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班公車

最後一班公車，駛向地獄。

　　很多網路小說如斯寫道。

　　但是，你知道嗎？鬼，在白天也是會出沒的。

◆

　　似乎是夢。

　　我不停地狂奔，身後彷彿有什麼東西追趕著我。轉進小巷子，巷底有一道紅色的門，上面的圖案我來不及看清，飛快打開門──

　　腥味。

　　一張滿是鮮血的臉貼在我眼前，距離近得整個鼻腔全是令人作嘔的味道，我嚇得六神無主，只感覺它笑了一下，伸出濕濡的舌頭……

　　「呀──」我尖叫，然後發現我在臥室裡。

　　所以，剛剛是夢囉？但是那股味道揮之不去，像是屍體在血水中腐爛的混合氣體，而且似曾相識。

　　很噁心……


　　因為就學地點離家較遠，以至於我一大早就得去等公車，更不幸的是，我家離總站僅有幾站，每天我都要拖著沉重疲憊的身體，趕首班公車。

　　走到公車站時，我看到一個高中女生在等公車，她的裙子短到約在大腿的三分之二，露出白皙修長的大腿，頭髮束成馬尾，我注意到她的耳環很別緻，十字架上鑲了個五芒星。

　　一輛公車緩緩駛進，上頭的景象卻令我傻眼。

　　公車上，竟是滿滿的人！

　　我錯愕看著手錶，五點三十五分，大清早，人這麼多？

　　好奇怪。

　　又一輛過去，仍舊載滿，我滿腹疑問，可眼睛是從不說謊的，女高中生好像也很吃驚，頻頻看錶。

　　第三輛公車朝我們前進，幸好不是客滿，我趕緊伸手攔截、上車。

　　車內透著死寂──不是安靜，而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環顧四周，發現只剩下一個座位了，恰好是女高中生旁邊。

　　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坐了上去。


　　不久後，我就發現不對勁。

　　這輛公車好像完全沒停過。沒碰到紅綠燈，或是有人要下車。

　　我望向窗外，實實在在嚇了一跳。

　　外頭的景象我完全不認識，而且很陰暗，偶爾有一、兩個行人，只是他們的臉色都很慘白。

　　我想到了網路上流傳的鬼故事。不過，那不是末班的才會嗎？

　　我輕輕問著女高中生，畢竟她是跟我搭上同一班車，說不定，她也是誤入的人：「那個……請問一下，這班公車通到那？」

　　她很吃驚地看著我：「妳不知道嗎──也對，剛剛看妳沒坐上前兩班無人公車就知道了。這裡，會通到地獄啊。」

　　「地獄？」她說那兩班公車都沒有人是怎麼回事？難不成那些人都是──

　　「嗯，妳剛死不久吧？怎麼死的？」她笑盈盈地看著我。

　　我有些慌張：「呃……其實我不太記得了……只看到一張臉，然後就……」我在說什麼！那不是我剛剛的夢境嗎？

　　女高中生倒沒有懷疑：「哦，被嚇死的啊。好有趣呢，想當初我死的時候，也像妳一樣慌張。」

　　接著她侃侃而談，讓我知道了很多事。

　　原來陰間跟陽世差不多，不過「祂們」可以決定留在陽世，只要「祂們」有正當理由，例如被害死、慘死等，「祂們」可以報仇，這也正是一命換一命。

　　但是這中間有很大的問題。我思忖，開口：「如果你們報仇完後呢？那些被你們報仇的冤魂又該怎麼辦？」

　　「我不太清楚欸，好像是灰飛煙滅吧。」她回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然後說：「快到總站了。」

　　「那，怎麼回到人間？」我趕緊問道。

　　「從另一邊走。對了，妳不介意我露出原型吧？一直維持人樣也很累人呢！」她笑笑，然後不待我反應，原本又大又圓的眼睛暴突，脖子上出現勒痕，姣好的臉蛋上出現鮮血，最讓人害怕的是，她全身上下的皮膚沒有一處完好，有的露出裡面的肉，她大腿有一大片深可見骨，不，是肉被挖掉了。

　　她淡淡地說：「我是被男友殺的。」

　　男友殺害？我想到住在我樓上的房客，前幾個月發生一起命案，好像是凶殺案。這女的，就是死者嗎？

　　這時候，車子終於停下來了，一個小男孩碰碰跳跳地經過我身邊，小手還打到正要走出去的我，然後他回頭，表情像哭又像在笑地說：「大姊姊，嘻嘻，妳怎麼會有體溫？」

　　我感覺到全車的視線聚集在我身上，我不由的心跳加速，如果……如果被祂們發現我是活人的話，我會──

　　女高中生推推我，悄聲：「趕快跑啊！還愣著幹麻？」

　　原來她早就知道我不是鬼了，我立即奔出去，然後後面就如同夢境一樣，祂們在追趕我。

　　等等……夢？

　　我邊跑邊回想，夢境中我會開啟一道門，然後會遇到……

　　我停了下來。

　　發現我在小巷子裡。

　　巷底，有門。

◆

　　醒來時覺得腰酸背痛，原來在我作美勞的時候不小心睡著。

　　夢境記憶猶新，不過後來的情節我記不得了，反正只是夢。

　　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

　　走到公車站時，我看到有個模樣熟悉的女高中生在等公車……等等，她不就是我夢中的女孩嗎？我驚慌連退幾步，難道夢境會演變成真實？

　　冷靜下來，我只要不要跟她搭上同一班公車就好了，就不會誤入陰間了，打定主意，我在她伸手攔截那輛詭異公車後一分鐘才走近公車站。

運氣很好，又有公車了，不過這輛公車的門竟是鮮紅色的。我安心的上車，然後挑了個位置坐下。

　　在我旁邊是一個戴鴨舌帽的人，好像在睡覺，車內很安靜，讓我不禁閉上雙眼，但是腦海瞬間閃過一些畫面：女高中生、公車、巷子、門……對了，剛剛的公車門有點像是巷底的那扇門……然後空氣突然變得有點不新鮮，好像是血的味道……

　　腥味！

　　一股噁心的味道侵入我的鼻腔，我驚慌地睜眼，發現一張滿是鮮血人臉貼在我眼前。

　　它笑了笑，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我的面頰……

　　於是我不能自制地尖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