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  

白衣老頭

kingdomoo 發表於: 2012-7-02 21:40 來源: ADJ網路控股集團


勁松小區—北京城裡最大的住宅區,貫穿東南地段的二環與三環間,整條主幹大街修建得豪華亮麗,二側高樓聳立,人行道上有法式的洋漆坐椅,歐式的花池、古桐色的造型柵欄,所有的建築物都被涂上顏色,或是典雅的富貴灰、寶石藍,或是艷麗的橙黃、磚紅,顯得生機勃勃,象是七個小矮人的森林城堡。
  夜間小區裡張燈結彩,街頭的噴泉會隨著音樂吐出各種各樣的水柱,地面鑲有一排排的玻璃燈罩,向天空打出耀眼的光芒,便道上布滿藝術燈塔,從燈柱上的鏤空小洞裡透出朦朧迷人的杏黃色光暈,已然是童話中的王國。
  我家就住在這條北京唯一的申奧示範街上的一座塔樓上。
  欣賞著這麼漂亮的小區,有誰會想到二十年前這裡還是南城最大的亂墳崗。這裡從鬼住到人住,一場人鬼爭地大戰一直在明爭暗鬥著。也正因為如此,發生在這片充滿現代化的繁榮小區裡的許多奇聞怪事總被人們津津樂道著。
  九七年我20歲,每天白天到學校上課,晚上在一家飯店大堂兼職做琴師。工作和學習的雙重壓力加上沒有休息日,我一度身體透支,極度虛弱。
  十月底的北京夜晚寒風刺骨,彈完最後一支鋼琴曲已是十點半了,今天我明顯地感到了自己狀態不佳,頭暈暈的,冰冷的手指敲在鍵盤上十分生硬,竟還連著彈錯了幾個音符,雖然客人聽不出來,但我能感覺到身邊小提琴手不滿的眼光。
  收拾好琴譜,蓋上鋼琴的布罩,我匆匆趕到車站,踏上末班車。透過車窗看去,大街上行人稀少,地上被寒風不時刮起的廢紙、破塑料袋在街燈微弱的光暈照射下打著漩,向前翻滾著。
  公交車終點站就設在小區口,離我家不算遠,裹緊外衣,勁風吹得我的身體跌跌撞撞。 我家住在從街面往裡蓋起的三座一樣的塔樓中間那幢,樓群裡面的空地還很大,每幢樓之間還蓋了小花園,車位也不少,幾乎都停滿了車。只可惜樓群裡沒有照明燈,而大街上的街燈光亮都被最前面的塔樓遮蓋得嚴嚴實實,所以越往裡走越黑,我又天生膽子小,每次深夜回家都提心吊膽、東張西望的,生怕會跳出個人來。
  前面就是我家那幢塔樓了,這麼晚可能大家都睡下了,十六層高的樓一片黑乎乎,只有偶爾一絲光亮從某個窗口透出來,應該是還有人在看電視。我抬著頭,努力在風中睜大眼睛數著樓層找我家的窗戶。亮著燈的是我媽媽的房間,我不到家,她一向是睡不著的,這讓我心裡很有些安慰,不禁加快了步子。
  樓門口有個鐵皮做的崗亭,卻從沒見過有人值班,此時亭子的鐵皮在大風的撩動下,發出嘩啦啦的聲響。拐個彎繞過花園,我突然看見在崗亭的側面,不知誰掛了件白衣服在風中晃動。
  “也不怕被風吹跑了”我心中暗想。走近崗亭,卻發現那是個穿著白衣白褲的老頭,他背對著我,佝僂著腰,低著頭,在風中瑟瑟發抖,看樣子好象是在小便。
  “真沒有公德”我又羞又氣,小聲罵了句,特意離他遠遠的,準備繞過他。突然眼角的余光感覺那個白影猛地向我撲來,我本能地向旁邊一跳,隨著把頭扭向崗亭那個方向,卻驚愕地發現除了崗亭什麼也沒有,沒有白衣服更沒有什麼老頭。
  我整顆心都要跳出來了,不知所措的僵在那裡,是我眼花還是……我頭皮都乍起來了,不敢再想下去,一溜小跑進了樓門,卻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白衣老頭又出現了,在風中飄來蕩去,好象在向我招手。
  我忙關緊樓門跑向電梯間,電梯正好停在一層,我慌忙跳上去快速關上門,緊緊地靠在電梯的最裡面。幸好電梯一路直上,很快停在我家住的九層,我等著開門下梯,電梯卻遲遲沒有動靜,急得我又是按開門鍵又是按報警鍵,都統統沒有反應。電樓好象死機一樣安靜,只聽見我緊張的呼吸,伴著我手腳並用狂踢電梯門的聲音。
  在我快絕望的時候,電梯猛地清醒起來,緩緩向下滑去,原來是一層有人在叫電梯。我松了口氣,馬上又把心揪起來,好怕出現在電梯門的是那個白衣老頭。終於到了一層,隨著門的收合,我的心跳也越來越快,拼命忍住不讓自己叫出來。 網際論壇  
  出現在門外的是我家樓上的鄰居,他同樣被電梯裡臉色煞白的我嚇了一跳,我問他有沒有看到樓門口站個穿白衣服的老頭,他驚訝地說什麼都沒有啊!當我象逃兵一樣落荒而逃回家後,才發覺全身已被冷汗濕透了。我拉著爸媽到陽台上,一邊講剛才的經歷,一邊向崗亭探望,然而樓下晃動的只有樹影。
  媽媽安慰著說一定是我近期太累了,才會眼花,把風刮起的白紙看成了白衣服,但為了安全起見,媽媽說明天開始去車站接我,我又不忍心讓她在冷天裡等我,便約好了讓她計算好我回家的時間,在陽台上迎接我。
  第二天晚上下班時風停了,天氣卻依然又乾又冷。因為昨晚的事,我從下了車就一直很緊張,直到看到陽台上媽媽的身影,才放下心來。我一邊揮手向她致意,一邊疾步向前走,走到崗亭,我忍不住扭頭看了一下,果然那個白衣老頭還在,只不過今天的位置稍高一些,飄在半空。
  我抬頭向媽媽比劃著,並用手指著那個方向,但沒有停下腳步,媽媽探頭向下看,一會兒爸爸也出來了,那個白衣老頭好象並不害怕,依然背對著我擺來擺去的。因為有爸媽在看著我,我不似昨天那般害怕,電梯也沒有出現故障,很順利地回到了家。
  進了家門我就問他們看到沒有?他們卻說什麼都沒有看到,想來那個白衣老頭只有我能看見,他在我面前現形要做什麼?我拒絕了爸媽讓我到崗亭前燒紙的建議,決定順其自然。 網際論壇  

  第三天我在回家的路上已拿定了主意,如果再見到‘他’,一定要問個清楚。
  樓上是爸媽關注的身影,面前是崗亭前飄動的白衣老頭,我穩了穩神站定了,衝著‘他’大聲質問:“你這麼大歲數的人了,怎麼這麼不自重!我一個小姑娘和你無怨無仇,你為什麼老嚇唬我?!如果你有什麼想讓我做的,你可以說出來,何苦和我過不去!你要是再糾纏我,我一定不會饒了你!”
  開始說的時候,我的聲音還有些顫抖,漸漸地越說越氣,理直氣壯起來,聲音也大了。‘他’在我站在‘他’面前時,就停止了晃動,象被嚇呆了一樣,也站住不動了,乖乖地聽我訓斥。這時我聽到我媽媽在樓上喊我的名字,“你還不走?!”我狠狠地說,‘他’猶豫了片刻,便慢慢消失了。
  雖說這次是我嚇跑了‘他’,我卻高興不起來,怕‘他’醒過悶兒來找我報復。爸媽還以為我失了魂,一人自言自語,跑下樓來接我。我不知怎麼和他們解釋,就緘默不語。他們看我神色正常,也放下心來。
  後來我媽告訴我,當初蓋這三幢樓時,鏟了好大一片墳墓,挖成了一個大坑,地基還沒有打好時,有一天黃昏收工後,有人看到大坑裡蹲著一個白衣老頭在大聲的哭,當走過去叫他出來時,那個老頭忽地不見了,等把人嚇跑了,才又出現繼續哭。於是好多人都趕來看個究竟,人越圍越多,就有好事的人結伴下到大坑裡,天氣越來越黑,已看不見白衣老頭,突然哭聲停止了,這群人就向前摸去,走出不遠,哭聲又突發起來,他們又害怕地往後跑,就這樣折騰了好久,人們才散去。當時我媽和我爸也在圍觀的人群裡,所以對這事記憶猶新。
  此事已過了十幾年,不知此白衣老頭是否就是那個人,不過幸運的是從那以後,白衣老頭再也沒有出現,雖然我每次深夜回家路過崗亭還是提心吊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