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生是湖廣武昌府的一個貢生,今年經老師的介紹要往京城求學,當然,其中也含有一點學派之間的交流的意思,所以隨身帶了許多老師及其他師長的文學批注跟詩集。家里面對他這次出行不是很放心,派了一個稍會武藝的家仆隨行。
一行二人取道北上,因為俞生家境還算寬裕,一路上食住不差,半玩半趕,倒也走得清閑。等接近長江渡口的時候,俞生一時雅興大發,堅持要撇開官道不走,走一條幽雅的山間小徑,家人一時拗不過他,只好隨他而去,沒想到在山中驟遇暴雨,俞生不幸被山上落下的泥石擊中,滑入山澗,憑著一點幼時練就的游泳本事,掙扎了許久,爬了上來,卻是與仆人失散了,也虧得他生性豁達,雖然已身無長物,卻不甚計較,辯明方向,繼續向北而去,但重回山路的時候卻已經是晚上了。
走著走著天色越來越黑,漸漸的連路都看不見了,而且當時天氣漸寒,俞生害怕再亂走又要掉入山澗,不敢再往前走,靠在了一棵樹下,想湊活著過這一晚。這時山間的蟲豸開始出來活動,山中的各種聲音越來越大,慢慢的,俞生就是再豁達也是扛不住了,漸漸的害怕起來,心里也有點埋怨自己,想著想著肚子越來越餓,竟打起盹來,迷迷糊糊間,隱約看見前面有一點淡淡的火光,這使得俞生精神一震,長身而起,摸索著向著火光走去。
黑夜里光線傳得遠,看似很近卻走了很長的一段路,途中俞生還吃了不少的苦頭,等掙扎著走近再也撐不住,昏了過去,只是在隱約間可以看見坐在火堆邊的是一個年輕的男子。
過了良久,俞生才醒過來,時間卻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了,他發現自己身上還蓋著那男子的外衣,連忙掙扎了起來,向那人鞠躬作禮道:“多謝相救之恩,俞生無以為報。”那人用手一擋,說道:“誒,外出之人相互幫助是應該的,又何必拘這俗禮。”說罷送上幾個山果說:“事出野外,實在沒有充饑之物,將就著這些吧,其他的到前面的渡口再說。”
俞生也不是一般的世俗之士,長笑一聲接過生果,與那人結伴上路,心里卻也不免暗暗驚嘆自己的這一次劫難。
言談中,兩人性格相似,見解相同,大有相見恨晚的意思。那人叫李焦左,也是北上山東,與俞生有一大段的同路,于是便相約同行。
到了渡口,俞生的仆人已在那里焦急相候,俞生將事情相告,忠仆也是十分的感激,跪下給焦左磕頭相謝,焦左坦然受了,拿出一塊精致的玉配相贈,仆人更是感激不盡。
一路上,焦左似是對路途十分的熟悉,一路上走得安全了許多,但他趕得有點急,在一些無謂的地方決不停留,使得俞生也只好跟著他緊趕慢趕,不似先前走得那么輕松,好在焦左談吐不凡,俞生在他那里學到了不少的東西,所以不覺得苦悶,當然,受到俞生的性子的影響,焦左的性格也是開朗了不少。
終于到了該分手的時候,兩人在路口的一家酒店里依依惜別,焦左也破例陪俞生喝了不少酒,送到路口的時候,兩人竟緊緊抓住對方的手舍不得放開,焦左從自己的脖子上解下一枚系著紅繩的古錢遞給俞生,說道:“焦左一生甚少知己,這次跟于兄一行,獲益良多,這一枚銅錢我自小就帶著,就送于你作個記念吧。”
俞生抓住焦左的手道:“俞生也是感慨很多,而且李兄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并無兄弟姐妹,如李兄不嫌棄的話,我就認你這個兄弟。”
焦左思想良久,點頭應允,兩人隨即交換了生辰,焦左為大,俞生為小,焦左還細細問了俞生的住址親戚等等,用筆仔細的記了下來,告辭而去。
俞生去到老師的朋友那里的時候,由于一路趕得急,其他與會的人還都沒有到,主人將他安排住下,頭兩天主人還常來見他,主客間多多少少聊了一點,但兩人見解不同,過了幾天,主人也是不大來了,隨便他自由的活動,俞生也是呆不住,三天兩頭的往外面跑,由于他性子開朗,為人不甚計較,一來二去的,竟也交了不少的朋友。一天,他隨一個朋友到護國寺去閑游,由于留戀那里的題字,轉來轉去,竟不知轉到了里面一個比較偏僻的禪院,回頭一看,也不見了自己的朋友。
這時里面走出一個小沙彌,徑直朝俞生走來,說道:“這位施主,我們禪師請你過去一會。”俞生環顧四周,驚訝說道:“我?”小沙彌微微一笑,側身相請,俞生隨他進了一間安靜的禪室。
禪室昏暗,一個很蒼老的僧人安靜的燈下抄著經文,看到俞生,把筆一扔,笑道:“老衲失禮了。”俞生道:“大師相請何事?”僧人道:“施主身上有異樣之氣,怕是身上有甚寶物,心中好奇,相請一見。”俞生道:“哦?我乃一介凡夫,身上并無特殊之物。”禪師用手指著俞生胸口,微微笑著。俞生茫然,揭開自己的衣服,露出古錢的紅繩,疑惑的看著僧人,僧人點點頭,俞生疑道:“這是我義兄贈于的信物,莫非禪師是弄錯了?”僧人道:“施主可否借于老衲一觀?”俞生點點頭,解下銅錢遞于僧人,僧人那過放在燈下細細的觀看,點著頭道:“這的確不是人世之物,從上面的質地來看,應屬地府 所有,你義兄怕非人類。”
俞生大驚,沉默良久,皺眉道:“李兄已經死了嗎?我怎么看不出來?”僧人將銅錢還給俞生,道:“有時人鬼之隔并非那么遙遠,只要情誼在心,又何必顧忌甚多?”俞生一醒,稽首道:“大師說得極是。”告辭出來。
回到主人那里,俞生心中有些疑慮,隱隱有些為焦左的事梗心,這幾天也幾乎沒有跑出去。眼見聚會之期來到,會客漸多,一時也把這件事壓了下來。一天,眾書生在園子里集會,俞生遠遠的似乎看見焦左站在園子的一角,連忙跑了過去,果然是他,叫道:“大哥,可想死我了。”焦左一把抓住俞生的手,將他拖了出來。二人來到街邊的酒斯,互訴惜別之情,言談間,俞生心中疑慮,表情不甚自然,焦左看在眼里,心中明白,說道:“兄弟對我,似無平日般親近,莫非分別數日,兄弟聽到了什么流言?”俞生沉默半響,抓住焦左的手道:“大哥是鬼?”焦左道:“的確如此。”俞生道:“大哥從武昌急趕山東,莫非有麻煩之事?”焦左聽了大笑,道:“我道何事,但兄弟真的不以我為鬼類為許?”俞生道:“人鬼相交,貴在知心,只是有些替大哥惋惜而已,以大哥的才能……”焦左道:“你我既以結義,卻也不便相瞞,我也是武昌府的一個書生,趕考途中遇強盜劫殺,到地府之時,判官看我身子盈弱,才學不錯,又寫得一手好字,邊留在身邊做一主簿,一直以來,因為我為人正直,業績出色,近日派我到人間求學,另調他職,我現在學成圓滿,不日就要趕回武昌任城隍了。”俞生喜道:“那恭喜大哥了。”兩人開懷暢飲,直至天黑,焦左將俞生送到聚會處,臨別,焦左拉著俞生的手說:“兄弟,三天后我就要走了,你要送我的話,就來城東的城隍廟找我。”說罷不見了。俞生看著空無的大街,心中感慨。
三天后,俞生依約來到城東的城隍廟,焦左早就在那里等候了。俞生心中奇怪,因為焦左比以前穿得講究多了,而且神情比以前嚴肅了許多。他一看見俞生,拉住他的手從廟門口走了出來,對著門口的一個牽馬的童子道:“我出去一下。”拉著俞生一直朝東邊的方向走去,力量極大,根本掙扎不動。俞生跟得很是吃力,便對焦左說:“大哥,這是要到那里去?”焦左腳步不停,對俞生說:“兄弟,我這次到京城來,其實是為了你,上次結義后,我著人查了一下,你這次在京城該有一大劫,我不愿看你陽壽便止于此,特來相助。”俞生大驚,急問為何。焦左道:“你們學派之間的斗爭我不是很清楚,但近來似乎已牽涉到了官場里去了,我這次救你,可算是在人界鬼界都不容。”俞生驚道:“連累了大哥,這該如何是好?”焦左說道:“兄弟為人正直,助人無數,卻也不會惹得太多的人動怒,但愿這次可以善了吧。”
走著走著,前面的景色越來越模糊,走到了哪里也是不知道了,俞生聽到后面似乎有些聲音,便要扭頭去看,焦左喝道:“不要去看,集中精神跟著我走。”卻聽后面的聲音越來越大,夾著一些女子的尖叫聲,莫名怪物的吼聲,厲鬼的笑聲,還有一些金屬撞擊地上的響聲,俞生越走越怕,衣服都被汗水給浸濕了,也不知走了多久,俞生腳下一個踉蹌,倒了下去,心中駭極,大叫一聲,昏了過去。
過了許久,俞生才醒過來,發現自己還是躺在野外,焦左卻不知到那里去了,俞生翻身站起,身上飄落一張紙條,拿起一看,上面寫著:京城不宜久留,速回武昌。
俞生回到主人那里,卻發現屋子外邊聚了許多人,俞生也跟著那里看,卻見屋子里一片狼籍,卻是一個人也沒有。俞生找人一問,才知里面的人都被官府抓去了。俞生心中大駭,四下尋找,也不見仆人,不敢久留,連夜離開京城,返回武昌。
回到家里,家中也是遭遇巨變。原來京城的消息傳回,俞生的老母親一時急怒攻心,一下昏死了過去,幾日,已是沒多大口氣了。家里人看到他回來,又喜又悲,俞生跪在床前哭了許久。又過了兩日,針藥俱不見效,看實在是沒有轉機,俞生想到焦左,便到城西的城隍廟來尋。那知幾次焦左都不相見,這日,連救治的醫師也是放棄了,搖著頭,示意俞家預備老太太的后事,俞生一時急了,預備了香燭,祭祀的豬羊,來到城隍廟長跪不起,心中一直呼焦左的名字,過了許久,心力交瘁,一時竟昏了過去。迷迷糊糊間,看見焦左遠遠的走了過來,俞生連忙跑了過去,拉住了焦左的衣袖哭個不停。焦左看著俞生心中可憐,長嘆一聲道:“兄弟,你的事情我已經無能為力了,上次為了救你,我已經被閻王罰了八十棍棒,還被取消了城隍的資格。”說罷掀開衣服,露出的背部都幾乎全潰爛了。俞生看著愧疚,心里著急,卻是不知如何是好,只有在那里哭泣,焦左也是在那里陪著嘆氣。
過了一會兒,俞生心中悲戚,毅然說道:“大哥,你救了我的性命,俞生感激不盡,但這次的事情與我老母親無關,現在能否一命換一命,我愿意替代我母親到陰間接受罪罰。”焦左道:“老太太已年近七十,即使活過來也是沒有幾年的命了,兄弟你還年輕,這又是何苦?何況人命關天, 又豈是說換就換的?大哥手中已沒有這個權力,幫不了你了。”俞生哭道:“就是因為老母老朽,怎能忍受地府的酷刑?地府里既有大哥在,又有何懼?求大哥幫兄弟這一次吧,我愿意接受更嚴重的刑罰。”說罷盡是拉住焦左哀求。焦左無奈,說道:“我只能引你到地府,其他的我就無法幫你了。”說罷拉著俞生往前就走。
俞生只覺得自己輕飄飄的,腳不著力的跟著焦左行著,經過了許多黑暗的地方,到了一處城池,將要入門的時候,閃出兩個夜叉,并排擋住前路,道:“李城隍,莫要使我們為難。”說罷那眼睛看著俞生,焦左大怒,一巴掌拍了過去,道:“怎么,連我的路都敢擋了嗎?”夜叉畏懼,連忙閃開。行入城內,看是焦左的人緣很好,很多的人都跟他打招呼,到了一處府邸,焦左沖門口的人點了點頭,二人徑直走了進去,左轉右轉,來到一個庭院,焦左把俞生拉倒一邊,說道:“這里就是閻王的府邸了,能不能見到閻王,就看你的福分了,我在這里不敢久留,先行告退。”說完從一個小門走了出去。
俞生就躲在那園子里等著,過了許久都沒發現前面的大房子里有人,有等了好久,才聽見外面喊道:“閻王回府——”,俞生心中驚怕,只見一個魁梧的男人在一大群人的簇擁下從走廊走了過來,走到前面的大房子里去了,俞生不敢進去,猶豫了許久,看到房子里面的仆人一個一個的離開。俞生心中想起老母,鼓足勇氣,推門而入。
閻王正在房里讀書,看到一個陌生的凡人進來,勃然大怒,道:“大膽狂徒,竟敢干擾本王讀書?”俞生跪伏地上,道:“俞生前來,是有一事相求!”閻王道:“俞生,你就是那個使李城隍為救你丟官的書生?”俞生道:“正是在下。”閻王道:“好!好!好!你竟還敢來見我?”俞生道:“俞生來見,只求一死。”閻王道:“哼,你過了那一劫,我自不會又去尋你,但今次你私闖閻王府邸,又豈是一死可了的?還有那個帶你進來的人!”俞生道:“俞生上次巧幸躲過一劫,卻連累了李城隍,這次俞生愿意重歸地府,只求閻王放我老母親還陽。”閻王道:“哦!原來你是為了母親而來!想不到你還是個大孝子。”思想一會,又道:“你母親本該有八十陽壽,這次因……”說到這里,閻王忽然臉色大變,驚恐無比,怪叫了一聲,回頭就跑。
這時只見空中空氣異動,噌的從空中沒出一巨大的鐵鼎,鼎內裝滿了燒得發亮的銅汁,鼎的兩邊還伸出兩只巨手,一手還拿著一個巨大的湯勺,朝閻王飛去。俞生害怕,急忙爬開。閻王驚恐無比,滾落地上,那巨手一把抓住閻王,把他按在地上,一手舀起銅汁,就往閻王嘴里灌,閻王大喊大叫,痛苦無比,銅汁有的從嘴角留了下來,一時間,嘴里嘴外都燃起烈火,一直燒到肚子上,閻王漸漸的發不出聲音,只是在那里掙扎,情形異常的凄涼。俞生不忍,拿起一張椅子朝大鼎砸了過去,大鼎卻紋絲不動,俞生急了,一把抓住那舀銅汁的巨手,一口咬了下去,大鼎一震,放開了閻王,將俞生憑空提起,舀過銅汁,從俞生的腦袋上淋了下去,一下子俞生全身都被燒著了,巨痛難忍,漸漸的,燒得只剩一具骷髏,那邊,閻王也是被燒得形體不全,很久,大鼎才又不見了。
過了良久,空中飄落一陣藍色的雨點。淋在閻王和俞生的身上,骨頭上又重新長出了皮肉,身體一點一點的回復過來,慢慢的,俞生開始有了知覺,看到自己身上的情況,不禁心中大駭,啊!的叫了出來。閻王卻恢復得較快,站了起來,一把把俞生扔到了椅子上。
閻王走到俞生面前,看著他,俞生也漸漸的恢復過來,閻王道:“沒想到你倒是一條漢子,哼,本王念在你一片孝心,姑且還你母親一命,你如能出得了我這枉死城,本王也饒你不死,你淋了這九天雨露,卻也得益非淺,好自為之把。”說罷,拂袖而去。
俞生過了很久才可下地走動,而且一直都沒有其他的下人來,心想這是閻王的禁地。俞生思想良久,不知閻王話中的含義,但是心中太過關切母親,也不愿多想,那固執的脾氣一來,沒想太多就出了閻王府邸。
來到街上,俞生卻沒有受到莫明的攻擊,相反,一些遇見的人(鬼)對他露出敬畏之色,俞生胡亂的走了一陣,沒有找到焦左,心中有點失望,來到城門,走了出去。
來到野外,比在城里冷了許多,而且漆黑得幾乎沒有可能辨認前面路,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血腥的氣味。俞生一時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漸漸的,前方飄起一些白霧一般的東西,俞生壯著膽子走過去,突然身后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配合著大地的微微震動,俞生連忙回頭一看,只見一架十多匹馬并排的戰車轟轟的開了過來,俞生怕得跌倒一旁,只見那車輪子得有尋常的房子大小,車上一個身高八丈的鐵甲戰士,揮動著一把巨大的長矛。戰士沖到前方,一把不知抓到什么,只是聽到一陣吱吱尖叫,一個不知是什么的在戰士的手里掙扎不停,俞生借著車上射出的燈光,四處一看,一時毛骨悚然,原來四處布滿了刀山鐵樹,遍地是殘缺的尸骸,前面不遠的地方還有一條小河,里面流 淌的,分明是血水,俞生膽子再大也是嚇得站都站不起來。
過了許久,俞生聽到后面一個女子幽幽的道:“跟我來吧,孤魂野鬼在這里是無法存活的。”俞生的膽子已經不會害怕了,茫然的回過頭,問:“你是誰,在那里?”女子說:“你看不見我嗎?你不是這里的陰魂嗎?”俞生心中警覺,說道:“是啊,你要帶我到那里去?”還沒有說完,之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襲來,肚子巨痛,往后就倒,同時聽見一個女子驚聲尖叫:“你究竟是什么東西,竟然有閻王府的信物?”現出一個臉色蒼白的女子,驚恐的看著他,隨即轉身跑開。
俞生疑惑的看著女子消失的方向,竟不知他所說何事,環視四方,卻也是不知道這個地府要如何離開的是好,正在越想越凄涼之際,那女子竟然回來了,同來的還有幾個厲鬼,后面跟著的,是一個高大的獨角巨鬼,俞生情知不妙,轉頭就跑,后面呼喝著追了上來,一個厲鬼不知扔出了一個什么物事,俞生低頭躲過,那物體飛到前面,砰的炸開,閃出一道亮光,俞生一驚,腳下一慢,屁股早挨了一腳,被踢趴在地上,但踢他的厲鬼也好不到那里去,不知被一股什么力量撞上,滾到了地上,半響爬不起來,饒是如此,他們依舊緊緊的圍在俞生的周圍。
俞生隱隱知道他們是要搶奪焦左贈于他的那枚古錢,用手扯了下來,拿到手中,那古錢出到體外的時候,竟然發出一股藍幽幽的光芒,那群鬼似乎非常害怕,一時卻是不敢上來。就這樣僵持了很久,那獨角的似乎耐不住,從背后抽出一條巨棒,就朝俞生砸來,俞生心中怕極,舉起古錢,閉上眼睛,等那棒子砸來,只聽那獨角一陣凄厲的叫聲傳來,俞生睜眼一看,一根鐵箭穿過獨角臂膀,把他釘在地上,其他的鬼魅害怕,一轟而散。俞生抬頭看去,只見焦左帶著四個武士,縱馬朝這邊過來,俞生大喜,奔過去哭道:“大哥,你可來了!”焦左下馬抱住俞生,笑道:“要不是你拿出那枚古錢,我還找你不到。”說罷把俞生拉到了馬上,后面一個武士走了過去,抽出一把長劍,噗的一聲將獨角鬼的巨頭砍下,帶起漫天的飛血,只聽周圍一陣驚叫,似乎四周布滿了鬼魅一般。
焦左縱馬向前,說道:“地府只有來的路,沒有去的路,要送你上去,還得費一翻周折,對了,你母親已經回去了。”俞生道:“謝謝大哥了,俞生真是不知該怎么說才好。”焦左道:“誒,你我兄弟間,就不要說這些了,你緊緊抱住我,閉上眼睛,你受不了前面的煞氣。”說罷策馬飛馳,四武士緊緊的圍在周圍。俞生抱住焦左,只聽周圍一陣撕殺的聲音,不時還有一些涼涼的液體飛到身上,馬也越跑越快,后來竟隱約的覺得是在飛一樣,到了快時,就像一股力量在拉扯著自己一般,一瞬間昏了過去。
待到俞生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躺在家里的床上了,連忙抓住旁邊伺候的家人問母親的情況,果然老夫人已經醒了過來,醫生說再調理一陣子就好了,自己卻是在城隍廟暈倒被救回來的,俞生心中感激焦左,躺在床上噓唏不已。
夜里,焦左前來托夢,說道:“閻王為你的孝心所感,已經取消了我的罪罰,不日即將調往他處任職,以后可能再難以相見了,我以后自會向上天表薦,保佑你仕途平坦,我送你的古錢好好收藏,可寶一世不受陰邪的侵犯,你的元神得過九天雨露,以后也會有很長的陽壽,再見了。”說罷漸漸的消失了,俞生大叫著焦左的名字醒來,也知是今生無法相見了,一時悲從心來,忍不住大哭了一場。
后來俞生果然官運享通,一直做到刑部侍郎,因為辦事大刀闊斧,深受百姓的愛戴,一直活到了一百一十歲才無疾而終,后人在他臨死時聽他喊道:大哥,你來接我呀。含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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