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是很難以置信的。
就如來自烏魯雪蘭莪的阿強，因為幹的是山門這一行，經年累月在古樹參天的深山野嶺之中開山斬芭，爆石建路，可是就是因為沒有親眼見過，所以對於老行家們講得繪聲繪影的忠告和禁忌，雖然不至於不相信，卻也不免存有半信半疑。
“相信是相信的，可是因為沒有碰過，所以一直都是半信半疑。”可是，當事實擺在眼前時，就不到他不信了。講起來，事情的起端，就是那間約只有10呎乘20呎的工人宿舍。
背對著鏡頭，阿強皺著眉頭，講述著這起讓他畢生難忘的經歷。“我記得，那年是1993年的7月……”當時，他在沙巴的Sapi有一個開山，拿石頭填路的工程。Sapi是在內陸地帶，地形崎嶇險要，離最近的市鎮即山打根，約一個半到兩個小時的車程。
通常，開工之前，阿強都會先在工地附近擇地建工人宿舍。這間小小的宿舍，可供四、五個工人住宿，其實除了方便工作之外，主要也是讓他們看管運送樹桐的羅厘及貴重的機械等等。
“其實工人一早就覺得事情不對了，一整個星期白天黑夜都心神不寧，感覺到有事會發生，只是大家都不理，埋頭苦幹而己。”大家會有所懷疑，是因為每次睡到半夜，總會有大大小小的石塊飛來飛去，搞到整所鋅片搭成的屋頂砰碰響，讓人沒覺好睡。
半夜石頭飛來飛去
偶爾，石子還會飛進宿舍，打到工人。“東西也會自動移位啦，味道啦，這些，都讓大家覺得很不安。”那個時候，工程仍未正式展開，阿強只是率領大家將器材陸續搬進山，安頓好一切而己。可是出師不利，阿強心中多少也有點不爽。
“屋子建好的第二天工人就投訴有人在打擾他們，不過他們也不知道到是甚麼在鬧事。”沙巴土族和菲律賓籍工人只是投訴有人丟石頭，而最奇的是，沒有人知道石頭是從哪裡來的。工人講不出，大家也猜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當時，阿強跟弟弟還有數名朋友一同住在離宿舍約三哩外的一所民宅之中，對於所發生的事，講真的更是不甚了了。“他們不曉得是甚麼，我們也不曉得，初步的推測是得罪了人，所以給人裝神弄神來打擾。”
後來，當阿強親自趁夜到宿舍查看後，才發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之前我不相信的，以為那是人為的。”現在想起來，阿強還心有餘悸，嘴邊掛著一個苦苦的微笑。因為一早認定是人為的，所以他跟弟弟怒氣沖沖地摸黑殺上宿舍，要把那個擾人清夢的大壞蛋繩之以法。
果然，在屋內等不了多久就有人丟石頭了。由於先入為主，阿強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破口大罵，然後衝出去要把逞兇者揪出來。可是用手電筒照來照去，四週除了蟲聲唧唧，樹影婆娑，哪有甚麼人影？！
感覺那東西在作怪
更離奇的是，活像是回應阿強，他罵得越兇，石子就打得越急。小的石頭，像豆子般大，會自動飛進屋子來擊中人。“人在屋內時，石頭會從屋外丟進來。宿舍內沒有窗，石子也不是從門進的……”
那石頭到底從哪裡來？“講都沒有人信，是從屋頂的鋅片（俗稱沙里）和釘成牆壁的木板中間那四五吋的空隙之中飛進來的。”拳頭大小的石子竟然也可以不偏不倚地丟得那麼準，真的是匪夷所思。
而那些大顆的石塊就會像示威一樣，在他的腳下、身旁擦身而過。“石頭會落在床邊，碰的一聲嚇到人，不過不會打中人。”雖然沒有擊中人，可是石頭破空劃出的淒厲風聲也夠叫他心驚膽戰，心中暗叫不妙的了。
“我不覺得恐怖，看不到不覺得怎麼樣，可是心中很寒，感覺到是那種東西在作怪。”為甚麼原本半信半疑的阿強選擇在這個時候相信鬼神之說？“因為沒有可能是騙人的，根本看不到石頭飛來的方向，看到石頭來的地方卻又看不到人……”
石頭，往往顯而易見是在近距離飛來，可是在近距離的觸目所及，卻是風平浪靜，空無人跡。阿強所指的近距離，只有八呎到十呎之間。
講到這裡，阿強的語氣突然變得斬釘截鐵。“的確是那種東西！”因為當石頭滿天飛時，他發覺竟然有一股中人欲嘔的屍臭味，在他們四週徘迴不去。到了這個地步，阿強的信心漸逐地瓦解了，這會是人為的嗎？他開始感到迷惑和害怕。
“我打電話叫朋友上來壯膽，那個時候我也不敢跟他們說有這些東西，只是講有人在搞亂……”那一夜，大概有七八名朋友應他之邀，再加上阿強的胞弟和工人，在場的就有近十人之多了。
人多，自然好辦事，大家分成幾組拿著手電筒，分別守在宿舍外的樹林處。大家的眼睛緊緊的盯著那所簡陋的小宿舍。因為即使真的有鬼在作怪，他也想要知道到底是甚麼鬼怪在作怪。
濃濃屍味隨風飄送
“找的時候，我們確定是那種東西……人是沒有看到啦，不過有等到它，我們嗅到很濃的屍臭味……”這股隨風而來的屍味，活像是有生命的陰風就在他們的四週飄來蕩去，緊緊地將他們圍繞著，追纏著他們，擺明就是凶靈在作怪，讓大家的心好慌。
很難以置信，可是千真萬確。
“它所經之處很臭，像動物腐爛之後所發出的臭味，好像是死老鼠、死雞的那種味道。”其實，那個看不到的凶靈到底離阿強等人有多近，因為看不到，所以也無從估計。阿強只是知道，那股出現在身邊的屍味越來越濃，越來越近，焗到他差不多要吐出來。
阿強等人嗅到屍臭時，已是晚上十點多近十一點。雖然大家拿著手電筒到處亂掃，可是就是一無所獲。搖著頭，阿強說：“明明知道石頭是那個方向來，不過轉回頭看就沒有人，照又照不到，如今想到都心寒。”
“石頭是從四面八方來的，如果是一兩個人來搞蛋，沒有理由石頭會是從四面八方來的。從前面草堆飛出石頭來，轉去面向草堆的時候，後面竟然還會有石頭飛來…”對於這個問題，阿強心知肚明，沒有可能是人為的把戲了。
就像是被觸怒的野獸般，那個無形的凶靈將石頭拋得滿天滿地都是。情勢告急，阿強擔心前來拔刀相助的朋友們受傷，於是一聲令下，叫大夥兒躲到泊在一旁的羅厘下去避如雨花般灑下的石子。
不過，他們即使將身子綣成一團，盡量貼近地面，還是免不了被密密麻麻的小石子擊中。這是因為石子的來勢竟然還會轉為貼地向橫擲，讓他們無路可逃。
其實，被豆大的石子擊中不是最痛，反而是那股因為面對未知的力量而產生的不自在、茫然，以及朿手無策的心情，最叫阿強煎熬。
山路崎嶇欲逃無門
當晚，當阿強瞭解到這是一種無形的恐怖力量在操縱這一切時，因為人強馬壯，所以他也不覺得特別恐怖，只是心中很寒。“它出現的時候我感到心中有種說不出的不自在，很不自然，不舒服，不習慣和不爽。毛孔也站起來，站到直直……”
縱然知道自己所處的深山內有凶靈，但是阿強等人卻是欲逃無門。因為山區路途崎嶇難行，離開最近的城市有一百五十公哩之遙，遠水救不了近火，而且如果硬要摸黑上路逃出生天，翻車葬身山崖的機會恐怕還大過被鬼嚇死。
在這種叫天天不應，求地地不靈的局勢，阿強唯有硬著頭皮扮一次駝鳥，當做甚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於呼朋喚黨一起棄宿舍而逃，大家你挨我我挨你地全部擠進車子，一路開車一路擔驚受怕地回到民宅。
“有很多人可以證明這件事是真的，跟我的那幾個工人還有在，還有我的叔叔和弟弟，他們當時都在，可以作證。”
這件事並沒有因為阿強等人肯息事寧人，當了鴕鳥就沒有事。怪事，還是一直在延續著，甚至光天化日，怪事也一直地層出不窮。後來，阿強的菲律賓籍工人篤信耶穌，因而提出要用十字架來治鬼。
不過這一招，卻把凶靈給惹怒了！
當科學沒有辦法解決問題時，人，往往會轉而求助於一切無形的力量。
就如飽受深山凶靈折騰的阿強和工人們；當然，平時大家都不是甚麼虔誠的教徒，這種做法也無異於臨時抱佛腳，但是連續數夜住進恐懼的盡頭，他們不得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的確是著存在著一些無法以常理喻之的生命體。
“發生了這樣的事，大家都沒有心工作，很慌，不開心，很怕。”想起那一切，雖然事隔多年，但阿強的心有餘悸，依然溢於言表。率先發覺事有蹊蹺的工人們跟了阿強有五六年，一直循規蹈矩，阿強也信相他們不會為了偷懶而設計來欺騙自己。
而事實上，他自己親眼所見的一切，也不由得他不相信。所以，當同意在小宿舍的鋅門上畫十字架時，實實在在，他只求心安，工作順利。“第一天有事，第二天也是一樣…”
所以當第三天數名篤信耶穌的菲籍工人提出以白漆代替實體，希望畫在門口上的簡單十字架也可以發揮聖潔力量，驅逐一切妖魔鬼怪時，阿強馬上便答應了。
太陽高照寒意襲心頭
“畫好後，他們轉身進宿舍，順手將門拍上時，一陣狂風襲來，背後就傳來碰的一聲，就像有人在打門！”打開門一看，剛剛用漆畫好，仍濕漉漉地滴著漆水的十字架，被一個大手掌給斜斜地橫掃而過，變成一塌糊塗的亂線條！
可是放眼所及，四處都是空無人煙。而那手印，一個男人的手印明明白白地擺在眼前，薄薄的鋅片甚至被這股無形的力量打到微微下陷，打的人似乎很討厭那個十字架……
到底要如何解釋？中午十二時的太陽固然猛烈，可是處於深山野嶺，阿強的人只覺一股寒意襲上心頭。
這山有古怪大家是早已心知肚明。本來，大家都寄望著十字架可以叫它有所顧忌，不敢再來去如入無人之境，可是它不但不怕，還要用一個大巴掌粉碎了阿強等人的寄望。經此一役後，大家心驚膽戰，七手八腳地將漆水掃掉。
這件事並沒有因為阿強肯息事寧人，當了鴕鳥就沒有事。怪事，還是一直在延續著，甚至光天化日，怪事也一樣層出不窮。阿強說；“還有，它還會拿手指篤人。”呵，如此這般可怕……
發生過十字架事件後，連大白天大家都沒有心做工了，只是惶惑地留在斗室內靜坐，閉目養神。“當時我們面對面，總之是靠成一堆就是了，總是有人感到不安，不過也說不出來甚麼來……”
無形怪手指亂亂篤
就在欲眠未眠之間，突然，幾個人不約而同地驚叫起來：“是誰用手指篤我？！”當然，大家靠在一起，沒有人手動，自然不會有人承認幹過這種無聊的事。看著彼此驚惶的臉孔，剎那之間，大家了然於胸，兇手是那個看不見的人。
“痛是不痛的，就像被人用手指輕輕插一下。”只是，那種未知下一步即將發生甚麼事的心驚肉跳，比痛還要難受百倍。
之後，不論是白天晚上，怪事都會來。石頭滿天飛灑的情況依然沒有改變。看不見，可是阿強卻可以深切地感覺到，對方似乎很憤怒。帶著懷疑的表情，他說：“我覺得好像是我們弄到它這樣的。”所以，它才要搞多多事來表明自己的怒氣。
“好像我們的鞋子，明明是擺在這裡的，一下子就會跑到別的地方去。”
雖然沒有人親眼看到鞋子是如何被隔山打牛的，卻有兩名菲籍工人親眼看到一塊明明是吃進土內的石塊，會自動左右搖晃，自行掙扎出土，活像是有隻無形的手在把它奮力挖起，然後斜斜地拋向他們。
可，它為何發怒？“有可能是它住的地方被開發了，我們打擾了它，所以它才會這麼生氣。”而事情到底是否如此，老實說，阿強自己也不能肯定。因此，他後來在家長的勸告下跑去問神。
“說是我們犯到了它，在開工時沒有向它稟明，犯到了囉！”
“可是很奇怪，發生了這樣的事那些沙巴土族和菲律賓人卻不會怕，還是在那裡過夜。也許，是因為它由始至終沒有傷害人，只是給警告罷了。”話雖如此，不過阿強自己是絕對不敢以身試法的。
他老老實實的說：“講真的，我不敢一個人留在那裡。自己心裡面會震，十多個人一起還可以，一個人我會怕。”
其實，這個大鬧宿舍的凶靈到底是甚麼？“拿督公之類的。”這個時候的阿強，已經從半信半疑，變成篤信不移。因為，原來一切都是真的。起先對鬼神之說存疑的阿強，原來初到貴地便開工，沒有想到要如老前輦所教導的般要先拜祭山靈。
拜祭山靈只求平安
“一般上，我們是在安頓好一切之後才來安拿督公的，可是那個山太猛了，還沒有來得及辦已經出事了。”為了息事寧人，阿強決定學一次乖，安了一個拿督公神位，買來鮮花水果還殺了隻羊，請了名馬來哈芝來唸了堂經。
結果就一直到一年後收工，大家都平安無事，怪事，也如春夢了無痕。如果不是大家親眼所見，阿強會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發了場惡夢。不幸中的大幸是，是沒有人因為這事受傷和辭職。
在此之後，每逢初一十五，阿強都會茶點生果侍候拿督公，好生奉養。
受訪時，阿強坦言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求平安而己。所以，當求助於靈界力量而又受到如此吩咐時，雖然不甚了了，不過也照做如儀。“我只是要求工作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它要甚麼，我們照做就是了。”
整起事件鬧了差不多一個星期，由始至終，沒有人見過它，也沒有人跟它講過話。“它是甚麼樣的沒有人知道啦，反正問神是這樣，我們就這樣做囉！”至於它為何而來，阿強認為不重要，也不想知道。
“我們不能溝通嘛，也許真的有沖撞到它的地方，這樣不是用拜拜來做為和平共處的條件囉！”現在事隔七載，阿強如今要是再進山，就自動會先去做拜拜。“甚麼都沒有那麼重要，最要緊的是先安好拿督公。”
因為，山是很邪的。沒有碰到的時候會掉以輕心，碰到之後，阿強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寧可拜錯，也不漏過。
俗語說得好，不經一事，不長一智，現在的阿強，對鬼神觀有很大的改變。“現在我相信有靈異力量的存在。以前沒有看過不知道，可是如今看到了，見識過了，我會特 別小心。”所以一進山，言行舉止之間，他特別小心翼翼。
主要是因為，經過這件事後，他發覺世界上有太多的事物，不是你不相信就沒有的。阿強小心的程度，嚴密到了連收工開拔離開Sapi那座山時，還特別將拿督公請回山去。
一般上，有關山靈肆虐的傳說多是發生在十分偏僻的高山，這次的經歷，是阿強從事山門這個行業多年以來，第一次碰到的怪事。為何好端端的會有此一劫，阿強對於這個問題，是百思不得其解。
“也許不關時運低的事，只是一個不小心沖撞到它而己。這種事情我不想再看到……會怕……。”這樣一個真實的經歷，讓阿強相信鬼神的力量，而你呢，又是否相信這個世界上確有靈體在對深入山脈，大肆擷取大自然財富之人虎視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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