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救救我
中午寧靜的平安市突然被一陣尖嘯的救護車笛聲擾破,不知道又是誰出事了。路人麻木地看著救護車■馳而過。車子一路開進醫院,停在了醫院主樓的門前。醫生和護士從車裡匆忙跳出來,兩個護士抬著一個人出了車子,還有一個護士高舉著吊瓶。躺在擔架上的人滿面血污,臉都變了形了,不住地呻吟。
早有護士把擔架車準備好了,一個勁催:“快點,快點。”那個病人被搬上了擔架。醫生護士們擁著擔架車朝醫院一樓的手術室跑去。
林大中是醫院外科主任,醫術頗為高超,長相又英俊,贏得不少年輕護士的芳心。此時,林大中不敢怠慢,正在手術台前有序地準備著。當護士長羅玉蘭在手術室裡第一眼見到病人時,竟忍不住“呀”地叫出聲。當時環境很緊張,誰也沒有在意。
曾經腳步聲紛沓,呼叫聲嘈雜的走廊此時變得異常靜謐,就連那頭頂的日光燈仿佛都失去了本色,異常昏暗。
手術室裡,不斷有助手向林大中報告著各種數據。林大中不斷地看著各種儀表上的變化,眉頭緊鎖,額角處已掛了汗珠了。血液不斷地流進病人的身體,可是他失血太嚴重了,終於,心電圖儀上的波動漸趨和緩,最終變成一條毫無變化、毫無**的直線。
“沒有血壓了!”羅玉蘭用探詢的目光看著林大中。
“電擊!”林大中命令道,親自為病人治療,想做一次最後的努力和掙扎,醫生的職責不會叫他輕言放棄的。結果當然是於事無補。病人在心電圖變化的一瞬間,腦袋猛地上彈起來,把林大中和助手們嚇了一大跳。那人努力地張大眼球,說:“救救我,否則你會倒霉的。”剛說完,腦袋一沉,死了。
林大中一陣心慌,想剛才那句話絕不像是一個將死的人說出來的,實在是太奇怪了。
那句話怎麼那麼清晰,就像一個健康的人在對他說一樣。
林大中喘了一口氣,摘了口罩,示意助手們停止工作,神色頹然地出了手術室。他是個負責的醫生,很少能讓死神奪去身邊病人的生命。可是有些事情當然不是醫術高超就能解決得了的。
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這件事太奇怪了,太不可思議了!
林大中仍在琢磨著,想到病人那恐怖的眼神,平生第一次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羅玉蘭邊走邊安慰林大中:“算了,別太喪氣了,這不是你的錯。病人流血太多,誰也輓救不了他。”
林大中感激地看了羅玉蘭一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羅玉蘭用羡佩的目光看了林大中一眼,可是臉色一陣發白,低頭不語,好像有什麼心事。
那個人怎麼那麼像我的哥哥。
她不想那人了,再說,她的哥哥已經死了好些年了,還提他幹什麼呢。
其實,羅玉蘭早就暗戀已近而立、仍未成家的林大中,不光是他挺拔俊朗的外表,還有他剛正不阿的品行。林大中不是木頭樁子,早就察覺到了羅玉蘭的熱情,只是,他也說不清為什麼,只想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
二、可怕的救救我
白天的事叫林大中心煩,這天晚上,他走在公寓樓道內,覺得氣氛有點怪怪的,一時間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家裡竟然沒有開燈!林大中開了門,感到驚訝,剛要動手亮燈,聽見一陣瑣碎的聲音從父親的臥室裡傳出,感到奇怪,探著黑走了過去。窗外的燈光將臥室點綴得分外昏幽而神秘。父親蒼老的背影正陷在沙發裡,儼然一個雕塑。聲音就是從父親那裡傳出來的。
“爸……您怎麼還沒睡呢?”林大中一點點走近。父親沒有回話,一動也不動。
林大中深感蹊蹺,緩緩地移到父親身側,不禁大吃一驚。父親正怔怔地玩弄著水果刀,面前幾本不知何時翻出來的舊雜誌上滿是刀痕,顯然是他劃出來的。
“爸,您怎麼玩這個,別傷著。”林大中急忙要奪下父親手裡的刀。哪曾想,父親猛一驚,扭過頭對他怒目而視,拿刀的手憑空亂劃,在林大中的手背上撕開了一條口子,鮮血頓時流了出來。
林大中“呀”地一叫,萬沒有料到平日和藹的父親會拿刀傷自己,詫異地看著父親,也不顧手傷,奪下了刀後,跑到抽屜裡翻出紗布,把傷口包紮好。這個時候,林大中突然有一種奇妙的感覺,身體飄忽不定,靈魂好象出了身體。我不是我了嗎?
等林大中再次去看父親的時候,他已經蹤跡杳無。林大中愈加不解。
父親平時是最厭惡玩刀的,怎麼今天玩弄起了水果刀來了?
林大中帶著滿腦子的疑問仔仔細細地尋找,一邊找一邊輕喚:“爸爸,爸爸,您在哪呀?”他把臥室翻了個遍,又到別的房間找,仍舊找不到他,好象父親有意要和他捉迷藏。
窗外本來無風,倒刮進來一陣風。隨著飄■著的頭髮的下落,林大中陡然間冷靜下來。
今天的事越想越怪,父親失蹤,無故生風,難道有鬼不成?
林大中竟有些怕起來,又嘲笑自己的多疑。從醫幾年來,見過無數徘徊在生死線上的病人,有的死了,也未見什麼“鬼”來騷擾。
可是今天的事絕不能用常理來推斷,至少那個臨死的人是不會說出那麼清晰、有秩序的話的。
突地,林大中用余光瞥見窗外樓下站著一個人——父親,急忙跑了下去。等他跑到樓下,又找不到父親了,暗自稱奇,左右巡視了一遍,心裡焦急,聽到附近有聲響,循聲而去。
昏暗的角落裡,父親木樁似的盯著林大中的眼睛,手裡仍拿著一把水果刀。林大中臉色煞白,自己明明奪下了父親的水果刀,他怎麼還有一把?
“爸,外邊涼,我帶您回家吧。”林大中上前要扶父親。
“走開!”老頭兒非常倔強,用力推開兒子,蒼老的身體恢復了活力,開始劇烈地顫抖著,手臂亂揮,刀光交織密布。此時的父親跟一個精神病人並沒有區別。
“爸,快把刀放下!危險!”林大中一點一點地向他靠近。
不料父親非但不理,還刺了自己的大腿一刀,頓時疼得大叫一聲,刀落了地,人當時就昏迷了,癱倒在地。
林大中驚呼:“爸爸!”趕忙攙扶著父親回家。
回到家裡,林大中把父親扶到床上躺下,忙在抽屜裡翻止血藥。父親緊閉雙眼,依舊昏迷不醒。
屋內一陣風乍起,林大中又是一驚,意識到了什麼,再去看父親。父親猛地睜開眼,哆嗦著略顯枯瘦的大手,不知從何處又翻出刀來,高高擎起,對著林大中瘋狂大叫:“你不要過來!”刀口朝下猛地刺進了心臟,鮮血如萬馬一樣奔騰。
林大中手裡的藥落了地,木然地看著父親。
我不是我了!
林大中慌忙跑到父親床頭,抱著父親,不禁淚流滿面,哽咽道:“爸……爸,您怎麼……”
父親盯著兒子,目光黯淡呆滯,從嘴裡蹦出幾個字:“羅……羅……”
“羅什麼?”林大中急忙問。
這時,父親異常清醒地緩緩說道:“救——救——我,否——則——你——會——倒——霉——的。”話剛說完,他頭一歪,死了。
林大中嚇得後退幾步,他聽這句話太熟悉了。
對了!他想起來了,白天那個病人也說過同樣的話。林大中後怕了,這不會是個天大的巧合吧。他不知道這是不是上天的安排。林大中竟糊塗得忘了把父親送醫院搶救,而是坐下來冷靜地思考,隱隱感覺到有一個不祥的東西在想盡辦法折磨他。這個不翔之物是什麼?人?鬼?林大中不敢斷言,他不能否定科學對於鬼的否定,可是麻煩已經虛假地擺在面前,他知道有些東西開始纏上他了。
父親死之後,林大中覺得自己好像經歷了一段漫長的心靈旅程,從黑暗中歸來後,他覺得自己清醒多了,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已經咽氣的父親,因為他發現自己的雙手正掐在父親的脖子上。不是我幹的!林大中觸電似的鬆開手,游移的目光盡顯他慌張的內心世界。剛才他還在思考究竟是什麼東西纏上了他,可是他的雙手怎麼會在父親的脖子上!林大中寧可認為這只是一個荒誕的玩笑而已,也可能在某一段時間裡,他已經不再是“他”了,那雙手已經不屬於他了。
對!父親是怎麼死的?反正不是我幹的。到底是不是林大中殺死了他的父親,沒有人知道,甚至包括他自己。他的思維紊亂了,理智漸漸退出了舞台。
三、新護士趙然
林大中料理完父親的後事,身心疲憊,一進屋就想起父親和那把雪亮的刀,第三天就神情頹喪地回到醫院,他一進院長辦公室,院長打個手勢,中斷了與身邊一個年輕護士的對話,神情凝重地上前拍拍林醫生的肩,安慰道:“小林呀,保重身體,知道嗎?”
林大中重重地點點頭。
院長又接著說:“來,我來給你引見一個新同事,趙然小姐,醫科大學畢業的。這位是外科主任林大中。”
“久聞大名。你好。”趙然親切地打著招呼,友好地伸出右手。
林大中輕輕握了她的手,這才細細打量起這個年輕姑娘,尤其注意到她眉心的一顆痣,簡直恰倒好處。同時,趙然忽閃著明眸,也打量著林大中。林大中竟有些莫名的窘迫。
趙然這樣一個青春靚麗的面孔的出現對男人的確是個不小的誘惑,她的出現,沒有引起中心醫院大多數護士的注意,倒引來不少男醫生意味深長的目光。只有一個人的目光是敵對的。
羅玉蘭總覺得趙然的出現,是對自己地位與權勢一個嚴峻的考驗。有些姿色的羅玉蘭深深地暗戀著林大中,她不想再有第三者踏進他們的圈子,而趙然的美貌,正是男人們嚮往以久的,同樣也會吸引林大中的目光,這對她來說無疑於刺穿她和林大中感情屏障的最有利武器。羅玉蘭必須要為自己的未來著想,這處於她的本能,因為她是一個女人,一個自私的女人。
於是,羅玉蘭總有意無意要找趙然的茬兒。
在羅玉蘭同趙然的日常“對抗”中,她利用自己的職位的優勢,總能稍勝趙然一籌。趙然多少已經感覺到了,處處忍讓,不想和她正面衝突,倒不是因為怕羅玉蘭。
一次,護士們在一起聊天,天南海北地侃著。羅玉蘭鄙夷地瞥了趙然一眼,話鋒一轉,笑道:“姐妹們,你們知不知道那些有錢的大老闆身邊總少不了年輕貌美的小秘?”她們一聽就知道是說誰,怎奈羅玉蘭平日仗著權力蠻不講理,動不動還欺負手下的護士,她們早就恨透她了,明面上還得裝著。
眾護士一聽,故意笑她沒見識:“那有什麼奇怪的?哪有男人不好色的?”
羅玉蘭眼珠一轉,“對極了!這還是好的哪!不像某些人,有一副討人喜歡的臉蛋,不去爭當什麼小秘,反倒要同別人搶飯碗。”
其餘的護士聽出話風不對,都不敢搭訕。
趙然聽出來了,羅玉蘭指桑罵槐罵自己,強壓怒火,對羅玉蘭說:“玉蘭姐,希望你說話明白些。”
羅玉蘭見趙然反駁了,正中下懷,眉頭一挑,道:“哎,趙然,我可沒罵你呀。誰聽見我說你的名字了。”儼然一副蠻不講理的樣子。
趙然見羅玉蘭如此放肆,氣得一咬牙轉身要走,正同恰巧路過的林大中撞個滿懷。
與羅玉蘭截然不同,林大中在望見趙然第一眼後,心靈激盪,稍稍平息了喪父的哀愁。同樣,趙然對他也頗有好感。此時,林大中見羅玉蘭太過放肆,心中惱火。
“趙然呀,我正要找你呢。”林大中借機叫住趙然。
趙然看了一眼林大中,沉著臉不說話。
“趙然,你怎麼了?”林大中問。
羅玉蘭媚笑著插言道:“趙然最近身體不舒服,是吧?”
趙然見羅玉蘭一副好像老好人的樣子,氣得咬牙切齒。
林大中見那氣色,心裡明白了幾分,知道羅玉蘭又在欺侮趙然了,心裡多少有些不太暢快。
羅玉蘭裝腔作勢接著說:“趙然,要不請幾天假回家休息休息吧。”
趙然瞪了羅玉蘭一眼,氣呼呼回敬說:“我身體很好,不用你來操心!”說完,她疾步而去。
林大中用責怪的目光看著羅玉蘭,搖搖頭,跟著趙然而去。
羅玉蘭不明白,林大中怎會如此冷眼待她,望著他的背影,滿目的哀哀怨怨,對趙然更加恨之入骨。
四、死人復活
這幾天,林大中總感覺醫院裡的氣氛不尋常,好像發生了什麼事。醫生和護士們的表情怪異,一個個惶惶然的樣子。林大中想找趙然了解一下,若在以前,他準會找羅玉蘭,也不知道怎地,自從趙然來了之後,大凡有事,總想找趙然,連他自己都不明所以。
林大中進了辦公室,剛巧看到趙然經過,趕忙叫住了她。
“林醫生,您有什麼事嗎?”趙然問。
“小趙,你進來一下。”
趙然遲疑了一會兒,進去了。
林大中關上門,對趙然說:“別客氣,坐下吧。”
等趙然拘謹地坐下後,林大中笑了笑,這才問:“小趙,這兩天我就看醫院有點不對勁,大家表情怪怪的。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
趙然一聽,臉色變了,又想盡快鎮定下來。這一微妙的變化沒能逃過林大中敏銳的眼睛。
“沒……沒有呀。”趙然支吾著回答。
“小趙呀,你可不能騙我呀。醫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趙然低頭沉默一會兒,才堅定地望著林大中期盼的雙眼,鼓足勇氣說:“林醫生,我對你說,可別讓院長知道是我告訴你的。”
林大中點點頭,“你放心。”
趙然這才說:“林醫生,我問一下,在我進醫院之前,大約一個星期吧,是不是有個出了車禍的病人?”
林大中思索了片刻,猛地,他想起來了,那個傷勢垂危的病人,後來還是死了,臨死前他說的話林大中一輩子都會記牢的——救救我,否則你會倒霉的。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可林大中回憶起來,仍有說不出的戰慄,況且,林大中的父親臨死時,竟說的相同的話。這難道不很奇怪嗎?林大中弄不明白,為什麼兩件毫不相干的事會因為一句話而變得如此詭異。難道其中有什麼聯繫嗎?
趙然見林大中那讓人擔心的氣色,問:“林醫生,您沒事吧?”
林大中這才醒悟過來,“沒事,沒事——啊,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麼一個人。”
“後來那人是不是死了?”
“是的,當時是我做的手術。”林大中說完,慚愧地低下頭。
趙然安撫道:“林醫生,這不是您的過失,您不必太自責。”
林大中感激地看著趙然,不禁對之肅然起敬,只好用搖頭來驅走尷尬。
趙然又問:“林醫生,那個死人是不是放在了太平間裡?”
死人當然放在太平間裡。
“是呀。”林大中對趙然所提出的問題感到不可思議。
趙然睜大眼,突然提高嗓門說:“那個死人竟自己移了位置。”
林大中身子一顫,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她,“小趙,你不是開玩笑吧。”
“這不是玩笑,有人看見了。”趙然接著說:“今天有個實習醫生找到院長,說太平間裡一具屍體不見了,後來院長帶人找,在西側的小樹林裡找到了。院長要我們不要張揚,免得人心惶惶的。”
會是鬼魂作祟嗎?世上哪有什麼鬼魂?
林大中心中疑惑,莫非有人要偷盜屍體,後來被人發現,棄屍而逃?林大中對自己的假設感到好笑,對一個常人而言,一具屍體會有什麼價值呢?不但無利可圖,反而會惹來麻煩。
林大中了解了情況,就讓趙然出去了。
林大中本以為這件事就會因此而平息,哪曾想,他第二天一早到醫院時,趙然立刻跑來告訴他:“林醫生,院長叫你過去,你快去看看吧,那具屍體又不見了!”
“啊!”林大中忙疾步隨著趙然來到醫院四樓的太平間。院長和一些醫生護士已經在那裡了。
“院長,到底怎麼回事?”
院長搖頭嘆息,把林大中拉到一旁,“大中呀,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這裡的門和窗都上了鎖,人無論如何也進不來的。唉,難道它會穿墻不成。”院長唉聲嘆氣地說。
誰有太平間的鑰匙,可能就是那個人也說不定。
正在這時,樓梯口方向有人喊:“找到啦!找到啦!”
人們迅速圍上樓梯口,有人抬著那具屍體上了樓,屍體上面蒙了白布。林大中掀了白布,旁觀的趙然突然“呀”地小聲叫了起來。林大中奇怪地看看趙然。
“怎麼了?”林大中問。
“啊……沒什麼。”
雖然趙然想極力掩飾自己的窘態,但她慌張的神色的確讓人生疑。
院長叫住一人,問:“屍體在哪找到的?”
那人回答:“在西側的樹林裡。”
又是在樹林裡!
醫院的西側確實有片小樹林,平時很少有人去,雜草叢生。醫院本來早該清理那塊地的,一直沒人提起。
這一天又緩慢而煩躁地過去了。
林大中陷在沙發裡,若有所思地吸著煙。
一定是有人想盜屍。為什麼呢?為什麼盜屍人不把屍體運走,卻要把屍體扔在小樹林裡?再說,太平間是完全封閉的,盜屍人又是如何將屍體偷出來的呢?
林大中想,也許今晚那個盜屍人會來也說不定,神聖的使命感告訴林大中,一定不要錯過今晚,不能叫那個賊得逞。他下定決心,今晚就守在太平間旁捉賊。
醫院裡的燈光神秘莫測,總給人一種不舒服的感覺,更進一步說,就像是進了人間地獄,連那值班護士們的臉上,都變得慘白而僵冷,她們冷冷地同林大中打著招呼,多少叫他心中不悅。醫院主樓前三層還算燈光明亮,因為第四層有個太平間,很少有人來,而且大多數的房間都空著,所以走廊的燈都是關著的,氣氛幽暗深邃,讓人望而卻步。
林大中站在了四樓的樓梯口處,他實在沒有勇氣去親身檢驗一下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鬼。黑暗的另一端就是太平間。樓內異常靜謐。
要是再有個人該多好。
一個人也沒有。
林大中想,躲在哪裡好呢。正在這時候,一陣緩慢而響亮的皮鞋聲傳來,正在上樓,一下一下沉重地敲在林大中的心坎,他有種奇妙的感覺,這個上樓來的人就是那盜屍人,急忙躡手躡腳地躲到通往五樓的樓梯拐角處,探身朝下張望。
那人上來了,穿著一身白袍,長長的頭髮零散地垂在肩上。林大中驚得差點叫出來——羅玉蘭。
羅玉蘭緩緩向太平間走去,像一具僵屍。
怎麼可能會是她!
林大中悄悄地跟在她的後面。
羅玉蘭停在太平間門口處,從口袋裡掏出一串鑰匙,開了門進去了。
咦,她怎麼會有房間鑰匙?林大中感到蹊蹺。這裡一定有文章!太令人不可思議了。
不大工夫,羅玉蘭出來了,後背上背著一具屍體。她鎖好門,朝樓梯口走來。林大中重新躲到原處,等羅玉蘭走近了,他這才驚奇地發現,羅玉蘭竟然是閉著眼睛的。可是開門走路都像是平常一樣。
難道——她在夢遊?
林大中從來沒有一個人夢遊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今天算是領教了。
羅玉蘭面無表情,閉著眼下樓了,嘴裡突然發出一陣低語:“哥哥,我們回家。”
什麼!哥哥!林大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知道羅玉蘭的確有個哥哥,可是她的哥哥已經死了好些年了,怎麼今天又多出個哥哥?林大中越想越糊塗,為了弄清事實真相,小心翼翼地跟著下樓了,同羅玉蘭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竟然也奇怪,羅玉蘭下樓,沒有遇到一個人,連門口掛號處也沒了人影。
怪了,人都哪去了。
羅玉蘭出了樓,徑直奔向西側。一定又是去小樹林了。
遠離了燈光,天愈加黑暗起來,一陣陣陰風涌動,吹在林大中身上,只感到冷颼颼的。
到了小樹林的邊上,羅玉蘭停下了,喃喃道:“哥哥,有人跟來了,我們躲起來吧。”林大中聽得真切,嚇得躲到樹後。
她怎麼知道有人跟蹤?夢遊的人怎麼會如此敏銳呢?
林大中後怕了,身子一陣陣冒冷汗。這時,羅玉蘭已經進了林子了,他再想尋羅玉蘭,她早沒了蹤影。林大中一跺腳,懊喪不已,不過收穫也算不小了,盜屍人就是羅玉蘭,確切說是夢遊中的羅玉蘭。這是林大中初步得出的結論,具體說羅玉蘭是假夢遊還是真夢遊,她那樣做的目的是什麼呢?惡作劇?製造恐怖氣氛?
林大中想回家好好睡上一覺。
林大中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包括羅玉蘭。他看到羅玉蘭上班時依然神采奕奕的樣子,絲毫看不出有什麼問題,也為她著想,畢竟說出去她的名聲就毀了。林大中考慮事情還是很周全的。後來,林大中找到院長,勸說他把那屍體處理掉算了,免得讓盜屍者屢屢得逞,製造恐怖氣氛。院長覺著有理,就那麼辦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關於屍體會動的消息了。
五、吐露真相
空曠清冷的大街上,趙然急匆匆地趕路。她的身後,一張模糊的臉正緊緊地盯著她,同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趙然覺察到身後潛在的危險,加急了腳步,不時回頭看著。黑影同樣加快了腳步。此時的的街道上沒有一個人,暗淡的街燈荒誕地照亮一塊不大的地方,在那讓人眩暈的光線後面,好像潛伏著青面獠牙的魔鬼。兩人的腳步聲在漫漫長夜中傳得格外響亮而急促。趙然小跑起來,還是甩不掉身後的黑影。那黑影可能是等不及了,■快地趕上來,一手捂住了趙然的嘴,一手攔腰把她抱了起來,拐進了一個胡同裡。黑影把趙然壓在身下,凶狠地撕扯著她的衣服。趙然只是拼命地抵抗。光線雖然很暗,她還是看清了那張臉,也許她永遠也不會忘記……
林大中又一次從夢中驚醒。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個夢了,長久以來他從來沒有做過兩個同樣的夢,而這個夢他恐怕已經做過不止四五次了,他甚至都能背誦出夢的發展方向了。林大中再也睡不著了,點了一支煙抽起來。
為什麼我總做這個同樣的夢?難道趙然曾經被……否則就不會有這個荒誕的夢了。那麼那個黑影是誰呢?
林大中試圖回憶起那個黑影的臉,可什麼都記不起了,那張臉實在是太模糊了。
第二天,林大中疲憊地到了醫院,看到了同樣憔悴的趙然,禁不住又想起那個夢。
趙然也許已經被……
林大中想,她在他的心目中的地位有了一絲微妙的變化。這時,趙然恰巧經過,好像有意要躲著林大中,低頭過去了。
林大中坐在辦公室裡仍在發呆,這時趙然悄然進來了。
“林醫生……”
“啊,是小趙呀,坐下吧。”林大中突然想起了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小趙,我這幾天總做著同樣的一個夢。”
沒想到趙然猛然打斷了他:“我這幾天也是,總夢見一個人在後頭追我。”
什麼!難道她的夢同我的一樣嗎?
林大中陡然間眼前一亮,問道:“那個人你看清沒有?”
趙然一陣驚訝,她沒想到林大中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應,突然不說話了,想了許久,望著林大中期盼的眼神,默然無語。在臨昏厥的剎那間,她看清了那張邪惡的臉,那張臉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那張臉上的眼睛好像浸泡在兩汪血水裡,正一滴一滴滲著血,淌了一臉。那張面孔分明是——羅玉偉,就是羅玉蘭的哥哥。當然那都是以後才知道的。
趙然低下頭,接著說:“那天我看了丟失的那具屍體的臉,沒想到就是那個人。”
林大中不禁皺皺眉,心想,難怪那天趙然表現得相當不自在,當時還以為她膽小呢。沒想到事情如此巧合。
最後,趙然情緒很激動地問:“林醫生,我真的很害怕,怕晚上睡覺。你說我該怎麼辦?”
林大中一點辦法也沒有。
六、致命打擊
第二天,林大中陰著臉,心裡煩,替趙然擔心,甚至連他都覺得過火,多管什麼閒事!林大中不禁暗笑,自己是不是喜歡上了趙然,連他自己都說不清。
這時候,羅玉蘭莽撞地闖了進來,橫眉立目的凶惡樣子叫人誤以為誰欠了她的錢。
“林大中,趙然是不是找過你?”羅玉蘭怒問。
林大中從來沒見過別人這麼對他無禮,尤其還是個精明能幹的護士長,不免皺了皺眉,強壓怒火說:“羅玉蘭,有什麼事坐下說。”他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羅玉蘭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來,沉著臉問:“你說!趙然都說了些什麼?”
林大中忍無可忍,“羅玉蘭,你這是幹什麼!別耍什麼小姐脾氣。”
“哼!別裝糊塗,昨天她來是不是說我什麼壞話了?”
林大中不耐煩了,說:“你別總疑神疑鬼的,小趙不是那種人。”
羅玉蘭吼道:“你胡說!騙人!”
林大中不想同她鬥嘴了,她是這麼的胡攪蠻纏、不通情理,氣得把頭扭向一邊。
恰巧這時,趙然進來了,一見這陣勢,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林大中看了趙然一眼,仍舊不說話。
羅玉蘭輕蔑地罵道:“臭*子!”
趙然先是一愣,不敢相信羅玉蘭會說出如此下*野蠻的話,氣得臉色發青,強忍著怒火,“羅玉蘭,希望你說話尊重些。”
羅玉蘭“哼”了一聲,“尊重?你還值得我去尊重?你自己乾的好事!別以為我不知道!”
趙然急了,大聲問:“我幹了什麼了?”
“你自己心裡清楚,何必問我。”說著,羅玉蘭微笑著起身要走。
趙然攔住了羅玉蘭:“你今天把話說清楚!”
羅玉蘭怒斥道:“別裝糊塗!你跟林大中乾的醜事,已經沸沸揚揚傳遍了整個醫院了!”
林大中身子一震,“啪”地拍桌而起,大聲吼道:“羅玉蘭!你胡說什麼!”
羅玉蘭毫不客氣地回敬說:“我胡說,這個小*子沒事就往這跑,你還說你們沒幹什麼?”
趙然氣得掩面而泣,呼地奪門而出。
林大中忍無可忍,指著門外大吼:“羅玉蘭,你給我滾出去!出去!”
沒想到羅玉蘭微笑著說:“救救我,否則你會倒霉的!”
林大中一怔。這句話太熟悉了。
羅玉蘭的臉上洋溢著勝利者的微笑,心裡想,我得不到的男人,別人也休想得到。等羅玉蘭誇張地扭動著腰肢出去時,門外面已經圍了好多人,小聲地指指點點。
“有什麼好看的!滾!”
七、羅玉蘭之死
街燈昏暗,寬闊的路上很少有汽車經過,黑黝黝的高樓鬼魅似的佇立在天地間。
羅玉蘭很少夜間外出,今天是個例外。下班到家不久,頭昏沉沉的,感覺有些發燒。按理說她是護士,家裡應該有藥的,羅玉蘭很少生病,所以家裡從來不備藥,她只好到附近找診所。
打過退燒針之後,羅玉蘭感覺好多了。不知怎地,今天晚上行人特別少,她不敢在路上逗留太久,不覺加急了腳步。
經過一個岔道口,突然一陣風吹來,陰風刺骨。羅玉蘭不禁身子一顫,感覺到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跟蹤自己,慌張著朝家的方向跑去,一邊跑一邊不住地回頭。終於平安地到了家。羅玉蘭取鑰匙開門,手抖得愈發不可控制,鑰匙就是對不準鎖孔。
不要慌!不要慌!
羅玉蘭安慰自己,很快就鎮定下來,這才開了門。她進到了家裡,感覺特別溫馨,倚著門,微閉雙眼,胸脯仍在劇烈地起伏。她實在嚇壞了,雖然不敢相信世界上有鬼這種東西,可醫院裡發生的一切,尤其是她的哥哥羅玉偉的失蹤,更讓她感到毛骨悚然。一個屍體怎麼會無故不見了呢?這是不是太玄了。
太多的疑問擺在面前。
羅玉蘭有些後悔,不該晚上獨自出去,她竟然迷信起來,怕真的沾染上什麼邪氣。羅玉蘭煞有介事地在屋內認真地巡視,生怕家裡真的藏了什麼東西。羅玉蘭聽到有古怪的聲音從洗手間裡傳出,吱吱呀呀的叫。她竟忘了開燈,摸著黑緩緩地把洗手間的門掀開一條縫兒。
“誰呀?”為了給自己壯膽,羅玉蘭先是問了幾回,見裡面沒有回應,整個把門推開,小心地走了進去。
“喵——”一隻貓猛地從上面竄下來,兩隻爪子搭在了羅玉蘭的肩上,嚇得她大叫一聲,衝出洗手間,站在沙發旁瑟瑟發抖。那隻貓的眼睛閃著藍光,衝著羅玉蘭凶惡地大叫一聲“喵——”,一眨眼消失在黑暗深處。
過了很長時間,羅玉蘭這才敢抬眼四望,哪有貓的影蹤。羅玉蘭長吁一口氣,用手拍拍心口,告訴自己什麼也沒有,那只是一隻普通的貓。
然而,令羅玉蘭感到更加詭異的是,洗手間裡仍然有吱吱呀呀的響聲。這次羅玉蘭沒有慌,先是撳了燈的開關,沒曾想天花板上的燈許是壞了,忽明忽暗地閃著,更加襯出了屋內的恐怖氣氛。羅玉蘭緊張地張大雙眼,慢慢地又一次來到洗手間門前,剛想開門,那吱吱呀呀的聲音突地消失了。
難道是我的幻覺?
與此同時,燈光也熄滅了,羅玉蘭陷入了令人窒息的黑暗和絕望中。一扇窗戶竟吱扭著慢慢打開了,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操縱一樣。羅玉蘭趕忙回頭,除了看到被夜風撩起的窗簾飄舞外,什麼也沒有。那飄舞著的窗簾真的好像招魂幡!
突然,一陣瘋狂尖叫的笑聲在洗手間裡乍起,是個女人的笑聲,笑聲異常詭異,聽了叫人不寒而慄。笑聲穿透了夜的空幽和岑寂。
羅玉蘭早已經嚇得不能動彈了。死神要降臨了。
夜風愈吹愈猛烈,把羅玉蘭的長髮吹得凌亂■舞。她臉色慘白,一個趔趄倒了,感覺身體已經麻痺了,再也沒有辦法爬起來。
“你……你到底是誰?”羅玉蘭問,連她自己都覺著聲音怪怪的,抖得厲害。
那個聲音笑過一陣後,說:“羅——玉——蘭,你——知——道——我——是——誰——嗎?”
羅玉蘭早已嚇得魂不附體,慌張地四處張望問:“你……你……”
“哈哈哈,羅——玉——蘭,你——看——身——後——是——誰。”
羅玉蘭急忙扭頭,不禁一陣冷意襲上心頭,圓睜著驚恐的眼睛不能言語。
身後的沙發上,一個黑影不知何時已經安穩地坐在了上面,由於光線的原因,她只能看到那人的輪廓。
“羅玉蘭,你的死期到了。”奇怪的是這次是個男人的聲音。
羅玉蘭的頭劇烈地戰抖著。
“救——救——我,否——則——你——會——倒——霉——的。”那個男人的聲音忽然變得異常沙啞低沉,令人不禁聯想到滿身血污的惡鬼。
羅玉蘭再也支撐不住了,瘋狂地叫著,滾在地板上抽搐不止,驚恐的雙眼茫然地注視著前方,卻什麼也看不見。 八、復仇
羅玉蘭死了,死在家中,死得很平靜,很安詳,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事實上,也的確可以這樣認為。法醫鑒定報告說,羅玉蘭死於突發心臟病。林大中和趙然出席了她的葬禮。不管以前怎樣,畢竟同事一場。林大中戴著墨鏡,把深邃的目光躲在鏡片之後,讓人捉摸不透。趙然倒真的有些想念羅玉蘭,她並不是那類記仇的人。人已經死了,趙然總覺得悵然若失。
自從羅玉蘭死了之後,再也沒有人干涉了,林大中和趙然的交往更加密切了,出入成雙,儼然一對情侶。
一天晚上,林大中和趙然值班。下班的時候,林大中先送趙然回家,兩人說說笑笑到了一個十字路口,猛然發覺氣氛怪怪的。
前面有大團的白氣遊蕩,一片朦朧,街上一個人也沒有。
趙然畢竟是個女的,戰戰兢兢說:“大中……我怕。”
林大中把她擁在懷裡,安慰道:“有我在,別怕。”
這時,林大中突然有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這種感覺在父親死時尤其強烈,他的意識在一瞬間已經不再屬於他了。
“好一對恩愛夫妻呀!”一陣讓人心寒的尖嘯聲在前面乍起,是個女人的聲音。
“救救我,否則你會倒霉的。”那個聲音接著說。
林大中猛然一驚,額頭上已有了汗珠,這句話他聽得太多,弄不懂為什麼他們會說同一句話,而且一字不錯。
無名的病人,自己的父親,羅玉蘭。
這太奇怪了,甚至有些離譜。難道這其中隱含著什麼?林大中在半昏迷的狀態中想。
趙然受不了這令人不堪忍受的聲音,緊緊依偎在林大中的胸懷裡,整個人如受驚的小兔般抖個不止。
“哼!你們這對狗男女!”繚繞的白霧裡,一個潔白的身影浮現出來,正一步一步朝他倆走過來,兩人不禁大驚失色,那鬼是——羅玉蘭。
世界上怎麼會有鬼呢?林大中有些發慌了,“羅……羅玉蘭,你……你……是人……鬼。”
這句話無疑是多餘的。
羅玉蘭哈哈一陣驚天動地的狂笑,立時狂風捲起,把她雪白的長裙吹得■揚起,黑色的長髮凌亂地■舞。
“林大中,地獄的生活實在不好受。你害得我好苦,現在叫你也來嘗嘗!”
林大中像個活動不便的老人似的不能動彈,嘴裡呢喃著:“真的……真的……我不是故意的。”
羅玉蘭的眼球都快蹦出來了,嘶吼道:“不是你?”
“啊……是,是。本來……本來我只想嚇嚇你的……誰知你真的……”
“住嘴!今天我要你償命!”
千鈞一發之際,一陣警笛聲由遠而近傳來。羅玉蘭見狀,立刻隱沒於黑暗之中。
林大中嚇得身子差點癱軟下去,再尋趙然,她竟然消失了。
這時,警察已經站在了面前。
“有人報案說,這裡要發生凶殺案。”一個長官模樣的警察對林大中說。
林大中鎮定了一下,忙解釋:“你們搞錯了,沒有的事。”
“是你搞錯了吧。這是怎麼回事?”那人指著林大中的手。
林大中拿起手一看,當即感覺頭訇地脹了幾圈。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手竟握著一把水果刀,一把正滴著鮮血的水果刀。他馬上撒手扔了刀,慌裡慌張地擺手,“不是我!不是我!”
有個警察報告:“長官,那邊有一具女屍。”
林大中跟著跑過去,當場怔住了。地上躺著的,正是趙然,周圍一大攤血,看那傷口,是被刀捅死的。她的眼睛正直視著上方,好像要看透險惡的人生。
尾聲
林大中被捕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城市。
醫院的同事不敢相信,平時文質彬彬的林大中竟然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這一點連林大中本人都費解,因為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是個性格鮮明的陰陽人。醫生說,林大中有先天性的幻想症,眼前的事物會隨著大腦的思維而有所改變。在他的父親死後,林大中受到了強烈的打擊和刺激後,他已經不是他自己了。在白天,林大中和一個正常的人沒有差別,可一旦到了晚上,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變得異常凶殘。
“不是我殺的!真的不是!”林大中的聲音仍在黑夜的上空回響著。他發了瘋一樣地嘶吼著,仿佛要把滿肚的委屈全部釋放出來。可是鐵證如山,手中的匕首已經說明了一切。這是一段令人難忘的記憶,也許重新平靜下來後,林大中也許會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實在是個多餘。那麼林大中真的見到了死去的羅玉蘭了嗎?誰知道呢,也許見著了,也許本就沒有鬼,自欺欺人罷了。
至於他的親生父親,卻是被他活活扼死的。羅玉蘭是他殺死的,洗手間那個女人的聲音正是他的錄音機的“傑作”,羅玉蘭確實是被嚇出心臟病死的。這一切都說明了林大中確實是一個窮凶極惡的魔鬼。
林大中九歲時,一次無意間看到父親偷偷和一個女人在床上親熱,這一情景在他幼小的心靈深處刻下了永久的烙印。
那時候起,他就發誓要懲罰父親。
那個酷似羅玉偉的無名病人,則非常倒霉地做了林大中手下的魚肉。
至於羅玉蘭,這個女人叫他在趙然的面前失去了男人的自尊,非除不可。
林大中始終不能釋懷的,他怎麼會殺死趙然呢?他沒有殺死趙然的理由,始終沒有。也許是他的錯覺,把趙然誤認為是羅玉蘭。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看來我已經不是我了,我已經失去神志了!林大中在心裡悲嘆。
如果趙然泉下有知的話,或許會原諒他的。
林大中望著監獄的鐵窗鐵柵欄,第一次如此氣餒地低下了頭,因為他明天就要同趙然見面了。這多麼令人激動啊!
朦朦朧朧間,林大中聽到了一陣輕喚。
“林大中,該救救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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