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學長,相當偶然,原本我以為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自從他決定浪跡天涯之後。
那是在一家私人的藝廊,藝廊中有畫展,展出的主題很特殊,全都是西藏的「唐卡」,菩薩、明王、四天王,以及其他諸多藏密中的護法金剛,全部以金銀粉末調成的漆做為顏料,畫在黑色的布上,畫工精細無比,既莊嚴又華麗,作者是一位尼泊爾的喇嘛,自幼即接受繪製唐卡的嚴格訓練。
我就是在那裡遇見方自天涯滄桑處歸來的學長。
我們在附近的一間茶藝館坐了下來,算算時間,有三年多沒見面了,學長看起來多了幾許風霜,沾了些許風塵,皮膚也染上一層古銅色,但雙眼卻明亮而有神。他說這幾年一直在東南亞一帶旅行,流浪在泰國、斯裡蘭卡、印度和尼泊爾這些宗教氣息濃厚的地方。
學長的流浪,大多數人都認為是在逃避,但我卻覺得他的浪跡天涯也可能是一種「追尋」,追尋什麼?其實我也說不上來,恐怕連他自己都模模糊糊的吧,我從未問過他到底是在逃避或是追尋,我只知道他的確是改變了,我也很能了解這種改變,因為當年在最後那幾個月中所發生的一連串不可思議的事件,的確有可能改變一個人,從內到外,從思想到行為,從人生觀到價值觀,都徹徹底底的改變。就算當時身為旁觀者的我,也都感受到莫大的衝擊震撼,更何況身歷其境的學長。
只不過直到現在,學長還是不肯告訴我,在最後那七天中,在那間小房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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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結束之後,學長升上五年級,而我則升大四,建築系五年級的準畢業生們最重要的一件大事,就是「畢業設計」。畢業設計和寫論文的不同之處,簡單地說就是前者是用設計圖和模型來表達而後者是用文字。大五的學生得自己決定畢業設計的題目,自己尋找建築基地,並收集相關資料和案例加以分析研究,擬定「計劃書」,提出想要表達的概念,想要探討的議題以及設計的方法,最後則要將所有研究的結果,想表達的設計理念,全部化為具體的「形」,也就是建築設計圖和模型,以供老師們評論和評分,這一關過不去是畢不了業的。
為了完成工程浩大的畢業設計,大五的學長們幾乎都會尋求學弟的協助。學長將設計理念發展成心目中理想的建築,並繪製成設計草圖,然後請學弟們依據草圖繪製成正式的圖面,並且製作出建築物的模型。
這些幫學長完成畢業設計的學弟們就稱為「槍手」,而尋求「槍手」協助的大五學長們就被稱為「老闆」,這種「老闆----槍手」的關係長久以來已經成了系上的傳統,一種不成文的制度,老師們表面上不同意學長找槍手幫忙,但是私底下還是會睜一支眼閉一支眼。
我就是學長的槍手,之一。
暑假剛結束,學長就興衝衝的跑來找我,還帶著一疊資料,向我談起他的畢業設計構想,他想做一個與宗教有關的題目,我翻了翻他的資料,資料有兩份,第一份資料中出現了「阿南達瑪迦」這幾個字,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我才對「阿南達瑪迦」這個組織稍微有點概念,在當時這個名詞對我而言是完全陌生的。根據學長的說法,「阿南達瑪迦」好像在台南的玉井有個「根據地」,雖然他們並未自我標榜為任何宗教,但是他們的思想,修行的方式,卻帶有相當程度的宗教色彩,而他們自成一個社群的生活方式,似乎隱含著「無政府主義」的態度,同時也揭示了一種「烏托邦」的理想。
第二份資料中記載的是一個佛教社區,這個社區裡的住戶全都是佛教徒,平時各自有自己的職業,孩子們也都在學校裡上學,但是一回到家,一進入這個社區,就完全轉變成宗教式的修行生活,每日有集體的早晚課,所有住戶家裡都不開伙,由社區成立一個大食堂,住戶們輪流掌廚負責供應社區居民的早晚餐,平時見面打招呼是說「阿彌陀佛」,居民並組成弘法協會,分成好幾個小組,各有其負責的任務,每周、每月、每季、每年都會舉辦關於佛法推廣和研究的活動。
學長興致勃勃地對我訴說著這兩個地方的種種狀況,他利用整個暑假的時間造訪了這兩個地方,甚至跟居民們住了一段時間,藉以觀察他們的思想行為和生活方式。學長的想法是從這兩個社區中選擇一個當作畢業設計的題目,他要塑造一個理想的宗教式的生活環境和修行空間。這樣的題材聽起來的確很有意思,還能讓人進一步聯想到許多有趣的細節,可是事實上這是一個相當大、相當廣、相當困難的題目,涵蓋了宗教、社會、建築等等深奧的領域,我不免有些懷疑,並不是懷疑學長的設計才華,而是時間的問題,如此工程浩大的題目,能不能在短短一年之內完成,實在是頗令人憂心。
但是學長好像並不擔心,依然興致高昂地積極進行他的畢業設計,有趣的是,可能受到這個題目的影響,學長竟然開始學習打坐,研讀佛教典籍,開口閉口就是「禪」。我雖然不是佛教徒,但因個人興趣的緣故,這些事對我來說並不陌生,所以那段時間常常被學長拉著東聊西扯地談論著這一類的事情,其實大部分的時間是他說我聽,聽他談論著閱讀佛經的感想,靜坐冥思的感受,以及對於禪的領悟,還有他如何絞盡腦汁地嘗試將這些心得用建築的手法表現出來。不過學長的設計能力的確很強,上學期快結束的時候,他已經完成了一本厚厚的「計劃書」(PROGRAM),並且開始發展實際的建築設計了。有這麼一個能力強、進度快的「老闆」,我們這些做「槍手」的學弟都覺得很幸運,因為將來幫槍的時候會輕鬆不少,而且還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彷彿自己的設計能力也變好了似的。
元旦一過,離寒假就不遠了,這時系上卻出了事,我班上一位同學突然在宿舍房間裡上吊自殺了。自殺的原因不明,沒有遺書,事前也沒人感覺到他有輕生的念頭,這位同學沒有女朋友,所以大概不是感情糾紛,而警方勘查的結果認為沒有他殺的嫌疑,最後大家一致的猜測都認為是課業壓力太重而導致自殺的結果。我和幾位同學去參加了喪禮,靈堂中家屬的悲泣聲,出家人單調平板的念誦往生咒的聲音,混雜著吊喪者的嘆息聲,讓我感到有點頭昏腦脹,我忽然想起另一位同學Ben對我說的話,那是幾個星期前的事了,那天我看見Ben在系館貼海報,靠近一看,是張廣告,是某個專門教導「超覺靜坐法」的團體在招收成員。我這才知道原來Ben練習「超覺靜坐」已經很多年了,但他從未聲張過,「不好意思說嘛,」Ben笑笑說,「我是屬於那種『不用功』、『懶惰』的學生,不過說真的,建築系的課業壓力這麼重,練練靜坐真的很有幫助,這可是我的親身體驗。」Ben看看我,表情忽然變得有點詭異,語氣忽然變得有點神秘,「尤其是這陣子,更應該好好練習靜坐。」他說。「怎麼說呢?」我有點好奇。「安頓身心,紓解壓力,但最重要的是,調整你身上的氣。」Ben說,「我的老師說,這段時期,整個的氣正在改變。」「氣在改變····那是什麼意思?」我問。Ben說∶「就是大環境的氣、地球的氣正在改變。這時如果你身上的氣不正常、不充沛,那麼就會受到這種變化的影響而發生災難。」「哦,這麼嚴重啊?」我笑一笑說,「不知道會有什麼災難?世界末日要來了嗎?」「嗯···生病啦、車禍啦、失戀啦、精神錯亂啦····還可能采到狗屎!」Ben發現我好像不太相信他的話,所以也開始胡說八道了·····
身在靈堂中的我,聽著嘈雜的人聲,嗅著彌漫在空氣中那香燭燃燒的氣味,望著裊裊白煙之後同學的遺像,不知道為什麼,我卻會突然想起Ben那天說的話∶「整個的氣在改變啊····」
學校開始放寒假的時候,也已經快要過年了,所以假期一開始,校園裡就幾乎看不見學生了,連學校附近一向熱鬧的幾條街,也變得冷冷清清的。而我因為要幫學長製作基地模型,所以還一直留在學校。從此時算起,到五月底畢業設計正評為止,只剩下不到五個月的時間了,而要做的工作還很多,必須利用寒假期間趕一趕。我幾乎每天都會去學長那裡,常常一待就是一整天,甚至通宵達旦直到第二天,因為每天都有固定的進度要完成,達不到當天的進度我們都舍不得休息。不過我發現每次我去找學長的時後,他好像都在打坐,有時工作到深夜,覺得疲倦,於是假寐片刻,醒來的時候,卻看見學長又在那兒打坐,印象中好像從沒見他睡過覺。學長說,他只要靜坐一會兒精神就會恢復,所以睡眠時間可以減少,「嘿嘿···這還真有用,好像一天有36小時似的。」學長得意地說。但是我卻擔心這樣下去,可能畢業設計還沒完成,反而先把身體搞壞了,因為我知道,雖然打坐的確可以消除疲勞,恢復精神,但是那必須是到達相當高深的境界,具備相當深厚的功力,才有可能以打坐代替睡眠。雖然學長看起來好像很精進地在練打坐,但是我不相信他已經具備那樣的功力,我想那可能只是他的心理作用而已,跟他談過幾次,學長只是笑笑,說他的身體狀況很好,叫我不用擔心。
本來按照原訂計畫,是準備一直待到除夕前兩天才回家的,可是就在距離過年還剩一個禮拜的時候,學長接到家裡的一通電話,頓時情況整個改變了。接完電話的學長,臉色竟然變得慘白,連說話的聲音都像在顫抖,他很快的向我交代了一些畢業設計的事,然後就匆匆忙忙的開始收拾東西,說他必須馬上回家。「怎麼這麼匆忙?家裡有事啊?」我問他,「我大哥死了,車禍。」學長說。我一聽,楞住了,說不出話來·····
過完年我依照原訂計畫,在正月十號回學校的,可是學長並沒有回來,這也難怪,家裡發生這種變故,一定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的。但是接下來的日子,直到寒假結束,學長都沒有出現,距離五月底畢業設計正評之日只剩三個月了,原本安排好的工作進度,這下子全都耽誤了。一直到註冊完畢那天晚上,我才再度見到學長。他躺在房間的床上,雙手枕在腦後,兩眼盯著天花板,一聲不響。屋子裡很凌亂,四處散落著畫得亂七八糟的草圖紙,用來study的概念模型,基地四周環境的照片,以及那做了一半的基地模型,就跟那天學長匆匆離開時的情景一模一樣,只不過那基地模型如今已蒙上一層細細的塵埃了。
「你相信命運嗎?」學長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我相信有命運這回事。」我說。「如果說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命中註定,那我們努力的意義何在?」學長說。我心裡明白他是有感而發,我說∶「你認為命運是什麼?命運是怎麼加諸於人身上的?」學長起身,將兩腿盤起坐在床上,看著我說∶「命運天註定,半點不由人,但是天又憑什麼來決定一個人的命運?每個人出生的時候都是清清白白的,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說,那天又是憑什麼而決定這個人該活多久?該富貴一生或貧賤而終?」我說∶「大多數人都會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也認為這是絕對的真理,可是事實上,在我們四周,惡人善終,好人卻得不到好下場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佛家提出輪迴的觀念來解釋這種情形,然後又加了一句『不是不報,時後未到』。」學長說∶「佛家勸人行善,種善因,避惡果,如果以因果和輪迴的觀念來看,這一世的命運應是前世業報的顯現。可是如果真是這樣,那為什麼不讓所有的人都記得住前世的事情?如此一來,我們就可以知道前世做過什麼善事,所以今生才得到什麼福報,也可以明白前世做了什麼惡事,所以今生遭受何種災禍,這樣不是更能讓人警惕、更能使人積極行善嗎?如果說『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忘記前世是為了讓今生有個全新的開始,那為什麼今生的命運卻還要受到前世業報的影響?」
我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卻忽然有一種想法,在一神論的宗教觀裡,萬物都是上帝創造的,所有的秩序和規則都是上帝所定的,自然人的命運也是上帝安排的,該活多久,該怎麼活,上帝早就安排好了,人不需要去揣測上帝為什麼如此安排,只要死心塌地的接受 的安排,去承擔這命運就行了,享福的時候,是上帝的恩賜,受難的時候,是上帝的試煉,時間一到,就蒙主寵召,不用去思索什麼因果循環的道理,什麼前世今生輪迴的關係,把一切不可知、想不透的事都推給上帝,如此這般地過日子,倒也能減少很多煩惱。我看著學長,他仍然盤坐在床上,不過卻閉起了雙眼,彷彿入定了似的。學長背後正上方的墻上,掛著一幅觀音像,一手持淨瓶,一手執楊柳,祥和而慈悲的面容,好像正凝視著我,觀音像的下半部份工工整整地寫著整篇「波若波羅密多心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心無 礙,無 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我望著菩薩慈悲的雙眼,心中感慨,我們這些愚昧的凡夫俗子,要如何才能觀自在,要如何才能心無 礙,遠離顛倒夢想呢?菩薩沈默,我亦無言·····
儘管參不透命運的奧秘,日子卻還是得過下去,而且還不能馬虎,學長繼續努力的趕他的進度,而我則開始動員低年級的「小槍」們,一一分配幫槍的任務,若依照原先擬定的計畫來看,目前學長的進度還落後十幾天呢。我私下找學弟們商量,希望他們春假那幾天能留下來幫忙趕一趕進度,他們倒也熱心,都願意留在學校,可是我卻發現學長好像有點不大對勁,那天晚上去找他時,看見他正襟危坐地坐在書桌前,正在念誦金剛經。這對學長而言是個不尋常的舉動,雖然他勤練打坐,研讀經書,但那只是基於研究的心理,他並不承認自己是佛教徒,可是如今他卻像一般佛教徒做「早晚課」似的在「誦經」,這讓我覺得奇怪。「怎麼念起經來了?」我問他。「不知道怎麼搞的,」學長說,「這幾天老覺得心神不寧,每次打坐,一閉上眼,眼前就出現一大堆雜亂的光線,然後就覺得頭暈目眩,好像身上的氣很紊亂,整個人都不舒服。我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吉利的事要發生了。」「不會吧,你太敏感了吧,」我說,「可能是你打坐的方法不對,氣的運行出現偏差,才使你覺得不舒服的吧。」我試著安慰他。「我不知道,」學長說,「聽說念經可以消災解厄,我已經沒多少時間了,實在禁不起任何的意外了。嘿,這還真的是臨時抱佛腳。」學長有點自嘲地苦笑著說。「你呀,你不需要臨時抱佛腳,你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覺!」我說。
可是沒想到事情卻真的發生了。相隔不到三個月,學長家中再度傳來噩耗,這回是他正在當兵的二哥出了事。根據後來學長告訴我的情況是,那天晚上,學長的二哥和另一名士兵站衛兵,不知道什麼原因,他二哥突然就當著另一名士兵的面,把槍管插進自己的嘴裡,然後扣下扳機······聽說親眼目睹那一幕的那名士兵直到現在還在做心理治療·····
所以學長又匆匆趕回家去了,就在即將放春假之前。
真是個令人斷腸的清明節啊!
學長一去十多天,回來時已經四月中旬了,而且整個人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無精打采,根本無心做設計,整天關在房間裡,每次我去看他的時候,他不是在打坐就是在念經,有一次他忽然問我∶「你會不會念往生咒?」「不會,幹嘛?」「練習一下吧,說不定很快就用得著了,」學長苦笑著說,「大哥、二哥···接下來大概就輪到我了吧。」「胡說!胡說!那只是巧合而已····」說實在的,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勸導或安慰學長,當一個人已經心如死灰的時候,普通的話是很難起作用的。四月底系上舉行畢業設計前的最後一次草評,所有的準畢業生們此時都應該將畢業設計定案了,接下來就是槍手們全力動員幫忙趕正圖以及做模型,可是這最後一次草評學長卻缺席了。後來系主任把我找去,他知道我是學長的槍手,所以向我詢問學長的情況,並且考慮是不是該請學長好好休息一下,今年的畢業設計就不用評了。我不知道學長自己是不是還打算繼續做下去,但是我想都已經到最後關頭了,能夠順利畢業總比白白多留一年要好吧,所以我向系主任表示,學長因為家中的變故,情緒一時還不太穩定,不過他的設計能力好,進度也不是落後得太嚴重,努力趕一趕應該可以完成。我也只能這麼說了,至於學長自己能不能夠振作起來,我也沒有把握。
不久之後的某天,因事去找我的同學Ben,一走進他的房間,就看見墻上貼著一大張台灣全島的地圖,在地圖上稍微偏南的地方,從西到東橫貫全島畫了一條黑線,在黑線上又用紅筆圈出五個紅點。「你在幹嘛呀?」我指著那張地圖問他,「這是我明年畢業設計的題目。」Ben說。原來那條黑線就是北迴歸線,Ben是想在這條橫貫台灣但卻看不見的北迴歸線上由西至東設計五座天文台。「呵,這麼大的題目啊,企圖心不小哇。」我蠻佩服Ben的,這個題目聽起來感覺氣勢蠻大的。「好玩嘛,畢業設計想做點好玩的東西。」Ben笑笑說。「設計天文台····你對天文有興趣?」於是我們從天文談起,談到最近氣候的異常現象,「你有沒有注意到,」Ben說,「最近地球的氣候很反常,」「對啊,美國東部的大風雪,中部的大水災,歐洲異常的高溫,都說是幾十年來所僅見的。」「還有前幾天才發生的,大批海豚莫名其妙向岸上衝的集體自殺現象。」「等等,海豚集體自殺跟氣候反常有什麼關係?」我問,「因為地球的能場發生變化。」Ben說,「能場發生變化····」「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地球的氣正在改變,就是那個意思。」Ben說,「你是說因為地球能場的改變,才導致氣候的異常?」我說。「沒錯。」「可是地球的能場又為什麼會改變呢?」「那是受到其他星球的影響,」Ben說,「星球與星球之間的能量會互相影響,而不同的相對位置,所造成的影響也不一樣,其實這是自古以來東西方星相學的主要基本理論。」「嗯,」我說,「西方星座學中的春分圖以及中國紫微鬥數的命盤,都是依星球的位置來判斷命運的。可是能場的變化為什麼會導致海豚的集體自殺?」Ben說∶「海豚或者鯨是靠著回聲定位系統以及地球磁場的磁力線走向來辨別方向的,若地球的能場改變了,也就是說地球的磁場發生變化,那將導致回聲定位系統的破壞,而使海豚迷失方向。」
我的腦海中隱隱約約浮現出一個模糊的概念,如果地球能場的變化會造成海豚生理機制的改變,結果導致海豚集體自殺的現象,那麼這種能場的變化對人類有沒有影響呢?會不會造成人類生理、心理或行為上的改變呢?「當然會有影響,」Ben回答了我提出的疑問,而且態度好像蠻肯定的。「能量,或者自古以來我們中國人稱之為『氣』的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大多數不夠敏感的人甚至也感覺不到,可是它的確是存在的,以某種我們還不太明 的形式存在著,而且深深地影響著人們的生理、心理和個性。」Ben看看我又接著說∶「你聽過『生物能場』吧?」我點點頭∶「略有耳聞,我知道台大有少數人在研究那種理論。」「台灣對於這方面的研究才剛剛起步,但是在國外以及中國大陸早已研究多年了,而且有相當令人驚奇的成果。利用調整生物能場的方式,可以治療身體的疾病,效果很好,這種利用生物能場來治病的醫療方式被稱為『第三類醫學』。你想想,人類身處於地球這個巨大的能量場中,人體的生物能場怎能不受影響?只不過這種影響有大有小,有明顯有不明顯,對每個人而言都不盡相同。」「若根據你這種說法,也就是說,如果我們的生物能場能夠適應地球能場的變化,那就沒事,如果不能適應,就會有麻煩。」Ben點點頭說∶「簡單地說就是這樣。」
雖然Ben言之鑿鑿,不過這種事情是無法證實的,我們所談論的也只是一種理論,一種推測而已。但是這番談話卻讓我心中那原本模糊的概念有了一點點的輪廓,如果一個人的命運會受到他身心的健康狀態以及他的個性所影響,那麼這種能場的改變是不是就會影響到一個人的命運吉凶?我那自殺的同學,學長大哥、二哥的死亡,與這種能場的變化有沒有關係?疑問仍然存在,不過如果真有生物能場這回事,那麼現在學長身上的能量絕對是非常糟糕的,這用不著什麼儀器來偵測,任何人都看得出來的。而時序已進入五月了,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該勸的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我想了又想,覺得要讓學長打起精神來,那就不該老讓他待在屋子裡,成天如同藁木死灰般的打坐。於是我開始每天清晨硬拉著他到學校運動場練太極拳,以前體育課分組的時候,我和學長都選了太極拳組,學了一套粗淺的架子,不過很久沒練了,如今只不過是為了活動筋骨,順便呼吸一下早晨的新鮮空氣, 一 清晨的陽光。我發現這個方法對學長還挺有效的,他的精神慢慢地恢復了,又再度投入畢業設計,進行最後衝刺,這當然是件好事。也因為如此,我們才會認識那位前輩。
我們開始練拳的第一天,他就背著手在一旁看著,我們練完一套架子,他就笑吟吟地主動跟我們打招呼,並且問我們∶「你們是跟宋ㄨㄨ學的太極拳吧?」「是啊。」他說的那個名字就是教我們太極拳的體育老師。「練了多久?」「一年多,」我們有點不好意思,「已經很久沒練了。」前輩笑一笑∶「算不錯了,重心還挺穩的,但是周身筋骨沒有鬆開。」於是從這天起,每天早晨我們都會與前輩在運動場上見面,他總是在我們走架子走到一半的時候悄悄出現,然後像第一天一樣背著手站在一旁看著,等我們練完了,他就出聲指點,他並不糾正我們的動作,只是告訴我們一些原則和原理,後來更進一步開始教我們推手。而從談話之中,我們才發現眼前這位前輩不但是位太極拳高手,還對佛法以及道家義理有相當深的造詣。我和學長都暗暗高興能有緣遇上這麼一位高人,我曾問前輩∶「您是信佛還是信道?」前輩笑笑說∶「我什麼都信,也什麼都不信。」前輩看著我說∶「萬法唯心而已。」
學長真的是拼了命在趕工,平面、立面、剖面,正草圖一一出爐,可以交給槍手上墨線,也可以開始做模型了,不過學長為了趕出這些圖,幾乎天天熬夜,有好幾次清晨我去找他練拳時,才發現原來他整晚沒睡,不過他還是跟我一起去學校,一起向前輩討教。有趣的是,只要學長前一天沒睡,前輩馬上就看得出來,「學業雖然重要,身體也不能不顧啊。」前輩如此勸說。有一次前輩教學長將手掌攤開,然後抓著他的手,並以大拇指在他的手掌上到處按壓,只聽見學長「啊!」「哎呀!」之聲不絕,表情似乎很痛苦的樣子。前輩按壓了一會兒,然後對學長說∶「老弟,多多保重啊,你的肝、心和胃好像都有問題,虛火太旺,再不注意,很快就會倒下來。」學長苦笑著說∶「我也沒辦法,就剩幾天了,再撐一撐就過去了。」前輩說∶「撐也要有撐的本錢才行啊,你這個樣子,能不能撐得過去還是個問題呢。」學長說∶「我覺得還好啊,應該不會有問題啦。」前輩看了看學長,又問∶「你最近有沒有碰到什麼不對勁的事?或是睡覺時作了不尋常的夢?」學長搖搖頭,「沒有啊,如果有時間睡覺的話,我一分鐘之內就可以睡著,而且睡得很沉,」學長笑笑說,「可能是累得連作夢的力氣都沒了吧。」前輩似乎有點陷入沈思的樣子,我聽見他喃喃自語地說∶「嗯····奇怪···奇怪····」
過了幾天,那天早上我和學長如往常一樣到學校裡練太極拳,練完一套架子,前輩開始指導我們練習推手,他和學長兩人站定之後輕輕搭上手,忽聽前輩「咦?」的一聲,突然手掌一翻抓住學長的手腕,問道∶「你····這兩天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學長有點莫名其妙,想了想,回答道∶「沒有啊。」「不對···不對···」前輩輕輕搖了搖頭,然後靜靜地打量著學長,「怎麼了?」學長疑惑地問。前輩看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你家最近有喪事?」學長一聽,立刻變了臉色,點了點頭,前輩此時也變得很嚴肅,「你們聽我說,這件事情很重要,」他說,「今天中午請你們到我那裡一趟,一定要來啊,這事可能不能拖延了。」「什麼事這麼嚴重啊?」我很好奇地問,「可能攸關性命的事,」前輩說,「要中午看過了才能確定該如何處理。」然後他給我們一個地址,並再三叮囑我們一定要到,就匆匆離開了。
那天整個早上都教人忐忑不安,心神不寧,學長尤其如此,因為他從未提過,而前輩卻一語道出他家有喪事,又說有什麼攸關性命的事,更教學長坐立難安。不過前輩也不說明白到底攸關誰的性命,難不成是我?
中午時分,我們按耐不住滿腹的疑問和好奇,所以按址找到了那個地方。到了那兒,才發現那裡似乎是某種「機構」,某種「社團」,或者用比較有宗教意味的說法,就類似所謂的「精舍」吧。前輩就是那裡的主持人。我們一到,前輩就示意我們跟著他走,爬上這棟三層樓建築物的屋頂平台,平台四周以及中央各樹立著一面旗子,每面旗子的顏色都不相同,中央是一面藍色的旗子,我注意到旗子上似乎寫著字,走近一看,原來旗上寫著幾個梵文,不過這幾個字我倒是認得的,就是相當有名的「六字大明咒」,每個字的顏色也不一樣,「嗡」白色,「嘛」紅色,「呢」黃色,「叭」綠色,「咩」藍色,「吽」黑色。五顏六色的旗子和五顏六色的梵字迎風招展,看起來還真是色彩繽紛,令人眼花撩亂。前輩看著我們,表情是認真而嚴肅的,他說∶「幾天前我就覺得你們身上的氣怪怪的,不太對勁,而今天早上特別明顯,」他看著學長,「尤其是你,你的身上似乎透著一股陰寒之氣,這種氣照理講不應該出現在活人身上的·····所以我才問你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聽到這裡,學長的臉色早已一片蒼白,我想我大概也好不到哪去,我身上的氣真的有問題嗎?怎麼我自己都沒有任何感覺?我心中又隱隱浮現出前幾天和Ben所討論的那番話。此時前輩又說∶「待會請你們按照我所說的方法去做,要排除所有雜念,專心一致地做,你們將會看見某種景象,不用驚慌,你們所看見的,就是你自己的『元神』,從元神的狀況可以看出一個人近日之內的吉凶禍福,如果元神是白色的,那就平安無事,如果是灰色的,表示身有疾病,如果是黑色的,表示將有災禍降臨,如果看見你的元神有了缺陷,那就是說,你的大限將至,命在旦夕,那麼就得立刻採取行動補救,不能拖延。」前輩這番話,前所未聞,聽得我們又驚又疑,可是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才教我目瞪口呆,我甚至以為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但那番景象至今仍然令我印象深刻,而且我想我可能永遠也不會忘記。
我們依照前輩的指示,以中央那面旗子為中心,背對背,相隔約三公尺站立著,前輩在我們面前的地上放置著一張黃紙紅字的符,然後站在一旁,雙手結成手印,說道∶「開始吧。」於是我們合掌當胸,先念淨三業及安土地真言。
「嗡 修利修利 摩訶修利 修修利 梭哈」
「嗡 修多利 修多利 修摩利 修摩利 梭哈」
「嗡 哇日剌達訶賀斛」
「南摩三曼多 莫陀南 嗡 度嚕度嚕 地尾 梭哈」
接著雙手分開,右手食中二指併攏伸直,其餘三指屈入掌心成劍印,左手握拳,大拇指屈入掌心成金剛拳印,然後眼睛注視著面前地上的那張符,心中開始默念前輩事前教我們記熟的咒語∶「天清地清,日月交明,元神一現,百事分明,吾奉太上老君律令敕。」連續念上二十一遍,然後雙眼繼續注視地上的符,專心一致,屏除雜念。此時忽聽前輩說聲∶「起!」我立刻抬頭觀天,剎那間差點沒叫出聲來,整個人像觸電般震驚無比,因為我看見····我看見我自己!就在我正前方的半空中,顯現出我自己的影像,從頭到腳完完整整的我,就那樣飄浮在半空中,衣著樣式與真實的我一模一樣,但整個影像都是白色的,衣服是白的,鞋子是白的,連皮膚毛髮都是白色的,這····這就是我的元神嗎?那幅景象真的是·····真的是····你能想像你自己全身被涂成白色的樣子嗎?那真的是詭異莫名啊!不過我想起前輩說過,若是白色就表示一切平安,所以震驚歸震驚,至少還覺得安心。
我聽見背後傳來粗重的喘息聲,回身一看,卻看見學長竟然坐到地上去了,扶他起身的時候,我發現他的臉上全是汗水。此時前輩走過來說道∶「都看見了吧。」學長的聲音是顫抖的∶「怎麼會····怎麼會····沒有頭····」前輩沒有多說什麼,只輕輕拍了拍學長的肩,「跟我來吧。」他說。
下樓之後,前輩將學長帶進一間房間,「我要跟你談談,」他對學長說,然後兩人就關起房門密談,這一談談了將近一個小時,我在外頭既擔心又好奇,不知道他們到底談些什麼。前輩出來之後便對我說∶「他要在這兒待一陣子,我要幫他避開這個劫難,他有事要對你說,你進去吧。」「那···那樣行嗎?畢業設計怎麼辦?」我走進房間,那是間附設了浴室的套房,房內的陳設很簡單,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桌上放著一把木劍,一塊長長的,上面畫著奇怪圖案的木板,一個八卦鏡,還豎立著七支蠟燭。房間的四面墻壁上各貼了三道符,而房頂上則張掛著一塊很大很大的黃色布幔,布幔上畫有圖案,還寫著許多字,看起來有點像佛教的「曼荼羅」。學長盤坐在床上,我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我要在這裡待幾天。」學長說,「你···相信你所看見的?」我問他,學長點點頭,「你認為將有災禍降臨?」我又問,學長又點點頭,他說∶「我家三兄弟,在三個月內走了兩個,我不知道命運的力量是怎樣在作用著,但我不願意同樣的命運發生在我身上,我還沒活夠呢,所以我要破解它,我要搏一搏。」「可是,如果這些都不是真的呢?你哥哥的死,也許只是純粹的意外,而我們今天所看見的,也許只是一種幻覺。」我說。「生命真是無常啊,」學長說,「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的就離開這個世界,有多少人在他離開的時候是完全準備好的呢?如果我完全不知道有此劫難,那麼也許某一天我就像其他人一樣突然就走了,留下一堆錯愕和許多未完成的事,既然已經知道有此劫難,又知道有方法可以破解,那麼我一定要試一試,也許命運的力量真的很大,無法改變,不過對我來說,所謂命運是在於我們有沒有選擇的自由,以及選擇了之後有沒有努力去做,我可不願不經過任何努力就認命。」學長看著我,又說∶「如果這一切都是假的,那我只是浪費了一些時間,但是如果這是真的,而我卻沒有努力去化解,那麼將來遺憾會更深。」「········你要在這兒待多久?」「七天。」「七天!」我叫起來,「從今天算起到交圖那天只剩九天而已,你卻要在這裡待七天!畢業設計怎麼辦?」學長苦笑著說∶「能做多少算多少,我已經作了最壞的打算,大不了明年重來。」學長看著我,眼神帶著些許歉意,「這幾天要麻煩你了,畢業設計能收尾的部份就把它收掉,其餘的等我出來再說。」學長最後如此囑咐我。
「命中的劫難真的可以破解嗎?用什麼方法破解?」我問前輩。「用隱蔽法,懺悔法,替身法,可以暫時化解。」前輩回答。「如果命運是因果的顯現,那這麼做是不是就改變了因果?」我又問,「任何法術都沒有辦法改變因果,」前輩說,「法術的作用,頂多只是加快或延遲因緣的聚合。」「將因緣聚合的時間延遲,那果就暫時不會發生了,是不是?」我說。「是的。」前輩說。我離開那個地方的時候,聽見從學長「閉關」的房間中隱隱傳來念誦經咒的聲音,午後的陽光依然燦爛耀眼,屋頂上那幾面旗子仍舊隨風搖曳,可是我心中卻忽然升起一股蒼涼的感覺。
接下來那七天我每天都會去看學長,但是房門始終緊閉,有時從房裡傳來念誦經咒的聲音,有時寂靜無聲,有時卻聽到「啪、啪、啪、啪····」的敲擊聲,不知道裡頭髮生了什麼事。第七天的午後時分,正是學長「出關」的時刻,我老早就等在那裡了。不久之後,房門打開了,學長緩步而出,見到我笑了一笑,然後向前輩合掌稽首,前輩點點頭說∶「你在裡面的所見所聞,一切都是緣起性空,你命中的劫難,如今只是暫時避過,若要真正的改變命運,唯有修行一途,將累世以來的業劫氣轉化清淨,明心見性,所以從今以後,你的命運就掌握在你自己手中,完全看你怎麼走了。」學長點點頭,轉身對我說∶「走吧,真正衝刺的時候到了。」
學長這幾天在那房間裡到底看見什麼、聽見什麼,他到底做了什麼,我不知道,而他命中的劫難到底破解了沒有,我也不清楚,但他看起來似乎真的回覆了自信,恢復了精神。可是停擺了七天的畢業設計進度實在落後太多,雖然最後兩天大夥拼命地趕,還是無法全部完成。不過學長好像一點也不緊張,態度相當從容,還不斷安慰我們這些槍手∶「不用慌,能做多少算多少。」當然最後交圖那天只好做了多少就交多少,我看著那未完成的模型,心中真的覺得非常遺憾。學長的畢業設計引起老師們的爭議,這是後來系主任跟我們這些明年的準畢業生聊天時透露的。有些老師認為學長的畢業設計並沒有做完,沒有達到一個畢業設計的基本要求,所以認為不應該讓他及格。也有老師認為雖然他的設計並不完整,但就已經完成的部份來看,這是個不錯的設計,若非因為他家中的變故對他造成打擊,他一定可以將畢業設計做得很好,所以若因此將他多留一年,似乎有點「殘酷」。結果最後的決定是,要讓學長暑修畢業設計,其實用意很明顯,就是要給學長多一點時間,讓他把他的設計做完。
暑修開始的時候,我已經放假回家了,我想學長應該是順利畢業了,可是也就是從那時起我就沒再見過他,學長因為心臟方面有先天性的毛病,所以不用當兵,我原以為他應該是踏入社會開始工作了,但多方打聽卻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裡,最後才聽說他好像出國了,我一直以為他是出國留學去了,直到有一天忽然收到學長從國外寄來的信,才發現不是那麼回事。學長不是出國留學,而是「流浪」去了。
『我選擇的路,是另外一種形式的「出世」,也是另外一種形式的「入世」。不同的國度,不同的民族,不同的語言和風俗,卻有著相同的煩惱,人間的歡樂和苦難,看多了就發現其實沒有什麼不同,悲歡離合的交替,其實就是一種輪迴,世事變幻的無常,總讓眾生陷入這樣的輪迴中無法出離,所以我讓此身隨緣漂泊,讓此心在漂泊中遍嘗世間的苦樂,然後慢慢沈淀,等到有一天心中的風浪已平,重現波恬浪靜的風光時,就是我真正能夠「出離」的時候了。
---空潭瀉春
古鏡照神
體素儲潔
乘月返真--- 』
隨信還附上一張照片,學長站在一棟高大雄偉,如宮殿般美侖美奐的建築物前,背後的天空一片湛藍,白色大理石建成的宮殿在陽光照射下呈現出如黃金般燦爛的光澤。學建築的人對那棟建築物應該不會陌生,就是有著美麗的愛情故事,象徵真愛的偉大的「泰姬瑪哈陵」(TAJ MAHAL)
那是這些年來學長給我的唯一一封信,也是他唯一的消息。直到這次的不期而遇。
我們從午後談到黃昏,離開那間茶藝館的時候,天色已暗,霓虹燈在嘈雜的街道旁閃爍著,城市的夜空,看不見星光。
學長說他很快又要出國,這次的目的地就是西藏。
我們在馬路邊分手,互道珍重,然後我看見學長轉身,瀟灑地揮了揮手,旋即隱沒在熙來嚷往的人潮中。
一九九五年的春天,有一首歌開始在各地傳唱,歌者的聲音清揚婉轉如天籟,歌曲百轉千回,深深撞擊著聽者的心靈深處···
『 我的阿姐從小不會說話
在我記事的那年離開了家
從此我就天天天天的想
一直想到阿姐那樣大
我突然間懂得了她
從此我就天天天天的找
阿姐啊···· 』
當我聽說了歌曲背後那個動人的傳說以後,再次聆聽這首歌,
彷彿間,我好像也有那麼一點點懂得了學長·····
(全文完)
各位看完故事﹐請給阿忠一點面子﹐回個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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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來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