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的家是世界』到『世界是我的家』,表現了多麼大的差異; .....劉墉
年輕時拚命賺,希望擁有全世界;老來不得不捨,終於以世界為家。
二十多年前,到倫敦去,住在僑領陳堯聖先生的家裡。
陳夫人有英國主婦的品味,午後總準備茶點,兩夫婦和我,憑窗喝一杯『下午茶』,
每次喝茶,
陳夫人都指著後院的一棵蘋果樹說:『秋天,很多留學生會來採蘋果,非常熱鬧。』
可是,在陳家停留近一個星期,他們從來沒要我出去看看那棵蘋果樹,
反而好幾次帶我去他家附近的公園。公園裡有濃蔭、有草地、有花圃,
還有一個大池塘,裡面游著白天鵝,雖然很美,
我那時候卻想:『這是公園,不是你們家,為什麼你們表現很得意的樣子?
好像這公園是你們家的後院?』
十幾年過去了。我到了美國,買了房子,也有不少國內的朋友來我家作客。
妙的是,我跟陳堯聖夫婦一樣,也常帶朋友走好幾條街;
到我家附近的一個湖濱公園,湖邊有孩子玩耍、有人釣魚、有人跑步,
隔著像綠紗簾似的柳蔭,可以看見成群的野鴨和天鵝。
也有國內來的朋友問我:『你好像很以這個湖自豪。對不對?』『是啊,』我回答:
『我覺得它就像在我家的後院。』
和妻到歐洲旅行,旅遊巴士在法國南方的郊野奔馳。
看見遠處一棟棟公寓式的樓房,樓房和公路之間則有著大片綠地。
好多男女老幼在裡面彎著腰忙碌,有的種花、有的種菜,遠遠望去,
一片紅、一片黃、一片綠,加上高高的花架、瓜棚,好像彩色的拼圖。
『那是什麼啊?』我好奇地問導遊。
『院子啊!』
『誰的院子?』
『那些公寓大樓住戶的院子啊!』
導遊說:『每家有一小塊地,愛種什麼就種什麼,鄰居們彼此欣賞。』
那畫面一直留在我的腦海,有一天跟一位美國朋友提到。
『是啊!歐洲人常這樣。』
從義大利移民美國的朋友揚了揚眉毛:『不像在美國的有錢人,
拚命工作、拚命賺錢,然後買大房子,有大院子,把自己關在裡面。』
坐在長島猶太醫院母親的病床邊,從窗子望出去,
右邊是風景如畫的『成功湖』和湖邊的豪宅;向左看,則有兩棟高高的大樓,
據說裡面有餐廳、有銀行、有市場,甚至有郵局,是此區最搶手的公寓
『那些原來住豪宅的有錢人,老了,照顧不了花園、剷不動雪了,
就賣掉房子,搬去那間公寓,依舊可以遠遠看他熟悉的成功湖。』
護士笑笑:『然後,病了,又住醫院,住復健中心、住安養院。』
『然後呢?』我問。
護士指指醫院門口的教堂。
有個朋友最近看上一棟臨海的大房子,
四英畝大的院子裡有游泳池、網球場、烤肉爐台,還有三溫暖和健身房。
『不一定能買得到。』
朋友說:『如果買到,每天待在家就夠了,
看看海上的美景,種種花、游游泳、打打球,哪裡也不用去了,我的家就是世界。』
『如果沒買到呢?』我問。
『也沒關係!』他大聲地笑起來:『用買房子的錢出去旅行,把世界當作我家。』
從『我的家是世界』到『世界是我的家』。他的兩句話,表現了多麼大的差異。
而在那『得』與『不得』之間,又表現了多麼大的心靈的改變。
可是,再想想那位義裔朋友和護士的話,會不會每個人,
自自然然地都會走這條一條路︱︱
年輕時拚命賺,希望擁有全世界;老來不得不捨,終於以世界為家。
轉自 劉墉 世界是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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