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山中的第十號公路,非常普通,非常平凡。就只是你在旅遊途中會經過的一條山路。
夜深在群起的嵐,路燈連綿織著白捐,一台台車開著大燈閃過。就是如此普通,如此平凡。就算參雜了幾件事故,那也很普通,自開闢後沒出過事的道路大概找不到一條。
沒有人知道這條路曾經鬧過鬼。
鬼的傳說,會在時間下被人遺忘。當一台台車開過沒有任何事,當一個個鐵齒人探險只有一片冷笑,當一位位法師路過這沒有什麼感覺,每個人都會忘了鬼的存在。有的只是,充滿興奮的旅遊之路,以及不捨的歸鄉之路。
為什麼沒人知道有鬼?因為知道有鬼的人已不在世上。
一名醉鬼走在回家路上。
在這條前不著村、後不著地的山路上卻能看到人影,只是因為酒精作祟,讓車撞了山。就算酒醉還是保有的判斷能力,身為一個男兒的悲哀,檢查出車已不能再行駛。頂著酒醉的身軀,失去了耐心與判斷力的大腦,望不見路過的車燈,「呸」的一聲吐一口痰,向路燈的微弱燈光走去。
月瞇起了眼,儘管萬里無雲,雖然群星照耀,卻都隱蔽在微明的路燈下。自瞳孔望去,除了下一個路燈的明,此外是一片黑。
搖搖晃晃的走過。
口中還有與友人乾盡的酒味,身上還有白日嬉鬧留下的塵。男子走在黑夜的山路,數著在路旁的公路號誌:
「8、9、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
隔天,男子的屍體被發現,就倒在離他的機車不到十公尺的距離。警方研判,是男子喝醉車撞了山,男子下車準備求援,卻不勝酒力倒在路旁睡著,以至於失溫凍斃。
這件事很小,沒有記者、沒幾位警察,頂多一位報案者。
事過數週,一名機車騎士騎車路過。
夜風飛,飆過機車騎士的西瓜皮安全帽,帶動騎士流行的長髮,隨外套起伏。黑夜的風總是寒的,騎士伸手抓了抓外套前的衣領,心中只有回歸的路。陪了女友一整天後他帶回滿臉的疲勞與幸福,一顆在櫥窗內的鑽石在心中丁丁作響,將小盒打開前的序曲、女友看到戒指後險上的表情,未來的日記,讓他的臉上浮起陣陣紅暈。
十號公路在晚上時並沒有什麼車,唯一連結的遊樂設施早在晚飯前關門。只是騎士先往了另一個方向騎,才在這種時段路過白天去的遊樂設施。
摩托車的聲響在山峰間非常嘹亮,穿過一展展的路燈呼嘯而過。在一個彎道過彎,騎士突然發現左邊的後照鏡有異常,並沒出現右後照鏡中的路燈閃光。騎士並沒太在意,畢竟後照鏡角度跑掉是很正常的事,伸手往鏡上調去。
卻見後照鏡中的影像從一名女人的頭髮移到了臉上,佈滿血絲的雙眼向他一笑。
深夜,突響一巨聲,緊接的是一名男子悽烈的回音。
明日,又有警察到了現場,原因是有人通報一個過彎處護欄斷裂。在護欄下方懸崖有一輛摔毀的摩托車,以及一具安全帽全碎的男性屍體。一名女子通報趕至現場大哭。這次,有了記者,是來訪問那位女子的。
數日後,那女子墬落在與其男友相同處。佔了報紙版面一小篇幅。
警方用意外了結,因為他們發現那邊的路燈不亮,認為是視線不良沒注意到彎道。
為什麼路燈會不亮?這是因為在數月以前,一名女子疑似情變,開車撞壞護欄墜崖自盡。從此那根路燈即有問題,不知是否在衝撞時撞壞了電線,無法得知。
只知道一名醉鬼在燈下凍斃。
又是一個風光明媚的晴天,一台遊覽車載著三十幾位小朋友在歸途。老師親切的與這群剛脫離幼稚園的小孩嬉鬧,天真的笑容瀰漫整台車,歡樂的歌聲一路上不曾止息。
突然,老師發現一名男孩,坐在最後的左邊位置上,與窗戶隔一個位置,望著外頭呼嘯而過的山壁,口中喃喃自語。
老師覺得奇怪,走過去問道:「小弟弟,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那男孩開口:「沒有啊!我在跟姐姐聊天阿!」
老師心中一陣疑惑:「姐姐?哪來的姐姐?」
男孩指著身旁空位道:「就是這位穿粉紅色衣服的長髮姐姐阿!」
老師心中一寒,還沒繼續問下去,突然一陣狂笑壟罩了整台遊覽車。雖然是笑,卻如同寒風刺骨,好似太陽不再是太陽,一片黑雲壟罩大地,在灰黑的天下參雜了青綠,草皮不再鮮豔,花兒不再美麗,突有只是奪取了所有溫度的藍綠色在呼嘯,吹響。
全車頓時安靜下來,然後哭叫和恐慌參雜笑聲響起。奔馳的身軀無法停息,混亂的節奏無法暫停。老師也亂了,伸手敲碎玻璃車窗,滿手是自己鮮紅的血;司機也慌了,搖晃的車子在公路上蛇行,在山壁與護欄間擦撞。哭鬧的孩童在空間不大的車上,早已有人躺到了地上,只是消不去的恐懼忽略了這弱小的身軀,鮮血流滿整車的地板,被踐踏的骨頭混入了模糊的碎肉,鮮豔的紅上參雜些許乳白的黏液…
一聲巨響,遊覽車衝碎了剛修好的護欄。
家長們的哭聲屢屢響起,記者與警察眾多的人數擠得道路水洩不通,群觀的民眾紛紛討論著這令人悲傷的意外,全車三十幾位孩童加兩名大人全部罹難。
只是肇事原因卻無法辨識。警方自路面痕跡查到,遊覽車自離彎道前幾十公尺便控制不穩,但奇怪的是卻沒有任何煞車痕跡,因此徒研判是煞車壞掉了。
但他們很清楚,煞車器在應破碎不堪的車體上是卻是完好如初的,像有人把他保存一般完整。
在眾多的哭聲中,參雜一個陰寒的笑聲。但沒有人聽的見。
她在笑,她身上那件粉紅色的衣服又紅了。
生前,她是一名絕色佳人,凡見過她的男人沒有不動心的,在她的身邊沒有一刻是空曠的,成天在眾多目光中展現自傲的身材,漸漸的,男人在她心中已麻木,徒是一隻隻的蒼蠅、一名名的奴隸、方便的司機、專業的服務生、缺錢時最好用的搖錢樹、欲求時最自動的自慰器。
然而這女人也有對男人動心的時候,偏偏她動心的是不愛她的男人。她不滿、她忌妒、她怨恨。她不滿那男人看待她的目光只是一個長的好看的女人,她不滿那男人不似其他男人一般對她乞手擺尾;她忌妒能讓他動心的那女子,她忌妒能與他廝守的那名女子;她怨恨那男人選擇一個比他醜的女人,她怨恨堅持不肯與男人離異的女人。
只是她的心不再能容下其他的男人。在一次激烈的談判中,她美如天仙的臉孔遭到破壞。自此不再有男人對她迷戀,不再有人願意為她出錢出力。
月圓,在手機很狠的落至副駕駛座的同時,她,墜落了。帶著滿滿的怨恨與不滿,與車體化為一團火焰。
從此,那路燈不再亮。空下來的黑,隱藏了她的身影。
然而身著白衣的自己,卻無復仇的能量。滿腔怨恨無法發洩在路經十號山路的那對情侶。自此,出現了犧牲者。每每,一個人的靈魂升天,她身上的衣服就紅了一點。
這點,她是在無聊弄死了那名醉漢後知道的,同時得到的些血紅能量使她興奮不已。以及事故所引來的謠言、恐懼與悲傷更加深了她的鮮紅。
在遊覽車事故後幾天深夜,她又在路上等待,等待最後一名祭品獻出他的靈魂,再啟程向那對情侶尋仇。她興奮、她狂笑,想著那男子的不削臉孔、那女子的醜陋臉龐因恐懼扭曲的模樣。
摩托車的聲音響在谷裡,一盞大燈照亮了十號公路。看到與前週相同的摩托車,奸笑,身軀輕飄上了後座。
風很大,劃過騎士的西瓜皮安全帽,騎士的長髮披在肩上。她想起前一台摩托車騎士的面孔,望見他那因驚訝而變形的臉龐,以及在山谷中的悽慘回音。好似一部意猶未盡的DVD,心中渴望再次播放,再次欣賞。
她把頭移到了左後照鏡,刻意只映出了額上的長髮。來了!那不亮的路燈,在過彎處她望見騎士伸手調了後照鏡,隨即映上騎士的臉。
機車衝出了懸崖,在黑的夜空中一盞車燈閃耀。
她狂笑,聽不見回音的笑,卻一陣疑惑突湧心頭,回音呢?
車體撞壞護欄的回音,以及騎士悽慘的回音去哪了?
她望向後照鏡,騎士的臉龐,卻如此平靜,面無表情的驅使摩托車,車的引擎聲響在月的夜空。
她一驚。
回音呢?摩托車的回音去哪了!
未回過神,卻見那名騎士轉過頭來,破碎不堪的安全帽留下一絲紅白濁色液體。一陣巨吼傳進她的耳中:
「妳竟然害死了我女朋友!我要把妳拖下地獄!!!!」
靜夜,徒響了一名女子的悽喊,然而沒有回音,也不會有人聽到。
自此,那燈不再暗,那護欄也不曾再被撞壞,也沒有事故再發生。到場來為那三十幾位小朋友作法的法師沒有感到陰氣;一台台的車再次經過也沒有發生事故;聞風而來的鐵齒團罵了幾句髒話就回去了。人們的恐懼被時間沖淡,家屬的悲傷隨時間流逝。
事過數年,沒有人在能憶起在這路上有過車禍,在路上發生事故早是習以為常,沒人會對兩台車的擦撞感興趣。徒有往生家屬路過時稍稍的感傷,但早也淡了。
在深山中的第十號公路,非常普通,非常平凡。就只是你在旅遊途中會經過的一條山路。
這種道路,你身邊有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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