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　花　劫

我，一個射手座的男子。星相學上說今年我會犯桃花。呵呵，“桃花劫”……我倒很希望遇上。
　　我，一個建築工程師。每天最多的是和圖紙、數據對話。在我周圍的同事，都和我同性。因此，我渴望在生活中遇到桃花，可惜在我生命的27年裡，好象沒有。
　　我的生活簡單而有規律，每天早晨我會準時8：00出門，在家門口的豆漿店吃早餐，然後搭地鐵到公司，17：30分是我下班的時間，但我常找藉口留在公司，設計圖紙、修改圖紙……有時上網聊天和打遊戲；往往22：00我會離開公司。公司對街弄堂口的一個雞鴨血湯小店，是我經常光顧的地方。那個小店的雞鴨血湯，可能是上海最好吃也是最便宜的，裡面有粉絲、油豆腐、還有剪得細細的大腸絲。放點辣醬，冬天喝一碗可以溫暖一個夜晚，而夏天我會多要一份冷面……有時我也會去那家新加坡人開的酒吧，喝酒、聽菲律賓人唱歌……
　　“今天，你穿什麼顏色的襯衫啊？”
　　“白色。”
　　“書上說你穿白色衣服，今天可以遇到你心儀的女子……”
　　“哦。不會是你吧！：）”
　　“桃紅色誘惑”在聊天室裡對我說。會嗎？現在已經是晚上9：50分了，我會遇到心儀的女子？！我不大相信。這個名叫“桃紅色誘惑”的女子，是我半年前在新浪聊天室遇到的，起初看這名，覺得有些曖昧和神秘。聊久了，發現線那端的女子應該是個活潑、開朗的女孩。上個星期我提出想見她，她說怕見光死，連朋友都沒得做，所以不肯，我也就算啦。其實，對虛幻的網我沒抱希望。
　　“我要下班了，明天見！”
　　“記住哦，有看到心儀的女子，要告訴我哦！”
　　“桃紅色誘惑”的話可能嗎？我搖了搖頭，走出了公司。
　　照例我去了那個弄堂裡的小店，已是夏天了，今天的湯喝下去讓我出汗，在冷氣房裡久了，出汗也是一種享受。我環顧四周，看看有沒有所謂心儀的女子，唉，沒有。“桃紅色誘惑”的話對我的誘惑還真大呢！我是不是有點傻。
　　今天，不是週末，那個新加坡人開的酒吧裡，人不是很多。昏黃的燈光裡，隨著音樂在我身邊穿來穿去的是幾個時尚的女子，我借酒性放膽肆無忌憚的打量著她們。想看看她們中有沒有我心儀的女子，沒有！我不喜歡女人化很濃很厚的妝，還有她們那種賣弄的眼神，我不喜歡！唉，回家吧！
　　其實，那也不是我的家，那是我租的房子。那是一幢31層高的公寓，我住在19樓。按了“19”，電梯往上升，然後停住了。我徑直走向家門。
　　往孔裡塞鑰匙，左轉右轉，咦，奇怪了！怎麼開不了，鎖壞了嗎？我正納悶的當兒，門“嘎吱”一下開了，探出一張女孩子的臉。我驚呆了。有女孩子在我的房間裡，怎麼可能！
　　“找誰啊？”那個女孩一臉疑惑的問我，聲音低啞卻有說不盡的低柔。
　　“你怎麼……怎麼住我家裡！？”我張大了嘴巴，說話竟有些口吃。
　　“你說什麼，你找錯地方了吧！”那個女孩子有些生氣，臉變得有些蒼白。
　　那是怎樣一張臉，五管精巧，皮膚白的有些透明，特別是那雙霧一般的眼睛，我看得有些痴了。
　　“砰”的一下門關了，那張秀美的臉瞬間消失在門後。門上明晃晃的號碼“1608”有點刺眼，但卻提醒著我。難道我真走錯了門嗎？
　　是的，我走錯了門。兩分種後，我打開了我家的大門。原來樓下住著這樣一個美麗可人的女子，那個霧一般的眼睛，仿佛有很多話要對人說，但是……我也說不清，只是這樣白、這樣的眼睛叫人有些心痛！這是我心儀的女子嗎？迷迷糊糊中我睡著了。
　　“遇到心儀的女子了嗎？”
　　“恩。”
　　“是嗎？怎麼樣的啊？”
　　“看上去叫人憐惜的那種，特別是那眼睛，好美。”
　　“你喜歡弱不經風的女孩，是嗎？”
　　“其實，我喜歡的是那種很陽光和健康的女孩。但是，她叫我心動。”
　　“那快去追吧！”
　　“桃紅色誘惑”的話真的兌現了，我遇到了那個叫我心儀的女孩。但是這兩天我還沒碰到過她，很多次在乘電梯的時候我想會不會遇到她，在大廳會不會看到她，但都沒有。今天，發展商要求改圖紙，弄得很晚才回家。“等一下！”我衝進電梯，“謝謝。”是她，真的是她，那個霧一般眼睛的女子，我終於看清了她，很白很瘦，穿著一條白色上面綴滿桃花的裙子，顯得那皮膚白得晶瑩剔透。白和紅混雜在一起，竟有些讓我眩目。我沒看到過有哪個女孩把桃紅穿得如此好看。她的眼睛直直地看著電梯的那個數字液晶顯示屏，我想和她說話但是不知道說什麼。“那天，對不起。”她轉過頭，對我微微一笑，“沒什麼！”話音剛落，電梯的門開了，她走出了電梯，門又自己關上了，她好象風一樣又消失在我的眼裡。
　　“我最近總是遇到她，在電梯裡，她開始和我講話了。她說她叫小蝶，她看上去很寂寞。”
　　“哦。你開心啦！你們會進一步發展嗎？”
　　“不知道，但是我好象喜歡看到她。”
　　“你愛上她啦。……今天我有事，要下了。”
　　“桃紅色誘惑”急急忙忙地下網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桃紅色誘惑”成了我最好的傾聽者。已經一個多月了，我常在電梯裡遇到那個叫小蝶的女孩子，一直是在電梯裡，她好象經常是很晚回家，我只要加班就會遇到她，所以我把回家的時間改在了23：00.那個時間回家，到家的時候基本上都可以遇到她，有時她會和我說說話，不說話的時候我就看著她，看上去她很寂寞。她常穿那條白底桃花的裙子，那桃花一大片一大片，在燈光下有時看來很詭異，很神秘。我有時會想她是不是就是“桃紅色誘惑”，不過上次問過“桃紅色誘惑”，“桃紅色誘惑”說她可是個很健康的很結實的女孩，不白也不瘦。我也想應該不是。
　　外面下雨了，我急速地跑到電梯口，好巧，我又遇到了她。電梯還沒來，她手上拿著好多東西，還有一瓶紅酒，看樣子拿得很累。我對她說：“我幫你拿好嗎？”她大概也承受不了這樣多的東西，把東西遞給了我。她到了，我送她到她家門口，轉身準備離開。
　　“謝謝，既然來了，喝杯水，坐了再走吧！”那聲音無限嬌柔。或許是客套，但我禁不住跟了進去。
　　房間裡很乾淨，只是窗簾很厚，拉得嚴嚴實實，燈光也有些昏暗。桌上有一張照片，是她和一個男子的合影，兩個人在幸福的笑。那個男子的臉好面熟，好象哪裡見過。“你男友嗎？”“是的，但是現在不是了。你喝茶還是咖啡？”“隨便。”她端著茶走近我，忽然，“轟隆”一聲很大的雷鳴，她仿佛受到了驚嚇，渾身顫動，竟一把抱住我了。她的手很涼，青白的手臂蛇般的纏繞著我，燈光下暗香浮動，我覺得一股熱流直竄小腹……雷聲轟鳴，她就這樣一直躲在我的臂下，我出汗了。雷聲小了，她離開了我的庇護，蒼白的臉上泛起了些許紅色。我也覺得有些難堪。我告辭了。“可以多陪我一會兒嗎？我有點怕，而且……今天是我的生日。陪我喝一杯好嗎？”她的聲音婉轉陰柔，仰著臉，霧般的眼睛裡有期盼在流動。我不由心頭一蕩。接下來，我和她一杯又一杯的喝酒，喝到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發現我們又抱在了一起，我低頭看她一臉的嫵媚，說不出的生動，眉眼如絲，嘴脣半開著，我禁不住抱緊了她，那嬌小的腰肢，令我有說不出的憐愛。我輕輕吻上了她的脣，好冷但無盡纏綿，她也在回應我。致命的寒意蔓延我的全身，但有說不出的快感。我輕輕的進入，怕弄傷了她，很輕很輕。她喘息著，扭動著……我的慾望在她冰冷的身體釋放著……
　　“不要離開我，不要……”“我不會離開你的。”她夢囈，夢中她在哭泣。我悄悄地吻去她睫毛上的淚珠。這樣的一個女子叫我心痛，纖細的手上有一條淡淡的紅痕，睡著時雙眉還緊緊鎖著，她有怎麼樣的過去？！誰讓她受苦？
　　等我再次醒來時，已是第二天的黃昏了。她坐在床邊一臉的冷漠，“你該走了！”“我會負責的。”半晌，她轉過頭，幽幽地說道：“你要上班的，打個電話請個假吧！我這裡沒電話。”“等我，十分鐘後我來找你！”我走出門的時候，丟下這幾句話。當我再敲門時，她一臉淚水的撲入我的懷中。網際論壇centurys
　　接下來的十幾天，下班後常常我會去她那裡，因為她的眼睛告訴我，她需要我陪她，而我更多的時候是和她痴纏在一起。每要她一次，我就心疼一次。因為她的遷就，她的無限溫情，而她從沒向我提出任何要求和承諾。我說要帶她去吃雞鴨血湯，她說她不喜歡見人；我說帶她去聽歌，她說她怕喧囂。她說她喜歡看著我，常摸著我的臉，一遍一遍不厭倦。她常說我很象一個人，後來我才知道那個人是誰。
　　“你是不是失蹤了，好久沒看到你了。”
　　“是，我和她愛上了。我們在一起。”
　　“是嗎？你是不是要結婚了。那你結婚前，我有個要求，就是想見見你，可以嗎？”
　　“好啊！”
　　“桃紅色誘惑”想見我，我沒拒絕。因為我是很想和小蝶長相廝守了。而“桃紅色誘惑”對我而言更象個朋友。見個朋友總沒什麼吧。
　　在新加坡人開的吧裡，我終於見到了“桃紅色誘惑”，果然是一個很健康的陽光型的女孩子，穿很窄的長褲，紅色的緊身衣，露出一截小蠻腰，長得很結實，腿長長的很勻稱，胸挺得高高的，其實很多年來我喜歡的就是這樣的女孩子，她喜歡笑，笑起來沒肝沒肺的，會感染人。看到她的淺眉低笑，我知道如果沒有小蝶我會愛上她，呸，我為這個沒來由的念頭罵自己。“桃紅色誘惑”拉著我在跳舞，身體和我緊緊貼在一起，隨著音樂在搖擺。她的身體渾圓而有彈性，和小蝶是不同，小蝶一直是冷冰冰的，而她是卻能燃燒自己和別人。她的手在流汗，濕濕的燙燙的，她把滾燙的臉和身體也貼向了我。是的，她醉了。我只能帶她回家。
　　“桃紅色誘惑”走的時候，是第二天了。我沒送她，因為我自己一大早上班去了。那天，下班後我依舊去敲小蝶的門，敲了半天，門沒開，只聽見小蝶在門那邊幽幽的說：“是我離開的時候了，我知道總有一天你會離開我……”然後就是嚶嚶的哭，氣若長絲。聽得我的心都碎了，“你誤會我了！”我在門外咆哮如雷。門依然關著。 網際論壇centurys
　　旁邊的鄰居被驚醒了，看到我的模樣，一臉驚訝。“小夥子，你搞什麼啊？這裡沒住人好久了，走吧！”“胡說八道，小蝶不是住在裡面嗎？”我紅著眼睛大叫。
　　大樓管理員來了，“你搞什麼，這裡已經一年沒住人了。”“裡面不住著個女孩嗎？”“是啊，那是一年前的事了，後來那個女孩在房子裡割脈自殺，就沒人住了。租不出去啊！”“你們胡說，我明明前天還見過她的。”管理員和鄰居們面面相覷。
　　於是，管理員打開了門，讓我自己去看。房間裡一如我來過的樣子，窗簾厚厚地拉著，很乾淨，沒有垃圾，也就沒了人氣，的確看得出很久沒人住了，桌上照片還在，矇著塵灰，那個笑盈盈的女孩正是她——我的小蝶。“你們騙我！就是她啊！”“瘋了，這小夥子是瘋了……”
　　他們把我送到了醫院。“那個女孩子很慘，是割脈自殺的，流了很多血，把白色的裙子都染紅了……”那是裙子上一大片一大片的桃花啊！“後來他男友來了，抱著她哭，然後就瘋了……”“真是作孽啊！”那是我後來聽說的。我在醫院裡住了兩個月，醫生說我得了抑鬱症。
　　出院時，陽光明媚，“桃紅色誘惑”在門口等我……接下來很多日子，我和她坐在弄堂的那個小店裡吃雞鴨血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