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李天有兩天沒有跟我聯繫了。我每隔半個小時打一次他的手機,每次都聽到令人失望的“您撥打的用戶已轉移到湖南移動全球呼服務……”。李天說過,當他的手機沒電了,關機了,沒信號,或者在通話中,撥打者都會得到以上提示。那麼,這兩天來,是因為什麼情況而始終撥不通呢?我作了種種設想,但每種設想最後都被推翻——沒電、關機和在通話中這三種情況不可能持續四十八小時,而沒信號也不可能持續四十八小時,又不是在原始森林。他只是去距離長沙兩個小時高速公路的A市出差而已。
最後一次跟他通電話是大前天的傍晚六點。我打過去,他正在睡覺,前一晚陪客戶打了通宵的業務牌,第二天又辦理收款等手續至下午三點,太累了。話筒中他的聲音是睡意濃重而吐詞模糊的。我說寶貝你繼續睡吧就掛了機。第二天早上我打電話給他,一直到今天,都是“轉移到湖南移動全球呼”。我心神不寧地看著書,目光時不時地落在擱在桌上的手機上,耳朵則聽著房間電話的動靜。
和李天談戀愛差不多七個月了,還差一天,明天就是相識七個月的紀念日。當然,這種“紀念日”只是在自己心裡紀念一下罷了。我和李天,從來沒有像一般的情侶那樣,為生活中的瑣事而紅過臉。也許是因為大家都明白這段感情無法終成正果,於是倍加珍惜。每次吃飯,都到富麗堂皇的酒店,開始的時候我提出反對意見,建議去街邊小店或者買菜到他家做,他以沉默否決我的提議。慢慢地,就習慣了。我想如果哪一天他不請我去酒店吃飯,也許就是真正的幸福來臨了,只是恐怕永遠不會有這樣一天。我和他的世界,就是酒店、賓館、咖啡館和商場。我們通常在一起吃晚飯,如果時間充裕就去看一場電影,三十塊錢一張票,或者去真鍋喝咖啡,三十塊錢或四十塊錢一杯。每次坐在真鍋,我都認真地尋找價格最低的那一種飲料,然後關上價目單,很平靜地對服務生說:“要**茶。”而每次他都渾然不覺地點他最喜歡的人蔘烏龍。通常飯後他會問我到哪兒去玩,我就裝出睏倦的樣子用無所謂的口氣說:“有什麼好玩兒的,不如休息。”於是去酒店開房。漸漸地,他也就不問了,我們心照不宣地直接從飯桌上過渡到床上。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去哪裡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看跟誰在一起。我覺得我是愛他的,即便是他絕不肯把他家的電話號碼告訴我,也從來不帶我跟他的同事朋友見面,走在街上,不願意我牽他的手。我們差不多每天都通電話,一段時間他打給我的次數多些,一段時間我打給他的次數多些,如果是前者,他就會說:“哼,你從來不打電話給我。”聽到他這麼說,我會很急,恨不得把心剖出來給他看,現在想來,這是很膚淺的想法。愛一個人,不是把心剖出來給他看,而是把他永遠藏在心裡,不給任何人看。我說:“如果你跟她離婚,你還是可以像最好的朋友那樣關心她,幫助她,我沒有任何意見。你願不願意離?”他沉默。從那一刻起,我終於明白,這一生我都只能把他放在心裡不能讓任何人看到了。
我想起李天在A市時曾用同事的手機發過短信息給我,我趕忙看收件箱,幸好,還沒被刪掉。我忐忑地撥著這個電話號碼,心裡選擇著措辭——“喂,你好,不好意思,我想請問您為什麼李天的手機打不通……”不行不行,太莫名其妙了,李天的手機打不通,關他什麼事,人家一定會這麼想,同時心裡罵我是神經病。“喂,你好,請問你是李天的同事嗎?是這樣的,我有急事找他,可是他的手機這兩天一直打不通,請問你知道他現在哪裡嗎?”嗯,還是這樣講比較好。電話接通了,響了一聲又一聲,沒人接,直到斷線。我再打過去,提示說對方關機。真是的,搞什麼?我更加擔心了,莫非他們遇到了什麼危險……
昨晚也一夜沒睡好,盡是無頭無腦的怪夢,差不多是睜著眼睛過了一夜。早上起床,腰酸背疼,我拿過電話撥李天的號碼,打不通。
兩天沒有跟我聯繫,兩天手機都打不通,這是從來沒有過的。莫非,他們真的遇到了什麼麻煩?越想越擔心,越擔心越想,我不斷安慰自己:光天化日之下,哪有那麼多的意外呢?就算有了意外,他有老婆,有老爸老媽,哪裡需要我來操心?還是省省吧。可是眼淚卻不爭氣地掉了出來:他怎麼這麼狠心,兩天都不理我!他根本就不愛我!想著想著,恍恍惚惚地睡著了。
2
我是被手機鈴聲叫醒的。我一下子跳起來,抓起電話:“喂!”那邊沒有聲音。“喂?喂?”還是沒有聲音。“是李天嗎?為什麼不說話?你在幹什麼?”那邊掛斷了。我查找對方來電,想撥過去,可是顯示屏上一片空白,根本沒有剛才的來電記錄。難道是我的手機壞了?我打了個電話給鶯鶯,叫她撥過來,屏幕上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顯示著鶯鶯的電話號碼,看來我的手機並沒有壞。真是奇了怪了。
我把手機放在桌上,左看右看。憑直覺,剛才的電話一定是李天打來的。電話在桌上震動起來,頃刻鈴聲也響了,我嚇了一大跳,拿起電話,屏幕上沒有顯示對方的電話號碼。我看了屏幕一會兒,慢慢按下了“應答”鍵。我沒有說話,等著那邊先講。然而那邊還是沒有聲音,一片寂靜,我感覺到自己的指尖發涼了。
“你他媽的是誰啊?大白天玩什麼電話!”一聲怒喝猛地在安靜的房間裡響起,我嚇了一跳,才反應過來是自己在罵人。“有本事你就說話,別像個縮頭烏龜一樣只敢打不敢說!”我大聲說。那邊卻果斷地掛了電話。
“他媽的!”我惡狠狠地罵著,差點把電話摔在地上。然而對方賊心不死又打了過來,手機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在我手心裡又抖動起來。這一次我幹脆關了機。手機靜靜地躺在桌上,毫無生氣。
“嘀鈴鈴鈴……嘀鈴鈴鈴……”這一次是桌上的座式電話響了。不會吧,老天。我拿起聽筒:“喂?”
“小小,是我。”
“李天,你在哪裡?你不是人,你不打電話給我,我恨死你了……”我高興地說。
“小小,對不起。”
“咦,今天怎麼這麼好,我可受不起喲。老實交待,前兩天你跑到哪鬼混去了,手機都不打開,是不是遇到李嘉欣了?”
“小小,別開玩笑了,我有事要跟你說。”李下的聲音很沉重。
“是嗎?剛才的電話是不是你打的?”
“是……你看看窗外。”他沒頭沒腦地說。
“什麼?”我不解地反問,頭卻下意識地轉向了窗戶。那裡,站著一個女人,長髮,一身火紅的衣裙,怨毒地盯著我。
“啊!”我嚇得一下子丟了電話。
她一步一步地向我走過來:“賤貨,勾引我老公,我不會放過你!”
我哭起來,縮到墻角:“你是誰啊,我不認識你……”她的頭猛然伸到我面前,面目全非:一半頭顱沒有了,露出白生生的腦漿,與暗紅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我死也不會放過你,你這個賤人!”那沒有嘴脣的牙齒一開一合,恨不得把我一口吞下去。我只覺得胸中一口氣喘不上來,暈死過去。
3
有人在叫我,小小,小小,一個很熟悉的聲音。我聽到了……聽到了……我醒過來,原來只是一場惡夢而已。外面的天全黑了,難道我趴在桌上睡了一下午?我回頭四顧,哪有別人?我把房間裡所有的燈都打開,好明亮,如同白晝。光明驅散了我心中的餘悸,我看看窗戶,那裡沒有什麼,除了夜幕之外。我又撥了一次李天的電話,沒通。
我打電話給鶯鶯,叫她出來陪我吃飯。鶯鶯的語氣很勉強,她說你還好吧?我說我當然好啦,難道你想我不好啊,真壞,呆會兒你買單。鶯鶯說難道你還不知道嗎。我說我知道什麼啊?有什麼事嗎?鶯鶯下了決心似的說那好吧,出來再給你說。
我們去了經常去的那家四川人開的店子,因為我們都喜歡吃辣的東西。鶯鶯的臉色不是很好,尤其是她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好像在同情我一樣。“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有什麼事說出來好了。”我不滿地對她說。她沒說話,只是從包裡掏出一張報紙放在我面前。那是一份當地的晨報,上面寫:*月*日,一輛從A市開往長沙的桑塔那2000轎車在高速公路上與一輛客運中巴相撞,車內共三人,全部受傷,司機於送往醫院途中死亡。死者李天,**單位職員。另外兩名傷者還在搶救。事故原因尚在調查中。
“不會的!”我把報紙扔在地上,“巧合罷了!”我對鶯鶯笑笑,拿起筷子夾菜往嘴裡塞。“不是真的,是巧合,同名同姓的人多著呢!我才不信,他不會這麼倒霉的。”我一邊大嚼一邊說。
“小小!”鶯鶯皺起眉頭叫道。
一陣尖銳的疼痛從心房裡涌出來,衝向四肢和五臟六腑,我低下頭,淚流滿面。
4
柳絮,李天的老婆,不知道通過什麼途徑知曉了我的存在,她找到我是在一個陽光很好的下午。
我抱著書走出教室,迎面走來一位女子,一襲紅裙,十分搶眼。這身衣服仿佛在哪裡見過,我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是她,我悚然一驚。在夢裡,我見過她。我趕緊掉開視線,裝作沒看見她,往一邊走。
“小小,你好。”她卻徑直走到我面前。
“你好。請問你是……”我把臉部線條調整出一副茫然不知的表情。
“我是柳絮,李天的妻子。”
“哦。”那麼她是來挑戰的咯?李天已經走了,把我們的關係也帶走了,一切都可以劃上句號了。我並不虧欠這個女人什麼東西。我重新調整了面部線條,表示很明白她是誰。我直視著她的眼睛,說:“有什麼事可以幫忙嗎?”
“沒有。只是想來看看你。”
“謝謝,我很好。”
“我不好。”她坦白地說。
我聳聳肩,沒有說話。
“我很愛他,我們已經認識十年了,拍拖八年,結婚兩年,我們很幸福,他對我很好,可以說是無微不至。”她平緩地說,臉上是一副沉浸在美好回憶中的表情。
我聽到心裡一聲輕輕的撕裂聲,麻木的傷口又重新一跳一跳地痛起來。我打斷她,“對不起,我沒有興趣聽這些。”
“哦,對不起,我只顧自己了。可是小小,你也愛過他,你總該知道愛一個人的感受,他就這樣走了,怎麼對得起我,對得起我們這些愛他的人。我一想起以前的日子就傷心得難以自拔……”柳絮開始抽抽搭搭地哭起來。
內心的傷口在擴大,流出血來。我說:“我很為你們的愛情感動,不過我已經不愛他了。如果你覺得傷心,請你晚上打電話到電台去傾訴心聲吧。我還有事,要走了。”我轉身要走。
柳絮拉住我,嘴角壓抑不住惡毒的微笑:“小小,難道你不想知道他死前最後一刻心裡想著的是誰嗎?”
我沒說話。
“願意到我家去坐坐嗎?我請你喝人蔘烏龍。”
“好啊!有茶喝,為什麼不去?”我反問她。這個女人,自以為是,如果她不來找我,我內心還會保留一份對她的歉意,既然如此,去她家坐坐又何妨。李天生前,我無數次懇求他帶我去他家,給我一天的時間,讓我真正地做一次他的小女人,清晨在他的懷抱裡醒來,做好晚餐等他回家。每次他都用沉默不語或為難的笑容來拒絕。我跟柳絮,就好像地球的南極和北極,互不知曉對方的存在,但卻都圍繞著地心旋轉。
5
李天的房子,不,應該是說柳絮的房子並不大,七十平方左右,但是裝修得極豪華。我記得李天給我講過,靠單位那每個月一千來塊錢的工資想要買一套二十萬的房子帶裝修根本是不可能的。買房和裝修房子的錢,都是炒股得來的。我還記得,李天死之前,他所有的股票都被套牢了,欠了親戚朋友十幾萬。他對我說,小小,你以為結婚就是那麼簡單的事,要考慮的事情多著呢。我說,不就是十幾萬塊錢嘛,我就不信等我畢業出來工作了,勤儉節約還能還不了這錢!李天笑笑說,你對錢沒有什麼概念。
“請進。”柳絮說。
我走進去,坐下,打量這房間裡的每一件東西,它們似乎都還保留著李天的氣息與痕跡。乳白色的茶几,李天一定曾坐在這茶几前邊看喝茶邊看電視;銀灰色的真皮沙發,李天坐在上面與人聊天,半躺在上面看小說……
“請喝茶。”柳絮把一杯人蔘烏龍放在我面前。她的身體輕輕倚在擱電視機的幾子上,手裡拿著一杯茶,目光落在液體上,仿佛在研究裡面有些什麼成分:“這屋子裡的每一件傢俱都是李天和我一起挑選的,還行吧?”
“李天最喜歡喝人蔘烏龍。我本來對茶一竅不通,為了給他泡茶,慢慢地也就懂些了。”
我看著那茶,並不是明淨的褐色,而是紅色,像血一樣。我看著她把那血一樣的液體慢慢啜進嘴裡。沙發上放著一張報紙,我看過去,上面有一行黑體大標題:“難承喪夫破產雙重打擊,女子開媒氣輕生生死未卜。”
柳絮一把拿起沙發上的報紙,對著我莫明其妙地笑了一下,她輕輕地念著:“難承喪夫破產雙重打擊,女子開媒氣輕生生死未卜。”念完了,她看著我,“請問你相信有鬼嗎?你有沒有聽說過,穿著紅衣服死亡的女子會變成厲鬼?”
我只覺得一股極寒之氣從腳底迅速蔓延到四肢,頭皮都快炸開了,我笑笑,當然笑得比哭還難看,“我是被嚇大的。”
“你害怕了。”她說,用一種研究的眼神盯著我。
“柳絮,別玩花樣兒了,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情,恕我告辭。”我站起來,門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只需要兩三步,我就可以伸手拉到門把手。可是突然間我的腳僵硬了,我拼命想移動,可是卻邁不開步。
“嘿,嘿嘿,嘿嘿嘿……”柳絮神經質地笑起來,“想走?走啊,走啊!”
我急得滿頭大汗,聲音不爭氣地顫抖起來:“這是怎麼回事,你想怎麼樣?”
“想不想看看我的樣子?”
“不想不想,你又不是李嘉欣,有什麼可看的!”我大聲說,可是聲音卻被恐懼扭曲了。
“其實我應該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我本來對這個世界就沒有什麼留戀的了。老公死了,錢沒了,真真是萬念俱灰。”
“感謝我就放我走,你這個瘋婆子。”我膽氣大了點兒,看起來,她好像並不是鬼片中那種凶神惡煞、醜陋不堪的女鬼。煤氣中毒死的,頂多也就是面色發青,口吐白沫,想來死象應該不至於太恐怖。
“你說什麼?!”她“呼”地一下衝到我面前,死死地瞪著我,“賤人,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她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慢慢把一隻手伸到自己的頭頂,“啪”一下把頭取下來了。
“啊——!”我凄厲地叫了一聲,倒在沙發上,縮成一團,“你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
“下去之後,見到李天,在閻羅殿上才知道你跟他的關係,這個男人根本不值得我去愛。我恨他,也恨你,所以,我回來了。”
“那李天為什麼不回來?”
“你想他回來嗎?”她頓了頓,“我們來做個交易,把你的命給我,讓我活過來,我還可以讓李天活過來。你一個人抵兩條命,挺划算的。”
“李天真的可以活過來嗎?”
“當然,騙你有什麼好處?”
“好,我把命給你。”說完這句話,我突然不怕了,我抬頭看她,她又恢復了原樣,跟人差不多。
她看著我,不相信地說:“真的?”
“真的。只要李天能活過來。”
“你真的很愛他……”她喃喃自語。
我笑了笑:“也算人歸原主,你們倆都活過來了,又可以做夫妻,跟以前一樣,而我這個第三者卻永遠消失了,這才是故事的真正結局,觀眾會很滿意的。”
“你真的很愛他……”她重複說道。
“少廢話了,再囉嗦當心我改變主意。”
“好吧,我成全你。”她的手突然暴長,向我伸過來,直到穿過我的心房……
6
“醒了醒了。”我聽到一個遙遠的聲音。我慢慢睜開眼睛,面前全是陌生的臉。
“女兒啊,你終於醒過來了,你把媽媽嚇壞了。”一個中年女人說,臉上淚痕未乾。
李天……柳絮……車禍……煤氣……交易……我想起來了,我明白了:我是“我”,又不全是“我”,我的心我的靈魂是“我”的,但我的軀殼是柳絮的,我面前站的,就是柳絮的家人。
我的目光穿過人群,可是沒有我想看到的那個人。柳絮騙了我,可是她又得到什麼呢?她的心與靈魂已經死去,徒剩下一副皮囊有何作用?
我開始過一種新的生活,感覺很奇怪,但是很新鮮。我沒死,而李天也沒有活過來,生活的本質並沒有改變,可是形式卻改變了。我不知道我該繼續背著以前的記憶過活,還是忘掉從前,一切從頭開始。
我去上班,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與俊男靚女們擦肩而過。我在公車站下等車,我要等的車來了,它每天載我去公司。車門開啟,先下後上。“哎呀!”我叫起來,我的腳被車上下來的人狠狠地踩了一腳,我知道他是無心的,可正是因為無心,所以非常之痛,簡直痛徹心扉。我倒退幾步,蹲下來,用手撫著腳,嘴裡“絲絲絲”地倒吸冷氣。那個人忙不迭地道歉:“小姐,對不起,真對不起。”聲音有幾分熟悉。
“說對不起就能幫我止痛嗎?”我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李天!我頓時呆住了。“李天!”我脫口叫道。
“不,小姐,我現在叫葉高,讓我扶你到一旁好嗎?”他微笑起來。
“好的,葉高。”我把手輕輕放到他的掌心,他攥緊了我的手,再沒有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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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來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