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谷的手

　我們學校周圍都是山，有山就難免會形成山谷，我想說的是一個關於情人谷的故事。
　　同樣，我們學校談戀愛的地方也很多，但是很多人都喜歡情人谷。並不是因為那裡有山有水，而是因為它幽靜，它最靜的時候你可以聽到自己呼吸和對方呼吸的聲音的區別。
　　情人谷中有一個情人湖，這湖並不深，是游泳的好地方，水非常清澈，但也很冷，因此也就會發生事故。每年這個湖都會淹死人，而且每年都是兩個，一男一女。
　　這個山谷裡死人很多，不過別害怕，它們都住在墳墓中。因為在建校以前，這個地方是十里八村的一個公共墓場。南方人喜歡把死人葬在山上，許多年累積下來，滿山都被墳墓蓋上了。
　　“很多年以前，有一男一女在這谷裡的湖邊散步，天黑了，忽然就下起了雨，還好這女的帶傘了。可當她往起撐的時候，一陣風吹來，她一撒手，傘就掉到湖裡了。這女的不甘心，伸手去撈，可能因為天黑看不清，一不小心就滑到湖裡了。男的趕緊去拽，拉了好一會也沒拉上來。忽然那女的大喊一聲：”別拉我啊！“一用力，男的也掉下去了。按說這個湖並不深，聽說那男的水性還很好，可是他們掉下去就再也沒影了。
　　誰也不知道那女的臨死前喊的那句“別拉我”是說她男朋友還是說什麼？“
　　去情人谷的偶而也有成幫成夥的，這地方不讓燒烤，所以這些人一般是來掉魚的或者乾脆閒逛，就像今天我們幾個一樣。
　　阿成的女朋友忽然建議大家輪流講鬼故事。我們都知道她膽子比男孩子的還大，也就沒在意，倒是我女朋友馬上就反對，你看她外號就知道了，她叫小綿羊。
　　因為那天有幾個男生是自己去了，沒帶女朋友，所以他們耍壞想嚇小綿羊，就這樣一起哄，就有人開講了。
　　開始幾個大家一般都聽過，因為校園網裡有個“萬聖鬼屋”，他們講的都是從那裡扒下來的。小綿羊從來不敢看鬼故事，只有她驚恐的趴在我懷裡很認真的聽著。
　　後來阿成就講了那個故事。
　　“他們就是在這個湖裡淹死的？”阿成的女朋友指著前面的情人湖問阿成。
　　“聽說是嘛！”
　　“你這倒底是鬼故事還是真事！”
　　“聽說是真的。”阿成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女朋友，忽然問：“你的傘呢！”
　　他女朋友一愣，大家都笑了，然後就靜下來了。那時候天已經很黑了，情人湖上波光黑黑，沒有月亮，邊湖波也不亮。一陣風吹過來，帶來了兩邊山上墳墓的氣息，氣息中聽得見幾個人愈見渾濁的呼吸。
　　“啊~~~~~~~~~！”
　　我懷裡的小綿羊忽然凄厲的大叫了一聲。一個男生離湖邊最近，聽到叫聲渾身一顫，撲通一聲掉到湖裡。大家趕緊七手八腳把他拉了上來，他臉都青了，說不出話來。幾個男生就笑，很不自然，那男生也不說話。
　　我有點生氣，朝小綿羊吼：“你大叫什麼呀，看把他嚇的！”
　　“對，對不起，我……”小綿羊要哭似的說“我看見了，我……那個……”
　　“看見什麼了？”我順著她的目光瞅過去。
　　不遠處的一塊石頭後面，一隻手擺在岸邊。
　　“天啊！”阿成低叫了一聲。
　　“真沒用，一隻手有什麼好怕的！”阿成的女朋友不滿意的看了他一眼就向那隻手走去。
　　另一個男生先她一步衝到那隻手的前面，於是大家都圍了過去。
　　“是女人的手！”第一個到的男生判斷說。
　　“明明是男人手嘛！”阿成的女朋友不服氣的說。
　　“要不要報案呀！”我說，“可能是碎屍案呢！”
　　“別多事！這個……”阿成忽然有點吞吞吐吐，頭上開始冒汗。
　　“你怎麼這麼窩囊啊，一隻手就把你嚇這樣？這麼多年馬克思主義哲學白學了？一隻手離開了整體就不再是手了，你懂不？”
　　“是啊，不是手了，不是了，它不是手！”阿成喃喃的低語著。
　　“咱們走吧！”小綿羊偷偷拉我一下。我看見她的眼睛裡全是恐懼，強忍著不哭出來，這讓我很心疼。我把她摟在懷裡安慰她，感覺她全身都在顫抖。“真是個膽小的姑娘！”我心裡這樣想。
　　阿成走了，他女朋友在那裡生氣。第一個到的男生用手機報了案，然後我們也走了，不想惹這麻煩，讓警察來解決吧！
　　第二天，報案那個男生來找我，他說警察根據來電顯示的手機號找到他了，把他訓了一頓，因為昨天他們趕到那裡時根本沒發現什麼“手”！臨走的時候他忽然笑了：“阿成和他女朋友分手了，就為這事！他還讓我告訴你們，以後最好不要再去情人谷！”
　　以後我真的沒有去過情人谷，倒不是因為阿成的話，而是小綿羊。每次我說想和她去情人谷的時候，她都會生氣，還很害怕的樣子，她說如果你愛我的話你就別去。我也不怎麼在意，反正那地方又不是非去不可。
　　大三時，也就是那件事過了將近一年的某個夏夜，阿成的那個大膽女朋友和他的新男朋友，雙雙淹死在情人湖裡，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而她的那個新男朋友就是那個報案的男生。
　　有一次和阿成喝酒的時候，酒過三旬，他有點多，忽然就提到了那件事：“你知道嗎？我這人不是那麼膽小，當時我就是覺得不對勁。我走近一看，天，那隻手上戴著我的戒指，一模一樣的，連我自己刻在上面的姓名縮寫都是相同的！”
　　我回來和小綿羊說阿成的酒話，想嚇嚇她，她看看我，忽然趴在我懷裡哭了：“有一個位置是我的，是我的……”
　　“什麼位置？怎麼嚇成這樣！好了好了，我不說了，真是個小女孩兒！”我摸著她的頭髮哄她。
　　過一會她不哭了。她跟我說：“知道嗎，那隻手上也戴著我的戒指，一模一樣的，死的應該是我和阿成！”
　　我張大了嘴看著小綿羊。
　　“而且，當時掉到湖裡那的那個男生說，有‘人’在下面拉他，知道嗎？那隻手根本不是獨立的——”“難道……？”
　　“對，那是從湖裡伸出來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