盡力醫治她
。」
「全聽你的。」
就在他們全部退出房間時,泰格又折回撒拉弗的身邊,「撒拉弗,我有些話想對你說,不知是否會交
淺言深。」
「我們已認識十二年了。」亦即對方可以暢所欲言。
「你--已敞開心懷接受這個女孩了嗎?」泰格知道撒拉弗九年前的往事。
撒拉弗不語。
「這是你的選擇,只是我要提醒你一個關鍵且現實的問題--她也是個『灰姑娘』,而且是個罹患慢
性病的灰姑娘。你好好想想,我先告退。」
撒拉弗匆然用力敲打著病床旁的桌几,力道之大,竟然將它打了個凹洞。
「誰說有慢性病的灰姑娘,就不能得到天使的眷顧與熱愛?」
「誰?誰在說話?」蘇黎的聲音十分微弱,雙瞳仍緊閉。
「是我。」他立刻握住她的手。
她費力地睜開雙瞳,但眼睛是睜開了,眼前卻一片漆黑,她泫然欲泣地問道:「我為什麼看不清楚你
?為什麼?你……你是撒拉弗嗎?」
登時,他的心彷彿被人以利刃刺穿,痛苦難當。她的糖尿病竟然伴隨視網膜病變?!
神啊,您太殘忍了!薄光在他的眼眶中不斷地打轉,他再次用力捶著桌几。
「你是撒拉弗嗎?」她又問,苦楚的笑容中還夾著安撫,「我從沒見過盛怒的熾天使。你怎麼了?」
他無法應對,因為他不要她聽出他泣淚的聲音。
她撫著他的手,「你看過喬治桑的著作嗎?我很喜歡他的一段話--外界的人常常認為我們這些有病
痛的人,一定不斷沉浸在悲傷中,並在自艾自鄰中獨飲淚水。但他們錯了,正好相反.
我們在這裡百無禁忌。在這裡,生命與死亡交會,痛苦與喜悅擁有平等的地位,還有希望。
有時候還有一種超脫萬物的感覺,感覺有一個只有我們看得見的真理。」
他驚詫地看著她,泣聲幾乎流洩。
「這一天終於來了。」她微微苦笑,「我母親去世之前,就是不斷地昏睡,然後在她最後清醒的那一
刻,將我叫到她床前對我說:『媽咪必須暫時與你分別,先回天家,但我會懇求熾天使撒拉弗來照顧你、
陪伴你。』瞧,你現在不就在我身邊?撒拉弗,我找你找了好久好久,直到昏睡多時才真正認出你。」
「別說了,我不准你回去,不准!」他使勁地抱住她,淚水終於滴在她肩頭。
「我現在感覺好幸福,這是從未有過的幸福感。撒拉弗,我的守護天使。」話落,她的手鬆了,人再
度陷入昏迷。「蘇黎?蘇黎!」他驚恐地大叫,不斷地呼喚她。
第七章
天使醫院。
經過長時間的急救及藥物治療,蘇黎的心跳與昏迷指數漸漸接近正常值,但仍昏昏沉沉,若不叫喚她
,很難自行甦醒。
這令撒拉弗的心七上八下的,時常直往這裡跑。
有時被各個部門的主管逼煩了,他甚至想將辦公室搬到醫院,但泰格建議他不要這麼做。
「為什麼不可以?」他有些不以為然。
泰格語重心長地說:「撒拉弗,你知道嗎?我又看到那個為了女人廢寢忘食的你。你還記得瑪格麗露
出攀附權貴的底後,你變成什麼樣子?」
「我不想聽。瑪格麗怎麼比得上蘇黎?別將她們放在一起評頭論足。」他有些惱怒。
「OK,算我失言。我只是再次提醒你,你不能在這裡留宿,也不可以將辦公室移到病房,因為你和她
都需要休息與安靜。」
「你……」撒拉弗明白他說的是事實,但他就是放心不下蘇黎。
泰格輕喟,「你該明白美國醫療體系的作業程式,請別為難我。再說你的事業王國也夠你忙的。」泰
格試圖勸退他。
這些大道理他都懂,就是放心不下。不是信不過泰格的醫術,而是他即使回去工作:心還是放在這裡
。那走與不走又有何差別?
泰咯拍了拍他的肩頭,「回去上班吧!」
他頂開泰格的手,似在反彈,最後還是妥協的離開。
十分鐘後,蘇黎的病房來了一位護士裝扮的女子,那人十分鎮定地將病房鎖上,然後用力拍著沉睡的
蘇黎,壓低聲音叫道:「醒醒,蘇黎。醒醒。」
蘇黎費力地睜開眼皮,卻無焦距。
「你終於醒了,很好,我有話對你說。」瑪吉的神情十分詭譎。
蘇黎奮力地睇著這個對自己有些不耐煩的女子,有點摸不著頭緒。
「你知道我是誰嗎?」瑪吉又問。
她想了又想,費力地搖頭。
「不管你認不認識我,我只是要告訴你,別以為你可以永遠霸佔撒拉弗!」瑪吉盛氣凌人地說。
她仍然聽不懂對方的話,只是當瑪吉說到撤拉弗時:心裡就會有點又酸又甜的感受。
瑪吉又道:「你這個醜女人、窮女人,竟夢想飛上枝頭做鳳凰?你最好弄明白,富可敵國的撒拉弗不
是屬於你這種又醜又沒地位、財富的女人。你以為菜莉亞羅伯茲所演的『麻雀變鳳凰』會在現實環境中上
演?省省力氣吧!」
「你……你是什麼人?」她不明白這女人說話為何一直帶著嘲諷,這點令她很不舒服。.
「我的身份你不配知道。總之,我今晚來此,就是讓你明白沒有人可以獨佔撒拉弗,尤其是你這只醜
小鴨。」話落,她準備離去。
「等一下,你為什麼跑來這裡威脅我?」她連說這句話都顯得有氣無力。
瑪吉冷哼了聲,「你還是不配知道。你最好小心點,否則我會讓你夜夜不能眠、痛不欲生。」
蘇黎不但沒有生氣,反倒笑了。
瑪吉見這笑容,頓時覺得礙眼,「笑什麼?」
「走的時候,請為我帶上大門,謝謝。」她下逐客令.
瑪吉無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直直地望著她,又怒又佩服她少見的冷靜。不久,她轉身離去。
不管這女人有多令她佩服,只要她想搶走撒拉弗,她就要她好看!
瑪吉離開沒多久,又有人來到病房。
蘇黎以為瑪吉去而復返,再度睜開雙瞳,卻怔住了,「達西?」
他一見面色蒼白的蘇黎,誇張地表示同情,「你怎麼變成這模樣?」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她收回驚詫,平靜地反問道。
「只要用心,有什麼難。」達西自豪地說。
她苦笑道:「很好。那麼你是來探病的?」她不相信。
「當然。」他說得很有力,但下一秒鐘就洩底,「你在撤拉弗集團工作對吧?」
她馬上聽出他的企圖,卻不說話。
「不想說?」
「你到底想知道什麼?」她逼他直接攤牌。
他乾笑兩聲,「我們的樂團想找他贊助。」
「那就去啊!」
「我不認識那裡面的半個重要人物,只認識你。」他厚臉皮地說。
她再次苦笑,原來這才是他來這裡的目的。「很抱歉,我是裡面最卑微的小人物。」
「蘇黎,你這樣說就太矯情。」他拿出煙,在盒面上敲了敲,「我早打聽到你在撒拉弗底下做事,你
不幫這忙就太不夠朋友。」打火機一被點燃,立即被制止。
「到外面抽吧!另外,我要說的是,你從來沒有視我為『朋友』,你忘了嗎?」
「我不知道你這麼小心狠。」他惱火的說。
「達西,當你一隻手指頭指著對方咒罵的時候,有四隻指頭是指著自己。我小不小心眼,天地可為證
。」她的心跳又開始加速,顯得很不舒服。
「別告訴我你在神學院裡所學的狗屁東西,我不相信上帝,更別說什麼天使、先知的,我只相信美鈔
、黃金,一切有價的東西。」
她輕歎了聲,「達西,你可以離開了,這房間裡只有死神、天使及我這個半死不活的病人。」
「×的。」達西惱怒地離開,「你真是頭腦不清的笨蛋。」
蘇黎發現這些年來,她努力當一個神所鍾愛的女子,結果卻成為人們口中的愚蠢之人,她感到好悲哀
。
撤拉弗次日一早,就先來探望蘇黎,但她並未清醒,所以他便靜靜地坐在旁邊。
蘇黎的狀況匆好匆壞,不過慶幸的是她的雙眼因控制得宜,視力漸漸恢復,只是不時會感到乾澀與疲
累。
他輕輕撫著她的秀髮,憐愛地凝視著她沉默的睡容,一次又一次地輕撫著低喃:「人與人的交會真的
很奇妙,就像你和我。在俗世的眼光中,認為你根本不可能引起我的注意,但只有我明白,即使是你夢中
的幻影,都能吸引我的注目,我們就像已經認識了好幾世紀。九年前我曾遭背叛,再不願敞開心房接納任
何女人,直到你入我夢中,我開始期望與你在現實世界交會。」
她聽見他的低喃,焦慮地催促自己張開雙瞳,但怎麼努力,就是無法令瞳眸睜開。
「我要去上班了,但我會盡快回來陪你,你要好好休息與養病。」撒拉弗輕撫著她,最後依依不捨地
傾身輕吻著她的額頭、眉心,直到朱唇。
她像是遭到電擊般,從壓抑的夢境中醒來,水汪汪的大眼一睜開,立刻對上那晶亮且柔和的褐瞳。
撒拉弗笑了,「你醒了。抱歉吵醒你。」其實他心底是雀躍的。
她微微勾起唇辦,又搖了搖頭,表示他並沒有吵到她。
「你知道嗎?我只看過母親乍醒的樣子,你是第二個。」
她還是淺笑,洋溢在幸福中。
他又持續撫著她的青絲,打消離開的意思。
蘇黎感到一種被憐愛的感動,她輕輕拉下他的手問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我不是說過嗎?」他不疾不徐地回應。
「謝謝你為了一個夢境而對我好。可是你不覺得以自己這麼優越的條件,應該得到更好的?」
「更好的?什麼更好的?」他反問。
「更好的女人,例如:美麗、善良、幽默、出身名門……一切都能與你匹配的女人。」
「這些你都有。」他肯定地說。
「我都有?」她不解。
「你是讀神學的,應該聽過華滋華斯的詩句:我們都是來自榮耀之處、神之家。所以,你當然是個特
別,而且出身名門的女子。」他的雙眼寫滿了肯定。
「『撒拉弗』的靈魂果然不同凡響。」她笑了,幸福地笑了。
「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即使尊貴如基督,也曾下降於馬槽裡,但誰能否認弛高貴的出身?我希
望你健康、平安。」
「你不希望我更美麗無瑕?」她暗指自己頸問、胸口的刀傷與留下的疤痕。
他的大掌來到了她的粉頸處,不介意地回應:「你應聽過聖經說:『世人看表面,我耶和華卻看內心
。』也許我沒這麼偉大,但我只看見你溫柔與堅強的角落,它們更甚於外表的美麗。當然你若真的很在意
它,我會替你撫平傷口。」
她又搖了搖頭,「謝謝你,撤拉弗,你真的像『撒拉弗』」
「我是撒拉弗啊。」他笑了,「但卻是一個要去上班,下班會來看蘇黎的撒拉弗。」
「你知道我為什麼有時會分不清你與天使撒拉弗的分別嗎?」
「我不知道。」
「是因為你的氣質與良善。當然還有我個人在絕望時的異樣心情。」她誠實地向他告白。
「謝謝你的誇獎。我沒有你想的這麼完美。」
叩叩叩。病房外突然響起敲門聲。
他倆彼此對望了一眼後,撒拉弗遂道:「請進。」
門推開了,一個對撒拉弗算是陌生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的手中還捧了一束石斛蘭,笑吟吟地看著蘇黎
。
達西昨夜想了想,覺得不能這麼快就放棄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所以今天又來了,並且一改昨天惡劣
的態度。
「親愛的小黎兒,你好點了嗎?」達西瞥了她身邊那個俊到不行的男人一眼,馬上看出他身上的行頭
全是紐約第五大道當季最流行,也最高檔的衣物。他決定好好巴結一下,說不走可以因此而挖到寶。
可是撒拉弗卻對這個眼神閃爍、滿嘴虛偽甜膩的達西不以為然,於是問道:「你是什麼人?」
「小黎兒沒告訴你嗎?我是她的好朋友達西,搞樂團的,不知你尊姓大名?」鮮花還未送出,達西就
伸手打算對撒拉弗示好。
撒拉弗並未理會他伸出的手,只說:「蘇黎沒有告訴我有關你的任何事。」
達西尷尬又生氣,於是故意曖昧地看著蘇黎,「難怪了,我的小黎兒一向含蓄,當然不好意思向『外
人』表示我和她的關係。」
蘇黎覺得自己又被利用了。「達西,謝謝你來采病,但我累了,請你先回去。」
「小黎兒--」他有點驚訝她不領情,但仍不願輸了面子,「那這位仁兄為什麼可以留在這裡?」
「達西,你不該問,也沒權利問。尤其在你把我從你的合作名單剔除後,又將我丟在梅茜百貨及自由
女神像岸邊時,就已失去了資格。」
達西臉色倏變,而撒拉弗立即想起達西是哪號人物,不由得怒火中燒,「你請吧,達西先生。」
他口氣之冷,是蘇黎未曾見過的。
原來他不是沒脾氣,只是針對不同的人、事、物而有所差別。
「蘇黎,看來你釣到一尾大鯨魚,毫不戀棧地就將我拋下。你這勢利的女人,你的上帝與天使絕不會
保護你的。」達西惱怒地咒道。
她正想說什麼時,撒拉弗已一把將足足矮他半個頭的達西給拎起來,「你聽好,不准再來騷擾蘇黎。
後果我不想說,但絕對不好受。」
「你×的,給老子放手!」達西死命地掙扎,但還未踢到撒拉弗,就被扔出門外。
「我就是她的守護天使,誰都不准傷害她。」撒拉弗將達西帶來的花束一併丟出門外,還對一旁的工
作人員說道:「將這個人給我轟出去,從此不准他進來!」 .
護理人員從未見過撒拉弗大發雷霆,就連重一點的話也不曾聽過,這一刻總算見識到。
於是,在泰格的監視下,達西被「請」了出去。
泰格看著撒拉弗少見的怒容,終於明白蘇黎在他心中的地位。
撒拉弗也不理他,轉身又折回蘇黎的病房,平靜再度回到他的臉上。
「對不起。」她感到很抱歉。
「那個該說對不起的人已經被我趕走。」他回應。
「原來天使也會動怒。」她又說。
「是的。不然幾千萬年以來,他們是無法和撤旦的墮落天使對抗的。」他解釋道。
「我……我和他不是他說的那種關係。」她急於解釋,這是她以前不曾有過的情形。
她總是相信清者自清,再說就算她和任何男人有關係,也不關他人的事,她不須解釋。但是當達西以
這種方式,在撒拉弗面前混淆他們的關係時,她匆然覺得很不舒服,更不希望撒拉弗誤信對方謠一百。
這一切是為了什麼呢?
一個很明顯的答案,就如她所熟知的聖經一樣,倏然躍至心門--她在乎撒拉弗,以一個女人的身份
在乎他。
蘇黎焦慮的眼神流露對他的在乎程度,撤拉弗欣喜地撫起她的臉,「我明白。那天我看見你一個人蹲
在梅茜百貨公司門口啜泣,我……」他頓時無法說出看見那一幕時的心疼與憐愛。
「你看到了?!」她驚訝地反問。
「是的,我也是在那時認出你就是我夢中的女孩。」
「所以我才有機會一再見到你?」
「也不盡然,例如在拳賽擂台的相遇就是意外。我相信是很多的偶然,讓我們的命運連在一起。」
「擂台……」她的眼睛霍然紅了,這讓她想起父親的重傷與死亡。
「我很抱歉。」他為她拭去淚水。
「抱歉?」她不懂。
「你父親出賽的那天,就是和我們公司支援的選手作競賽。」
「什麼?」她感到全身的血液往上冒。
「你父親的遽世,讓我毅然決然放棄繼續支待拳賽這項活動。我想你一定不知道撒拉弗集團有很多的
投資,對運動員或是運動專案的支援,就是其中一項。」
「原來如此。」她的淚水依然滑落。
「別哭,我很抱歉。」他輕聲細語地安撫。
「這怎能怪你?我爸其實不是出賽表上的年齡三十五歲,而是整整大了十歲。他會被擊潰早在預料之
中,只怪我當天沒有力阻他,我該極力阻止的!這都是我的錯!」她的情緒因回憶而更加激動。
「不要太自責,這樣對身體不好。」他仍然溫柔以對。
「為什麼你總是這麼從容,這麼溫柔,甚至輕言細語,讓我恍若在夢中?我何德何能能得到你的關注
與愛護?」她再度啜泣反問。
「蘇黎,我沒你說的這麼好。這也許是個性,你不也一樣?被那個渾球欺負,只能蹲在那裡哭泣,若
是一般女孩不早就下海阻街,以期逃開命運的堤弄。」他深情地望著她。
「你……你竟然說渾球這字眼……」她登時斂住淚水,破涕為笑。
「這下子我沒這麼完美了吧?」他也笑了。
「我感覺『踏實』多了。」她又說。
「原來男人太優質還是有缺點。」他拍了拍她的臉,
「我先去公司一趟,下班再來陪你。」
「你要去上班?」她有些驚訝,爾後才自嘲笑道……「這才是『人類』的生活。」 .
「你要我變成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使也可以,我願意為你改變。」他說著,順手將公事包一拋。
「不。」她低聲回應,「我只是忘了你要上班這件事。你快去吧!『撒拉弗』代表的不單是上萬人的
生計,也是許多迷失、待拯救靈魂的希望。我真希望趕快回到辦公室為你工作。」
「你很快就可以回來的,記得多休息。我已令人為你調理適當且營養的餐點,Bye。」
他極其自然地彎下身子吻著她的面頰,並打算吻向她的唇。
她羞紅著臉,伸出手阻擋,「不好,我還沒有盥洗。」
「呵,電影不都是這麼演的?男女主角並沒有因為盥洗問題而不擁吻。」
「所以那才是虛構的人生。我……不好意思委屈你。」她輕輕地往後靠。
「你的蕙質蘭心相信神是知道的,也才會讓我們在百折千回後相遇。」他站直身子,再度提起公事包
準備上班。
就在他離開房間前,她又出聲--
「謝謝你,撒拉弗。」
他點了點頭,朝她笑了笑,「晚上見。」
「思。」匆然,她覺得眼前一陣搖晃,但她不願讓他擔心,努力堆著芙,「我等你。」
他離開房間後,她開始嘔吐,並感覺呼吸困難。
她想,自己已走到母親人生最後一段走過的路,只是現在她不想離開這世界,因為她愛上了撒拉弗,
她盼了好久的男人啊!
她努力地想辦法去按急救鈴,一按下,她即昏了過去,血壓急速往下降……
護理站的緊急鈴立刻響起,醫護人員飛也似地衝到她的房間。
而已離開醫院的撒拉弗,坐在車中突然覺得莫名不安,於是不放心地撥下泰格的手機。
「我是泰格,現在不方便接聽您的電話,請留下姓名電話,我將盡速與您聯絡。」那是答錄機的聲音
。
撒拉弗立即命令道:「單同,車子掉頭,趕回到天使醫院!」
蘇黎可千萬不要有事才好!才這麼想,車身就和另一輛飛馳的車子撞在一塊。
砰的一聲之後,是刺耳的喇叭聲與路人的驚喊聲
「有人出車禍了!」
「看看有沒有受傷,還是死亡?」
撤拉弗覺得頭好痛,而且身體越來越冷,不久之後,他被送入天使醫院的急診室。
泰格忙碌地穿梭在撒拉弗與蘇黎之間。奇妙的是,昏迷的雙方都喊著彼此的名字。這段佳話,很快地
在天使醫院流傳開來。
第八章
蘇黎與撤拉弗的急救終於告一個階段。
幸好撒拉弗的傷勢不重,只須休養幾天便可出院,而蘇黎身上則發現了新的不明病毒,不過病情雖然
稱不上好,但至少已經穩定了。
夜深沉,人寂靜,整座天使醫院就像包覆在雲霧中的聖殿,身著白衣的蘇黎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身邊
的器械不斷發出規律的聲響,突然,她在一幕車禍畫面中乍然睜開雙瞳,驚恐地嚷道:「撤拉弗!?」
微弱燈光的病房只有她與冷寂的空氣,哪來的撒拉弗?
望著天空,她想撒拉弗應該已經下班了,但怎麼還沒來探望她呢?
忽然,她的心驚跳了下。
不會是……夢境中的車禍真的發生了?
她連忙拉下緊急鈴,值班護士立刻趕了來,「蘇小姐,你還好嗎?.」
「我想知道之前陪我的撒拉弗先生呢?他下班了嗎?還是……發生意外了?」她焦慮地問道。
護士顯得為難,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
「他出車禍了是不是?」她抓住護士的手不肯鬆開,「請帶我去看他,我知道他就在這家醫院。拜託
--」她十分肯定地哀求著。
「蘇小姐,你自己都是病人……」
「我只想見他,我想確走他平安。求求你別說不。」
「蘇小姐,你別激動,撒拉弗先生想跟你說話。」一名身材魁梧的美國男子突然走進來,並拿起桌几
旁的電話遞給蘇黎。
蘇黎怔怔地望著對方,接過話機,「喂。」
「我的女孩,你找我?」撒拉弗的聲音從話筒的一端傳來。
「撒拉弗,你……出車禍了嗎?你現在在哪裡?」她握著話機不安地追問。
「我的女孩,我很好,別憂心。」他此刻在外科病房,左腳還打上石膏,自然無法來看她。
「你真的沒事?沒出……車禍?我……」她不願懷疑他的說法,但剛剛的預感讓她感到不安。
最近,她的預感隨著她的病情加重而更加靈驗,她委實怕自己的預感已發生,而撒拉弗因不願她懸念
而掩飾這事。
「天使是不說謊的。」她希望這話能阻斷他可能帶有善意的謊言。
他不是個擅於扯謊的人,但他不希望她掛心。「蘇黎,我很好,比你想像中的好。」
撤拉弗還是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但聰慧的她卻已瞭解他的用心。
「謝謝你。」
「黎兒,我……」他反倒不知如何解釋。
「什麼都別說,也許是我將你逼得太緊。我相信你這麼說一定有你的考慮與顧忌。」
「黎兒……」
「我知道你對我好,一直都如此。」她微微扯著嘴角滿足地淺笑,「也許我太貪心,總希望月圓人常
在,歲歲平安,年年如意,但我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黎兒,你的身體……」
他話未盡就又被蘇黎截去,「我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撒手人寰,我可以說是看著她在清醒、昏迷中
輿死種掙扎,最後還是蒙主寵召的過程中成長的.慶幸的是,先父的愛讓我不至太過傷心,直到年長些我
才瞭解有些病是會遺傳,或是傳染給和他生命最親近的人。我一直不畏死亡,不是不怕,而是知道往生後
會往何處。」
「黎兒,別說!我會全力救你的,並還給你昔日的美麗。」他連忙保證。
「當我最痛苦的時候你出現了,你知道這對我的意義有多大嗎?它讓我死而無畏與無憾。你我都明白
生命在子神,取回也在弛。弛真的特別眷顧我,在我喪父又重傷時有你相伴。你就像我的守護天使,也是
母親承諾我的撒拉弗,有你一直陪伴,讓我感到好幸福。只是我無以回報,只好獻上誠摯之心,對你說一
聲謝謝,撒拉弗。」
「黎兒……」他真想扯掉腳上的石膏,立刻趕去看她。
「不要隨便移動傷口。」她出其不意地說。
「啊?」
「打了石膏小心點。」她說。
他驚詫地無法應變。她怎會知道他受傷而且還打上石膏?
「說來也奇怪,自從與死神擦身而過後,我開始可以感應到一些事。我曾在夢中看見你為了趕來看我
而出車禍。」
「你渾身都是個驚歎號!」他驚讚道。
「你卻是雙引號的『天使』。」她回道。
「黎兒,我想立刻過來探望你。」他躁動地說。
「腳傷好了才准過來。」她很堅持,「好好休息,我也想睡了。」
同時她也讓屋裡的護士及撒拉弗派來的那名大漢離去。
「晚安,願神賜予你一個好夢。」撒拉弗不捨道。
「晚安,也祝你有個好夢。」
「夢中有你。」他這話說得直接。
她的雙頰倏地染紅,支支吾吾不知怎麼回應。匆匆收線後,她突發奇想地從床上爬下來,費力地坐上
一旁地輪椅。
二十分鐘後,她香汗淋漓地來到撒拉弗的病房門口,門外的保鑣一見是蘇黎,驚異不已,打算去通報
,她卻靜靜地搖頭,「我想給他一個驚奇。」
保鑣便為她輕輕地打開房門。
撒拉弗正在閉目養神,以為進來的是他的保鑣菲利,「蘇黎她的情況好嗎?我很擔心她不像她的聲音
那麼健康。」
菲利當然聽不見,倒是一身雪白的蘇黎聽得十分明白,胸口立時被他的關愛漲得滿滿的,有如在晴空
飛舞的翔燕,幸福不已。
「她好嗎?菲利。」他的聲音有了小小的波動,那是一種對未知的焦躁與不安。
「她好,她很好。」她的聲音揚起,回應了他的熱愛。
他倏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昏黃燈下有如雪白精靈的蘇黎,甚是詫異與感動,「你怎麼來了?你…
…不可以下床,要多休息。」
她卻不聽話地走近他,輕柔地壓下他的胸膛,讓他安躺,並以指尖輕抵他的唇,示意他不要出聲。
他就這麼睇著在光暈中發亮,而且有些蒼白的蘇黎。她瘦了一大圈。
他心疼地撫著她的臉,她也順勢貼近他的大掌,在上方來回地摩挲。
久久之後,她才開口:「你要趕快好起來。」
「當然。」他回得十分肯定。
「我也會為你好好地活著。」她說著母親病重時曾對父親說過的話,聲音裡有著不易察覺的壓抑。
撒拉弗的手又轉向她的頸項,輕柔地撫觸,她卻驚嚇地往後退。
「不要摸,那裡很可怕。」她指自己的傷疤。
他卻溫柔地拉開她阻止的柔荑,「撒拉弗無懼任何傷口、疤痕,因為弛是治癒者。」
「撒拉弗……」她好感動。
「看過那幅耶穌與門徒相聚地畫作『最後的晚餐』嗎?」他問,手仍不離她的頸項。
她點了點頭。
「那你就該知道,在那最高層天堂位列了些什麼樣的靈體。」
她又點了點頭。
「熾天使之所以與天父、基督位在那神聖的高天,是因為他們的眼光和世人不同。它們看的是人的靈
性,而非表像。我雖不是天使,也非那些高貴的靈體,但我從小就致力做個不以貌取人的人。」
「撒拉弗……」
「要做到這點很難,它須經過很多的考驗與體會,才能超脫那種對美的執著。我不敢說如果第一次見
到你,你已是這樣地蒼白憔悴,我是否會愛上你,也許會,但那可能是一種帶有同情的愛。」
「你……你說你……『愛』我?」她一時不敢接受這種說法。雖然知道自己是如此地依戀他,他也傾
心愛護她,但她並不能完全認同也不敢相信他已愛上她的說法。
「是的。我愛各種出現在我夢中、身邊的你,但真正讓我心動與心痛的時刻,卻是在漢廷頓墓園你大
呼我名字的那一刻。你是那麼地無助,那麼地絕望,又那麼地悲愴,質問的聲響就像永不凋謝的生命樹瞬
間植入我的心中。那時我便知道,今後不論你的外表變成什麼模樣,我都不會棄你而去。」
「撒拉弗……」她的淚水幽幽滑下。
「別哭,這對你的眼睛不好。」他為她拭去珠淚,憶起她可能因糖尿病而引起視網膜病變的事。
「你都知道了?」她反問。
「思。」
「那要是有一天我瞎了,走了……」她哽咽地說。
他立刻以手堵住她的唇,「當我們在一起時盡量想快樂的事。『心悅,病離』的理論,已經有醫學資
料一再獲得證明。」
「思。」她不再哭泣,用力拭去淚光。
「耶誕節快到了,你想要什麼禮物?」他轉了個話題。
「我已經得到了。」她笑了,滿足地睇著他。
他猶似一個擁有讀心術的天使般,也笑了。「只要這一樣?」暗指自己的出現。
「夠了,你對我面百是全世界最珍貴的『大禮』。尤其像我這麼個不起眼的小女子。」
「不可妄自菲薄。你的出生不是偶然,你的成長不是虛空,你我相逢亦有神的安排。」他肯定地說。
「撒拉弗,我發現和你在一起久了,都快成了不食人間煙火的故事人物,而非在紐約討生活的女孩。
」
「我沒這麼偉大,我只是盡力做好我的部分。」
「那……」她突然想知道一件事卻又難以啟口。
「直說無妨。」他鼓勵道。
「天使是單身的,對吧?」她終於問出藏在心中已久的問題。
他先是沉思了幾秒,繼而問道:「在神學的領域或解釋,天使的確是單身的。」
「那麼……你……」她當然知道這個理論,但她問他的目的,只是想知道他的感情世界是否已有人捷
足先登。
「我看過一部電影,片名忘了,是說一個天使愛上了世上的女孩,最後他放棄了原本的天使身份去就
那個女孩。」他說。
「你想說什麼?」她的心跳依然如鼓擂動。
「你想更進一步知道什麼?」他忽然反問。
「我……我……」她雙頰泛紅。
「我不是天使,我是一個活生生的男人,但我願成為你的守護天使.」他回應了她的困惑。
「那……」他會不會和她走向紅毯的另一端,在神壇前立下誓約?
剎那問,她為這個蟄伏在心田深處卻突然上竄的問題,感到矛盾與驚詫不已。
就某種層面而言,撤拉弗像個天使,卻又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在多次的磨難與考驗後,她明瞭自己
最需要的是真實的臂膀、厚實的胸膛與溫柔相待的真男人。
但他會想成為那個可以成為她的天、她的地、她的枕、她的鋪與她的心靈港灣的男人嗎?他深思過這
個問題嗎?
如果他也像那個電影,由天使變成了男人,那麼她可以給他的又是什麼?
她只有生命與愛,但是她的生命……就如風中的蠟燭,隨時會滅,如果讓他降臨「凡塵」,到底對不
對?
「中國人有句話說『水到渠成』。不要杞人憂天,把握當下才重要。」他不要她胡思亂想,輕輕地將
她摟在胸前,「聽,這是我的心跳,」繼而又將自己的頭靠向她的心頭,「這是你的心跳。」 ,
她因他親暱的動作,而有那麼點羞澀。
他不察她的害羞,又將她摟至胸前,「溫暖的擁抱就是最美妙的禮物,我也得到我想要的禮物。從今
爾後,我要你為自己,也為我好好地活著。我需要你的溫度,讓我隨時記住你不只是我夢中虛幻的女孩,
也真實地活在我的身邊。」
「思。」她靠著他的胸膛,滿足地流淚。
然而沉浸在幸福中的蘇黎,不知道危險此時已悄悄逼近……
瑪吉經由多方探知,撒拉弗是因為急著回去看蘇黎,才會出了車禍,她嫉妒得快要發狂。
而當她聽到撒拉弗和蘇黎昏迷時,兩人都像捨不得對方似地,不斷喊著對方的名字,更是護恨得紅了
眼:心中的警覺與不安也同時升到最高點,因為隱約知道大勢已去。
她不懂撒拉弗為何如此深愛蘇黎?
她的姿色也不凡,身材亦是黃金比例,為了接近他,她努力熟讀聖經、學習希伯來文,做盡一切他可
能會心動的事,但為什麼撒拉弗的眼中只有那渾身是疤的女人?
不,她無法接受這個結果!她要搶回這一切!
她愛撒拉弗,她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如果上帝不站在她這一方,她會和撒旦立約,毀了這一切!
陰暗的月光正好打在瑪吉的臉上,手執針筒的她邪佞地笑著,殘忍地往身邊的小狗一針刺下。十秒鐘
後,那可憐的狗兒口吐白沫,抽筋而亡。
蘇黎的身體狀況已由昨日的清醒,轉為渾沌。
一直處於半夢半醒之間的她,猜想自己的狀況可能不太好,因為她察覺到自己的聲音發不出來,也聽
不到機器發出的規律聲響。
她很想和昨夜一樣給撒拉弗驚喜,只是她現在力不從心,無法走近他,不禁感到好沮喪。
鈴……她床邊的分機響起,她卻聽不到。
撥打的人卻不死心,電話鈴聲一直響著,直到確定她根本沒聽見或無法接聽才放棄。
下一會兒,有人將話機拿到她的耳畔。
「黎兒,黎兒,你怎麼又『睡著』了?」撒拉弗是將「睡」這個字給硬擠出來的,因為他知道蘇黎並
不是真的睡著,而是病了。
原本什麼都聽不到的蘇黎,奇跡的可以聽見他的呼喚,不禁感動不已。
「黎兒,我好想你,可是泰格不讓我下床,說什麼這樣我的腳會報廢,這傢伙真是大驚小怪。」突然
他又自嘲地笑說:「你瞧,我說了『傢伙』,表示我是個有血有肉的男人。你會比較喜歡這樣的我吧?」
蘇黎好急,幾番想睜開雙目,卻徒勞無功。
「黎兒,快點兒醒來,我……」他說不下去。
早前泰格告訴他,蘇黎這一睡不知何時才會醒來,他聽了幾乎崩潰,奮力掙扎起身,打算立刻飛到她
的身畔,誰知泰格卻在他的手臂上打了劑鎮走劑,害他昏睡了好幾個小時。
剛剛他才醒來,現在渾身軟綿綿的,下不了床。
突然,撒拉弗聽見咚的一聲巨響,彷彿是什麼東西倒下,接著電話就斷訊了,他擔心不已。
蘇黎也聽見那聲巨響,但接下來就什麼也聽不見了。
不知過了多久,安靜的病房響起一抹森冷且熟悉的聲音:
「蘇黎,你千不該萬不該搶走我的撒拉弗!」瑪吉一身護士服,手執針劑,準備注入她的點滴瓶中。
蘇黎聽見了,偏偏肢體卻無法反應。
「我要你死,永遠地離開撒拉弗,那撒拉弗就是我的了!即便因此我的靈魂必須賣給撒旦,我也不會
鬆手。」瑪吉冷冽地笑了。「只要這一針,你便會走得無痛無息。我還算好心吧!?」
話盡,她便將針頭刺入點滴瓶中。
砰!門扉在瞬間被撞了開來,撒拉弗震耳欲聾的喝止聲立時響起:「住手!」
瑪吉錯愕地望著身裹繃帶、神情激動的撒拉弗,有些手足無措。「你……你怎麼來了?」
「將這女人給我抓下,移送法辦!」他盛怒地瞪著她。
瑪吉陡然尖笑,「哈哈,就算你打算將我移送法辦,也喚不回蘇黎的生命。leeg只要五毫升就可以叫
這女人命喪黃泉。來不及了,太遲了。哈哈!」
撒拉弗不顧一切地衝上前,扯下點滴,用力推開瑪吉,「你這該下地獄的邪惡女人,如果黎兒真的有
什麼意外,我要你陪葬!」
瑪吉不可置信地張大嘴,「你……你從來不曾說過這麼重的話,你……變了!你……」
「因為我不是神,也不是天使,而是有血有肉的男人。你蓄意毀了我心愛的女子,難道我不該挺身而
出?不該替無力自保的她找回公道?」他的聲調仍然盛載火焰。
頓時,瑪吉哭了。「我徹底輸了……你這個有如天使的撒拉弗竟然屬於這個植物人的……嗚……」她
幾近崩潰地哭花了臉,在大批警衛的壓制下,被移送法辦。
泰格在第一時間趕來搶救蘇黎,卻發現奇跡出現。
原本已趨一直線的心電圖,開始有了微幅的曲線,而那張慘白的臉競也流出珠淚。
「黎兒,我心愛的女孩,你聽見了我的呼喚,對嗎?我是撒拉弗,撒拉弗。顯然我又遲到,再度讓你
吃苦、傷心。我要你醒過來,我要帶你到我的收藏室,看一看那尊我在巧遇你的同一天所標得的熾天使雕
像。它真是難得的曠世巨作。記得早點醒過來,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一起做!」他吶喊著,早已失去三
十年來的平靜與祥和。
因為這一刻他不再是天使,而是一個深陷愛澤中的男人,再平凡不過的男人。
第九章
一星期後,蘇黎再次甦醒,而且是真正地甦醒。
據泰格的追蹤與研究,他發現瑪吉施打了leeg之後,意外地化解蘇黎體內的不明病毒,讓她再一次與
死神擦肩而過。
至於撒拉弗則在泰格的全力治療與復健下,已提早下床。他現在就坐在蘇黎的病床前,凝視著沉睡多
時終於甦醒的她。
兩兩相望,千言萬語化作無言的交流,親密的氣氛宛如一層情網籠罩在他們之間。
久久,蘇黎近乎耳語地說:「我深睡時聽見你的聲音。」
「真的?」他再度對她異常的靈敏度驚訝不已。
「真的。我要謝謝你救了我,而且還『罵』了那個女孩。」她淺淺地笑指他說的那些狠話。
他也笑了,「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不是外人眼中懂得自製與冷靜的人,也不如自我所認知的對人處事
總能處之泰然的人。看來,我離『天使』的特質還有一段距離。」
「不論你是天使,還是活生生的男子,對我而言都是很……重要的……」她想說「男人」,卻靦腆地
吞下末競的話。
他卻替她補上:「這要加上四個字--『你的男人』」
她的雙頰瞬間抹上兩朵紅彤,「你為什麼總是對我這麼好?我……為何如此地幸運?」其實在心底的
某個角落,她總是懷疑自己的好運,當然更擔心的是它隨時會被收回。
「除了以前說過的理由,我實在不知道為什麼。我只是聽從內心的聲音靠近你、珍愛你,而令尊拜託
我照顧你的那一刻起,我更是全心將你攬在心上。」
「我爹地?」
「對,他真是個好父親。」
她的心頭一酸,忽然像想起什麼似地問道:「我及我父親的醫藥費,還有他老人家後事的所有費用,
也都是你一手包辦的吧?」
他不語。
她明白地點了點頭,「謝謝你,撒拉弗,你真是我們家的最佳守護天使。」
他不居功地轉移話題:「泰格已為你打探到泰陽這位國際知名的整型醫師,只要你的身體好些,我們
就一起去他那裡。」
「你們找到泰……陽了?」她差點說出「泰哥哥」。
「只知道他人在哪裡,但還未和他正式聯絡上。不過,你別急,這事我會處理。」
「你很在意我的疤痕嗎?」她無法不去想這個問題。
他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你該得到更好的對待。你為了正義而失去原有的好皮膚,那麼就讓我替他
們還給你。」
「撒拉弗……」她的聲音飽藏感動的哽咽。
打從認識他開始,她好像變得很愛哭,慶幸的是,感動多子哀傷。
他輕輕地撫著她的臉頰,一臉深情,「別哭。你想想,一個人想在茫茫人海中遇見一個令自己心儀的
人,機率只有百萬分之一。我很慶幸能遇見你,自然不會因為你的身份、地位、容貌、財富而有所改變,
你不應妄自菲薄。在你面前,我不是高高在上的撒拉弗集團的負責人,也不是天使,而是一個願意與自己
一心等待的女子相守的男子。」
她的眼淚直流,無法叢百語表明七中的感動。
叩叩!門輕輕地被敲響。
「什麼人?」撒拉弗問道。
「我是泰格。」他在門外的對講機報上姓名。
自從蘇黎險慘遭意外之後,這裡已加裝了安檢設備。
「請進。」撒拉弗說。
「身雪白長袍的泰格走了進來,身邊還跟了一群醫護人員。
大約十分鐘後,泰格才放下掛在耳邊的聽診器說道:「蘇小姐目前的情況已趨平穩,只要再過一天就
可以出院。」
「很好。」撒拉弗心中雀躍,外表看起來卻很冷靜。
在外人的眼前,他是沉靜而自製的人,只有在蘇黎面前才會真情流露。
「謝謝你,泰格醫師,還有謝謝你全力搶救家父。」蘇黎輕聲致意。
泰格望著這張脂粉末施的脫俗俏臉,笑了笑,「我只是盡我的本分,要謝,就謝謝你身旁的這位男士
。」他瞄了撒拉弗一眼。
「我知道。」她的笑容夾著春桃般的嫣紅。
泰格有些驚訝,這女孩竟會臉紅。這在紐約可真是難得。「好好休息,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謝謝你。」
「不客氣,容我先告退。」泰格旋即轉向撒拉弗說道:「你母親請你回她個電話。」
「她?」撒拉弗有些驚詫母親為何不直接打他的手機。
只是他沒注意到,自己已有多日未檢查手機的電源,甚至連機要秘書報告工作時,他也是心不在焉的
。
蘇黎體貼地提醒他:「快去,別為我耽誤了正事。」 、
「媽咪,找我有事?」撒拉弗禮貌地詢問母親。
「孩子,我聽說你受傷了?」他的母親伊麗莎白從遙遠的澳洲打電話來。
「不礙事,只是小擦傷。」他安慰母親道。
「撒拉弗,我現在只剩你這個孩子,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她叮嚀道。
「我會的。」
「聽說你找到一個令你心動,甚至全力愛護的女孩?」她這才道出打這通電話的目的。
撒拉弗停頓了一會兒:心忖該如何向母親解釋他與蘇黎之間的感情。
不待他回話,伊麗莎白又問:「她是加百列的學生?」
「是的。」
「那你會娶她為妻嗎?」她直接問道。
「我尚未深入考慮這個問題。」他誠實面對母親的疑問。
「孩子,不管你願不願意聽我下面要說的話,我仍要提醒你,當你成為龍氏的子孫時,所背負的責任
便比一般人來得重,尤其在失去你的弟弟、妹妹之後,你更是我們龍氏家族重要的延續者。」
「媽咪,你到底想說什麼?」他感覺出母親不太贊成他和蘇黎在一起。
「簡單地說,我們龍家要一個身家清白、出身高貴、身體健康的媳婦。」
「媽。」這次他沒有喚她「媽咪」,而是「媽」,顯示出他下面要說的話,已近公事公辦的方式。「
高貴如基督也曾下降與人世的馬槽裡,渺小如我,又怎麼自稱偉大?蘇黎在物質條件上的確是無法與我們
相提並論,但她的心靈卻高貴迷人。」
「如果她可以證明願意為你捨了性命,我便相信她,她也才有資格踏入龍氏的大門。」伊麗莎白說得
輕柔:心意卻不容更動。
「媽,你變了。」他真的很難過。
「我一直都沒變,始終如一地以一個母親全力愛護兒女的心情,來看待此事。」她輕喟了一聲,又說
:「總之,你必須證明她對你的愛超越一切,否則,除非你和我們脫離關係,不然我們會干涉到底。」
冷怒的他不再多說,便收線。
接下來的半小時,他並沒有折回蘇黎的病房,只是在醫院的私人花園裡,思考他和蘇黎之間的問題與
未來。
最後,他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他撥了一通電話給他的母親,「媽,蘇黎是我的最愛,我掛了電話就會向她求婚,我歡迎你與爹地參
加我們簡樸的婚禮。」
「簡樸?」伊麗莎白甚驚,聲音也高揚。
「是的,我決定當一個『腳踏實地』的平凡人,一個名叫撒拉弗的男人,一個心繫愛妻的幸運男人。
」
「你的意思是打算和我們脫離關係?」伊麗莎白逼問的聲量再次加大。
「我從來就不希望和你與爹地脫離關係,你們是我最愛的雙親,只是我真心企盼和心愛的女子共組一
個新的家庭,一如你和爹地。」他說明自己的心情。
這時撒拉弗的父親龍聖蓋伯接過電話,「撒拉弗,你真的決定為了那個女孩,與我們永遠分開?」
「在心靈上我永遠與你們在一起。聖經曾經曉諭,我們必須與父母分離,和妻子合而為一。所以,我
會娶她。」他用經文的理論來說服身為基督徒的父親,希望事情能有所轉圜。
他根本不在乎那些微不足道的名利,他在乎的只有他們之間血緣的牽絆。
「我們不反對你與妻子合而為一,只是要你選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子為妻!」
「蘇黎就是我心中妻子的唯一人選。」他說得堅決。
「那你知道,當你從娶她的那一刻起,將失去現有的一切,包括:財富、名聲與權力……也在所不惜
?」龍聖蓋伯再度考驗他的極限。
「失去現有的一切會不會後悔我不清楚,但要我放棄蘇黎,我明確地知道會後悔一輩子。不,是永生
!」
「好,我和你母親就等你的喜帖,至於出席與否則是我們的自由選擇權,一如你現在運用自己的自由
選擇權,放棄撒拉弗集團及你的父母一樣。」龍聖蓋伯說得絕情。
他沉痛地閉上眼,「爹地……」他們親子間的聯繫,真的比不上那微不足道的門戶之見?
「也許這將是你最後一次這麼稱呼我了。」龍聖蓋伯的聲調流露出決絕與心疼。
「難道你不相信我的抉擇?」雖然這通電話之前,他已做了最壞的打算,但真正面臨了,他還是深深
感到心痛。
龍聖蓋伯深深歎了口氣,「當我們龍氏被賦予權勢與財富的那一刻起,便不能為所欲為,處處必須以
家族的利益著眼。我個人對蘇小姐沒有偏見,只是她不適合龍氏,也不適合撒拉弗集團。」
不待兒子回應,他先收線。
撒拉弗沉重地關上手機,手指幾乎掐入話機裡。
天父,這是您給我的考驗嗎……
他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喂?」
意外的消息令他的臉色大變。
因為被判罹患精神疾病的瑪吉竟然逃離了療養院,而且還偷走了大批的鎮定針劑。
「全力搜尋瑪吉及保護蘇黎!」撒拉弗雖然沮喪,仍冷靜以對。
撒拉弗的心境梢為平靜後,已經是午夜時分了。他悄悄走進蘇黎的病房,睇著她安睡的臉龐,幾度想
輕撫她的臉頰與青絲,最後還是作罷,深怕吵醒她。
明天她就可以出院,而泰格也表示他與泰陽的管家已聯絡上,不過因為目前在日內瓦的泰陽行蹤不定
,何時能為蘇黎動手術管家也不敢確走,所以建議蘇黎可以先到日內瓦來,以便泰陽一挪出空檔時間,就
可立即為蘇黎動手術。
雖然撒拉弗對這個結果不是很滿意,但也只能接受,畢竟泰陽是目前最優秀的整型外科醫師。因此他
利用自己最後的許可權,讓她直飛瑞士日內瓦等待泰陽挪出時間,為她立即做全身刀疤的整型。
他很想陪她去,但他得留在紐約處理與撒拉弗集團斷絕關係的所有相關事宜。當然,他還得安排他與
蘇黎未來的家。
他一直陪在她的身邊,直到天亮才緩緩起身,並在她的桌几上放了一封信,以及接下來她生活、手術
時可能用到的一切費用,這才靜悄悄地離開病房。
在門邊,他遇見了一早趕來的泰格,突然有感而發地說:「咱們以後見面的機會可能會很少。」
「別這麼說,如果你不嫌棄,我們仍然是朋友,不因你不是撒拉弗集團的負責人而有所改變。」泰格
已知他與龍氏夫妻有意斷絕關係的事。
「謝謝你,泰格。」
「你真的打算卸下這一切?」泰格再次問道。
他笑了,「如果有一天你的佩琪將回天家,那麼你願意以自己的身外之物,來換取她的生命嗎?」佩
琪是泰格深愛的女子。
泰格不語。
「如果你猶豫,表示你不夠瘋狂的愛她:如果你不假思索地同意,也就不枉佩琪傾心相待。」
「我沒有你這種純淨的愛與想法,但我愛佩琪。這也是我一直很佩服你的原因。」泰格伸出手與他道
別。
「我只是個平凡人,從這一刻起更是如此。」他回握著對方的手。
「我會令人送蘇黎去機場。」
「不用,我讓單同送她去。」
「她是世界上最幸運的女人。」
「不,我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她的美不在表像,而在內心深處。她很像偉大先知摩西的姊姊米利暗
,她在摩西可能被埃及法老王處死時,以智慧將他置入小籃子中順流而下,並一路保護她的弟弟。當見摩
西被法老王不能生育的妻子拾獲時,又讓自己的母親權充摩西的奶媽,餵食摩西長大。她的智慧、勇氣與
柔軟,是多麼地難能可貴。」他說著聖經裡的故事,來比喻蘇黎的智慧與勇氣。
「祝你們幸福。」泰格再說。
「謝謝。」話畢,撒拉弗就往外走,同時命令一直以來保護及照顧他的單同說:「載蘇小姐去機場,
確走她平安之後,請給我一通電話,謝謝。」
「少爺,這是我的責任。」單同不敢居功。
「以後就叫我的名字吧,我不再是你的老闆。」
「不可以,您永遠都是。」
他苦笑以對,「謝謝你,單同。就暫時將她交給你,這是我對她的承諾。」
「我會看著她抵達日內瓦。」單同忠心地應允。
蘇黎甦醒後有些悵然,因為昨天直到她入睡為止,都沒見著撒拉弗.
叩叩!門被敲響:心忖大概是撒拉弗來接自己了,蘇黎一顆心怦怦作響,連忙隨手抓抓凌亂的髮絲,
「昭進。」
發現進來的是單同後,她的笑臉一下子斂了起來,「你……你早。」
「少爺讓我護送你到日內瓦,等待泰陽醫師挪出空檔為你進行手術」單同說道。
「那他……為何……」她想問他去哪裡了,但又不太好意思多問。
單同理解她的心,於是說道:「少爺留了一封信給你,我到外邊等你。需要我時,隨時叫我一聲。」
「謝謝。」
她緩緩打開信封--黎兒:
原諒我不能親自送你去日內瓦找泰陽,但單同會一路護送你,這是我對你的承諾,要讓你美麗重觀.
等你從日內瓦回來,我將在紐約機場迎接全新的你。不,不是全新,而是原本就美麗又勇敢的你。
我將單膝下跪祈求你一件事,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將成為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至於這事是指什麼,
請容我賣個關子。
等待有時雖然磨人,但若運用信心、耐心,並與神同行,總會得到甜美的果實。
No matter the storm, when you are with god, there is always a rainbow wailing……(不論是否有暴風
雨,只要與神同行,總有彩虹等著你)。
吾愛,我會在這裡等你。
你永遠的守護天使
撒拉弗
她的心在狂跳.他說他會單膝下跪對她做一件事……這是否是說……他打算向她求婚?
天父真是太善待她了!她不禁又開始懷疑,自己為何可以蒙受如此豐厚的祝福。
每個女人幾乎都期望有個善待她、愛她的男人翩然而至,她終於在流盡眼淚的彼端覓得他。
一種苦盡甘來的滋味緩緩地流進心田。
她立即梳理整齊,準備出發,同時讓單同先回她家去拿那封連爸寫給泰陽的信,因為她不知道若是依
「正常程式」,她要等多久才能見到泰陽,現在她委實不想浪費時間等待,只希望盡快恢復從前的美麗,
然後回到撒拉弗的身邊。所以為今之計,只能靠昔日她與泰陽的「特殊關係」了。
一個星明後。
鈴……撒拉弗的手機響起,將他從思念蘇黎的情愫中拉回,「喂。」
對方約有幾秒鐘的沉默,最後才陰惻惻地詭笑,「撒拉弗--」
「是你?」他馬上聽出對方的聲音。
「是我,你的瑪吉。哈--」瘋狂的笑聲充滿了仇恨。
「你在哪裡?」他旋即冷靜探問。「你到底找我有什麼事?」
「尋求你的庇護,熾天使。」她匆而嬌嗲地說。
「辦不到!」
「如果你不同意,那麼今天蘇黎從日內瓦飛回紐約的那班飛機,將會在空中解體。」她威脅道。
「你沒這個本事。」他不相信。
撒拉弗對於她知道蘇黎搭哪一班飛機的事,並沒有太大的訝異,因為只要花錢買通航空公司的相關人
員,要知道這些資訊並不難。
「要不要試一試?」她仍然得意地笑道。
瑪吉逃離療養院之後,便到處打聽蘇黎的消息,得知她已飛往日內瓦後,於是買通航空公司的人員,
緊盯著以「蘇黎」之名所訂購的機票資訊,所以才能掌握蘇黎回到紐約的時間及班機號碼。
他深深吸了口氣,沒有答腔。
「你知道的,『瘋子』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她特別加重「瘋子」二字。
他還是不說話。
見他依然沒有回應,瑪吉火大了,「看來,你是不怎麼在意蘇黎的生死。好吧,那我們就來賭賭看,
看我是否有這個本事能讓飛機在空中解體!現在的科技越來越發達,只要有衛星電話,不管你在空中的哪
個地方,隨時都可以接通……」她故意頓了下,還冷笑一聲,「也就是說,如果有人在飛機上安裝炸彈,
並利用衛星電話遙控引爆……」
「不可能,機場的安檢人員一定能夠檢查出機上是否裝有炸彈。」
「是嗎?若是這樣,為何還會發生911的事件?」她堵了他一句。
他沉思不語,似在思考她的話中有幾分真實性。
「算了,我也不再逼你,你老兄就等著瞧飛機空中解體的重大災難新聞快報吧!我也只能對目前人在
飛機上而且身攜炸彈的同伴們,說聲『對不起』……」
「等等,我答應你。」他不能冒一絲絲風險,即使這個可能性只有萬分之一也不行。
「這才對嘛,我要見你,見到你後自會讓她平安抵達紐約。」
他還是不說話。
「看來,你並沒有完全相信我的話,還是以為我在騙你。聽好了!」她突然尖聲說道:「你現在穿著
黑色全套的衣褲,同一色系的圍巾,手上還拿了一本《好消息》雜誌,對吧?」
「你……」
「我一直在注視著你,誰教我這麼愛你。」她再次發嗲。
「閉嘴!我不想聽。」
「恐怕由不得你,今天晚上九點,我們約在你為那卑賤又醜陋的女人所佈置的小窩見。你聽好,你可
以選擇不來,但你將因為你的選擇而付出代價,哈--」她倏地收線。
第十章
蘇黎一到達日內瓦後,立即拿著那封信直接找上泰陽。果然不出所料,泰陽立即為她動整型手術。
手術進行得很成功,她謝過泰陽後,就馬不停蹄地趕到機場。
現在,蘇黎坐在返回紐約的班機上,一股強烈的不安突然撞擊她的心扉,讓她不自覺地閉上雙瞳,陷
入昏沈之中。
她彷彿看見一個可怕的女人,蓄意點燃了整屋的火苗,並在那兒放聲狂笑。
屋樑塌下的時候,正好砸到一旁的男子……那是撒拉弗!他倏地倒地不起,而且還有一塊火片砸向他
的臉!
然後,她看見有兩樣東西掉在他身邊,一個是指著九點半的時鐘,另一個則是被火燒紅的門牌,她清
清楚楚地看見上方的地址,是位於紐約郊區的威查德大街十九號。
她嚇得猛然驚醒,喘著氣向四周望去--
她仍然在飛機上,四周的乘客都已沉睡。她作噩夢了……
一想起剛才仿若在夢中,又猶似真實的火災現場,她的心便不停狂跳,驚悸不已。
她怕,怕噩夢成真,真的好怕!
「天父,請保佑撒拉弗。我願犧牲我的生命,只求他能脫離險境。
求您,天父,不要讓他受到如此的折磨,我願為他犧牲。若沒有他,就沒有蘇黎。」
她望著手上的表一再祈禱,現在是下午六點,還有兩小時飛機就可以抵達紐約,她從飛機場趕去威查
德大街約需要一個半小時,也許她趕得上時間阻止這場災難。
時間緊迫,讓她此刻如坐針氈,怎麼也靜不下來。
撤拉弗信守承諾,一個人來到他為自己與蘇黎佈置的小窩「天使居」。
為了娶蘇黎,他已在法律上和父母、撒拉弗集團劃清界線,此刻他名下的財產與可利用的資產,雖然
無法與過去相比,但仍相當可觀,而他相信蘇黎不是個愛慕虛榮的女孩。
他只是想讓父母瞭解,金錢、地位、權力乃身外之物,覓得真愛比什麼都來得珍貴。
望著這棟在極短時間購置,並幾近完工的夢幻小屋,他的心情十分複雜。因為第一個踏入這屋子的女
人,不是他的摯愛--黎兒,而是眼前這個瘋狂的瑪吉。
「為了個不值錢的蘇黎住在這老鼠窩,你不覺得委屈?」瑪吉鄙夷地睇著四周。
「這是我的問題。」他懶得和她浪費唇舌。
「你踐!看你踐到什麼時候!」她一口飲盡自己帶來的酒,將酒瓶往毛毯上隨便一丟。
「撿起來!」他怒道,音量之大,讓原本一派不以為然的瑪吉嚇了一跳。
「你……你以為大聲就能嚇著我……作夢!」她強作鎮走地反駁。
「撿起來。」他不允許任何人弄髒這裡。
「偏不!」
他一個箭步將她撲倒在地,「撿起來!」
「啊!」她痛得哇哇大叫,暫態變為一隻被激怒的母獅,用力踢打他,「去死!去死!你這個盜世欺
名的鬼天使,去死!」她開始抓狂。
他用力按住她,強令她的手去撿起那被她亂丟的酒瓶。
突然,她乖乖地撿起酒瓶,然後趁其不備,從大衣拿出一大罐的液體,「你再也不能威脅我了,我要
燒了這裡!哈哈!」
她忙不疊地拉開汽油罐,往自己的頭淋了下去,而且還灑在四周。
「住手!」
「來不及了!我要燒了這裡,也燒死自己,哈--還有你陪葬!」
她點燃手中的打火機,轟的一聲,她頓時成了火球,而經她灑上汽油的地毯,也快速地一路延燒……
撤拉弗連忙往後退,可是就在他去取滅火器時,她卻擋住他的去路,一邊狂肆地大笑,一邊又痛苦地
尖叫:「我--要--你--陪葬!哈--啊!」最後,她終於痛苦地倒在地上。
撒拉弗才拿起滅火器準備滅火,屋樑卻垮了下來,正好打向他的腰桿。
他痛苦地翻過身去,偏偏另外一塊燒紅了的火片打在臉上。
「啊!」撒拉弗痛苦地吶喊,而掛在壁上的時鐘及門牌也同時掉了下來。
他努力地想往外逃,火勢卻越來越大,令他進退維谷。
「撒拉弗!你在哪裡?撒拉弗?」蘇黎的聲音從煙霧中傳來。
他甚為驚訝,但他不要她冒險,於是大聲喝阻:「蘇黎不要進來,火太大了,快走!」
「撒拉弗,我不走!我已經叫了消防車,他們來了!咳咳咳。」她已穿了大學參加消防訓練班的安全
裝備,搶在消防人員之前衝進來。
「不要進來!出去!」他用手搗住口鼻爬行。
「我來了。」她不管他的阻止,衝了進來,終於在角落中看見他。
「撒拉弗--」她立即扶起他,帶點哭腔的聲音有著終於趕上救他的慶幸,「我來晚了,我來晚了。
」她一邊抱住他,一邊往外拖行。
「你不該來的……咳咳!」煙霧越來越大,撒拉弗幾乎不能呼吸。
她毫不猶豫地褪下自己的氧氣罩,罩上他的口鼻,「吸氣。」
他知道她這麼做等於送死,因此又推回去。「戴回去!咳咳咳!」
「不!」她不為所動地又罩回他的臉上,「我要你活著,否則我的生命就不完全。」
他用力地吸著幾口純氧,又打算將面罩還給她,但另一根樑柱又砸了下來。
他立即將她拉離原地,兩人頓時陷入更大的火海。不過望著與自己有十步之距的大批救火員,他們鬆
了一口氣。
氧氣面罩還是在彼此間來來去去,深情可見一斑。
「你不該來的。」放開氧氣罩的那一刻,撒拉弗說。
「我該,而且一定要來。我願意為你犧牲生命,也不願見你身陷火海,永遠與我隔絕。」她珠淚已糊
了一臉。
滅火的泡沫在這時噴灑出,三分鐘後,他二人被救了出去,並送往天使醫院急救,主治丈夫仍然是泰
格。
蘇黎因輕傷可以提早下病床,她走向受到嗆傷及顏面燒傷而躺在病床上的撒拉弗的病房。
一進病房,她便看見兩位面貌十分慈祥的夫婦,她直覺他們就是撒拉弗的至親,因此有些尷尬地朝他
們點了點頭。
這二人立刻上前握住她的手,「謝謝你,蘇黎寶貝。」
她受寵若驚,「寶貝」是父親對她的暱稱,而她好像已經好久沒有聽到這個詞了……
「我們是撒拉弗的父母。」龍聖蓋伯自我介紹著,「我們錯了,你真是我兒子的守護天使,如果沒有
你,只怕他……」
「別說了,我沒有這麼了不起。我深愛他,以我的生命愛他。我……不會見他有難而棄之不顧。伯父
、伯母,我承受不起你們的誇讚。」
「傻寶貝,還叫什麼伯父、伯母?該改口叫爹地、媽咪了!」伊莉莎自立時糾正道。
「什麼……」她詫異不已。
「這個問題待撒拉弗醒後再親自對你說吧!」龍聖蓋伯又說,並暗示妻子先退下,將空問留給這對小
兒女。
伊麗莎白笑了,「對,我們先離開。」
「伯父、伯母……」她喚著打算出門的兩老。
「叫爹地、媽咪。」伊麗莎白又糾正她。
她實在喊不出來,突然有人為她解圍。
「爹地、媽咪,別為難黎兒。」撒拉弗的聲音從床邊傳來。
「你醒了……」蘇黎好開心,連忙上前。
龍氏夫婦也在這時出聲:「撒拉弗,我們錯估了她對你的情意。從這一刻起,你又是撒拉弗集團的負
責人了!你可以重新為你的准妻子購置一棟新居,至於裡面的所有傢俱與設計全算我們的。」
「爹地、媽咪,謝謝你們。」
待父母離去之後,他才拉住蘇黎的手,「謝謝你,我的愛。」
她猛搖頭,「你不知救了我多少回,該說謝謝的是我。」
「現在我成了有烙印的男人,你還會與我相伴嗎?」他首次感同身受她當時的心情。
「不管你變成什麼,永遠都是我的撒拉弗,我也願意成為你的守護天使,永永遠遠守護著你。你別想
用烙印趕我走,我賴走你了!不管你是宦商、窮漢、天使或是凡人,我只要你,一個叫撒拉弗的男子。」
她邊說邊落淚。
「我真是幸運能與我夢中人交會。看你傷心落淚,我的心比火焚的臉更痛:聽你無助吶喊撒拉弗時,
我心一如刀割:見你身陷危機,我只想將對方大卸八塊,我……」
她搗住他的唇,「天使應該心平氣和,不該生氣的。」
「我是男人,你的男人,我不再是天使,如果是,也只是你一個人的守護天使。」他堅走地說道,並
將她摟至懷中,「你說過,只想要一雙真實的肩膀,在你需要支援時他能伴隨你。現在,我就以這雙強而
有力且真實的臂膀保護你、愛你,直到永永遠遠。」
「撒拉弗……」她的眼淚再度狂楓,並順勢靠在他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它會跳、會動。你……
是我的……男人,真真實實的男人。」
他感動地唱著恩雅的另一首情歌--If I could be where you are(愛相隨)
「……你是我的夢中情人……我不知道你在哪裡,
我左顧右盼,衷心期待,我們總是分隔兩地,
我該走哪一條路,才能帶你回家?
……多麼希望,我能夠有辦法找到你,
多麼希望,我能明白徵召的意涵,
……我能找到一條能讓你回家與我相隨的路。」
蘇黎將歌詞改了,接著唱:
「此時此刻,我在這裡。你,我夢中的情人,
我心中永遠的守護天使,我在這裡。
因為天父的恩賜,與你在紐約街頭相遇,
因為天父的恩典,在與死神拔河的過往與你交會。
因為天父的慈悲,在生活困厄的關口為你接納,
多麼希望,我也有一雙翅膀,永遠守護在你身畔,
有一雙翅膀,讓你可以倚靠、互助的翅膀,
讓你我的愛相隨。」
他牢牢地握著她的柔荑,她的眼中盛滿了珠光,幸福的光芒在彼此間溢散……
「我好幸福。」她說。
「我更幸福,因為有你相隨。」他呼應她的深情,吻輕輕地落在她的髮梢……愛的氛圍緊緊地環繞在
彼此之間……
尾聲
遠在日內瓦的泰陽經過一番波折後,終於和他心愛的女子葛月兒成為夫妻。
才剛和葛月兒回到瑞士家中,連蜜月都還沒來得及去,他就接獲蘇黎來電求援,說撒拉弗的臉被一個
瘋女人刻意放火燒傷了,急需整型。
他本來就對撒拉弗這號人物感到好奇,也就順水推舟,整理行囊準備直飛紐約,誰知老婆大人也要跟
來。
他可不答應,因為據聞這個撒拉弗比他長得還帥,如果帶他那重「美色」的月兒去,他這個丈夫的位
子不讓人才怪!
「為什麼不行?」葛月兒一直魯他。
她真想見見那個紐約的傳奇人物,人稱「熾天使」的撒拉弗。
「不行。」
「我要去。」
他們夫妻就這麼拉拉扯扯了半天,最後,泰陽小贏了一回。
因為,他向月兒坦承自己一向為外人「驚艷」的俊顏,有一點點不敵撒拉弗的容顏,逗得她捧腹大笑
,而她因丈夫難得的吃醋,終於放棄「跟路」了。
紐約市。
天使醫院的手術室在層層戒護下,恐怕連一隻老鼠也跑不進來。如此森嚴,不外乎有兩個重要且神秘
的人物不願也不能曝光。
他們一個是俊美絕塵的撒拉弗,一個是整型界的天王泰陽。
手術室裡除了主刀的泰陽及助手之外,閒雜人等全被清空,就連撒拉弗的最愛--蘇黎,也只能站在
特殊設置的玻璃窗外觀看手術。
六個小時過去了,最嚴重的臉部手術已重建了百分之九十,一直不發一語的撒拉弗終得開口:
「泰陽,謝謝你為我們夫妻所做的一切。」
「不客氣。蘇黎是個有正義感的女孩,你能娶她為妻是你的福氣,至於你老兄,我對你十分好奇,一
直希望有機會得見廬山真面目,今日算是得償所願。所以你不必太在意,你們倆並不欠我什麼。」說著他
朝他眨了眨眼,笑道:「這次的手術費我還是照收的。有老婆的人,更要努力賺取生活費。」
撒拉弗也笑了,「那現在我代表蘇黎邀請你們夫妻參加我倆的婚禮,你說過:有老婆的人,更要努力
賺取生活費,所以我得弄個名目讓這手術費打平才成。」
「好個只愛鈔票、會撥算盤的六翼天使。」泰陽心情大好,不住地笑著。「蘇黎總算覓得好歸宿,好
好愛她,她值得。正義者的考驗比一般人來得多,日後你得多擔待。希望不會有下一次為你們動刀的機會
。」
撒拉弗輕扯著笑容,「謝謝你。如果你不怕送禮,務必攜夫人參加我們的婚禮,我也期望得見在網路
世界呼風喚雨的嫂子。」
「哈哈。『天使』果然不同於凡人,一點小事也瞞不了尊駕。」
最後的手術也就在兩人的交心中完成。
「恭喜你,新郎倌,大功告成。一切OK的話,兩個星期後你將是全美最俊傑的美男子,而且是獨一無
二的。」泰陽已用眼神告知助手可以善後。
「若沒有你,這一切都徒然。謝謝你,泰陽。」撒拉弗從手術毯裡伸出手致意。
泰陽握住他的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蘇黎在這時獲准進入,對著泰陽笑著,眼中還閃著淚光,「謝謝你,泰哥哥。」
「要當新娘子的人還哭,小心,雙眼腫得像荔枝,撒拉弗就不要你了。」泰陽半玩笑地說著。
可是,撒拉弗卻牢牢地握住蘇黎的手說:「不論黎兒變成何模樣,我都會永遠愛她。」
這下子,蘇黎的淚水有如潰堤的水霸,一發不可收拾。
泰陽決定閃人,把這裡讓給這對佳偶,然後早早回日內瓦,抱他的老婆大人!
【全書完】
編註:
☆欲知葛風蝶與幕林的精采情事,請翻閱棉花糖430《大亨的命定情人系列》四之一「暴君的小淘氣
」。
☆欲知葛花仙與那亞森的精采情事,請翻開棉花糖460《大亨的命定情人系列》四之二「嚴帝的小淘
氣」。
☆欲知葛雪靈與連卡佛的精采情事,請翻閱棉花糖475《大亨的命定情人系列》四之三「魅皇的小淘
氣」。
☆欲知泰陽與葛月兒之精彩情事,請翻閱棉花糖504《大亨的命定情人系列》四之四「酷尊的小淘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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