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處,風很大……紅衣服少女站在不遠處,朝他微微笑:“你難道不想我嗎?”
豫文急急的回答說:“想,當然想了!”話未說完,整個人撲過去,那少女笑,低頭看看自己的腳。
她一雙秀美的紅色小鞋漂浮在半空中:“這裡,是山頂啊,你怎麼這麼傻,難道那天的事情,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
豫文沒有回答,因為已經踩空,掉下山崖。
一
他夢中醒來,又是一身冷汗。
“為什麼要做這麼莫名其妙的夢呢?”自言自語,接著起身去廁所。瞥一眼夜光鬧鐘,才半夜一點多鐘,豫文嘆氣,近來這個夢變本加厲的折騰起來。
不如明天找個師父看看,別是惹上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接著躺在床上,他這樣想,閉上眼睛。
一秒、兩秒,他把眼睜開。
睡不著了,怎麼會睡不著了!他是從來不會失眠的。
而且……什麼聲音?有人在哭!豫文很想依照每次受到這樣的驚嚇一樣用被子蒙上頭,狠狠的睡去,可是這回不靈,很久,他還是能聽到那哭聲,清楚的往耳朵裡灌。
算了,他火氣上來,把被子一掀,下了地,朝有哭聲的地方竄過去。
“你……”
隔壁房間的角落,那個紅衣服的少女蜷曲著身子,悲切的哭著。豫文愣了,不知道該怎麼做,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僅僅在又一個惡夢裡。
“你不要哭了……”他剛剛開口,少女抬起頭來,雪白一張臉,額頭上雞蛋大一個窟窿汪汪的滴著血。
這張臉……巨大的恐懼襲擊了豫文,他大叫一聲然後不費吹灰之力的倒下,從此人世不知。
雪白……一片,我在醫院嗎?他這麼想著,看到一張嬉皮笑臉。“哥,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在自己屋裡還會摔倒,幸虧我那天早上靈機一動去看你,否則你不早掛了。”弟弟阿風依舊是陽光著臉,說:“得,別起來,媽叫我監督你直到好了為止。”
豫文在心裡想,我是誰?
我叫豫文,是個外企公司的職員,今年二十六了。除此以外呢?弟弟,家裡人……還有……
阿風還喋喋不休的說:“……哥,媽一直在擔心你啊,我說,你有點問題了,這麼多年連個女朋友都不找,還莫名其妙非得一個人租間兩室一廳的房子。我要過去住你還不讓,你是不是頭大啊?”
豫文已經扶著墻自己站起來,窗外是一樹又一樹的新綠,他一回頭,肩膀後面是弟弟的尖下巴:“看什麼呢,哥?”
“春天來了。”豫文慢慢,而且無比認真的說。
二
玉亭把頭髮梳的高高,對著餐廳的玻璃好好照一番,如此這般,她定下心,這次一定要把那個死鬼解決了。
慈雲寺,大殿門口。
“師父,你一定要幫我解決了。”
和尚開始雙手合十,後來不耐煩了,頭搖得好像波浪鼓:“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根本不會捉鬼。”
“和尚怎麼能不會捉鬼呢!你不要見死不救!你要是不幫我我就不走了。”
和尚被纏的無法可施,道:“女施主,魔由心生,只要你心中無鬼,是絕對不會有事的。”
“你在變著法兒罵我是不是?你一個出家人,怎麼……怎麼……”和尚見她說到一半,忽然住口,兩隻眼睛睜的賊大,不知道盯著自己身後什麼地方。“阿彌陀佛。”念了一聲,趁機溜之乎也了。
剩下玉亭,傻呵呵的笑著,盯著剛進寺院的一個年輕人。
“恰恰正好是我夢中情人的形象啊。”她自語道,“我得過去瞧瞧。”
豫文本來從不拜佛,不過最近奇異的事情出的太多,便來寺院看看。在這香煙裊裊的慈雲寺,他感覺自己出奇的平靜。
很久,沒有這麼靜了,他深吸一口氣,真恨不得永遠留在這裡。不過不可能,手機響了,他邊走邊接。
“好,這個事情我知道了,跟他約在……下禮拜一吧,就這樣。我下午趕回公司去,你先頂著。”
掛了,他搖頭苦笑,為了那個不牢靠的飯碗,真是一時都不得輕閒啊。
他並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被人觀察上了。
玉亭盯了她心目中的“帥哥”很久,還是不能鼓足勇氣過去搭訕,怎麼辦呢?正無計可施,無意中瞅見大殿柱子後面,露出一片瀑布一樣的長髮。
看上去好像某個女孩,也在那裡姿勢曖昧的窺視。
呵呵,有戰友了,她高興的過去,打算拍拍她肩膀,交流一下,畢竟女孩子之間比較好說話。大咧咧過去,一句“你好”到了嘴邊,卻愣住了。
不折不扣的愣住了,柱子後面沒有女孩,但是……有一頭長髮。
一頭飄在空中的長髮,烏黑並且順滑,如果長在哪個女孩頭上,都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可是令人遺憾的是,誰也沒有。那頭髮就在空中飄著,肆無忌憚的飄著,直到最後,玉亭感覺自己的雙手正撫摸著那水一樣的頭髮,發稍從自己的肩膀上灑下來。
“啊!”她嚇得坐到地上,周圍的遊客被驚動了,有一對老夫婦過來關心的問她怎麼了。
“頭髮,頭髮!”
老太太愛憐的說:“你的頭髮真好啊,姑娘,一定是十分愛惜吧。”
好?玉亭經常覺得自己的頭髮發黃,發質也不見得好,不過現在,她再摸一摸,從頭上垂下來的發,真是好的不得了了。
她暗叫一聲苦,明白是剛才那鬼頭髮長到了自己的頭上了。
怎麼辦啊,怎麼辦?已經有個大麻煩了,現在又添了更大的麻煩!她完全不顧形象的咬著嘴脣,十根手指掐到頭皮上……接著,好像做夢一樣,看了好久的那個帥哥蹦到她面前來,關切道:“你沒有事吧?”
這個有點不好意思了,看其他人的目光,都以為自己跟他是一對兒吧,不能這麼沒尊嚴的,玉亭心裡說,不過臉上已經傻乎乎的笑開了,人家來扶她,她就趁機站起來,人家跟她說話,也只是怯怯的什麼都答應。
豫文沒見過這麼傻乎乎的女孩,而且好像早就認識他似的總含著笑。
剛才聽見尖叫的時候,望過去只是看到了她那一頭長髮,那頭髮看上去,讓他有一種軟軟的感覺,好像那發稍曾經千百次掠過臉頰的熟悉。
不自禁的過去,扶她,卻在對方的臉上看出了陌生。
也沒什麼,請她吃飯吧,他對自己說,因為跟她在一起的感覺,很溫馨啊。那邊玉亭的臉早像個小蘋果一樣,暗地裡掐掐自己,對自己說不是做夢。
嗯……對,不是做夢,要勇敢些。
這樣的認識了,是福還是禍呢?
三
公共電話亭,阿風用自以為很瀟灑的拎著聽筒。
“……對,媽,那個告訴你一個爆炸性消息,我哥戀愛了!……我說真的,別激動啊,他可真是有眼光啊,我那個未來的嫂子長得真是漂亮,尤其是一頭長髮,都能去做廣告了。”
他身後,過了一條街,落地的玻璃窗裡面,豫文正跟玉亭對坐著吃西餐。“瞧瞧你的傻樣。”豫文笑道:“吃的像個小花貓一樣。”
玉亭愣呆呆。
“你怎麼了?”豫文在她眼前晃了晃。
玉亭笑,露出只有一隻的酒窩:“沒什麼,第一次看你這麼開心的笑。”
“難道我以前沒笑過?不會吧,沒想到你這麼缺乏發現美的眼睛。”
玉亭道:“你以前也笑,不過從來不是開心的笑啊。”
豫文刮一下她鼻子:“你是不是想啟發我,是你給我帶來了快樂啊,小迷糊,吃完沒有?電影快開演了。”
兩人付了帳相擁而去,完全沒注意餐廳角落裡還有一對男女,一直靜靜瞅著他們的背影消失。
“你看見了?那是咱們班的豫文啊!還帶著一個女朋友。”女的說,聲音低低的。
男的道:“我認出來了,那個女的長的瞞漂亮,這小子有眼光。”
女的道:“他一向是有眼光啊,像以前林佩……”
電影院裡,大屏幕上一部悲慘的愛情劇,玉亭哭得一塌糊塗,偏偏不承認。豫文握著她手,哭笑不得道:“你沒哭?我的袖子已經沒的看了。”
身邊玉亭忽然不哭了,腦袋歪在他肩膀上。
絲絲的長髮滑下來,癢癢的……豫文含笑轉過頭,屏幕照過來的閃光下玉亭赫然也在看著他,一對眼睛烏黑滾圓,有血滴下來。
“你……”豫文愕然,再一看,玉亭五官已經全變了,額頭上那個斗大的傷口,那麼的似曾相識,還有頭髮,軟軟的……
玉亭開口了,聲音有點嘶啞:“你難道不想我嗎?”
豫文火燎了一樣甩開她的手,玉亭的指甲不知何時變得又尖又長,他只覺得手背一疼,再看多了個血紅的抓痕。“你倒底怎麼了?”他怒道,站起身,直弄得後面的小青年大聲罵街。
玉亭,此時沒了聲音,倒在座位上,頭髮遮住了臉。
豫文瞅著她,一時間視線和腦子裡只有她,有什麼不對勁,他對自己說,不過不能丟下她不管啊。“玉亭!”他攔腰一抄,把她抱了出去。
廚房,玉亭在忙,炒菜,嘴裡哼著歌。
“鹽……鹽沒有了!”她熟練的打開左上角的櫃子,一個男人的頭顱探出來,不懷好意的笑著說:“做飯呢?好香,你好久沒在家做飯了。”
玉亭白他一眼,道:“你少廢話,把鹽給我。”
男人的頭縮進櫃子,不一會兒嘴裡叼著調料瓶子出來,玉亭拿了瓶子接著忙,男人的頭便一跳到灶台旁邊的桌面上,盯著她。
“誰這麼有口福啊?是剛才那個男的?”
玉亭想起剛才自告奮勇去買主食的豫文,就是一笑,說:“是啊,他是我男朋友,你別亂來啊。”
男人的頭一皺眉:“他知道我的事情嗎?”
玉亭板著臉道:“有必要嗎?你算老幾?”
“我?我這麼告訴他,說我叫張真,是前年剛剛死在這間屋子裡的房客,玉亭小姐的男友。”
男人頭說著說著尖叫一聲,因為玉亭狠狠的給了他一鍋底。
“我告訴過你少廢話,我不知道上輩子倒了什麼霉,竟然租了這麼一間倒霉的房子,怪不得當初談假期這麼便宜,因為這裡死了你這麼一個傢伙!你死了就死了,非得陰魂不散,還纏著我。”
張真一個腦袋滾來滾去,喊著:“死了也不是我的錯,如果我活著一定會追你,讓你當我的女朋友的!雖然現在晚了點兒,可也不錯,我還剩下一顆頭呢,你瞧瞧,我夠不夠帥?”
玉亭一腳把他踢到角落裡,說:“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別再纏著我!”
張真碰到墻上,頭一下子破了,腐敗的腦漿滴下來,眼珠子變得鮮紅,聲音也改成了嘶啞:“玉亭,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玉亭看那樣子,心裡怕了,但是有股力氣讓自己毫不猶豫的說:“你少廢話,別來惹我!”
怎麼會這樣呢?膽子大了,還是……門響,是豫文回來了。玉亭不再思考,毫不猶豫的跑過去,就要投入他懷裡,冷不防豫文身後閃了個瘦小的人影出來。
豫文介紹說:“這是我的老同學,剛才在街上碰見的,一起吃飯吧。”
玉亭答應了,雖然有點失望,不過……“他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她這麼想著,回廚房整理菜肴。
剩下豫文和莫靈腦袋湊到一起。“你看到了嗎?她有什麼不對勁嗎?”莫靈搖頭說:“現在還不能確定,不過這間屋子……”
豫文嚇一跳,道:“怎麼了?這間屋子有問題嗎?”
莫靈點頭道:“沒錯,這間屋子裡陰氣很重,一定死過人,而且到現在陰氣還沒有退,八成是還有個厲鬼。”
豫文道:“我說怎麼那麼不對勁呢,幸虧今天碰到了你。咱們可是老同學,你一定要幫幫我女朋友。”
莫靈又點頭,剛要從兜裡掏什麼東西,玉亭突然跑回來。
她頭髮亂蓬蓬,瞪著眼睛衝莫靈吼:“你給我滾出去,我跟豫文的事情犯不著你來插手!”
莫靈站起來,冷靜的說:“我不打算管你們的事,是豫文叫我來做客的。”
玉亭雙手抓到頭髮裡,晃悠著腦袋道:“你別當我是傻子,你想做些什麼我能不知道嗎?”豫文目瞪口呆的看著她,覺得天忽然陰下來。
整個屋子籠罩在一種駭人的氣氛中,玉亭一揮手,所有東西都朝莫靈飛過去。
莫靈手裡捏個法決,中指一彈,空中的東西噼裡啪啦掉了一地。
“這次是你自尋死路。”他說,從懷裡掏出一把銀光閃閃的小寶劍,嘴裡振振有辭……豫文看見寶劍忽然飛起一圈,貫穿了玉亭的身體。
玉亭一陣慘叫,雙手在空中亂抓,有一次抓到了自己的頭髮,頭髮連著頭皮呼一下掉落在地,馬上有生命一般飄起。
再看玉亭倒下沒有了聲音。
只有頭髮靜悄悄的跟莫靈對著。
莫靈將寶劍一揮,在空中拖出長長一條線,頭髮發出哀嚎,底下隱約的出現了一張女孩的臉:“不要殺我!”
莫靈道:“你已經死了,還怕什麼?況且我已經給你講過,你是自找的。”剛要揮劍過去,那頭髮叫道:“別殺我,阿莫別殺我!”
“阿莫?你怎麼知道我這個名字的?”莫靈十二萬分的好奇起來,定睛一看,吃驚不小:“你……你是林佩?”
旁邊的豫文聽到這個名字,好像被雷霹了一般,過去扯住莫靈道:“阿莫,你再說一遍,她是誰?”
頭髮的主人淡淡的影子挪了挪,哀怨的瞅著他說:“我是林佩,林佩啊。”
飄飄長髮,紅衣少女,夜半哭聲,還有電影院裡的事情……豫文想起一直追蹤他的女鬼,可不知怎的忽然有一種好像不同於恐懼的死心裂肺的感覺。“你是誰?為什麼要纏著我?”
女鬼笑,慘然的笑。
“你不認識我,哈哈哈哈,你竟然不認識我。那麼以前的事情你全忘了?在學校裡的事情,我們的事情,你竟然全忘了?”
豫文抱著腦袋,面前的一切開始扭曲,好像過了水的信紙,本來的字跡那麼熟悉,卻一行也辨不出……
莫靈道:“你不要再想了,那不是什麼好事。”
女鬼道:“不是什麼好事?阿莫,我們也是同學啊,你這樣對我,過意的去嗎?”
莫靈冷冷道:“你已經死了,況且我是個天師,本職就是捉鬼。現在不殺你已經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你不要再糾纏豫文,快些去吧。”
豫文差不多已經頭疼的沒了思維,嘴裡跟著念道:“不要糾纏,快……些去吧。”女鬼聽了大吼一聲,本來秀麗的雙眸紅通通一片,撲上來照著豫文就是一爪子。莫靈見機快,拉著豫文躲開了最厲害的攻勢。
但是豫文還是大叫疼痛,再一看手背上緊挨著電影院裡被抓的傷口,又添了第二道傷痕。
皮外翻著,鮮血淋淋,這道傷口更深些,豫文疼得不住呻吟。
為什麼如此疼痛,痛徹心肺?
四
阿風在醫院門口的電話亭裡。
“沒事的媽,哥絕對沒事,對……對,他有個老同學在照顧他,人家真是好的沒話說了。他女朋友?已經出院了。……嗯,媽,有些事情不好說啊,我覺得哥的毛病不在身體啊,咱們不是一直覺得他上大學的時候有別的事情瞞著我們嗎,我看是真的……沒有,他同學也不肯說,不過我看那是個好人,他說不定能幫上哥……”
後面,醫院大樓,三樓,玻璃窗裡,豫文茫然的雙眼,不帶一絲光芒。
莫靈在他身後,有點憤怒的說:“發呆,發呆,就知道發呆!我告訴你從這裡跳下去死不了,頂多隻能致殘。”
豫文猛然回過頭來,說:“你別說了,什麼都別說了,我想起來了。”
莫靈道:“你想起什麼來了?”
豫文道:“關於林佩,你跟我的同學林佩,也是我的女朋友……”
“咱們是一個班的,她是那麼漂亮,可愛,又會彈琵琶。從開學第一天我就對她一見鍾情,那時候很多人喜歡她,我知道你也是,咱們還打了一個賭。”
莫靈道:“對,同時約她,星期一晚上六點學校噴水池邊。讓她不得不至少拒絕一個人,那個被拒絕的人,一定要退出。結果她選擇了你。”
豫文道:“我記得了,她那天穿著最喜歡的紅色裙子,一頭長髮,好像那天晚上的風一樣,讓我醉倒了,從此開始談戀愛,一直到快要畢業,她千方百計的在這個城市裡找到工作,為了和我在一起。我也答應,要在那個星期日把她介紹給我媽媽。”
莫靈朝窗外看一眼,說:“你弟弟好像還不知道她的事情。”
豫文道:“是,我本來想給他們一個驚喜,所以沒有把關於林佩的事情告訴家裡人一絲一毫。那個星期六……我們去爬山。”
莫靈忽然竄過去,緊盯著他問:“那天倒底發生了什麼,嗯?為什麼你一個人回來,林佩卻被人抬回來?她怎麼會掉下山崖的?是事故嗎?告訴我,是事故嗎?”
豫文摸摸手上的兩道傷口,說:“看的出你到現在還是很掛心她啊,我告訴你吧,那不是事故,林佩,是被我推下去的。”
莫靈仔細瞧著他表情,說:“我不信。”
豫文道:“你不信也得信了,那天我們專撿險路爬上了山頂,那個山頂好高,不過只是一塊光禿禿的土地罷了,風很大,吹著她的頭髮。她問我為什麼不把她的事情告訴家裡人,我說是因為情況還不穩定,她說:”還有什麼不穩定?難道要等到我們分手了,你情況才算穩定嗎?‘我說她胡攪蠻纏,她生氣了,打我,我就一閃,順手一推,那塊地方很窄,而且沒有欄桿,她就掉下去了。“
莫靈一直看著他,說:“嗯。”
豫文道:“山,我說了很高,被很多樹叢擋住,望不見底下。”
“嗯。”
豫文道:“你記得她總是把手指甲留的很長吧?說是彈琵琶的時候方便。她快要掉下去的時候,就來拉我的手,我把手甩開,她的指甲劃到了我的手臂,劃出了三道傷口。”
莫靈道:“我記得那時候你手上的三道傷痕。”
豫文道:“對,她掉下去以後,我就下山去找她,找了很久沒有找到,拜託附近的村民,大家一起找,第二天才在一塊岩石邊上發現了她,已經死了好久,僵硬著。我抱起她的上半身看,她頭上有好大一個血乎乎的洞,大概是掉下來的時候磕在哪一塊尖石頭上了。”
莫靈搖頭道:“這些我不知道,你也沒有說過。那天你一個人回來,跟我們說了一句:”林佩死了。‘就倒在床上,我們開始挺擔心,可是你只是睡著了,接著是沒日沒夜的睡,每天只起來一次吃一點東西,然後接著趴在床上。這樣連著一個月,連林佩的追悼會都沒有參加,我們都以為你瘋了,商量著把你送去醫院看看。結果還沒這麼辦,你就好了。我記得那天我一個人回宿舍看你,發現你醒著,洗了澡,刮了鬍子,穿的乾乾淨淨在啃武俠小說。我問你:“沒有事了?’你說:”沒,我還能有什麼事?‘我也不好說什麼,大家都想你一定很傷心,平時也不在你面前提起林佩的事情。“
豫文道:“我不記得,那時候就算你們提到她,我也是不記得吧。”
莫靈道:“林佩的爸媽來領她的東西那天,看見你,罵你沒良心,辜負了他們的女兒,你竟然睜大眼睛,看看他們又看看我們,問了一句:”林佩是誰?他們認錯人了吧,靠,老子哪裡有什么女朋友。‘“
豫文平靜的說:“沒錯,我是那樣的人,我殺了林佩,還把這件事忘了。她現在回來了,來找我了,阿莫,還是兄弟的話你就別插手這件事。”他把手舉起來,手背朝前:“你看看,那次以後我的手漸漸好了,傷口結疤,脫落,到最後連痕跡也沒有留下。現在怎麼樣?她回來了,她會把傷口一道一道還給我,等到第三道傷痕也出現了,我就把這條命還給她。”
莫靈沒有說話,他接著道:“你也恨我吧?我的確是自找,那天在山上,我本來可以拉住她,卻任憑她掉下去,我殺了她!你明白嗎?她不是這裡的人,幫她找工作也讓我煩的不成,有時候就想,如果她死了,如果沒有她這個人,一切都沒有,也挺不錯。”
莫靈站起來,退後,說:“你比誰都知道她是個多麼好的女孩。”
豫文道:“我知道,一直以來我覺得自己很幸福。不過你知道,幸福的感覺其實是不真實的,不能留住什麼的。我在幸福的時候經常想,如果我不幸,如果失去她,我成為一個悲劇人物,也是個很美麗的事情。後來我就真的這麼做了,美夢成真了,哈哈……哈。”
他說著說著淚流滿面,好像肚子被打了一拳一樣蹲下去。
莫靈其實沒有打他:“你這麼想過?”
“我是這麼想,所以我殺了她,然後把她徹底忘了。”
莫靈低頭看他抱著腦袋的樣子,接著毫不猶豫的打開門出去了。五
玉亭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今天在醫院豫文不肯見他,並且叫弟弟跟她說分手。
“上帝啊,是不是我太幸福了,你就要嫉妒?”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仰頭看看天,“豫文,他是愛我的,跟他在一起的感覺那麼真實,我不相信他會這麼狠心。”
一定,有什麼苦衷吧?
也不一定,說不定他從頭到尾就是個花花公子……這念頭像毒蛇一樣剛咬了她一口,就被她掐住了七寸:不對,如果那樣他自己親自跟我說分手也無妨,他不肯見我就是因為有苦衷,怕自己改變主意。
心裡另一個自己冷笑著又說:“你言情片看多了吧,他不想親自跟你說無非是怕麻煩而已。”
天吶,她受不了這最後一根稻草的打擊了,癱在地上。
面前紅紅的東西……她猛然清醒起來,面前怎麼會有紅的東西?咳咳,這麼的腥臭,天吶,捂著鼻子她想逃跑,不過身後的門怎麼也打不開啊。還有這是在哪裡?玉亭感覺自己快要窒息,聽見有個聲音在背後道:“玉亭……玉亭……來陪你的老公吧。”
是張真的聲音,現在這種氣氛下如果讓她看見那顆醜陋的頭顱一定會瘋掉的。“不要!”她用勁全力敲著那扇門,直拍到手掌出血也全然不覺。
“放過我吧,放過我吧!”她帶著哭腔喊。
後面有咚、咚的聲音,張真在說:“你怎麼不回過頭來,看看我啊?我費勁心思才把這裡恢復成這個模樣,我被殺時候的樣子啊,你看看!那天我的頭‘嗖’的一下子掉了,滾到桌子底下去,血留了一地,不過沒人發現。直到過了好幾天,樓下的房客發現天花板上有腥臭的液體滲下來,上來敲門沒反應,才報了警……你想想他們發現我的時候是什麼模樣,你不想看看嗎?”
玉亭泣不成聲,嗓子裡乾乾的,啞著說:“不、不!你為什麼偏偏要找我?”
張真的腦袋咬著她的裙子,晃悠起來,冰冷的頭顱撞擊著玉亭的小腿,一下……一下……玉亭要發瘋了……
“為什麼?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啊!因為我想不起來誰殺了我的!所以我只能留在這裡,我寂寞啊,寂寞啊,你就住進來了,你是老天爺給我安排的老婆啊,你應該也死在這裡陪我才是。”
玉亭抓著門,瞥見墻角的掃帚,抄起來向身後打:“我不怕你!我不怕你!”發稍咬在嘴裡,鹹鹹的,想必是沾上了自己的眼淚,老天爺啊!
張真在後面嗷嗷直叫,卻毫無罷手的意思。
“你回過頭來啊……”
這聲音忽然慢下來,有了濃濃誘惑的味道。玉亭罵著,恨著,怕著,卻忍不住要回頭去,剛回了一半,疾風接著一個嘴巴過來,把她結結實實的打了回去。
如水的黑髮掃過肩膀……不是自己的頭髮,她認識到,打她的是頭髮的主人,一個姑娘。
“你不要命了?”那姑娘說。
後面是張真的聲音:“你是誰?呵呵……記得了,是叫做林佩的女鬼。”
玉亭額頭靠著門,再不敢回頭,哆嗦著。女鬼……
聽見林佩咯咯的笑聲:“不錯,你記性倒好,阿莫對付我的時候,縮在桌子底下的小鬼!”
張真道:“沒錯啊,幸虧那個天師沒發現我。”
林佩還在笑,說:“就算沒發現,你也不能再呆下去了。”
張真的頭咕咚一下滾到地上去,玉亭腿一哆嗦,坐到地上。
“你?你有什麼本事?難不成你要嫁給我?娶兩個老婆,哈哈,我比做人的時候還要風光啊。”
林佩說:“想我嫁給你?你夢做的不錯啊,你難道不想知道自己怎麼死的嗎?”
張真遲疑道:“難道你知道?你……”
玉亭聽到後面啪的一聲,好像鞭子破空而至,門上立時出現一道口子。
林佩在說:“這個你不記得?你的頭怎麼掉的?”
張真哇哇大叫:“我記得了,你這個女鬼,你的指甲好鋒利,你抓斷了我的脖子!是你!你殺了我,為什麼?咱們無怨無仇……”
林佩道:“無怨無仇?你不記得我?……你不是很喜歡爬山嗎?”
張真停了一會兒,說:“你……啊,是山頂上那個姑娘?”
林佩冷笑道:“還記得,是你害死我的!”
張真道:“我害死你?我只不過是占了你一點便宜……”
林佩道:“是嗎?那天我和我男朋友剛爬上山頂,你過來說話,本以為是要問路,誰知道你把手往我胸口一推,撒腿就跑。”
張真咳了兩聲道:“我占了你便宜,那也不至於死吧?”
林佩狠狠道:“不至於?你難道不記得我後面不到一釐米的地方就是山崖?你把我推下去了!”
張真沉默,林佩又說:“你做了壞事,回家睡大覺,居然也不看看新聞,看看我頭破血流的樣子?”
張真道:“我怎麼知道,那天我又被個女人甩了,就去爬山,快到山頂看見你們兩個,男的挺俊,女的又漂亮,最可恨的是你們兩個看起來那麼好,我生氣,我嫉妒,腦子裡一閃念頭,過去摸了你胸口一把,掉頭就跑。後來的事情我怎麼知道!我跑過一段再回頭,山上已經沒有人了啊。”
林佩道:“沒有人?怎麼可能沒有人,是他趴在地上拉我你看不清!山頂上那麼滑,什麼都沒有,他也差點跟我一起掉下去!這,都是因為你!”
張真叫起來:“我從來沒想到會殺人!不是我!我莫名其妙死了這麼久,都沒有敢真正殺一個人,今天好不容易想殺玉亭來陪我,是因為我太寂寞了啊!你以為被關在這個屋子裡,不知道何時才能出去的滋味好受嗎?”
林佩嗯一聲,說:“我知道了,你受的懲罰夠多了,現在我把真相告訴你了,繼續呆在這裡還是馬上走,你可以自己選擇了。”
張真的聲音裡透出一絲興奮:“真的?我可以走了?我以前試過很多次,都不能離開這個屋子。”
林佩說:“現在不同,你被懲罰的夠了,而且我現在願意放你走了,你再試試。”
玉亭聽見身後有窗子打開的聲音,接著是無數次聽過的張真腦袋的咚咚聲,不過這次不是越來越近,而是越來越遠,最後的一聲最遠,然後完全聽不見。
“他走了!”
“啊?”玉亭聽出林佩就在自己脖子後面,呼著絲絲涼氣。
“你……你……”
“我是豫文大學時代的女朋友,剛才的你也聽見了?我從山頂上摔下去,死了,豫文好像那時候受了刺激。”
玉亭聽出林佩聲音裡沒有惡意,膽子回來了一點——她本來就是個膽子不小的女孩,否則也不會忍受張真的腦袋這麼久了——“所以你後來纏著他?”
林佩道:“沒有,我雖然很想他,一直在關心著他,不過從來沒有纏過他。他一直惡夢裡見到的,幻覺中見到的紅衣服的我,都是他自己想象出來的。”
“那麼慈雲寺裡……”
林佩道:“我本來是打算去投胎的,可是我真的不放心,那天躲在柱子後面,我看出他實際上根本不能擺脫那次事情造成的傷害,我好希望他能夠走出陰影,重新開始生活。所以我利用了你。”
想起在柱子後面忽然披在自己身上的長髮……玉亭氣憤起來,說:“你附在我身上,用你的令人難忘的長髮吸引豫文的目光,讓他注意我?這不是變相的讓他想起你,讓他受傷害嗎?”
“你本來不是也想跟他在一起嗎?”林佩說:“我成全你有什麼錯呢?”
玉亭想,拼命的回想頭髮跟隨自己以後發生的事情,雖然很快樂,不過總好像缺了點什麼,對了,是這樣的!
“你真的是在成全我嗎?其實你是想利用自己對他的影響,帶走他吧?”
林佩越來越近了,頭髮的香味,那麼濃。
“你真的很聰明,不錯,我是想帶走他了。雖然一開始我想的只是成全你們,但是很快我就發現他根本愛的不是你,還是我。他那麼愛我,留在人世間的後半生一定不會快樂,還不如我帶走他,這樣對大家都好。”
玉亭感覺自己越來越不能控制自己,後面的鬼再可怕,也不管了,舉著掃帚回過身去,對著林佩喊:“你真的愛他嗎?愛一個人要讓他過的好!”
林佩幽幽的臉看上去美麗無比,淡淡的笑著說:“以前我也這麼想,不過他沒有了我還會過得好嗎?兩個人相愛是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外人來插手。我利用了你,對不起,不過我也幫你趕走了那個頭,咱們互不相欠。現在我要去帶走他了,從哪裡開始,就從哪裡結束。”
林佩的形象一點一點消失,最後不見的,是那完美的黑髮。
玉亭等到那黑髮不見,才恢復了一點真實的感覺,看到自己舉著的掃帚,接著,是自己肩頭稻草一樣的發稍。
滿手血泡,不記得疼,只是扶著自己的頭髮。
“這才是我的頭髮,我的頭髮本來就是這樣。她說得對啊,我比不上她,怎麼會帶給豫文快樂……”
想著想著,玉亭哭了。
可是我是真的愛他啊,我應該在乎這些嗎?
六
莫靈看著街頭一對對男女,不知道自己的思維是不是打了節。
“因為太幸福……豫文那傢伙是不是瘋了……他的話,他說話的樣子……他講的事情……還有我,我是不是還愛著林佩……太遙遠了……”
好像看見對面馬路上,那個自己學生時代的夢中情人,披著那令人迷醉的黑髮跑過來……
如果不把她在那一天就讓給豫文,而是自己努力再去追一下,會不會不同?咳,都是瞎掰,難道我就一定能帶給她幸福嗎?
莫靈正想著,女孩跑到面前了,搖晃著他的胳臂,毫無矜持。
這麼枯黃的頭髮,不是林佩。他清醒過來。
“我不是林佩!”沒錯,是豫文的現任女友玉亭,不過我怎麼把心裡想的說出來了?莫靈滿心疑惑。
“你是林佩和豫文的同學,你知道林佩是在哪座山上出的事吧?”
莫靈點頭。
“終於找到你了,終於找到你了……我就知道我一定有辦法的……她說過從哪裡開始就從哪裡結束……一定是那裡!”玉亭差點喜極而泣,“快帶我去那裡!去那個林佩掉下去的山頭,去救豫文啊。”
“可是我答應過……”
玉亭不再聽他說:“沒時間了!”伸手攔過一輛出租,推著莫靈就鑽進去了。
“見死不救是王八蛋!”她惡狠狠道,莫靈啞口無言。
山頂,風很大,豫文眼前的頭髮垂下來,又被吹得幾乎擋住了眼睛。
“小佩,你在哪裡?我知道你會來帶我走的,我欠你一條命。”
紅裙子的林佩出現在他眼前,懸浮在空中,一雙秀美的小腳下面,是深不見底的山澗。
豫文笑了:“帶我走吧,我對不起你。”
林佩尖尖的下巴點了一點,就要來牽他的手。
“不要!”
豫文聽見了這聲大吼,吃驚不小,朝後面的山路望。玉亭雪白的裙子閃著,後面是莫靈氣喘吁吁的追。
玉亭跑得實在快,轉眼已經到了面前,扯住豫文的那隻手,喘了半天才說出來:“你不要……跟她走,你沒有……對不起她……那次的事情……是……是意外。”
豫文本來顯出一絲溫柔的臉決然道:“你不懂,是我把她推下去的。”
林佩也吃驚道:“不,豫文,不是那樣……難道你不是全都記起來了?”
“我記起來的,是我們吵架,我把你推了下去,我對不起你。”
“是你推的我?你清楚記得嗎?”
豫文頭又疼起來,痛苦道:“不……不……我不是很清楚記得,不過我對不起你,真的是對不起你啊,如果不是我你不會死,這是真的啊。”
玉亭看他太痛苦,忍不住想抱住他,冷不防豫文身子一轉,讓她抓了個空,身子一轉,腳下一滑,失去了重心。
“啊——”
玉亭以為這下自己完了,眼前漆黑一片,一瞬間覺得手指尖一暖,睜眼再看,是豫文的右手抓住了自己的左手。
“不要……抓緊……”他在說。
豫文……玉亭心裡一暖,卻發覺自己在大喊:“放手啊,放手啊!”
豫文,這不是我喊的!她想告訴他,但是說不出口。不過欣慰的聽見豫文在說:“這不是玉亭說的話,小佩,你不是想我跟你一起去嗎?讓玉亭平安的上來之後,我跟你跳下去就是了。”
林佩在玉亭身體裡大叫:“可是你不記得那天了,你不記得那天就是不記得我,我不要你不記得我!”
“記不記得有什麼關係?反正我一定要跟你走的,因為我對不起你啊,這感覺像烙印一樣刻在我腦子裡,這麼多年都沒有消失過啊。”
林佩愣住了,說:“為什麼?我要帶走你是因為你愛我,不是因為你對不起我啊,再說你為什麼一直要這麼想?那天根本不是你的錯!”
玉亭清醒的知道林佩在她的身體裡,她看見自己的右手抬起來,指甲一下子變得長而尖利,狠狠向正在抓住自己的豫文的手背撓去。
血,熱乎乎的血滴到她臉上,玉亭想哭,可一切都不由自主。
“這就是那天的真相啊。”林佩說。
豫文的手上,第三道傷痕觸目驚心的留著血,皮開肉綻,深可見骨。
風吹得山下的植物嘩啦啦響,空中隱約有哭聲,林佩的聲音說:“那天就是這樣啊,你難道不記得了?我被那個傢伙非禮,不小心掉了下去,你抓著我,可是這裡太滑,根本沒有可以借力的東西,你死不放手,眼看著你將要和我一起掉下深淵,我不甘心,我不想要你死!真的,當時我唯一的念頭就是讓你活下去,所以我用自己的指甲在你的手背上狠狠的抓出來三道傷口……”
一滴……一滴……鮮血順著玉亭的臉頰往下淌,淌到她雪白的裙子上……她現在幾乎什麼也不想了。
“放開我……”潛意識裡,她聽到自己心底的聲音:“放開我啊豫文,我想要你活下去!是的,我也想要你活下去……林佩是對的……”
空中,透明澄清的一滴眼淚落下,玉亭抬頭,看見豫文的雙眼。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小佩,我知道你為了我好……”他說,抓住玉亭的那隻手更加的緊了:“不過你知道嗎?那天你抓破我的手,讓我因為疼痛放開了你,看著你摔下去,我真的好像萬箭穿心一樣。從此我再也不能原諒自己!你為了我好,可以給我三道傷痕,我也一樣,就算你再怎麼傷害我,還是不能放手的啊!”
“可是我放開你了……”玉亭聽見豫文說:“我放開你了小佩,從那以後我就開始了無休止的自責,把自己想成殺害你的凶手。你是為了我死的,我欠你一條命!”
玉亭感覺自己麻木的四肢又有了清醒的疼痛的感覺,林佩悲傷的聲音在耳邊久久回響著:“是這樣嗎?真的是這樣嗎?你一直為了放開我的手折磨自己……有了自己是凶手的想象……”
“我給你三道傷痕是因為愛你,想帶你走也是因為愛你。沒想到你是因為內疚才要賠我一條命。”
在豫文的眼裡林佩的形象越來越飄忽。
“不是,小佩,我是愛你的。”
林佩道:“我相信,我相信,不過你現在愛的是她,不是嗎?我不怪你,我其實應該高興才對。命運終於讓你再有了這次機會,讓你不會為了放手再自責下去……”
她升上來,抬起頭,輕吻了一下豫文滿是淚水的臉頰。
“好了……一切都過去了……”
結局
莫靈爬上來的時候看見豫文正飛快的滑下去,他毫不猶豫的抓住了他:“堅持住!”他喊著,豫文好像也從某種狀態中醒過來了,兩個大男人連拉帶拽,終於把玉亭弄了上來。
“太好了!”莫靈大口喘著粗氣,看著抱在一起的豫文和玉亭。
“雖然還搞不清楚狀況,不過我知道我只有羡慕的份了。”
回去的車上,豫文感激的說:“謝謝你了阿莫,我現在全好了。”
莫靈回味著剛才玉亭講的事情,說:“你能走出陰影就好了,要向前看,否則你根本沒辦法真實的生活。”
玉亭本來看著窗外出神,這時候說:“有道理,不過我沒想這麼多。豫文,我當時只知道我愛你,別的我不管了。本來我以為自己很有自尊,現在才終於明白,愛一個人什麼都可以不在乎,我甚至可以不在乎你是否愛我。”
豫文愛憐的看著她,撫一下她枯草一樣的頭髮。
“我好了,真的全好了。我愛你。”
“真的?你可不可以多說幾遍?”
“當然可以,不過你可不可以先坐起來?你已經在我懷裡呆了一個鐘頭了,我不是不想抱你,我只是怕這樣下去我這隻手要廢了。”
……
一年後,豫文的婚禮。
阿風舉著酒杯,慷慨激昂的道:“為了我哥和嫂子幸福的將來,我幹了!”
“你別喝太多啊,這麼沉你哥背不動你的。”玉亭笑顏如花。
她腦後是盤得精巧的一頭烏黑長髮,上面一支金色發簪光彩奪目。
豫文笑盈盈的瞧著自己的新娘子,在桌下牽著她的手。
他手背上那三道傷痕還很清楚,不過看上去一點也不嚴重,更像一種美麗的紋身。
這是小佩的禮物吧。
兩人早有默契,相視而笑,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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