髮殺

我靜靜的站在姪女小榕的病床邊，有些感嘆的注視著他。

小榕病很久了，雙頰凹陷，整個人根本.....不像人了！他光禿的頭，讓我跟我哥，也就是小榕的爸爸怎麼想也想不出來。小榕並沒有罹患癌症，也沒在做化療，但他的頭髮卻不見了。

真的！想信我！是不見了！不是，絕對不是掉光了，我跟育航(我哥)曾經試著在他家的浴室ˋ小榕的床上，甚至整間房子裡尋找小榕的半根頭髮卻一無所獲！

我們什麼也搞不清楚，連小榕自己也是。

「叔叔。」小榕醒了，虛弱的叫了一聲，我看在心裡卻疼，明明......明明連吃飯的力氣都沒有了，看到我還要表現出自己很高興的樣子，怎麼這麼傻......我坐下，打開水果禮盒，「小榕。」我說：「我來看你囉！」然後我例行的拿出一顆蘋果，「這是什麼？」我問他。

小榕愣愣的望著我，在看看我手中的蘋果，就這麼靜了兩分鐘，他說：「梨子。」我搖搖頭，告訴他是蘋果，心裡卻想著另外一件事。昨天，同樣的問題他想了一分鐘，至少還答對了，但今天......我突然很想哭，但我必須壓抑自己。

削完蘋果給小榕的護士，讓護士餵他吃，我走出病房，拍拍坐在長椅上的育航，「好了，別再自責了。」他因為小榕生病，每天都工作醫院兩地跑，現在也不成人形了。「小榕......記憶跟智商好像又退步了。」這是小榕生病後出現的......也算是併發症吧！「我知道。」育航說。

然後我們就這樣，一個做一個站，誰也沒有開口說半句話。空氣停止了五分多鐘，育航突然開口。

「我。」

「我想放棄了。」語氣中帶著濃稠的憂傷。

「什麼？你想放棄小榕？他可是你女兒耶！」我卻絲毫不被他的難過影響，整個人火了起來。沒想到，他的情緒比我更激動，從椅子上跳起來抓住我的衣領。

「只有這樣才能救小榕！」他哭了，不顧走廊上其他人的眼光，一個大男人，為了他的女兒，就這麼崩潰了。
「這樣才能救小榕啊！」育航整個人蜷曲，瑟縮在我腳邊，我有些不捨。卻沒有伸手去拉他。

「算了，你是小榕的爸爸」我說：「你自己決定吧！」然後我頭也不回的離開醫院，離開我那可憐的哥哥和姪女。

-----------------兩個禮拜後-----------------


叮鈴叮鈴叮鈴鈴，電話急促催響，我從床上爬起來，天啊！好髒亂，這幾天來我每天都吃飯睡覺喝酒，不曉得變成什麼鬼樣了。

「喂？」我打了個哈欠。
「育高嗎？我是哥」哥？哥......喔！是哥，育航嘛！
「怎樣？」我說著，拿著電話轉個身。



「醫生解剖小榕的屍體了。」「他說小榕的頭髮不是不見了，記憶跟智商退化的原因也找出來了，小榕.....他的頭髮全部都往腦內沿著腦柔軟彎曲的褶皺生長，就像植物扎根那樣，我知道ˋ我知道你很難相信！但是......我有看到小榕的惱了！被頭髮包的跟什麼一樣.....喂？你有在聽我說話嗎？喂！」





電話那頭的他叫喚著，而電話這頭的我，正瞪著鏡子裡頭上光禿禿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