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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 弦 月

naoki232 發表於: 2012-10-18 22:57 來源: ADJ網路控股集團


一個男人,不喜歡高聲講話,站得遠遠地打手機。 領帶松松的掛在頸上,慵懶隨意,氣定神閑。
  阿來收回眼神,繼續打一份報告。她是工程部的文書,他是這個部的建築工程師,半個月前,從總部所調過來。
  方宇合上手機,回轉身來,視線在經過阿來時停了一下。她長髮披肩,劉海微翹,神情悠然,不像在打字,倒像在彈琴。
  正巧阿來抬頭,隔著玻璃門,衝他微微一笑。
  方宇心中一動。
  下了班,方宇收到一條短信:“蜘蛛有幾條腿?阿來。”
  “當然是八條。”方宇玩味的笑笑,這種小兒科。
  “錯啦,我剛剛切斷了兩條。呵呵,阿來。”
  方宇撥過去,可是聽到語音提示:您撥的用戶已關機。
  好奇怪的女孩子,方宇想。但是,他已經有興趣了。
  晚上沐浴過後,方宇站在鏡前擦幹頭髮,審視著自己,非常滿意:濃眉俊眼,挺鼻朗脣,身材依舊很好,時值中年,腹部的六塊肌肉也並沒有變成六條香腸。最近又被委以重任,全面接手工程部,事業正如日中天。個人問題不急解決,反正身邊從不缺女人。
  他朝鏡中的自己打了個響指,得意地揚起嘴角。忽然他發現鏡中好像有一個人影,影影綽綽的像是那個阿來。心下一驚,趕緊回頭,卻什麼也沒有。
  不會是想她了吧?方宇這樣想著,才認識半月而已。笑了一下,去睡了。、
  阿來仍舊坐在電腦前彈琴般打字。她總是比方宇早到公司。方宇經過的時候,走路有風,擴散出一種霸道的淡淡古龍水味道,很絕對。阿來眼中閃出兩小叢火焰,這使她站起身來,輕輕開口:“方工?”
  “哦?”方宇折回來,望著她。
  “這是你昨天讓我影印的五份圖紙。”阿來遞過來,方宇注意到她有很長很白的手指。
  “謝謝!”方宇接過,不只是誰先碰的誰,兩指相觸的一瞬,方宇心中一熱。
  阿來在臉上浮起兩朵紅雲,將眼睫毛垂下。
  “昨天,為什麼給我發短信?”方宇笑笑,問。
  “朋友發給我的,有趣,就轉給你了。”阿來屏住氣說。
  方宇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小鼻子小嘴,還略帶這些稚氣。臉的底色很白,腮邊便抹了淡淡的胭脂。怎麼好像在那兒見過似的?或許這樣的臉太大眾化了。方宇不再多想,放下誘餌:“可不可以一起吃個晚飯?”
  方宇按常理推想,女孩子對這樣唐突的邀請一般都會先假裝推辭的,可是對於他呢最後又都會答應下來。但是他看到阿來眼中一亮,繼而爽快的應道:“好啊!”
  有點意外。
  阿來話很少,一直小口小口地吃飯。方宇覺得她很溫順,又可愛,不同於以往的女人,心中不禁蠢動。於是他握住她的一隻手,打出招牌式笑容:“考慮一下做我的女朋友?”
  阿來笑起來,抽回手淡淡地問:“那麼文芙怎麼辦呢?”
  方宇臉色一暗:“怎麼你知道她?”
  阿來眼中射齣戲謔:“當年你在總部那麼有名氣,身邊流燕飛鶯不斷,和你關係最為長久的一個,自然人人都知。”
  “那麼你便知道我們已不再來往了。”
  “可是她懷了你的孩子。”阿來拿掉吸管,不緊不慢地告訴方宇。
  這是方宇最為鬱悶的一件事。他不喜歡女人懷上他的孩子,因為他還不想結婚,怎麼容的下私生子?到時候都哭著喊著來找爸爸,他還怎麼安心工作,未婚有子也不是什麼好聽的事情。這個消息讓他情緒大減,甚至苦惱。
  回到家他在電話裡撕掉白天的形象,大聲吼著文芙:“怎麼你還沒把孩子拿掉麼?原來你一直在騙我?”
  文芙沉默了一會兒,在電話那頭哽咽起來:“我是真的很想要這個孩子!況且……況且我說過我不會麻煩你什麼……”
  “現在幾個月了?”
  “七個多月了,不可能拿掉了,阿宇,你不要怪我……”
  方宇緊鎖眉頭靠在沙發裡,喘著粗氣。許久他無奈地對仍在啜泣的文芙開口:“好了別哭了,你還是到這邊來吧!”
  阿來仍舊靜靜地做事,淡淡的微笑。方宇因為文芙的到來,自然不便對阿來再表示些什麼,阿來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有一天阿來突然拿給方宇一頂小小的帽子。方宇詫異地問:“這是做什麼?”
  “給寶寶戴的呀!”
  “你怎麼知道文芙明天……”
  “我只是猜的,覺得反正要用的上的。”阿來笑笑,離開了。
  方宇陪著文芙,在走向產房的走廊裡握緊她的手。文芙一直很緊張地說:“阿宇我好怕啊!”方宇只好一直安慰她:“不要緊張,沒事的,沒事的。”當醫生護士們將文芙在病床上安頓好之後,方宇親了親文芙的額頭,便出來坐在長椅上等。
  這時他終於長長的舒了口氣。
  周一方宇很早就去上班,阿來卻依然先他而到,已經坐在那裡了。方宇走過來說:“早啊,阿來。”
  “早上好,方工。”阿來抬起眼,“那小帽子合適麼?”
  “用不上了。”方宇嘆息說,“孩子一出生就死了。”
  “那麼文芙……”
  “文芙回她母親那裡去修養了,畢竟她媽媽比我會照顧。況且我每天這麼忙。”方宇松了松領帶,“我要去工作了,或者我們晚上一起吃飯?”
  阿來笑起來:“方工居然還這麼有興致,那麼好吧。”
  望著方宇滿意離去的背影,阿來慢慢斂起笑容,目光隨即冷了下來。
  方宇很清楚自己的優勢。事業有為,年輕多金,正屬鑽石王老五那一類。這樣的條件可以征服許多女孩子。他已經有了下一起的目標了,那就是阿來。
  倒不是因為她多漂亮多有女人味,只是她很讓人捉摸不定,他喜歡這樣的獵物。若是像文芙一樣糾纏不休,怕是早已生厭。
  週末給阿來打電話,她終於答應明天來他家做客。這意味著什麼呢?方宇興奮的打掃著房間,生出許多美好的幻想。
  他把沙發的靠墊擺正,發現了那頂被壓在下面的小絨帽。粉份的帶著兩隻絨球,很可愛。方宇伸手去拿,焉地觸到一團冰冷柔軟的東西,當下一聲大叫,將帽子遠遠的甩在了地上。
  方宇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看到從帽子裡慢慢爬出一隻肥肥的蜘蛛,灰褐色的身上還帶著黑點。方宇從小就害怕昆蟲,尤其是這種相貌醜陋且身體柔軟的東西。等他反應過來拿起拖鞋想去拍死的時候,那隻蜘蛛已大搖大擺的爬進地板和墻壁的縫裡面去了。
  方宇很敗興,走過去提起小帽子,不料手指上又掉上兩條小黑蟲子。他嚇壞了,仔細一看,不是蟲子,分明是蜘蛛的兩條腿!“真見鬼了!”他恨恨地說,把小帽子也一起丟進了垃圾桶。
  阿來如約而至,穿著黑色的立領旗袍式緊裙,頭髮輓了一個髻,小臉仍是素白的。方宇眯起眼睛打量說:“阿來你今天可真迷人!”
  “是麼?”阿來笑著靠過去,方宇聞到她身上的香水,柔膩模糊,曖昧得充滿挑逗。他情不自禁的抱住她。
  “哎……”阿來推開他,“我想歇一下。”
  方宇於是替阿來倒了杯紅酒,兩個人聽著音樂聊了會兒天。
  阿來問:“文芙現在過的可好?”
  方宇有些不悅:“幹嗎提她呢,她現在挺好的。”
  阿來笑笑,主動把手臂攀上方宇的脖頸:“你真是個有本事的男人。”
  屋裡花香彌漫,音樂流淌,阿來與方宇的十指相互糾纏。原本是春季,方宇卻仍感到阿來手指上的絲絲涼意,仿佛在不斷地傳到他體內。但他不忍放開,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因為阿來美麗誘人的身體。
  方宇在想一份重要的設計圖,他拿著咖啡,站在窗邊,眼神飄向窗外。理了理頭緒,他回來坐下。忽然他注意到,他的電腦正在顯示什麼仿佛是個電影片斷。明明記得是屏保狀態呀!他好奇的開大音量,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
  一座古老的城市。街上人來人往,頗為熱鬧。他們都穿著古服。看來是個古裝片,方宇想。這時畫面裡出現了三個人,一對年輕夫婦,男的背著個大口袋,扶著身邊的妻子。那女子看起來明顯是懷孕了,一隻手不斷地撫著挺起的肚子。他們後面跟著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低著頭默默地走,看不清臉龐。這有什麼意思啊,方宇剛想關掉,忽然畫面一轉,變得十分喧嘩。
  像是一個官家的宴會。一些高官貴族模樣的人邊吃小吃邊看歌舞。在角落裡,一個年輕男子正在認真彈琴,後面一個小女孩擊鼓相合,旁邊那位女子正在唱著一首細柔的曲子。正是街上那三個人。看來是江湖上賣藝為生的,被招進什麼府中演奏吧。原來那男子口袋裡裝的是一架琴。方宇看那男子彈得十分投入,又長又白的手指靈活的來回跳動,琴聲便悠揚的溢出來。
  這時有人一聲通報:方老爺來啦!方宇心裡陡然一驚,莫名地背後竄起一股涼氣。那位方老爺搖著扇子踱進來,不斷有人向他問好。經過那三個藝人,他倒停了一下,眼光掃視了一遍,在旁坐下了。
  方宇有點口乾,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定了定神,繼續看。
  畫面卻又變了。一個有著半個月亮的夜。隱隱的好像幾個家丁模樣的人,拖著一個掙扎不止的男人往外走,一個女人的哭聲不斷傳來。忽地,方宇看見一個家丁舉起一隻斧頭,揮了兩下,一聲凄厲的慘叫立刻布滿夜空,屏幕上忽然出現兩隻血淋淋的斷手,那血仿佛濺滿了屏幕。方宇拿咖啡杯的手一抖,“啪”一聲在地上摔得粉碎。
  阿來聞聲過來:“方工,你沒事吧?”
  “沒……沒事,”方宇勉強笑笑,“看了一個有點嚇人的片子.”
  “什麼片子?”阿來一邊收拾起地上的碎片,一邊扯起淡淡的笑,問道。
  方宇向電腦一指,又呆住了,此刻電腦上正靜靜地閃著屏保。
  “什麼也沒有啊!”阿來站起來,拍了拍方宇的肩,“方工,你太累了,該好好歇歇了。”
  方宇只覺得肩頭一片冰涼。
  方宇被這件事搞得很鬱悶,工作起來也不再得心應手。幾個設計圖樣都被上面駁回。
  也沒什麼興致再找阿來。阿來也不來纏他。他隱隱地覺得阿來很奇怪。
  這晚卻夢到了她。
  阿來依舊恬然地笑,走進他問:“方工,你這雙手對你的事業是不是很重要呀?”
  方宇說:“那當然,就靠它來設計工圖呢!”
  阿來嘆口氣說:“一個以琴為生的人,這手也一樣重要吧!”
  方宇心中一驚:“你說什麼?”
  阿來卻凜然起來:“你何以還要把那嬰孩害死呢?”
  方宇大驚,扯起阿來:“你別亂說!”
  阿來卻轉身跑了,一徑跑走,方宇看到她小小的身影,居然跑進了那個有著半弦月的夜裡。耳邊似乎又響起了家丁的喊聲,男人的慘叫和女人的哭聲。他仔細看去,那抹小人影正躲在一棵大樹後面。幾個家丁咕噥著:“算了,那小丫頭找不到了!”“就對方老爺說掉進池塘淹死了。”家丁們說著遠去了。
  那個被砍斷雙手的男人此刻卻掙扎著爬了起來,踉踉蹌蹌跑起來,一頭撞在那棵大樹上,慢慢滑了下去。
  天空那輪半弦月瞬時暗了下去,那個小女孩,轉身飛奔,消失在了夜色裡。
  卻又傳來女人分娩時痛苦的叫喊,一會兒,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只一聲便停了。方宇看到一個被勒死的死嬰飄浮過來,越來越快的速度,朝他迎面衝來。
  方宇大叫一聲,一急,醒了過來。窗外的一抹月牙冷冷地射進微光,他僵坐在床上大口喘氣,冷汗直流。
  強打起精神去上班,阿來卻沒來。
  剛坐定,一通外線電話便打進來:“方宇麼?你過來一趟啊,文芙出事了!”一個老朋友急急的聲音。
  方宇只好臨時向同事通知了一聲,開車匆匆地趕過去。
  三個小時後,方宇出現在文芙面前。他剛一下車,剛剛鎮靜下來的文芙立刻大叫起來:“你這個凶手!你這個凶手!是你殺了我的孩子!劊子手!我的孩子……”文芙歇斯底裡地衝過來要抓他。
  眾人只好重又把文芙抓住,好歹拖進了屋裡。
  “怎麼回事兒?”方宇喘著粗氣問。
  “她早上接了個電話後就變成這樣了。”朋友擔心地說:“她大概是瘋了……”
  文芙的母親衝過來糾住方宇的衣襟,哭問:“你到底對我的女兒做了什麼?”
  好一陣喧鬧。
  直到趕來的醫生給文芙打了針鎮定,初步診斷後,將她送進了精神病院。
  方宇開車回家的時候,已是暮色降臨。他揉著太陽穴,近來的生活簡直太亂了。把車停在一家酒吧的門口,他走進去坐下來,清理頭緒。
  會是什麼人給文芙打電話呢?那個人對她都說了些什麼?
  忽然方宇想起一個人:阿來!
  這時手機響起,有短信襲來:“我嫂嫂後來也瘋了,阿來。”
  方宇氣急敗壞地撥回去,吼道:“你少這樣的裝神弄鬼!以為我怕麼?”
  傳來阿來淡淡的聲音:“方工你怎麼還拿得住手機呢,你的手不痛麼?”
  話音剛落,一陣劇痛襲上方宇的雙手,手機一下子滾落在地上,方宇只覺得胸口一熱,一腔鮮血就要從嘴裡噴出。
  經醫生的診斷,方宇患了嚴重的手部關節炎。
  打針吃藥都無濟於事,手指日漸腫脹,已不能彎曲了,僵直得像木棒。
  方宇向公司請了長假,他決心要不惜重金診治。
  那個阿來,也沒有什麼消息,方宇心頭早已是一片混亂,不再去想。
  方宇來到全國有名的骨科醫院。醫生說:“我們可以為你開刀手術,換上塑料關節片,然後常做手部運動,可以恢復得很好。”
  “可不可以拿筆作圖呢?”
  “應該沒問題。”
  手術的時候,方宇躺在病床上,望著雪白的天花板,心中充滿希望。忽然,一個小黑點慢慢的在上面移動,方宇定睛一看,是一隻蜘蛛!而且分明少了兩條腿!他心慌了,張嘴想喊,那怪蟲卻不偏不倚地掉下來,直落到他嗓眼裡。忙於手術的醫生護士誰都沒有注意到這一秒,方宇心中一急,頓時昏了過去。
  第二天許多報紙都在報道:有名的骨科醫院卻出現了醫療事故,病人的手不但沒有治好,反而潰爛化膿,十指不保。
  方宇又做了一次手術,這次的內容是切除。
  公司遺憾地發來了解雇書和醫療津貼。
  同事們陸續來看望方宇,方宇一臉死灰的倚在床頭,穿過所有寒暄,他忽然問:“阿來呢?為什麼她沒來?”
  “阿來?”一同事說,“她一個月前就請假回家了。”
  “對啊,她可能還不知道這次事故。”
  “對了,”那位同事接著說,“你調來那天她剛好請假,你怎認識她?”
  方宇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她為什麼請假?”
  “每年她哥哥的祭日她都要請假。”
  “那……那個文書……”
  “這一個月我們沒有文書。說要給你調過來一個,你總是擺手說不用。”同事有點驚訝地說。
  那這一個月來隔著玻璃門與他相對的女子,跟他吃飯甚至上床的女子,是誰??
  方宇徹底昏了過去。
  再醒來也不知是何時,窗外已是黑天了。同事們都走了,方宇卻看見一個人影在往花瓶裡插花,待她轉過身來,方宇倒吸一口冷氣:是阿來。
  仍是一身黑色立領旗袍,頭髮輓成一個髻,素白著小臉。
  “醒啦,方工?”阿來柔柔地問,把一雙冰涼的手貼在方宇臉上。
  方宇渾身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看我這雙手飄不漂亮?”阿來在他眼前晃著,“我也會彈琴的,雖然當時我擊鼓。”
  阿來又俯在他耳邊說:“你聽過我哥哥彈琴的,很動聽,對吧?”
  方宇從嗓眼裡擠出一聲尖叫:“那不是我!”
  “不錯,”阿來笑了,“那個砍斷彈琴藝人雙手,逼他致死,搶人妻子殺人子女的方老爺不是現在的你,但是,殺害自己親生骨肉逼瘋自己女人的人卻是你!”
  方宇驚恐的睜大眼睛。
  阿來坐在他床邊,接著說道:“方宇你夠狠啊,為了自己的事業前途,不惜花重金買通助產醫師,在打止痛劑的時候把另一劑藥也推進了嬰兒的身體裡。下生來就是死胎,你想的真絕!”
  “你若是肯善待那個嬰孩,愛護那個女人,或許今生命不至此。”阿來冷笑起來,“但你仍舊做孽,前世你命大難絕,這次你可活不長久了。”
  方宇又驚又怕,一急之下,猛地驚醒。
  病房裡空空如也,只聽得見自己的喘氣聲,難道又是夢嗎?
  方宇勉強地走到窗邊,窗外的天空高掛著半個月亮,照盡了千年來的所有罪惡。他艱難地用無手的雙臂抵開了窗。
  第二天當地報紙紛紛報道:某公司一位高才因病而跳樓自殺。真可惜了那樣一位將對社會有所貢獻的優秀人才。
  也難怪,雖然樓層不高,但墜落的時候頭撞在了電線桿上,頓時迸裂,怎能不死呢。
  公司裡的同事長吁短嘆:“搞設計的人怎能沒有手呢,遭受這樣的打擊,任誰都承受不了啊,唉!可惜了……”
  “那麼有前途的年輕人,怎麼偏偏這麼坎坷,命啊!”
  更有多言的同事,七嘴八舌地對剛休假回來的阿來講述著件大事。
  阿來把包放在桌上,噓了口氣,靜靜地聽那些同事說完,然後嘆道:“這樣的消息真讓人傷感,我們來聽首古琴曲放鬆一下吧!”
  “什麼曲子啊?”同事好奇地問。
  阿來打開電腦,輕點鼠標,一陣夾雜著鼓點的悠揚琴聲彌漫開來。
  “曲名叫《半弦月》。”阿來應著,眼神空空地望過玻璃門,一朵慘然的淡笑慢慢的浮在她素白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