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天使

那一年，我到美國旅行，定居在亞特蘭大的阿姨和姨丈熱烈的招呼我，帶我四處觀光。其中一天的行程是去巿區，參觀馬丁路德‧金紀念館。

進城那天天氣很熱，姨丈戴了頂寬邊草帽。本來我們都不覺得有什麼稀罕，沒想到沿路上一直有人停下來問我們：「帽子哪裡買的？」「很棒的帽子！」讓我們都有點得意。

只是，下了電車走向紀念館的途中，氣氛就比較緊張了。因為這一區是黑人區，環境比較混雜，治安也差。阿姨緊抓著我的手，小心翼翼。然而還是惹上了麻煩。

一個身材高大、全身骯髒的男人，從我們一下車就一路跟著我們。先是向姨丈討一塊錢，姨丈給了他，他居然還不罷休，不斷糾纏要姨丈把那頂拉風的帽子給他，怎麼甩也甩不掉。正當我們手足無措的時候，旁邊一位黑人太太開口了。

「嘿，我跟你們順路，過來一起走吧。」

我們三個連忙擠到她身邊去，邊走邊跟她聊天。那男人又跟了我們一段路，看到沒人理他，只好摸摸鼻子走了。

那位太太約四五十歲，面如滿月，笑容非常燦爛。她親切的跟我們打招呼，跟我們閒話家常。其實她也不住這區，只是定期來探望她的母親。

到了分別的時候，她熱忱的為我們指示方向，並且給我們每人一個大大的擁抱。

常在電視或電影裡看到，美國南方的黑人太太多半很熱心，帶點強悍，敢說敢言，看來並不全是編的。

後來每次和阿姨聊天，她都會問我：「還記得我們上次遇到的angel嗎？」我當然記得。

說來遺憾，我在美國的親戚們多半不喜歡進入巿中心，看到黑人更是能閃則閃。是種族歧視嗎？也許。只是那是基於經驗法則和自保本能建立起來的習慣，真的不能怪他們，換了是我可能也會這樣。只是我常不由自主的想，如果我們是在台灣被流氓當街騷擾，會有人來救我們嗎？

因此，當我想到黑人的時候，腦中浮現的，永遠不是那個騷擾我們的人，而是一位有著溫暖的笑容和熱情懷抱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