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y me to the moon

今晚月色真好，可惜不是滿月。世事古難全，我輕嘆一聲，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抖去身上的塵土，再次小心翼翼地向你家靠近。
　　“汪汪汪——汪——”，damn it，你養的那隻大黃狗還是這麼不近人情。也難怪，它從沒見過我，你從不帶我回你家。
　　一輛摩托車駛近，啊，是你回來了！我忘乎所以地跑上前去，儘管我知道你絕不會認出我，我所希求的，只是你能望我一眼。可是你的目光只是無意識地從我身上掠過，連眉頭也不曾揚一下。我怔怔地望著你進屋的背影，難過得想哭，但眼眶卻還是乾乾的。也許我的淚已經流盡了。
　　月已上中天。時間不多了，我把心一橫，跑上挨近你家的一棟荒置的舊樓。那裡的天台離你房間的陽台只有不到五米的距離，這是我唯一可以接近你的辦法。我舉頭向月亮祈禱了三次，然後急衝數步，縱身一躍——thank God，我安全著陸了！
　　你的房間黑漆漆的。你一定是去洗澡了，我知道。洗完澡，你會上一個小時左右的網，然後睡覺，早上六點半起床，八點到公司……我對你的這一切是多麼熟悉啊，雖然我們從無共度過一天，實際上，連半天也沒有。
　　踏著晴朗的月光，我第一次走進你的房間。環視四周，感覺既陌生又熟悉。這裡的一切雖是我第一次看見，但是你在電話中已多次向我描繪，在腦海里我也曾想象過不下百次。果然，幾乎一切都與想象中無異：房間很大，水泥地面，有點悶熱；靠窗擺著一張大電腦枱，monitor、主機、打印機、音箱、modem、插座、電腦書、軍事雜誌……亂七八糟地擺滿了一枱；有一個不大的衣櫃和兩張椅子，一張是電腦椅，一張是那種很古老的紅皮靠墊的摺疊椅；床真的很大，“訓幾個你入去都得啊”，你曾這樣對我說，當時我有點不好意思，但也為其中隱含的意味而暗喜，現在想起來，像傻瓜似的；床頭放著電話和幾本《現代兵器》，知道嗎，我曾為你買過幾期軍事雜誌，雖然看得一頭霧水，只想能和你有共同話題；沒有我的日記，你曾說過把它放在床頭，每晚臨睡前都翻一翻的，然而這畢竟是兩年前的事了，誰會為一句話而認真兩年呢？床尾是一對木製的情侶表，是你送給她的禮物，300多元，而你送給我的，只是一段混雜著快樂和痛苦的回憶而已。愛情從無公平可言，正如它從不講理一樣。
　　門外傳來腳步聲，你上來了。我連忙走出陽台，伏在窗台上繼續觀望。你走進來，開燈，然後如我所料地開電腦。開機音樂是Windows自帶的那首，這我雖然一早知道，但回想起你一開機就聽到我唱“Fly me to the moon”的那段日子，我仍不勝唏噓。
　　你上QQ了，那“嘀嘀”聲接連不斷地響起。你一定是隱身的，自從那日之後，我就再也見不到你online了。是為了避我麼？看見你與她們聊的那麼起勁，我很嫉妒，但同時也嘲笑自己：你我已形同陌路，我這又是以什麼身份去嫉妒呢？
　　在銀色的月華下，我憂傷地凝望著你，而你則全神貫注地看著屏幕，嘴角不時露出笑意。當初你也是以這副表情和我聊天的吧，只是曾對我的那抹笑意早已從你嘴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淡和厭煩。
　　星月西斜。你終於上床睡覺了。過不多久，就聽到綿長的呼吸聲。你已睡熟。真羡慕，只有心中了無牽掛的人才會這麼快就入睡的吧。也許對你而言，我真的是一個包袱。
　　我從窗口一躍而入，輕輕地跳上你床頭。藉著微弱的月光，我第一次近距離地端詳著你。兩年了，你還是那個樣子：天生鬈曲的頭髮，寬額頭，扁鼻梁，厚嘴脣，有點鼓脹的臉頰，與年齡不相稱的啤酒肚。說實話，你絕對算不上靚仔，連你自己也自認是醜的。但是在我心中，你就是那英俊的白馬王子，連威廉王子也比不上。我要威廉來幹什麼呢？我又不曾向他open my A.T.Field！
　　我伏在你厚實的胸膛上，耳畔是你沉穩的心跳聲，不由得想起你把電話捂在心口，說讓我聽聽你的心跳的傻事。呵，“即使是神，在愛情中也難保理智”，信焉。
　　我很想擁抱你，與你緊緊相依，感受你的體溫，感受你的體形。可是無論我怎樣盡力地伸展雙臂也辦不到。我頹然嘆喟。幸好，我還可以做一件事——吻你。
　　溫柔地，我吻上那曾為我剪過的黑髮，吻上那曾想出許多讓我開心的話的額頭，吻上那曾為我舒展過和緊皺過的眉頭，吻上那曾傾聽過我心語的耳垂，吻上那曾為我綻露笑顏的雙頰，最後，我吻上你的嘴脣，那曾說出“嫁給我”也曾說出“我對你的感覺已經改變了”的嘴脣。
　　世界已然消失。存在的只有你的嘴脣給我的觸感：柔軟，溫暖，濕潤。我合上雙眼，用整個身心去體會、去記憶這一刻。我知道以後再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你在發夢麼？你會夢到我在吻你麼？請你吻到吧，因為，這是一個少女最純潔的初吻啊！
　　月亮快要隱沒了。It's time to say goodbye。我望著熟睡中的你，心酸而又哀傷地唱起那首曾是你最愛的歌：
　　fly me to the moon
　　and let me play among the stars
　　let me see what spring is like on Jupiter and Mars
　　in other words
　　hold my hand
　　in other words
　　darling,kiss me
　　fill my heart with songs
　　and let me sing for ever more
　　you are all I long for all I worship and adore
　　in other words
　　please be true
　　in other words
　　I love you
　　兩年來我從未對其他人唱過，今晚之後當然也不會有了。除你之外，我不願與任何人分享它。
　　真的要走了。我吻了吻床頭那部電話，也吻了吻布滿你指紋的鍵盤。畢竟靠了它們，我才得以擁有一份此生難忘的感情。
　　在電腦後的一堆雜物中，我終於見到了那個紙袋，上面滿布灰塵，白色的麻線輓手也已泛黃，一如我們共度的那段時光。為你寫的文章和詩歌，為你挑選的生日禮物，為你買的CD和眼藥水，還有那本寫滿淚痕的日記，一樣也沒有少。然而對現在的你來說，這些東西只不過是一堆廢物而已。我想起你最後對我說的那句話：“我不再想我已經好平靜的生活受到影響，現在我只覺得好煩。”那麼，就讓我把這道最後的印記也抹去吧。
　　我最後望你一眼，然後咬起紙袋，縱身從陽台上跳下去。在那一瞬間，我仿佛看到你在月亮上對我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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