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親淚

父親棄世五週年了，每次觸及與家父有關的人和物，心胸仍感陣陣悲痛，雙瞳盈淚。孩子們甚體親意，皆能默契避談外公生平瑣事。

    曾經痴想老父是出外尋根忘返，數年前家父初履廣東南海西樵境，祭宗祠會鄉親見族人，忙碌熱鬧的開心時光，返美時津津樂道，圓了平生願望。頻頻與國內親人通電話，為了修飾宗祠事忙。久久未接父親擲賜信函，總以為遠居異國的女兒被遺忘了。

   這回老父真的遺忘塵世，日夕期盼駕臨夢境，父親定明暸。兒孫們憶念情切，但夜夜夢來夢醒，卻蹤影渺渺、魂魄無跡。

那天購得魚翅，默默烹調，含著淚水難抑滿腔思緒。孩子享用佳餚時誠懇批評，認同未及外公廚藝。對著冒煙的翅湯，頓哽咽沒法自制。原來孩子也在思憶外祖，家父精心泡製的菜餚，是不可媲美的。

爸穿睡衣在灶前轉身，遞給我一杯他親自泡煮濃香越式咖啡，近年常在我夢境徘徊，身形面容動作姿態，相同且清楚。彷彿是用刀刻銘心內，永遠不能損滅。

每次歸寧遠赴美國，弟妹們極為羡慕地訴說，爸爸為了接我回家團聚，天天忙著採購食品而未吝嗇。真的至高享受，回娘家生活老父頗費心思為我烹調美食，鄰近親友也沾光大飽口福。

晨曦初現，空氣散傳陣陣雞湯香，雜濃濃咖啡味道把我催醒，使我回復少女嬌慵，父母慈愛寵壞。許是宿夜思想過濾沉澱後，父親料理早餐的身影如斯清晰牢牢鑄入腦裡。

家嚴體格健壯，從小病菌不侵，記憶中父親僅一次病倒；飲食不進、因四弟乘船逃亡後，音訊全渺憂慮悲傷所致。相反的小病不輟的家母，三天兩曰找醫生被爸戲說勇敢試驗體。夫妻相守半世紀多，未諳廚藝與爐灶沒緣的母親，突然失去照顧無微老伴，難怪常常訴說日子活得好苦好無奈了。

世叔伯們賜來電話，談及先父生前事蹟，彼此啞然低泣或長嘆唏噓，珍惜永存友誼。爸爸一生成功演繹各穜角色，忠心熱愛自由民主，是兒孫好榜樣。是爺爺奶奶的孝順兒，叔姑的好兄長，我們五姐弟妹的慈父，孫輩最敬愛的內外祖。

平生樂善好施喜助人的爸爸，終於拋棄塵俗瑣務，長眠翠茵舖展、拂柳臨湖鳥聲啁啾山坡地。這塊寬闊華族墓園，處處可覓友誼，老人家不愁寂寞。

兩週年忌辰晃眼即至，遠隔千山萬水，未能到墳前叩拜。重觸傷痛，強抑血淚交織。爸爸匆匆辭世女兒未克盡表孝心反哺，哀親恩未報倍添慚愧。

親愛的爸爸，請容許不滅心香遙奉，鑒我思親情切，夢中啟我愚庸，爸爸安息!永遠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