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想過自己會來到靠海的地方。因為自己並不是個喜歡旅遊的人。
我赤腳站在沙灘上,忍受著腳底灼熱的溫度,看著面前的大海。
果然是藍色的呢,我不禁感嘆了下,隨即又覺得自己是在說廢話,海不是藍的會是什麼顏色。但沒有我想象中的藍。
而且,垃圾還真不少。我看看沙灘上堆積的由浪衝刷上來的垃圾,和海不太相配呢。
嘆了口氣,我邁開腳步向海水走去,準備享受一下冰涼的感覺。
一個小孩從斜次裡衝了出來,狠狠撞在我身上。
我狼狽的踉蹌了下,穩住身形。沙灘上這樣的小孩很多,毫無忌憚的到處亂跑,但是很少有人責怪他們,畢竟小孩和大自然是最接近的。
我看了看那個孩子,但就這一眼,讓我不禁從心裡有點發毛。
那個孩子正確來說,和沙灘上大聲尖叫的孩子並沒有什麼不一樣。可是,他身上卻有一種,怎麼說呢,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正當我在揣測到底是什麼時,那個孩子盯了我一眼,轉身飛快的跑開了。
好奇怪的小孩。我看著他迅速消失在人群裡的身影。
“發什麼呆啊,走了,去玩水啦。”朋友們擦夠了防曬霜,終於敢從遮陽傘下出來了。
“還敢說,我還以為你們沒這個打算從傘下出來了。”真是,這麼怕曬黑。我好笑的搖搖頭。
“居然敢嘲笑我們!”朋友們掬起水向我身上澆過來。
“啊!”我身上的衣服全濕了。士可殺不可辱,我也開始了反擊。
在笑鬧聲中,我逐漸淡忘了那個小孩。
在沙灘上瘋了兩個小時後,也已經是下午四點了。我們乘上旅遊車,回到賓館。
在舒服的衝了個熱水澡以後,我懶懶的翹著腳躺在床上。
“這個是什麼?”一旁的朋友安突然指著我的小腿,驚訝的問我。
“什麼什麼?”我側過身子,只見小腿靠近大腿的地方有一塊墨綠近黑的東西。
烏青塊?我好奇的用手捅了捅,可是一點也不痛。那這是什麼?再說今天一整天都在水裡,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東西……
忽然一個閃電似的念頭竄進了腦海里,那個小孩,是的,這個地方是那個小孩撞到的地方。
“奇怪,剛才還沒的啊。”安好奇的伏過來,“痛不痛?”
我搖了搖頭,的確,一點也不痛。更何況,憑一個小孩子也不可能撞出烏青塊。
“不痛?怎麼可能,這麼大塊……”
我仔細的看著那塊墨綠的東西,它與其說是撞出來的,不如說是渲染開來的:中央最深,然後越向外越淡,形狀也是不規則的。
“沒事啦,反正我也不穿裙子。”我隨口安慰著一臉擔憂的安。
“可是……這個東西看上去有點奇怪……。”
“大概是什麼地方擦傷的吧,沒關係的。”
就在安還想說什麼的時候,敲門聲響了。
“這件事別告訴任何人。”我一臉認真的看著安。直覺告訴我,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安有點疑惑的點了點頭。
我拍了拍安的肩膀,跳下床去開門。
進來的是朋友們,她們死活要出去逛街。經不起糾纏,我和安也只好出了門。
一到街上,他們就毫無顧及的嚷開了,從一個店瘋到另一個店。
我盡量遠的拖在他們後面。一來,我本來就不喜歡逛街。二來,那塊東西壓的我心裡沉甸甸的。我總覺得有點不安。
“好痛!”
腿上忽然傳來一陣灼熱的刺痛,直刺心裡。我蹲下身去,拉起褲角管,傳來刺痛的正是那個墨綠塊,但顏色卻在逐漸加深,然後變成黑色,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純粹的黑色,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那顏色在隱隱的扭動著。
‘吱’一陣凄厲的輪胎摩擦聲撕裂了大街上所有人的耳膜。
我條件反射的看向大街,只見一輛大BUS帶著瘋狂的慣性衝進了路旁一家商店。汽車爆炸了,火光爆裂開來,驚呆了所有的目擊者。
我不禁站了起來,平時只有在電影裡發生的情節一下子發生在現實裡,我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火舌肆無忌憚的舔噬著支離破碎的殘骸,我呆呆的看著。
這不是那個小孩嗎?
我忽然從人群裡看見了那個瘦小的身影。他就這樣站在那裡看著,火光映在他大大的眼睛裡。他突然轉過頭看著我,就在那一瞬間,我知道了他到底什麼地方不對勁:他的眼神。是的,一個小孩根本不該有那樣的眼神!目睹了這樣的慘劇,他沒有任何的動搖,玻璃似的眼睛仿佛被冰封了一樣,帶著冷冷的嘲笑。
我剛想追過去,他好象預知了我的想法一樣,迅速的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正在這時,消防車來了,人群亂了起來。看來想追上那孩子是不可能的了。
我只好無奈的放棄。
再說,腳又那麼痛,怎麼可能追的上……。腳痛?我忽然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痛了,我拉起褲腳管,居然什麼顏色都沒有了,剛剛那詭異扭動著的黑色好像是幻覺一樣。
我望向那仍在掙扎的火舌,仿佛隱隱透著一股邪氣……
出了這樣的事,我們也就沒了逛街的興趣。大家草草的回了旅館。
幾乎無法停止的,我的腦海中始終反覆播放著那個孩子的眼神。
又不是在看名偵探柯南,一個孩子不該有那樣的眼神。
那車禍應該和他有關,也許是他弄的。但為什麼呢?
那塊消失的墨綠塊又代表著什麼?
我越想越亂。
身上也粘粘的。畢竟是夏天,即使只是出去一小會,也會出汗。
算了,再泡個澡好了。
天,這是什麼,不可能!正當我準備跳進浴缸時,我發現小腿上的那塊東西居然又出現了,顏色正在逐漸轉黑,伴著刺痛感。
要出事!我剛來的及這樣想,就聽見了一聲慘叫聲,在那一瞬間,我無法判斷那是不是人類的尖叫,因為那聲音已經變了調,其中包含的恐懼似乎不是人可以承受的。正當我想進一步判斷時,那聲音消失了,之後是死一般的安靜,安靜的我的耳朵在“嗡嗡”做響,聽的到自己的心跳聲。我不得不懷疑剛剛的是不是錯覺。
我走到門口,輕輕的將門開了一小條縫。很安靜,沒有一點聲音。
也許是我的錯覺吧,我安慰著自己。隨手關上門。
不經意間,視線劃過小腿,黑塊消失了……
第二天我是被朋友們驚慌失措的搖醒的。
“炫,醒醒,快醒醒啊。”
“怎,怎麼了?”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導遊,我們的導遊死了!”朋友帶著哭腔和恐懼的聲音此刻在我聽來不諦是個喪魂鐘。
我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你說什麼?死了?!”
我跳下床,跑到導遊的房間。
房門口已經圍了一大圈的警察,看見我,很客氣的請我離開。
但就那麼一瞬間,我已經透過人逢看見了慘死在地板上的導遊:渾身上下都是濕的,頭髮糾結在臉上,臉色鐵青,雙手詭異的緊緊摳著地毯,而那雙眼睛則直勾勾的看著不知名的一點。
“她是什麼時候死的?”我顫抖著聲音問身邊的一個警察。
“大概是七點四十五分吧,喂,你不要緊吧?”
七,七點四十五分,正好是我聽到尖叫的時間。我瞬時蒼白了臉,跌跌撞撞的回到房間。
朋友們沒有問我看到了點什麼。大家很安靜的坐在床上,沒有人說話。
半晌,安開了口:“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總覺得這兩天有點不太對……”
朋友們默默的點了點頭。
從我認識他們起,他們還是頭一次這樣意見一致。
各自回房間以最快的速度理完東西,我們招了幾輛TAXI.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知道我們回不去的。
果然,火車站的所有火車全癱瘓了。沒有理由的。查不出任何毛病,但是就是無法啟動。
天漸漸暗了下來。老待在火車站也不是辦法。最終,我們找了個離本來旅館最遠的旅館安頓了下來。
夜晚來臨,朋友們準備各自回自己的房間睡覺。
“今天晚上大家還是睡在一個房間吧?”我看著他們。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隱隱感到不安。總覺得今天晚上還會出事。
“好啊好啊!”膽小的綠第一個呼應。
“也好啊。大家在一起熱鬧點。”安也點頭答應。其餘的朋友也紛紛點頭。
“那麼多人,怎麼睡法?”瓊搖搖頭:“我看我還是回自己房裡睡吧。”
“就是,人太多了點,要擠死的。”蟬轉向瓊:“要不,我和你一個房吧?”
“好啊,走吧。”
這兩個人是我們這裡膽最大的,而且也很倔強,做了決定就不會更改的。我示意安別勸說她們了。
希望今天晚上別出事。我看著她們的背影。
晚上我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在搖籃裡,搖籃輕柔的晃著。
好舒服,我蹭著枕頭。晃的好舒服……
不對,床是在晃動。我一下子驚醒過來。連房間也是!地震?不可能,外面安靜的很,只遠遠傳來幾聲狗吠。
腿上好痛!
就在這時,床忽然停止了晃動我條件反射的立刻扭亮床頭燈。溫暖的橘黃色燈光流瀉在房間裡,同伴們正睡的香甜。剛剛的一切仿佛只是幻覺。
可是我很清楚的知道不是,因為黑塊已經消失了。
房間裡的人沒有少啊。我細細的看著。
瓊,蟬!他們肯定出事了!
我渾身閃過一陣戰慄,慌張的把身邊的人一一推醒。
“幹嘛啊,炫,現在才幾點啊?”朋友們抱怨著。
“我很擔心瓊和蟬,我們去看看。”我拉著他們向外走。
“會出什麼事啊?”
“你們難道……”回應我的是一臉茫然,我突然知道原來剛感受到搖晃的只有我一個人。就像那聲尖叫,也許只有我才能聽的到。
樓道裡一片漆黑,我仗著膽來到她們的房門前。
伸手輕輕一推,門是虛掩著的。
“瓊,蟬。”我試探性的朝裡面叫著,但沒有人回應。
一旁的安不耐煩了,“炫,你大半夜的搞什麼啊!”她跑進房裡,扭亮了燈。
“炫,他們……人呢?”安轉過頭,慘白著臉看著同樣一臉慘白的我。
燈光安靜的照在床上,只有一團褶皺的被子,沒有人。
我走到床前,伸手摸了摸,是溫熱的。
剛剛離開?我沒有辦法控制自己雙腿的顫抖。
“要不,報警吧?”跟進來的朋友在身後建議。
“不,不行的,沒有48小時是不能報警的。”我努力壓下身上直立的汗毛和心底裡蔓延開來的驚恐。
“什麼見鬼的規定。”安看著我:“可是,都這麼晚了,還能去哪裡?”
我看著身後的朋友們,每一個都是臉色慘白。我知道她們一定都想起了導遊的死。剛經歷過死亡的人會特別敏感。不行,越恐懼越容易出亂子,一定要壓住。
“不知道,大概是去吃大排擋了吧。”我硬擠出笑容:“別忘了,她們都是貪吃鬼呢。上次到青島去,她們兩不就是因為貪吃差點迷路嗎?”
“對啊,怎麼都忘了,這兩個人八成是晚上突然肚子又餓了吧?”朋友們松了口氣,臉上開始露出安心的表情。
“所以,大家快點回去睡覺吧。”我努力撐住笑容,不讓恐懼浮現在臉上:“明天還要出去玩呢。”
“走了走了,回去睡覺了。”朋友們說笑著往回走。
我幾乎是神經質的緊緊跟在後面,拼命壓抑住想尖叫的衝動。
其實我多麼希望她們兩個是真的去吃大排擋了,但我騙不了自己。因為就在剛剛一瞬間,我看見玻璃窗外貼著一張一閃而過的臉,一張稚嫩但眼神冰冷仇恨的臉。 第二天,有人發現了她們的屍體。是早上出來擺早飯攤子的人發現的。
她們並排死在旅館後的一棵大樹下。
聽說被發現的時候,大半個身子都埋在了土裡,臉色鐵青,雙目暴睜,鼻子裡,嘴巴裡,塞的全都是泥土。而且,她們的衣服完好無損,沒有絲毫掙扎的痕跡。
後來經過法醫的鑒定,她們,是活活被泥土噎死的。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朋友哭作一團,但是我哭不出來,我知道接下去就會是我們了。
昨天只是一個警告。他,是衝著我們來的。如果不出意外,恐怕這裡的人都要死。
但為什麼是我們呢?為什麼?因為我撞到了他?可是實際上來說,是他撞到了我啊。
我混亂的抱住頭,我不想死,不想啊。我想回上海,我想回家。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成。我不想死在他鄉。
“炫,你說,會不會是有什麼纏上我們了?”綠哭喪著臉問我。
“別胡說八道!”我渾身一寒顫,幾乎是反射的朝她吼到。綠很顯然被嚇到了,她呆若木雞的看著我。
“炫,別這麼凶,綠也只是隨便問問。”安瞪了我一眼。
我抬頭看了看那每張都沾滿淚水的臉,是啊,朝她們凶有什麼用?
安伸出手摟著綠:“綠,警察不是說了嗎,這很可能是變態殺人事件。現在有警察保護著我們,不會有事的。”
警察?警察頂個屁用!我在心底裡冷笑著。
窗外溫暖的陽光透露進房間,我卻只覺得渾身發冷。
怎麼辦?怎麼辦?
不行,決不能坐以待斃。不然我們只有一個接一個的死在這裡!
我站在寺廟莊嚴的大門口,看著這座幽幽古廟。這裡曾是我們來這裡參觀的第一站,沒想到再次來,卻是來求助的。
說是來求助的,其實我心裡也很沒底。只是以前在小說上看到每當發生這樣的事時,都是到寺廟裡求助。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即使是死馬當活馬醫,我也要試試。
想著,我舉步走進寺廟。
寺廟裡的香火依然旺盛,空氣裡彌漫著一股嗆人的香味。
香客來來往往的燒著香,磕著頭。我找了半天,居然沒看見一個和尚。
難道天真的要亡我?我望向湛藍的天空。
“施主似乎有煩心事?”身後傳來一個蒼老剛勁的聲音。
我轉過頭,看見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站在我身後。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他有點眼熟,好象在哪裡看見過。
不管了,既然他看的出我有煩心事,總歸該是有點本事的。
於是我就把最近發生的禍事和盤托出。然後懇求他救救我們。
“施主,先別慌。聽你所述,那個孩子是個怨靈。”
“怨靈?”
“施主身上的黑塊應該就是怨氣了。每次出事前會出現並疼痛是因為他的怨氣大漲的緣故。”
“可是,他為什麼要殺我們呢?我們和他之間並無冤仇啊!”
“施主,這個世上有很多事情是料也料不到的。”說著,老和尚露出一抹神秘莫測的笑容。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笑容笑的我竟有些心慌。我連忙問到:“那,我們該怎麼辦呢?”
“他只不過是個怨靈罷了。用符紙就可以輕易的克制住。”老和尚看著我的眼睛:“記得,克制後,把符紙燒了。然後施主和您的朋友們就不會再受他的威脅了。”
老和尚的眼睛深的好象看不到底。
千恩萬謝之後,我懷揣著那些符紙離開了寺廟。
夜晚又來臨了。
朋友們像小動物一樣緊緊蜷縮在床上,食不知味的瞅著電視。
我悄悄的把安叫了出去。
“安,你聽清楚,我現在要出去一趟,如果今天晚上我沒有回來,你們就快逃。”我抓住安的肩膀。
“逃?逃到哪裡?炫,你要去哪裡?這件事沒這麼簡單對不對?”安反手抓住我的肩膀,一連串的問我。
“我現在沒時間解釋了,安,如果我沒有回來,你們就逃到人多的地方,越多越好。”其實我知道逃到任何地方都沒有用,可是人類的天性仍然是尋找同伴。
然後,我掙脫了安的手,將安的呼喊聲遠遠拋在後面。
沙灘上沒有一個人,只有海浪反覆衝刷沙灘的聲音。堆積在沙灘邊上的垃圾隨著海浪退縮到海里。
第一次碰到他就是在這個沙灘上。
在哪裡碰面的,就一定能在哪裡找到他。我相信一定可以在這裡碰到他。
我在空曠的沙灘上坐了下來。
夜色越來越濃,只有海那邊不定閃爍的燈光還依稀可辨。風開始變冷了,冷颼颼的一直吹到心裡。我轉過頭,四處張望著,只有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清。
“他媽的,你給我滾出來啊。只會躲在暗裡傷人,算什麼本事?!”我忽然覺得心裡慌的難受,我一下子站起來,衝著空曠的沙灘大叫。
然而,什麼也沒有發生,死一般的寂靜,寂靜的讓我覺得開始耳鳴。
但是,越是寂靜,我越是感覺不安。
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
我感覺得到身邊的什麼東西在發生變化。我凝神向周圍看去,是景物,身邊的景物像蛇一樣扭曲著!
突然,我只覺得背後狠狠的一涼。
“你在找我嗎……”一個聲音從背後傳入我的腦海。
我僵直的轉過身,一個小小的身影站在我身後。周邊隱隱繞著一圈黑氣。
我看著他的眼睛,泛著仇恨波光的眼睛。就和那天晚上我所看見的眼睛一模一樣。
“你為什麼要殺我的朋友?!”想起朋友的慘死,我不知哪裡來的勇氣衝著他大聲吼道。
“我殺你的朋友……”小男孩身邊的黑氣開始騷動著,像四周蔓延開來:“像那種人死了有什麼關係……”他的聲音在冰涼的空氣裡忽遠忽近著。
“你把別人的命當什麼?!”我只覺得一股怒氣從心底裡併發:“像你這種只知道仇恨的怨靈懂什麼?!”
“我是怨靈……仇恨……所以……我要殺……”一瞬間,他的眼睛突然變大了,幾乎占據了整個臉,眼白變得血紅血紅。皮膚開始瘋狂的起皺,起翹。眼神中開始充斥殺戮的慾望。黑氣開始翻卷,似乎有生命一樣扭曲著。就和每次要發生事情時,我小腿上的黑塊一樣扭曲著。
不好,我心裡暗暗叫苦。看樣子他被激怒了。
我連忙從口袋裡掏出符紙。符紙上彎彎曲曲的字符已經開始泛黑,還不待我扔出去,它竟像有生命似的直射那個怨靈,狠狠貼在了他的身上。
一瞬間,他身邊的黑氣開始消散,怨靈甚至來不及叫一聲,就消失在符紙的後面。
就,就這樣容易?我看著靜靜躺在沙灘上的符紙,然後,我走過去揀起了符紙,符紙上的字已經泛黑了。我想著怨靈消失前那張歪曲的臉,總覺得他的眼睛裡似乎閃過一絲悲哀。
我掏出打火機,燒著了那張符紙。
符紙漸漸的燒成了一堆灰燼,隨著風飛上半空。
我看著海的另一端,太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透出了一條光亮的邊。
我回到賓館,才發現他們居然一個晚上都沒睡,所有人都齊刷刷的坐在床沿。看見我回來,每個人都露出安心的神情,問我到底在搞什麼鬼。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她們,她們徹底放鬆的哭了,是那種歇斯底裡的哭,一邊埋怨我為什麼不告訴她們。
好一陣安慰打諢以後,我們決定盡快回去。雖然事情已經解決了,但是蟬和瓊的死已經讓我們沒了玩的興致,我們只想快點回去。本來是想當天就走的,但是警察局要我們辦一些手續,不得不推遲到第二天再走。所以,我們只能在那個賓館再住一晚。
夜晚來臨。
我們仍然是擠在一個房間。我們在房裡笑啊鬧啊,很開心。
深夜了,朋友們紛紛進入夢鄉。看著她們安然的睡臉,我也安心的睡下了。
不知道睡到幾點,迷迷糊糊中,覺得身邊的床墊好象有起伏。
大概安起來上廁所,就叫她晚上不要喝那麼多水的,明天早上臉也會腫……我模糊的想著。翻了個身,我準備再一次沉入夢鄉。忽然隱隱約約覺得不太對,為什麼沒有拖鞋的聲音?這傢伙不會怕的不敢一個人上廁所吧。
我乏力的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想看看安那傢伙的傻樣。
一瞬間,我只覺得腦袋“嗡”的一響,全身仿佛浸入冰窖中,無法動彈。
她們,她們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全起來了,以一種非常奇怪的僵硬的姿勢站在我的床邊,瞳孔散髮著陰冷的光澤,注視著我。不,不對,那與其說是注視,不如說那冷冰冰的眼神是在直勾勾的盯著我,仿佛想要挖出我的五臟六腑一般。
夢,這一定是夢。不可能會有這麼詭異的事情出現。那個怨靈已經被燒掉了啊。
我拼命壓抑住牙齒上下打顫的聲音。直挺挺的躺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
就在我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忍受這種氣氛的時候,我聽到了拖曳的聲音。我悄悄睜開一條縫,她們正在移動,是的,她們那種方式只能稱為移動。兩隻腳軟趴趴的耷拉在地上,泡沫塑料制的拖鞋在地毯上拖拉出刺耳的聲音,她們好象是被什麼東西硬拉著前進一樣。
她們緩慢但堅定的向門口移動。最後出去的是安。
臨出門前,她僵硬的轉過頭,我仿佛聽得到骨節互相摩擦的聲音。她好象早知道我醒了一樣,朝著我笑了,她的嘴角就像馬戲團的小丑一樣向上揚到幾乎不可思議的弧度,眼睛在黑暗裡竟然閃出綠光。然後,她轉過身,繼續以奇怪的姿勢出了門。
等到那刺耳的聲音從耳邊消失,我才發現身上的衣服早被汗給浸濕了。
傻瓜也知道她們這樣一定是被控制了。
問題是,是誰控制了她們?那個怨靈已經死了啊,千真萬確的被我燒了啊!
可是我也知道,不論控制她們的是誰,他的目的一定是引我出去。而即使明知是陷阱,我也不得不去。
我跳下床,從包包裡拿出那個和尚給我的符紙。然後想了想,我又從包的底層拿出一把小刀。這是把很鋒利的刀。因為以前我過的生活很混亂,所以我不得不帶把刀在身上。習慣了,也就一直帶著了。
我鼓足勇氣走出門外。
門外一片漆黑,很安靜,沒有一點聲音。長長的走廊裡只聽的到我巨大的心跳聲。
我幾乎是屏著氣的摸黑走著。
11樓的服務台前沒有人,靜悄悄的。估計她們已經下去了。
我走到電梯前,電梯正停在24樓。伸手摸了摸口袋裡的符紙後,我按了下去的按紐。
電梯門很安靜的打開了。
看了看空無一物的電梯,我走了進去。因為在小說裡,電梯總是最容易遭到攻擊的地方,所以我很警惕的看著電梯的各個角落,生怕會冒出什麼。
但,電梯很安全的到了一樓,什麼也沒有發生。
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很不安。這種不安簡直到了讓我坐立不安的程度。
哪裡不對?我站在電梯門口。仔細的想著。眼睛隨意的向旁邊一瞄。但就是這一瞄,我頓時感覺從腳底冒出一股寒氣。電梯的顯示器上顯示一,沒有錯,現在電梯是在一樓,可是我剛才乘電梯的時候顯示器顯示的是24啊!
難道她們是上去了而不是下來了?!
不,不能這樣說。也許又有人上去了。也許她們是走下來的。
不想了,只要去大門口看看就知道了。我出房門的時間與她們並沒有差了多少,她們應該走不遠。
我撒開腿跑了起來。安靜的走廊上回響著我的腳步聲。
安靜?這個詞忽然牽動了我的某一根神經。我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對,這裡太安靜了,從剛才到現在,我沒有聽到過一點聲音。沒有一點點應該有的聲音。
而且,我忽然發現,從剛才到現在,我沒有看見過一個人,不管是11樓服務台的服務員也好,一樓常設的小商店也好,甚至,我看了一眼大堂裡燈火輝煌的服務台,甚至應該一直有人的總服務台都沒有人。
我終於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不安了,這裡好象只有我一個人!
我衝向賓館大門,門悄聲無息的開了。
一樣,外面和賓館一樣。雖然到處燈火通明,但是沒有一絲空氣的流動,沒有一點聲音,沒有一個人!整個世界好象被真空包裝了一樣!
我楞楞的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玩具似的一切。
突然我身旁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施主,您可還記得老衲?”
我渾身一激楞,向旁邊看去,居然是那個老和尚。
“大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激動的剛想跑到他的身邊,因為有他在表示有救了,但他忽然笑了,笑的高深莫測,我不由的止住了腳步。
“施主可曾聽說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老和尚抬起頭,脣邊猶帶著一絲笑意的看著我。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難道……“難道,那個怨靈後面還有人想殺我們?”我不禁瞪大了眼睛。
“施主,那個怨靈並沒有想殺你們。”老和尚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什麼?!可是,是你告訴我,他想殺我們的啊!”居然騙我?我激動的向前踏了一步。
“那是因為,”老和尚盯著我的眼睛:“那是因為他是個障礙。”一邊說著,他一邊慢慢向我走來。
不知道為什麼,我不自覺的向後退著。
“障礙?什麼障礙?”
“他雖為怨靈,卻抱有一絲善心。總是阻撓著我,讓我每次都沒有辦法得手。”他的眼神不知什麼時候變了,變的和,變的和她們的眼神一模一樣!
“難道想殺我們的人就是你?!”我的聲音不由自主的變了調,尖銳的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聽見這句話,他忽然仰頭大笑,笑畢,他復又看著我,偽裝的祥和不見了,只剩滿面猙獰和怨氣。
“沒有錯,就是我!可是你開始的兩個朋友的確是臭小孩殺的。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她們的潛意識早在你們第一次到我廟裡的時候就被我控制了。知道為什麼這麼容易控制嗎?”他惡狠狠的盯著我,一步步向我逼進。
“為,為什麼?”我踉踉蹌蹌的向後退去。
“因為她們心裡有對你的憤恨!想不到吧?!沒錯,她們看上去和你那麼好,可是誰知道人心呢?那天晚上本來她們該殺了你的,沒想到卻被那個臭小孩阻止了。”說著,他的眼裡透露出凶光:“不過沒關係,今天晚上我一樣可以殺了你!”
“你不是和尚嗎?為什麼要殺我?我根本就沒有做過壞事。”我激動的朝他吼著。
“哈哈,好,反正你也要死了,我就讓你知道個清楚!”說著,他停下了步伐:“其實我根本不是什麼和尚,誰要做這種老禿驢啊。這一切都是你看到的幻象。”
“我本來也是一個怨靈,和那個臭小孩一樣。奈何怨力太小,根本成不了氣候。但不知為什麼,近幾百年來,我感到了越來越多的怨力,直到我找到了這個肉體。”他伸出手,得意的看著手掌:“這個肉體的靈魂充滿了貪婪和嫉妒,我很容易的就占領了。於是我要得到一切,權利,金錢。有什麼我就要什麼!我不停的得到了我所想要的一切。”
說著,他的眼睛轉向了我,臉扭曲著:“可是,那天我看到了你們,那麼純潔和快樂。我看了就刺眼,我要殺掉你們!而且,我從你們中很容易的就找到了怨念,多容易。”說完,他張狂的笑了。粗礪的笑聲磨刮著我的耳膜。
“那她們呢,我的朋友們呢?”我別過臉,不想看見他,那讓我反胃。
“在你後面啊。”他輕鬆的向我身後指了指。
我轉過身,一瞬間,我發現我無法呼吸。
她們躺在離我不遠的水泥地上,正確的說,是躺在一灘血泊中。頭顱迸裂,白花花的腦漿混合著血,調和成粘稠的狀態。很顯然,她們是從樓上跳下來的。她們去的果然是24樓。
我忽然多希望這只是個夢,至少還有醒的機會。
“本來今天該是她們殺掉你的,誰知道居然沒一個人動手。我只好給她們個小小的懲罰嘍。”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到了我的身邊,在我耳邊快樂的說。
“好了,現在和你的朋友們一塊去玩吧。”他冰涼的手指搭上了我的脖子,開始漸漸收緊。我感到了窒息,意識開始有點模糊。
我最後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朋友,她們的眼睛直視著天空,眼裡透著悲哀。
我閉上了眼睛,從懷裡抽出鋒利的小刀,一反手,向後狠狠扎去,然後一個轉手。血順著我的手滴了下來,一樣是紅色的。
耳邊傳來一聲咒罵,之後我覺得頭頂重重的,好象被什麼拍了一下,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淌了下來,意識開始潰散,遠遠的好象有一個聲音在咆哮:“你以為殺了我的肉身就沒事了嗎?告訴你,很快就會有下一個的……”
我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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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來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