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的七天假期裏我去了趟廣州。一方面是去處理一些學業上的事情,另一方面是去拜訪一些在廣州讀書的同學,聯絡聯絡感情。
阿肥就在廣州讀書,他和我很要好。出發前幾天我就告訴過他,這次我去廣州,住的地方就交給你安排了哦。阿肥滿口答應說沒有問題,說他現在不住在學校的宿舍,自己在學校不遠的地方祖了房子和女朋友同居,這次國慶長假他的女朋友要回家去,所以我正好可以去住他租的房子。
30號晚上我一下課就匆匆登上了去廣州的長途汽車。忽然這時候收到阿肥的短資訊,說他有事要去順德,國慶假期的前幾天大概不在廣州,最快也要3號4號才回來。我說靠那我住哪里啊?!他說沒辦法咯你自己另外想辦法捱過這幾天吧,等我從順德回來就馬上和你聯繫然後你就可以過來我這裏住了。TMD!~不早點說,等我到了車上了才來玩這一手,明天淩晨車就到廣州的。沒有辦法,在把阿肥罵個狗血淋頭之後我只好重新考慮到了廣州後前幾天的住宿問題。忙不?地聯繫其他朋友。可是由於時間太匆忙,加上很多在廣州的朋友都趁這難得的假期回家了,所以不是很順利。算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到了廣州再說吧。
……
10月4日阿肥聯繫我,說他已經回到廣州了,問我現在在哪里他來接我去他租的地方住。我又把他罵了一頓——你小子到現在才想起我啊?!你可知道我這幾天是怎麼過的!在一個朋友的公司辦公室裏睡了晚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在另一個朋友的學生宿舍裏和他擠了一晚上,甚至還在HOTEL裏花錢住了一夜,浪費了我兩百大洋,你這小子是不是要給我報銷啊。阿肥自知理虧,嘿嘿陪著笑臉,只是說馬上來接我去他住的地方。
阿肥住的地方是一個城中村,附近有的樓還在建設中,路七拐八拐的很泥濘,難走。阿肥租的是五樓,那幢樓的最高層。同層還有另外一間房租住的是他的同學,但是也利用這假期回家去了。所以基本上這層除了我們外是不會有別人踏足的了。由於是最高層,所以這一層的樓梯間除了阿肥和他對面那戶同學的門之外還有另外一個門,是通往天臺的。天臺的門基本是關著的,是扇綠色的大鐵門,阿肥有鑰匙,但是不常開,他說主要是這一帶治安不好,怕有人從其他樓爬過天臺來。租住的房間也很簡陋,一個大概一二平方米的小陽臺,同樣大小的一個小廚房和廁所之外就是一間四四方方的房間,大概也不過10平方米。有一扇連著天臺的窗,站在天臺的人可以很容易地通過這窗把這小小的房間一覽無餘。整個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監獄一般。床是鋪在地上的涼席,屋角有一個簡易的衣櫃,另一角有部電腦,可以用來看電視,是阿肥基本的娛樂和學習工具,除此之外再沒有什麼了。阿肥說將就著住吧,貪圖房租便宜,是這樣的條件啦。我想阿肥在這裏住那麼久都還沒怎麼樣,我只是借住幾天,不好再說些什麼的。就這樣住下了。
哪知就在這小小的出租屋裏,竟經歷了極?詭異的一晚,至今想起仍然讓我心有餘悸……
前幾天平安無事,白天我們就一起到廣州各個好玩的地方去玩,找一些在這裏讀書工作的同學朋友,晚上就回到阿肥的出租屋,看電視玩電腦喝酒聊天,生活過得還挺愜意的。只是那一帶的路太複雜了,樓房之間距離很窄,路又泥濘,加上我們回來的時候都是晚上,摸黑走路深一腳淺一腳的,簡直就像在走迷宮。阿肥在這裏住熟了,走起來熟門熟路的,我就不行了,如果不是跟著他,我在這裏迷路都有可能。
到了那一天……
那天晚上電視要轉播英格蘭超級聯賽曼城主場對阿森納的比賽,預告上說是晚上10點開始。所以我們趕在9點多的時候就回到了出租屋,有中國球員孫繼海的比賽嘛,怎麼能錯過。那天晚上天下著濛濛小雨,細細密密的,空氣裏還彌漫著一種難以名狀的嗆人的古怪味道,一改前幾天豔陽高照的天氣。路也變得格外泥濘難走,阿肥一邊走一邊嘀咕——“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的古怪天氣……”
我們帶回來兩瓶啤酒和一小袋炒栗子,興高采烈地圍在阿肥的電腦前等著比賽開場,可是等來等去中央5套還是在播亞運會的什麼訪談節目,根本沒有一點要轉播球賽的意思。阿肥於是就開始罵罵咧咧了。時間已經過了晚上10點,可是球賽還是沒有播出來。好在另外一個頻道有另一場英超聯賽的直播是紐卡斯爾對西布羅姆維奇的比賽,我們也就只好先將就著看,看的過程中還時不時換到中央5套看看曼城的比賽開始了沒有,可是試了好幾次還是只看見無聊的亞運訪談。
天已經完全黑了,外面很安靜,這一帶本來住的人就不是很多,這個時候就更加顯得寂寥。我等得都快睡著了。忽然阿肥瞪大眼睛警惕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你後面剛才是不是有人?”我被他這?一說也猛地清醒過來,警覺地回頭查看。我是背對著有連接天臺那扇窗的牆席地而做的。我又回頭看了看阿肥,他一臉嚴肅的樣子,沒有說話,朝著那扇窗向我點了下頭,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說剛才是不是有人在天臺。這個時候這?晚了,誰還會在天臺呢,何況剛才我們進門之前已經把天臺的那扇鐵門也鎖好了,那是通往天臺的唯一通道,門都鎖了誰還能進去天臺呢?我又回憶了一下剛才的情形,似乎沒有發覺有人在我後面出現過啊,但是我仍然不是很肯定,只是沒有說話對著阿肥搖了搖頭,意思是說不會吧,這個時候怎麼可能有人在天臺呢。雖然如此我還是有點不放心,就站起身悄悄走近那扇窗,在窗前站著猶豫了一下,慢慢探出頭去,看看天臺上……
夜幕籠罩著四周,細密的雨點落在天臺的地面上,隱約可見濺起的水花,風不是很大,但吹在臉上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澀澀的,冷冷的,近處的樓房有些房間還亮著燈,但不是很多,可以看見其他人家的房間,連桌上的擺設都一清二楚。不用說,我們看人家這樣清楚,人家如果看我們那也是毫不費力的。又一陣風吹過,不由打了個寒噤,望著無垠的雨夜,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黑暗裏,似乎有雙眼睛,在哪里注視著我們……
我轉身告訴阿肥,天臺什麼人也沒有。阿肥點了點頭,仍然是一臉疑惑的表情,他說:“這裏治安不太好,還是小心點的好,要是有賊從其他樓跳過來這邊天臺也是很容易的事情。把窗關上吧。反正外面有雨,關了也好別讓雨點潑進來,我把陽臺的門打開就一樣可以通風的。”我點點頭,轉身把窗關上,還把窗簾也拉上了。阿肥去陽臺開門,我也過去想把晾在陽臺的衣服收一下,不要潑濕了。
這一帶房子離得真是很近,我站在陽臺,離隔壁幢樓的距離最多不過半米。那是一間還沒裝修好的房間,對著我們的這面甚至沒有牆,裸露的紅磚和七零八散扔了一地的工具,水泥灰,什麼都有,亂七八糟的。白天裝修的工人已經走了,那裏也沒有燈,漆黑而殘破的房間映著更?漆黑的夜,風不緊不慢地掠過缺了一面牆的對面房間,發出淒厲的叫聲,紅磚在黑夜裏顯得鮮血般暗紅。我忽然掠過一絲不詳的感覺——這個房間多像一個被開膛破肚,血肉橫流的人,內臟就清晰地在面前微微蠕動,血腥的氣息在風中肆虐,借著夜的掩映悄悄蔓延,擴散……
阿肥在屋裏喊我,曼城的球賽終於開始轉播了。我應了一聲,匆匆收了衣服就轉身要走。突然,眼角的餘光掃過陽臺門的玻璃,從玻璃的反光裏我清楚地看到——背後,就是對面那間少了一面牆的房間裏,有雙眼睛在黑夜裏閃了一閃,幽幽的目光盯著我,詭異而陰森,像野獸,盯著它的獵物一般……
我感到全身涼颼颼的,有點邁不動步子的感覺,冷汗從額頭一點點冒出來,脊梁骨寒氣上升,我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手抱著剛收下來的衣服竟然楞在那裏了。阿肥等不見我回來一起看球,就出來陽臺找我,見到我臉色蒼白驚魂未定的樣子,他也愣了一下,問我:“你怎麼了?”
“你看,看,我後面,對面,對面那房子,裏面,裏面是不是有個人在盯著我,我看……”這回輪到我問他了。儘管恐懼讓我說話都有點結巴了,但我神志仍然是清醒的,我始終沒轉過身去看。以前看過一個中山狼的故事——屠戶在路過一片樹林的時候被狼尾隨,屠戶注意到了但是沒有慌張,他假裝看不見狼,始終沒有回頭,只是把擔子裏的肉一片片丟給狼,用來延緩時間,終於平安走出了樹林。小時候也聽老人講過,如果在黑夜裏獨自趕路時聽到身後有陌生人喊你的名字,千萬不要答應,也不要回頭去看,只管走自己的,這樣才不會惹上一些髒東西。我謹記著先人的教誨,始終沒有轉過身去。
阿肥聽我這?一說,也緊張起來,一邊探頭探腦地朝著對面的房子張望,一邊手在牆角邊摸索,好象是想抄把什麼傢夥一樣,摸索了半天拿到了一把撐衣服的衣叉,有傢夥在手阿肥膽子顯然大了許多,他甚至走過去,趴著陽臺的鐵罩朝對面房間張望。過了一會兒阿肥走回我身邊,眉頭緊鎖地搖了搖頭:“什麼也沒有。”
可是我明明從玻璃的反光裏看到有東西的啊。我疑惑地慢慢轉過身來——的確是沒有發現對面房間有什麼異樣,沒有人,當然也沒有什麼眼睛盯著我看。怎麼回事呢?我正在沈思,阿肥開口了:“哪里有什麼人的眼睛盯著你,是你看錯了吧?”
我半信半疑:“不會吧,剛才我的確是從玻璃門的反光裏看到後面有什麼東西啊,還閃了一下呢。”
阿肥又朝對面那房間探頭探腦張望了好一會兒,忽然像發現了什麼,用手指著說:“你看,你剛才會不會是看到那個東西的閃光?”
我順他指的方向看去,原來是一塊殘破的玻璃,孤零零地嵌在窗上,玻璃破了一半,露出鋒利的尖角,窗沒有關緊,風一吹窗無力地撲拉著扇動,窗上的這塊破玻璃隨著角度的變化反射出其他樓的燈光,在黑夜裏偶爾地一閃,玻璃的尖角朝天豎起,看上去頗有殺氣的樣子。
是嗎?我問自己。剛才看到的真的是這塊玻璃的閃光嗎?……好象是吧……可是又不像……到底……
阿肥大大咧咧地自以為找到了答案,拉著我就走:“是你太多心了啦,太敏感啦!走走走,看球去!比賽已經開始轉播了啊。唉——我們就是太多心了,草木皆兵,我們兩個大男人,還怕什麼毛賊呢!真是的……”
看球中。 ?P> 阿肥擔心的是賊,他不知道,我擔心的卻不是賊,而是……其他的……一些東西…… ……
中央5套是錄播這場比賽,不是現場直播。儘管如此我們還是看得很入神,英超就是英超啊。我們全神貫注地看球賽,誰也沒有發覺,一些東西……不知不覺已經靠近了我們……
中場休息的時候曼城已經落後兩分了。我伸了個懶腰,把喝空了的酒瓶一腳踢開,正想和阿肥交換一下對比賽的看法呢。一轉身卻看到阿肥驚愕的面孔。
“你怎麼啦?”我奇怪地問。
阿肥還是那句話:“你後面有人?”他的手指著通天台的那扇窗。
我迅速地轉頭,窗關著,窗簾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拉開了。怎麼回事?我記得我有拉上窗簾的啊。我轉過來,和阿肥六目相對(阿肥有四隻),面面相覷。阿肥說:“我剛才好象看到外面有什麼東西這?忽一聲慢慢掠過去了……”
剛才還在說我神經過敏的阿肥,現在怎麼自己也這個樣子啦?我被他說得有點怕怕。沈默了一下,說:“要不我們乾脆開門出去天臺看個究竟吧。”
阿肥想了一下,點頭同意了。他抓了那把衣服叉在手裏,我攥著個啤酒瓶。
我們打開房間的門,樓梯間裏暗得伸手不見五指,有陣陣陰森森的風吹來,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天臺的門關著,對面的房間沒人住,風是從哪里吹來的?阿肥伸手往牆上摸了一下,樓梯間裏馬上亮堂起來。——原來這裏每層樓的樓梯間都裝有感應燈,就是那種人用手摸一下就亮,過了一會兒如果沒人碰就自己再暗下去那種。
我發覺阿肥拿鑰匙開天臺門的手有點抖,戰戰兢兢半天都沒有對準鑰匙孔。我上去一把把鑰匙拿了過來,自己開。阿肥在一邊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著:“冷,呵呵,有點冷,手不靈活……”
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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