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魔

我愛眼鏡，愛到一種發狂的境界。
  
於是，我收集眼鏡，每一種款式，每一款式不同的顏色，只要我沒看過以及我沒有的，我心中都有一股衝動，要占為己有。
  
因為這樣，眼鏡商都對我很熟了，不管是古董的、流行的又或者是二手貨的老闆，幾乎沒有不認識我的……。
  
趁著假日，好不容易排開工作，我怎能放這時間空閒呢？
於是我又走到平常常去的那家眼鏡店，說不定又有新貨進來呢！

『歡迎光臨。』玻璃門上的機器一如往常，機械式的運作著，歡迎著每位顧客。

『咦，阿元你又來啦，自己看看啊。』老王打包著客人的眼鏡懶懶的的對我說。
  
『嗯。』我輕聲的應了一句就開始自顧自的逛起來。
  
仔細的觀察每一櫃，雖然品質不錯，不過我全部都有了，在家裡不知道撫摸過幾次，有點失去耐心……。
  
我決定去小李的店看看，說不定會有特別的眼鏡進來……。
  
我輕步的準備走向店門。
  
『沒有看到喜歡的，這麼快就要走了呀？都不跟我聊聊，虧我們幾年交情，真是無情唷……。』老王俐落的收拾好上一位客人的東西，緩緩對我說。
  
『需要嗎？我要的只是眼鏡，不是聽你在那邊五四三！』我的心裡這樣想著。
雖然這樣想，不過總還是要敷衍一下
  
『呵呵，你也知道我愛眼鏡，所以想說沒看到新貨就要先去別家，我難得假日嘛！』我雙眼無神的飄向遠方，想趕快脫離這段無聊的對話。
  
『要不要聽我說一件事……？』老王沈重的發出這般話
  
『嗯？』他沈重的語氣居然勾出我的好奇。
  
老王熟練的開啟工作室的門帶領我走進去。
  
『小李死了……。』老王失神的看著遠方道。
  
『什麼？我才正想去找他，怎麼死的？』我並不是關心小李，而是小李總是有令人出乎意料的收藏，他死了，對我可是大消息。
  
『警方說，小李可能患有重度幻想症，於是拿刀亂砍自己，研判自殺，不過我認為不是這個原因……。』
  
『那會是什麼原因？』小李看起來並不像患有幻想症的人。
  
『我覺得……或許別人覺得很荒唐，但我想你會相信的，是因為……這個。』老王從桌底下拿出一小盒盒子。
  
老王小心的將盒子打開，裡面是一個小小的眼鏡盒，這勾起我心理的那股熱情，我緊緊的丁著那眼鏡盒，期待打開後是怎樣的一副眼鏡。見老王遲疑著，不敢打開眼鏡盒，我已經忍不住準備伸手去打開……。
  
『別開！這很邪門！』老王大聲喊道。
  
『為什麼？』我已經快按奈不著了。
  
『這副眼鏡很特別，我非常清楚小李他平常都帶什麼眼鏡，這是他死的時候帶著的眼鏡。警方說因為這無關案情，所以也就任憑我帶回來了。我認為，這絕對跟小李的死有關係，所以我將他密封。』老王揉揉他的眉頭。
  
『為什麼你會覺得跟這跟小李的死有關呢？』
  
『因為這副眼鏡製造的材料很特別。他的支架是用一種木做成的，唉，人老了，那種木叫什麼名字我也忘了。不過那種木通常是用在一個神聖的地方，你有聽過，耶穌基督吧？』老李眼神終於飄像我了。
  
『嗯……有，老王原來你是基督教的？』雖然很想趕快看那副眼鏡，但竟然那麽特別，讓他多保持一下神祕感，聽一下介紹也不錯。
  
『不……不是，是木商告訴我的。聽說這眼鏡的木，正是用在基督裡所謂（約櫃）的木，而聽說那木是非常有彈性，而且很捲的，做成約櫃時也是人不斷的將它拉直，直到他堅固為止。而這所謂的約櫃，在以前，都放在至聖所，只有先知之類的人能夠進去，而平民百姓是不能接觸的。』老王緩緩的道。
  
『那……很好呀，居然有人願意費那麽大的功夫做一副眼鏡，可見這眼鏡很有價值呢！』
  
『不，你不懂，在密封前我仔細研究過這副眼鏡，不過我並沒有帶上，我發現在這神聖的材料上，竟然含有血。』老王睜大眼鏡看著我。
  
『這很正常，小李不是亂刀砍死自己。上面有他的血液是很正常的。』我討厭他那眼神，差點把我嚇死。
  
『告訴你，我發現，裡面的血液是不同人的，感覺上有好幾個人的血液，不，應該說是好幾百人，好幾次，我都感覺那副眼鏡在呼喚我，呼喚我戴上他……。』
  
『那你怎不戴？』說穿了就膽小吧。
  
『因為……我腦袋想起了小李的死像，小李沒什麼親人，就我這個好友，我可能是第一個知道他死訊的人吧……。』老王長嘆了一口氣。
  
靜默了一會兒，我仍舊是緊緊的丁著那副眼鏡盒，我想要它，我渴望馬上得到它。我必須想個辦法讓他屬於我！
  
我走到老王旁，拍了拍它的肩：『別難過了，那這眼鏡。我幫你處理掉吧。』
  
『你要怎麽處理，阿元，我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你愛鏡成痴，只怕你有命拿，沒命戴啊……。』
  
『沒關係，即使是這樣也沒關係。你就給我吧，反正你也不敢戴它啊！』不知道為何我激動了起來。
  
『不，小李已經死了，我不能再讓第二個人受害！』老王憤憤的看著我。
  
『老王，我認真的告訴你！我要這副眼鏡，你可以開個價！』我要定了！
  
『這不是錢的問題，我說不行就是不行。明天我就要將這副眼鏡銷燬！』看得出來老王十分認真。
  
我將眼睛謎成一條線，思考著我的下一步。
  
『是嗎？那就沒辦法了……。』既然得不到，我就用搶的！
  
我將手快速的伸向那眼鏡盒，打算拿了就跑。老王看到我的舉動，居然撲了上來，眼鏡盒從我手上掉了下去。
  
『啪搭。』眼鏡從鏡盒裡掉了出來。這線條，這色澤，都緊緊吸引了我，我要它！我要！
  
『阿元！不可以！』老王拉著我要伸向眼鏡的手。
  
『不要阻止我！』我要將老王推開。誰知老王一把年紀了，居然還有力量牽制住我的行動。
  
我開始跟老王扭打了起來，先把它打暈吧？我心裡這樣想著。
  
『阿元！我是為你好啊，你快放手！』老王近乎是留著淚講的。
  
我哪管這麼多，我就是想要這副眼鏡。忽然，我聽到一股聲音傳來……。
  
『殺……了……他……』似乎是眼鏡傳來的聲音。
  
殺了他？好主意！這樣就不會在有人知道這副眼鏡，不會在有人跟我搶這副眼鏡了！
  
看到老王桌上的水果刀。我毫不猶豫的拿起水果刀，高高的舉起……。
  
『阿元！你不要衝動啊……。』老王像我求情。
  
老王鬆開牽制我的手，像後跌了過去，跪坐在我的前面。
  
『既然你都這麼想要了，眼鏡你拿去吧，不要做傻事……。』這聲音近乎哀求。
  
我是可以現在就將眼鏡帶走，我又聽到了那個聲音……。
  
『殺……了……他……』我確定了！是眼鏡發出的。
  
明確後，我不但不害怕眼鏡，反而還很興奮，是啊！殺了他！殺了他！看著哀求並且對我失望透的老王，我將水果刀方置身後，來個ｓｕｐｒｉｓｅ吧？
  
『老……老王……對不起……。』我發出沙啞的聲音。
  
『唉……沒關係了……希望你有命戴這副眼鏡。』老王將頭低下，看著地板恍神。
  
『老王，真的對不起了！』我將水果刀再度高高舉起。
  
老王發現我語氣不對，正要抬頭看我時，我將刀揮落，就這麼剛好的對準他的眉心，狠狠的插了下去，感覺到刀尖的觸感，起了一陣雞皮疙瘩，那令我更加興奮，我加重了力道，看著老王爭大的雙眼，我心中升起了一股快感，將刀拔起，老王就這麼倒了下來，雙眼睜的老大，於是我又將刀舉起，用力的，插近他的左眼，再插近他的右眼，雙眼流出美麗的血液，眉心的血液也泊泊的流出。我從來沒有如此有快感過！
  
血液流呀流的，緩緩的流到那副眼鏡邊，沾滿了血液的眼鏡，色澤更顯的美麗。
我將眼鏡拿起，觸摸它的每一寸，心中燃起了一股衝動，我親吻它，親吻它的每一軸，血腥的感覺在我唇間散發開來，我閉上眼睛享受，將它放在我的臉頰旁磨蹭，我愛極了它，忽然覺得，以前都在浪費生命，房間內全部的眼鏡加起來還不及它！
  
『我愛你……。』我喃喃的發出了這般話。
  
『戴上我吧！』眼鏡發出了聲音。
  
我不自覺的照著它的話做，拿起眼鏡，緩緩的，小心翼翼的，將它戴上。
  
戴上後，我發現我在一個微亮的密室中，我看到一個櫃子，上面跪著兩位天使，翅膀連接著彼此，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約櫃嗎？
  
接著，我聽到人的腳步聲，我趕緊躲到一旁的布幕中。
  
一個男人近來，穿著希臘化的服裝，我來到古代了嗎？
  
仔細一看，男人還拖了一袋東西近來，黑色的袋子中，令人對這袋子充滿了好奇，男人將袋子打開，用力的將袋子內的東西倒出來，先出來的是一個圓圓的的東西，球嗎？不對！是人頭！是一個孩子的人頭！接下來就是手腳，我看到好幾具孩子的屍體！
  
接著，男人將孩子的頭高高舉起，拿起一把上面似乎刻著經文的刀，先將刀插進孩子孩子的左眼，再插進右眼，任憑血液這樣的流入約櫃上。接著又將孩子身體高高舉起，毫不猶豫的，就將刀插入孩子的脖子，血泊泊的流出，就這樣沾滿了整個約櫃。
  
我仔細觀察著……。
  
『孩子的血最純潔，上帝一定會喜愛的，你說是吧？』男人一直是背對著我的，忽然男人轉過來，像是發現了我，緩緩的走了過來。
  
我驚訝，我在顫抖！這男人的臉孔！是我啊？就是我！
  
眼見男人越來越靠近我，我想到了什麼，馬上將眼鏡拿了下來。果然，馬上回到了現實……那充滿血腥味的老王房間。
  
『戴上我……。』眼鏡又發出了聲音。
  
我猶豫著，是不是該戴上？會不會馬上又見到那男人？
  
『戴上我……。』眼鏡呼喊著。
  
看著眼鏡上的色澤，那彷彿是種致命的誘惑，我又將眼鏡戴上……。
  
四周還是老王的房間，我鬆了一口氣。忽然，感受到後方有一陣冷冷的風，我將身體轉向後方，我看到那男人又出現了，跟我差不到０．５公分的距離！
  
『這神聖的眼鏡，是無數的血和神聖的木做成的，這是我最偉大的作品！』男人看著我說。
  
『你……』這男人跟我長的根本一模一樣！
  
頓時男人的臉開始腐爛，從黃白的皮膚變成灰色的，頭上冒出了一個角，那角發出陣陣血腥的惡臭。
  
『別過來……！』我害怕的道，似乎想到了什麼，我又想將眼鏡拿下！
  
男人緊緊抓住我的手：『來不及了……！』
  
只見那刻著經文的刀，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就在我的額頭上……。  
眼鏡落了下來，我看見，我的血流到了眼鏡上……。


               


                                                                                                               靜水漾2008/0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