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先天殘障者之外,每一個人都有一雙手。而每一雙手上,都有深淺不一的掌紋刻畫著。攤開手掌一看,每個人的生命線幾乎是完整連貫而沒有缺口中斷的,頂多某段刻痕較深,或某段特別的細淺不清,但絕對不會像我的生命線那樣畸形,中間一段好似被橡皮擦拭去了似的,上下不連續而中空。
照手相學的解釋,只有被判死刑的死囚,與即將遭遇劫難的人,才會出現這樣的手相,如遇貴人,即可消災解難並且重續生命。
我有個朋友,她叫姬兒,是七月初一鬼門開那天出生的,她奶奶說,她是小鬼投胎,誰教她要來得這麼早!每年一到農曆七月,她的身子就特別的虛弱,整個月白著一張臉,連說話都有氣無力的,可是一過七月,她就恢復“正常”,顯現出她那無人能抗拒的O型巨蟹的魅力。
那天晚上,大約八點半時,我跟她相對坐在沒有電燈的客廳裡,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突然窗外刮起了一陣大風,吹得陽台花架上的盆栽發出叩叩聲響。我用恐懼的眼神望向紗窗外的黑暗世界,對著黑暗的天空,說了一句:“奇怪,又沒颱風,怎麼風這麼強?”姬兒說:“有什麼好奇怪的?也許變天了。你回過頭來,看著我。”我回過頭去,卻看見姬兒的身後,有一團黑色的風打轉著。
在一個密閉的室內,怎麼可能會有風呢?而且還像龍捲風般的呼嘯著,嚇得我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渾身顫攔的看著姬兒。姬兒臉上滿布著詭異,對著我大笑說:“你的膽子很小嘛!你不是一向自誇是大膽兔嗎?此時你的膽子到哪兒去了?這一點點小場面就把你嚇成這個樣子?以後你怎麼去跟人打交道啊?”我回了一句:“奇怪,這與人際關係有何牽連。”
姬兒定定的望著我,又說:“我已經習慣了,有時只有我一個人在,風刮得更恐怖,這還算是小CASE,你不去多想就沒事了。”言下之意,好像真有的東西幻化成那陣風進到屋子裡來,害我坐立不安的頻換坐姿。說著說著,姬兒卻像發神經似的,要看我的手相,我伸出右手,被她打了一下,也被罵了一頓,只好乖乖的將我的左手伸過去。她拉著我的手不放,低著猛看,惹得我好奇心大起,也忙著湊過頭去。沒想到又被她數落了一頓,原來我遮住了微弱的光,害她看不清楚。“看了這麼久,總該有個結果吧?趕快說出來給我聽,我不要聽好的,把壞的告訴我就可以了。”姬兒不語,直視著我,看得我有點兒毛毛的,真不曉得她又要搞什麼鬼了。“說呀!快點說啊!”
她瞪了我一眼,叫我乖乖坐著別吵,而她卻起身至房內,片刻之後,只見她從房中拿了一堆玉出來,不待我發問,即交代我哪些是要掛在房裡,哪些是要戴在身上,而且還不準我問為什麼。然後,她很嚴肅地交代我,玉不可以離身,即使洗澡也不可以拿下來,最重要的一點,也最令我好奇的是——“接下來三天至一星期內,能不待在外面就別待在外面,盡早回家;如果無法提早回家,千萬記住,走路的時候,不要回頭看。即使有人叫你,你也不要去理他,記住,千萬別回過頭應他,聽到了沒?不要問我為什麼!下個禮拜這個時候再來我家,希望我還能見得到你。好了,你可以回去了。記住,千萬別回頭去應別人哦!”
一個禮拜後,我依約來到姬兒家,姬兒問我:“玉戴得習慣嗎?可有不適之處?”我毫不思索的告訴她“沒有,不過……”“不過什麼?趕快說。”“那夜從你家出來後,一路走來都碰不到其他人,連一隻野貓野狗也沒瞧見,真奇怪,那時還不到十一點!害我最後用跑的回家,跑得我滿臉通紅、滿頭大汗,最誇張的是,連身上的汗都是熱的,不是虛汗哦!好玩吧?”
姬兒抿著嘴笑了一下,“你跑什麼?用走的就可以了,膽子這麼小!”“膽子這麼小?誰教你無緣無故,莫名其妙的拿出一堆玉來,還教人家怎麼佩戴使用,然後還故弄玄虛地對我說了一些奇怪的話,還不準我問為什麼!沒被你嚇掉半條命已經不錯了,你還有臉恥笑我?太過份了!”“好啦,好啦,不說了。那你有沒有碰到奇怪的事?”“沒有啊!”“再仔細想想看嘛!有沒有?譬如在回家的半路上,背後有人叫你的名字……諸如此類的事。”
我嫌她囉唆,本來要回答她沒有的,卻因她所舉的例子,讓我墜入思索中。她看我不語,知道我一定遇到了奇怪而無法理解的事,硬逼著我一定要說給她聽。
那天是從姬兒家回來的第二天,我去圖書館找資料,待到晚上七點多,才從圖書館出來坐車回家,下車時,已是四十五分鐘後了,我走在我們家後面那一條新開的大馬路上,就只有獨行的男人的背影,以及正急著趕回家吃晚飯的我。
當我疾步走到一棟大廈門前時,突然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那是一個很輕柔的女聲,我心想,不可能,一定是我聽錯了。除了自己的腳步聲、心跳聲,呼吸聲外,再也沒有其它的聲音了,我當時想八成是我餓昏頭了,開始有了幻覺,還是快一點走吧!免得餓暈過去倒在地上,被人當作死屍處理。
走著走著,那個輕柔的聲音又響起,這次不可能是我的錯覺,真的有人在背後叫我,而且聲音愈來愈來近,愈來愈急,我停下來站著不動,側耳傾聽,怎麼又沒了?搞什麼?起步再走,聲音卻又響起,本不想回過頭去的,可是那個聲音真是好聽;既然聲音這麼好聽,人也應該長得不錯吧?此時的我,早已忘了好友先前的警告,忙不迭地回過頭去,可是我的背後一個人影也沒有,除了路燈、房子、根本沒有其他的人。
我再回過頭來往前走,聲音又響起,而且這一次離我好近,有種貼著背叫的錯覺;聲音嬌嗔溫柔,應該是個年輕的女孩,我出其不意的又回過了頭去,還是什麼也沒有。我心中暗罵,是哪個無聊的人,閒著沒事乾,跟我玩這種無聊的遊戲?!
我回過頭來繼續往前走,那個聲音又響起,已經到了聲息相關的地步,這次我懶得理“她”,還是吃飯要緊,鐵著心腸不回頭,繼續走我的路。就這樣,那聲音一路跟著我,直到我進了我家樓下的大紅鐵門為止。隔天我沒有出門,但凌晨近三點(從姬兒家回來後的第三天),居然有人在敲我家大門。我們一家人,都睡得很沉,沒人起身開門,隔天早上,媽要去菜市場買菜,碰到樓下的陳太太,才知昨晚有人來敲我家的門,害得她家每個人都起來查看,結果覺也沒睡成,人也沒看到,折騰了一夜。又過了一天,媽又碰到陳太太,她說:“昨晚又被吵醒了。這次不是敲你家大門,而敲樓上的,吵得李先生破口大罵。”當天,我又出去了。
在回家的歸途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又重演。一路走來,停停走走,一段只需五分鐘的路程,我卻走了二十分鐘,弄到最後,氣得只差沒有上演“全本”的潑婦罵街。真搞不懂“她”要做什麼?花這麼多時候和精神在我回家的路上等我,卻又不以真面目示人,應該不會只是為了要跟我玩“躲貓貓”吧?又連著兩天,我都在回家的路上被那個聲音如影隨形的糾纏著,雖然我的好奇心與日俱增,快要衝破沸騰的最高點,但在只見其聲不見其人的情況下,我也沒轍了!
隔天晚上近三點時,沉睡的我被老媽叫去開門。“現在什麼時候了?還不睡覺?”躺在床上的我,隱約中好像聽見有人在敲門,只是不太能確定到底是敲哪家的門,後來才知真的有人倫起拳頭,卯足勁,使出吃奶的力氣猛錘我家大門。我才要起身要探究竟,就聽到門外老媽不準家人開門的斥喝聲。隨後傳出老爸不解老MD舉動,大聲的責問:“是誰呀?為什麼不去開門?”老媽也火了,對爸說:“你小聲一點兒,好不好,還有人在睡覺呢!你想想看,哪有人三更半夜不睡覺來敲人家大門的?而敲門聲音還這麼大聲?門在房門後的我,都能聽到敲門聲。那種聲音不像是人的手敲出來的,倒像是用重物打擊發出來的聲響,而我們家那扇已腐舊的木門,居然沒有應聲而倒,那才是一大奇事!這層樓有八戶人家,怎麼只有我們被吵醒。這也太離譜了吧?“前些天,樓下的陳太太就跟我提過,說這幾天到了這個時候,就會聽到有人來敲門,也沒有固定敲哪一家的,扣來她先生出來一問是誰,就沒聲音,但人一進屋裡,聲音又開始響起,吵得他們一家都睡不著。你想想看,陳太太他們家一窩的壯丁都捉不到人了,就憑你這一老一少,也想捉人?要去死你儘管去,可別拖著我兒子不放。我告訴你。這個時候會來敲門的,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這想這麼早去投胎嗎?”
經過媽一番曉以大義後,大家都轉身回房睡了,而被吵醒的我,卻怎麼也睡不著,擁被躺在床上,傾聽著敲門聲,直至清晨,敲門聲才終止。
姬兒聽完我的“報告”後臉色大變,狠狠的臭罵了我一頓,因為我居然忘了她交代過的話,經她這麼一罵,我才記起她的叮囑。我嘻皮笑臉的跟她說:“對不起啦!人家一時忘了,你就原諒我一次,下一次你交代的話,我一定不敢忘。”她沒好氣的瞪了我一眼說:“沒有下次了!”我一直以為這是她的氣話,事後才知,此話另有玄機,別有含意。“不過你的膽子真大,要是我,我根本就連頭也不回了。她一要叫就讓她叫個夠,真是輸給你啊!這個時候你還回過頭去看她,要不是你本命不錯,再加上古玉護身,小仁,你早就玩完了,今晚我也看不到你了!”
後來才知,那夜她看我的左手,發現我的生命線某段中空,經她一算,得知我跟前有一場死劫。如果能度過,生命線就能連續而沒有缺口,如果沒度過,就會被勾魂使者拘提魂魄而去。身為朋友的她,不忍看我命喪黃泉,遂扮起“真人”的角色。她什麼都不擔心,只求我別讓自己強烈的好奇心給害死,誰知還真的差點兒出了事,嚇死她了。
聽姬兒這麼一說,我才恍然大悟,原來我已經從鬼門關前玩了一圈回來還一無所知,原來自己是某“人”命定的目標啊!
不過還好,當時的我雖然好奇心大起,卻沒有傻得開口去應“她”。而且奇怪的是,我從頭到尾都由左側回頭,去尋找那個聲音的主人。
有人說,每個人都有三把火,在雙肩之上與頭上。只是凡人看不到的,只有土地公和孤魂野鬼才看。運氣旺時,火會跟著變大,運氣差時,火就跟著變小,而沒命時,火就熄了。所以回頭時,力道別用得太大,免得火熄了,人的生命就危險了。
如果此話屬實,那當時的我還真是危險得要命,三把火熄了一把,只剩兩把,如果身上沒有佩戴姬兒的古玉,如果沒有去姬兒家,也沒有讓她看手相……我想我就真的玩完了。
或許,這是生命中註定的一場遊戲,就從認識姬兒開始。當晚我發現我的生命線連接了起來,完全看不出曾經有中斷的痕跡,我想,如果沒有姬兒適時的拉我一把,也許早就沒有今天的我了,換言之,她是我的救命恩人,真是謝謝姬兒為我所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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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來說兩句